第一卷 第1章 第一章 无人祝福的婚礼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人成为你的丈夫？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我愿意。” “啊？”“什么？”“陆大小姐说错了吧？” 原本应该得到祝福和掌声的婚礼誓言，回应的却是此起彼伏的惊讶和质疑。 陆文华猛然站了起来，指着礼台上的新娘破口大骂。 “陆乔你这个不孝女，我辛辛苦苦养你二十二年，你竟敢违背我的意思嫁给这个废物？我说了绝对不准你嫁，你瞎了还是聋了？你以为你是谁？没有陆家你什么都不是！” 奢华圣洁的礼堂又高又大，陆文华愤怒的指责在礼堂里激荡。 前来观礼的百余宾客听到陆文华的吼声后，或是窃窃私语，或是一脸嘲讽，甚至有人笑出了声。 他们今天本就是来看笑话的，而眼前的闹剧，比笑话更好笑。 “文华，你身体不好，不能生气，你消消气，大小姐是一时糊涂说错了。” 陆文华的妻子，陆乔的后妈，汤丽站起来，一边替陆文华顺气，一边训斥陆乔。 “大小姐你看你，把你爸爸气得。你不愿意嫁的对不对？快点拒绝啊。顾南星已经不是天成制药的总裁了，这桩婚事算不得数，以后咱们陆家跟姓顾的没有任何关系！” 最后一句话，汤丽特意提高了音量，让在座的所有宾客听得清清楚楚。 议论声小了一些，陆文华赞许地冲汤丽点点头。汤丽得意地看向陆乔，等她服软。 陆乔站在半米高礼台上，嘴角噙着微笑，目光扫过台下众人，七分戏谑三分不屑。 洁白的婚纱繁复层叠，突显出女子身段的曼妙，朦胧的头纱下，是一张清秀的容颜。这张脸第一眼看去并不惊艳，却莫名让人觉得舒服顺眼，越看越觉得好看。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 仿佛嫌乱得不够，陆乔握住话筒，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顾南星，认认真真地说道：“顾南星，无论健康或是疾病，无论贫穷或是富有，我都愿意嫁给你。” 闻言，顾南星眼皮子都没抬，一言不发地盯着膝盖上的话筒，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自己的婚礼，他却连西服都没穿，只穿了一件脏兮兮的白衬衫和一条皱巴巴的灰色裤子，头发倒是梳得整整齐齐，可脸上的茂密的胡子，叫人愣是看不出他的长相。 若不是来的都是熟人，恐怕谁也不相信，这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是曾被知名时尚杂志评选为商界大佬颜值第一名的顾南星。 负责主持婚礼的司仪手足无措，他主持了几十场婚礼，这场绝对是最古怪最尴尬的。 陆乔的宣誓让陆文华怒不可遏，气得几乎要跳脚，他指着陆乔恶狠狠喊道：“瞎了眼的东西，我陆家没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儿。你今天要是不改口，我就把你逐出家门！” 陆乔挑眉，慢悠悠地说：“不改，我要嫁给顾南星，其他的，随便你。” “好！好！你硬气！从今以后你陆乔不再是我陆家的大小姐，以后别想踏进我陆家家门一步！” 说完，陆文华甩手就走。汤丽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欣喜，抱起两岁的儿子，一扭一摆地跟在陆文华后头离开。 陆文华将陆乔从陆家除名，来的宾客们都听到了。 原先他们只是想看顾南星的笑话，人人都以为顾南星已经破产，双腿残废，陆大小姐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嫁给一个废物，都在等她拒绝，给顾南星脸色。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陆大小姐竟然愿意，即便代价是被赶出陆家，她也没有说一个“不”字。 一向和陆乔不对付的林家千金林小彤站起身，讽刺陆乔：“连个残废的穷鬼也要，陆乔你是八辈子没见过男人吧？” 陆乔看了林小彤身边的男伴一眼，认出对方是某会所的高级伴游，好整以暇地道：“至少不像你，要花钱找男人陪。” “哈哈哈”在场的都是有钱人，圈子里玩乐的去处差不多，早就有人认出林小彤的男伴是会所伴游，听了陆乔意有所指的话，哄堂大笑。 “你！”被戳穿的林小彤脸色通红，恨恨丢下一句“走着瞧”，狼狈离开。男伴游一脸无奈，不甘不愿追出去。 台上的司仪头疼不已，迫切地想结束这场无人祝福的婚礼。 他飞快地询问顾南星：“你是否愿意这位女士成为你的妻子？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细心呵护，直至生命的尽头？” 顾南星仍旧低着头，盯着话筒，一声不吭。 茂密的胡子遮住了他的神情，没人能窥探到他的情绪。自然也没人知道，他的内心深处早已掀起滔天巨浪，震惊、猜疑、警惕和防备交织在一起，唯独没有高兴，也没有感动。 从小到大，残酷的生存环境和遭受过的痛苦折磨，让顾南星的内心早已冰封。他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也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他好。 而这次遭受了背叛之后，更是让他的心性陷入了怨恨的偏执。面对陆乔真诚的誓言，顾南星的第一个念头，是怀疑她在戏弄他，拿他寻开心。 顾南星看似一直没有动弹，实际上身体和精神始终紧绷，等着陆乔随时给他难堪。 然而等来等去，他等到的是陆文华勃然大怒，将陆乔逐出了家门，而陆乔说了三遍，她要嫁给他。 为什么？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她还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她究竟在图谋什么，甚至不惜抛弃陆大小姐的身份，顶着众人的嘲笑，一心要嫁给他？ 顾南星满心困惑，猜不透陆乔的目的。 满堂的宾客等啊等，等了整整十分钟，也没等来顾南星的回答。 有人不耐烦地嚷嚷道：“顾南星，你是瘸了又不是哑巴了，说句话会死啊。” “就是啊，陆乔都非你不嫁了，你表个态啊。” “喂，顾南星，你是不是不行啊？” 此话一出，又引得众人捧腹大笑，尽情地嘲讽台上那个坐着轮椅、宛如石像的男人。 第一卷 第2章 第二章 被新娘强吻的新郎 顾南星仍旧如老僧入定，不言不语，仿佛此间发生的事情，与他全然无关。 面对众人不怀好意的提问和嘲笑，陆乔不悦地皱眉。 她撩开碍事的头纱，弯下腰，抬起顾南星的下巴，亲了上去。 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下来，就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呆愣地看着台上。 年轻女子俯着身，温柔地亲吻轮椅上潦倒落魄的男人。昂贵洁白的婚纱覆在了肮脏邋遢的衬衫上，像大雪落在了贫瘠的土地。男人一丛丛凌乱的胡子，盛开在女人娇嫩白皙的脸庞边，粗黑与白嫩形成鲜明对比，极不和谐。 顾南星和众人一样吃惊，不，他比别人更惊吃。 他睁大眼睛，瞳仁里倒映着陆乔弯弯的眉眼，干涸的唇瓣感受着她的柔软。他的下巴还被她握着，明明不大的力道，坚定得让他无处可逃。 活了二十八年，一向以冷静自傲的顾南星，破天荒地羞红了脸。幸好胡子茂密看不出，要不然，他怕是要当场找个地缝钻一钻。 司仪好不容易找回声音，木呆呆地宣布：“新郎和新娘结为夫妻。” 陆乔直起身，面不红气不喘，理直气壮地对台下众人道：“看够了吧，婚礼结束，你们可以走了。” 台下众人还处在“新郎被新娘强吻”的震惊中，晕晕乎乎站起身，迷迷糊糊地往外走。 他们走到一半，忽然听到拿着话筒的陆乔又道：“对了，记得交礼金。” 与此同时，礼堂门口一个穿着伴娘礼服的女孩，笑眯眯地举起手中的礼簿。 “各位来宾，这里交礼金哦，支持现金、支付宝、微信和银行转账，外币也可以哟。” 哟什么哟，别人家的婚礼有酒席，你家婚礼有什么？一口水都没有，还要收礼金，太黑了吧！ 然而腹诽归腹诽，人要脸树要皮，加上负责收钱的女孩当真一个一个伸手要，谁也拉不下脸一分钱不给。 于是，刚才还哈哈大笑的来宾们，现在一个个哭丧着脸排队交钱，心中无比后悔。干嘛要来看戏啊，笑话没看到，倒把礼金搭进去了。干嘛不像陆文华和林家千金那样甩手就跑啊，人家亲亲我我，他们花钱吃狗粮，亏死了。 礼台上，陆乔看着众人乖乖排队交钱，笑得像只狐狸。 顾南星的余光瞥到陆乔的神情，他紧紧抿唇。她的目的是借婚礼敛财？为了点礼金而丢掉陆大小姐的身份，她亏惨了。 