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哑巴说话 三月的桃花村，风景如画。 水田里一排排青绿色的秧苗随风摆动，煞是好看。 几个头扎汗巾的妇女正在水田里插着秧苗，东家长李家短的唠着嗑。 “张家哑巴媳妇会说话啦！”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在田埂上高喊一声，一众妇女纷纷抬头，面面相觑。 “阿强，你说的可是真哩？？”一个妇女一脸诧异，彷佛发生了天大的事，着急忙慌的问道。 “我听到的！不信你自己去看！就在张家床上躺着哩！”小孩手上拿着一根芦苇杆子，一般晃一边跑飞奔而去。 “哎哟，我昨儿个才听张家说要请大神来...” “该不是这大神这么管用！” “听说哑巴媳妇得的是痴傻病，整天苦苦嚷嚷的，叫个不得停！” “我那天去洗衣服，哑巴媳妇还拉着我，嘴里咿咿呀呀讲什么...咳，反正我也听不懂...” 几个妇女撸起袖子，踩着脚下的草鞋，一边小跑一边议论着。 张家，西屋柴房。 一个小女孩满身通红躺在一堆干草上，四周围满了人。 小女孩看起来大约有十一二岁，五官清秀，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一个大辫子长到腰间，然而辫子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样，一张小脸红的跟火烧似的。 瞧着她穿着一身灰布短衫，粗布宽大的裤子刚到小腿，恐怕还是七八岁孩子穿的，脚上是一双破草鞋。 “这是哪里？”小女孩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些许冷漠。 “哎哟，龙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张婆子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看向站在她旁边的龙婆。 龙婆是巴山镇有名的神婆子，据说谁家人有大小毛病都要请她来看。请她来跳一次大神，就能“驱魔除灾，包治百病”。 龙婆穿着一身宽大的红衣服，手上拿着一个鸡毛掸子，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啥。 周围一片安静。 杨小丫这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自己是穿越了！ 作为黑珍珠头号女特工，杨小丫没想到自己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都怪自己太大意了，本以为Eric很好对付，结果没想到却中了人家的圈套。从飞机上坠落的时候，她才知道降落伞被人动了手脚，万里高空，尸骨无存。 她轻声叹了口气，原主的记忆像潮水一样侵袭而来。 她也叫杨小丫，不过是个哑巴。十二岁时被送来隔壁村的张家做童养媳，张老爷去世的早却留下不少家业，家里就张婆子跟儿子张顺生。刚来张家的时候，杨小丫虽不能说话，却爱笑，梳一条大辫子，人也长的清清秀秀的。干活利索，勤勤恳恳，可那张婆子嫌弃哑巴不能说话，又吃的多，没日没夜的打。 不过半年时间，哑巴杨小丫就遍身伤痕，面色青黄，人也瘦的跟竹竿一样。 可她说不了话，被打了，只知道没日没夜的哭。本来日子也就可以这样过下去，可她又偏偏看到了那一幕。 这才让赵婆子下了狠心。 抬眼看了看床旁边的大木桶，木桶里面还满满当当一桶水，热腾腾的冒着白气。 杨小丫心想，这把人死按在开水里烫，任凭谁也活不了呀！更何况是个十二岁，身体又瘦弱的小姑娘，这不，可不就活生生给烫死了！特工杨小丫这才穿越的。。 “张婶子，这回可好了！你家顺生媳妇不但不疯了，还会说话了！” “是啊，张婶子，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龙婆！” “龙婆啊，你可真灵啊！改天我家二娃那咳嗽病，你也给看看去呗！” 一个妇人拉着龙婆，一脸讨好的说着。 旁边围着的人七嘴八舌也开始议论起来。 村上人前两天就张婶子说顺生媳妇痴傻了，心想着，这好好的人怎么就痴傻了？ 后来看她整天哭哭闹闹，咿咿呀呀拉着人不放，这才信了，恐怕真是痴傻了！要不然，谁会见着人就哭，那拉着人不放呀！ 后来村上也不知道是谁传开的，总之越传越离谱，说顺生媳妇给鬼缠上了，半夜三更躲在墙角里哭，鬼要找她来索命哩。 张婆子在旁边一言不发，脸色难看极了。 谁也不知道顺生媳妇痴傻这件事，就是她散播出去的。谁让这个死丫头看到了不该看见的事情，要是让她传出去了，张家的脸还往哪搁！ 整整花了二两银子，她才把这事跟龙婆讲好了。名义上是请龙婆来给顺生媳妇“驱鬼”，实际上早就想好了这丫头不能留。 现在没成想，人没死，还会说话了！这可怎么办？ 龙婆还在那嘀咕嘀咕不知道念什么，张婆子忍不住了，两手一拍往地上一坐，嚷嚷道：“这可怎么办呀！我们家顺生怎么就这么命苦呐！花了五百吊钱买来的童养媳，真是个被鬼上身的啊！还是个厉鬼啊！我张婆子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哑巴能讲话的哟！” “这可怎么办呐？”张婆子一边哭，一边给龙婆递眼色。 龙婆摸摸口袋的二两银子，还是热乎的，只能开口道：“顺生媳妇，是被那摄青鬼上头咯！要抬到祠堂里用火烧一遍才...才能驱鬼啊...” “龙婆！”话还没说话，就被躺在床上的杨小丫打断。杨小丫心里暗笑，这什么鬼地方，这话还有人相信这些？不过看围着的众人面色严肃，看来真的是相信了。无奈，只好将计就计了。 “龙婆，你听着！刚才在阴曹地府的时候....阎王爷，让我带句话给你。”杨小丫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说啥子...？”龙婆也一脸震惊，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棘手的情况... “阎王爷说，你家儿子那病...他有方子...”杨小丫斜靠在床上，思量着。大家都知道她是哑巴，只当她也听不懂，便说什么也不忌讳她。那天去洗衣服听到两个姑娘家说起这事，便记下了，没想到今天倒有用武之地。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龙婆家儿子不是去书院读书了吗？啥时候得病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咋一点也不知道？又开始七嘴八舌掺合道。 正文 第2章 天人转世 “龙婆，你儿子不是去书院读书了吗？” “你儿子啥时候的病的哩？” “什么病啊？要不要紧啊？” 龙婆早就吓得腿一软，瘫倒在地了。 “没...没什么...小病...” 她儿子去年冬天得了肺痨，久治不愈一直躺在床上。村上人虽然不懂，可也都知道，肺痨是会传染的。龙婆才一直谎称儿子跟着老先生求学去了，要是让人知道她儿子得了肺痨，她还瞒着不说，那她在这还怎么呆得下去，她儿子恐怕也要被赶出镇子！ 可眼前这小姑娘怎么...不会是知道了吧？ “你...你...？”龙婆吞吞吐吐，想问杨小丫，看看周围这么些人，嘴巴里的话还是没问出口。 “阎王爷说，不能让别人知道。龙婆你过来，我告诉你方子。”杨小丫笑笑，拍拍旁边的干草垫子，示意龙婆过去。 龙婆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杨小丫在龙婆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龙婆连声应和着：“好，好！行！” 脸上紧张的神色才渐渐缓和下来，一双攥紧的手也渐渐放松开来。 杨小丫觉得有点累，靠在床上眯着眼。 龙婆站起身来，口里念念叨叨，撒了一把纸灰，又撒了一把豆子，突然闭着的眼睛一睁，吓得周围人纷纷退后几步。 龙婆拿出一张符，在上面画了几道，将符纸烧掉。闭着眼睛一脸严肃对着众人说道：“顺生媳妇上辈子是天人转世，受菩萨保佑能免过一劫...