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凤栖梧桐 第一章 妖氏重生第一法则1 香灯卷流苏，瑞脑销金兽。 沈洛汐醒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古色古香的场景。惺忪的睡眼，有些迷离的看着帐外朦胧夜色下的房间，沈洛汐一时迷惘了，有些搞不清如今的状况。 “来人……有人吗？”沈洛汐有些焦急的对着外边喊道，然而声音消散许久之后也依然没有人回应她，四周静的有些可怕。屡试无果之后，沈洛汐便放弃了喊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与沈明风那畜生同归于尽了么？怎么会在这里？”静下心来之后，沈洛汐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一连串的疑问。 努力回想着死前的那一幕，沈洛汐清晰的记得自己拼着性命不要，修炼了家族中的禁术，哪怕只练成了一重，也足以让沈明风在采补时走火入魔而死了。当然，作为炉鼎的她，同样也免不了一死。 但对于沈洛汐来说，那个样子的她，还不如死了干净！ 想她沈洛汐乃是华夏古武世家的嫡女，天生玄阴体质，资质天赋俱属一流。堂堂天之骄女，竟然被族兄设计，被当做了练功的炉鼎，这简直比杀了她更可恶！对于沈明风那个畜生，沈洛汐只恨那个时候她自身也难保了，否则定会叫他受尽折磨，生不如死，方解心头之恨！ “唔……”沈洛汐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这具身体真是弱的可以，稍稍费些心神便吃不消了。沈洛汐心中甚是无力，以前的她修为深厚，便是不眠不休数日都不打紧，哪曾想如今竟落得这般柔弱的田地，真是造化弄人。 房间之中除了沈洛汐，便没有第二个人了，显得十分幽静。沈洛汐苦笑一声，缓缓躺下继续休息。虽然她此刻很想起身探查她此时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奈何身体不允许，只得作罢。 闭上眼睛之后，沈洛汐慢慢沉浸到了心神之中去。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总之，沈洛汐发觉四周是一片混沌模糊的世界，不知是真是幻。 “咦，那是什么？”沈洛汐远远的看见了一个光团，忽明忽暗的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近身一看，沈洛汐大吃一惊。这光团中分明是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体型却缩小了数倍的女子，此时已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沈洛汐怀着好奇的心思，向她缓缓伸手碰去。在触碰到的一刹那，猛然间一道强光闪耀而起，沈洛汐只觉一阵刺眼，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目。 待再次睁开时，眼前的那名女子竟然消失不见了！沈洛汐再次惊讶，有些迷惑的环顾四周，一时无法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下一刻，她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一股不属于沈洛汐的记忆涌现在她的脑海中，是关于原主的。无巧不巧的是，原主也叫沈洛汐，年方十四，是沈家的嫡长女，也是沈家家主沈凌唯一的嫡系子女。 沈家，朱雀国举足轻重的富商之家。沈家富可敌国，俨然是朱雀国的无冕之王。沈家家主沈凌，即便是君主见了，也要对他礼遇三分。而沈凌还有一重身份，便是当今君主的大舅子。沈凌的妹妹沈欣温柔娴淑，被君主封为淑妃。 沈凌有四房妻妾，而原主的生母张墨书便是沈凌的正妻。原主自幼体弱多病，甚至不良于行，终日与轮椅相伴。如此，更是养成了娇弱的性格，为人郁郁寡欢，鲜有笑容。 而今之所以会突然暴毙，是因为日前她听到了生母忽然病逝的噩耗，一时气急攻心，从而没缓过劲来，一命呜呼了。 也正是因此被沈洛汐占了便宜，平白得了这具壳子，获得了重生。自此，沈洛汐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借尸还魂重生了，不仅如此，她还穿越了，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世界的一个叫做朱雀国的国家，成为了商贾世家沈家的嫡长女。 而且这嫡长女不仅名字与自己一般，竟连长相也是一模一样，这莫非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并非只是巧合而已？ 沈洛汐尽力消化了这些信息，睁开了双眼定定的看着床顶。杂乱的思绪涌上心头，前世作为天之骄女的风光、被族兄设计迫害的耻辱、重生后的困境，一幕幕都浮现到了眼前。 轻言放弃从来都不是沈洛汐的性格，前世时，被沈明风囚禁当做炉鼎的那段屈辱的日子，沈洛汐也依然没有妥协或者自暴自弃。而是卧薪尝胆，隐忍待发，直至时机成熟时方才果断出手给了沈明风致命一击。 第一卷·凤栖梧桐 第二章 妖氏重生第一法则2 如今获得了重生，虽然这具身体极为孱弱，甚至有些朝不保夕，但能活着便已是上天给她的最大的恩赐了，她不会贪心的不知好歹。 只要活着，便没有不可能。普通人尚且能为了活下去爆发出非常的潜力，更何况是她沈洛汐？前世的她，可是沈家的天之骄女。如今重来一世，她自信照样可以回到巅峰。 身体孱弱又如何？不良于行又如何？有沈家的绝顶功法在，只要她潜心修行，便总有治愈的一天，到时便是她一遇风云便化龙的时刻。 定了定心神，沈洛汐的目光由原先的迷惘，逐渐转变为了此时的坚定。既然回不去了，那么她便要在这个世界活出属于她的精彩。 “既然你的记忆给了我，我便不会辜负你，会替你继续活下去，你的遗愿我也会帮你了却。”沈洛汐对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喃喃自语道。 但她自己知道，她这是对原主说的。毕竟占了别人的躯壳，沈洛汐心中还是有一丝歉意的。不过歉意归歉意，若是原主想要夺回身体，沈洛汐却也是不会答应的。 这并不是她的意愿，而是阴差阳错之下便来到了这里。若是真个死了，那便也就死了。可如今有了唯一活下去的机会，沈洛汐自不会放弃。 而所谓的遗愿，乃是沈洛汐感受到了灵魂中的那一缕乞求之意。原主放不下她的生母，想要去看一看她的遗体，以作慰藉。 看了看天色，已经深夜了。沈洛汐便想着待到天亮时，再去看一看原主生母的遗体。想及此处，沈洛汐不禁又是一阵苦笑，以这具身体的状况，明日还不知如何去呢。 “看来这沈家也是有些龌蹉的，嫡长女病重，甚至生死不知，竟然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只让她独自睡在房中。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连个知晓的人都没有。” 沈洛汐心中冷冷的想着，同时也开始怀疑，或许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在这样的大家族中，后宅的阴私必然是少不了的。从这嫡长女的处境来看，便可推测出一二了。 若是真的是个受宠的，别说生病了，便是平日里也定然是有侍女侍奉左右的。可如今倒好，自己醒来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晃了晃脑袋，沈洛汐抛开了所有的思绪，暂时不去想这些糟心的事。而是静气凝神，修炼起前世的主修功法玄清功。 沈家作为华夏的古武世家之一，拥有的功法都是顶级的。而沈洛汐修炼的这部玄清功更是沈家的镇族之宝之一，只有天赋异禀的族人才有资格修炼。而沈洛汐，正是这些天才中的一员，且已经将玄清功修炼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 若非……沈洛汐必然会成为沈家这一代的一座丰碑，而又如何会落得这般惨淡的下场！ 玄清功乃是先天级的功法，一共分为九重境界。据沈家史料典籍的记载，古往今来能练到第七重以上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练成第八重境界的，迄今为止整个沈家也只有三人而已。 而那第九重境界更是属于传说中的境界，除了开创这部功法的那位惊才绝艳的先祖之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练成。 前世的沈洛汐也只练到了第五重境界，但这也已经十分惊艳了。莫说练到第五重境界的人本就也不多，且仅从年龄来看，沈洛汐练到第五重境界时也才十八岁，不说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了。即便是那位先祖，练到第五重境界时，也已经二十余岁了。 玄清功九重境界中，又可以分为三个层次。前三重境界乃是炼气之境，是步入武学的初步境界。中三重境界则是后天之境，到了这个境界已经属于高手一列了。唯有突破第六重境界，达到第七重，方能臻至先天之境。而第九重境界更是先天境界中的极致，乃是武学的巅峰之境。 今世的沈洛汐却是连普通的武者都算不上，连炼气入门都没有达到。 一切都必须从头开始，且难度比起前世来说，不知大了多少。不过令沈洛汐欣慰的是，今世的这个身体竟然也是玄阴体质，只不过根基不足，需要多加调养才行。更重要的是，沈洛汐得想办法先将这一身的病治好，不然即便练成了高深的修为，有一具孱弱的身体也是十分不方便的。 修炼了一阵玄清功之后，沈洛汐惊喜的发现，这个世界的灵气比起前世的地球要浓郁了许多倍，修炼起来更加的顺畅。这也无形中减缓了因这具身体的孱弱带来的弊端。 沈洛汐如鱼得水，更加心无旁骛的修炼起玄清功来。时间便在这当中悄悄流逝，不知不觉便到了天明时分。 第一卷·凤栖梧桐 第三章 惩戒刁奴首次打脸1 “呼！”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房间中时，沈洛汐完成了最后一个周天的吐纳，呼出了一口浊气，结束了玄清功的修炼。 沈洛汐睁开双眼，目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经过这一晚的缓冲，以及修炼玄清功之后心神俱静，沈洛汐已经完全调整了好了心态，恢复了从容不迫。 沈洛汐不仅天资出众，容貌亦是绝色。太白诗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即便是此时的容颜略显病态，沈洛汐依然有着一股清丽脱俗的气质，如谪仙一般。 “经脉太薄弱，无法承受太多的灵气。要想无后顾之忧的修炼玄清功，不仅要将经脉中的毒祛除，还需将经脉梳理一遍才可。至于这毒……”沈洛汐沉吟了半晌，心中有些犹豫。 通过玄清功的探查，沈洛汐已经探明了这毒的属性，乃是一种慢性的寒毒，但药性却是极为霸道。若非是她从娘胎里便带了这毒，以至于身体本能的产生了一些抗体，怕是捱不到现在了。 而要彻底清除这毒，不仅需要极高的纯阴灵力，还需要纯阳灵力做引才行。这纯阴灵力倒是不愁，只要等她的玄清功修炼到第四重以上便行了。但是这纯阳灵力…… 沈洛汐头痛的抚了抚额，暂时不去想这些。今日她还要去看一看原主生母的遗体，顺便，探查一番张墨书的死因。沈洛汐总觉得张墨书的死没有那么简单，其中或许有隐情也说不定。 只是，沈洛汐环顾了房间一番，又有些发愁了。房中此时竟然还没有个侍奉的侍女，这可真是有些过了。 沈洛汐双目微微眯起，目光显得有些深邃。沈凌常年奔走江南一带，并不长住京中，甚至一年都难得回来几趟。这个中原因么，不足与外人道哉。 而京中沈家的内宅事务都是由老夫人沈刘氏主持，原本内宅是该由当家主母主持的，然而张墨书久病卧床，却是无力管理。