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王位之争 数亿年前天地混沌,地陷天塌,宇宙幽暗,生灵涂炭,天奕族首领娲女,用毕生修为炼成镇地方丹,随后用真身化成云盘,补了天之缺口。 五族百灵得以安稳生存,于是,天地星月狐五族众生,不约而同的推举天奕族为五族领袖,天奕之女,名为天女。 天族为得五族拥护,立下规矩。 继承天女之位需在地界,星辰,月宇,狐族,各历劫一百年方可晋升天女之任。 地界混杂,历来五族众生汇聚,是成仙化魔的最后一遭,良久修行能否成功,全凭这地界最后一道关。 天女出生起封印天力,每到一族历劫便会化成其族内一员,与其生灵无所差异。 只有在五族内,尝遍七情六欲,将其聚为情愫内丹,即可解开与生俱来的封印,释放天力,,,,,,这一世 ,边遥去往地界尝最后的情劫。 十几年前边遥河流中飘荡,一叶苇舟,东飘西流,被一妇人所救,此人名为郁芷兰,东风寨寨主孙东武结发之妻。东风寨虽土匪汇聚,却向来劫富济贫,时常施粥救济南来北往的难民。 因此,一届土匪头子,却被世人称道为活菩萨,甚是忍俊不禁。 孙东武同郁芷兰有一子,名唤孙连时,生性温和,喜读诗书,倒是边遥对武枪弄棒,“行侠仗义”,颇感兴趣,东风寨的爷们汉子倒是时常打趣边遥,说她以后能接替她文弱书生的大哥接管东风寨。 一语成谶,孙东武同郁芷兰云游江南水乡之时,遇风暴,船与墨客骚人,四方侠客皆置身湖泊,一时之间,悲痛弥漫在东风寨,经久不绝,边遥不敢寄书信给孙连时,寒窗苦读十年,仕途成败在此一举,她怎敢因此缘故耽搁了他。 东风寨元老主张“寨不可一日无主”,皆推举边遥掌管东风寨。 柔肌似水,双目清澈似一泓清泉,潋滟眸光,顾盼之际,灵动俊雅,薄唇微动,声音不同以往的明媚爽朗,倒是娇柔痛彻的很,令人心生犹怜。 “如今,吾之双亲葬身湖泊,尸骨无存,只有这灵匾以慰藉二老在天之灵,这东风寨本该由兄长接替,然则兄长赴京科考,万不可因此事叨扰于他,吾一介女流之辈接管东风寨,为之不妥,待兄长归来之际,此事再做定夺。” 元老再欲出言劝解,“边遥姑娘精通武艺,又常年伴老寨主左右,熟悉这东风寨的一草一木,若是姑娘不能胜任,那便再无合适人选。” 众人附和,“对啊,边遥姑娘,你就接下这寨子吧。” “是啊,接下这寨子。” 众人扶手作揖,以敬寨主之礼相叩,边遥惊慌不已,连忙回礼,“叔伯们这是折煞我吧,我怎能受此大礼。” “姑娘若是不应,我们这群老家伙便长跪不起。” 边遥外刚内柔,心肠向来很软,招架不住众人的请求,勉强应了下来,“叔伯们快快请起,我答应便是了。” 众人喜出望外,数月来灰暗悲伤的心情,终于有了些许好转。 月上云梢,微风轻拂纱帘,边遥将手中哥哥寄来的书信反复阅览。 “吾妹勿念,在京城一切安好,今日榜单有吾之名,他日即可进宫面见圣上,待吾谋取一官半”职之际,便将爹娘与尔接到京城,领略此处繁华盛景,代吾替爹娘问安。 孙连时书 ” 狐族。 飓风平地而起,竹林木屋沙沙作响。 褚介一袭白衣,峨冠博带,美髯白肌,安然抚琴,不为外界风吹草动所惊扰。 然而木窗来回撼动,终于不堪一击,重重砸向褚介,他信手一挥,那木窗便在空中折成两半,乌云压城,屋外风停,声音一瞬静止,突然静谧的可怖。 丹凤瑕目,微光一转,看向竹林,他轻呵一声,薄唇微抿,“终究还是来了。” 褚介声音厚重,一如幽谷空灵发出的回响,层层激荡。 话音刚落,一青衣男子长发飘逸,眼神却是与长相不符的凶狠,他的身后跟随一众狐族将领,剑拔弩张,很快就将这间小小的木屋填满。 褚介声音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狐族王位已是你的,为何还不罢手?” 青衣男狐咄咄逼人,“不取你性命,怎能断我后顾之忧。” 他手势一挥,将领悉数参战,这本是不公的一场战斗,然而,褚介并不畏惧,他是九尾白狐,天生灵力高强,加之深有慧根,怎会惧怕这群三尾赤狐? 近年来三尾赤狐一系谋权篡位,不满宰相之位,勾结其它狐系,摧残九尾白狐一系,九尾白狐血统金贵,狐数稀少,加之赤狐一系阴暗狡诈,善用诡计,许多老臣王贵皆被拿了性命。 褚介隐居狐星的幽谷深林,用法术遮住狐之气味,没想到还是被他寻了来。 刀光剑影,此起彼伏,褚介赤手空拳,从不征用武器,他攒动内力,积于掌心处,袖子上的薄纱随他挥掌时飘动起伏。 法力推掌而出,几个逼近他的赤狐,随即倒地,手扶胸口,红艳艳的鲜血一口又一口的从肺部窜到口中,很快便晕死了过去。 众人见势,互相对望,形色慌张,与褚介的淡然如墨,波澜不惊形成鲜明对比。 素闻褚介法力深厚,天资卓越,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三尾赤狐一系对此次刺杀行动还是颇有微词的,论天资,他们新任首领是无论如何不能与之匹敌的,况且褚介无心争夺狐族首领之位,又为何不能放过他,任其归隐山林? 说到底,终究是新任首领也不自信罢了。 青衣男狐,尤察手势一挥,数十个赤狐又围攻褚介而上,只不过三两式便败下阵来。 这场战争,狐数上褚介虽为劣势,可形势上却游刃有余的占了上风。 几个回合下来,赤狐伤亡惨重,尤察依旧没有退却的意思,与褚介坦然冷淡的神色不同,他的眼里是奸计得逞的诈笑,“你可能不知道,你今日的茶饮里被放入了冰散,此药为丘山奇毒,无色无味,你刚才运功参战,此时怕毒以攻心。” 尤察笑的放肆。 褚介冷眼回眸看向自己的侍从,侍从双腿颤抖,眼中含泪,彭的跪了下来,“少主,尤察他抓了我爹娘去,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少主。” 褚介不再看他,眼里却全是因失望而起的冷意,心血红的发紫,直逼口腔,染失素色的衣襟,他嘴角咧起讥讽的笑,他这一世无诉无求,却还是落得这般田地。 又是一口深紫色的血从口腔溢出,剧烈的咳嗽使他难受极了。 侍从连声哭嚎,满是愧疚与自责,“少主,少主......” 褚介全然漠视周遭的一切,吃力的挪动着步子,朝尤察缓步而去。 今日终归一死,断不能便宜了尤察这个奸诈孽畜。 可他哪里还是尤察的对手,尤察快刀落下,褚介的狐尾应声落下,断尾之痛,难以言喻,搥心万分,尚且于狐族而言断尾比凌迟还让人觉得耻辱。 几招下来,褚介被削去了六尾,侍从再也不能无动于衷,牙关紧闭,眼神决绝的向尤察冲过来,“少主快走。” “少主快走”。 侍从以一应多,却为褚介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路,褚介深知这场战事再持续下去,定会丧命于此,断尾之仇,他必报之,故此,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炫势而逃,去了地界。 在他走后,侍从终究败下阵来,冰冷的刀剑刺穿他的腹腔,直击心脏,尤察愤恨不已,卑劣的旋转了一下剑柄。 血从伤口处渗出来,好疼啊,大概久辞于世,便不会这般疼痛了吧。 侍从笔直倒下,眼角的余光却定个在褚介逃脱的方向。 差一点酿成大错。 正文 第二章 相识 地界。 近日天气转暖,寨子里的人陆续脱去冬装,边遥欲给寨子的伙计们添些新衣,发髻高束,短衣长裤,布绳紧束于裤腿,长剑系于背后,步伐利落轻快,穿过东风寨后方的山林野谷。 山里空地颇多,野草野花横生,姹紫嫣红,蜜蜂蝴蝶,成片成群,边遥摘了一朵,俏皮的别在耳后。 视线斗转间,边遥见清水湖边有一人,血迹斑斑,素色白衣早已不成样子,边遥缓步走近, 英爽之气,见於眉宇,肌肤白嫩,宛如女子一般俊美,边遥将手指放于其鼻翼出探气,羸弱气流缓缓而出,看来还活着。 “喂,醒醒。” 任凭她如何摇晃,男子毫无反应,边遥欲去湖边舀一捧清水喂于他,却不慎被一尖利石块所伤,有些吃痛,血染了手中清水,形势危机,她顾不及其它,将掺了她血的水喂于他,没想到男子竟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 边遥只以为是清水唤醒了他,殊不知是她的血,有修复灵力,保存元气之功效。 扑朔睫毛慢慢打开,星眸明目,边遥感叹,世间竟有这般俊美的公子,“公子生的这般俊俏,真想掳回去,做压寨夫人。” 褚介气力虚弱,语气冷淡,“何为压寨夫人?” 边遥嗤笑,“就是生猴子那种。” 褚介不再做声,却忍不住内心啧啧不已,这地界果真神奇,人竟可以生出猴子来。 