往后要想结好缘，需善待天人转世之身...” 杨晓丫想着，以前欺负过哑巴的人，自己也不想计较了。但是以后，谁要是还敢往自己头上踩，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众人唏嘘，这话虽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心里总归有些忌惮，那些以前欺负过哑巴的脸上也涌过一丝尴尬之色，想必往后也不敢那样肆无忌惮了！ 张婆子这时也被诡异的气氛吓得顿住了，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可是看着龙婆，又想起那二两银子，她就恨的咬牙！ 说的神乎其神呀！看来儿子就是她的死穴嘛，自己不过是用这个秘密跟她交换自己想要的而已，嗯，表现还算不错，杨小丫满意的点点头。 微眯着眼睛躺在床上，这张婆子太狠了，她到现在身体还烫得很，得好好休息一下。 张婆子见今天这事自己已讨不着好处，又怕杨小丫想起来那事，将那事说了出来，赶紧遣了众人。 众人见也没热闹可看了，也纷纷散去。 离开柴房，张婆子拉着龙婆进了东屋，这才开口，“龙婆，你可是收了我二两银子，那死丫头到底跟你说了什么？鬼才相信那死丫头是天人转世哩！” 龙婆当然不会告诉张婆子自己儿子得病的事，再说她虽然爱钱，但二两银子，跟自己儿子比又算得了什么！ “张婆子，这事啊，不是我不想替你办，是我办不了了！”龙婆面露不悦，又不想再说下去。 丢下还热乎的二两钱，龙婆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这臭娘们，摆什么臭架子！”张婆子见龙婆走了，骂骂咧咧起来。 张婆子想来想去，心里越来越慌，怎么也安心不了。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上回自己拿烙铁烫哑巴的大腿，哑巴疼的直嚷嚷，可她都是为了张家啊，媳妇刚来，不好好教训以后怎么能听话！ 就说这个哑巴，虽然不能说话，但见着人就笑。没见过谁家姑娘这么不知羞的，刚嫁过来又不知道害羞的，以后还得了！上回哑巴打破了一个碗，就把哑巴吊在树上抽了几鞭子，用麻神编的鞭子，可自己到底也没使多大的劲啊！谁知道这哑巴就这么不禁打，打两下就晕过去了。 后来泼了水，醒了，又接着打。 这次之后，她见着人不敢笑了，低着头不说话。这才是个媳妇样子嘛！谁家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自己不还都是为了她好！ 想着想着，又想起那件事，张婆子爬起来。 端了碗水走进柴房。 见杨小丫躺在床上没说话，她走近将水放在柴房的地上。 “小丫，你可是...完全好了？以前的事...可都记得清楚？”张婆子站在一旁战战兢兢。 “阿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杨小丫自然知道张婆子想问什么，她不过是想打探自己口风罢了，以往的那些事她可是历历在目哩。 当然包括那件她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这些事情日后可以慢慢清算，自己现在要赶紧把伤养好。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身子，精瘦的小身板上到处是伤痕，有淤青的新伤，还有已经结痂的旧伤，心里一阵寒意掠过。 “小丫，你看，阿婆以往对你是厉害了一点，可阿婆那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杨晓丫冷笑一声，身上的伤痕还隐隐作痛呢。记忆力自己被张婆子和好几个老太婆扒光衣服按着头往开水里扔，清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嗤地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阿婆，你对我的好，我可是记得很清楚。”杨小丫眼里浮过一丝冷冷的笑意。 “那都是龙婆说要那么干的，要不然鬼魂附身，你可就活不了哩。”张婆子吞吞吐吐。 “你看，这不就好了嘛！受苦是受了点苦，但这病不是治好了嘛！”张婆子一脸堆笑，阴森的很。 “阿婆，你怕什么我自然知道，你顾着张家的名声，也可以。只要我过得好，我自然帮你守住这个秘密！”杨小丫满身疼得很，也没精力跟这个老太婆周旋，想赶紧打发了去。 “嗳...”张婆子低低应了一声。 “阿婆，你等会，我饿了，去给我炖个鸡汤吧！”杨小丫轻描淡写的说道。 “鸡...鸡汤...？”张婆子脸色一阴，面上确实极力控制情绪，五官挤压在一起显得有些扭曲。家里的鸡平时都是下蛋用的，过年的时候才会杀一只鸡，这一只鸡还要分成好几顿吃。平时对那两只鸡，百般照顾，比对哑巴还好哩。 现在杀鸡，那不等于割她肉了！ 张婆子顿了顿，壮着胆子说道：“家里...那两只鸡...还指着...下蛋哩...” 正文 第3章 喝鸡汤 “阿婆，你知不知道...咱们大吴朝有一条法令？”杨小丫淡淡说着。 “你说啥？”张阿婆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私自虐待童养媳致死的，那可是要杀头的！”杨小丫想起小时候村子上就有一家打死了自家童养媳，结果那家婆婆被官府抓了，据说真的杀头了。这件事闹得很大，村子上人都知道，只是后来时间一久，大家又都好像忘记了这件事得存在。 在古代人命如草芥，村子上死了一条人命，平常的很。往往这家人不追究就过去了，真要追究起来，是难逃其责的！ 杀头？张婆子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她还和隔壁王婆子一起去菜市口看了哩，那一刀下去，血喷的八丈高，头掉在地上滚来滚去，嘴巴还张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白眼珠瞅着人。 那天晚上，她吓得不敢睡觉。想到这些，她的腿有些发软，手心也不自觉冒起了汗。 “阿婆，我要是死了，你也没好日子过。”杨小丫懒散的说着，背过身去继续睡着。 张婆子咬咬牙，心里恨她恨的巴不得扒皮抽筋。 不过，还是拿起了菜刀，一刀解决了她心疼的老母鸡。这一刀可比砍在自己身上还疼，明天鸡蛋又少了两个，一天两个，十天就是二十个...一个鸡蛋两文钱，十个鸡蛋二十文钱.... 她的心在滴血！ 晚上炖汤的时候，张婆子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小药包，里面的白色粉末是自己下午特地去找李郎中抓的老鼠药。 要是现在下毒了，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嘛！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行，今天乡里乡亲都看见那死丫头好了，又说什么天人转世，赶明就是死了，也让人觉得蹊跷。要是官府真的追究起来，杀头...她不敢往下想... 毕竟怕，将手里的药默默又揣进了口袋。 张婆子端来鸡汤，脸上的笑僵硬的很：“赶快喝了吧！” 杨小丫“嗯”了一声，张婆子这才走出柴房。 靠在床边端着母鸡汤，嗯，味道真香，再细细闻了，没毒。量她这个老婆子也没这个胆。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 喝完鸡汤沉沉睡去。 杨小丫这晚睡得很沉。而隔壁的寡妇王梅花却怎么也睡不着。 自打白天听到她们都说哑巴杨小丫能说话了，她的心可就一直怦怦跳，不得安宁。 她和顺生的事，这哑巴是知道的。 自家男人死的早，王梅花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这年轻女子守寡，耐得住性子的少之又少。