至于外宅，则是由沈凌的心腹王管家主持。就连沈凌的几个庶出的儿子，都没有管理外宅的权力，最多只有几个铺子而已。 老夫人本身便是由妾室扶正，对嫡系正妻是打心眼里不喜。沈凌的几个妾室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一方面极力讨好老夫人，另一方面则暗中对正房施难。而沈凌又常年不在家中，这些龌蹉事自然一无所知。 原主是个通透的，对这些事看的很清楚。只是天生性格所致，不喜这些争端，也就听之任之了。而且以她一个恶疾缠身的弱女子之力，也无力改变这种现状。 不过，如今这具壳子的芯子却不是原来的沈洛汐了，而是来自现代古武世家的天之骄女沈洛汐，自然不会允许这种局面继续下去。 至于如何打破，沈洛汐心中暂时有了初步的计划…… 正当沈洛汐为这个时辰还没有侍女来服侍不满之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紫衣少女，少女的穿着打扮都是上等的，模样生的也很是俊俏。 沈洛汐看向门边，认出了这少女，正是老夫人指派给她的贴身侍女——半夏。半夏是府中的家生子，原本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后来原主身边的贴身侍女犯事受了处罚之后，半夏便被老夫人派到绿菱苑来服侍原主了。 说是服侍，怕是监视更多，这是将原主变相软禁了。而真正的服侍，半夏却是没有那么尽心，否则也不会任由原主一人睡在房中，直到此时才进来服侍。 “啊呀，小姐，你怎么自己起来了？你身体可还病着，可不敢胡来。你要起来，也要喊奴婢来服侍才是啊。若是出了岔子，奴婢可担待不起啊。”半夏故作惊慌的来到沈洛汐跟前喊道。 “洗漱吧。”沈洛汐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吩咐道。半夏心中有些怪异，虽然以前这位小姐也没有多少表情，语气也是死气沉沉的，但是今天怎么这么古怪呢？尤其是那一眼，看上去也没什么，但就是心中十分的不舒服，见了鬼了。 “启禀小姐，方才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说，今日是大夫人入殓的日子，若是小姐醒了，务必用过早膳之后，便速速去灵堂吧。”在沈洛汐穿戴洗漱完之后，半夏忽然开口道。 沈洛汐一怔，难怪这个时候来了。若是那老太婆不传话过来，这奴才是不是就指不定什么时候过来了？沈洛汐心中冷笑。不过这也省了麻烦，她正要去看一看张墨书的遗体呢。 “我知道了，你命人上早膳吧。用完了，你便推我过去。”沈洛汐淡淡的点头道。 “是。”半夏说完，便转身出去了，敷衍的态度真是毫不掩饰。 沈府的厨房分为大厨房和小厨房，大厨房是供应大家的，而小厨房则是每个院子私有。原主不受宠，平时也没人传她去正厅用膳，如今更是以她身体不好不传了。故而沈洛汐只能在自己的小厨房传早膳了。 但小厨房的食材一般是从大厨房领或者自己出私房买，沈洛汐的私房早就被克扣的差不多了，大厨房也是捧高踩低的，哪里会分给沈洛汐真正的好东西？ 传上来的早膳，当真是十分简陋。 沈洛汐草草用了早膳，便由着半夏将她推去了灵堂。 第一卷·凤栖梧桐 第四章 惩戒刁奴首次打脸2 此时灵堂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断断续续传出一些悲恸的哭声。 右侧站着一排女眷，老夫人、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最让沈洛汐侧目的是老夫人旁边的一位老妪和一位美妇，二人俱是素衣淡妆，面上挂着泪痕。老妪是沈洛汐的外祖母胡氏，美妇则是沈洛汐的姑姑沈欣，圣上亲封的淑妃。 左侧则站着一排男眷，沈洛汐生父沈凌、外祖父张简、大舅舅张昱、二舅舅张庭、几名族老，还有一人身长玉立，神情温和之中带着几分哀戚，令人大生好感，正是沈洛汐的表哥、沈欣之子端木钦。 “大姐儿哟，你可来了，大伙可就等你了呢。今儿个是你母亲入殓的日子，祖母也知道你心里悲恸，但你也往开了想些，别伤了身子。”老夫人见着沈洛汐来了，当即一手向她招了招，另一手用帕子掩着口说道，这声音中还带着些哭腔呢。 只是她这话一出，其他人面上分明有些不好看。沈凌冷冷的转身看了看沈洛汐，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今日是她生母入殓的日子，怎的这般不晓事，竟是如此姗姗来迟？ 这边沈凌正要开口训斥质问，沈洛汐却是不动声色的接过了话茬道：“谢祖母关心，孙儿省得的。只是母亲先前还好好的，怎么就，怎么就，就没了，呜呜……孙儿也是一时接受不了，这才昏迷了些日子。到了今日勉强能下来床了，即便是下不来，孙儿爬也是要爬来的。半夏辰时来唤孙儿时，孙儿便迫不及待要过来。只是孙儿也知道，这入殓之事草率不得，这才整束了些时辰，还请祖母恕罪。” 沈洛汐哭的悲恸，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仿佛真是伤心过度，不能自已。再加上她这一番说辞，便清楚的解释了为何会姗姗来迟了。 老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看似在关心沈洛汐，其实却是在责怪沈洛汐不孝顺，生母入殓竟然还拖延迟来。也很成功的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尤其是沈凌的不满。张墨书一死，若是沈凌也对沈洛汐产生了恶感，那么沈洛汐在沈府可真就没有出头之日了，只能任由她们拿捏。 而沈洛汐这一番惟妙惟肖的演技演下来，不仅将责任都推给了半夏，更是很好的表现了自己的悲痛欲绝，这哪里是不孝之人该有的表现？分明是至孝啊。 沈洛汐说完，沈凌的面色才缓和了些。不过随后又有恼怒之色，却不是针对沈洛汐，而是半夏这怠慢主子的奴才。入殓时辰定在辰时三刻，而半夏却在辰时才告知了沈洛汐，这不是存心想陷害她么？ 