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跌棺起尸 我姓风,单名一个翎字,我家祖上据说是风波庄出了名的阴阳先生,到我爷爷那一辈还在做这行当,但到了我这,我却成了无神论者。 我爷爷说,这世间鬼怪多如牛毛,其重怨者,则为祸也。 鬼怪一说,对我这种上过大学,接受过某马哲学洗脑的知识分子来说,不过一场空谈,但今年夏天的一次经历,却让我不得不正视起这句话来。 “翎娃子,去东面把绑棺木抬起来!” 说这话的是我爷爷,我爷爷是我们风家最后一名阴阳先生,而所谓的绑棺木,就是架着棺材的四根横木,三短一长,最长的一根横穿棺材长头,三根短的架在下面,东西南北共八个人,俗称八仙抬棺。 死的人是庄里李家旁氏,年纪轻轻,不晓得怎么就死了,李家人找到我爷爷,拜托我爷爷做一场法事,法事做完,他们好下葬封山。 我爷爷去了以后,只问了几句话,面色登时大变,说什么七天之内必须下葬,那李家人见我爷爷面色不佳,不敢多问,即便天要下雨也得赶时间下葬,我问我爷爷为啥,我爷爷只骂我一句小畜生,别的啥也没说。 小畜生,小畜生,我就是这么被我爷爷喊大的,但是人前他还是给我留了脸儿的,人前,他唤我作“翎娃子”。 “翎娃子,你奶奶个哨子的!你倒是抬起来啊,再晚就下雨了!” 我爷爷看了看天色,眼瞅着老天就要下雨,他见我半天没抬起那绑棺木,登时气的大骂,连他那死去多年的老伴也顺道儿捎上了。 我幽怨的看了爷爷一眼,心说知道要下雨了你还非今天下葬,况且不是我不想抬啊,谁特娘的知道这棺材这么沉! 我爷爷才不管那些,他刚才煞有介事的忽悠李家人说这人死的太怪,犯了什么头冲,七天之内必须下葬,不然就如何如何,唬的那李家人一愣一愣的,不用我爷爷催,急急火火的就要下葬。 今儿个已经是第四天了,我要是给他拆了台子,回家他得抽死我,我咬了咬牙,马步扎实,双手拖着那绑棺木,低喝一声“起”,随后便是使出吃奶的力气,这才堪堪将绑棺木落在肩头。 那一瞬间,我特娘的感觉我俩小肩膀好悬没给压碎了。 这棺木咋这么沉! 我爷爷见我扛起绑棺木,老脸上漾出一朵雏菊,撒了纸钱,刚要转身起号,没成想扛着南面绑棺木的汉子脚下一趔趄,我们八个人重心一失,惊呼一声,“咵嚓”一声把棺材给丢了! 一下子,我爷爷呆了,我呆了,全村人都呆了。 对!我们把棺材给丢了,大头朝下,盖头砸开,直接摔地上冒人了! 我跪在地上,只瞅见一坨黑咕咕的东西从棺材里面跌出来掉在我眼前,定睛一看,吓得我好悬没尿了裤子。 尸体。 一身黑蝠白鹤寿衣沾了泥土,面上的白巾随风飘落,露出下面铁青色的死尸脸来,那张脸上布满了黑褐色的尸斑,尸体嘴巴大张,我甚至能看到里面一条快要腐烂了的黑色舌头。 这还不是最带劲的,最带劲的是那尸体的一双混白眼珠,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盯得我浑身上下汗毛“噌”的一下全立起来了。 一时之间,我只感觉天地都昏暗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我跟面前的这条死尸,混沌间,我好像还听到他冲我笑了一声... 现在可是六月酷暑啊,可我现在却如坠冰窟,这尸体就在我眼前,尸嘴直冲向我,我甚至能闻到一股冲天的尸臭味。 “呕...”我一扭头,转身要吐,就在这个时候,老爷子也是回过神来了,他面色大变,健步如飞,脚下一溜小碎步跑过来,上来一记大飞脚踹我胸口上,直把我踹飞出去两三米,末了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抽出桃木剑嘴里就是一阵咿咿呀呀。 在我爷爷的咒语下,那原本已没了生气的尸体竟然耸动了一下,我爷爷面色更沉,额间都见了汗,他紧握手中桃木剑,当空一阵连点,紧接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把朱砂撒在棺材周围,脚下踏着七星罡步,好一阵忙活,那朱砂骤然冒出一团红光,红光悠忽间,我仿佛能听到那尸体嘴中发出一阵“呼哧”声,就好像在喘气一般,良久,这才不动了。 四周的人都吓傻了,那几个抬棺的汉子也目瞪口呆,我爷爷抹了把额上的汗,转头对我怒道:“小畜生,我吹你奶奶个哨子的,瞧你做的好事!” “不赖我啊...”我揉着胸口爬起来,那抬南面绑棺木的汉子倒也仗义,见我爷爷发火,连忙赔笑道:“老太爷,不怪翎娃子,是我绊倒了。” 我爷爷却没空搭理我们,他原地转了几圈,看上去好像很着急,因为那尸体虽然不动了,但尸嘴尸眼却一直没有闭上。 我爷爷皱了皱眉,一挥手中桃木剑,怒喝一声:“天道无极,乾坤借法,邪崇鬼祟,纷纷退让!”喝完这句后,我爷爷手中桃木剑直指那尸嘴,当空洒出一把朱砂,怪异的是,那尸嘴尸眼竟然慢慢闭上了,好像挺畏惧我爷爷似的。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我爷爷收了木剑,朝着人群喝道:“还不快来收拾!” 一听这话,呆愣的人群猛地反应过来,我爷爷退后两步,几个披麻戴孝的连忙哭喊着扑上来,又是抬尸又是封棺的,好一通忙活。 我爷爷站在一边,忧心忡忡的道:“大凶之兆,大凶之兆啊!二十年了,我风波庄怎么又遭此横祸!” 他声音很小,但我就在他身后,我低声问道:“爷爷,什么大凶之兆啊?” 老爷子瞪了我一眼,啥也没说,招呼着人群,一行人急急忙忙将棺材捯饬进灵堂,架在地上的四口实木墩子上,我爷爷在棺木上一连落了七盏长明灯,这才吩咐大家拉起帘子,都退了出去,末了还朝我吼让我守着。 他要做法。 其实听说我爷爷要一个人留在那放棺材的小黑屋里做法的时候,我的心里是颇为敬佩的,且不论这老不死的有啥能耐,单就这份胆量,就不是我这半大小子能比的。 那尸体啥模样我爷爷又不是没瞧见,就那副尊容,我瞅一眼得连吐好几天,可我爷爷倒好,竟是一人关在黑屋里留下来做法,这老不死的为了做戏做全套,也是豁出老命去了啊。 别人都以为我爷爷多么多么了不起,能梳鬼语,通阴阳,可在我看来,他就一老神棍。虽然刚才跌棺起尸的时候,他那套把戏挺唬人的,但在我看来,指不定是他用了什么小手段吓唬人呢。 我正在这念叨呢,老李家请来扎纸人的老王走了过来,拍拍我肩膀,道:“翎娃子别愣神了,赶紧来帮忙。” 我一看,老王正往李家老屋里搬纸人呢,这些东西是要烧给死者的,要是淋了雨可就不好了,我赶紧从地上起来,两个人不大一会就把纸人搬进了老屋,此时天空也黑沉了下来,雨点说下就下。 呼哧呼哧忙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纸人老王满头大汗的坐在地上,喉咙里跟拉破风箱似的喘,好半晌,他才咽了口唾沫,长吁一口气,随后道:“翎娃子,你爷爷刚有说啥不?” “啥啊?” “就是跌棺起尸啊,他啥也没说?”纸人老王瞅了我一眼,皱着眉道:“常言道,跌棺必起尸,起尸必逢凶,上次庄里出这事,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怎么又...” 他说到这就不说了,我听他讲的话跟我爷爷挺像,连忙问道:“王叔,你念叨啥呢,二十年前发生啥事了?” 纸人老王皱了皱眉,摆摆手道:“你个瓜娃子还小,不要听那档子事比较好!” 他这样说,我就更好奇了,可纸人老王嘴巴很严,我怎么问他都不说,看样子,我还得去问我爷爷。 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老爷子急成这样,还有,跌棺起尸怎么了,不就是摔了一跤把尸体掉出来了吗?有那么严重? 纸人老王道:“翎娃子,你个瓜批命还真是大啊,我跟你讲啊,就刚才那尸体跌出来的时候,要不是你爷爷那一大脚,你小子非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不行。” “啥?合着他踹我一脚,我还得感谢他啊?”我登时不乐意了。 “那可不!”纸人老王煞有介事的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人死了以后,嘴巴一般是闭着的,为的就是不让体内的尸气冲出口来,刚才那一摔,那尸体嘴巴是不是开了?是不是正冲着你?” 我木然的点头,纸人老王那边“啪”的拍了一个巴掌,道:“就是这了,刚才要不是老太爷那一脚,你小子就被尸气冲了个正着,到时候尸气入体,你个瓜娃子在床上躺十天半月都是轻的,搞不好可是要死人的噢!” 一听这话,我顿时浑身打冷战,哆嗦着说道:“王叔,你扯犊子呢吧,你可别吓我”,我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实际上已经信了纸人老王几分。没办法,这家伙跟在我爷爷后头几年,现在也算是个神棍了,说起这些东西来有模有样的,容不得我不信。 “反正这事你听你爷爷的吧,他有经验,只是希望这一次不要像上次那样危险了,老爷子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纸人老王叹道。 听他又提起二十年前那档子事,我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但一想到他的警告,我这身上就一阵打抖。 正文 第二章 纸人诡笑 纸人老王看我浑身打抖,忍不住嘲笑道:“老太爷的孙子还懂怕啊?” 我怒道:“我特娘的没害怕,我这是让雨冻的!” 纸人老王笑着摆手,看那样是没打算揭穿我,他点起一只烟袋锅子,幽幽道:“看这劲儿三两天是没法下葬了,也好,你肩上的伤得好好养养。” 今*跌棺,尸体暴晒,尸气冲头,怨气上涌,极易引起尸变,也就是常说的诈尸,因此,必须将尸体拉出来重做法事,驱散尸体身上的怨气,阳火乃至阳之物,阴阳术里讲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归一,也就是说,老李头家这尸体必须要晒上三天面头,才能重新下葬。 我瞅了眼正房方向,那边一大群披麻戴孝的人正跪在院里嚎啕,我爷爷独一人在黑屋里做法,到现在还没出来。 “哎,老李头家死的啥人啊,这都死了还不得安宁,”我摇摇头,叹气道。 “老太爷没告诉你啊?”纸人老王道:“死的人是老李头的一远房侄子,家道中落,来投奔老李头了。” “吓,这年头还有往咱庄里投奔的人啊?”我惊异,毕竟,我们风波庄也算不得什么大村,一听有人投奔,自然惊奇。 “你是不知道这人村里落魄到啥程度,”纸人老王砸吧一口烟袋锅子,道:“他那村,叫小老村,那破的呀,没的说,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通讯基本靠吼,你说他不来风波庄,来哪?” 我愣神,纸人老王继续说道:“这人拖家带口被老李头家收留,可是你也知道,这人啊,穷则生变,这小子受不了贫苦生活,跟村里几个大小伙子商量着整点山货出去卖,没成想刚出去一天,早上就回来了,说是身体不适,他媳妇儿去给他瞧郎中,郎中还在道上呢,这小子就咽了气。” “我去,合着这人一宿就挂了?”我奇道。 “可不是嘛,贼他娘的邪乎!”纸人老王砸吧了一口烟袋锅子,狠狠道:“跟这小子一道的那几个人都没啥事,就这小子......诶,翎娃子,你瞅啥呢?”纸人老王说着说着,冷不丁瞧见我盯着房中角落,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墙角黑咕隆咚的,什么也没有。 纸人老王纳闷,唤我道:“翎娃子?” 见我不理,他伸出手来在我面前晃了晃,道:“翎娃子你瞅啥呢?” 