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ll 第一章 :真相 苏婉柔被困在这里已经四十八天了。这里是北苑,和冷宫只有一步之遥。 半年前,苏婉柔还是太子妃。太子周煜登基,循例册封苏婉柔为皇后。 回想起那段日子,母仪天下,真是无人能匹的尊贵。 然而在某一日晨起,苏婉柔突然发现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几乎都换了生面孔,然后苏婉柔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软禁在凤仪宫了。 软禁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一旬,皇帝周煜带着一众太医来到凤仪宫。太医连脉都没有把,就齐齐跪下,说苏婉柔得了不治之症。第二天周煜就派人给苏婉柔灌了迷药,将苏婉柔送到北苑“静养”。 十来天的时间,苏婉柔从天堂猛得坠入地狱,尚且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宫变?是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要被废黜了吗?是有谁去煜哥哥那里污蔑她吗? 苏婉柔迫切地想见到周煜,但是北苑重重把守,苏婉柔一个弱女子哪里出得去。苏晚玉才走到房门口,守门的太监就会将她一把推倒在地。 苏婉柔熬油似的熬,度日如年。只为哪天周煜会来看她,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等了月余,等到的却是她的庶妹苏秀婷的驾临。 她差点忘了,她看似那不起眼的庶妹,也是周煜的姬妾,周煜登基以后给了她一个婕妤的位分。 苏婉柔天真地以为苏秀婷是冒死进来看她的,劝苏秀婷赶紧离开。苏秀婷却是面带微笑,淡定从容地屏退众人。 苏秀婷冰冷刺骨的话语犹在耳边,那声音仿佛毒蛇吐着信子,“姐姐,你外祖家,倒了!如今一家老小都在大牢里呢。你知道皇上给本宫什么位分吗?贵妃,封号元,元配的元,本宫如今掌管后宫位同副后,只要你死了,皇上就会即刻立我为皇后。姐姐你抓紧些,别挡了妹妹的青云大道。” “你……”苏婉柔满脸不可置信,惊愕道:“不,这不是真的!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苏婉柔情绪十分激动,她愿意为皇帝做任何事,即便是死也无妨,却唯独接受不了皇帝,那个自己亲近了半身的煜哥哥! “哼,你都这般模样了,还能有假?不怕告诉你,煜哥哥是不会见你的,你乘早死了这条心吧,若早早离去,还能少受点儿罪!”苏秀婷冷笑着说道! 自苏秀婷来过以后,苏婉柔每日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一个环节——上刑。 苏婉柔身为国母,遗体是要拿出来供人瞻仰的,所以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只能慢慢把她熬死。例如,在苏婉柔的饮食中加入让人气血两亏的药,等苏婉柔生病而不给医治。 但宫中最不缺的就是折磨人又不留痕迹的法子,比方说用针,在胳膊上腿上扎。针眼又细又小,又不出血,扎的还是藏在衣服里的部位,根本不会有人发觉。 老嬷嬷扎得越狠,苏秀婷给的赏赐越多,老嬷嬷每日都卯足了劲把苏婉柔全身上下扎一轮。 苏婉柔从最初的痛哭哀嚎,已经变成了如今的麻木,仿佛那老嬷嬷扎的不是她,是个假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苏婉柔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她以心相待的、善良无害的庶妹,背后的真面目竟是如此蛇蝎。 都说人到死前最聪明,苏婉柔哪还有不明白的。一切都是一个局,她从很早以前就掉进了局中。 周煜频繁出入苏丞相府,不是为了见她,是为了见苏秀婷,娶她是为了她外祖家的权势。 等到周煜顺利登基,卸磨杀驴,将她外祖家铲除,她的皇后宝座就可以退位让贤了。 苏秀婷给她觅来的坐胎药,其实是慢性的绝子药,所以每每喝下都会腹痛。 