恰好这隔壁住的又是张家，张家儿子张顺生十八了，高高壮壮的身材，插秧，打柴，挑水都是一把好手，小伙子每天肩膀搭一块汗巾布，挑着一扁担秧苗在自家门口过的时候，王梅花总是坐在门口纳鞋底。 时不时喊他进来喝杯凉开水，说道几句，两人可不就热络起来。 小伙子那童养媳才十二岁，啥也不懂。张顺生又是个年轻小伙，自然受不了王梅花一来一回的撩拨，两个人自然而然走到一块。 那天晚上，夜深人静。趁张家婆子睡了，张顺生翻了墙头到王梅花家院儿里，王梅花穿着一身碎花红布小衫，下面穿的是个宽大的水红色裤子，把身材勾勒的很是诱人。这年轻小伙子热血上头，一把就抱了上去。 哑巴杨小丫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幕。 晚上出门小解，见王梅花家的油灯还点着。鬼使神差的走到王梅花家窗前，纸糊的窗户纸隐隐绰绰透着里面的光，杨小丫从窗户缝里往里面一瞧，这一幕把她惊住了。 毕竟十二岁的姑娘家，当场脸羞的通红，抬起腿就往张家跑。 王梅花也听到了动静，推开门一看，一个小小的背影飞奔而去，后面梳着一条长长的大辫子。 她认出了，那是杨小丫。不过，好在她是个哑巴。 但从此以后，这事就成了王梅花心里的一个疙瘩。昨天听到哑巴会说话的消息，她才这么害怕！ 张家婆子知道王梅花和张顺生的事，是因为王梅花肚子里有了张顺生的娃。 张顺生和王梅花哭着求张婆子，张婆子打了张顺生一巴掌。可毕竟是自己生自己养的，她又怎么能不管这事。至于那个王梅花，不要脸的寡妇，要不是看在肚子里有张家的种，她看也不会看她一眼。 最后，张婆子还是答应了两人，过段时间让张顺生娶王梅花过门。心里寻思着先把孩子生出来，再把王梅花这个不要脸的休了，让她滚出张家。 偏偏这些，都让在门口剁猪菜的哑巴听到了。 张婆子平常就看不惯哑巴，这下又被她知道这么个事。虽说不会说话，但还是怕她真的泄露出去什么，加上王梅花整日的添油加醋，愈发打的厉害了。哑巴是不能说话，可她心里不傻。知道在张家的日子过不下去了，看到人就拉着人想让人带她回自己村子上，她要回家。 张婆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说哑巴得了痴傻病。找来龙婆，给哑巴“驱鬼”。没成想，事情发展成这样！ 第二天一早，杨小丫就听到敲门声。 “小丫，是我啊！”外面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声音传来。 “嗯~”杨小丫懒懒的，经过昨天的休息，她的身子骨好多了。 面前进来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女人，穿着一身水红色短衫和宽大的长裤，一张脸看起来倒也还算好看，但眼角眉梢却带着些许尖利的味道。她手上端着一碗白米粥。缓缓走到杨小丫跟前。 杨小丫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隔壁王梅花么？ “梅花嫂子啊，你来找我啥事呀？”杨小丫寻思，她这么早来找自己是啥事呢。 “小丫，你真的会说话啦？！”王梅花亲耳听到杨小丫出声，端着粥的手一自觉一抖，粥洒在手上烫的她发出“呲”的一声。 “怎么，听到我会说话，很意外吧？”杨小丫不屑的说道。 “没...没有...嫂子替你开心呐...”王梅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露出尴尬的神色。 正文 第4章 苦情戏 “呵呵~”杨小丫干笑两声。 “小丫，以往的事情，你可都还记得？”王梅花旁敲侧击道。 “梅花嫂子，我这次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病好，脑子不知道比之前清醒多少，往常的那些事记得不要太清楚哩！”杨小丫笑了笑，端起了粥，她的嗅觉很灵敏，闻着味道正常，她慢慢喝了起来。 她怎么会不记得，自己被张婆子拿鞭子抽的时候，王梅花在旁边拿着手绢捂着嘴，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还不忘煽风点火，添油加醋，“难怪人家都说童养媳要打的啊，你看这不，打着打着就听话了么！”“我看呐，这样打不行，李家婆子说拿针扎手指，管用的很...”... 杨小丫回想着一切，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小丫，其实嫂子也是个命苦的，嫁过来不到两年我家那男人就死了，我一个妇女，不能挑不能扛的，怎么生活的下去！”王梅花说着说着，眼里的泪水在眼圈打转，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嫂子知道，自己跟顺生的事，是嫂子不对...” “可是现在嫂子有了身子，我肚子里这孩子，他是无辜的呀...” “要是被村上人知道了这件事，嫂子是要被浸猪笼，我的命贱，一条命算不得什么，可我这，真是舍不得这孩子...” 王梅花坐在杨小丫身边的草垛上，哭的梨花带雨。 杨小丫倒是一脸淡然，“自己做出来的事，还怕别人说嘛！” 其实杨小丫倒不是对张顺生有什么感情，只是张婆子打骂自己那些个手段，里面也一定有王梅花的“功劳”。她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借张婆子的刀杀人，太精明。自己要是死了，她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和张顺生成亲了么。 现在反倒在自己跟前演起了苦情戏。 王梅花见杨小丫没有丝毫动容，脸上的表情顿了顿，抹了一把眼泪。立马变了一副面孔恨恨说道：“杨小丫，你要是出去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杨小丫见她被逼急了，有些好笑，“撕烂我的嘴？有本事你来啊！” 她的身体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对付这么个小娘们绰绰有余了。 王梅花见杨小丫竟然没有一丝惧怕，心里就纳闷了，难不成自己嗓门不够大？不够有威慑力？不行，今天就得给这死丫头一点颜色悄悄。 她撸起袖子，两步并作两步往前一冲。 然而，她不知道，眼前的杨小丫已经不是哑巴杨小丫了。 杨小丫几乎没有动手，一弹指，手上捏在的小石头就重重的砸在她的居髎穴上。 王梅花腿一麻，“哎哟”一声，立马一屁股瘫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恰好这时，张顺生推门进来。 只见屋内王梅花坐在地上，表情满含委屈，另一边杨小丫躺在床上，神色淡漠。 几人面面相觑。 “顺生，她推我，我肚子痛...”王梅花先开了口，娇弱的说道。 张顺生一见这副情景，大步冲到杨小丫跟前，生气的对杨小丫吼道：“她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推她？你知道不知道...她肚子...” 后面那句话说到一半，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臊了个大红脸...“反正，你不能打她！” 张顺生那人本身是老实，实诚的，但被他那娘教唆的和杨小丫也处不来。再加上杨小丫原来是个哑巴，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你看看我这样子，像能打人的么？我自己都下不了床哩...”杨小丫皱着眉头淡淡道。 张顺生转念一想，对啊，这人都下不了床，怎么推人打人。他也想不明白了，扶起王梅花就往门外走。 王梅花哭的伤心，临走前递给杨小丫一个恨恨的眼神。 杨小丫躺着床上，两天之后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大清早推开柴房门，一个清瘦的少年站在门口。 这少年，正是杨小丫的同胞弟弟，杨青山。眼前的弟弟高高大大的个子，比自己差不多高出半个头，长得也是清清秀秀。穿着一身缀满破补丁的衣服，灰色短褂，灰色中裤，身后还背着一捆子柴。 