那边，沈欣和张简几人都松了一口气，同时有些欣慰的点点头。自家的侄女（孙女）怎么会是不孝之人，果然是想多了。倒是那胆大包天的奴才，实在是过分了些！ 但是老夫人和二姨娘、三姨娘的面色却是有些不好看了，老夫人最明显，二姨娘和三姨娘在大庭广众之下却是懂得收敛些的，只是暗里不悦罢了。倒是四姨娘面色一片平静淡然，丝毫看不出什么。 几个小辈中各人的神情也是不一，二姨娘所出的沈惊鸿微微垂着眼睑，表现的漠不关心，心中不知在计较些什么。三姨娘所出有一子一女，分别是沈惊云和沈惊春。沈惊云只是皱了皱眉，而沈惊春则嫌恶的看了一眼。四姨娘只有一女，名沈惊蛰，默默的站在母亲身后，似隐形人一般。 却说在沈洛汐身后推着轮椅的半夏听了沈洛汐的话后，顿时心中便惊慌了，下意识的便开口喊道：“小姐她胡说，分明……” “住口！”沈洛汐忽然一改柔弱之态，猛然转身扇了半夏一个巴掌，目光冰冷的看着她，气势凌人的说道，“你说我胡说，我且问你，你将祖母传话之事禀报于我之后，我让你作甚去了？” “传，传早膳。”半夏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沈洛汐这般问的用意，在她话音落下之后，便期期艾艾的答了出来。 “混账！”沈洛汐又十分恼怒的扇了一巴掌过去，训道，“你这奴大欺主的狗东西，明知今日乃是我母亲入殓的日子，竟还故意拖延了时辰禀告我，你是何居心？是谁给你的胆子陷害于我？你方才是否还想污蔑于我？不如命人去传负责早膳的丫鬟过来，问问我是几时传的早膳？” 此言一出，半夏这才彻底慌乱了，一时不知如何辩驳。从沈洛汐用完早膳，到她出现在灵堂，最多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明是沈洛汐故意拖延，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老夫人救命！”半夏慌不择言的跪向老夫人喊道。 “放肆！真真是大了你的狗胆了！如此欺上瞒下的狗奴才，咱们沈府养不起，来呀，拖出去，杖毙！”老夫人当即跳了脚，连声斥责了一番，便立马命人将半夏拖走了，丝毫不顾她凄厉的哭喊声，甚是不讲私情。 第一卷·凤栖梧桐 第五章 哭灵探实入土为安1 “祖母且慢，这奴才欺上瞒下固然可恶，可她一个奴才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她背后必然有人指使，还请祖母明察，切莫如此便处置了她。”沈洛汐“悲愤”的请求道。 “大姐儿这话是什么意思？照你这般说，岂不是连我这老太婆也不干净了？府中谁不知晓半夏是我派给你的？”老夫人阴沉的问道。 “孙儿不敢，只是她一个奴才，若是事发必死无疑。若不是有人指使，她断不敢如此作为，故而孙儿才恳求祖母明察。”沈洛汐不依不饶道。 “大姐儿你也太不晓事了，今日可是你母亲入殓的日子，这吉时也快到了，你还揪着个奴才不放，未免太说不过去了。”这回老夫人还未发话，二姨娘云若依倒是开口指责道。 “洛汐怎敢耽误吉时？只是恳请祖母事后明察，此时自然是母亲入殓为重。”沈洛汐自然不会给她们抓住把柄，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 “行了，此事且押后。来人，将半夏杖责二十，关入柴房，命人严加看管，别让她死了。”这时，沈凌面带不悦的开口道。 一家之主发话了，其余人自然不敢反驳，即便是老夫人也没有开口反对。对半夏的处罚也就由原先的杖毙，变成了杖责二十，而后关入柴房待审。 一场闹剧暂时结束，众人也都不再理会半夏的死活，开始准备张墨书的入殓仪式了。 “呜呜……”沈洛汐心情沉痛的失声恸哭，却是借机转动轮椅扑到了张墨书的遗体前，一边伏在张墨书身上掩泪而泣，一边趁机搭上了张墨书的脉门，玄清功的内力不着痕迹的流入了张墨书的体内。 由于沈洛汐做的隐蔽，再加上她此时体内的内力微乎其微，且众人都只当她悲伤过度，却不曾将注意力放到她的动作上，故而倒是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动作。 果然，张墨书体内潜藏着的毒与她体内的如出一辙，药性缓慢，然而一旦发作却极为霸道。真是好狠的算计，这简直就是一石二鸟，时隔十多年，就算她们母女二人先后暴毙，也查不到幕后黑手身上去。 沈洛汐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甚至隐隐有些失控。这不是她的情绪，而是属于原主的执念。原主心愿未了，虽然与沈洛汐融合为一，却迟迟不肯散去，只是为了见张墨书最后一面。 如今得知了生母身死的真正原因，自是恨意滔天，以至于处于主导地位的沈洛汐的情绪也被她感染了。 “你放心，这个仇我帮你报，不会让你们母女白白丢了性命的。”沈洛汐在心中向原主的残魂承诺道。这不仅是为她们母女报仇，更是为自己扫清障碍，于情于私沈洛汐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沈洛汐做完承诺之后，那股影响她心绪的恨意被缓缓压了下去，她重新获得了主导权。但沈洛汐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此仇一日不报，原主的执念便不会消散。 “好孩子，逝者已矣，你切莫太过悲伤，哭坏了身子。”淑妃沈欣语气悲痛的将沈洛汐扶起，将她重新安置在了轮椅上，方才开口安抚道。 感受到淑妃的手不轻不缓的拍在自己的后背上，沈洛汐察觉到她对自己——准确的说是对原主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 沈洛汐愣了愣，轻声的回应道：“是，谢娘娘。”按辈分来说，沈洛汐当叫沈欣一声姑姑的。但沈欣已是入了宫的人，更是被皇帝封为了淑妃，自然该叫娘娘的。 “你这孩子，叫什么娘娘，我是你姑姑，何必如此见外？”沈欣一边掩泣一边责怪道。沈洛汐一怔，随即很顺从的唤了声：“姑姑。”沈欣这才满意了，牵着沈洛汐，将她推到了一旁，仪式很快就要开始了。 