察觉到顾南星的窥探，陆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怕他不好意思，陆乔并没有看回去，而是神色如常地问司仪，不走正门的话，怎么离开礼堂。 司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新娘的思维太跳脱，他跟不上啊。 陆乔又问了一遍礼堂有没有别的门，司仪才醒过神，指指身后的休息室。 “除了正门，后头还有个出口，你们可以从那走。” “谢谢，主持的费用，你一会儿问纪悦要就好，我已经跟她说过了。”陆乔朝门口的伴娘扬了扬下巴。 司仪呆呆地点头。 陆乔走到顾南星身后，熟练地松开轮椅的刹车，推着他下了礼台，从休息室里的后门离开。 出了礼堂，后面是露天停车场。这个停车场是专门给婚车和家属用的，宾客的车不在这里。 此时临近中午，婚车早已停好，工作人员都在忙，偌大的停车场里，只有陆乔和顾南星两个人。 陆乔推着顾南星，找她的车。 夏末秋初的京都还有些热，陆乔身上的婚纱虽然是轻盈款，没有累赘的长拖尾，但仍比普通裙子更重，走了没一会儿，她的脸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陆乔没有化妆，汗湿的面庞莹白粉润，彰显着健康活力的美。轮椅上的顾南星眼神空洞，浑身上下裹满死气沉沉的颓废。丝毫不搭的两个人，莫名让人想起古诗词里的落花错付了流水。 “206号，206号，206号在哪里呢？”陆乔看着地上白色的数字，念叨着她之前下车时，特意记住的停车号码。 她的方向感很不好，分不清东南西北，平时出门全靠导航，没有导航的地方，全靠运气。 一直沉默的顾南星忽然伸手，指向右前方。 陆乔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到了206号，以及她的MPV。 她欢呼一声，夸奖道：“顾南星你真厉害。” 回应她的是空空荡荡的沉默，顾南星又变回了一动不动的发呆石像。 陆乔不以为意，推着顾南星来到MPV旁边。 MPV又称保姆车，因为内部空间比SUV更宽敞，能像保姆一样给明星提供休息、更衣、化妆等日常所需活动而得名。这车价格昂贵，即使是基础款也在五十万向上，有这车的要么是大明星要么是大老板，且都配有司机，一般人开不起。 “顾南星，我们稍微等等，纪悦和她男朋友马上就来。我不会开这个车，要阿永开。” 纪悦就是收礼金的伴娘，是陆乔的助理和好朋友，她的男朋友是帮陆乔开车的司机孙永。 顾南星曾经有一辆MPV，因为破产被罚没了。听了陆乔的话，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刚才陆文华不是嚷嚷着把陆大小姐从陆家除名了吗？怎么车都没收回去，还给配司机？陆乔和陆文华父女两是在故意演戏给他看吧，可惜这戏太假了。 他们父女两到底图谋他什么？是想从他这儿撬出天成制药的实验数据和商业机密？是了，陆文华早就想进军制药业，当初设计他订下婚约，不就是为了借天成制药的便利嘛。 陆乔不知道她随口的一句话，顾南星已经脑补出了一台权谋大戏。她热得一直出汗，婚纱勒得胸闷气短。 “顾南星，我先上车换个衣服，马上就好。” 顾南星神情麻木，看着陆乔上了车，关上车门。 然后，他突然伸手抓住轮椅的轮圈，驱动轮椅向停车场出口而去。 车上的陆乔以最快的速度脱掉婚纱，摘掉头纱，踢掉高跟鞋，换上简单清爽的体恤衫、休闲裤和运动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她拉开车门，就看见顾南星正驱动轮椅“逃离”。虽然他很努力，但是明显不适应，而且体力不支，比常人走路还慢的多。 陆乔：“……” 婚都结了，这时候新郎才落跑，晚了吧？ 第一卷 第3章 第三章 谢谢你替我说呵呵 注意到顾南星的，不止陆乔一个人。 之前陆文华气冲冲离开礼堂，走错了停车场。汤丽出声提醒，被陆文华一顿训斥。她怕惹怒他，不敢再说，只得抱着儿子跟着。 还是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陆文华才找到了家属停车场。 陆文华面子挂不住，一路走一路说汤丽。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记性，自己停的车都记不住位置。司机小王送客户去，临时叫你开下车你都出错，害得我饶了一大圈，你说说你，除了花钱买东西你还会什么？” 汤丽委屈不已，却不敢还嘴，苦楚往肚里咽。 她原本是陆文华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不算特别年轻，也不算特别漂亮，陆文华看在她生下了儿子，又忠心听话，才扶她做了陆太太。没有陆文华的宠爱，她什么都不是，当然不敢违逆他一句。 陆文华越说越生气，声音越来越大，汤丽怕吵醒熟睡的儿子，想说点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刚好瞥到了正在驱动轮椅的顾南星，她忙开口。 “文华你看，顾南星在那。哎呀，后头车上那个人是大小姐。” 陆文华的注意力果然被顾南星和陆乔吸引过去，他满面怒容，大踏步走过去。 陆乔也看到了陆文华，但她并没有在意。 她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顾南星，抓住轮椅靠背的推手管。 顾南星“逃跑”失败，胡子抖了下，又变成了不动如山的石像人。 陆乔松了口气，她真怕他来个“宁死不屈”，挣扎扑腾摔倒地上去。 她推着顾南星往回走，刚走了几步，陆文华的质问声就到了。 “不孝女，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陆乔无奈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纠正道：“陆先生，第一，这里是公共停车场，不是你家，人人都可以出现在这里。第二，论先来后到，这里是我先来，你和你的小老婆后到。是你们非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和你们陆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和你陆先生也断绝了父女关系，不孝女这三个字，你用错了。” 陆文华见她连“爸爸”都不叫，疏离又客气地叫“陆先生”，字字句句、条理清晰地反驳他，丝毫不屑陆家不屑他，和她母亲当年要和他离婚时的神态如出一辙。 一时之间，陆文华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又惧又苦，又气又急，竟说不出话来。 汤丽小跑着赶过来，看看不发一言的陆文华，又看看云淡风轻的陆乔，脸色难看起来。 陆文华教训她的时候，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明明是他自己的错，硬是要怪在她头上。而陆乔三番两次忤逆他，他都已经说了要把人赶出家门，可一见面就却被她两三句话给说住了，声也不出。 汤丽暗暗咬牙：绝对不能让陆乔再回陆家，陆家所有东西，只能是她儿子的。 想到这里，汤丽眼睛转了转，指着陆乔身后的保姆车，神色惊讶。 “哎呀，大小姐的车好大好漂亮啊。文华，家里什么时候买了新车，我怎么不知道呀？” 陆文华看了眼保姆车，他见识比汤丽多，一眼就看出这车不便宜。 “哼。”陆文华冷哼一声，阴沉着脸道：“你既然不屑做我陆家的大小姐，那我陆家的钱买的车你也别坐。阿丽，把车开回去。” 什么？汤丽呆住了。她只会开自动挡的小轿车，哪里会开这么大的车啊。可她不敢直接说不会开，怕陆文华当着陆乔的面骂她没用，绞尽脑汁地道：“远、远儿睡着了，我怕弄醒他。要不、要不叫大小姐把钥匙留下，回头让小王开回去。” 陆文华不满地撇了眼汤丽，后者紧了紧怀中的儿子，低下头，装出一副老实的模样。 “钥匙交出来。” 陆文华冷冷地看着陆乔，仿佛看的不是亲生女儿，而是一条吸他血的寄生虫。 陆乔双手抱臂，一点也没有被陆文华吓到，好整以暇地问：“凭什么？” “就凭你花的是我赚的钱！”陆文华挺直腰杆，被陆乔驳倒的郁气一扫而空。 而陆乔则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我花的是你的钱？” 陆乔指指身后的保姆车，“这车一百二十万，你给过我一百二十万吗？” 陆文华当然没给过。 在他心目中，女儿又不是儿子，既不能继承家业，也不能传宗接代，只是拿来跟别人家联姻的工具，给点小钱买买衣服，打扮得好看点就行了，怎么会花一百多万给配个车。 