记忆中，原主在娘家还有个卧床的娘和弟弟。杨小丫娘家在杏花村，杨家老爷子死的早，只留下杨奶把杨家两个儿子拉扯大，也就是杨大贵和杨小丫的爹爹杨二贵。杨大贵娶了村里有名的泼妇王秀莲，杨二贵娶了杨小丫娘李兰何。 后来杨二贵得了风寒就病死了，家里又有杨小丫和杨青山姐弟俩要养活，李兰何没日没夜的忙活，终于把身体给累垮了，后来也干不了重活，只能在家缝缝补补做点刺绣。正是这样，李兰何没办法才把杨小丫送去张家当了童养媳。 现在家里，就靠着杨青山砍柴，种地和母亲李氏平时做手工赚点银子，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正想着等自己身体好回去看看，弟弟这就来了。 “阿姐？”少年的声音有些青涩，眼神里带着期盼又有些担忧之色。 “青山？”杨小丫开口了。 声音清清朗朗的，还有些少女的甜美之气，那么好听。 杨青山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了，“阿姐，你...你再叫我一声！” “青山，你怎么了？”杨小丫愣愣的，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傻乎乎的。 “阿姐，你真的能说话了！！我昨天听村上人说了，我都不敢相信！本想昨天晚上就来看看你，娘说晚上来你家传出去被说闲话，所以我一大早砍完柴，马上就赶来了！”杨青山语气里满是欣喜，细黑闪亮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拉着杨青山进了柴房，杨小丫给杨青山递了一碗水，“阿娘，最近身体怎么样阿？” 杨青山顿了顿，垂眸说道：“还是老样子，没日没夜的咳嗽，找了大夫，也治不出个所以然来。” 杨青山打量着柴房，张家是大户人家，竟然就给自己阿姐住在这种破柴房里，连一张床也没有。周围瑟瑟刮着风，好在现在是春天，要是冬天住在这里，那人可不就得被冻死了。 想着想着，他看向杨小丫瘦弱的身子，胸中涌出一股酸涩。 半年前，阿姐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阿姐很爱笑，气色也比现在好得多，脸也比现在圆一点，“阿姐...你瘦了。” 正文 第5章 家徒四壁 杨小丫看着眼前的弟弟，突然间一阵心疼。他不知道姐姐杨小丫已经走了，现在这副身子里的是另一个杨小丫。 不知为何，她的心彷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一般，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里缓缓流向全身。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杨小丫，你会给他们好的生活，你会好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绝不会让自己的亲人受半点欺负！ 见杨小丫愣愣的没说话，杨青山走近，扯了扯杨小丫的衣袖，“阿姐，你怎么...了？” 忽然间，胳膊上一道青紫色的伤痕闪现的杨青山眼前，他的心一惊。瞬间抓起杨小丫的手腕，袖子往上一撸，一双胳膊青的青紫的紫，还有丑陋不堪的烧伤的痕迹。杨青山的血一股脑的冲向头顶，拿起身后砍柴用的斧子就要往外冲。 杨小丫一把拦在了门口，“青山，你先别冲动！” 杨青山挣扎着想要出去，一边说着：“阿姐，你放开，我要去和张家拼了！” “青山，你听阿姐说一句！”杨小丫大吼一声。 杨青山脚下的步子猛地停住了，顿了几秒，随后一个拳头朝门口的石柱上猛的砸了下去。 鲜红的血顺着手背往下流，一滴一滴。 杨小丫急了，看着杨青山小小年纪，没想到这么血性，以后好好培养，到可能是个练武的才。 拉着杨青山进屋，用布将伤口包扎好，“你不用担心阿姐，这笔帐阿姐日后会跟他们算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今天我跟你一起回家看看娘吧！” “嗯，好，阿姐，我都听你的！”杨青山点点头。 以前的阿姐，在村上经常被小孩欺负，受人欺负也不知道还手，自己不知道跟她说了多少次，别人打你就换手。可阿姐人太老实善良，总还是被欺负。后来没办法，只要看到欺负阿姐的人，他拼了命也会上去跟人家打起来，那时候小没力气，总被人家打的鼻青脸肿。 回来就被娘骂，阿姐拦着不让娘骂，又偷偷拿药酒给自己擦。 想着想着，他的眼里泛起泪花，今天的阿姐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但他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他只知道，这样的阿姐，让他安心。 杨小丫在张家也没什么东西，衣服也就身上这一套，也没怎么收拾，就和杨青山一起出了门，对着里屋高喊道：“我回娘家啦！” “这个死...”张婆子正准备骂起来，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回去了，随即改口道，“晓得啦！” 杨青山在一旁看着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什么。 桃花村和杏花村不过两三公里路，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就到了杨家。 远远望去，一个茅草房座落在山脚下，曲曲折折的小路布满青绿色的小草，小路旁是白色的杏树。这个季节，杏花开的正好，白色的杏花被微风轻轻吹动，唰唰的落了一地，跟下雨一样。杨小丫抬起头，上辈子自己可从来没有这种闲情逸致赏花，生活在时时刻刻的危机和警惕中，小命都是朝不保夕，那还有时间赏花？！ 此刻仰着脸看这杏花飞满天，蓝蓝的天空白云一朵一朵，清新干净的空气夹杂着阵阵花香扑进自己的鼻腔，她都要沉醉进去了。 原来生活在古代，这么美好！她满意的差点偷笑起来。 可当她站在杨家门口，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多么可笑！ 杨家住的是泥草房，就是用把草跟泥巴和在一块，做成土砖，然后用这种土砖建起来的房子。屋里黑洞洞的，就只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窗户”。屋里也没有隔间，就只有一大间，里面用干草铺成两个床铺，一个大点的是横着的，旁边还有个小点的床铺，那应该就是杨青山睡的地方。 杨小丫这次算是明白了什么是“家徒四壁”，可不就是嘛，除了四面墙壁，还能有啥？不过好在杨小丫是个生存能力极强的特工，上辈子在荒郊野岭都能吃野果喝山泉活个十天半个月，她想，这么一想，她感觉好多了。 旁边一见小小的茅草房是厨房，厨房的烟囱里还冒着炊烟袅袅。 “娘，阿姐回来了！”杨青山还没到屋前，就大声喊了起来。 李氏一听，赶紧放下手上的锅铲，小跑着出来了，一把抓着杨小丫的手，柔声道：“小丫，小丫，真...真的是你吗？快..快过来让娘看看。” 由于上辈子的经历，杨小丫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可李氏拉着她的手时，她却没有挣脱出来。 “小丫，你瘦了...娘天天都想着你在那边过的好不好阿...娘就盼着你在那边好好的，这样娘就心满意足了...”说着说着，李氏的嘴唇微微颤抖，当初要不是孩子爹摔伤了，也不会把小丫卖去张家啊！可后来十两银子全花在杨二贵抓药看大夫上，人躺了个把月，最后还是走了。 李氏想着想着，眼里噙满了泪。自家就这么个女儿，自从送去了，她就没有一天不担心的... 杨小丫看着李氏，蜡黄蜡黄的脸，干瘦干瘦的小身子，两鬓已经微白。爬满皱纹的眼角满是沧桑，不过四十来岁，看起来却有五十多岁。她是没有母亲的，从小被墨西哥阿雷斯的老大里德收养，也不知道有母亲是什么感觉，不过，这感觉...好像也还蛮不错的... “娘，我在那边...过的挺好...”小丫轻声叫了句。 