沈洛汐发现沈欣将她带到了胡氏的身旁，看着这位年逾花甲，神色中掩不住哀伤的老妪，沈洛汐心中有些戚戚然。 “孩子，心肝儿啊，如今你母亲去了，你可得好好的。”老妪的语气中尽是悲痛。原本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给了这个老妪一个沉重的打击了。若是这唯一的外孙女再有个三长两短，老妪的心哪里承受的住？ “外婆放心，外孙会好好的。外婆你也不要太悲痛了，保重身体才是。”沈洛汐点点头，又安慰了胡氏了一句。而后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毕竟她不是正品，不可能毫无芥蒂的与这些人交流。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你不用担心老身，老身这把老骨头还能挺几年。”老妪欣慰的点头道，拍了拍沈洛汐的手背，目光又看向了堂前女儿的遗体。 第一卷·凤栖梧桐 第六章 哭灵探实入土为安2 吉时已到，一切仪式按部就班，所有程序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做法的道士和僧人早已在外边准备就绪，时辰一到，便相继进入，围着张墨书的遗体开始诵念经文，超度亡魂。 法事之后，便是入棺了。 只是在入棺之时，由于张墨书没有嫡子，只有沈洛汐一个嫡女，自然不能由沈洛汐经手。于是这项任务便落在了沈凌的庶长子沈惊鸿身上，对于此事，二夫人云若依是不满的，但也无可奈何。至于沈惊鸿本人，却是看不出喜恶，十分淡然的便接过了任务。 “贱人，竟然要我的儿子给她抱尸！”云若依恨恨的想着，看向沈洛汐的目光更加怨毒。沈洛汐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一道不善的目光，却没有抬头去看。毕竟，想想也知道是谁的。 盖棺之前，需由娘家人检视穿戴、铺盖。无异议之后，便正式盖棺楔钉，家人、亲友跪拜告别。接着又进行了一系列的仪式，盖棺算是完成了，从此与死者永诀。 七日之后，是出殡的日子。 这一日沈府又早早的便开始忙活起来，这一场仪式又进行了一日，前来吊唁的人都数不胜数，可见沈府在京中的地位。 “外祖母走了，你要好好的啊。”胡氏拉着沈洛汐的手声音抽泣道，“等身体好些了，就多来看看外祖母。外祖母就你一个外孙女了。” “好，洛汐会去看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沈洛汐心中很是尴尬，但不得不应承道。 “好，好，好孩子。我们走了，你回吧。”外祖一家带着悲伤离去了。 沈洛汐终于缓了口气。 “汐儿这几日累坏了吧？今日便早些去休息吧，大嫂刚走，想必你心中一时也难以接受，姑姑便在绿菱苑陪你几日吧。”沈欣拉着沈洛汐的手安慰道。 还不待沈洛汐开口，沈欣已经转身对着身后的端木钦说道：“钦儿，母妃在你舅舅这陪你妹妹几日，你先回宫去吧。你父皇那，也替母妃回复一声。” 端木钦气质温润如玉，此时听到母亲这般说，神情温柔的看了沈洛汐一眼，语气温和道：“儿臣遵命，母妃便多陪妹妹几日吧，儿臣回宫会向父皇复命的。” 沈洛汐看了这位表哥一眼，心中暗赞，果真是极品男子，长相俊美不说，关键是这份气度便鲜有人能匹。不愧是皇家出身，这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当然，这其中怕是也少不了这位姑姑的教养。这位姑姑一看便是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在她的言传身教之下，端木钦想要长歪都难啊。皇家的血统，良好的教养，这位表哥真是得天独厚了。 似乎察觉到了沈洛汐在看他，端木钦抬首对上她的双目，眼含善意的冲她笑了笑。这一笑，更是让沈洛汐对他大有好感，果真应了那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母妃和妹妹好生歇息，儿臣告退了。”端木钦始终温和有礼，向沈欣告了声退，又和沈凌告辞，方才转身回宫去了。 沈欣心疼沈洛汐，和沈凌说了声之后，便带着她先回绿菱苑去了。沈欣虽已不是沈家人，但身份高贵，沈家的荣光的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在沈家敢反驳她的还真不多——除了一家之主沈凌。 绿菱苑中，沈欣命人打点了好了一切，便由侍女服侍着同沈洛汐一同睡下了。 沈洛汐心中暗暗叫苦，与人同床，她其实并不是很习惯。而且沈欣在这里，她便不能修炼玄清功了，真是令人头疼啊。 “汐儿可是睡不着？也是，如今你心情悲痛，哪里能安稳入眠？来人，将本宫的安神香燃上。”沈欣对着外边吩咐了一句。 沈欣的侍女就在外间，听到吩咐，连忙取了熏香进来燃上，丝毫不敢怠慢。 “姑姑费心了。”沈洛汐礼貌的回了一句。 “汐儿，你看姑姑这几个侍女如何？”沈欣忽然拉着沈洛汐的手笑问道。 “姑姑的人自然是乖巧伶俐的。”沈洛汐不知她是何意，只得附和称赞道。 “是了，你绿菱苑的侍女才出了那样的事，自然是不能用了。若是随意指派，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用起来也不顺心。不如就将姑姑这几个侍女送你吧，虽然是笨了些，但好在忠心，不会做那背叛主子的事。”沈欣说道。 那两个侍女听了这话，连忙惶恐的跪下道：“奴婢不敢！” 沈欣方才的话中是有些警告的意味的，不然两人也不会如此惊慌。 “起来吧，以后啊，你们就是大小姐的人，记住没？”沈欣端出了淑妃的架子，亦是不怒自威的。 “是，娘娘。”二人哪里敢不答应？ 沈洛汐还没反应过来，便平白得了两个宫女做侍女。 第一卷·凤栖梧桐 第七章 恩威并施坑蒙拐骗1 “姑姑，我想让茗雨推我去柴房看看半夏。”翌日，沈洛汐斟酌了一番对沈欣说道。反正她现在的行踪也瞒不过其他人，索性直接对沈欣说了。 “胡闹，你是什么身份？去那腌臜之地做什么？”