一旁的汤丽插嘴道：“要不是你爸平时给你那么多零花钱，你能买的起这车吗？” 陆乔笑得更欢快了。 “零花钱？从小到大，他没有给过我一毛零花钱。我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住校，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来自我妈生前设下的基金会，我花的是我妈的钱，不是陆家的钱。” 汤丽没想到陆文华对亲生女儿居然那么抠，下意识地看向他。 陆文华老脸一红，为了掩饰尴尬，他冲汤丽嚷道：“平时我不是让你给她零花钱吗？你为什么不给？” 汤丽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陆文华除了给她家用和儿子的花费，从来没多给她一分钱，更没有跟她说过要给陆乔零花钱！ “我、我、我”汤丽“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一二三四。 这时，坐在轮椅上，今天一直没说过话的顾南星突然开口“呵呵”了一声。 陆文华本就觉得在陆乔面前够丢脸了，而顾南星的“呵呵”更是如同鞭子一样，抽在他的脸上。 一个残废的、破产的男人都敢当面嘲笑他，陆文华涨红了脸，难堪得无地自容。 “你妈的钱也是我的钱！谁许你花的！”陆文华口不择言，无赖嘴脸尽显。 一直噙着笑意的陆乔倏然沉了脸，不笑的她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松散慵懒，黑亮的眼睛里隐隐闪烁着怒意。 “陆文华，你逼死我妈，害我姥姥和姥爷抑郁而终，霸占了我姥爷辛苦了一辈子创立的公司，居然还想染指我妈留给我的钱？我告诉你，我陆乔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你扔出家门只会哭的小女孩，你若是敢动我的东西，我就把你公司那点破事捅出来，咱们比比看，谁比谁更狠！” 陆文华心里一惊，他的公司的确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一旦被捅出来，比破产还严重，坐牢都算轻的，说不定连性命都有危险。 他见陆乔神情紧绷，认真的样子不似作假，大有和他鱼死网破的决绝，一下子就怂了。 “算、算你厉害，我倒要看看像你这样大手大脚地败家，你妈那点钱够你挥霍多久！我告诉你陆乔，将来你就是要饭，也别想要我陆家的饭！” 说完，陆文华拽着汤丽转身就走。他的语气凶恶，可脚步却虚浮无力，甚至有些踉跄，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陆乔冷笑，收回目光。她低下头，对石像似的顾南星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那一声“呵呵”。 谢谢你让我生平第一次不是独自在战斗。 谢谢你，曾是我的光，我的救赎，我的缪斯。 第一卷 第4章 第四章 等待被扔掉的背景板 面对陆乔真诚的道谢，顾南星破天荒地“嗯”了一声。 他虽然心性偏执，但并不笨，自然看得出来陆文华是个渣爹，陆乔和她爸之前的矛盾仇恨，即便不到不共戴天的程度，也绝对是水火不容。 所以他觉得，陆乔要嫁给他，与其说是为了刺探情报，不如说是为了气死她爸更合理。 若是她的目的是气陆文华，顾南星倒是一点也不介意配合她。 原来，半年前，陆文华同时设计了陆乔和顾南星两人，让醉酒的两人稀里糊涂睡了一夜。尽管什么都没发生，但陆文华却找来媒体，大肆报道，弄得人尽皆知，逼着顾南星订下婚约。 顾南星当时甚至没有正眼看过陆乔，心里对陆文华的行径很是不齿，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退掉婚约，但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沦落成破产的残疾人。 顾南星更没有想到，在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会是漫不经心时随口要娶的女人。他一文不名，被人打断双腿，这个女人还坚持要举办婚礼。 今天早上来的路上，顾南星无数次想逃走，可仅剩的骄傲不允许他做逃兵，即便要被万人羞辱，他也要挺直脊梁，咬牙忍过去。 然而出乎顾南星的意料，在婚礼上，他虽然听到了羞辱，可听到更多的，是陆乔一而再、再而三的“我愿意”，是她伶牙俐齿地羞辱林家千金，是她一句话就让来宾们老实排队交礼金。 先前，顾南星猜不透陆乔的目的。而经过刚才的事，顾南星猜测，陆乔做这些是为了气陆文华，而他不过是刚好适合扮演一个布景板。 现在戏剧落幕了，他这个布景板，也到了被丢弃的时候。 顾南星浑身紧绷，抓着轮椅的扶手，静静等着陆乔撵他走。 陆乔上前一步，顾南星屏住呼吸。 “悦悦，阿永，我在这里，这里这里。” 顾南星惊愕，微微抬头，看到陆乔笑着招手。不远处，伴娘纪悦和司机孙永手牵手跑过来。 “哈哈哈，乔乔姐，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还以为你在里面，找了半天呢。还是我家阿永聪明，猜到你出来了。” 纪悦今年十九岁，性子活泼机灵，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从大学休学了，现在给陆乔当助理。 陆乔喜欢纪悦的开朗，纪悦钦佩陆乔的才华。工作关系上两人是上下级，私底下是很好的朋友。 孙永跟纪悦差不多大，家里穷读不起书，早早出来工作，他车技不错，陆乔聘他当了私人司机。通过陆乔，孙永认识了纪悦，两个年轻人互有好感，闹闹腾腾地谈起了恋爱。 “阿永，送我们回云谷苑吧。” “好的，乔姐。” 孙永按了车上的一个开关，MPV的侧门弹出一个供轮椅通行的坡道，然后他帮着陆乔把顾南星推进车里。 车里很宽敞，即便装了个轮椅，还有不少空间，顾南星也不会碰到头，陆乔觉得买车的钱值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起来，朝着陆乔所住的云谷苑而去。 纪悦偷偷打量了顾南星几眼，被他身上沉沉的冷意吓到，收回视线，不自在地摸鼻子。哎，乔乔姐又好看又有才华，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呢。 陆乔也在看顾南星，不像纪悦，她是正大光明地看，一边看一边拿着手机在网上下单。 纪悦凑过去，看到陆乔的订单是“洗发水”“刮胡刀”“剃须膏”等等，还有很多男士的衣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有，加在一起要两三万。而且加了不少快递费，要求一小时内送达。 纪悦咋舌，冲陆乔挤眼睛，小声地道：“乔乔姐，你对他好好呀。” 这个“他”指谁，不言自明。 陆乔大大方方地道：“他是我老公，我当然要对他好一点。” “那我也要对阿永好一点。”纪悦若有所思：“以后我不抢他麻辣烫里的芝士丸了。” “对了乔乔姐，你什么时候去度蜜月？打算去哪？” 陆乔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顾南星，笑着回答：“下个星期吧，打算去花都。” “花都？”纪悦纳闷：“花都不就在咱们京都旁边吗？也没啥特色啊。度蜜月不是应该去一个风景特别好的地方吗？” 陆乔但笑不语，花都虽然没有美丽的风景，但是有一所闻名中外的骨科医院，可以给顾南星看腿。 顾南星断了腿之后，也打听过花都的骨科医院，听到陆乔这么说，他似有所感，目光望向她。 陆乔托着下巴，见顾南星望过来，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俏皮地眨了下左眼。 顾南星抿唇，莫名觉得脸有些发烫，狼狈地移开视线。又觉得自己表现太软弱，立马转回目光，带点不服气的意味瞪陆乔。 陆乔没想到顾南星会突然回头，她的神色先是惊讶，待看到顾南星一双凤眸瞪成了铜铃大眼，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纪悦看到突然笑起来的陆乔，小姑娘的脸上一片茫然。 “乔乔姐，你看见什么了？” 陆乔摇摇食指：“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顾南星憋着的一口气，被陆乔的笑声打散。他闭了闭眼睛，低下头，挫败地盯着空无一物的膝盖。 男人茂密胡子掩映下的脸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蔓延上了一片桃红。 