我回过神来,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尴尬一笑,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你背后有个人,跟,跟老李头家死的那人差不多......” “吓!”一听这话,纸人老王好悬没蹦起来,他猛地扭过头去瞅了半天,墙角黑漆漆的,哪里有个人影,纸人老王一烟袋锅子敲我脑袋上,怒道:“臭小子,胡咧咧啥,我跟你讲啊,这事可不能乱说。”说着,他还后怕的瞅了瞅身后。 我挠挠头,道:“兴许是看花了眼了,看花眼了......” 纸人老王被我这么一打断,心中顿时有些不太舒服,他也不跟我掰扯了,吩咐我好好休息之后,就出门去了,他走的时候,我心里一跳,本想叫住他,但他走得太快,已经出去了。 一下子,这小黑屋里就剩我一人了,哦,还有纸人老王那一堆湿了的纸人。 在我们风波庄里,放纸人的屋子一般都是庄里的老房子,不仅低矮,更是阴暗潮湿,再加上刚才下雨一淋,那些纸人身上的油墨已经有些花了,特别是那几个童男童女,原本画的笑脸就不正,这一淋雨,它们面上的笑容登时更加诡异了。 我只感觉脑袋里面一阵发炸,心里也没别的念头,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 我先将纸扎的房子车马等等搬进屋子角落,然后将几个童男童女堆码放好,当我转身去拿最后一个童女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瞟见肮脏的窗户上,一个白影一闪而过...... “卧槽!”我大叫一声,脚下好悬没一个趔趄扑进纸人堆里面去,幸亏我没栽进去,要不然凭我这块头,一猛子扎进去,这些纸人里面的骨架可就报废了,到时候又是免不了被老爷子一顿烟袋锅子敲头。 我心虚的看了下窗口,此时窗户外面啥都没有,就一片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屋里,却更显得昏暗。 我定了定神,连忙将最后一个童女抱起来,准备将它们码放在一起,然后用一张塑料纸盖起来,然而,就在我抱起童女的那一刻,不经意间看到它的脸,吓得我差点将它扔出去。 那童女的脸上,竟然带着笑...... 请相信我,我说的笑,并不是纸人老王画纸的时候画上去的,而像是这纸人本身就在笑一般,它那一双被雨淋湿了的弯弯睫毛,直勾勾的盯着我,让我后背一阵寒凉。 “我*你个奶奶!”我大骂一声壮胆,举起童女就要掼在地上,幸亏关键时刻我冷静下来,要不然这一摔下去,又是钱啊! 想我堂堂大学毕业生,现在竟然连摔坏一个童女的钱都赔不起,这心里面顿时一阵凄凉,这下子,也不害怕了,只觉得有点心酸。 我默默的将童女放在纸人堆里,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出去了,然而,就在我准备锁上大门的时候,却是冷不丁的瞅见角落中的童女正冲我微笑眨眼睛! 我敢肯定,她确实是在笑!并非是纸人老王画上去的那般笑容,而是一种冷笑,一种让人从骨子里觉得恐怖的冷笑! 妈呀! 我吓得手上一哆嗦,“咔嚓”一声落了锁头,屁滚尿流的朝着正房我爷爷做法事的屋子跑去。 正房人多,但大多都挤在外面,没辙,老太爷在屋里做法事,根本不让他们进去。 我挤到人堆里面坐好,四周都是人,我这心里也亮堂了点,但刚才那一幕还萦绕在脑海之间,让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数九隆冬天一般,浑身上下忍不住的打颤。 我没敢把这件事跟别人说,甚至连纸人老王我也没说,大家都知道我是村里老太爷的孙子,老太爷自号一辈子跟鬼打交道,他的孙儿要是给他丢了脸,我估计这老家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就在这时,正房大门开了,我爷爷皱着眉走出来,众人一见,连忙涌上去。 “老太爷......” 我爷爷挥挥手,沉声道:“暂时稳住了,不过要想安妥,你们还得办点事。” 一听这话,老李家的人哪敢有异议,基本上是老爷子吩咐啥,他们就点头哈腰的答应啥。 我爷爷看了看天色,已经临近晚间了,他老人家从屋里弄出一把小铁铲,一把高香,把那把高香分给李家众人,而后又把小铁铲塞进了我的手上。 “你们把这些高香在庄里每户每家门前点上一根,务必要在晚间十二点之前完成,至于你,”我爷爷看了我一眼,道:“你拿着这把小铲头,去庄南乱葬岗,给每个坟上添一把新河土,也是十二点之前必须完成。” 我一听这,登时不乐意了,庄里乱葬岗,那可是埋死人的地方,全庄里的死人都埋在那,这大晚上的,让我去给坟头添土,这不是要我老命吗?更何况,那河离乱葬岗还有一段距离,我这一去一回,不得*到明天上午去? “不去不去,你找别人吧,”我摆摆手准备开溜,谁知老爷子突然一瞪眼,喝道:“混账小畜生,快去快回!” 我老脸一黑,知道这是老爷子最后的警告了,我今儿要是不去,赶明儿可就有的受了,更何况,我现在算是给我爷爷打下手,我爷爷是老板,我是员工,我还指望他给我发钱呢,我要是不去,这不是自断财路吗? 没辙,老爷子都发火了,我要再不去,那就是自讨没趣,我怏怏接过小铁铲,垂头丧气的跟着孝子们出门了。 这些人的任务是上香,在庄里给每家每户门前烧一撮香,意味这家已有供奉,新魂旧鬼的就不要进屋去骚扰生人了。 而我的任务则是给坟头添土,添的还是河边的湿土,也就是泥巴,阴阳术中说,鬼魂喜欢河边泥土,你往它坟头添上一把湿土,到了后半夜,那些不太安生的就会从坟里出来吃土,吃饱了,他就不回去祸害人间了,不吃的,那就更好了,说明人家压根就没指望出来闹事。 我一个人拎着小铁铲,晃晃悠悠的朝着河边走,这条河有个特别渗人的名字,叫做忘川河,别笑,这条河虽然不是地下那条忘川河,但是不知道从哪一辈儿开始,我们风波庄祖祖辈辈都不敢在这条河上生事。 因为传说这条河里闹鬼。 我打了个摆子,抽了自己一巴掌算是给自己壮胆,我施施然来到河边,用小铲子铲了一抔湿土,然后踮着脚快速的离开了河岸,没辙,这地方邪气的很,我胆儿小,再加上时间紧迫,自然不可能在河岸上耽搁。 我提着一小抔湿土来到庄里乱葬岗的时候,天色已然昏暗,头顶上原本还有些月光,可自打我进了乱葬岗,天上就飘来一片乌云,一下子,四周全都黑了。 正文 第三章 请鬼帮忙 我心里一突,心里暗骂,这他娘的黑咕隆咚的,怎么干活? 正当我不岔的时候,脚边冷不丁的踩到一个土坡,一个趔趄,好悬没给摔地上,我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下更是怒火冲天,刚想狠狠地踩上一脚,冷不丁的想到这里是乱葬岗,腿肚子一转筋,停了下来。 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只一照,吓得我好悬没尿了。 手电筒昏黄的灯光下,一个黑白照片竖立在我面前,照片上的人是个老太太,我认得出她是庄里老刘家的太奶奶,前些年才死了,没想到被葬在了这个地方。 我定了定神,嘴里喃喃念叨了两句“勿怪勿怪”,随后将铲子拎过来,把上面的一抔湿土拍在了刘老太奶的坟头前。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吁了口气,连忙又朝着河滩走去。 你问我为啥不一铲子掀一大抔土,然后到了乱坟岗再均分?事情是这样的,首先,河滩上的湿土很是黏滑,再加上我这铲子本就个小,一铲子下去根本掀不起多少湿土,更何况,阴阳家的规矩就是这般,你铲子上有多少土,一铲子下去就要拍多少土,要是敢把土往外分的话,呵呵...... 你就等着哪个不满意的鬼魂晚上敲你家门吧! 我胆儿小,即便一趟趟的往返于乱葬岗和河滩之间让我很累,但我也不想晚上的时候被鬼敲门。 我呼哧呼哧的回到河滩,又用铲子掀起一抔湿土,吭哧吭哧的回了乱葬岗,这一次,头顶上总算是依稀出了点月光,我不用手电也能看清了。 惨淡的月光下,乱葬岗上耸立着一片小坟包,远远一看,就跟大地上长了瘤子一般,这片乱葬岗处于一片稀薄竹林中,月光在地上投射竹林的影子,影影绰绰的,风一吹,竹叶哗哗的响,地上的影子也霍霍闪动,看上去好不吓人。 我打了个激灵,心说赶紧找下一个坟包把手头这抔湿土添上。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对,就是脚步声! 因为这片竹林落了不少叶子,地上积压了不少枯叶,走在上面,能听得出一阵阵噪声,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万籁俱寂,周围只有我一个脚步声,所以对这声音,我还是挺熟悉的。 很明显,背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我...... 我感觉我背后的汗毛都根根竖立起来了,后背的衣衫已然被冷汗打湿,我想回头,可是脖子像是僵住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我心里怕极了,你说在乱葬岗上,黑布隆冬的,谁会来?倘若来的不是人的话,要么是这山里的野兽,要么,就是不*不净的东西了...... 我滴个妈啊,各位老爷老奶,小的只不过是上菜速度慢了点,你们也不至于饿到亲自爬出来催菜吧?我这手上就一把小铲,我这速度已经够快了啊。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蹲在一处坟前,面前不远处就是石碑,碑上落着一抔湿土,四周的风将竹影子吹得呼呼乱颤,头顶上不知道哪只死了妈的乌鸦“吱呀呀”的叫唤,让本就恐怖的气氛更加渗人。 就在这时,我突然瞧见,我面前的石碑上升起一个黑影...... 我滴妈呀! 那一下子,我从愣神中醒来,下意识的就要哭叫,然而,我的脑袋里突然想起老爷子曾经说过的话:“鬼,是没有影子的”,想到这话,我顿时一愣,心中的恐惧也落了几分,但是旋即,我的怒火就烧到了脑袋里。 这他妈的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躲在乱葬岗里面吓唬人啊,还有没有公德心啊! 我想明白了,心里也不害怕了,“噌”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挥着手中的小铁铲,回头就骂:“你他妈的谁啊,大半宿的不睡觉跑这儿来拉稀啊!” 我当时火冲大头,脑袋里面没别的念头,就想着看看背后这缺德的人是谁,要是辈分比我大的,趁着火头骂他两句,要是辈分比我小的,嘿嘿,那你可就别怪小爷手黑了。 我当时没有别的念头,就想着赶紧把肚子里的火气发出来,然而,事后我想想,当时我那股子虎劲,可能就是救了我一命的关键吧。 安静,四周死了一般的寂静,只有耳畔的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发出“嗷嗷”的声响。 我老脸一黑,因为在我背后,竟然什么都没有。 虽然看不到东西,但是我仿佛能感受的到,就在我身边,有个什么东西正在慢悠悠的接近我,而后我的身体感觉越来越凉,越来越凉...... “啊!小爷跟你拼了!卧槽!” 我发了疯似的猛挥铁铲,妄图打中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然而,就在我壮着怂胆猛地转过头去的时候,却是冷不丁发出一声惨叫。 因为这一次,我的背后竟是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东西,它杵在我身后不远处,月光照在它身上都好像被吸收了一般,黑的怕人。 “你,你他妈的什么玩意儿!你别过来!”