边遥将去集市采购布匹一事暂放于脑后,“公子为何受此重伤,可是被歹人土匪所害?” 边遥话一出口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自己也是“歹人土匪”。 褚介默不作声的打量了一下这个话多的地界女子,“是牲畜”,他的牙关紧闭,眼中透着清冷的幽光。 “好厉害的牲畜,那你快些回家吧,不要再被牲畜所伤。” “家?早已无处可去。” 入目,满眼的凄凉,他的伤口由于喝下边遥的血的缘故慢慢愈合,衣衫上的血迹已经结成干涸的猩红,让人心生怜悯。 边遥迟疑了一会儿,认真考虑良久,“公子如若不嫌弃,可到我家中暂住,只是还希望公子做些心里准备方可。” 褚介并没急着作答,如今他从狐族逃窜到了地界,全然不熟悉这里的一切,跟着这个地界女子,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那叨扰姑娘了”。 “不叨扰,不叨扰。”边遥心里简直开了花一般,这么俊美的公子借住,怎么会叨扰。 小五见边遥带了个陌生人回来,放下手中的风车跑过来,一脸纯真的问,“遥姐姐,哪里来的大哥哥这般俊俏。” 褚介一脸冷漠不屑,加上身上点点的血迹,看起来生人勿进,带着冷气。 小五躲在边遥身后,有点怯弱的说,“就是太凶了些。” 边遥嗤笑,轻拂小五的头发,吩咐道,“你快去给大哥哥找身干净的衣物来。” 小五爽朗的应了一声好,就蹦跳着跑开了,还不忘回头打量一眼这个又好看又凶的大哥哥。 “对了,还不知公子名号”,边遥询问。 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褚介”。 “边遥”,她自顾自的介绍,也不顾褚介想不想知道。 褚介环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朴素干净,倒也不失为一处好住所,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仅剩的三条尾巴,心下一狠,硬生生拿着匕首,割下了两条去,宁做一尾平狐,也不想与三尾赤狐扯上分毫关系。 真疼,不仅是伤口在滴血,连同心也生生的疼。 小五不一会儿就抱着一身,粗布衣衫跑了过来,见边遥坐在凉亭里看书,停住脚步,凑上前来,“边遥姐姐,你又在看聊斋?” “对啊”。 小五与她说,“这世上哪有妖怪,都是骗人的。” 边遥放下书,眸光一转,做出很恐怖的表情故意吓唬他,“其实,我就是妖怪。” 小五哼了她一声,“姐姐真幼稚,我要去给大哥哥送衣衫了。”说完哒哒哒的就跑开了。 夜色垂暮,一轮孤月挂于星辰之中,寨子里幽暗的烛火依稀亮起。 边遥将餐盒与药碗从木盘上端下来,“这个是我让人去医馆买的草药熬得,说是可以调养身体”,然后她将餐盒里的饭菜一一端出来,“我简单做了一些饭菜,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狐族王室动荡,已有许久,不曾有人,如此贴心关怀他了,心头的那股暖意升起,在离狐星甚远的异界,第一次被感动。 他吃下饭菜,含在嘴里竟是最熟悉的味道,曾几何时,他的母亲,也为他做过这几道简单的小菜。 褚介抬头望向她,眼里全是不可言说的温暖,但他终究只是平寂的一言不发。 “快些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边遥的声音很暖,像是冬日里的阳光,打在冰雪覆盖的每个角落。 南方旱涝严重,不少难民北上讨生活,边遥命令把寨子里的一半粮食,都拿出来救济灾民,建粥舍,分粥于众人。 边遥日日亲自分粥于难民,在粥舍里忙去忙后,褚介每每被她热心仗义的样子所吸引。 索性一同前去帮忙。 数日,粮食就被蜂拥而来的难民吃光。 边遥暗自琢磨干一票大的,再买些粮食,于是,她一袭黑衣,戴着黑色面巾,趁着月色,轻装出门。 褚介早就注意到她鬼鬼祟祟的样子,悄悄跟了过去。 边遥去的是城里最富庶的员外家,此人作奸犯科,勾结党派,可不是什么为人清廉的好官,反倒仗着官职,搜刮民脂民膏,好不让人厌恶。 边遥来之前都打探好了,金库在内院,只要穿过两道长廊即可,只是员外家戒备森严,把守众多,恐怕这一次有些难度,“不管了,总得试试。” 然后,翻墙一跃而上。 她脚步声借着轻功,极力放轻,顺利躲过外堂的守卫,穿过内堂,不成想守卫更多,可今日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没拿到就灰溜溜的回去,纵身一跃,边遥就跳到了树干上,她左右环视,从此处调到不远处的高墙上,等待换岗就有机会进入库房。 深夜里除了守卫塔塔的脚步声,就只有偶尔传来的猫头鹰叫声,安静的可怕,边遥这次把握不大,因此行动极为谨慎,然而却还是出了差池。 那枝干本就不太牢固,如今边遥又躲在上面,木头一点点从缝隙处,越裂越大,最后整个断开,不出意料的,摔了个底朝天,边遥吃痛的冷哼了一声,再一抬眸,就见一群守卫将她团团围住。 边遥扶额,看来一场血拼是免不了了。 拔刀出鞘,一跃而起,两名守卫映势倒地,其他人见此阵势,纷纷起了势必将她杀死的念头,即使边遥武力高强,但是在对方二三十号经过选拔的壮年男子面前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她的身上受了几个刀伤,刺骨的疼钻心袭来。 不知是谁在她腿上砍了一刀,她痛的直接跪在地上,一群人举着刀剑,毫不留情的准备砍她。 看来今日这条命真要留在这里了吧。 也罢。 可预想到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而觉得浑身一轻,她睁眼时发现自己早已出了庭院,褚介松开环着她腰际的手,从锦囊内拿出一颗丹药,递给她。 “这丹药,是仙药所制,地界凡人吃了延年益寿,伤痛速愈。” 边遥半信半疑,这世上真的会有仙药?丝丝的风吹在伤口上,她忍不住嘶了一声,眉毛紧皱。 褚介将药又向前推了一下,“全当你之前救我的回报。” 边遥将药丸吞下,神奇的事情随之发生,伤口以肉眼可见之速,快速愈合。 边遥神色大放光彩,“这世间竟真有神书上记载的丹药,甚是神奇。” “你刚才,如何救得我,为何我一睁眼就在这山林之中。你莫不是得道高僧,练过仙法?” 褚介虽在狐族落败而逃,可终究是狐仙一族曾经的领袖,对付地界的凡人,普通幻术,足以。 边遥见褚介依旧一副泰然冷漠的样子,也不气馁,“我还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呢。” 褚介定住脚步,悠然深邃的声音,从薄唇里吐出来,“我不是地界的人。” 边遥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忍俊不禁,捧腹大笑,“哈哈哈,其实你是天族的,这丹药也是你从天族偷来的,对么?哈哈哈。” “这丹药,是我母亲传于我的。并非去天族所偷。你放心用下即可。” 边遥也煞有介事,一脸严肃的说,“好的,神仙哥哥,不过看你这般俊俏,定是狐狸仙吧。” 褚介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 “你长得就像迷惑人心的狐狸啊,我一直以为公子不苟言笑,没想到,竟也会同人开玩笑。” 褚介定眼看她,琉璃般的眸光,在夜色里流光溢彩,魅人心智,“你当我在开玩笑?罢了。你不知道也好。” 边遥好一会儿才从那般好看的眼睛里晃过神来,才发现褚介已经顺着树林,借着月色回往山寨。 正文 第三章 狐狸哥哥 “你等等我呀,狐狸哥哥”,边遥俏皮的打趣他。 然而却忽然一只黄鼠狼拦路,扶手作揖,那模样像极了人,更令边遥吃惊的是,这黄鼠狼竟会讲人话,“姑娘看我是神,还是黄鼠狼?” 边遥看惯了聊斋这种奇闻异事,并无太多惧怕,只觉新奇,却不知如何作答,这明显就是一只黄鼠狼,可行为动作却像极了人。 褚介打断她的思绪,“说它是神。” 边遥没有迟疑,顺着他的话对黄鼠狼说;“你是神。” 那黄鼠狼摇身一变真的成了人形,黄袍长发,举止与人无异,“多谢姑娘助我升仙,他日若有事相求,黄朗定然鼎力相助。” 随后,一道烟云在她眼前飞逝而过,黄鼠狼幻成的人形也消失不见。 边遥在刚才黄朗消失的地方与褚介之间,视线来回游移。 