车里安静下来，纪悦觉得无聊，便趴在驾驶座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孙永说话。 陆乔翻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一下顾南星，思索他缺什么，还要买什么，一一下单。 顾南星察觉到陆乔的目光，浑身不自在，呼吸声都重了许多。 陆乔以为他渴了，从旁边的收纳盒里掏出一瓶水，递到他面前。 “百花矿泉水，不是水中贵族，不过口感很好，我很喜欢，喝一点？” 看到矿泉水上熟悉的蓝色商标，顾南星愣住了。 她喜欢的矿泉水，恰好也是他最喜欢的牌子。可百花不是什么名牌，生产的厂家很小，只有很少的地方卖，甚至大多数人都没有听说过。 是巧合吧。 顾南星接过矿泉水，少少喝了一些。 清冽中带点山泉特有甘甜的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解去了少许疲乏，他的心绪却更加不宁。 第一卷 第5章 第五章 没领证我们也是夫妻 车子驶入一个高档小区。 整个小区占地二十万平方，只有十五户人家，每一家都是独栋别墅，风格不同，皆出自建筑大师的设计。别墅前后有偌大的院子，院子以外是大片的绿化，不仅环境优美，而且充分保证了每家每户的私密性。除了住宅外，小区还有配套的尊贵会所，以及高尔夫球场、网球场、健身中心等等。当然，房价可不便宜，现在每平米至少六位数。 云谷苑唯一的不便，是离市中心较远，所以一般住在这里的，要么有钱人来放松身心疗养，要么是退休老干部来颐养天年。 不过陆乔跟两者都不沾边，她之所以住这里，只是单纯地图清静而已。而且她买的早，以前房价没那么贵。 保姆车在一户中式园林风格的别墅前停下来，孙永打开坡道，帮着陆乔把顾南星推下来。 “今天没事了，阿永，悦悦，给你们放半天假，去玩吧。” 纪悦欢呼一声，撒腿就要往外奔。 孙永比纪悦稳重，拉住冒冒失失的女朋友，问陆乔要不要帮忙把顾南星推进屋。 “没事，我让物业装了坡道，屋里也有电梯。”陆乔指指纪悦，调侃道：“快去吧，她都快飞起来了。” 孙永这才和纪悦手拉手走了。 结果他们走了没多远，纪悦忽然匆匆奔回来。 “哎呀我差点忘了跟你说，乔乔姐，礼金我收了好几万，给你转账啦，注意查收哦。” 陆乔失笑，拍拍纪悦的头，夸奖她做得好。 纪悦如释重负，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男朋友走了。 陆乔推着顾南星往屋里去，刚走了几步，还没上台阶，顾南星突然按了刹车。 陆乔猝不及防，身体前倾，下意识地抱住了顾南星的脖颈，上半身靠着他的肩背。 顾南星身体一僵，声音沙哑地道：“起来。” 陆乔瞄了他一眼。 胡子太厚，看不清表情，不知道他的声音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哑的。 陆乔撑着顾南星的肩膀站起来，她发觉手底下的肌肉紧绷得像铁板。 在顾南星看不到的地方，陆乔的嘴角微微勾起。 她蹲下身，找到轮椅的刹车，解开。 “咔哒”顾南星按下刹车。 陆乔“啪嗒”解开。 顾南星“咔哒”关上。 “啪嗒” “咔哒” 两人一个开一个关，较劲似的你来我往。 十几次以后，陆乔先让步，开口询问顾南星。 “怎么了嘛？老公。” 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陆乔故意把“老公”两个字咬得很重，提醒顾南星，两人已经结婚了的事情。 顾南星一听她喊“老公”，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强忍着古怪的感觉问陆乔。 “戏都演完了，你还想怎么样？” 陆乔一愣：“什么戏？” “你不是想气陆文华吗，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可以走了吧。” 他以为，她嫁给他，只是做戏吗？陆乔的笑脸垮了。 尴尬的沉默在一站一坐的两人间弥漫。 顾南星垂下眼帘，话已经说明白到了这个份上，她还不露出真面目吗？ 他是废人了没错，可这不代表这他有兴趣陪陆乔玩下去。 他不是狗，不会摇尾乞怜，就算再落魄，他也是孤傲的狼。 片刻后，陆乔走到顾南星面前，屈膝半蹲，盯着他幽深冷然的双眸。 “顾南星。”她看进他的眼底深处，那片茶褐色的氤氲。 她的声音里饱含痛苦，语气悲伤：“在你眼里，我陆乔就是一个拿结婚当儿戏的轻浮女人吗？” 如杜鹃泣血般的责问，灌入顾南星的耳朵里，他的心猛然一震。她灵动的眼睛里蓄着一汪泉，泉水清澈满溢，照出他刀锋般的冷漠，让他无所遁形。 顾南星狼狈地偏过头去，“我没这么说。” “那你是这么看我的吗？” “不是。”顾南星脱口而出，随即掩饰道：“我跟你不熟，不了解你，没资格评价你。” 陆乔一抹眼泪，振振有词。 “好，为了改变你错误的看法，接下来我们就一起生活。从今以后，你要多多和我相处，好好了解我，等你充分了解了你老婆，也就是我之后，再做出正确的评价。” 顾南星：“......” “你、咳咳、你这是不讲理。”他险些被陆乔义正言辞的语气呛着。 陆乔觉得和顾南星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干脆耍赖道：“我就不讲理，既然我们已经结为了夫妻，就要一起过日子。你是我老公，我是你老婆，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 顾南星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陆乔。 “婚礼只是一场仪式，不具备法律效应。” 陆乔毫不示弱：“那你知道婚姻法里有一条叫事实婚姻关系，我们已经通过婚礼昭告众人，主观上已经形成了夫妻关系吗？” 顾南星：“.......你是律师？” “不是。” “学法的？” “不是。” “那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虽然不是律师，也不是学法的，但是我研究过婚姻法，还研究过刑法，你想了解一下刑法吗？” 顾南星，面无表情.Jpg，“不想”。 他心里觉得陆乔是在胡搅蛮缠，但是看在她伤心哭了的份上，顾南星决定让一让她，暂时顺了她的意，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离开。 陆乔以为她怼得顾南星哑口无言，心情爆好，“啪嗒”打开刹车。 这一次，她顺顺利利地推着顾南星进了屋，没有再受到某人的阻挠。 挑高的客厅里一水儿的小叶紫檀家具，静静伫立在宫廷六角灯下，水刀拼花的天然大理石有种浑然天成的禅意，白墙上挂着名士的水墨书法，中式古典风的装修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 顾南星虽然现在落魄了，但好歹是当过跨国集团总裁的人，见识自然不凡。他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这一屋子的装修，足够再买一辆MPV。 顾南星皱了皱眉，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陆乔。 根据他的了解，陆家在京都名门虽有一席之地，但家中财富远不到能肆意挥霍的程度。陆文华逼死了发妻，若他的妻子真有庞大财富，也早被他占有，到陆乔手上的基金肯定相当少。更遑论陆文华连零花钱都不给，那陆乔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是怎么住上这样的豪宅？ 第一卷 第6章 第六章 陆乔牛X陆乔牛x陆乔真牛x 看出了顾南星的疑惑，陆乔带点骄傲地指指自己。 “我写小说赚钱。” “你知道我的笔名是什么？” 她的语气像一个怀揣着珍贵宝物忍不住想向小伙伴炫耀的小朋友。 “是雪见青山哦。” 顾南星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你很有名？” “我可是连续五年，获得了最有才华和最畅销小说作家的称号！” 陆乔的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得意，像一个囤积了很多很多松子的小松鼠一样的得意，并不惹人生厌。 “你看过我的书吗？”陆乔眼睛亮晶晶。 顾南星无情地道：“没有，我不看小说。” 陆乔：“......” 其实没看过也好，这样的话，你就不会知道，你曾频频出现在我笔下。陆乔心里默默道。 顾南星见她神色失望，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头有些愧疚。 “以后有空的话，我会看看。”他故意用一种矜持的语调说。 陆乔既想让他看自己的作品，又怕他看出什么端倪，呐呐地说：“哦。” 她的反应和他预想的高兴大相径庭，顾南星神情有些不解，但他闭上嘴，没有问。 陆乔的纠结只存留了很短的时间，很快恢复如常。 “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吧。” 她推着顾南星，走向客厅的一角，中式博古架后面，是一道隐蔽的电梯门。 两人乘坐电梯上了二楼。 二楼中间是一个很大的茶室，四面有四扇门，也就是四个房间。每扇门上雕刻着不同的花草，依次是梅、兰、竹、菊四君子。 “我住这间，你有事就叫我好了。”陆乔指指雕刻着兰花的门。 顾南星“哦”了一声，有些好奇陆乔的房间长什么样，目光在栩栩如生的兰花上停留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转开。 陆乔仗着自己站着高，把顾南星的反应尽收眼底，悄悄白了他一眼。 想进去看看就直说嘛，真是的，一如既往的嘴硬。 陆乔推着顾南星，来到雕刻着竹子的门前。 竹子与兰花相邻。 陆乔正要停下轮椅，好去推门，就见顾南星猿臂一伸，上半身纹丝不动，轻松地按动了把手，一下子推开了门。 手臂长真好。 陆乔望望自己细细短短的手臂，面露羡慕。 顾南星看到房间里的样子，神情诧异。 屋子是个套间，自带卫生间，屋里的摆设和他曾经的住处十分相似，简简单单的原木家具，一桌一椅一床一柜，灰与白交织，黑色穿插在其中，简约又简洁，和整个别墅的中式古典并不般配，却是他最喜爱的冷淡风格。 顾南星垂下眼帘，眼中满是困惑。 陆乔，似乎格外了解他的喜好。 陆乔以为顾南星累了，忙推他进卧室。 然后她快步走进卫生间，放了一缸热水，想让顾南星洗澡解乏。 放完热水，陆乔才意识到顾南星行动不便。 那洗澡的话，要怎么办？要她帮忙吗？ 陆乔回到卧室，眼神闪闪烁烁。 “嗯，那个，老公，洗澡水放好了。” 顾南星疑惑地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有、有吗？”陆乔干笑：“哈哈，可能是、可能是热气熏的。” 顾南星看着陆乔这副不自在的模样，仔细想了想，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顾南星语气淡然，陆乔如蒙大赦，红着脸离开他的卧室。 看见她飞快离去的身影，顾南星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虽然嘴里说着要一起生活，可是身体诚实地想离开呢。其实很嫌弃他这副残缺的身体吧，不能同床共枕的夫妻，算是夫妻吗？ 原本有了罅隙的心更坚决地冰冻起来，顾南星神色冰冷，紧紧抓着轮椅的手圈，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着不正常的青白，一点一点向前推进，进了浴室。 浴室宽敞又精美，比他破产后租住的整间小公寓都大，冒着热气的净水源源不断，不像公寓里只有浑浊发黄的冷水。 可顾南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陆乔落荒而逃的背影不断在他眼前闪现。 他摇摇头，把陆乔甩出脑袋，脱去衣物，双手撑着浴缸边缘，从轮椅上挪到浴缸里。 顾南星没什么心思泡澡，随便涂了点沐浴露，机械地搓洗干净身体。然后，他放掉浴缸里的水，吃力地用浴巾将自己擦干裹好，爬回到轮椅上。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忘了洗头发，按了按涨疼的额角，他无奈地来到洗手台边。 洗手台是按正常人的身高设计的，坐在轮椅上的顾南星，根本没有办法靠洗手台洗头发。 他只好把目光转向别处，然而无论是淋浴区的花洒还是浴缸上的花洒都很高，坐轮椅的他压根够不着。 想不到有一天，他会沦落到洗头都没法洗的地步。顾南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手肘支着轮椅的扶手，扶着额头，面无表情，没有哭也没有笑。 “笃笃笃” 敲门声突然响起，门外传来陆乔忐忑的声音：“老公，我进来一下好吗？” 顾南星猛然抬起头。 她不是迫不及待地跑了吗，还回来干什么？她不是嫌弃他的身体吗，为什么还要进来？ 顾南星想拒绝，想叫她滚，滚得远远的，可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好。” “好”字刚落下，顾南星就后悔了。然而陆乔没给他后悔的机会，话音一落，她就进来了。 陆乔看着裹着浴巾的顾南星，顾南星看着抱着一堆东西的陆乔，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又同时飞快地移开。 “你，进来干吗？”顾南星后知后觉地问。 陆乔望着浴室吊顶，脑海里想得却是：顾南星的皮肤好白，比她梦里看到的还要白。 “我进来，哦，进来给你这些。” 陆乔把怀里的洗发水、护发素、吹风机、刮胡刀、剃须膏还有牙膏、牙刷、牙杯等一件一件摆放在洗手台上。 怕顾南星不好拿，她特意把所有东西都摆在台子最外头，保证他手一伸就拿到。 “衣服我挂在衣柜里了，有一套干净的放在床上，你出去就能穿。” 陆乔注意到顾南星换下的那套脏衣服丢在了地上，她上前拿起来。 “老公，这个我拿去洗，洗好了再给你送来哦。” 顾南星看了看洗手台上摆在最外头的洗漱用品，每一件都是他喜欢的牌子。再看到陆乔抱着脏衣服神色如常，并没有嫌恶地丢掉，还要洗了还给他。 顾南星的心里忽然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等等。” “怎么了老公？” 陆乔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顾南星。 顾南星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攥得紧紧的，声音却无比淡然沉稳。 “帮我拿一下花洒，我洗个头。” “好啊。” 陆乔把浴缸上头的花洒拿下来给顾南星，等了一下，见顾南星没有别的要求，自觉地离开。 关上门之后，陆乔躲在卫生间外。 片刻后，里头想起了水流的声音，紧接着是剃须刀和吹风机的响声。 陆乔捂着嘴，强忍着叫喊的冲动，蹑手蹑脚地离开顾南星的卧室。 她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跳到床上，脑袋埋在枕头里，这才痛痛快快地大喊大叫。 “啊啊啊啊啊，他叫我帮忙了，他让我帮他拿花洒，他还用我买的剃须刀刮胡子。他一定是喜欢我，陆乔牛X，陆乔牛X，陆乔你真是太牛X了！！！” 第一卷 第7章 第七章 陆乔的厨艺非常不一般 一向爱睡懒觉的陆乔，今天破天荒八点就起床了。 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厨房做早饭。 如果纪悦或者保姆阿姨在，她们一定会被陆乔的举动惊掉下巴。 毕竟，陆乔吃早饭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做早饭的次数，对不起，没见过。 但是经验的匮乏，丝毫影响不到陆乔的信心，她随手点开教做菜的APP，拿起锅铲就是干。 做菜APP推送的是一道简单家庭早餐——鸡蛋三明治，陆乔按着步骤，有条不紊地做出两个三明治，找出两个漂亮的白瓷盘子装起来。还搬出来八百年没用过的榨汁机，“轰隆隆”地榨了两杯橙汁。 她高兴地把橙汁和鸡蛋三明治摆在餐桌上，然后奔回屋，换上一条白色碎花淑女裙，化了个淡妆。 对着镜子照一照，觉得没问题之后，陆乔走到顾南星面前，轻轻敲了敲门。 “笃笃” 很快，屋里传来顾南星的声音：“进来。” 陆乔推开门，一抬眼，整个人都愣住了。 晨曦透过明亮的大窗户照进室内，给窗边轮椅上的顾南星镀了一身潋滟的阳光，然而晨光在他的俊颜前也黯然失色，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一刹那让陆乔误以为天使降临了凡间。 陆乔昨天就发现顾南星的瞳仁颜色偏淡，像玲珑剔透的水晶，特别好看。直到现在，看到刮了胡子的顾南星，她才知道，有些人不止眼睛好看，眉毛也好看，鼻子也好看，嘴巴也好看，哪哪儿都好看。 她梦中的顾南星多是青涩的少年，而她眼前的顾南星，寥落掩不住他的风姿，醉玉颓山，貌比潘安。 陆乔可耻地脸红了，甚至忘了她进来是干嘛的。 顾南星却面色如常，他早已经习惯别人对他容貌的惊叹，挑眉看着目光发直的陆乔。 “回神。” 经过一夜休息，他的嗓音已经不再沙哑。 