我跌坐在地上,连声音都变了,手中铁铲一个劲的挥舞,妄图保护自己。 “翎娃子?” 就在这时,那黑漆漆的东西突然张嘴了,听到这声音,我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恐惧了。常年跟在我爷爷那个老神棍身后,我多多少少也懂点阴阳术,直觉告诉我,这是鬼在勾魂了,我千万不能答应,只要应了,今天晚上,我这条小命就真的悬了...... “翎娃子?”那东西又叫了我一声,我就是紧闭着嘴,死也不答话。 “翎娃子,你他奶奶的,”那东西突然笑了,乐呵呵的说道:“老子是铁根儿啊!” 我管你铁根儿,银根儿,冒犯了小爷,小爷让你断根儿......等等,他刚才说啥?他说他是铁根儿?卧槽! 我“噌”的一声从地上窜起来,睁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他,但是就在这时...... “啪!” 一阵电光亮起,我猛地看到一张大白脸出现在手电筒灯光下,吓得我心里一哆嗦,好悬没把铁铲子挒到铁根儿脸上! 这货......这货他娘的竟然把手电筒撂在下巴上往上照,这一照,可不就把铁根儿那张大脸完整的呈现在我眼前? “我*你大爷的孙铁根,你他娘的作死啊!”我看清来人,登时气炸了,要不是小爷现在手上有铁铲子不方便挒你,老子一铁锨把你拍在坟头上! 孙铁根嘿嘿笑着道:“翎娃子,你是老太爷的孙子,还怕鬼啊?” 我气的踢了他一脚,骂道:“鬼我不怕,但你没听过人吓人,吓死人啊?”说完,我为了掩饰心虚,连忙转移了话题,道:“对了,我说你个瓜娃子,大晚上的闲着没事来乱葬岗*啥?” “我......我来找点吃的,饿得慌......”孙铁根儿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 “卧槽,来乱葬岗找吃的,你想吃啥啊?”我一听这话,脑袋里就一阵发炸,这孙子找吃的找到乱葬岗来,他想*啥?吃尸体啊! 孙铁根儿解释道:“这片不是有竹林吗,这几天笋子冒尖了,我琢磨着挖两个吃咯。” 一听这话,我也吁了口气,骂道:“那你他娘的不会早晨来啊!大半宿的瞎闹腾啥。” “嘿嘿,这不闲着蛋疼嘛,对了,你小来这*啥?” 我晃了晃铲子,给他看了看湿土,苦笑道:“奉我家老头子之命,来给这里的大仙儿们上贡。” 孙铁根儿看了看我手上的铁铲,不经意间,我仿佛看到他两眼冒光,还舔了下嘴唇,面上一副渴望的样子。不过很快,孙铁根儿就乐了,道:“要不,我帮你吧?” 我一听这话,当然开心,这鬼地方乌漆麻黑的,多一个人帮忙*活,自然就早一点回去,不过给坟添土这活必须用铲子,如果用手的话,就是对鬼魂的不敬,毕竟,你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服务员用手托着菜放你面前,你乐意? 这铁铲子,就相当于盘子,没有铁铲子,用手添土,这就是挑衅,是比踩坟头更让鬼炸毛的行为。 见我面露难色,孙铁根突然嘿嘿笑着从背后摸出把铁铲,道:“你放心,我这也有家伙,我总不能用手刨笋子吧?” 我想想也是,乐道:“那敢情好,从这分开,东边你的,西边我的,*完了回头请你上家吃饭!” “好咧!”孙铁根答应一声,就在我准备再去河滩弄湿土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我,道:“翎娃子,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我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带着孙铁根,我俩一人一铲子,从河滩上运了湿土拍在坟头上,来来回回*了一个时辰,这才差不多把乱葬岗的坟头都用湿土拍了一遍。 “他奶奶的,累死小爷了,铁根儿啊,时候不早了,咱回......”就在这时,我转过头去,却是冷不丁瞧见,刚才还站在我身后的孙铁根竟然不见了! “铁根儿?”我又叫了一声,没人应。 “他奶奶的,这孙子,我还说请他吃饭呢,自个儿跑了也不吱一声,”我一边嘟囔着,一边扫了一眼身旁,月光下,一个个小坟包突着,冷风一吹,我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我打了个哆嗦,连忙跑出了乱葬岗,朝着家里方向跑去,这一路上,我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那天晚上冷的吓人。 正文 第四章 铁根还魂 我心里一突,匆匆往家跑去,不多一会就到了老李家。 我爷爷正坐在厅堂上喝茶,瞅见我回来了,他放下杯盏,纳闷道:“小畜生,你咋回来了?” “我......”我气结,好歹我也帮你干了一宿活儿,你就这么称呼我啊,不过我也算是习惯了,轻哼一声道:“干完了不回来干啥,抱着坟头睡觉啊?” “你这小兔崽子!”我爷爷打骂,继而问道:“你咋弄的这么快,该不会是偷工减料了吧?” 我爷爷说的这偷工减料,就是我先前说的那种一铲子湿土几家均分的情况,听了这话,我连忙摆手道:“哪能啊,我可不想半夜被鬼敲门,放心吧,全都正儿八经的干完了。” 我爷爷半信半疑的看了我一会,随后道:“行了,赶紧去帮忙收拾东西,咱回家了。” “现在回啊?”我一看时间,他娘的,凌晨一点,这老李家的人也不说给我们爷俩找个屋休息休息? “别愣神了,赶紧收拾东西随我滚蛋!”我爷爷胡子眉毛一挑,喝道。 老爷子的吩咐,我还是不敢忤逆的,嘴里嘟囔了一句,我就跟着一大帮人收拾家伙什去了,当我随着爷爷离开李家的时候,我还往那放纸人的老屋里瞅了一眼,这一眼好悬没把我吓尿! 月光下,老屋一片漆黑,唯独老屋那窗子上一片亮堂,隐隐约约的,我仿佛看到一个小纸人趴在窗口冲着我笑...... “卧槽!”我一声大叫,好悬没坐地上。 “小畜生,你干啥,赶紧给我起来!”我这一惊一乍的,也把老爷子吓得够呛,老爷子一把抄起我的脖领子,竟是把我这百十来斤的大活人拎起来了。 “小畜生,你干啥玩意儿,想吓死格老子啊!” “我......”我一时语塞,壮着胆子又朝老李家老屋看了眼,这一次,啥都没看见。 难不成刚才是幻觉?我心里打鼓,可是今天连番遇到怪事,让我这心里也虚的不行,当下也不敢乱看了,灰溜溜的跟着老爷子往家赶。 当天夜里,我一个人睡在老炕头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因为我总觉得今天晚上的孙铁根有点奇怪,但是到底哪里奇怪,我也不太清楚,想着想着,我就困了,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我仿佛听到门口有人敲门。 “哒哒哒,哒哒......” 三短一长,鬼敲门! 我冷不丁的从床上做起来,这才惊觉,原来只是一场梦,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让我脑门上的冷汗唰唰的淌了下来。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三短一长的叩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开去,我身体僵直,动都不敢动,直觉告诉我,门外叫门的东西,一定不是人! 这他娘的大半夜的,小爷又没做亏心事,哪个死鬼不让小爷安生啊! 我虽然心里怒骂,但让我起身下床去开门,那还是万万不敢的,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猛地用被子盖住头,缩在了炕头上。 我听我爷爷讲过,遇到鬼叫门这种事,你就别搭理他,一般鬼之所以叫门,就是因为门口有人进进出出留下的阳气,这鬼进不来,自然是想敲门让人帮忙打开,你不打开也就罢了,他叫上半天没人应就会走了,但是倘若你打开了门,呵呵...... 我冷不丁打了个冷战,心里面将好汉歌唱了N多遍,试图给自己壮胆,我就纳了闷了,这几天小爷没做亏心事,晚上还给那么多上仙交了贡,怎么就让小爷遇到这鬼叫门呢?难不成真是天黑眼瞎,漏下了一两个? 我这边躲在被窝里战战兢兢的胡思乱想,外面的东西敲了一会门见没人应,便是走了,我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哆嗦到下半宿才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刚五六点,我就让我爷爷一记大脚踹地上去了。 “老头子你干啥啊!”我仗着起床气,朝着老头子吼了一嗓子。 “干啥?干活!你小畜生不想挣钱了?”我爷爷胡子一挑,怒道。 “这么早的活啊?”我抱怨。 “昨天晚上七点半死的,到现在已经过了黄道时辰,该咱们出马了,”我爷爷威风凛凛的说道,他说的这个黄道时辰,其实就是人死后下葬的时辰,在我们阴阳家里有这么个规矩,人死后八个小时之内,不管是亲人还是道士阴阳家,全都不能碰尸体,那是因为八个小时之内,尸体的机能还没有完全消退,灵魂禁锢在肉身之中,一旦动了,这就是死不安宁,尸体以后极有可能发生变故。 而黄道时辰之后,就是我们这些道士啊,阴阳师啊之类的出马的时候了。 我被我爷爷提溜起来,随着他老人家往庄里西面赶去。 早晨的天才灰蒙蒙亮,东方升起一丝鱼肚白,村子里还笼罩着一股沉闷的气息,我跟我爷爷就已经上路了。 风波庄说起来也不算太大,各家各户聚在一起,没多一会我跟我爷爷就来到了庄里西头。 到了地儿,我突然皱了皱眉,心里隐隐的有种说不出的不好的感觉,但见我爷爷一脸肃穆,我也没敢说啥,跟着他进了庄里西头。 这户人家庭院落败,院里吊着一盏大灯,灯光异常晃眼,我跟我爷爷抹黑来到这家院外,直到这时,我才皱了皱眉。 这里,不就是孙铁根家吗?这小子昨天才去乱葬岗挖笋子,今儿个家里就出事了? 我爷爷瞪了我一眼,道:“还愣什么神,叫门啊!” 我应道,上前敲了敲门,没多一会,里屋便是走出几个披麻戴孝的人来,一个妇女两眼抹泪,给我们开了门,我看到她,心中更是古怪,因为这人是孙铁根的娘,在庄里我们叫他孙二婶子。 孙二婶子见了我跟我爷爷就是一顿嚎哭,最后还是我爷爷给劝着进了屋。刚一进屋,老家伙转头就是一阵呵斥:“翎娃子,别愣神了,他娘的,带你来看的啊?去布置一下灵堂,我去把尸身请过来。” 在我们这里,所谓的请尸,就是把尸体从死掉的那间屋里请到灵堂里来,在这之前,灵堂一定要布置妥善,当中一座枕尸木是放尸体用的,尸体头前,端放一方火盆,用以死者的家属烧纸念叨所用,在尸体的脚边横放一张旋木,旋木下是一方香炉,意味着给尸身净化灵魂,好让他老有所依,死无所恨。 灵堂布置好了之后就是请尸了,也就是我爷爷现在在干的活计,请尸也是大有门道的,不是说把尸体扛过来就成了,正所谓死者为大,有时候,这死人的事情比活人的还要麻烦繁冗。 请尸,首先要由家属给尸体净身,这种活一般都是死者的至亲来做,从小到大,要是有孩子的,就由孩子来做,没孩子的,老子来做,净身完毕后,就是整装,给死者穿上寿衣,面上画好尸妆,总而言之,就是要让尸体漂漂亮亮的入殓,人嘛,都是有爱美之心的,这一点即便是成了鬼魂也不例外,谁不想自己死了以后也漂漂亮亮的? 做好这一切之后,就是请尸的最后步骤了,需要由阴阳先生在前开路,沿途撒上纸钱,为的就是让家里潜伏的恶鬼们拿了钱,不再骚扰新魂,这个时候的新魂可是很脆弱的,经不住吓。 我这边刚弄好灵堂,转头我爷爷那边就把尸体请过来了,尸体脸上盖着一块毛巾,我看不清楚面容,但看那身段,我这心里就是一突。 怎么跟铁根儿那傻货这么像呢。 我爷爷带着人将尸身安放在枕尸木上,我刚要问问死者家属这究竟死的是什么人,可我爷爷没给我机会,他嘱咐我好好的看守灵堂,随后便是随着人们出去了。 