褚介开口解了她的疑惑,“地界的动物若是想修仙去往天奕族,需修行千年,最后一道关,便是询问地界的人,若是地界的人说它是神,就可得到升仙。” “若回答的是它的真身,而不是神,会如何?” “那它会坠入星辰成为妖精,千年修行,毁于一夕,因此妖精大多会对人有怨念,残害地界人类。” “那刚才你为何不回答它是神?” “我不是地界的人,说了也无用处。” 边遥一晚上经历了太多奇怪的事,如今她有些相信褚介并非同她玩笑,“那你呢?也是修炼千年成了狐仙?” 这一次,褚介出乎意料的耐心同她解释,“我不是地界的普通狐狸,我生来就是狐仙,不像地界上的普通动物,有些没有灵力,只是一只走兽,有的汲取天地的精华得到升仙或成妖成魔,入天奕族,星辰,月宇或是狐族。” 边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关怀的问他“你既不是地界的人儿,为何来了这地界?” 褚介长吁了一口气,神情伤怀,视线向远处的天空飘去,似乎在望向他遥远的“家”。 “有些事,你还是不要了解的好。” “如今,我只剩一尾,灵力低微,日后若有狐族进犯,你只必护自己周全,快些逃跑,不要管我。” 边遥见他不愿多言,也不再深问,而是扯东扯西的同他讲一些地界的趣事逗他开心。 数日后。 清水碧波,月上柳梢头,乍起的风吹动女子婀娜的身姿,裙摆随风飘动,娇俏的人影儿倒映在溪水中,明媚动人。 “难民的事情,圣上终于有所关照了,哥哥也在京城得到了圣上的赏识,若是爹爹娘亲还在,诚然高兴地很。” 褚介侧眸看向她时,月色的柔光打在边遥白嫩似水的肌肤上,眼眸灵动,似有星辰点点闪烁。 没由来的内心一阵悸动,眼前的姑娘俏皮单纯,为人直率,懂得关心他人的喜怒哀乐,虽然有时莽撞了些,却也是十分可爱,每天背着一只剑,说是要做行侠仗义的侠客,却总忍不住想让他保护,这是怎么了,怎会对这个地界女子如此关心? 天奕族 一男仙面露难色,前来向暂时接管天奕族的首臣汇报,“首臣,近来狐族局势动荡,赤狐谋权篡位,褚介动向不明,据报尤察在暗中联结月宇魔王,恐怕他的野心不只是狐族族长那么简单,若是天女被他发现了在人界的踪迹,恐有不测。” 一向稳重的首臣也有些惶恐不安,如今天女历劫,毫无天力,若是被歹人所害,岂不是天下大乱。 “多派些天兵天将,暗中保护,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行踪,免得打草惊蛇,势必保证天女的安危,否则,这天下恐要大乱。” 地界京城 边遥的脚步欢快,走在褚介的前面,不断被京城里的盛景吸引了视线,“这京城果然名不虚传,与寨子里的景象竟是全然不同。” 褚介未说什么,只是恬然一笑,看着她这般开心,竟觉得无比满足。 边遥伫立在首饰铺子前,视线径直定在一簪子上。 只见那簪子通体透绿,簪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彩凤,簪头一朵梅花悄然绽放,还有一个莲花子似的吊坠,清新脱俗。 虽然边遥平时性格洒脱似云游四方的侠客一般,但终归还是女孩子,会被这些首饰珠宝吸引了视线,她定睛扫视了一眼自己的穿着,还是算了吧,这簪子被自己买来实在有些浪费物件,可惜了这么好的簪子。 二人一同去往孙连时的府邸,边遥甚为欢心,他们东风寨居然出了哥哥这般光宗耀祖的人物,想来够她回去的时候和邻里乡亲,吹嘘几日吧。 哥哥下了朝堂直奔她而来,边遥见到哥哥的刹那,原本被京城盛景震撼的无比兴奋的她,突然悲伤从心底溢出,眼泪盈眶。 “哥哥,爹娘在南方游玩时,满船的人都沉于湖底了,连爹娘的尸首都未寻得。就草率的立了牌匾慰藉爹娘的在天之灵。” 孙连时听到这个消息一下跌坐在红木椅子上,神色伤然,眼角也噙着泪,“我真是不孝,竟然今日才知此事,连爹娘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 “哥哥,对不起,我,我不敢叨扰你,所以今日才将此事告知于你。” 孙连时叹息,看着眼前的边遥,“你不必内疚,爹娘遇不测,苦了你了,寨子上下大小事宜,定是都需你忙前顾后。” 边遥内心触动,“若是爹娘还在就好了,他们若是知道哥哥今日可为国为民效力,一定比我还兴奋。” 孙连时这才注意到边遥身后还有一男子,忙擦掉眼泪,忍着伤心,将礼数做全,“方才只顾与家妹谈论,怠慢了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褚介通情达理,不觉得怎样,“无妨,不必放在心上。” 边遥上前介绍,“这是我哥哥孙连时。’ “这是褚介。” 孙连时吩咐下人,“快让厨房准备些饭菜”,然后转头对他们二人说,“舟车劳顿定是又饿又乏吧,吃过饭后,你们就早些歇息,其他事宜,明日再谈。” 饭菜很快上桌,饭吃了一半,孙连时就被叫到宫里,不知圣上有何事宜需要商榷。 边遥近日来一直因为爹娘的事烦闷,却因为是东风寨的顶梁柱,不能表现的太脆弱,今日来到哥哥的住处,就不在勉强自己装的坚强了。 哥哥走后,只剩她与褚介二人,边遥想喝酒压下心中的苦楚,索性就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起来,“我并非爹娘所出,而是一名弃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但是爹娘哥哥,还有寨子里的人都待我极好,我一直都心存感激,可是还没来得及回报恩情,就这样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言至于此,边遥又饮下一杯。 褚介也不拦着她,想喝便喝吧,在她哥哥的府邸断然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边遥酒量不佳,几杯酒下肚,就有些醉了,说起话来,也是随意,“褚介,你生的为何如此俊俏,比哥哥都俊俏,我见了你,便满心欢喜。” 褚介听她这般说,内心忍不住雀跃,又紧张,剧烈起伏的心脏,难受的不行,可又觉得十分喜悦。 边遥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指着他的尾巴,“公子是不是也喜欢我,不然为何高兴地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褚介回头一看自己的尾巴正在不由自主的摇来晃去,尴尬不已,还好边遥吃醉了酒,若是她清醒着,褚介一定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你今日快歇息吧,不能再喝了。” 边遥动作迟缓的点头,“我钦慕公子,所以,你说什么我都听,你若让我歇息,我便歇息。” 褚介的脸,嗖的红了,这姑娘,怎么这般不知羞,句句说的他心花怒放,若是醒来就不认账,那真是着实让人生气。 果然第二日,边遥醒来捶着头,眉毛紧蹙,昨日我如何回来的,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这头还这般痛。 可褚介却记得一清二楚,因此见她时,面露羞赧,一向冷漠淡然的他配上这幅表情着实让人想笑,不明所以的边遥前来问话,“你可是身体不适,为何面色这般红润。” 褚介不答,将头转向别侧。 边遥环视了一周不见哥哥踪迹,“为何哥哥还不回来?” 话音刚落,边遥就见哥哥从正门进来,满心欢喜的想要朝着哥哥跑过去,“哥哥,你回来了”,却被褚介一把拽住,“他不是你哥哥。” 正文 第四章 与君绝 话音刚落,边遥就见哥哥从正门进来,满心欢喜的想要朝着哥哥跑过去,“哥哥,你回来了”,却被褚介一把拽住,“他不是你哥哥。” 边遥当他说着玩笑,一脸盈盈的笑意,“这分明就是哥哥。” 眼前的“孙连时”也是笑的一脸和顺,“褚公子真会说笑。” 褚介却是一脸肃穆,眼里的杀气凝重,“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休想再来人间伤害他人。” 边遥疑惑不已,全然不知褚介在说些什么,不解的回头看他,可这时“孙连时”,却阴暗之色,在眸中一闪,起势就准备杀了边遥,褚介一掌击之,那狐狸就倒地而死,可他却终归狐仙一族,幻化之术高超,因此死之时,也是孙连时的幻象。 