苏婉柔无子,苏秀婷才可以顺理成章地借势嫁给周煜做侧妃。 苏秀婷那个儿子根本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生的,周煜和苏秀婷早有苟且。 她真的是傻透顶了。当年苏秀婷产下足月的孩子,周煜哄她说,孩子早产像足月的传出去容易引起事端,要她帮着一起周全,这么拙劣的谎言,她都信以为真了。 好一对狗男女! 残破的老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衣着华贵,宛若天人一般的周煜和苏秀婷走了进来。 周煜负手而立,目光冷淡,看向苏婉柔时没有昔日的爱意,甚至有些不屑!苏秀婷温顺地坐在床沿上,轻轻抚摸着躺在床榻上虚弱而尤自倔强的苏婉柔。 “姐姐你真是命硬,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死呀?” 苏婉柔冷冷道:“你儿子死了我还没死呢!” 苏秀婷作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道:“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呢,姐姐你马上就要死了,我的贤儿可是洪福齐天,长命百岁呢!怎么能相提并论,会折了贤儿的福的!姐姐你好狠的心!” 苏婉柔听苏秀婷絮絮叨叨,像听一只苍蝇绕在脑袋周围嗡嗡飞,当即怒喝一声“闭嘴”。苏秀婷被苏婉柔的气势一震,吓得收了声,似是怕苏婉柔会吃人一般,忙躲到周煜的背后。 苏婉柔的气势,是苏秀婷这个贱妾生的妾永远无法比拟的。 苏婉柔自始至终没有看过苏秀婷一眼,只目光直直地盯着周煜。周煜的看她的眼神,只有不加掩饰的厌恶。 回忆起新婚燕尔,两人蜜里调油的时候,苏婉柔只觉无比讽刺与恶心。 这个男人自始至终只把自己当做一枚棋子,甚至是阻碍他与心爱之人双宿双栖的绊脚石。 周煜,和我虚情假意的时候,你不觉得膈应吗? “如果不是我的尸体有用处,怕是皇上早给我一刀痛快了吧。” 周煜对上苏婉柔的目光,神色亦是冷冷的,开口道:“不错。” 苏婉柔的目光里尽是怨毒,“我现在对皇上的利用价值,只剩一具完整的尸体了,所以皇上要慢慢熬死我,皇上好耐心。可我偏不如你愿,便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煜皱起眉,正打量着苏婉柔。苏婉柔突然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撞到墙上。 血溅三尺,二人尚未反应过来。 苏秀婷急得扯着周煜的袖子直问怎么办。 周煜错愕地望着苏婉柔,苏婉柔何时变得那样刚烈了? 苏婉柔笑得不可遏制,“皇后被逼迁居北苑,受尽凌辱,撞墙自尽,我看皇上您,如何向天下交代!”苏婉柔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来,身体渐渐支撑不住,倒地气绝,死不瞑目。 若有来生,我必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null 第二章 :重生 苏婉柔眼前一片黑暗,身体飞速地下沉,感觉像坠入一个无底洞,而眼前兀地又渐渐生出光亮,还有人的声音传来。 “小姐,小姐,你醒了?” 苏婉柔闻声不由地睁开了眼,刚想坐起,一用力只觉得头昏脑涨,晕眩无比,又瘫软了下去。 “小姐别急,我扶你起来。” 苏婉柔望向说话的人,竟是母亲的乳母李嬷嬷! 李嬷嬷手脚麻利地扶苏婉柔坐起。 苏婉柔的眼神中满是错愕,为什么李嬷嬷会在这里?李嬷嬷的身躯怎么如此庞大?这里是哪里? 苏婉柔茫然地打量着周围,又不由地看向自己,自己的双手,双脚。苏婉柔一阵惊悚,竟是幼童的体型! “小姐头还疼不?三小姐一直站在院门口,就等小姐醒了,进来给小姐赔罪呢。” 若能重生,我必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临死的誓言浮现在脑中,苏婉柔惊觉,莫非自己真的重生了? 苏婉柔努力回想现在的这个场景,想知道自己究竟回到了何时。 脑袋有些晕眩,苏婉柔用手扶脑袋,碰到额头时一阵剧痛,痛得苏婉柔咝咝吸气。 