李氏抬起头，一双布满皱纹的眼里噙着泪水，嘴唇颤抖着，“小丫，你再说一句给娘听听...” “娘，您别再问了，阿姐是真的会说话了！您快去给阿姐做点吃的吧！”青山在一旁，禁不住笑着说道。 李氏赶忙跑去厨房，看看锅里只有野菜糊糊，又跑到堂屋，把留着的两个红薯拿出来，洗干净蒸在大锅里。 “娘，我来帮你吧！”杨小丫跟着进了厨房，见李氏忙得晕头转向，不禁说道。 “你歇着吧，娘这是高兴糊涂啦！”李氏呵呵直笑。其实女儿小时候其实也不哑，只是一次发高烧烧的，那次好了之后就不会讲话了。这么些年，也找了些个郎中，就是瞧不好，后来也就渐渐放弃了。 正文 第6章 挖荸荠 现在突然听见女儿会说话了，李氏这可不高兴的糊涂了嘛！她一边给锅里烧着火，一边看着小丫，心想小丫她爹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歇咯。 眼里喜极而泣的泪水，擦了一遍又一遍。李氏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担忧的问道。“你今天回来，张婆子没说什么嘛？” “没事，我跟她说过了。”杨小丫轻描淡写的说道。 李氏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锅里红薯煮好了，李氏盛了三碗野菜糊糊。 “小丫，来，来，你跟青山，一人一个。这是上次青山去帮李婶子砍柴，李婶子给的。”李氏把两个红薯给小丫和青山一人一个。 自己喝着野菜糊糊。 小丫和青山相视一笑，默默掰开红薯，各留了一半放在锅里。 吃完饭，青山说还要去山上砍柴，小丫背着背篓和青山一起上了山。 杏花村座落在落霞山山脚下，从杨小丫家后院的一条小路，可以弯弯曲曲的通向落霞山。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穿过长满青草的小路，两个人走到了半山腰。 落霞山半山腰上松树多，还有矮小的黄杨树，紫叶小檗，这些都适合用来烧火。看了看周围还没人，杨青山心想，还好来得早，得抓紧时间，不然一会人多了，可就抢不到柴了。 小丫看了看周围，一阵阵鸟从头顶飞过。那不是鹄鹄子嘛？ “青山，你弹弓带了吗？”小丫对着砍柴得青山喊了一声。 “带了啊！”青山仍旧埋头砍柴，另一之后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弹弓，笑笑扔给小丫，“阿姐，你别把自己打着了！” “你要相信你阿姐！”小丫一手接过青山扔过来得弹弓，从地上捡起两个小石子。 “biu~”第一弹弓打出去，“扑哧扑哧~”一阵鸟飞过的声音，落下来几根鸟毛... 一阵冷汗，这手艺不练是不行啊，才几天就生疏了！若无其事又拿出一小石子，一只鸟“啪”的掉进草丛里。 随后又接连打了几只。 小丫慢悠悠的踩着小草鞋，一只一只的把鹄鹄子捡起来，拎着五只腿，晃晃悠悠的走到青山跟前。 “喏，给你！”小丫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小牙齿。 杨青山目瞪口呆。这是自己的阿姐吗？！以前可是上山都胆小害怕的，“这...阿姐，是你打的嘛？” 小丫笑了笑，“是啊...” 杨青山吞了口唾沫，看着五只躺在地上头耷拉着的鹄鹄。 他陷入了沉思。仔细一想，最近发生在阿姐身上的事，确实都很不寻常，突然能说话了，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不过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是没办法解释的。倒是有了这一件事，阿姐做什么，他也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了。反正还是自己的阿姐，这就可以了！ 这么想着，他也就释然了。 小丫把东西丢下，刚才看到山下有一片水塘很是好看，里面还有大片大片的荷叶，便跟青山说了句，就跑到水塘旁边了。 这个水塘大约是附近白家的，白家田产多，这一片水塘平时也没人管，更何况又在这深山里，就更没人来了。 小丫蹲在田埂旁，这水塘原本就是个水田改造的，水塘里里面种着莲藕和荸荠。 又瞅了瞅这塘水，估摸着也就到小腿，撸起裤管和袖管下了水。 春天的水里还不算凉，小脚丫子踩在软滑的泥地里痒痒的，每走一步脚跟泥地都会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走到一丛荸荠跟前，小丫蹲下身子，一双手伸进泥地里。 小手钻在泥里，越钻越深，唉？碰到了，一个小小的，圆圆的东西，捞上来，是个黑红色的荸荠，在泥水里洗洗干净，揣在自己的口袋里，继续摸着，不一会儿，大约已经摸到十几个荸荠了。 小丫倒是累的小脸通红。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小丫灵敏的侧过身子躲进荷叶下面，屏住呼吸。 “这次又是哪个铺子？”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是镇子东头的染布房，就在东头一拐角。”另一个声音大约是仆从，语气里带着谦恭。 “多少钱？”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 “一百二十两。” “您看，这数目也不小，要不要...”那声音犹犹豫豫，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用，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把这笔帐记下来吧！我自会处理...” “谁？”听到水塘里传来的“咕咚”一声落水声，低沉的声音警觉似的响起。 小丫一惊，低下头望了望自己，水里的波纹还在荡漾。兜里的荸荠装的太满了，有一个咕噜噜滚下去掉到水里了... 她没说话，一动不动。 多年来的实战经验，练就了她极为淡定的心态。 “谁在那里？”那个略微老成的声音大声喊道。可他的声音对着的方向明显不是小丫的方向，小丫松了一口气。 刚一抬头，却和一道锐利的目光直直相触。 小丫没有移开视线，像一头小兽一样，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他一袭青色长衫简单但却能看出来料子极好，手上戴着一串楠木手串，发出柔和的光亮。 那张略带冷意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黑亮警惕的眸子此刻也一样在盯着小丫。 记得很早的时候她义父里德就告诉过她，当你遭遇野狼的时候，不要转身就跑，应该原地不动，与他对视。所以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每每面临自己的敌人，小丫常常看到的是恐惧，是愤怒，是仇恨，甚至杀意。但此刻，小丫却看不懂他的眼神。 这一刻似乎无比漫长，又无比短暂。 忽然间，他绷紧的身子好像松懈下来，嘴角竟若有似无浮过一丝笑意。 “走吧！”他低沉的声音淡淡吐出两个字。 随后是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远，身后的仆从跟着他一起消失在山林中。 小丫眼瞧着人走了，也就捡起水里的荸荠揣进兜里，正一低头，却瞧见自己身后的莲藕根子地下有几个青色的亮晃晃的东西。 “水鸭蛋？”小丫眼里闪过一抹惊奇的笑意，随后兜起小短褂，把沾满泥水的青色鸭蛋一个个洗干净，兜进怀里。 足足有十一个哩！ 正文 第7章 水鸭蛋 小脚丫子踩着软软松滑的泥水缓缓往塘埂上走。 到了塘埂，她把鸭蛋和荸荠放在草地上，堆在一起。又小跑着到塘边的垂柳树上，拽下来几根垂柳枝子，把枝子上的叶子一把撸掉，就坐到小草地旁仔细的编着，灵巧的手动来动去，柳条的枝丫也随着她的手上下乱舞。 没一会，手上便是个小篮子。 小丫捧着篮子，又把刚才撸掉的柳树叶在篮子地下铺上一层，这才小心翼翼的把水鸭蛋一个一个放了进去。