边遥一脸不可置信,悲伤之情,溢于言表,每个字都带着颤抖和愤恨,“你,你竟杀了我哥哥。” “那不是你哥哥,那是狐族的狐狸幻化成的”,从“孙连时”一进来,他就闻到了一股狐狸骚味,可边遥是一介凡人,怎会知晓,“你哥哥早就遇害了,这只狐狸扒了你哥哥的皮穿在身上。” 边遥连连摇头,眼泪夺眶而出,“不,你胡说,我亲眼看见,是你杀了我哥哥。” “你不信我?”褚介满目苍凉。 边遥拔剑出鞘,一剑刺向褚介,胸口的鲜血很快染湿布衣。 褚介乃为狐仙,虽然如今灵力低微,但若是想躲,边遥怎能伤他半分。 边遥见他痛的眉毛紧皱,却依旧不动半分,自己竟然出手伤了他?她反应过来,松开剑柄,铁剑落地,声响清脆震耳。 边遥转头不再看他,眼泪却是抑制不住的争相涌出,“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褚介静立在那里,眼里全是悲怆,神色黯然,“我真的...”没有杀你哥哥。 “我让你走”,边遥语气不善,带着撕心裂肺的吼。 褚介不再做争辩,缓步走出庭院,只是脚上仿佛坠了千金的锁,每一步都那样艰难又痛苦。 边遥终于控制不住,跪在“孙连时”的尸身前嚎啕大哭。 这世上竟只留她一人苟活吗? 为何这般残忍? 飓风忽至,边遥突然发现身边多了很多“人”,长相清奇,说人却也不像人,虽是人像,有的长着尾巴,有的黑衣奇装,竟有些像“妖怪”。 边遥满是泪水的脸上,皆是错愕,她怔怔的望着突然出现的一群人。 只见为首的青衣男子奸诈一笑,“天女,我总算寻得你了。“ 边遥不知所措,不知他说的天女为何意,未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已有人拔剑向她袭来,这时突然出现一群白衣男女,仙姿飘逸,也有佩戴盔甲之人,整装待发,护在她身边,小小的庭院很快被挤满。 一道骨仙风男子,屈膝半跪在她跟前,“望天女恕臣等救驾来迟。” “天女?我?”道骨仙风男子还没来得及解答她的疑惑,尤察就冲了过来,面带狡黠与阴冷,天兵天将蓄势待发,悉数参战,只是魔界此次来者众多,加之狐族狡诈,几十个回合下来,天族的兵将竟落了下风。 “你们天族也做了数千年首领了,今日这五族也该换换风水了。” 道骨仙风男子话语里尽是鄙夷,“区区赤狐胆敢口出狂言。” 二者很快打在了一起,不相上下,赤狐嘴角扯起一抹讥笑,魔王的牛角棒就刺入了道骨仙风男子体内,好一个声东击西,真是卑劣。 双方形势紧张,伤亡惨重,尽管已经有天兵回天奕族报信,让天兵天将前来支援,可却被魔王手下的魔怪斩杀,不知首臣是否能知道此刻边遥正处于危难之中。 如今,不明状况的边遥孤零零的立在庭院里,四方皆是敌人。 她的眼神颓然,看了一眼地上的“孙连时”,莫不是他真的是狐妖幻化而成,而她居然生生的刺了褚介一剑,想到这,边遥心里揪的生疼。 她在疯狂的鄙夷的笑着自己,眼泪却随着笑声变大越来越肆意,她的表情狰狞,无助,悔恨。 尤察面色不善,同魔王等敌人向她围攻而来,这时,褚介突然出现,替她挡了魔王的一掌,这掌功力不轻,想必带着必杀之心,褚介被掌风打的不断后移,可怀里依旧紧紧抱着边遥不肯松手,一口鲜血就吐在了边遥的背上,边遥的眼泪更甚。 褚介用颤抖的声音安慰她,“不用怕,会没事的,我定会护你周全”,脸上还扯着勉强的吃力的笑。 此时首臣带着天兵天将已闻讯而来,参入战争,可边遥怀里的褚介却越发虚弱,呼吸急促,最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边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上次狐族一战,由于毒物攻心,褚介受伤严重,又失了八尾,灵力损失惨重,先前运功杀死“孙连时”幻象之时,已经耗费了不少还未修复的灵力,此时的灵力怕还抵不过那刚得到升仙的黄朗吧,这一掌竟直接击碎了他的内丹。 边遥不停的擦掉褚介从口中喷涌而出的血,摇头不敢置信,“不要,不要”,泪水像收掉闸门的洪水,不受控制,她的声音悲怆,“对不起,褚介,对不起”。 褚介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一只簪子,是那日边遥驻足欣赏的簪子,他是何时偷偷买下的? “我,我一直没来得及将它送与你,你若戴上这,这簪子定是极美的,你昨日喝醉之时说心悦于我,我,我很欢喜。” 褚介的身体从手指开始化作泡影,灰飞烟灭,边遥怀里慢慢变空,那簪子也掉到了地上。 边遥伸手去抓却如何也再感受不到他的丝毫温度,“不,不,不要,褚介,褚介。” 边遥声嘶力吼却也无济于事,一抹红色的光影,如血一般炽热,进入了边遥的内丹,灼伤她瘦弱的躯壳,然后,五彩的内丹汇成一个鲜艳明丽的颜色,天力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她的体内,她恢复了所有记忆,这近万年的光景充斥过来,头痛欲裂。 她拾起簪子,紧握手心,然后缓缓地站起来,噙着泪的眼睛带着寒意盯着魔王,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她抬手将簪子插于墨色的有些凌乱的黑发中,然后步步紧逼,招招致命,亲手了结了魔王,尤察也被首臣杀死,这小小的庭院尸体罗列,交错重叠,好不惨重。 首臣率领的众位天兵天将扶手作揖,以最高礼节跪拜,“臣等拜见天女,恭贺天女历劫成功。” 边遥眼神木讷,没有丝毫表情,恭贺有什么可恭贺的呢? 她这般痛,痛的心力枯竭,每一任天女继位,都要这般痛不欲生么? 那这天女之位不要也罢。 这场风波过后,五族又恢复了平静,狐族重新推选了一位九尾白狐做首领,月宇也重新选定了魔王,新任魔王前来拜见之时,对老魔王所做的一切表示愧疚,并交出了镇守魔界的法器, 以表衷心。 边遥长裙华服,端庄雅致,不再是地界那个穿着男装有一腔侠义之心的“土匪”模样,而是带着肃穆之气的威严的不苟言笑的五族领袖。 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挥挥袖子,告诉新魔王可以退下了。 那只簪子还在她的发间,同此刻高贵的服饰显得格格不入,可她的头上只戴了这只素色的簪子,再无其他。 她与褚介相识不过几年光景,同她数万年的生命相比,不值一提,可为何仅仅这几年的光景,就让她痛不欲生,她终于知道为何情劫是最后一劫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让她方寸大乱,“黄朗?” 黄朗扶手作揖,“臣参见天女,叩谢天女祝我升仙之恩。” “谢我,你不该谢我,若不是褚介,怕我定会耽搁了你罢。” 边遥想起与褚介湖边初见,她一脸俏皮,“公子生的如此俊俏,真想掳了回去,做压寨夫人。” “这丹药是我母亲传与我,安心服用即可。” “不用怕,我定会护你周全。” “你昨日醉酒,说心悦于我,我欢喜的很。” 朝朝暮暮铭刻于心,岁岁年年谨记不忘。 若与公子朝暮相守,定是岁月安康,喜乐常伴,如若不能相守,定也不会相忘于旧年。 正文 第五章 魔尊 边遥心难静,意难平,索性到云塔里静坐修炼,不曾想,首臣也在此处。 边遥面露疑色,“首臣为何在云塔中,难道是结魄灯有何异动?” 首臣支支吾吾,眼神躲闪,思考再三,叹了口气,随即俯首作揖解释道,“可曾有人喝了天女的血。” 边遥利落答道,“不曾”,可转而想到之前在地界,池水边喂褚介喝下的那捧水,错愕不已,“首臣的意思是?” “对,褚介本该魂飞魄散,可天女的血封存了他的七魂六魄。” 边遥喜出望外,“褚介还可以活过来,是么?” 首臣的脸上却无丝毫喜悦,一脸严肃,“天女有所不知,褚介的七魂六魄分散于天地,还未消散,势必会被鬼怪妖邪所依附,若是结魄灯将他的七魂六魄重新汇集 加之天女的血庇护,很有可能成为妖王,妖王问世,生灵涂炭。” “所以,要在他汇聚之初,妖灵最弱之时,就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臣怕天女难以抉择,故此,将这件事瞒了下来,怎料......” 边遥眸光潋滟,依稀看得见其中的悲凉,“所以,即使他活过来了,还是要让他永辞于世?”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活?