清越的男声唤回了陆乔的理智，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吃、吃早饭了。” 顾南星应了一声，推动轮椅的手圈。 陆乔一个箭步冲上去。 “我来！” 顾南星瞄到了陆乔仍旧红得不像话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想笑。 只是笑容还没扬起，就隐没在了嘴边，又恢复成了清冷淡然的神情。 陆乔推着顾南星来到餐厅，顾南星一眼就看到餐桌上的橙汁和三明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两样食物，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没等他想出是哪里不对，陆乔已经把他推到了餐桌旁边。 餐桌四四方方，不大也不小，两份早餐刚好面对面。 陆乔坐到自己的那份早餐边，拿着三明治，目光殷切地招呼顾南星。 “我早上现做的，你尝尝看。” 顾南星犹豫地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然后，他默默地端起盘子，面无表情地吐出那一小块三明治。 嗯？？？陆乔愣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顾南星：“怎么了？不好吃吗？” 顾南星不知道怎么形容鸡蛋壳、芥末、冷冻生培根和生油麦菜夹在干硬面包片里的味道，所以，他言简意赅地用三个字总结了一下陆乔做的鸡蛋三明治。 “很难吃。” 不是不好吃，不是难吃，是很难吃。 陆乔的脸垮了下来，不信地咬了一口手里的三明治。 两秒钟之后，她默默地端起盘子，吐掉了口里的三明治。 “鸡蛋我洗得很干净，壳的话，咳咳，能补钙。我以为这个绿油油的是青苹果酱，下次不会弄错了。”陆乔试图解释：“可是这个方方的为什么不是火腿呢？这个菜和生菜长得一样啊，为什么吃起来就不一样了呢？” 顾南星看着陆乔，看得出，她是真得很困惑，不是故意要毒死他。 他想起来昨天陆乔对陆文华说，她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住校，那她应该一直是吃食堂吧。 难道，这是她第一次做饭吗？ 就在这时，陆乔郑重地说道：“老公你放心，虽然我第一次做饭不怎么样，但以后我会认真学的，一定能做出好吃的饭。” 顾南星内心OS：自信点，把一定和好吃两个词去掉。 陆乔企图挽回一点颜面，她捧起橙汁。 “这是我榨的果汁，应该还不错，我来尝尝。” 陆乔豪迈地喝了一大口橙汁。 下一秒，她飞快起身，冲向水槽。 “呕” 顾南星瞥了拼命漱口的陆乔一眼，端起橙汁，放到唇上，伸出舌头，小小的、少少的尝了一下。 嗯，苦的。 陆乔榨橙汁的时候，没有去皮。 顾南星放下橙汁，以手抵唇，笑了。 十分钟后，用完了半罐漱口水的陆乔，沮丧地倒掉了橙汁，丢掉了三明治。 顾南星已经收敛起了笑容，只是若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眼里的笑意。 可惜陆乔心中满是挫败，没有留意顾南星的神情。 收拾好了餐桌之后，陆乔本想随便找点零食对付一下，但是看到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顾南星之后，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可以对付，总不能让顾南星一个大病未愈的人也跟着吃零食吧。 起来都起来了，还是正正经经吃个早饭吧。 但是，鸡蛋三明治和橙汁的打击，让陆乔失去了做早饭的信心。 她决定，出去吃！ 之所以不叫外卖，当然也是为了健康考虑，而且堂吃的花样也更多一些。 出去的话，需要有人开车。 陆乔打了个电话给孙永和纪悦，请他们去吃早餐。 吃喝玩乐小能手的纪悦高兴地答应下来，推荐了一家网红早餐店，离云谷苑不远。 于是，半个小时后，孙永过来开车，一行人前往“桃源村”早餐店。 路上纪悦不停对陆乔咬耳朵：“乔乔姐，顾南星刮了胡子太帅了，怎么能有这么帅的人嗷嗷嗷，awsl，乔乔姐一定要搞掂他！！！” 陆乔嘴上：“还好还好，一般帅啦。”私心里：我的男人帅到惊天动地！ 早餐店在一家大商场里，今天是星期六，一大早商场人就挺多的。 经过一番折腾，陆乔、顾南星、纪悦和孙永四个人在早餐店里坐下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这家也有午餐哎，咱们干脆吃个早午餐，能多吃些花样好不好？”纪悦提议。 孙永附和，陆乔没意见，顾南星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众人只当他同意了。 第一卷 第8章 第八章 早餐风波上 “香肠葱蛋饭团”“鲍汁鸡腿烧饼”“糖醋煎饺”...... 陆乔点了数十道餐点，照顾到了每个人的口味，尤其是顾南星的。 顾南星嘴里咬着“糖醋煎饺”，目光却飘向正在吃“红油抄手”的陆乔。 她明明喜欢辣味，却偏偏点了酸甜口味的早点给他。 这种程度的了解他，真的只是巧合吗？ 陆乔稀里哗啦吃完了一大碗辣抄手，头上开始冒汗的时候，她才终于想起来，她今天化妆了，以及她在顾南星面前的形象问题。 “那什么，我去个洗手间。” 陆乔决定挽救下自己可怜的颜值，同样想补个妆的纪悦站起身，和陆乔一起去洗手间。 她们所在这一层是商场的负一楼，洗手间在走廊最尽头，里面人不多，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有三个年轻女孩也在补妆。 纪悦肚子有些不舒服，陆乔便边补口红边等她。 这时候，身后的隔间开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走出来，手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 陆乔从洗手间的镜子里，注意到了那个男孩，白白嫩嫩，圆脸圆眼，穿着宽大的白衬衫和黑裤子，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特别可爱。 中年妇女抱着男孩，手也不洗，就要出去。 陆乔合上口红盖子，突然一闪身，拦在中年妇女面前。 “这是女厕所，你怎么能把男孩子带进来？”陆乔板着脸，很不高兴地说。 中年妇女一愣，不耐烦地道：“他还小，什么都不记得，有什么关系啦。” “那也不行，”陆乔不依不饶：“这么大的孩子都记事了，有些皮的还会掀女生裙子呢，你这么做太没功德了。” 中年妇女被陆乔惹生气了，大叫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的啦，小孩子上个厕所碍着你什么了，你讲不讲理啊！” 中年妇女的声音很大，保洁阿姨停下打扫，看着陆乔。厕所里的三个年轻女孩也都看向陆乔，其中一个锥子脸，有点像网红的女孩故意提高音量道：“有些人心胸好狭窄啊，连小孩子上个厕所都容不下。” 面对众人不善的打量和锥子脸女孩不怀好意的话，陆乔丝毫不为所动，径直挡在中年妇女面前。 “这是女厕所，你把男孩子带进来就是你不对，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要找律师告你！” 中年妇女听到陆乔要告她，脸上闪过一抹慌乱，抱紧孩子，强忍着怒意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这时保洁阿姨走上前，好声好气地劝陆乔。 “小姑娘，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就是进来上个厕所，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当告人家，就算了吧。” 陆乔拉下脸，神情严肃地对保洁阿姨说：“你是商场的员工，看到她带男孩子进来为什么不阻止？我不光要告她，我还要投诉你，还要告你们商场不作为！” 保洁阿姨吓了一条，慌张地摆手：“这事、这事跟我没关系，我、我、我，小姑娘，我、我没啥本事，找个工作不容易，你别投诉我。” 锥子脸听不下去了，“啪”的一下用力合上粉盒，冲着陆乔嚷嚷。 “你这个人怎么不讲理啊，人带着孩子来上个厕所你也要闹，你是不是生活特别不如意，存心在这儿欺负人啊你。” 陆乔不理锥子脸，堵着中年妇女的去路，对保洁阿姨说：“把你们商场负责人找来，她带男孩子上女厕所这事，我今天还就管定了。你们商场要是不给我赔偿，明天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保洁阿姨一听，吓得不行，丢下拖把，匆匆去找负责人。 