他们一走,我登时觉得这灵堂里面气氛异常压抑。 你想吧,现在天还没亮,就我一人,在昏黄的烛光下陪着一具尸体...... 我想着干点什么事情来打发时间,顺便也壮壮胆,然而,就在我站起来的时候,脚边的烛火却是一阵摇动,灵堂里登时黑影幢幢,吓得我好悬没叫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枕尸木上的尸体抖动了一下,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看花眼了,但是我心里面发毛是真的。 看守灵堂,最让人抓狂的一点就是要给尸身处理后事,这处理后事,便是用从庄里折来的柳木压在尸身上,柳木属阴,谐音“留”字,意味亲属不想你走,但阴阳两隔,人鬼殊途,既然已经化作鬼魂,就不该留恋人世间了,如此,才有了后面给死者嘴里放铜钱祛除怨念的说法。 这事当然是落在我头上。 我手里捏着铜钱,本来只需要把死者脸上的白毛巾揭开一点点,露出嘴巴把铜钱放进去就OK了,但我也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错了,竟然整张白毛巾都给揭下来了。 “嗷!” 那一瞬间,我确定我发出了一种人在正常情况下根本发不出的声音,那声音,凄厉,哀惨,总之,正常人叫不出来。 我只感觉手脚冰凉,脑袋冲血,整个人连滚带爬的就往灵堂外走,可是我害怕啊,没走两步就跌在地上,但尽管如此,手脚并用还是往外爬。 那枕尸木上的尸体,他娘的竟然瞪着一双死鱼眼盯着我,嘴巴大张,就好像我欠了钱似的。 更吓人的不是他的模样,而是他的身份,这死者,我不仅认识,更是他娘的才见过面没多久。 是铁根儿,昨晚上帮我上贡的孙铁根儿! 正文 第五章 白鬼上身 我这边的动静,总算是惊到了他老人家,这老头子带着一伙子人冲过来,我此时刚跌在灵堂门外。 “我吹你奶奶个哨子的,小畜生,你他娘干啥呢!”我爷爷见我狼狈那样,登时骂道,这老头子一辈子好面,我这么一跪,等于是把他的老脸都给丢了。 我此时也顾不上他发火了,灵堂里的铁根儿还瞪着眼盯着我,那一双血色眸子里,有着嘲弄,有着阴狠,吓得我忍不住一个激灵,连忙哭号道:“老不死的,铁根儿......铁根儿眼珠子还瞪着呢!” “混账玩意,说什么呢!” 果不其然,我一口“老不死的”差点没把老爷子气的背过气去,他是负责请尸的,请尸之时,一定会处理好尸身的样貌,该化妆的化妆,该整点的整点,怎么可能会让尸体睁着眼睛? “你不信自己看啊!”我哭哭咧咧的一指灵堂,然而,就在这时,我惊骇的发现,枕尸木上的铁根儿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诡笑,随后,铁根儿那双怨毒的眼睛,竟然慢慢的闭上了...... 闭上了! 我擦!他竟然自己闭上了!这不是坑我吗? 果不其然,老爷子皱着眉冲进灵堂,当他看到地上一道白巾,枕尸木上的尸身安详无端的时候,挥手一巴掌就掴在了我的脸上。 “我吹你奶奶个哨子的,小畜生,大白天说胡话呢!”老爷子怒道。 我心里头这个委屈啊,他叉的刚才铁根儿一定是睁着眼的,我拿我命根子作担保!不过现在铁根儿已经闭了眼,我再说啥也没用了。 老爷子可能是觉得我跪在地上太丢人,一记大脚把我踹到门框上,而后跟拎小鸡子似的把我拎起来,骂道:“小畜生,瞧你那点怂胆儿,害怕就去院里削绑棺木去!” 我一听这话,连连点头,你让我干啥都行,就别让我再在灵堂里呆着了。 我连滚带爬的坐在院里,抄起一根绑棺木就削了起来,这绑棺木也是有门道的,东西南北四根绑棺木,三短一长,跟棺材板儿似的,最长的一根从棺材里面戳进去,横贯棺材直头,剩下三根短绑棺木,桁架在棺材下方,呈南北之势,上次我们跌棺的时候,就是南面的一个汉子摔了个跟头。 我在这边削着绑棺木,我爷爷那边却是带着人进灵堂捯饬尸体去了,我心里暗骂,小爷在灵堂,你们在外面,现在小爷在外面,你们去灵堂,就他娘的不能有个人陪着我啊? 我现在一个人坐在院里,背后是灵堂,面前则是灰蒙蒙的院子,这院子挺大,再加上天色尚早,乍眼一瞧啥都看不清楚,隐隐约约的,我老觉得有人在角落中盯着我,这种感觉让我心里极不舒坦。 心里想着刚才在灵堂里瞅见铁根儿的那一幕,我这心里就是一通暗骂。 你说你孙铁根儿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蛋疼?咱俩好歹也是发小,现在你死了,他娘的小爷来给你料理后事,你不感激小爷也就罢了,他娘的还吓唬小爷,陷害小爷,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想起昨天晚上铁根儿这货跟我一起干活的时候,我就一股子毛耸,铁根儿这混蛋,该不会是昨晚上偷工减料,跟我一样撞了鬼敲门吧?该不会这小子傻了吧唧的开了门这才...... 我正琢磨着,冷不丁的一哆嗦,因为我感觉我后脖梗子上有人吹气,我这气登时就不打一处来。 “老头子,你好玩嘛?” 然而,当我转过头去的时候却愣了,因为在我身后...... 他娘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一时间,我只感觉后背发凉,眼睛发酸,脑子里面就跟死机了似的,动都不带动的。 就在这时,我爷爷从灵堂里面出来,见我一人在这发呆,登时赶上前来一脚踢在我后脑勺上,将我踢得回过神来。 “小畜生,你干啥玩意儿呢!” “我......”我摸着后脑勺上的鞋泥,心中幽怨不已,这老家伙打我小就喜欢踢我,你踢屁股也就罢了,踢我脑勺干啥,我不是你亲孙子啊? 老头子才不管我怎么想,怒道:“你这小畜生,今天算是给我丢老鼻子人了,让你看灵堂,你吓的那尿性,让你削个木头,你还给老子走神?” “我没走神啊老爷子,”我委屈的说道。 “放屁,你要没走神,老子踹你,你咋不躲?”老头子得意洋洋的说道,一听这话,我登时满脸幽怨,也不理他,继续拿起刻刀,准备刻好绑棺木了。 这绑棺木并不是单一根木头,绑棺木里面也有很多门道,比如说棺材用的楠木,绑棺木就得用柳木,这绑棺木和棺材是结合最紧密的部分,要讲究一个生生相息的原理,不仅如此,最长的一根绑棺木上,还要刻上死者生辰,生平,以及死亡时间等等一些列的信息。 此时我就在刻铁根儿的死亡时间。 “咦?七月十四晚间八点?”我瞪大了眼睛,没搞错吧,昨天晚上九点多点的时候,铁根儿还跟我在乱葬岗上贡呢,这老头子粗心大意,竟然连死者时间都弄不清楚? 见我停下,老爷子背着手斜睨我一眼,道:“犹豫啥呢,字儿不懂写啊?还大学生呢。” 我擦,这老头子还埋汰我! 我怒道:“老头子,你这时间写错了,铁根儿他娘的怎么可能昨天晚上八点就死了?他......”刚说到这,我就闭上了嘴巴,因为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可没敢跟老头子承认在乱葬岗上贡的事有铁根儿帮我。 “他咋就不能八点死了,难不成你昨天还见过他啊?”老头子翻了个白眼,我心里却接口道:“嘿,你还别说,昨晚上我还真就见到他了。” 老头子执意坚持让我刻八点,我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决定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因为死者的基本信息这些东西,在我们阴阳家看来,是不能写错的,这关系到死者下了地府之后的通行问题,铁根儿生前跟我是好哥们,我不能眼瞅着他到了地府给管事儿的为难。 听了我的话之后,我本已经做好了被老爷子殴打一顿的准备,没成想老爷子先是微微一笑,随后沉思良久,方才对我说道:“跟上来。” 我不明就里,跟着老头子出了院子。 清晨还是很冷的,我又穿的单衣,没多一会便被冻得打喷嚏,就在这时,我发现老头子竟然把我领到了乱葬岗! “来这儿干啥?”我问道。 “你别管了,随我进来!”老头子留下一句话,一弯腰钻了进去。这地方虽然湿冷,但有老头子在这,我也不怕什么,更何况,刚才鸡叫不久,公鸡打鸣,昴日星官出巡,这时天地间阳气最盛,哪个鬼不长眼的敢在这时候出来捣乱? 我硬着头皮跟我爷爷进去,没多一会,他就停下脚步,让我看看身边的坟包,我这一看,不禁傻了。 昨天晚上我可是跟铁根儿两人一起干活的,我负责东面,他负责西面,我跟我爷爷现在就站在西面的坟头,只是这些坟头上,竟然连一点湿土都没有! 都说鬼吃湿土,但这也只是一种说法而已,就算是真吃了,也不可能全部吃完,坟上一点痕迹都没有,而此时我面前的坟包上一片干净,这就说明昨天铁根儿这小子绝对没有往这片坟上拍土! 我心里打怵,难不成铁根儿这货真是因为没有给坟包拍上土,惹到了下面的东西,人家半夜敲他家的门,好死不死的孙铁根儿还开了门,这才挂了吧? 我心里正狐疑呢,突然一阵阴风刮来,一个东西“啪”的一声贴在了我的后脑勺上,我暗骂一声,拿下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张纸钱。 “靠,真特么晦气!”我把纸钱丢在地上,刚想回身问老爷子咋办,一扭头,却突然发现这老不死的正优哉游哉的往外面钻,别看他慢慢悠悠,但速度还真快,不多一会就消失在乱葬岗里。 我一怒,暗道这老头子真不地道,走也不说一声。 就在我起身打算追上去的时候,身后突然“啪”的伸出一只手扣住了我的手腕,我心里一毛,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紧接着,我便是发出了这辈子能发出来最高亢的尖叫声。 在我的身后,不知何时,竟是出现了一个小女孩,这小女孩扎着两个马尾辫,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看上去就像是被融化了一般,她的小手冰凉,攥在我的手腕上,那股子寒意直冲脑海,我大脑一阵短路,只知道这女孩跟老李头家老屋里的那童女有几分相像,随后我便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我爷爷跟纸人老王坐在炕头上抽着烟袋锅子,见我醒来,俩人都是围了过来。 “老头子,你......”我刚想骂他一句不地道,那老头子却突然闪身来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按住,道:“别动。” 我不明就里,但瞧着他那谨慎的样子,还真就吓得不敢动了,见我直愣愣的看着他,老头子抽了一口烟袋锅子,咂吧两口,随后吐出一口烟雾,烟雾缭绕中,我瞅见这老东西眯着眼,幽幽道:“翎娃子,你他娘的让鬼上了......” 正文 第六章 我冤不冤 我一听他这话,当即后庭一紧,郁闷道:“老头子你说啥呢?” 见我这样,我爷爷当即一怔,旋即顿悟,一烟袋锅子敲在我脑壳上,笑骂道:“你这小兔崽子,琢磨啥呢,老子说你被鬼上身了!” “哈?”这次轮到我愣了,大白天的,我怎么就被鬼上身了? 我爷爷摆摆手,让我把昨天看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我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的将昨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听完之后,我爷爷皱眉道:“翎娃子,别犟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咋大白天撞鬼,但你这确实是鬼上身,因为孙铁根儿这小,昨天八点多就去了,你王叔可以作证。” “是这样的,翎娃子,昨天铁根儿去的时候,我处理的现场,八点一刻,一分不差。” 