他是因我丧命,好不容易可以活过来,如今却又要杀了他?” “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办法,至少,至少能让他活着。” 首臣跪伏于云雾之上,语气诚恳迫切,“天女不可冒险,虽可在天池中炼化妖王,但若有丁点差池,定会万劫不复啊。” “离他成形还有几日?” “三日。” 仙界大会 边遥华装盛服,端庄的坐在云雾缭饶的主座里,“我在各界历劫五百年,如今归来继承天女之位 离不开各位仙君的庇护,恰逢仙桃成熟,宴请各位,今日不分主次尊卑,尽兴即可。” 众仙作揖: “谢天女。” 长桌下一双小手突然扯住边遥的衣襟,“姐姐,今日文芷妹妹可有来。”边云盛灵动的双眼俏皮的看着她。 边遥笑的温婉,眼前的小人儿,只有人界十岁男童的样子,却有六百多岁了,她的眼神示意“在她爹娘那呢,正好我有事同雷神电母商议。” “姐姐,你真好,以后我第二喜欢你。” 边遥绕有兴趣的问“喔,那谁是第一喜欢呢?” “才不是文芷妹妹。”边遥被弟弟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逗笑,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快去同文芷妹妹玩吧,姐姐有要事同各位仙君商议。” “云盛遵命。” “文芷妹妹,这颗桃子,是我偷偷留给你的。” 文芷接过桃子,咬了一口,甘甜入口,清爽怡然,“云盛哥哥真好。” “你可是感染了风寒,为何这脸上红扑扑的。” 文芷兴致盎然,表情还有一些小得意,“这是我娘亲从人界淘来的腮红,是不是很好看。” 边云盛一脸我知道了,我要夸夸你的样子, “原来这叫腮红啊,着实鲜艳,妹妹涂上,脸比猴子屁股都红。” 文芷放下仙桃,眼神带着怒色,“云盛,你可真是个笨蛋,我要去找娘亲了。” 云盛人小鬼大的, 意识到说错了话,立马试图挽救,“我,我的意思是妹妹天生丽质,涂了这个反倒遮了你的美貌。” “真的?” “假的”,云盛顿了口气的功夫,文芷又气呼呼的小模样,“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何时对你说过谎话。” 内殿鸦雀无声,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仙君也是一筹莫展的模样,太上老君思考再三,“斩杀褚介之魂虽太过残忍,但却是最稳妥的办法。” “若是没有褚介,我早已丧命人间,如今却要如此对待救命恩人,这让五界众生如何看我,又如何能够继续信仰天族?” 边遥一席话后,内殿再次陷入沉寂,莲池里的水涌动着,显得无比聒噪。 “我愿意献出五千年修为用于净化褚介身上的妖邪之气,不知太上老君可否祝我一臂之力。” 边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可质疑的决心。 众仙家再无异议,俯首作揖,“谨遵天命。” 首臣将褚介重归一处的七魂六魄置于天池的金莲上,“众位仙家合力设了封印,千年内万不可放他出世,否则定会酿成大祸。” 边遥下令,“众仙听令,从今日起,天池列为天族禁地,私闯者,受天雷之行,绝不姑息。” 此时的褚介通体透明却夹杂着丝丝妖邪的混沌,似沉睡中的孩童,静卧于天池的朵朵睡莲中。 每隔百年躯体便可真切一分,灵魂净化一度,至千年才可净化彻底,但若千年之内有人将其放出,前功尽弃,坠魔成邪佞,再想净化宛若登天。 “接下来全看你的造化了。” 月宇 “启禀魔尊,天女已将褚介躯体置于天池,并发号施令,封锁千年,是否需要小将偷偷......” 魔尊柯卫左手抬起,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不急于一时,地界一战,月宇损失惨重,待我招兵买马重振旗鼓在做打算,这之前一定要安稳度日,不可嚣张行事。” 小将不解,满脸悲愤,“难道魔尊愿意继续俯首称臣?” “有何不可?”柯卫嘴角轻挑,笑的真切,若不是眼里的阴狠狡猾,定会让人觉得他乃良善之人。 父王被杀,柯卫由最不受宠的小王子成了继位者,若不是他这些年一直装的良善,恐怕早被两位哥哥算计的丢了性命。 不过他最擅长借刀杀人,让两位哥哥斗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魔力大损,自己却坐享了渔翁之利! 好不快活。 “报,大王爷觐见。” 柯卫语气冰冷,“宣”。 待他大哥进来之时,脸上已经换成亲切的表情,“大哥今日来是为何事?” 柯炎一脸盛怒,语气都带着烦闷,“为何你将郾城的领地赐予了你二哥,那本应是我的领地。” 这时柯焕走进来,一脸小人得意的样子,“哪有本应该是谁的,谁有本事收复,就是谁的。既然大哥现在魔力远不如我,那就要安心修行,不要总想着抢地夺权。” 柯炎本来盛怒都充满了眼,可转而一笑,语气讥讽,“也对,我只要看好自己的女人就好了。” 果然,柯焕怒从心底窜用而出,“你还有脸说,你抢了我的女人。” “此话差矣,是她自己愿意跟我的,谁叫二弟长得有点不讲究,那就怪不得别人不讲究。” “你......” 二人大打出手,屋内一片狼藉,柯卫静静地喝茶,也不阻拦,对这种斗来斗去的景象早已司空见惯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打累了,柯卫才缓缓开口,吩咐魔兵,“给二位王爷请魔医疗伤。”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彼此,不屑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彼此。 正文 第六章 云盛哥哥 地界茶楼。 说书人讲的兴致正起,茶桌上的人时不时扔进去些首饰银两打赏,一片热闹。 “话说,五十年前,黑风寨寨主孙东武夫妇虽是土匪,却从不做杀家劫舍之事,劫富济贫,只抢那欺诈百姓的贪官霸主。 ” “百姓们当时戏称这对夫妇是黑风寨土皇帝。” “后来啊,这黑风寨寨主夫人,从河里捡了个女婴..... .” 边遥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座位旁的柯卫,转过头去,继续听戏,过了良久才打破沉默,“此次相遇,诚然不是偶遇吧。” 柯卫语气温吞,不急着回答,“是也不是,月宇杂事颇多,便想来人界躲个清闲,不知去往何处,恰逢见天女在此,便来凑个热闹。” 两个人没有太多交流,倒真像是来听戏赏书的看客,只是边遥听着说书人添油加醋夸大的讲着自己的故事,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这五十年黑风寨的民众都是如何过得。 是否被官兵欺压。 边遥轻缓起身,走了两步,顿住脚步回眸,“我想去探望故人,你是否愿一同前去。” “还请天女带路。” 黑风寨原来的黄土围墙已经修葺成青砖,更加气派牢固,有小商贩模样的人,推着车子前来送菜,看门的将银两给他,又吩咐大家把菜搬了进去。 还好,寨子安然无恙。 只是可怜了孙成武一家,还有温文儒雅的孙连时。 这时一位伛偻的老伯,看着边遥情绪有些怅然,慢慢挪到边遥跟前,定睛看了好一会,才欲言又止的开口询问。 “姑娘莫怪老朽失礼,我看姑娘长得颇像我幼时的姐姐,只是她性格爽朗,又爱轻衣简行男子装扮,和姑娘倒是不同。” “你是小五?”边遥止住眼中的泪,觉得不妥,又添了两个字,“老伯”。 “我是边遥的小女儿,家母年迈不便前行,托我像老伯问候。” 小五激动的热泪盈眶,用袖子擦去眼里涌出来的泪水,“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你娘走的这些年竟连封信都没有,我还以为,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边遥愧疚,“是我疏忽了。” 老伯没去深究其中的意思,继续娓娓道来,“回去跟你娘说,让她且放下心来,黑风寨一切安好,她走了以后,黑风寨一直由我打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个几年。” 这时一个孩童跑到小五身边,亦如当初的小五那般大小,“爷爷,奶奶唤你用膳。” 小五点了点头,“好,这就过去。” “姑娘和公子一起用膳吧。” 