中年妇女急了，一边嚷嚷一边想走出去。 “死丫头你让开，我告诉你我老公在外头，你要再拦我我对你不客气！” “有本事你来。” 陆乔也蛮横起来，两手抵着门框，封死了中年妇女的去路。 锥子脸指着陆乔骂，另外两个年轻女孩也对着陆乔冷嘲热讽。 上大号上到一半的纪悦提起裤子，急急慌慌跑出来，看到的就是众人横眉冷对陆乔的情形。 陆乔扒着门框，死活挡着中年妇女不许出去，气得中年妇女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拽陆乔的胳膊。 “什么玩意，给你脸了还，赔什么赔，做梦去吧，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儿，给老娘让开，贱骨头的东西！” 小男孩被晃荡得不舒服，本来睡得迷迷糊糊，这下子“哼哼唧唧”哭了起来。 听见孩子哭，中年妇女更急了，手上越发用劲。 因为临近中午天气热，陆乔来厕所前把外套脱了，这会儿光着胳膊，被中年妇女掐得又青又肿。 纪悦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到中年妇女弄伤陆乔，她马上冲过去，死命拍打中年妇女的手。 “不许你掐乔乔姐，放手！放手！不放手我咬了啊！” 说完纪悦当真张口就咬，吓得中年妇女赶紧缩回手。 “你有病啊，你是狗啊你！你们、你们两个神经病！” 中年妇女见一个闹事的不够，又来了个女的，气得快疯了。 纪悦的男朋友孙永早早混社会，骂人的话听了不少也会说，纪悦跟着他学坏了，加上她本来就受不得气，一听中年妇女骂她“神经病”，纪悦像头母老虎一样发飙了。 “敢动我姐们，我弄死你信不信，丑得出来站街都没人要的烂女人，信不信老娘打得你妈都不认识！” 说完，纪悦当真挥舞起了拳头要打人，拦着门的陆乔赶紧腾出一只手拉住她。 中年妇女原以为纪悦也像陆乔一样动动嘴皮子，吓得倒退两步，抵着洗手台不敢再往外冲。 看热闹的锥子脸越发愤慨，往前一步强烈谴责陆乔和纪悦。 “你们这是团伙作案！你们勒索！” 她尖声喊叫，两个女孩也跟着帮腔。中年妇女见有人帮她说话，像是有了底气，又开始嚷嚷。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保洁阿姨带着商场负责人过来了，后头还跟着两个保安。 保洁阿姨指着陆乔，对三十来岁的男负责人说：“李经理，就是她要告我们商场。” 李经理看向陆乔，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见有经理过来，厕所里头的年轻女孩们争先恐后说陆乔有多可恶，要勒索人云云。 女孩们吱吱喳喳吵得人头疼，李经理的眉头皱得更紧，想叫她们先别说话。 结果李经理一抬眼，恰好看到厕所里的中年妇女，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抓住她！”他指着中年妇女，急急吩咐身后的保安。 第一卷 第9章 第九章 早餐风波下 两个保安冲进去，扭住中年妇女的胳膊。 陆乔趁机把男孩抱在怀里，退让到厕所外面。 外头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看见了，二话不说跑过来抢孩子。 陆乔死死抱着孩子不松手，孩子被争抢的动作弄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把我儿子还我！” 男人正嚷嚷着，李经理一下子冲过去，把人扑倒在地。 “快叫人！” 李经理拼命压着流里流气的男人，冲保洁阿姨喊。 保洁阿姨呆呆的，还是纪悦最先反应过来，冲出去喊来更多保安。 五六个保安跑过来，帮着李经理把流里流气的男人制服。 锥子脸的女孩被一连串的变故弄傻了，指着李经理和保安惊叫起来。 “你们居然帮着那个不讲理的女人，你们疯了嘛！” 这里的动静早就引来了外头人的注意，女孩高亢的声音把他们都吸引了过来。 “哎呀，发生了什么事啊？” “不知道啊，好像是因为厕所里进去个小男孩吧。” “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闹成这样了啊。” 人群聚在一起，议论声此起彼伏。 锥子脸女孩趁机指着陆乔，尖声对众人道：“大家给评评理，这个女的不许人家小孩上厕所，这些保安竟然帮着她抓人，有关系了不起啊，有关系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家孩子的爸爸妈妈啊？还讲不讲道理，有没有王法了啊！” “你知道什么啊你就瞎说，谁说我们跟她有关系了。”李经理狼狈地爬起来，冲锥子脸女孩喊道。 锥子脸女孩还要说，李经理赶紧道：“我们是在抓人贩子！” 什么？人贩子？众人都惊呆了。 锥子脸女孩不可置信地问：“你、你、你在说什么？” 李经理掏出手机，指着上面的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上面的小孩，赫然就是被吓得哇哇大哭，陆乔正温柔哄着的男孩。 “这个女孩跟爷爷来我们商场买东西，半小时前爷爷惊慌来找我们，说孩子被人拐走了，我们调了监控，就是这一男一女拐走了孩子。” 事情居然是这样？ 原本质疑陆乔的保洁阿姨和两个年轻女孩羞愧地低下头，看热闹的人立即转了口风，佩服起了陆乔。 “哎呀这姑娘好厉害，多亏了她，孩子才没有被拐走。” “是啊，要不是她拦着，这两个人贩子早跑了。” “她是大英雄啊。” 锥子脸女孩一脸不信，怀疑地问李经理：“被拐的是个女孩，可这孩子明明是个小男孩，衣服也不对，你是不是认错了。” 李经理一脸鄙夷，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到锥子脸女孩眼前。 “你瞎啊，光看头发不认脸吗？这孩子和照片里长得一模一样好不好。” 围观的群众也向锥子脸投去鄙视的目光，有人好心告诉她原因。 “人贩子拐走孩子，第一时间就是换掉孩子的衣服，剪了孩子的头发，让人一眼认不出来。” 锥子脸女孩涨红了脸，气短地道：“我又不知道。” 李经理指着陆乔，对锥子脸女孩说：“你跟这个英雄姑娘差不多大，人家那么聪明，你怎么没脑子呢？” 锥子脸女孩羞得脸色爆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纪悦白了她一眼，气哼哼地道：“你和你的朋友刚才骂我和乔乔姐骂的那么凶，现在真相大白了，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锥子脸女孩不甘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她的两个朋友也低声下气地道歉。三人在围观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用包挡着脸，羞耻地逃走了。 保安们押着两个人贩子离开，围观的众人跟着走，边走边骂他们，路上又有更多的人知道了两人是人贩子，纷纷加入讨伐的行列，一路冲他们吐口水，还打了他们好几下。 另一边，陆乔轻声安抚被拐的小女孩。 小女孩知道自己脱离了危险，慢慢止住了眼泪。 等小女孩镇定下来，陆乔便把小姑娘交给李经理，叮嘱他一定要亲手把孩子交给她的家人。 “姑娘你放心，要不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去见她的家人，他们肯定要谢你。” “不用了。” 陆乔笑着婉拒，她见义勇为，又不是图人家的谢。 这时，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慌忙奔过来。 两人看到小女孩，神情激动无比。 “小小！” 小女孩惊喜地叫道：“爷爷，叔叔！” 她挣脱李经理的手，跑到爷爷和叔叔面前，委屈巴巴地说：“小小不要吃药药，困困。” 小女孩的爷爷一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抱住失而复得的孙女，心肝宝贝地哄着。 高大英俊的男人双手握住李经理地手，连声道谢。 “谢谢你，谢谢你找回我的侄女。你贵姓李对不对，李经理，商城还缺个总经理，你有没有兴趣？我马上让人事去办。” 李经理喜出望外，定睛一看来人，难以相信地道：“您是关董！关董好，关董好。” 关山越点头，提出一连串的奖励。 李经理为人正直，闻言赶紧道：“关董，其实救下你侄女的并不是我，是那位女士。” 