苏婉柔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十岁的苏秀婷想要她最心爱的翡翠玉兔,苏婉柔不愿给,苏秀婷伸脚绊倒了苏婉柔,害她头撞了红木桌子。 李嬷嬷见苏婉柔不说话,以为苏婉柔在生闷气,便劝道:“小姐,夫人说,三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小孩子不懂事,不要太计较,失了长姐的风度。” 苏婉柔应道:“嗯,我确实不应该和她计较。这件事就全交给母亲处理,我不插手。” 前世心善的苏婉柔听了李嬷嬷这话,误以为母亲的意思是让她饶过苏秀婷,当下把苏秀婷叫进来表示原谅,还把玉兔送给了她,被母亲好一顿说教。 这一世苏婉柔不会再那么傻兮兮地做好人了。 “那小姐现在要见三小姐吗?” “不见,让她回去吧。” “哎。”李嬷嬷起身向门口走去。 “嬷嬷等等。”苏婉柔道。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苏婉柔思索了一下,道:“嬷嬷告诉三妹,三妹不敬、蓄意伤害嫡长姐,罪名太大,已经不是我原谅就能解决的事,如何处置她必须等家中长辈裁决,让她不要再来求我了。” 李嬷嬷被苏婉柔突如其来的长进搞得有些发懵,一下没缓过神来。 苏婉柔也发现方才自己说话太成熟,纵然此时已有十二岁,却也满脸稚气,普通人那里说的出这话,忙皱着眉头嘟哝一句:“我才不想看见她,看见她就心烦!” 李嬷嬷应了一声出去了,随即苏婉柔自己房里的侍女进来伺候。 苏秀婷听到李嬷嬷转告的话,当时就哭了起来,一路上是哭着跑回去的。 苏婉柔靠在床头,一边有滋有味地吃着小厨房刚切出来的新鲜水果,一边听侍女前来回话,心里不住地冷笑。 苏秀婷从小嫉妒心强,心狠手辣,这些都是苏秀婷的本性。后来苏秀婷的性子越来越柔顺,不是真的转性子,而是变得善于伪装了,苏秀婷骨子里是一点都没变。 自己前世到底是有多傻,竟然被这样一副伪装的外壳骗了那么多年,没有一点怀疑。 这一世,苏婉柔下定决心要从现在抓起,让苏秀婷连这件伪装的外壳都套不上。 李嬷嬷回住院以后,把苏婉柔那些话,原模原样地告诉了苏婉柔的母亲宁氏。 “夫人,小姐醒过来以后,变得和往常不大一样了。好像一下子就成熟了许多。”李嬷嬷道。 “成熟了才好,该长进了。今日婉儿处理得相当好。”宁氏道。 “那……季姨娘和三小姐那边,夫人打算怎么处置?” 宁氏将手中的茶杯哐一下搁在桌上,气愤道:“当然是按家规来!一个小小的庶女,敢踩到嫡长女头上撒野,要造反了!季姨娘没有教导好三小姐,一样要重罚!” “夫人息怒。怕只怕夫人罚重了,相爷那边不好交代。”李嬷嬷小心翼翼道。 “我知道。相爷偏心那狐媚子,还有那狐媚子生的女儿。他是个脑子犯浑的,我要是下令责罚那对母女,到他嘴里就变成小孩子打闹被我夸大,我和婉儿气量小不容人了!” “那夫人想怎么做?” 宁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当然不会放过她们。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去上房,让娘来主持公道。” 让苏老夫人主持公道,用孝道压着,身为丞相的苏逑哪怕官职权利再大,也不能反驳自己的亲娘。 苏秀婷一路小跑着回到和她姨娘住的秋霜院,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姨娘,姨娘,苏婉柔她不肯原谅我,还说家里长辈会罚我!姨娘,我不想被打!不想关禁闭!” 季姨娘一边安抚着哭得打嗝的苏秀婷,一边听侍女说事情的经过。 季姨娘听着只觉奇怪,苏婉柔一向好说话,怎么突然态度就强硬了?原本打算从苏婉柔那边下手,让苏秀婷去演一出苦情戏,然后亲口等苏婉柔亲口说原谅苏秀婷,把事情一带而过。这一套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你啊你,去抢她东西做什么!”季姨娘戳着苏秀婷脑袋,恨铁不成钢。 “我哪想到,她死活不肯给我……姨娘,快帮我想想办法……”苏秀婷哀嚎。 季姨娘被苏秀婷哭得脑袋都胀了,说道:“我在想我在想。你先回房去。” 另一边宁氏已经换好衣裳,带着一行人准备往上房去了。 null 第三章 :苏秀婷受罚 午后的上房,被宁氏一声“娘”打破了寂静。