边遥摇了摇头,“不了,老伯,我还有事处理”,她从袖口拿出一瓶丹药,“这是延年益寿的一瓶药丸,可治百病,你且收好。” 小五接过,“老朽谢过姑娘了。” 看着一老一小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边遥内心感伤,竟已过去五十年了。 当初孩提大小的小五,已然成了老翁,时间真是飞快。 这时一直安静的柯卫终于吐了一句话,“没想到天女竟如此重情重义。” 边遥平静的看向他,“心之有愧,若能弥补些许,总会好些。” 雷神府邸 电母热情的将糕点推到云盛眼前,“知道云盛天子要来,我亲自做了些许,你要多吃些。” 云盛作揖,“谢过电母。” 文芷塞进口中一块糕点,含糊的说,“云盛。” 却被电母严肃的打断纠正,“云盛天子。” 文芷怂了下肩,“云盛天子,你为何又来此处蹭吃蹭喝。” 电母呵责,“不得无礼。” 云盛笑着回答电母,“无妨,我和妹妹交好,说话不必太多拘束,我只是太想念电母您做的糕点了。” 电母嘴角唇间都染着笑意,“那你多吃点。” 第一块 第二块 ....... 第二十一块... 云盛吃的勉强,却架不住电母不停递过来的糕点。 “禀告电母,雷神请您去内室商量要事。”天兵的禀奏,让云盛长吁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在吃了。 待电母走后,常胜撑得忍不住干呕。 文芷拍拍他的后背,递过水来,忍不住嫌弃,“云盛,说你是个笨蛋吧,可你仙术兵法一点就通,仙姿卓约,说你聪明吧,你却连吃撑了都不知道。” 云盛笑的欢脱,还带着小孩子的稚嫩,“我往日来是能吃下的,可今日来时,我已经用过膳了,我怕辜负了你娘的一番美意。” 他平摊手心,一颗透亮的夜明珠,绽放着闪亮的光芒,“这是姐姐去地界给我带回来的夜明珠,我瞧着好看,心想你定然喜欢,便将它送与你。” 文芷接过珠子,稚嫩的脸上满心欢喜,“云盛哥哥是聪明蛋,不是笨蛋,云盛哥哥你真好。” 边遥端坐在天池的睡莲旁,语气轻柔,像是同许久未见的老友聊天,只是褚介就那样静卧于睡莲中,毫无反应。 “褚介,你知道么,我昨日去地界见到了小五,以前就这么高,”她抬手比量着,“如今他的孙子都如同他当年一般大小了。” “时间竟是这样快,可你还有九百多年才能净化出世,我又开始觉得时间漫长。” “若是你醒来见我是天女,会不会觉得惊讶。” “但按你的性子,想必很快就会平静下来吧,褚介你快些醒过来,好么。” 正文 第七章老仙女 一个百年,时间已至,星象异动。 五界灵气煞气浑浊,赤炎魔兽氤氲复生。 柯卫身披黑色铁甲战袍,妖而不魅,甚至带着丝丝英勇俊逸,这魔界第一美男子的称谓,果然不负盛名。 柯卫见天女至此,带兵朝拜。 “赤炎魔兽数亿年来一直由我魔界镇压看守,此次复生 ,我魔界定会给天女一个交代。” “那就有劳魔尊了,若是需要天兵天将支持,随时开口。”边遥乘风,身姿飘逸,转瞬回到了天界。 赤焰魔兽虽沉睡已久,但始终是上古神兽,喷火吐雾,体型硕大,一步一顿,地动山摇,柯卫飞至半空,运用新练成的法器,万丈鞭,法器一出,便将赤焰魔兽困在中间聚拢,那万丈鞭紧紧捆着赤焰兽。 忽然,赤焰兽一个剧烈晃动,撑开了万丈鞭。 万丈鞭在空中碎裂,随后,赤焰兽朝着他顿步而来,巨口一张,蓝色的火焰从牙齿中喷出来,柯卫一个旋转侧身飞到赤焰魔兽身后。 赤焰魔兽虽然身形硕大,动作却灵敏的很。 一个飞跃兽爪便在柯卫肩上抓了个大口子。 柯卫见赤焰魔兽并非他想象的那般好对付,开始认真起来,同时眼色示意魔兵魔将一同围攻,打了足足一夜,才将赤焰兽收入法网,镇压到五界之外的边蜀重地。 柯卫对正在为他上药的魔使程逸尧,“把我受伤的消息传出去,记住,一定要不小心传到天族。向那天女报个委屈。” “魔尊,小将不解,若要将尊上受伤的消息传到天族,岂不是叫他们看轻了我们魔界。” 柯卫笑的轻嗤一声,“你可知我为何留你做我贴身魔使?” “小将不知,还请魔尊赐教。” “你足够忠诚”,小将听他夸奖自己,笑的一脸傻里傻气。 谁知,柯卫悠悠的又加了一句,“也足够蠢。” 程逸尧被他的话弄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挠头。 柯卫继续悠悠的讲到,“人界有句话,叫枪打出头鸟,你可记得老魔尊因何而死?如今这天族本就对魔族多加防备,若是他们觉得我们魔界弱不禁风,不足以防备。” “他日掉以轻心之时,我们便可攻其不备。” 程逸尧一脸赞赏,这魔尊就是魔族,蔫坏蔫坏的,论道行,有个天族压着,可论计谋,这天族恐怕就是个幼童不堪一击。 很快,程逸尧便知道了什么叫添油加醋,以讹传讹了。 他散布的消息本是魔尊被伤了肩膀,需要调养数日,可到了天女耳朵里,不知怎的就成了魔族首领奄奄一息了。 这,这不是大大折扣了他们魔尊的威名嘛! 原本懒散侧卧的柯卫斜眼瞥见天女来了,开始调整卧姿,装作羸弱的样子。 边遥内心愧疚,说出的话也软糯,带着歉意,“听说你被赤焰魔兽伤的卧床不起?” 柯卫瞧了一眼程逸尧,程逸尧努着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了这样。 柯卫索性一脸病娇,还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一边虚情假意的说着“无妨,无妨。” 边遥从手心处变幻出一颗仙丹。 “此乃太上老君所炼制的丹药,若是伤了元神,吃了方可快速恢复。” 程逸尧忍不住插嘴问,“那要是没伤元神,吃了会如何?可否伤身体?” 柯卫白了他一眼,心里还暗自嘀咕,这个蠢货,这就把他给卖了。 “无碍的,只会增进魔力罢了”。 “谢天女特意跑来看望我,他日身体好转,定当还了天女赐丹药这份恩情。” 柯卫礼貌的客套,看的魔使程逸尧一脸震惊,魔尊可真是会装模作样啊! 边遥薄唇轻启,“说到底是我欠了你的恩情,这一切因我而起,却要由你们来承受。” 柯卫有些挂不住情面,毕竟这伤势是他装出来的,可有可无,如今竟让个姑娘这样自责。 “天女折煞了,赤焰魔兽本就由我魔族镇守,再度出世,于情于理,都是我们负责,不必自责。” 天界 边遥看着云盛努力修习剑法的样子颇为感动,总觉得这孩子慢慢长大了。 云盛见边遥过来,停止修炼,作揖,“仙姐,你今日政务可否繁忙?” “仙姐今日不忙,你的仙法修到哪一阶了?” 云盛语气带着孩童纯真的软糯,“师父教的我都学会了。” 边遥甚是欣慰,赞许的摸摸他的头发,“等云盛长大了就接替仙姐,打理这五界可好?” “云盛长大后,定是要帮助仙姐的。”云盛回答的诚恳。 这倒让边遥好奇的很,“为何?” “因为云盛长大后,仙姐就是老仙女了,老仙女还要打理政务未免太过辛苦。” 老仙女?老仙女! 边遥一脸无奈,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云盛反倒一脸真挚继续说到,“每每这样想着,我就努力修炼,只是自己修炼着实无聊了些,若是文芷妹妹也能一同就好了。” 边遥会心一笑,他这个弟弟也不算太傻,至少在这件事上还算开窍的,“明日,我就同雷神商议,让文芷和你一同修炼,你长大以后可得好好感谢我。” 云盛开心的一把抱住边遥 “仙姐,你真是太好啦”,他开心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忧愁,“只是文芷妹妹在修行上着实笨了些,又听不得别人意见。” 云盛忽然想起上次二人一起学习,可文芷贪玩,师父教了几遍她都不会。 只顾着变些花花草草摆弄,云盛不想她再被师父训斥,好言相劝,“文芷妹妹,你就算想破罐子破摔,也该比他人摔得响一些。” 当时文芷妹妹就抱着一大团花跑远了,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边遥捏捏云盛的脸蛋,“你这个小傻瓜,这么不会讨女孩子开心,长大了可如何讨老婆!” 正文 第八章 妖王 五百年后。 神至千岁成年,云盛作为天族除天女外地位最高的神,成年礼自然大办,因此一向安静的天界又一次门庭若市,每个小角落都存在仙级各异的神。 好不热闹。 边云盛从当初小小的个子,长到现在的八尺男儿,玉树临风的谦谦君子,文芷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真是让边遥感慨日月如梭啊! 但他仍旧像个呆头鹅一样不会讨女孩子开心,当然这只是文芷这么认为。 