他指指正要离开的陆乔，飞快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多亏她找借口拦住人贩子，不然他们可能已经跑了。” “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了。”关山越对着陆乔不停道谢，态度真诚。 陆乔只好收回脚步。 “不客气，不客气。我也是看到了不对劲，才会拦下那个妇女的。” 李经理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孩子的衣服一点也不合身，而且身上有很多刚剪下来的碎头发。明明是个小女孩，我说是男孩的时候，那妇女却不敢否认，所以我才断定孩子不是她的。”陆乔说出自己的怀疑。 李经理看了下被关爷爷抱着，又睡着了的关小小，果然看到她的衣服上有很多碎头发。 关山越也注意到了，对陆乔的观察力十分佩服。 “姑娘贵姓？” “免贵姓陆。” “陆小姐，实不相瞒，我大哥和大嫂已经去世，小小是他们唯一的孩子，要不是你见义勇为，今日怕是......”说到这里，关山越抿紧了唇，怕得不敢想下去，不敢说下去。 陆乔安慰道：“幸好幸好，孩子平安回到了你们身边。” 关山越郑重地道：“陆小姐你的大恩大德，我关家无以为报。这条链子送给你，若是日后你有任何需要，拿着这条链子来世峰集团，只要是我关山越能做的，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说着，他拿出一条紫色石头的手链。 “这......不用了吧。” 陆乔迟疑，世峰集团她知道，以做医疗器械发家，旗下子公司众多，拥有无数知名品牌，其产业涵盖多个领域，堪称商界巨无霸。 第一卷 第10章 第十章 令人糟心的偶遇 尽管陆乔一再推辞，关山越还是坚持把紫色石链给了陆乔。 又客气了几句，他们带着小姑娘离开，陆乔和纪悦也往餐厅去。 孙永在餐厅里坐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没和顾南星搭上，尴尬地不停翻手机。 店里几个女服务员跑了N趟过来添水送小点心，每次都站在顾南星身边，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就连女客人也不例外，上到八十，下到十八，但凡是看到顾南星的，眼睛就挪不开，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引得不少男客人对顾南星怒目而视。然而那张脸实在太能打，妖孽似的样貌配着矜傲冷然的气质，人间贵公子，气死也比不上。 但是顾南星就跟石化了似的，面对无数注目和搭讪，丝毫不为所动，端端正正地坐在轮椅上，眼睛盯着餐厅入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陆乔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顾南星才放松了肩背，转了下头，似是在看桌上的餐点，眼睛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陆乔。 孙永看到她们回来，长长地松了口气，没等纪悦坐下，他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再不回来，他就要被某人冻成冰块了。 纪悦一脸兴奋，抱着孙永的手臂，吱吱喳喳地说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乔乔姐太厉害了，她识破了人贩子，救了一个小女孩......” 听完纪悦的讲述，孙永向陆乔投来钦佩的目光。 “乔乔姐威武。” “哪有哪有，碰巧罢了。”陆乔摆手，并没将这事当成夸耀的功勋。 顾南星也看着陆乔，只是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陆乔的手臂上。那里有好几道淤青，是陆乔阻挡女人贩子的时候被掐的。 顾南星薄唇紧抿，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几道淤青有些碍眼。 陆乔发现顾南星面色不虞，似乎生气了？她纳闷，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陆乔环视一圈，发现不少人在看顾南星，女的要么目光火辣，要么面带春色，而男的无一例外神色不善。 原来是不喜欢被围观，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负担啊。 “吃得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陆乔询问众人。 孙永和纪悦点头没意见，顾南星却突然开口道：“药房。” 陆乔秒懂他的意思，一楼入口那里，有个大药房。 她以为顾南星身体哪里不舒服又不好意思说，马上附和道：“对了，家里的钙片没有了，我们去买点钙片吧。” 纪悦疑惑地看向陆乔，她记得乔乔姐昨天给顾南星买的东西里有一大盒钙片啊。 不过她很明智地没有问。 “乔乔姐，你和姐夫去买钙片，我和阿永想去买点别的。”纪悦提议。 陆乔当然不介意。 顾南星听到“姐夫”两个字，神情微动。他并没说什么，默认了这称呼。 纪悦和陆乔约好，一小时后在南门广场上汇合。 和纪悦分开后，陆乔推着顾南星，找到一楼的欣康大药房。 药房很大，有十几排货架，除了卖药，还有不少药妆、保健品等等。中午药房里的人不多，导购小姑娘懒懒散散地依着柜台，玩着手机。 “叮铃”提示顾客到来的声音响起，导购小姑娘掀起眼皮子，一下子愣住了。 这男人也太好看了吧，比时下最火的某明星还帅哎，皮肤白到发光，眉眼精致得像精灵王，坐个轮椅都像坐在王座上。 导购小姑娘一改之前的懒散，殷勤地走上前，微微弯腰，眼睛盯着顾南星，笑得像朵菊花。 “您好，客人需要买什么？” 被当成透明人的陆乔言简意赅地回答：“买药。” 导购小姑娘这才注意到陆乔，见她容貌虽然不错，打扮却很普通，小姑娘撇撇嘴，嘀咕道：“我又没问你。” “买药。” 这次出声的是顾南星，他神色冰冷，对挡住路的导购小姑娘毫不客气地说：“让开。” 导购小姑娘脸色一僵，尴尬地让到一边。 顾南星指了指某排货架，陆乔推着他过去。 经过导购小姑娘身边的时候，她故意冲着顾南星甜甜的叫了声“老公”。果不其然，导购小姑娘的脸拉了下来。 顾南星应和似的“嗯”了一声，陆乔愣了一下，脸上绽开了笑容。 导购小姑娘的脸黑成了锅底，脚一抬，跑到后头仓库去了。 陆乔推着顾南星来到货架前，这一排都是跌打损伤的外伤药。 他哪里受伤了？伤了多久了？伤成什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陆乔满心担忧，犹豫着要不要问顾南星。 满架子药品花花绿绿，各种名字、各种生产厂家、各种主治功效和副作用，一般人看了肯定直呼头疼，顾南星一眼扫过去，便心中有数，拿了一款架子中下层的药膏。 陆乔提出她去付款，想借结账的机会看看药膏是治什么的。 顾南星看穿了她的目的，并不点破，默默把药膏递给陆乔。 药膏上印了芬酸二乙胺几个字，完全看不出功效，陆乔有看没有懂，结完帐，有点囧地把药膏还给顾南星。 顾南星也不解释，坐在轮椅上，眼神安静地看着她。 陆乔决定直接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药店的门铃“铃铃铃”地响动起来，一个尖利的女声蹦进来，比铃声还吵。 “都怪你！说了不要不要，现在好了吧，害我要吃药。那个药会变胖，你害死我了！” “哎呀，我也是一时没忍不住嘛，小彤乖宝贝，亲爱的，我给你买了一条钻石手链，你看喜不喜欢？” 林小彤接过王老板手里的钻石手链，发现是她最喜欢的某国际品牌最新款，怒气消了大半。 “这还差不多，亲爱的，你怎么买到的，我等了一个月都没货呢。” 肥头大耳、秃头矮胖的王老板搂着林小彤的腰，肉麻兮兮地说：“心肝宝贝，我去国外出差，特地转了好几家珠宝店，专门帮你带的呀。” “讨厌，哎呀，这里都是人，不要动手动脚的嘛。” 林小彤嘴里娇嗔，眼中却满是不耐。 切，要不是为了家里的生意，她是一千个一万字不愿意伺候这个中年发福油腻男。 林小彤腹诽着，视线不经意一扫，对上了陆乔的目光。 她的脸色登时一变，下意识地推开王老板。 王老板踉跄后退，撞到了门口的小货架。人倒是没摔着，就是胖脸上神情很不好看。 林小彤顾不上理睬王老板，指着陆乔凶巴巴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她看到了陆乔身边的顾南星，目光满是惊艳，待看到他坐着轮椅，惊艳变成了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