沈欣不悦道，“且你该去给老夫人和你父亲请安才是，怎的大病一场便不懂事了？” “祖母和父亲不是免了我三日的晨昏定省吗？我三日后再去就是了。”沈洛汐耍无赖道。 “既然如此，你更该待在房里休养身体才是，折腾这些做什么？”沈欣教训道。 “我有几句话想亲自问问她，姑姑你就让我去吧。”沈洛汐恳求道，甚至带上了点撒娇的语气。双手轻轻扯着沈欣的袖子，大有“你不让我去我就一直缠着你”的架势。 “你……罢了，不过你莫要久留，问完了便回来吧。茗雨，好生照看着小姐。”沈欣无奈的答应了，随后又对茗雨嘱咐道。 “好的，谢姑姑。”沈洛汐立马应道。然后连忙对着茗雨招了招手，示意她快些过来推她，好似生怕沈欣反悔似的。 “你这孩子，和姑姑这么客气做什么？”沈欣宠溺的笑道，轻轻摸了摸沈洛汐的秀发。而后抬手轻轻挥了挥，让茗雨过来推轮椅。 茗雨推着沈洛汐出了绿菱苑，往往柴房的方向而去。在经过丹杏苑时，恰好遇到了出门的沈惊鸿。 沈惊鸿与沈洛汐同岁，只是月份比她小了些。沈家的人容貌都很出众，这十四岁的少年，已经长得风度翩翩了。一袭墨绿色的长衫，颇有一番风流韵味。 沈惊鸿目光平静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沈洛汐，在她临近之时，温和有礼的开口道：“姐姐身体可好些了？这是要哪去？” “多谢弟弟关心，我这身体还不是老样子？无碍的。弟弟且去忙吧，我让茗雨再推我走走。”沈洛汐皮里阳秋的回答道。 “那好，弟弟便不打扰姐姐了。”沈惊鸿也没有兴趣追问，告了声退，便越过沈洛汐，径自去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继续走吧。”沈洛汐淡淡的说道。 “是。”茗雨应了声，便轻轻推着轮椅继续向前而去。 一路上，沈洛汐都在揣摩沈惊鸿此人。才十四岁的年纪，便能如此沉稳，且喜怒不形于色。一举一动，都有大家风范，二房能教出这样的儿子来，真真是怪哉。 “茗雨。”沈洛汐忽然开口唤道。 “奴婢在。”茗雨细声回答道。宫中教出的侍女，自然是素养极高的。 “姑姑将你和茗烟给了我，你们是从此只能留在沈府了，还是依然能回宫去？”沈洛汐淡淡的问道。 “奴婢和茗烟既然已经被娘娘赐给了小姐，自然就是小姐的人了，怎有还能回宫去的道理？”茗雨回答道。 “哦？如此说来，若是哪天我心情不好想打杀了茗烟，或者你，姑姑都是不管的了？”沈洛汐饶有兴致的问道。 茗雨心中一惊，暗忖她和茗烟是哪里惹得这位大小姐不喜了，竟然才过了一日就要打杀她们？然而她自问一切都做的周到无错，完全没有理由啊。 “小姐息怒，若是奴婢和茗烟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请小姐责罚。”茗雨中规中矩的说道。这种时候多说多错，茗雨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我什么时候说你做的不好了？”沈洛汐更加戏谑道。一双凤眼高深莫测的盯着茗雨，直把她看的心里发毛。 茗雨闻言一愣，随即想到了若不是她，那就是茗烟了？听这意思，大小姐是要打杀茗烟？ “小姐息怒，茗烟或许也是无意惹小姐不喜的，并非对小姐不敬。求小姐不要打杀她。”茗雨硬着头皮开口道。她和茗烟从小就被卖进宫中，一同习武，一同习礼，虽不是亲姐妹，却也胜似亲姐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茗烟无端被打杀？ “可若是我一定要打杀她呢？”沈洛汐不为所动，语气中带了些杀伐之气道。 茗雨被沈洛汐突如其来的杀气一惊，有些惊慌的跪下恳求道：“奴，奴婢愿意代替茗烟受罚，求小姐饶她一次吧。” 沈洛汐不言，直勾勾的盯着茗雨的眼睛。茗雨也顾不得冒犯之罪，与沈洛汐四目相对，毫无退惧之意。 “呵呵。”沈洛汐忽然失笑，一改前态随意道，“起来吧，我也没说茗烟做的不好。” 茗雨被她这反复无常的态度弄得有些迷惑，却不敢反驳沈洛汐的命令，乖乖起身继续扶着轮椅的把手向前推去。 第一卷·凤栖梧桐 第八章 恩威并施坑蒙拐骗2 “你和茗烟感情很好。”沈洛汐随意的开口问道。 “是，奴婢与茗烟一同在宫中长大，这些年相互扶持，早已亲如手足。”茗雨乖乖的回答道。 “你们是好的。”沈洛汐淡淡的说道，“我也不瞒你，方才只是试探一下你罢了，不必往心里去。只要你们对我忠心，我不会苛刻你们的。” “奴婢省得，奴婢和茗烟对小姐绝无二心，否则娘娘也不会饶过我们的。”茗雨赶忙回答道。 “这就是我要和你们说的，从今后你们的主子只是我，不是什么娘娘。我不希望你们对我阳奉阴违，也不希望我的举动会经过你们落入其他人之眼。不然，我不介意打杀你们。在我这也没有代罚一说，不论是谁，都只有连坐。”沈洛汐语气再次一变，阴沉的说道。 “是，奴婢和茗烟绝无此心思。”茗雨心惊胆战的回答道。这回明智的没有提沈欣，不然若是来一句“娘娘也没有要我们监视小姐的意思”，恐怕是真正要触犯沈洛汐的底线了。 “今日我说的话，你回去也和茗烟说说，我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的。”沈洛汐提醒道。 “是，奴婢会和茗烟说的。”茗雨应声道。 “好了，走快些吧，我受得住。”沈洛汐催促道。先前茗雨顾及到她的身体，一直推得比较缓慢平稳。但沈洛汐显然不在意也不耐烦了，要求速度快些。 到了柴房外，沈洛汐便见到有两名护院守在这里看管半夏。这两名护院都是沈凌的人，倒是不担心会暗地里杀人灭口。 “大小姐怎的来了？”一名护院疑惑道。 “我有话要问一问里面的奴才，劳烦二位通融片刻。”沈洛汐娇弱的开口道，同时手中塞了二两银子过去，“些许薄礼，就送给二位吃些酒吧。” “大小姐这说的哪里话，我们怎能要你的银子？”两名护院倒是实在，直接就推拒了，“大小姐有话要问，便快进去吧，此等腌臜之地，还是早些问完早些离去的好。” “那就多谢二位了。”沈洛汐感激道。 茗雨推着沈洛汐进了柴房之中，门便复又关上了。 半夏受了二十杖责，此时正痛苦的趴在柴房的地铺上惨呼。听到有人进来，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门边。