谁知道这个呆鹅就被玉兔仙姑给盯上啦! 玉兔仙姑长相甜美,害羞的样子更是娇羞讨喜。 “云盛,这是我亲手为你绣的披风,一丁点法术都没用喔!足足准备了一个月,你看我的手都被扎了好多伤口。” 啧啧啧,看她那样子,好歹还是神仙呢?就不知道自己用仙法疗养一下?跑到云盛面前卖可怜。 文芷着实看不下去了。 一个健步冲上前,挡住云盛,以及云盛没来得及接过的披风。 “谢谢玉兔仙姑,虽然云盛一早就拜托我给他准备了披风,不过还是谢谢玉兔仙姑的善意,为了织个披风还受这么多伤,不如将这披风好生保管,送给未来夫君,给了云盛着实可惜。” 玉兔被气的直跺脚又不好发作,哼的一声,收回披风就走了。 文芷看着她的背影得意洋洋,真是谁都敢挖她墙角,真是放肆。 云盛忽的掩唇一笑,将文芷的思绪拉了回来,“文芷,你竟然悄悄为我准备了披风,我好感动,不过你如此气急败坏莫不是。” 还没等云盛说完,文芷就竭力否认,“我才没有。” 她将做好的披风塞进云盛怀里,“你不要胡思乱想喔,这可是我 母神,让我给你做的,我可是用了仙法,一丁点都没受伤。” 云盛就静静看着她,“没有就好,我还以为你讨厌玉兔仙子,嫦娥姑姑与你母亲交好,若是与她有矛盾总归不好。” !!!??? 文芷听到他的话嫌弃的撇嘴,“果然是个木鱼脑袋,这样也好也好,总之,你以后不准收别的仙子的礼物,只准收我的。” “那要是她们非要塞给我怎么办?” “那你就收下转送给我。” 云盛继续问 “你真的会送我礼物么?” 文芷回答的义正言辞,“不会。” 边云盛回答的委屈巴巴,“喔!” 文芷看他的模样,语气变得和善,“会啦会啦,我也只送你。” 云盛又喔了一声,这次配着他的招牌“傻笑”。 但是不知怎的,文芷总觉得今日的边云盛,俊俏得很。 她摇了摇头,打消自己的念头,她居然会觉得这个呆鹅俊俏! 云盛大礼时间已到,在众神瞩目下天女授予其银色高冠,并佩戴于发髻之上,通身银色华服,在他高挑健硕的身姿衬托下英俊的不可方物。 文芷看的忍不住流口水,当她晃过神来擦口水之时,发现大殿里好多仙娥和她一样。 云盛什么时候这么容易招蜂引蝶了! 以后可要藏好这只呆鹅才是。 天池内的褚介每逢百年必历浩劫,想那妖邪的魂魄当时已慎入他的魂魄,若想在抽离出来,堪比抽筋剥骨,怎一痛字了得,可他如今的状态,偏偏像个婴儿,疼的在莲池里翻身打滚,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边遥定坐在腾起的云雾中,输送灵力与他,只是他体内的妖邪太多,镇压起来困难重重。 突然,褚介体内的妖狞之气反噬了她,边遥咳出的血染湿了金色的裙摆,她顾不上疼痛,立刻再度运功镇压。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不是普通的妖气,而是从褚介身体内氤氲出来的,这妖气沉重灵敏,不似一般妖魔,她施了好多灵力才将其镇压,又加了几层结界。 想起当年在人界,黑风寨的后山上总是花团锦簇,边遥时常摘些花草摆在屋内的青瓷花瓶里。 还记得有一日,她问褚介人界的花好看还是狐族的花好看。 那时的褚介一如往常的严肃姿态,语气却是极为轻缓,“人界有句话叫‘人比花娇',如今我大概明白了这个意思,也许是伊人的存在,才让这花草树木和世间风景有了意义吧。” “从不曾见你穿裙装,但我想那定是极美的。” 她当时心里慌乱的很,还故意装作不知褚介夸赞的是她,故意扯开话题问他,“想必褚介公子也被人界的俏佳人迷了心智吧,如今竟说出这般扰人心智的话。” 如今她日日长裙飘逸,只是他还有几百年才能苏醒,想来实在可叹。 边遥将宫中的仙娥都打发了出去,又关好门窗,云盛被她神秘兮兮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一向稳重的仙姐,今日居然如此慌乱。 边遥神色凝重,“云盛,今日我对你说的话,你要认真记下。” 云盛作揖,“仙姐请说。” 柔美干净的脸上布满丝丝缕缕的痛楚和无奈,却又好像下定决心,“日后,我有何闪失,这天界便由你当权,这是历届天女传承的神石,你且收好。” 云盛疑惑重重,“仙姐,你的话云盛不懂,你怎会有意外,是否因为褚介哥哥?” 边遥点点头看向远处,“对,我今日发现他体内氤氲出妖气,非同一般,若是继续发展下去,很可能成为妖王,一旦妖王出世,危险重重。” “若是我将此事告知各位长老,他们一定现在就杀死褚介,我心中不舍,你全当我自私好了,我一定要护褚介周全,所以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正文 第九章 龙阳之好 像是无际荒野长出一片花草树木,美好,纯粹,即使你有一天发现,那片花草大都有毒,可是你还是想竭力守护这份美好。 “但我是五界之主,不能弃苍生于不顾,要是褚介真有残害生灵的行为,我自会与之同归于尽,此后,你立为天帝,掌管五界事宜。” 云盛神色焦灼难堪,他一向知道姐姐的性格,可他怎能忍心让姐姐...... “仙姐,你。” 边遥打断他,“你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 云盛长吁了口气,内心深处忍不住伤感,这世间情为何物,竟叫姐姐不惜拿命护一人周全。 过了良久,他才出声打破这冗长的寂静,“我能帮你做些什么?”他问。 边遥轻轻摇头,“只需你日后打理好这五界便可,黄朗是个不错的助手,以后可重用。” “谨听仙姐指令。” “退下吧。” 待边遥见云盛关好门出去后,口里吐出一汪阴红色的血,看来是她小觑了反噬的伤害。 月宇 魔使程逸尧煞有介事的附在柯卫耳朵旁嘀咕,柯卫听后邪魅一笑,“将这位姑娘请上殿来。” 只见一位女子,举止投足都带着娇媚,却不是故意而为之,她的眼里有怯弱的畏惧和楚楚可怜。 她识时务的跪在殿堂中央,头低低的伏着,紧张无比。 柯卫语气轻挑,“听说,你是褚介魂魄里偷跑出来的妖怪。” 那女子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很害怕,“求求您收留我,这五界我真的无处可去了,我只想活着,给您做婢女我也愿意。” 怪不得,这个女子总让人觉得若有若无的狐媚,原来真的从褚介灵魂里混杂过。 柯卫莞尔一笑,“你知道天奕族的神不会放过你?就跑我这来了。” 程逸尧忧心忡忡附在柯卫耳边,“尊上,留下她,岂不是会惹上麻烦?” 柯卫却故意大声的假意呵责程逸尧,“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赶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走呢。” 程逸尧:“.......” “赶紧把这位姑娘安顿好,让云姑准备好衣物吃食,好生招待。” 程逸尧听从他的吩咐,“姑娘请跟我来。”心里却忍不住嘀嘀咕咕,尊上指不定又想着什么坏主意呢,他蔫坏的性格,能助人为乐? 不存在。 果然,柯卫笑的满脸邪佞,“落我手里了。” 天界 “启禀天女魔王求见。” 边遥拂袖将竹筒中存着的酒饮下,声音慵懒, “宣”。 柯卫见边遥石凳竹台,一壶清酒,几杯糕点,好不惬意,淡雅干净的脸庞上似有若无的小醉的红晕,“天女倒是好有闲情雅致。” 边遥并未抬头,而是从竹台闲置的酒杯中取了一个,斟满酒,语气不急不慢,“这可是酒仙刚进献的陈酿,你来的倒是时候。” 柯卫端起酒杯仔细端详,却不急着饮下,“前日,一小妖跑到我的殿堂,说是当初从褚介那里跑出来的妖怪,我见着可怜便收留了她。” 柯卫仔细观察边遥的举动。 果然,边遥端着酒杯的手轻顿,神色怆然,说话时带着微不可查的叹息,“是我疏忽了,那日确见一道红光一闪而出,却没仔细追究,也罢,若你能保证她不会伤及生灵,便留下吧。” 柯卫抬手饮下那杯清酒,丝丝顺滑,辣中带甜,清香甘冽,“此酒果然不同凡响。” “若是喜欢,未开的这壶你拿回去慢慢品尝。” 柯卫笑的莞尔,“那便谢过天女了。” 沉寂片刻,边遥抬眸望向他,再度开口,“若是你想要那小妖活着,这件事定要守口如瓶,否则我也保不了能小妖。” 狡黠的脸上并未有太多表情,语气也是极度平静,“没想到天女竟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褚介能有此佳人相待,实数荣幸。” 