听了这两个人的话,我登时懵了,既然铁根儿昨晚上就去了,那我在乱葬岗里面遇到的那个铁根儿......是鬼? 我猛地想起来,昨天晚上的铁根儿似乎面色惨白,这货本就黑,怎么可能在晚上就白了?再者说了,我昨天晚上可是让他帮我拍土的,可早晨在乱葬岗的时候,铁根儿负责的那一块坟头都没有湿土,难道说......铁根儿这货自个儿把湿土吃了? 怪不得,我喃喃念道,怪不得昨天晚上我遇到鬼敲门,原来是铁根儿这货坑我!他把本属于人家的湿土给啃了,那些魂儿吃不到湿土,自然找我麻烦。 这个混蛋铁根儿,好歹兄弟一场,去了以后还不让我安生! 我皱了皱眉,对我爷爷说道:“老头子,你这就太不地道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干嘛还带我去乱葬岗?” “我啥时候带你去乱葬岗了?”我爷爷抽了口烟袋锅子,皱眉道:“今儿一大早我就让你在院里刻绑棺木,我出来的时候你小子就没影了。” 一听这话,我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难道我今天一早就跟鬼打了半天交道?那个领我去乱葬岗的爷爷,其实根本就不是我爷爷? 不应该啊,那会儿公鸡都打鸣了,昴日星官出巡,按理说天下太平,怎么可能会撞鬼? 见我面色不佳,我爷爷问道:“你碰到啥了?” 我直勾勾的盯着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既然今儿早我遇到的爷爷是鬼,那现在...... 随着我开始胡思乱想,我感觉我的身子也有点冷了,连带着我面前的爷爷都有点模糊,老爷子瞧见我眼神不对,猛一烟袋锅子敲在我脑门上,骂道:“小畜生,我问你话呢!” 挨了一下,我也算明白了,眼前这糟老头,他娘的就是我爷爷! 当我嘟囔着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之后,这老头先是愣了半晌,方才大骂着举起了烟袋锅子,见了,我连忙躲闪,幸亏纸人老王也帮忙招呼,要不然,我爷爷非把我脑袋砸开花不成。 “你个小畜生,咒你爷爷死呢!”老头子大骂。 “我哪知道啊,今天早上就是你带我去乱葬岗的啊!”我连忙解释。 “翎娃子啊,你这是真的撞邪了,要不是你爷爷怕你贪玩误事,让我一大早去乱葬岗看看你的工程,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呢。”纸人老王道。 听了这话,我好悬没尿了裤子,哭哭咧咧的求爷爷他老人家救我一命,这件事摆明了是孙铁根儿这货要我去陪他啊,他叉的这小子生前我俩好歹兄弟一场,我也没亏待过他,怎么这货死了以后还跟我纠缠不休了? 听了我的话,我爷爷也一阵皱眉,显然他也不清楚铁根儿的魂儿为啥老跟着我,并且不受昴日星官限制,大白天的还能来祸祸我。 我爷爷说了,遇到鬼上身的人,都是有条件的,这些条件要么先天,要么后天,先天条件有很多,但我一个不占,后天条件倒是不好说,毕竟任何精神衰弱的人,或者过于疲劳的人都有可能会遇到鬼上身。 见我求爷爷告奶奶的实在可怜,也有可能是嫌我太丢人了,我爷爷皱了皱眉,道:“既然你已经撞了鬼了,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看咱们还是把铁根儿叫来,有啥话说开了比较好。” 听了这话,纸人老王也是一连点头,但我却不明白了,我爷爷这是要干啥,什么叫把铁根儿叫来?这货不是死了吗? 我爷爷一烟袋锅子敲在我头上,道:“小畜生,我这是要把铁根儿的魂儿叫回来,你有啥话跟他说明白,说明白了他就不缠着你了!” 我连忙哦了一声,我爷爷把我扶起来,在我额头和双肩上都蘸了一点朱砂,有道是人的额头和肩膀上都顶着三团阳火,阳火不灭,邪崇不侵,这朱砂便是加持阳火用的,只要有了这东西,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基本上都不敢侵人。 我爷爷在我头上放了一碗倒头饭,然后让我跪在屋子里面,随后从外面搬了一个纸人过来,我打眼一瞧,差点没吓得坐在地上。 这纸人......这纸人,不就是我在老李头家里面看到的那个会笑的童女吗?就刚刚,我昏迷过去之前,还在乱葬岗里面见过她! 瞧我吓得那怂样,我爷爷登时皱了皱眉,一烟袋锅子就要敲下来,却被我躲了过去,我这一躲不要紧,竟是把头上的倒头饭给撞掉了,登时碗也碎了,饭也撒了,我爷爷一瞪眼就要踹我。 “等下,老太爷!”就在这时,纸人老王站出来替我挡枪了,我赶紧躲在老王后面,老王斜睨了我一眼,道:“老太爷你先别生气,我看翎娃子这是有话要说。” 我爷爷瞪了我一眼,我赶紧点头。 “爷爷,这......这纸人邪性啊!”紧跟着,我就把那天在老李头家看到的一幕,以及后来离开老李头家在老屋窗上看到的纸人笑脸,还有今早上在乱葬岗看到的纸人小姑娘全都说了一遍,听我说完,我爷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老太爷,如果翎娃子说的都是真的的话......”老王有点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我爷爷却是一摆手,道:“不打紧,有我在,我倒要看看什么玩意儿敢碰我孙子!” 这话说的我心里这个舒坦,长这么大,头一次觉得老头子还是挺靠谱的。 不过我还没美上一会,老头子一烟袋锅子砸在我脑壳上,骂道:“后面的事后面再说,眼下先把老孙家那娃子送走!” 我连忙哎了一声,我爷爷又弄来一碗倒头饭,这次纸人老王换了个稻草人过来,就是田里面杵着赶鸦子的那种稻草人。 我爷爷让我顶着倒头饭跪在地上,面朝着那稻草人,随后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柄桃木剑,围着我边跳边叫:“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九九归一,借草还魂!” 说着,老头子突然一指那稻草人,稻草人就像是通了电一般“噌”的一下立起来了,我吓得大惊,我爷爷却扣住我的肩膀,道:“别怕,你跟他说话吧,铁根儿来了......” 我爷爷这话说的我头皮发麻,铁根儿来了?哪儿呢?我他娘的怎么没看到? 就在我左顾右盼的时候,我爷爷恨铁不成钢的一脚踹我身上,喝道:“小畜生,铁根儿就在这稻草人里头呢,你老头子我用了还魂术,有啥说啥,有屁就放,赶紧的!” 我一个激灵,连忙按我爷爷吩咐将倒头饭放在稻草人跟前,而后叩头直呼,铁根儿啊,看在咱俩兄弟一场的份儿上,你就别来折腾我了云云。 令我惊奇的是,那稻草人受了我一拜之后,竟是发出一阵桀桀怪响,就好像在笑一般,还没等我惊呼,那碗放在我面前的倒头饭竟是迅速腐化起来,随后屋里传来一声饱嗝,那稻草人“咵嚓”一声跌在地上。 “握了棵草,这是咋回事?”我惊问道。 我爷爷点点头,道:“起来吧,铁根儿已经走了。” 我刚站起来,我爷爷就幽幽道:“其实你也不用害怕,铁根儿怎么说也是你好兄弟,他只是死了以后挂念你,想来看看你,只是人鬼毕竟殊途,他要不整点幺蛾子,也看不到你。” 我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道铁根儿这货生前就喜欢调皮捣蛋,看样子死了也不得安生啊,不知道老子从小就胆儿小么! “行了,没事了,你小子年纪轻轻的,阳火正旺,怎么可能遇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呢,现在棺材落地,庄里有点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足为奇,等什么时候把老李头家那位入了土,一切也就安生了。”我爷爷一边抽着烟袋锅子,一边说道。 听了这话,我也是一连点头,老爷子别的本事没有,说这话还是有准的,老李头家棺材落地,自然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我有我爷爷在,怕他个鸟? 当天晚上,我回家之后美美的睡了一觉,梦里也挺安稳的,别说,这老头子虽然神神叨叨的,但是鬼啊神啊这些东西,他却是挺在行,经过这件事情,我对我爷爷的怨怼也没有那么深了,最起码的,我爷爷他老人家是真的搞定了孙铁根儿啊。 我是没事了,但是我这几天总瞧着我爷爷面色不佳,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为什么事发愁。 正文 第七章 怪异病症 我不知道我爷爷为啥愁眉不展,可能是因为老李头家跌落的棺材,也可能是铁根儿的英年早逝,总而言之,我爷爷这几天挺不自在。 他不自在是他的事,反正我这几天是闲了,今儿中午,日头困倦,我干脆窝在席子上打起了瞌睡,朦朦胧间,我好像到了地府,手上举着个牌子,我反过来一看,上面竟然写着我的名字! 风翎,卒于一五年八月一日辰...... 我两眼一翻,大叫一声,好悬没从席子上跌到地上,就在我暗骂一声晦气,竟然梦到这么个东西的时候,门外老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老太爷!老太爷在不在!” 我心中有气,扯着嗓子回了一句:“老太爷不在,小太爷在,你谁啊!”说着,我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正烈,照在头上,登时让我一阵目眩神迷,就在这一片骄阳中,我恍惚看到一人跌跌撞撞的朝着这边跑来,我定睛一看,这他娘的不是庄里老刘家的小小子吗? 瞧见了我,这刘小子登时大喜过望,连忙掠进屋来,一边四下找着我爷爷的踪迹,一边喝道:“翎娃子,你瞅见你爷爷了吗?” 我擦,这个小兔崽子,我跟他年纪相仿不假,但是我辈分比他高啊,他不喊我小叔竟然喊我翎娃子,我这个气啊,登时不打一处来。 “去去去,小兔崽子没大没小的,老太爷不在家!” 见我轰人,那刘小子也是明白自个儿说错了话,赶紧腆着脸告饶道:“小叔,风小叔,我错了,我错了,那啥,老太爷干啥去了?” 我一翻白眼,道:“老李头家的白事还没弄完,他忙着呢。” “这样啊,那我去老李头家找老太爷!”刘小子犹豫片刻,转身就跑,见状,我连忙将他拉住,喝道:“小兔崽子你干啥玩意儿去,我爷爷忙着呢,没空搭理你!你有啥事就说!” 那刘小子回头打睬了我一会,好像在琢磨我到底能不能帮上忙,他看的我火大,还没等我发火,这小子便是咬了咬牙,跺了跺脚,喝道:“算了,再拖下去,我爹指不定就撒手了,你赶紧跟我回家一趟吧!” 我一听这话,也是急忙问道:“你刚说你爹咋了?” “路上说!”这刘小子抓着我的手把我带出屋,一路朝着他家飞奔而去。 路上,我也算是明白了事儿,刘小子是风波庄老刘家的老二,上面还有一个上大学的姐姐,老刘头跟老刘嫂俩人把这俩娃子拉扯大挺不容易的,没想到今天一早老刘头下地干活,还没等扛起锄头呢,突然一个猛子栽进地里了,好悬有人路过,把他架了回来,要不然这会儿老刘头指不定就去了。 “你爹低血糖啊,咋说倒就倒呢?”我疑惑的问道。 “你爹才有低血糖呢,”刘小子瞪了我一眼,没等我发火,便是接着红着脸说道:“今儿我爹被人搀回来之后,我娘还以为我爹是中暑了,赶紧给我爹熬了一碗绿豆汤,谁知汤还没熬好呢,我爹倒是‘噌’的一声坐起来了,我娘上去问他话,我爹二话不说,一把将我娘掼在床上就压在她身上......” 说到这,那刘小子脸色更红,我调笑道:“卧槽,不是吧,你老子得有五六十了吧,性欲还这么旺?” “我呸!”