看清来人时，猛然一惊，有些惊惧道：“大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如今是爹爹要处置你，就算我饶了你又如何？”沈洛汐淡淡的说道，毫无怜悯之意。 半夏有些绝望，转而怨恨道：“那大小姐来这里是来嘲讽奴婢的么？” “你算什么东西，我有必要专门来看你笑话么？”沈洛汐嘲讽的笑道，“我倒是有一个活命的法子指给你，端看你配不配合了。” “什么法子？”半夏连忙问道，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在老夫人身边呆了也有些年头了吧？”沈洛汐忽然问道。 “你想让我去揭发老夫人？这不行，老夫人不会饶了我的。”半夏惊恐的拒绝道。 “揭发她做什么，她毕竟是这个家的老夫人，谁还能处置了她不成？”沈洛汐哂笑一声。 “那你要我做什么？”只要不是揭发老夫人，半夏还是敢试一试的。 “你在老夫人身边也呆了这么些年，她身边的那些个丫鬟、婆子你也都挺熟悉的吧？”沈洛汐戏谑的开口道。 “只要不是新来的，我都熟悉，大小姐问这个做什么？”半夏疑惑道。在她被分配到绿菱苑之前就在银松苑的那些个下人没有她不熟悉的，但是之后收进来的便不怎么熟了。 “我要问的就是这个，这些人总有背着老夫人的一些龌蹉事不是？想来你也不是那么的干净，必然也是知道一二的，不如和我好好说说。只要你说的越详细，我能给你的活命的机会也就越大，端看你能不能抓住了。”沈洛汐图穷匕见，蛊惑道。 “我如何能信你？”半夏迟疑道。 “不用如此激我，我给不了你什么保证。但你却无可选择，你要知道，若非门外的两名护院是爹爹的人，你早就没命在了。难不成你还指望老夫人来救你？”沈洛汐嘲讽道。 半夏闻言，面色惨白，沈洛汐说的她当然明白。出了这样的事，老夫人杀人灭口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好心救她出去？ “好，我告诉你，但你一定要救我出去。”半夏权衡之后，咬了咬牙说道。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沈洛汐嘴角微微勾起，意味深长的说道。 半夏不再犹豫，将她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沈洛汐，而茗雨则在一旁负责记录着。 半晌之后，沈洛汐在茗雨的推动下，出了柴房。和两名护院打过招呼之后，便离去了。 第一卷·凤栖梧桐 第九章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1 沈洛汐在茗雨的推动下，出了柴房，然而快到绿菱苑之时，却又碰上了沈凌。 看沈凌来的方向，正是秋菊苑。秋菊苑是四姨娘林烟的住处，林烟不似二姨娘云若依那般强势，也不似三姨娘楼梦婷那般玲珑，反而显得有些懦弱，一直带着女儿沈惊蛰深居秋菊苑，似隐形人一般。 “女儿见过爹爹。”沈洛汐赶忙行礼道。 “奴婢见过老爷。”茗雨也跟着行礼道。 “怎么回事？”沈凌皱眉道。宫中的侍女为何会叫他老爷？ “回爹爹，昨日姑姑见我身边的侍女出了那样的事，心疼女儿，便将她身边的两名宫女给女儿了。”沈洛汐回答道。 “嗯。”沈凌点点头，“哪里来？” “去了趟柴房，半夏终究是服侍过女儿的，故而去看看她，也算尽了主仆之情。”沈洛汐语气有些哀伤的说道，“半夏终究是一个奴才，背后无人指使又如何敢做出背主的事来？爹爹审完她，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你是个重情的，如今你母亲刚逝，侍女又做了这样的事，多多宽心，把身体养好。”沈凌关心的问了一句，“若是缺什么，便和刘管家说就是。” 刘管家与王管家不同，刘管家是负责后宅内院的大管家。而王管家却是负责外宅的，掌管的是沈家在京城的大小生意。王管家的权力，可不是刘管家能比的。 “谢爹爹关心，女儿省得的。”沈洛汐应声道。 “好了，不要在外边待久了，回去吧。”沈凌摆摆手道。 “是。”沈洛汐应道。 待沈凌走远了之后，沈洛汐才让茗雨继续推着她回去。 沈凌到底不是十分在意女儿如何，只是恰巧见着便问了一句。转身便抛之脑后，反而一心回味起四姨娘林烟的柔婉风情了。 沈凌风流，又喜娇柔可人些的柔弱女子，不然也不会经常流连江南了。府中几房妻妾中，四姨娘林烟便很是符合他的审美标准。 沈洛汐自是了解这位便宜父亲的本性，风流且薄情，对于他的关怀，只是听听罢了。若是真的因为这一两句看似父慈女孝的话便感激涕零，那才是猪油蒙了心了。 一路上，茗雨静静的推着沈洛汐的轮椅。而沈洛汐则坐在轮椅上眯眼沉思，目中流过一丝精光。 “当下要做的不是如何布局，而是如何将姑姑哄回去。”沈洛汐心中默默的想着。 一想到沈欣，沈洛汐又头痛了。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位暂时是不打算回去了。可你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吧，沈府怎么说也是沈欣娘家，在娘家住几天总无可厚非的。但是住哪不好，偏偏要和本小姐一起住，而且还和本小姐睡一张床，这简直不能忍啊。 “得想个法子！”沈洛汐下定决心，坚决不能让这位继续和她住一起了，“实在不行，大不了我走总可以了吧？” 想到这里，沈洛汐顿时斗志昂扬，磨刀霍霍向姑姑。 正好一抬头，到了绿菱苑了。 “回来了，正好，姑姑让刘管家又给你派了些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来并几个粗使婆子，你去挑挑吧。”沈欣见沈洛汐回来，便笑着说道。 不过目中却是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冷意，堂堂沈家嫡长女竟然连大小丫鬟都没有几个，只有一个背主的奴才和厨房的两个小丫鬟伺候着，天晓得以前都是过的什么日子！ 沈洛汐闻言看去，果然，院子中站着两排丫鬟还有四个粗使婆子。