水鸭蛋放在底下，上面放荸荠，红红绿绿好看的很。 这时候青山已经砍完柴，瘦瘦的身子上用扁担架着两捆柴，扁担头上挂着刚才打的五只鹄鹄，他一边走，扁担在他身上吱呀吱呀的响。 “阿姐，咱们回去吧！”青山见小丫在塘边洗脚，一边对着塘边喊道。 “好！”小丫洗完脚，又穿上那双旧草鞋，小跑着往青山的方向。手上抱着满满当当一篮子。 杨青山一见小丫手上的东西，眼前一亮，嘴角不自觉泛起了惊喜的笑意，“阿姐，这哪来的？” 小丫笑笑，“你姐今天走大运啦！走，回家做葱花蛋饼去！” 拉着杨青山下了山。 两个小小的身子，一个肩上担着柴，一个手里抱着竹篮，一路欢欢喜喜的消失在小道上。 日头高照，到了家，也到了午饭的时间了。 李氏在门口纳着鞋底，“小丫，青山，回来啦？” “阿娘，你坐着吧，我去做饭。”小丫清脆的声音传来。 小丫转身去了厨房，这厨房其实也就是茅草房，一个灶台，旁边放着一把柴火。装油的罐子已经空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小丫没法，中午也做不成葱花蛋饼了。 先把水烧开，蒸上三个黑面馍馍，又做了个蛋花汤。 蛋花汤做好，黑面馍馍也好了。 三个人一人盛了一碗蛋花汤，就着黑面馍馍边吃边喝，倒也吃的畅快。 “娘，我下午想进趟镇子上。”小丫心里有打算，家里米面油都没有了，都得花钱买。 早上打的鹄鹄，加上还剩下的九个水鸭蛋，还有小半篮荸荠，应该能卖几个钱。自己也好顺带去镇子上看看。 “阿姐，我下午也要上镇子里卖柴，咱俩一起！”青山应和道。 “这样也好，你俩路上互相照应，早点回来。”李氏也点点头。 吃完饭，小丫就和青山一起往镇子上赶。 离杏花村最近的镇子，叫巴山镇。走路大约一个多时辰就能到。也有来往的牛车可以乘，两文钱送到镇子上。但一般穷苦人家都是自己走过去的。 小丫背着背篓，青山担着柴，一前一后走着。 一到镇子上，眼前的一切就让小丫眼花缭乱。 巴山镇虽三面环山，但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龙岩河从镇子旁穿行而过，来来往往的商船不断，有专门运货的商船码头，也有载人的客船，都是附近的商人或者戏子，伶妓玩乐的地方。靠近龙岩河旁边是一条长长的街，街上有卖糖人的，卖馄饨的，卖桂花酥的，有杂耍的，吆喝声不断。 路过一家烧饼摊的时候，小丫听到自己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青山担着扁担给人送柴去了，两人约好卖完东西镇口牌坊下面见。 揉了揉肚子，走到集市上找了个人多的位置，把要卖的东西摆上。 来来往往的行人走过，小丫蹲在摊位跟前，但是却没有人在小丫的摊位前驻足。小丫不解。 瞅了瞅旁边，一卖菜的大妈侧过脸，笑道：“姑娘啊，你这么卖菜不行啊，你得吆喝！” 大妈随即学着样子，“小青菜咯，小青菜便宜卖咯~”两个妇人停在大妈的青菜摊跟前，“这青菜新鲜吗？” “新鲜呐，早上刚从地里摘得，你看这菜上还有露水哩。这小青菜炖豆腐，好吃着哩！” “好，来两斤！”“给我也来两斤！”两个妇人买完东西，那大妈的菜也所剩无几，收拾收拾拎着篮子走了。 小丫想了想，便也扯开了嗓子喊道：“卖荸荠啦~新鲜的荸荠~” 倒是有人来看的，但还是没有人买。 小丫突然想到一个主意，随即改口喊道：“卖荸荠啦~荸荠便宜卖啦~买荸荠送鸭蛋啦~” 这下几个妇人眼睛一闪，随即转过头来，“买荸荠送鸭蛋？姑娘说的可是当真？” “当然是真的啦~买够两斤，就送一个鸭蛋！”小丫笑笑道。 “好~那我要两斤~”妇人马上说道。 “我也要两斤~”旁边的妇人急匆匆说道。 “给我也来两斤~”几个妇人争抢着说道。 总共大约十来斤的荸荠很快就卖完了，最后那个没买到的还嘀嘀咕咕说着，“明明是我先来的...咳！” 小丫笑了笑，刚来时她就打听了。荸荠按照现在的价格是三文钱一斤，新鲜出来的大约四文钱一斤，鸭蛋两文钱一个，两斤荸荠，一个鸭蛋，那就是十文钱。 她的荸荠卖五文钱一斤，附赠一个鸭蛋，正好也是十文钱！这人呐，还是一样，总禁不住打折促销的诱惑啊... 小丫不知道，对面正坐在茶坊喝茶的青衣长衫男子，此刻正细细打量着她。 他嘴里抿一口苦茶，一串金丝楠木念珠手串在手里细细把玩着，略微含笑的眼神却始终不离开楼下清清瘦瘦的姑娘。 十斤荸荠挣了五十文钱，摊前还有四个鸭蛋，四只鹄鹄，那一只留在家里想着给李氏补身子用。 小丫将东西重新摆摆整齐，一双绣花粗布鞋停在了摊前。 抬起头，见是一位妇人。 “大娘，要看看这鹧鸪吗？用来炖汤大补哩！”小丫笑了笑，一排整齐的小牙露了出来。 “什么时候打的？”妇人对着鹧鸪努努嘴问道。 “大娘，这是今天早上才打的。”小丫仍旧笑着回答。 妇人弯下身子，用一个手指轻轻捏过鹧鸪的小腿拎了起来，在眼前晃了晃转了个圈，看着血迹还红的很，想必这小丫头没骗人。 “你跟我来。”妇人放下手里的鹧鸪，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随即迈着小步在前面走着。 小丫收拾了摊铺，将鹧鸪背在背篓里，手上抱着装鸭蛋的小篮子就跟在妇人屁股后头。 正文 第8章 去白府 走了没一小会，穿过一个巷子，夫人停下脚步。 小丫抬头一瞅，门旁挂着小小的木牌子，上面写着“白府”两个字。 小丫进来才知道自己来的是白府的后厨，刚才那个妇人是后厨的管事。见他们都喊她：“钱大娘”，小丫也跟着喊她“钱大娘”。 在这个年代，一只家养的鸡，大约可以卖到十文钱一斤，比猪肉的价格稍微便宜一点。这种野生的鹧鸪更难得，一般人家根本吃不到，只有镇子上大户人家才能吃到，用来和野生菇一起炖汤，是滋补的好东西。 钱大娘开的价是十五文一斤，小丫想了想，觉得还算合适。 称了一下，总共五斤，卖了七十五文钱。临走的时候，小丫趁人不注意从篮子里掏出四个鸭蛋送给钱大娘。 钱大娘笑笑，一只手从身下接过鸭蛋，揣进兜里。 见着丫头还挺会做人，钱大娘开口道，“姑娘，这个月我们老爷寿辰，到时候有什么好东西，你再送来！” 小丫清脆的声音答道，“哎！好，钱大娘，那我走啦！” 看着姑娘清瘦的背影离去，青衣男子才走进后厨，对钱大娘说：“今天中午就炖这鹧鸪汤吧！我瞧着这味道不错！” 钱大娘赶紧低声应和道：“哎！做好了就给您送过去！” 男子点点头，朝里面走去。 小丫将钱放在贴身的钱袋子里装好，便走上菜场。 她先去买了五斤白面，三文钱一斤，又买了五斤米，两文钱一斤，又割了一斤猪肉，十三文钱，有瘦有肥的，瘦的可以用来炒菜，肥的可以熬成猪油，总共花了三十八文。 路过包子店的时候，花了两文钱买了香喷喷的两个大肉包。 这个时候的大肉包，可真是实在，摸在手上沉甸甸的，不像现代买两个都吃不饱。 小丫拎着东西走到牌坊下，见到青山已经到那在等着她了。 “阿姐，你来啦？”青山老远就看见小丫。 “嗯，你还没吃呢吧！”小丫拿出一个包子，用纸包着，递给青山。 “阿姐，你吃吧！我早上吃的多，不饿！”青山笑了笑，一副小男子汉的样子。 “阿姐还有一个，你快吃吧！”小丫将包子塞到他手上。 青山这才摸摸头，笑笑拿着包子，他吃的很香，大口大口的咬着，一边吃一边说着：“阿姐，这包子真好吃！” 小丫看着青山，却想起自己流落街头，刚被义父里德捡回去那个时候，她蓬头垢面，几天没吃饭，那时候她就是这样大口的吃着义父递给自己的鸡腿。 她的眼里含着笑意。 回到家时，已接近傍晚时分。 李氏正在屋里洗着白天摘的野荠菜，小丫和青山进了门，“娘，我们回来了！” “哎，累着了吧，你们先休息一会，娘给你们做饭！”李氏锅上锅下忙活着。 “娘，我来吧！”李氏年纪不大，但那双眼睛却是不大能看得见了，整日纳鞋底儿又点着油灯刺绣，现在天还没黑，李氏就有点儿看不清了。 小丫接过剁荠菜的菜刀，一阵麻溜儿把荠菜剁好，丢尽烧开水的大锅里，又切了两片生姜片丢进锅里。 用大盆子搅拌好面粉，搅拌好的面疙瘩倒进汤里，又剁碎了下午买的瘦肉，将肉沫用面粉勾芡，等锅里的荠菜糊糊差不多要好的时候倒入肉沫，香味随着一阵阵白气扑鼻而来。 小丫将煮好的荠菜糊糊盛了三大碗，今天自己也累了，还真是有点饿了。 三个人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吃饭。 “阿姐，你做的荠菜糊糊真好吃！”青山一脸天真的说道。 “小丫，你卖东西那点钱你留着吧，不要给娘花钱，日后说不定有用上钱的时候哩。”李氏一脸关切对小丫说着，她实在担心小丫在张家受欺负，受冻挨饿。 “阿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小丫又转过脸对青山说：“青山，明天陪姐上一趟山，上完山姐就要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和娘！” 小丫心里早有打算。 第二天一大早，小丫和青山带着工具上了山。 小丫的侦察能力很强，之前来山上的时候，就见这山上不少动物的痕迹，但是却没有发现周围有一个打猎的走动。她当下就有了主意。 但是思前想后，就算真抓到什么猎物，到时候也不知道卖给谁？ 直到后来钱大娘跟她说了白家老爷子过寿辰的事情，她这才定下心来。白家是个大户人家，平常猪肉，鸡肉，鸭肉，什么东西吃不到，想必只有些稀奇古怪的野味才会对白家人的胃口吧！物依稀为贵嘛！ 循着野兔的粪便，小丫找到了野兔的活动路线。 一边让青山跟在自己身后，布置下陷进，再在旁边的树上寄一根红绳，等下次来好找。 小丫蹲在地上，小鼻子轻轻嗅着地上的味道，自言自语，“这边应该有个野鸡的窝。” 青山满脸狐疑的看着小丫，“阿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野鸡窝？” “喏，这不是鸡毛嘛！”小丫笑笑，青山哪知道自己有着异常灵敏的听觉和嗅觉。 青山抓抓头，傻呵呵的笑着。 布置好套子之后，小丫和青山下了山。 小丫想着，等过几天自己再回来看看，应该会有收获的。 下了山，小丫收拾了两件衣服和李氏给自己做的一双布鞋，装进小小的布包裹。 李氏和青山坐在门口，小丫刚准备走出门去，只见一个老太太端着一个小篮子进来了。 “小丫，你回来了啊！” 小丫一看，这老太太正是自己的奶奶。 爷爷去世的早，奶奶孟氏独自将杨家两兄弟抚养长大。孟氏年纪大了，本应该杨家两兄弟一家一个月赡养，后来没成想老二杨二贵摔死了。李氏孤儿寡母哪有能力赡养孟氏，孟氏就一直住在大伯母王秀莲家。 大伯母王秀莲可算个厉害的，分家的时候杨家一共五亩地，四间茅草房，一头牛。 老大家分去了三亩地，一头牛，和三间房，就留给老二家孤儿寡母两亩贫地和一间茅草房。孟氏因为自己是住在老大家的，也不好明说什么，只能偷偷常瞒着王秀莲给李氏送点东西。 正文 第9章 背后算计 小丫和青山小时候爱去奶奶那。因为每次去奶奶那，回来的时候口袋里总是满满的。 要么就是一把花生，要么就是炒蚕豆，或者就是香甜香甜的炒板栗... “小丫啊，你在那边过的咋样啊？”孟氏布满皱纹的眼睛满含笑意。 “奶，我在那很好，您在大伯家...还住的惯嘛？”小丫看着眼前的奶奶，银白的头发，已经矮小的缩成一把的身子，甚至还没有自己高，她就知道奶在大伯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奶奶很好啊，看到你们都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孟氏颤颤巍巍的手拉着杨小丫进了里屋。 她又偷偷从篮子里铺满的韭菜叶底下掏出四个鸡蛋，布满厚茧的手攥着鸡蛋，生怕拿不稳似的往杨小丫口袋里塞，一边悄声说着：“小丫，你在张家无亲无故的，自己要保重着自己的身子。这几个鸡蛋是奶攒下来的，你回去别被张家发现了，留着自己吃啊，啊！” “你个老不死的，天天往老二家跑，我家是没给你吃的还是没给你喝的了！”一道尖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小丫感觉到孟氏的身子一颤，她知道这声音，一定又是大伯母王秀莲。 “小丫，奶回去了，你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啊！”孟氏又拎着装韭菜的篮子颤颤巍巍的往屋外走了，就好像没听到那声音一样。 小丫鼻子一酸，吸了一口气。 跟李氏青山说了之后，小丫便背着小包裹往张家的方向走，怀里的四个鸡蛋捂得热热的。 心里有一种念头正在萌生，她不会让日子就这样坏下去。她要让自己的亲人在这个世界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夕阳的余晖照在小丫的身后，把她小小的身影拉高大起来。 桃花村和杏花村隔了一座山，小丫在曲折的山路上走着，这时候日头已经有点晒了，她又渴又累。瞅了瞅周围，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在上面休息。 忽然间，她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小丫脚步轻缓的循着声音找了去，声音越来越近，总算听的清晰了。 “就明天，我打听过了，今晚她就会回来的！”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传过来。 “可是，这要是被抓到了，可不是要蹲大牢的啊！”另一个粗野的声音说道。 “哼，你跟我说你怕蹲大牢？真要怕你还能进去那么多回！”女人声音再次传来。 “那这次不一样，这个...才十二岁，太嫩了点。”粗野的声音里透着猥琐。 “五两银子，你要做不做！”女人显然是生气了，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准备走。 “哎~哎，你别急啊！”男人赶紧扯住女人的衣袖，“我可没说我不做，再说，你都开口了，我能不做嘛！” “那就明天晚上，子时三刻，你在门口的大槐树下等着，我会给你开门。”说完，女人急匆匆离去。 男人留在原地呵呵傻笑，笑声里透着可怖。 小丫躲在树后，透过树叶的缝隙，看清楚了那张脸。 待两人走后，她轻挑柳眉，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既然别人不愿意放过自己，那就别怪自己不留情面。 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赶路。 回到张家已经傍晚了，张婆子房里的灯也黑了。 小丫也累了一天，躺在柴房的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小丫就又去了镇子上。 赶早去了镇子上卖猪肉的摊子，割了两斤上好的猪肋骨，又去了临街的烟草铺子，买了两盒上好的烟丝。 小丫这才回到桃花村，可她却没回张家，而是去了距离张家三里远的胡里长家。 胡里长家独门独户，周围没有其他人家，小丫放心的拎着东西到了胡里长家门口。 此时胡里长媳妇张婶子正在门口的小院里闷头洗衣服，棒槌捶打着衣服，发出“叭~趴”的声响。 “张婶子，洗衣服哩！”小丫甜甜的开口。 “是哩，小丫，你来找俺家男人？”张婶子平时话不多，但是个精明人，见小丫手上拎着东西，对人说话也客客气气。 “是呢，嫂子，胡里长在家吗？”小丫问道。 “在，我去叫去！”张婶子一溜烟儿跑进了堂屋。 不一会儿，胡里长出来了。 “小丫，啥事哩？”胡里长一边指着旁边的板凳，让小丫坐下，自己不急不缓的坐在椅子上问道。 都是乡里乡亲的，其实那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张婆子厉害是出了名的，又不讲理，张家的童养媳那是准跑不了挨打的！ 只是平时都是在自家打，自家事别人哪好去插手！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胡里长，我想求您件事。” “说吧！”胡里长抽了一口旱烟，呛得咳了两声，又看了看小丫手上提着的两个烟草盒子，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碧春堂”，眼里倒是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来。 