刘小子啐了一口,随后道:“一开始我跟我娘也以为是我爹憋得慌,我娘还让我拉上房门,谁知我刚出去不大一会,我娘就发出一声惨叫。” “卧槽,惨叫?”我惊道:“你爹得多卖力啊,你娘都受不了了?” “你再打岔我撕烂你的嘴,”刘小子这次是真的有点毛了,我见他不像开玩笑,连忙岔开话题,催他继续往下说。 刘小子皱皱眉,道:“我听到我娘一声惨叫,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冲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我爹趴在我娘身上......他......” 刘小子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我心里狐疑,一个老爷们趴在老娘们身上,还他娘的能干啥?没等我说话,刘小子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道:“我发现我爹在咬我娘的肉!” “哈?”一听这话,我登时愣了。 刘小子面色惊慌的道:“你别想歪了,我爹是真的在咬我娘的肉,肩膀上已经咬出血来了,我娘疼的不行,可我爹好像根本听不到我娘的叫唤似的,我上去拉我爹,然后就看到我爹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嘴角还带着我娘的血......” 听到这,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人谁家做爱做到这个地步?生咬人肉,这他娘的哪里是要办事儿啊,这根本就是在吃人嘛。 果不其然,刘小子被他爹老刘头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赶紧去外头喊了不少人出来,七八个大小伙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老刘头给弄下来,老刘嫂这会也是惊魂甫定,不过上了药之后,老刘嫂就好多了。 “娘哎,你爹该不会是撞邪了吧?”我下意识的问道,刚说完,就觉得自己一阵失言,这不废话吗,人都这样了,不是撞邪是啥? 刘小子没搭理我,带着我进了屋,我刚一进去,就听到一股子咆哮,这咆哮声不似人类,反倒是更像某种野兽一般,我还以为刘小子家养了什么东西呢,没成想进了屋打眼一瞧,老刘头被几根粗大的麻绳捆着,嘴巴里面血不呼啦的,正可劲儿嚎呢,旁边几个汉子抓耳挠腮,炕上老刘嫂暗自抹泪。 瞧见我跟刘小子回来,老刘嫂也是赶紧走上来,道:“二小,你咋把翎娃子领来了?老太爷呢?” 刘小子一扁嘴,道:“娘,老太爷不在家,就翎娃子在。” 一听这话,我登时气的想揍他,吓得这小子一个劲儿的往他娘背后躲。 老刘嫂安顿了我一下,随后忧心忡忡的对我说道:“翎娃子,你爷爷在哪,能不能请他老人家过来看一下啊,你刘哥......”我顺着话头朝着角落中的老刘头看去,这个时候老刘头也看到了我,正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朝我咆哮呢,他面色潮红,脖子上有着一大团黑淤,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但是老刘头现在这个样子,真可谓是狰狞可怕。 我皱了皱眉,他这样的我还真是没见过,但是我敢肯定,老刘头这一定不是生病,就算是狂犬病,疯牛病也没有这么魔性的症状啊。 老刘嫂拉着我的手,说道:“翎娃子啊,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啊,实在不行你能不能叫你爷爷过来看看?我怕再晚了,你老刘哥就......” 我摆摆手,道:“老刘嫂,你稍等一会,我这就回去找我爷爷,老刘哥这事,恐怕不简单啊。” 在老刘嫂千恩万谢中,我匆匆往老李头家里面赶去,这个时候我爷爷正在忙着做法事,见他在忙,我也不能打断,干阴活这事可是有违天和的,如果强行打断的话,可能会对施法者不利,这老头子可是我唯一的爷爷,我还不敢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好不容易等到老头子做完了法事,这老货上来就一烟袋锅子敲在我脑袋上,骂道:“你这小畜生,我真就吹了你奶奶的哨子了,你吃饱了撑的上这儿来干啥!” 我揉揉头,心道你这老家伙怎么每次骂我都捎带上我奶奶? 纵然心里不情不愿,但是我还是将老刘头发生的事情跟我爷爷说了一遍,听完之后,我爷爷面色微沉,叫来老李头家的几个伙计,嘱咐了他们一些事情,随后拎着家伙什便带着我匆匆往老刘头家里赶去。 当我跟我爷爷到了地方之后,老刘头的情况已经大为恶化。 我来的时候,这老家伙只是浑身血红,面目狰狞,但我爷爷来了之后,这老货已经快要奄奄一息了,他浑身上下仿佛被水浸泡了好几天一般,蜡白蜡白的,在这白色皮肤之上,根根血管清晰可见,不仅如此,老刘头的身上更是流淌着黑色的汗渍,而他的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色,一双眼睛往外翻着,白色的眼珠暴露在空气中,还微微颤抖,看上去好不吓人。 我一个哆嗦,愣是没赶上前,我爷爷皱了皱眉,将家伙什交给我,随后上前一步打碎了屋里的镜子,随后在床脚点起四盏长明灯,又将窗户门框上贴满了符咒,这才站在老刘头的面前,嘴巴里面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 随着我爷爷的念咒,床上的老刘头终于停止了战栗,但是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他身上那蜡白的颜色和清晰可见的血管并没有半点消退。 虽然我不懂行,但是我也看得明白,我爷爷已经尽力了,老刘头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果不其然,我爷爷念完咒语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符递给老刘嫂,道:“今天晚上面朝北斗方向,连念千遍九字真经,如果卯时老刘头还醒不过来的话,那就准备后事吧......” 我清楚地看到老刘嫂的身子一个打抖,好悬没给我爷爷跪下,但是我爷爷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便走出了老刘头的家,身后,顿时传来老刘嫂那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但是我爷爷却目光坚定,带着我直接离开了老刘头的家。 正文 第八章 枕边鬼脸 路上,我问我爷爷老刘头是咋回事,我爷爷摇了摇头,说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因为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儿,爷爷只说这事儿不吉利。 当然不吉利,没见一大活人都快变丧尸了么,我爷爷说的这简直就是屁话。 这话我只能在心里想想,说出来的话,老爷子一准儿敲碎我的脑袋。 回了家,我爷爷就让我休息了,他自己反倒是又去了铁根儿家,虽然铁根儿的魂儿已经送走了,但是超度铁根儿的事还没完,我爷爷必须坚守岗位,正所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是我爷爷的原则。 因为我撞鬼的事,我妈有点担心我,她让我爸晚上来陪我睡觉。 我爸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农民,大字不识一个,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不能继承我爷爷的衣钵,我爷爷每次见到我爸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这俩人经常看不对眼,但是没办法,日子还得过。 我爸躺在我床上,一开始还跟我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没过多一会,他那呼噜声就震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我一个人没趣,也捯饬了一下枕头,准备入睡了。 兴许是我爸在身边的缘故,这一晚上我睡得喷香,直到夜里两三点的时候,我才幽幽睁开了眼睛。 脚边有些凉。 我睁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踹开了被子,我正想把脚丫子缩进来,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脚面上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嘶!” 我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刚才那感觉,就好像有人蹲在床边,用冰块划过我的脚心一般,我缩在被窝里面,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浑身上下仿佛筛糠一般的打抖,心中却是奇怪不已。 按理说,这邪魅侵身,都是专挑那些体弱气虚的人下手,我这样的勉强符合要求,但是我爹那可是正儿八百的庄稼汉,一身的牛劲,阳刚之气十足,有我爹在身边,什么鬼魅敢来招惹我啊? 我等了好一会,房间里面也没有传来什么奇怪的动静,我甩甩头,以为刚才是自己太紧张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刚想伸开脚继续睡,却是冷不丁的踹在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上。 瞬间,我差点没叫出声来。 这次,我确定了,刚才那一定不是幻觉,一定有什么东西躺在我的脚边! 我战战兢兢的看了眼我爸,我爸这会儿正背对着我睡的香,隐隐约约间,我还能听到他喉咙间传来的鼾声。 这个老家伙,自己睡得倒是香,你儿子都要被鬼吓死了! 我哆哆嗦嗦的不敢动弹,但是我越是害怕,心里面就越是没底,老感觉被子外面有什么东西正直勾勾的盯着我,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被子里面本来就闷热,再加上我出了一身冷汗,汗水混合着呼出来的气,让我憋得脸都要红了,终于,我忍受不了这种憋屈的感觉,猛地大喊一声从被子里面扑了出来,然而,映入我眼帘的却是... 什么都没有! 此时屋里分外安静,我能听到院子里面传来一阵阵狗叫,眯起眼睛望了望窗外,天风正高,月华如水,将屋子里面点缀的别样生冷。 我打了个哆嗦,心里面念叨了一句爷爷教我的清心咒,随后便是准备睡下了。 然而,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我爸翻了个身,我原本以为是我刚才那一声大叫吵醒了他,然而,当我看向我爸那张脸的时候,我吓得好悬没背过气去! 因为那已经不是我爸的脸了,那张脸,表情狰狞,吐着长长的黑色舌头,头发凌乱,皮肤却是惨白,尤其是那一双眼,死死的盯着我,让我心里蓦地一毛。 “啊!” 终于,我忍不住惨叫起来,下意识的猛地踹出一脚,登时将那东西踹到床下面去了,与此同时,我也听到一声闷叫,不多时,我爸恼火的打开灯,从床底下爬了上来。 “瓜娃子,找抽呢!大半宿的不睡觉踹你老子做啥!” “我...” 我看了他一眼,这人确实是我爸,刚才那张恐怖的脸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难不成是我自己眼花了? 在我爸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我无比委屈的躺在了床上,但是这次,我却是不敢再睡了,整整一宿,我几乎是睁着眼睛,听着我爸的呼噜声度过来的。 当东方掀起鱼肚白,窗外传来鸡叫的时候,我知道,昴日星官出巡,我安全了。 这一宿可是把我累得不轻,没理会我爹那奇怪的目光,我躺在床上,心想,现在大白天的,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鬼魅,所以头一歪,我便是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是被我妈叫起来的。 “翎娃子,你咋还睡呢,你爷爷不是说让你今儿个去看看大刘吗?快起来快起来,待会你爷爷回来见你还在睡,不得敲你?”刚一睁眼,我妈就在我耳边念叨。 “啊,知道了,我这就去!”我嘟囔一声,心里边老大不愿意,但没辙,真如我妈所说,要是被老头子看到我日上三竿了还在赖床,非抽死我不可。 慢吞吞的洗脸刷牙,吃过早饭,我这还没出门呢,老刘家的小子就来找我了。 “哎,翎娃子,你赶紧来啊!” 这小兔崽子一进门就占我便宜,气得我差点没抄起鞋底子摔他。 “大清早的着什么急,老刘头咋样了?”我没好气的问了一声。 “哎呀你快来吧,我爹要不行了!” 一听这话,我心里也是一惊,其实昨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了,我爷爷虽然做了法事,但是老刘头的情况很不容乐观,眼瞅着就盯不到天明了,没想到还真让我爷爷说对了! 我顾不上跟这小兔崽子扯皮,撒丫子就朝老刘头家跑去。 到了老刘头的家,我顾不上管身后的小刘头,直接冲进了昨晚停放老刘头的屋子,此时,屋内只有一个人在弯腰收拾床上的东西,但是床上,却没了老刘头的身影。 这人自然就是老刘嫂了,我瞧了一眼老刘嫂那张脸,问道:“嫂子,我...老刘哥,去了?” 一听这话,老刘嫂顿时一怔,还没等她说话呢,后面赶来的小刘猛地跳起来一巴掌抽在我后脑勺上,怒道:“你才去了呢,不许咒我爹!” “卧槽!” 被一个小辈扇了一巴掌,我心里这个火啊,回头就想骂人,但是小刘却好像比我还生气,他二话不说,直接抓着我去了侧屋,边走还边气呼呼的说道:“我爸在侧屋呢!” “我靠,这时候你们挪他干啥!” 一听这话,我顿时急了,就昨晚上见到的老刘头那样,身上的肉都要掉下来了,这个时候挪动老刘头,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哎,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姐坚持要送我爸去医院,她说...”说到这,小刘突然看了我一眼,这才咬着牙说道:“她说咱们这是封建迷信,是...” “是他妈的封建迷信啊!老子昨儿才见了鬼!” 这次,我是真的炸毛了。 要说之前,我也跟小刘的姐姐一样,认为人生了病不去医院反倒去找神汉什么的都是封建迷信,也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鬼,但是自打前阵子见过铁根儿的魂魄之后,我就知道,这世上还是有鬼的。 也就是说,有时候,封建迷信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可信的。 小刘听我这样说,顿时瞪了我一眼,好像对我那句“他妈的”心存不满,但是他的心里面,对我这句话还是认同的,所以,小刘挠了挠头,说道:“我拿不准主意了,翎娃子你能说会道的,你去跟我姐说吧,她就在侧屋里!” “啥,你姐就在侧屋?她一个姑娘家不怕你爸突然发疯咬她啊?”我一惊,突然想到,小刘啥时候蹦出来个姐啊? “翎娃子你就是瓜,你说你是不是傻,我姐就是刘小夏啊,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过呢,你咋就不记得了?还有,屋里那是我爸,我爸怎么会咬我姐呢!”小刘瞪着眼说道。 听了他这话,我倒是挠了挠头,这刘小夏,我还真没多大印象,小时候,男孩子玩男孩子的游戏,女孩子玩女孩子的玩意,大家彼此之间没有太多交流,后来长大了就都天南海北的上学去了,我想不起刘小夏也是情有可原的。 “别说那么多了,你赶紧带我去侧屋看看!”我催促道。 “跟我来吧!”小刘赶紧带着我进了侧屋。 刚一进屋,我就看到了老刘头,此时的老刘头躺在床上,已然气息奄奄,看这样子,已经是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这刘小夏也真是胆大,这样也敢陪着老刘头。 “姐!”小刘在窗户边喊了一声,那刘小夏扭过头来,我顿时看到了一张清秀的小脸,那张脸上还带着一丝忧愁,正是刘小夏。 我之所以认得出来,是因为印象中,儿时玩伴中有个脸上带着一颗红痣的小女孩,虽然时光蹉跎,但是刘小夏脸上的红痣没有消失,所以,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就想起了她。 刘小夏从侧屋出来,看到了我,顿时惊道:“你是,翎娃子?” 正文 第九章 请你见鬼 一听这话,我脸顿时黑了。 这刘小夏跟刘小子一个德行,虽然跟我年岁相仿,但本村里辈分却比我小,也就是说,他们俩本应该喊我小叔,但嘴里却一个劲的蹦着“翎娃子”。 瞧见我面色不堪,刘小夏也是“扑哧”一声笑了。 “好啦,不逗你了,你是风翎吧?我是刘小夏,还记得我吗?”刘小夏美目望着我,落落大方的伸出一只手来。 我握了握那只手,有点凉,但很柔软,也很滑,顿时我就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死不要脸的,摸摸就行了,你还想咋的?”就在我陶醉的时候,站在一边的刘小子突然一脚踹在了我的膝盖上,疼得我好悬没叫出来。 我转身就朝刘小子扑去,这小子也是凶悍,迎头就跟我gan上了,见状,刘小夏也是赶紧拉架,我俩这才彼此住了手。 “那个,小夏,你gan嘛把你爸挪到侧屋里面去啊,他那情况可轻易动不得,我爷爷说...”我撇下刘小子,急忙对刘小夏说道。 听了我这话,刘小夏也是一梗脖子,说道:“风翎,你别逗了,这都什么时代了,你还信你爷爷那一套?告诉你吧,现在是科学社会,什么事都要讲究科学的,你爷爷那一套早就过时了,难道你没上大学吗?” 我顿时语塞,别看我平时能说会道的,但面对女人,尤其是伶牙俐齿的美女,我这一张嘴就很难打开了。 被刘小夏说的没词,我琢磨了一会,幽幽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把你爸送到医院里面去咯?你觉得就你爸那情况,他能撑得住吗?” 刘小夏闻言迟疑了一下,其实她自己也明白,山路崎岖,再加上路途遥远,这要是把老刘头送到医院,估计才到半路,老刘头就一命呜呼了,她想了想,咬着下唇像是下定决心般的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嗤!” 我冷笑一声,道:“刘小夏,你别以为你上过学就是知识分子,就是某马主义哲学战士了,我告诉你,这个世界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清澈!你爹这病,不是人为,而是鬼为!” “什么人为鬼为,风翎,大白天的你别胡说!”刘小夏也是毛了。 我又是嗤笑一声,道:“你还真就别不信,实话告诉你吧,小时候跟咱们一块玩的孙铁根儿,前阵子刚去了,而我,也在大白天见到了铁根儿的魂儿。这事儿我爷爷知道,纸人老王也知道,你要不信,大可以去问!” 听了我这话,刘小夏一下子懵逼了。 孙铁根儿,我,还有刘小夏,我们仨小的时候一块玩儿过,后来铁根儿搬到西村去了,之间的联系就断了,但是铁根儿这人,刘小夏显然还是有点印象的,此时听我说铁根儿已经去了,她的小脸也是猛地一白。 我还以为她是相信了呢,正想继续挤兑她两句,没想到这时候我爷爷带着纸人老王从外面走了进来。 听了我们的话,我爷爷面色顿时有点难看起来。 我爷爷在村里说话很有权威,再加上前阵子跌棺起尸的事情,让我爷爷更是名声大噪,见我爷爷前来,老刘嫂也是赶紧将目光转向了刘小夏。 “孩子,你就听你风爷爷的吧,风爷爷本事大着呢,昨天要不是风爷爷,你爹他今儿早可能就去了!”刘大嫂说话的时候舌头有点打卷,看样子,跟她昨晚念了一宿的九字真言脱不开关系。 老刘嫂说完,刘小夏的表情就有点变了,就在这时,我爷爷突然说道:“妮子,这事儿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你爹这情况你也见到了,若是弄到医院里,保不齐真就在路上走了,我知道你不信风爷爷这一套,但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爷爷很少用这种劝慰的语气说话,一听这话,那刘小夏也是咬了咬牙,应承下来。 就在这时,侧屋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叫,众人一惊,还是我爷爷反应最快,一马当先冲进了侧屋当中。 屋内,此时的老刘头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双眼血红,一张脸上没有任何的血色,不知道怎么造成的伤口皮肉外翻,浑身上下也是流出说不清什么成分的糊状物,总而言之,此时的老刘头面目狰狞,恍如恶鬼。 “都退后!” 我爷爷大喝一声,我们连忙捂着鼻子朝后退去,我注意到,此时刘小夏一张小脸更白了,可能她自己也意识到了,此时的老刘头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了,并且,现在老刘头这样子,看上去极有攻击性! 转眼间,我竟是看到老爷子锁了房门,也踉跄着退了出来,见状,我忙瞪眼问道:“爷爷,你咋出来了?不gan他一家伙啊?” “gan什么gan!” 我爷爷一瞪眼,烟袋锅子敲在我头上,骂道:“里面那人是你老刘哥!” “我知道啊,”我一边躲闪,一边说道:“可是爷爷你看,老刘哥都变成那样了,你就不想想办法?” “这不正想着呢吗?”爷爷又是一瞪眼,骂道:“你个瓜娃子锤子不懂,边儿呆着去!” 我听了赶紧闪在一边,我爷爷忧心忡忡的来到老刘嫂跟前,皱着眉问道:“刘老妹子,我问你,刘小之前去过什么地方吗?比如说乱葬岗,水边啊什么的。” “没有去过,”;老刘嫂摇摇头,道:“俺们家老刘胆小,别说是乱葬岗了,晚上天儿黑了都不大愿自个儿睡觉!” 说到这,我看到刘小夏和刘小子两人的脸有点红了。 我爷爷又问道:“那这两天刘小有没有gan过什么反常的事情啊?” “反常的事?”老刘嫂听了皱皱眉,似乎在极力回想,好半晌她才大悟说道:“我想起来了,老太爷,我们家老刘前阵子跟村里几个小子去城里打工了,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老太爷,你说,我们家老刘该不会是在城里遇到什么东西了吧?” 说着,老刘嫂便是哭了起来。 我爷爷见了,眉头也是一皱,我知道他cao心啥,因为老刘头极有可能是出了村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期间,没有人在老刘头身边,所以老刘头到底遇到了啥,连我爷爷都说不清楚。 