刘管家也站在一旁，躬身颔首看不清面上表情。 “有劳姑姑了。”沈洛汐感激一笑，表情天真。 “你这孩子，不是和你说过不必和姑姑客气，怎的又忘了？”沈欣佯怒道。 “是，是洛汐的错，姑姑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沈洛汐讨饶道。 “知错就好，下次再忘，姑姑可不客气了。”沈欣嗔笑道，“别耽搁了，快去挑人吧。” “好。”沈洛汐点点头。 茗雨会意的推着沈洛汐来到了丫鬟们的跟前，一个个经过。 沈洛汐目光掠过她们，心中有了计较。 年龄太大的，不要。 颜值太低的，不要。 打扮太艳的，不要。 眼含算计的，不要。 一排看下来，能入得了沈洛汐的眼的还真没几个。不过按着沈府小姐的规制，能配一等丫鬟一名，二等丫鬟两名，三等丫鬟四名。 所以沈洛汐能选的二等丫鬟的限额也就是两名，倒也不必为难，直接点了看得上眼的几个中的两个。 然后又去后一排转了一圈，留下了两个三等丫鬟，算上厨房的两个便是四个了。至于粗使婆子倒是不用挑了，直接四个全留下了。 还有茗烟和茗雨，算起来已经超数了。但是像沈府这样的人家，小姐还可以配一名女侍卫。故而茗烟和茗雨，一个算是大丫鬟，另一个则是女侍卫。 第一卷·凤栖梧桐 第十章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2 “其他人都退下吧，刘管家你也退下吧。”沈欣直接发话了。 若是由沈洛汐开口，还得客气几句，打赏几个。 但沈欣完全看心情，即便不给你好脸色，你一个奴才还敢对淑妃娘娘不敬不成？ 小鬼难缠，那是对凡人的。见到神仙，阎王也不敢放肆，小鬼算什么？ “是。”主子赐退，奴才应当跪安。 “既然被大小姐挑中了，那便是你们的福气，往后该好生服侍主子，若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半夏便是你们的榜样。”沈欣威势颇重的对着刚选来的几个奴才说道。 “是，奴婢一定尽心服侍小姐，绝不敢有其他心思。”众人跪倒在地，惶恐的说道。 “光靠嘴上说可不行，需做得到才行。”沈欣又淡淡的说了一句。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好似千钧万仞一般落在了几人的耳中。 几人的脑袋连忙又低了一些，额上不禁冷汗连连：“奴婢遵命。” 沈洛汐一直不曾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沈欣敲打丫鬟婆子们。只因暂时不方便罢了，先让沈欣敲打一番吧，待沈欣走后，她还会再敲打一次。毕竟，只有亲自收服了，才是得用的。 沈洛汐身后的茗雨是真正领教过这位的手段的，不禁腹诽娘娘真是多虑了。相信等您一走，这位绝对能让这些人死心塌地。 “既然是你的丫鬟了，你便给她们都起个名吧。”沈欣说道。 “姑姑不说我倒是忘了。”沈洛汐赧然道，“你们都起来吧，让我看着起个什么名好。” “是。”听了沈洛汐的吩咐，几人纷纷站起来，眼神盯着脚尖并不敢和沈洛汐对视。 沈洛汐看着四个丫鬟，略一沉吟，便给她们都起了名。 两个二等丫鬟分别叫沁雪、香云，两个三等丫鬟分别叫紫棋、绿琴，还有原先在厨房伺候的两个三等丫鬟则是青书、蓝画。 “贴身丫鬟和侍卫有茗烟和茗雨，沁雪和香云便负责点心茶水吧，厨房已经有青书和蓝画了，紫棋便负责花草，绿琴负责打扫。”沈洛汐吩咐道，想了想，又道，“你二人可轮换。” “是。”丫鬟们立即应声道。 丫鬟婆子们各司其职后，沈洛汐和沈欣便进了屋子。 “姑姑出宫也有些日子了，若是不回宫皇上那会不会……？”沈洛汐面带忧色的说道。其实心里就是想让沈欣快走吧，快走吧，赶快走吧…… “无碍，姑姑晚几日回去，皇上会体谅的。”沈欣表示不在意道。 “姑姑久不回去，岂不是让皇上担忧？皇上宠信姑姑，自然也会想念姑姑。”沈洛汐不达目的不罢休，“再者，人言可畏，姑姑终究是皇上的妃子，久居宫外恐授人以柄。” 沈洛汐言下之意，沈欣自然听出来了。虽然皇帝不会追究沈欣晚归之事，但说是担忧，还不如说是猜忌，心中总是会不舒服的。毕竟一个妃子，久宿宫外，你想干什么？不仅皇帝会多想，其他人更会借题发挥，没事也给你掰出事来。朝堂后宫，多得是这类含沙射影的事。 沈欣心中一禀，深深看了沈洛汐一眼：“洛汐说的是，若是惹得皇上担忧，便是罪过了。” 这个侄女不简单啊！以往竟是看走眼了么？沈欣心中对沈洛汐的评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开始对这个素来“柔弱”的侄女感兴趣起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欣也明白了，亏她之前还担心沈洛汐会想不开，便决定留下来陪伴开导一番。谁料这是个深藏不露的，哪里会是想不开的样子？ 只不过如今毫无顾忌的在她这个姑姑面前表露，就不怕她泄露出去么？沈欣心中疑惑，不过随后了然一笑。这是在试探也是在示好，即便她说出去，也得有人信不是？毕竟十几年的印象，可不是一句话能否定的。沈洛汐给人的印象便是沉郁寡言、柔弱多病的，自然不会因为沈欣的一句话，便巅峰了这个印象。 “你记得好生将养，莫再伤了身子。姑姑去与老夫人和兄长请辞，便回宫了。你在沈府若有难处，尽可告诉姑姑。”沈欣大有深意的说道。 且不说她是真心待这个侄女，她同样不喜那个老虔婆，能给她添堵，何乐而不为？ “洛汐送姑姑。”沈洛汐忙道，她知道她赌对了。 “不用出来了，多这些繁文缛节做什么？”沈欣担心沈洛汐的身子，便不许她多动了。 沈欣带出来的自然不止茗烟和茗雨两名宫女，自有人护送她离去。且这些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自可保沈欣安全无虞。 “呼，总算是走了。”沈洛汐偷偷抹了一把汗，心中舒了口气。 不然再这么下去，她非疯了不可。睡又睡不习惯，又不能修习玄清功，这不是折磨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