小丫向胡里长说了自己的来意，胡里长想了想，继而重重的抽了一口烟，低沉的说道：“行！你先回去吧！” 小丫笑了笑，连忙道谢：“多谢胡里长！” 这天晚上，夜色看起来比平常深一些，月亮只有细细的一道弧。 张家人吃完饭，早早就睡了。张婆子睡在堂屋，张顺生睡在东屋。 此刻的杨小丫躺在床上，好像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咚~咚~咚”终于，敲门声终于响了。 杨小丫乐呵呵的去开门，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是王嫂子啊，这么晚来啥事啊？” 王小丫见她手上端着一碗鸡汤，热络的请她进来坐。 “小丫，嫂子回去之后想来想去，嫂子之前错了，想来跟你道个歉。”王梅花说的情真意切，眸子里满是愧疚的神色。 “嫂子养了几只鸡，这不，昨天杀了一只鸡，想着给你来送一汤碗。” 王梅花将手上的鸡汤递给杨小丫，黄澄澄的鸡汤上漂了一层亮亮的油，鸡汤在看起来确实很好喝啊。 杨小丫假意推辞，“嫂子，这可使不得，这么好的东西，我哪能喝，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正文 第10章 进贼了 王梅花脸上的神色一紧，“哎哟，小丫，我知道先前是我对不住你，嫂子干了对不起你的事。嫂子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咱们这乡里乡亲的，还不得和睦相处不是嘛！以后嫂子自己过自己的，不会跟你家顺生有什么牵扯哩！” 小丫心中冷哼一声，敢情这是以为自己在吃醋呢！自己吃哪门子醋，张顺生那副样子，她才看不上！ 可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嫂子，你别这么说，我没怪你，只是我实在不好意思...” “哎哟，既然你没怪我，你就别跟我客气了。”王梅花见小丫脸色有些缓和，连忙说道。 “那，嫂子我就不客气啦！” 王梅花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碗口，看着那碗口离小丫的嘴唇越来越近，忽然，小丫一个抬头。 “怎么啦？”王梅花紧张的问道。 “没怎么，就是这鸡汤，有点烫。嫂子，你帮我把门关上好不好？” 王梅花嘴角一抹恶狠狠的笑意，转身去关门。 事情安排妥当，夜色也越来越深，柴房里已经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动静。 淡淡的月光下，一个黑黑的身影手抓木杆顶在柴房的门口，脸上看不出丝毫神色，嘴里却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你自找的！” “来人哪！来人哪！快来人啦！抓贼啊~”一个声音瞬间划破黑夜的安静，整个村庄好像都从沉睡中醒来。 张家住在村子中央，东头西头都有一家一户紧挨着。 只见各家各户窗前的灯都亮了起来，人也陆续从家里钻了出来，男人们一手拿锄头，一手拿着火把冲出门来，女人们跟在身后，手上还抱着小孩，肩上搭着衣服就跟在后面。 大家循着声音纷纷往张家的方向小跑着，张家门口人也越聚越多... 张婆子和张顺生此刻也被惊醒了，见自家门口这么多人，吓住了：“咋回事，咋回事啊？” “进贼啦，我家进贼啦！”一个清亮的声音慌慌张张，指着柴房门哭着道。 大家的眼光纷纷看向柴房。旁边的张顺生一个大步推开柴房门，眼前的一幕差点把他惊呆了。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衣衫不整倒在柴房的草垛上，那女人...竟然是..... 男人见门口的火光照在自己身上，一个激灵赶紧爬起来穿衣服。 这一起来，他也吓傻了！...怎么是王梅花？ 这时候王梅花才揉揉眼睛醒了过来，一见眼前都是人。 尖叫了一声“啊~”，抓起衣服就往身上盖。 身后的人一齐涌了进来，一见这一幕，男人们默契的相视一笑，女人嗤之以鼻，捂着孩子的眼睛一边小声骂着，“真不要脸！” 小丫站在人群里，嘴角淡淡的笑意，给了三文钱给人群中看热闹的小孩，小孩一溜烟的跑出门外没影了。 接下来就给你们自己解决好了。 “你这个小不要脸的，偷人偷到我家来了是吧！”赵婆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巴掌就打在王梅花脸上。 “阿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王梅花一脸茫然，看到拐角站着的小丫，恨不得上去吃了她。 “顺生，你替我说句话啊！你知道我的啊！我肚子里...”王梅花目光转向张顺生，眼里满含着乞求，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别说了！我真是看错你了，贱女人！”张顺生甩来一句话，冷着脸不再作声。 “小贱人，自己跟野男人鬼混，怀了野种，还敢往我家顺生身上推是吧！乡亲们，今天大家都看到了啊，这小贱人偷人都偷到我家来了！大家快把她们绑起来！别让他们跑了！”张婆子朝着看热闹的人群大声嚷嚷，人群里七手八脚开始动起来。 张婆子算盘打的巧妙，这下顺生也对她没了感情，这孩子来路不明，就更不能要了！ 正好趁机会让她和顺生断了，免得日后落人话柄！ “张婆子，就算我今天是跟男人厮混，我肚子里的这个，就是你家顺生的！”王梅花见王婆子要把自己往绝路上赶，既然你不给我活路，那就一起死好了！ “小贱人，你不要胡说，我们家顺生怎么会沾上你这种女人！你不要在这胡言乱语！”张婆子有些急了，声音也越来越高。 “我胡言乱语，不信的话，顺生，咱们当面对峙！杨小丫自从送来你们家，顺生有碰过她嘛！你问问顺生，十二岁的女娃子能干啥，除了整天在家被你打，她还能干啥！” “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就因为我跟顺生的事儿还有我肚子里这个，被杨小丫知道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想烫死杨小丫，才请龙婆来的嘛！” “你问问杨小丫去！她是不是知道我肚子里就是张顺生的！我说了，我跟这个男人没有牵扯！”王梅花越说越急，脸上挂满了泪水，还有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张婆子。 “你个小贱人，你瞎说什么！”张婆子走上去，正准备一巴掌闪过去，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张婆子，住手！”胡里长的声音响起来。 张婆子一看，“胡...胡里长...这小贱人，我教训教训她...” “轮不到你来教训！”胡里长一声呵斥，张婆子吓得大气不敢出。 一般家长里短的事情，胡里长是不会出面的，但是胡里长毕竟做了这么多年里长，在村子上很有威严。 王梅花和刘大海被麻绳帮着，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 “刘大海，你偷人偷到我们村上来了，你们村上人知道吗？”胡里长抽了一口旱烟，白雾阵阵，“明儿就把你送回村上，你自己去跟你家老母亲解释去吧！” 刘大海吞吞吐吐还想说什么，被王梅花胳膊肘一拐，随后蔫了下来，不再说话。 胡里长又看向王梅花，低沉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浓重的烟味，“王梅花，你跟张家的事情，你们私下解决去。” “你的孩子是不是张顺生的，只有你们自己清楚。至于你晚上偷人这种事，毕竟败坏我们桃花村的名分，看在这是头一次，我们便不再追究，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们桃花村绝容不下了你！” 胡里长处事一向公道，又转头问向大家，“大伙看，这样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