此时屋里已经安静了下来,我爷爷回头看了看,突然吩咐纸人老王把他的褡裢拿了出来,我爷爷从褡裢里面掏出不少宝贝,有墨线,有蜡香,有他最常用的石灰粉,甚至还有一瓶老酒。 我爷爷先是在门前上了三根香,随后把老酒往地上一洒,顿时一股酒香扑鼻,但随后,我就皱起了眉头,因为这酒极为辛辣,更是有股子骚味。 爷爷顾不上我,纸人老王忙拉了我一把,道:“这是尿酒,陈酒太烈,鬼不喜欢,只有加入一些腥臊的东西,它们才会收。” 听了这话,我忙问道:“那我爷爷这是在gan啥?请啥喝酒呢?” “不知道,可能老爷子看出什么了吧!”纸人老王指指我爷爷的后背,小声跟我说道。 此时,我爷爷已经做好准备,他抽出他的桃木剑,嘴巴里面念念有词,竟是直接在这小院里面跳起了大神。我们几个倒也还好,但是刘小夏可是头一次见我爷爷做法,顿时呆的愣在了原地。 没等我们说话,我爷爷便是猛地一挥手中桃木剑,嘴巴里面喝了一声,顿时,那原本被他反锁起来的侧屋门突然“呯”的一声自己爆开了,我原本以为屋子里面的老刘头会直接扑上来,但是没想到,那老刘头只是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便是一头栽倒在地。 “爹!” “老头子!” 见状,刘家的人率先不gan了,先是刘小子和刘小夏喊了一声,随着老刘嫂也嚎了一嗓子,这仨人撒腿就往屋里跑。见状,我爷爷也是大急,连忙喊道:“别去。” 可刘家的人哪里肯听,这老刘头都已经栽倒了,他们当然心急如焚,然而,还没等他们跨进屋里,我爷爷突然洒出一把米,直砸在了我们所有人的后背上,顿时,眼前的一幕将我们都惊呆了。 原来,屋子里,老刘头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但是在老刘头的身边,却是升腾着两股浓郁的黑气,这黑气升腾间,隐隐的还有些戾啸传来,一下子就把老刘家的人和我都给唬住了。 尤其是老刘家的刘小夏,这个忠实的知识分子,无神论者,此时已经吓得脸色惨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都给我回来!” 我爷爷怒啸一声,老刘嫂这才回过神来,连拖带拽的将刘小子和惊愕中的刘小夏给拖了回来。 紧接着,我爷爷便是突然做出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动作。 我爷爷竟然直接抓起地上被尿酒洒过的泥土,塞紧嘴巴里面吃了起来,一边吃,我爷爷还一边盯着那一团黑气,嘴巴里面叽里咕噜的像是在说着什么。 见了,我忙大惊,还以为我爷爷突然羊癫疯发了呢,他塞进嘴里的,可是掺了尿的酒浸过的泥巴啊! “别去!” 我刚要过去拉住爷爷,老王便是扣住了我,说老爷子那不是发疯,那是在吃泥说鬼语,跟鬼谈判呢。 正文 第十章 偷天换日 一听这话,我脸顿时黑了。 我爷爷七十大几了,寻常人家老爷子这年岁都开始颐养天年了,我风家子弟没出息,不能让老爷子享清福,但也没沦落到要让老头子趴在地上吃泥巴跟鬼讲道理的地步吧? 想到这,我的小身子板便是一震,吆五喝六的就要把我爷爷拉起来,我上! 见状,纸人老王连忙将我拉过来,二话不说,一个大板栗子敲我脑瓜上,骂道:“你个瓜娃子,还真是虎愣啊,你知不知道跟鬼讲道理是很难的,你要是换了老爷子,保不齐当场就得丧命!” 我吓得脸色一白,忙问道:“没那么严重吧?” 老王没鸟我,只用指头指了指我爷爷,此时我爷爷还在跟屋子里面的东西交谈着,他说话时而快,时而慢,但我就是一个字都听不懂,好半晌,我爷爷突然语速加快,就好像跟那东西起了争执。 与此同时,我还看到,屋子里老刘头的身边,那团黑气突然暴躁起来,看样子,是真跟老爷子卯上了。 我心里一惊,连忙想着对策,这鬼东西看样子道行不低啊,要是真gan上了,就我们这边的阵容,能吃得下吗? 好在我这都是白担心,只见我爷爷突然怒目快速的说了些什么,那鬼玩意终究是强势不过我爷爷,败下阵来,那团黑气咕噜噜冒了会,随后就消失不见了。 我爷爷从地上爬起来,吐出嘴里的泥,一张嘴全是一股子尿骚味,要不是怕他打我,我早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暂时没事了,你们把刘小的身子抬到床上去吧,记住,不能让他见水!”我爷爷撂下一句话,扭头就走了。 纸人老王连忙跟上,而我则是看这一家老小俩娘们一屁孩的份上,留下来帮忙了。 废了老鼻子劲将老刘头放在了床上,我拍拍手上的土就要往家走,这时,那刘小夏突然追出来拉住我的胳膊叫住了我,我一扭头,她俏脸一红,说道:“那个,风翎,刚才,对不起了...” 我知道她道的是哪门子歉,刚才这小娘皮还跟我扯某马主义哲学思想呢,没成想转眼间就见了鬼,这下子,刘小夏就算再执拗,也知道这世上是有鬼的了,这会儿,她满脸煞白,说话的小腔调都一抖一抖的。 我俩聊天的时间很短,但就在这档口上,突然间屋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嚎叫,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抄起院子里一柄铁锨就冲了回去。 屋子里,老刘嫂和刘小子俩人瘫在地上,面色如土,嘴皮子还在打抖。 我连忙看了一眼,床上,老刘头安稳的躺着,也没发生啥啊。 “妈,妈你这是咋了?你们别吓唬我!”刘小夏面色惊慌的扑到老刘嫂的跟前,急赤白脸的说道。 老刘嫂惊魂甫定,伸手指着床上的老刘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孩儿啊,这,这人不是你爹!”说罢,她又转过头来看着我,哆哆嗦嗦的道:“翎娃子啊,这人,这人压根不是你刘哥!” 一听这话,我脑袋顿时炸了,连忙问道:“嫂,这话咋说?” 不是老刘头?怎么可能,刚刚我爷爷明明是将他锁在了屋子里面,并且我早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老刘头啊,怎么眨眼功夫,老刘嫂就不认人了呢? 我疑惑的看了看床上的老刘头,此时老刘头的身子已经高度腐烂,要不是我爷爷坚持说他还留着一口气,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床上的一坨东西还是个活人! 可老刘嫂的态度也很坚定,她摇摇头,面色发白的说道:“翎娃子,你忘了,你刘哥的胸口上有个碗口大的疤!” 一听这话,我顿时浑身发毛,因为床上这坨东西的胸口上,虽然有点腐烂,但是却没有任何疤痕的痕迹!也就是说,床上这坨,根本就不是老刘头! 我的妈呀。 一时间,我只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冷气。 这阵子发生的怪事实在是太多了,先是跌棺起尸,紧接着孙铁根儿就去了,我还大白天撞了鬼,现在老刘头遇到这事儿,眼瞅着连身体都被掉了包,真是多事之秋啊! 我安慰着老刘嫂等人,自己却是跑回家里面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爷爷,我爷爷听了,面色顿时变得难看。 我猜这老头子一定是忌讳今天上午吃尿泥的那件事,他妈的尿泥都吃进嘴里了,跟鬼也叨叨半天了,但是他娘的现在发现竟然叨错了对象,这要是我,早就炸毛了。 可我爷爷毕竟是见惯了风浪的人,他抿了一口茶,出门朝老村长家里面走去了,还不让我跟着。 闲来无事,我便是自己搬了个椅子在院里乘凉,脑子里面想着今天上午的事情,我是越想越觉得邪门,那一坨东西明明就是在屋里一步没动过,怎么突然就换了人呢? 百思不得其解,我想着想着,也有点瞌睡了。 “翎娃子,思春儿呢?” 就在这时,一个贱兮兮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冷不丁打个摆子,一回头,瞧见来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是个胖子。 这胖子叫孙正开,跟死去的孙铁根儿是一个屯儿的,都在村西头住着,也不知道这小子大晚上的跑东村来gan啥玩意。 “死胖子,你想吓死我啊?”我没好气的说道。 “嘿嘿,风老爷子的孙子还知道害怕啊?”孙正开大嘴一咧,嘿嘿笑着说道:“翎娃子,你他娘的坐这儿gan啥呢,该不会是大白天的见了老刘家的美人儿,现在正琢磨着怎么着来一发呢吧?” “我吹你奶奶个哨子!” 一着急,我连我爷爷的口头禅都骂了出来,瞧着孙正开这瘪犊子的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还美人儿呢,今儿差点没把小爷吓出心脏病来! “呼,你还真是什么都敢骂呀,就不怕老太爷拿烟袋锅子敲死你?”孙正开嘿嘿一笑,那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不过还别说,他这一说,我心里还真是有点怕了,回头看了看周围,没有老太爷的影子,我这才放下心来。 “得了,你小子到底来这gan啥的?”我斜了他一眼,优哉游哉的躺下,说道。 “嘿嘿,路过,我只是路过...” “我去你丫大爷的,你家在村西头,这里是村东头,你丫路过路到我们家院子里来了啊!”一听这话,我当场炸毛。 孙胖子也是够贱,见我急了,这才讪笑着说出了缘由,闹了半天,这胖子遛弯儿遛到我们家来,主要是去见刘小夏,因为小时候这货跟刘小夏玩的比较开,现在俩人见了还有点熟呢,比起我这个瓜蛋子可强多了。 不过,想到这,我又有点怀疑,刘小夏虽然不算绝色,但在这十里八乡的也算是个美人了吧,美人能看上孙胖子?该不会这刘小夏好这口吧? 想到这,我突然猥琐了起来,嘿嘿笑着看了孙胖子一眼,这胖子一挺将军肚,瞬间不乐意了。 “嘿,你还别说,刘小夏真就主动地约了我,现在我就去茶楼跟她叙旧呢,怎么样,是不是人家没约你,你心里面妒忌啊?” 瞧着孙胖子这恬不知耻的模样,我倒是坏笑起来:“哟,孙大胖子,你这是长本事了?你家婆娘管不住你咯?” 一听我这话,孙大胖子顿时脸色变了。 孙正开这货结婚比较早,我们几个还在外面上大学的时候,这货就已经在家里的安排下结婚了,结婚对象是邻村的花姑娘,那长相,那身材,反正我这种人是消受不起的,其实当时孙正开也是哭丧着脸结了婚的,但是没辙,他是家里独苗,再加上爹妈死得早,所以这会儿孙正开在老一辈的强求下,娶了个娘子,回家造人。 孙正开这货怕老婆,倒不是说他是新世纪五好男人,而是因为他老婆那身材,一屁股坐下来,三个我也得被坐成饼子。 那已经不是胖了,而是球! 俩字形容,那就是敦实! 我是真心佩服孙正开这小子,胆子得肥到什么程度才敢背着家里面的母老虎,哦不,母黑熊出来跟刘小夏约会啊! 想了想,我连忙说道:“得,您老爷胆儿大,看你这出来一趟也不容易的份上,赶紧的吧,别在这耽误时间了,”我见孙正开张嘴要说话,顿时说道:“你放心,你家那头老虎要是追过来,我就说你去河边了!” “哎,中,好兄弟,就是靠得住!”孙正开一听这话顿时乐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走了。 我瞧着孙正开这货的背影,心里面登时好笑不已。 孙胖子走了,我一个人一时间也有点无聊,琢磨了半天,我还是打算跟上去看看这孙胖子到底玩的什么鬼把戏,说实话,我还真就不信了,刘小夏这种女人会主动约会孙胖子这种货色。 孙胖子说了,他跟刘小夏约会的地方在村头茶楼,这茶楼我还是很熟悉的,当下便赶紧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