入目无边萧瑟,“这是我欠他的”,边遥丝丝缕缕的惆怅在眉眼里流露,粉唇轻启,竟叫柯卫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莫名的好看,他这是怎么了? 柯卫提着一壶酒,在南天门处回望,嘴角还带着微不可查的讥讽,“看来褚介那的确出了问题,以后就算不用我动手,想必这天界也会大乱。” 边遥伸出手掌,一本记载撰写人界凡夫俗子的命理簿便闪现出来,“黄朗,我且封你为司命,近日云盛会下凡历练,你务必安排妥当,暗中保护好他。” 黄朗接过命理簿,弯腰作揖,“臣遵令。” 黄朗为云盛安排的人间命理是位富甲人家的大少爷,十二岁去蜀山问道修炼,待到十九岁被他爹召回家中娶妻生子,此人在生意上也是奇才,凭借着一己之力,将自家生意发扬光大,然后安稳度过一生。 然而文芷却让整盘计划功亏一篑,导致整个命理奔赴奇怪的走向。 蜀山 这是云盛在蜀山修行的第六个年头,又值一年一度的蜀山招收新弟子之日。 文芷用仙法将自己化作少年郎,蜀山掌门见她颇有慧根,收做第十六个徒弟,与云盛同一门下。 “谢过掌门师傅。”文芷笑的灿烂将视线目不转睛的放在云盛身上,云盛左看右看,发现她看的是自己,不知所措,偏偏文芷半点移开视线的想法都没有。 云盛只好低下头去,认真思索,自己确实不认识眼前这位男子。 众位师父训诫结束后,各位弟子鱼贯而出,当文芷正要追上云盛前去搭话时,突然发现有人将她拽到山后无人处。 定睛一看,原来是黄朗。 黄朗满脸焦灼,文芷出了名的爱疯闹,不按常理出牌,若是搞出个岔子,他该如何同天女交代? “文芷小仙,此次云盛天子下凡历练,可是天女亲自交代的,万不能有差错。” 文芷笑的纯良,眼神清澈,嘴巴微嘟,“我知道分寸的,司命大人,谁叫云盛哥哥这么不讲义气,下凡历练这么有趣的事都不同我说。” 黄朗本还要说些什么,可文芷见云盛走远了,就跑着赶了上去。 文芷一把抱住云盛胳膊,云盛吓得立刻抽了回去,“你,你可是认识我。” “认识。”文芷淡然的回答。 云盛有些迷茫,仔细回想良久也未曾记起认识过“他”。 “可是我问道之前的旧识?” 文芷轻轻摇头,一脸真挚的回答,“算是旧识吧,毕竟你上辈子我就认识了”。 云盛一脸匪夷所思和惊慌失措,“你,你一个男子,怎可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然后慌乱的走开了,文芷越是跑近,他的步伐就越匆忙。 黄朗在后面看着连连摇头,“胡闹,胡闹,这下命理说不定怎么发展了。” 果然,文芷不辜负黄朗司命的“期待”。 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云盛活在怀疑自己有龙阳之好的疑惑和挣扎里。 正文 第十章 蜀山 初入蜀山问道修行的弟子,首先要学的就是持剑,出剑,放剑,待这三个招式熟练之后,才可正式练习蜀山剑法。 这些简单的招数,在文芷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但她装作笨拙的样子,故意难为情的和云盛搭话,“二师兄,你教教人家嘛,我出剑的时候总是伤到自己。” 云盛无奈,拿着自己的剑,一边演示,一边讲解,“手持剑柄正中,身体与剑融为一体,不要用手腕送剑,试着把它当做身体的一部分。” 文芷嘴角藏着笑,学的有模有样,“手持剑柄正中,可是,二师兄我怎么总是握不稳,剑好沉呀,二师兄的剑也是这么沉么?” 云盛一脸严肃刻板,“勤加练习即可。” 文芷笑的一脸甘甜,“有二师兄耐心指导,我一定进步神速的,你且放心。” 云盛终于流露出会心的表情,也许眼前这位少年郎只是太过活泼热络了些。 然而。 同期的师弟有心讨好云盛和各位师兄,“大师兄,二师兄我见今日的炒豆子做的不错,就多打了些来,我们一同吃。” 还未等到大师兄云烨说出云盛不可以吃豆子,文芷就吐口而出 “云盛,额,二师兄他吃豆子过敏。” 云盛的眼神诧异不已,云烨绕有兴趣的开口问道,“呦 十六才刚来小半月为何就知道云盛吃不得豆子?” 文芷心里暗自嘀咕,我总不能说他做神仙时就吃不得吧,于是笑着揶揄,“我暗中观察发现二师兄从不吃豆子,所以,我猜一定是过敏。” 云烨见此情形表情意味不明的偷笑。 魔界。 柯卫将从天界得来的酒放于石桌上慢慢小酌,他神色一亮,似乎想到什么。 吩咐道,“程逸尧,去把之前那位姑娘请来。” 过了一小会儿,红鸢缓步而来,娇足魅步,一举一动皆有意无意的魅惑人心,连阅女无数的柯卫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柯卫语气里尽是礼貌耐心,“一直未请教姑娘名号。” 红鸢低垂的头微微抬起,柔声回答,“小妖名唤红鸢,本是人界修行的一只灵雀不小心坠入了妖道。” “喔”,潺潺的流水在池子中激起一圈圈碧波,偶尔一两只红色鲤鱼游出水面,柯卫笑容微荡,亦如这满池的水,在脸上慢慢散开,“那为何进了褚介的七魂六魄里。” 一缕发丝随风而动,吹乱的发,打在红鸢的小巧的脸上,“纯属偶然,有一日我险些被收妖师所捕,此时天地异象,我借此躲进一股强大的妖神之力中,不曾想那却是褚介的一魄,不曾想这一待就是几百年。” “红鸢姑娘不必拘谨,来,坐下与我小酌一杯 说来这甘甜的酒,还是因你的缘故得来的。” 红鸢择一石凳端坐,面容不解,柯卫却只是一笑,并未向她解释原由,“不知红鸢姑娘可是生来就如此俏丽?” 红鸢轻轻摇头,“回魔尊,红鸢原本生的只是一般,不曾想借了褚介狐力的滋养,竟越发的不像自己了。” “如此说,你身上是沾了褚介的气息了。” 红鸢迟疑了下,“也可以这样说。” 可她闪躲的神色怎会躲过柯卫的双眼。 柯卫一直觉得这个红鸢不简单 她说自己是灵雀,可他却看不透她的真身,反而觉得她更像只狐狸精。 丝丝辛辣的白酒,滑进喉咙,红鸢忍不住辣的皱眉,这还是她第一次喝这种“辣辣的水”,她忍不住偷瞟柯卫,千万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来踪才好,否则,她连活下来的机会都不会有。 过了几日,程逸尧偷偷汇报,“尊上,听闻天女弟弟,云盛此时正在人界历练。” “要不要”程逸尧眼睛咪咪的做出个凶狠抹脖子动作。 柯卫啧啧了两声,“我说你怎么那么坏呢,总想着弄人家宝贝弟弟,你说别人要是惦记你弟弟,你怎么想。” 程逸尧一本正经,“回尊上,我没有弟弟。” 柯卫挥挥手,宽大的衣袖“下去吧,下去吧,以后可别那么坏下去啦。” ....... 他差一点就信啦! 黄朗回往天界汇报情况,却偶遇在南天门的玉兔仙子,玉兔仙子左顾右盼,见黄朗来了,露出欣喜笑容。 “黄朗仙君,这是上好的桃花酿,我且赠与你。”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酒水放于他的怀中。 黄朗打开木盖,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扑鼻而来,“玉兔仙子,真的舍得赠与我?” 玉兔仙子点点头,回答的诚恳,“嗯,给你,不够还有。” 黄朗笑的饶有趣味,故意逗她,“那谢谢玉兔仙子来了”假装走开,却用余光悄悄撇着她。 果然,玉兔仙子踌躇片刻追了过来,几度欲言又止“其实,其实我是有一事相求。” 黄朗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我就知是如此。” 玉兔笑的一脸害羞,“我,我听说,云盛仙上下凡历练,但其他的就不知晓了,所以,我恳求仙君告知于我,我也想看望一下云盛仙上。” 黄朗晃了晃手里的桃花酿,撇撇嘴说了句,“首先,感谢玉兔仙子的桃花酿,然而,文芷小仙已经在云盛身边了。” 黄朗虽不是仙阶很高的神仙,但却对这四海八荒大小八卦无所不知无所不解。 眼前这位玉兔仙子,如同文芷小仙一般痴迷云盛,只是云盛早就心中念挂文芷,只是文芷与边云盛皆不承认罢了。 他也是好心,不愿看玉兔仙子为情所困,但感情之事,向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希望玉兔仙子早日断了这念想才好。 玉兔仙子对于文芷陪伴云盛这件事显得很失落,“黄朗仙君。我怎么又迟一步......” 下一次她一定消息灵通一些,可不能再叫文芷那个小丫头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