此时上房里苏老夫人正在更衣梳头。 “娘,您这是准备上哪儿去?” “当然是去看婉儿啦,婉儿今儿个一早磕破头昏过去,到现在我才知道,真是急死我了。那帮奴才出了这样的大事还敢怠慢。”苏老夫人道。 “婉儿已经醒了,没事了。等婉儿好全了让婉儿来您这儿请安,这大热天的,娘跑这一趟身子骨哪里受得了。” 宁氏接了老嬷嬷手上的活儿,替苏老夫人挽发。老嬷嬷递来一匣子首饰,宁氏挑了几只镶鸽血红宝石的进簪,又挑了一支凤尾点翠的簪子,给苏老夫人戴上。 苏老夫人照了照镜子,嗔怪道:“我都一把年纪了,还给我整这么艳,也不怕人家说我为老不尊。” 宁氏笑道:“瞧您说的,您看上去也就比我大五六岁,我还嫌这簪子娘戴着显老气呢!” “皮猴!” 苏老夫人被宁氏逗乐了,先前为苏婉柔受伤焦急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宁氏出身将门,自幼在边关长大,性子不同于寻常的京城闺秀,有着一种边关独有的豪气与不羁。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经历了太多年妻妾妯娌间的勾心斗角,往事不堪回首,所以上了年纪尤其喜欢宁氏这样的性子。宁氏也真心把老夫人当成母亲一般孝顺。 “你这么急吼吼地跑过来,肯定不是来看我这个老婆子那么简单。” 宁氏吐了吐舌头,“什么都瞒不过娘。婉儿的伤不是自己磕着的,是被三丫头绊了才摔出去的。因为三丫头想抢婉儿的东西,婉儿不舍得给出去,三丫头怀恨在心。我本来找了相爷,可他……” 老夫人闻言面色不断冷下去,“好了,我知道了。苦菊,去把季氏和三丫头叫过来。”自己儿子宠溺这小妾她可是知道的。 宁氏欠身道,“这事要劳动娘亲您,是媳妇不孝,但是娘您也知道,老爷偏心季姨娘和三丫头,媳妇自己处罚了,怕相爷会跟我闹上。” 老夫人叹气,“我何尝不知。逑儿糊涂,宠爱季氏那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你还没生下嫡长子,他就敢让季氏生,好在是个丫头,不然庶长子出来了,老了有得他罪受!”老夫人抓着宁氏的手,推心置腹道:“你也加把劲儿,快点生个儿子傍身,这样教训妾室起来底气也足了,不用总把我这老婆子搬出来了。” 宁氏低头道,“娘,我知道了。” 秋霜院里,季姨娘打发了苏秀婷,正在冥思苦想如何把事情圆过去,苏老夫人派来的丫鬟苦菊已经来到。 季氏带着苏秀婷去上房的一路,心情是无比忐忑的,季姨娘心里还有一丝幻想,老夫人找她是为了别的事,而进了屋里,看到站在老夫人身边的宁氏,季姨娘彻底感觉大祸临头了。 季姨娘和苏秀婷行礼请安,老夫人没让起。大热的天,季姨娘和苏秀婷跪在门口刚好能晒到太阳的地方,一会儿便已汗流浃背,季姨娘脸上的粉都被汗水冲来了几条道。 老夫人看着差不多了,应了一声,也没让起。 “叫你们来所为何事,你们应该心知肚明吧。” 季姨娘老老实实地回答,“是。” “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季姨娘思量着回答,“回老夫人,妾身以为,三小姐当罚。” 苏秀婷一听要罚,低声叫道,“姨娘!” 季姨娘一瞪眼让苏秀婷闭嘴。 季姨娘继续道:“三小姐伤了大小姐,肯定是三小姐的错,但是毕竟小孩子间打闹,偶尔失手也是有的。不如,就罚三小姐禁足?” 老夫人猛一拍桌,“胡闹!” 季姨娘和苏秀婷身体一震。 “一个小小的庶女,不敬、蓄意伤害嫡长姐,差点搞出人命,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小孩子间的打闹?!” 季姨娘听到这么重的话,忙把头低到地上,磕得砰砰响,直呼“恕罪”。 整个苏府,季姨娘最怕的就是苏老夫人。季姨娘敢仗着苏逑的宠爱顶撞主母宁氏,但是苏老夫人是苏逑的母亲,苏老夫人想怎么整季姨娘,苏逑碍于孝道都不能帮护。 “来人,送三小姐去家庙,好好忏悔,一个月以后再接回来。” 苏秀婷还小,不知道家庙是什么地方,但听老夫人的口气,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忙看向季姨娘。 季姨娘一听一个激灵,连礼数都顾不得,侧过身一把抱住女儿,拦住了上前的仆人。 “老夫人三思!要是送到家庙去,三小姐的名声就毁了!” 家庙是大户人家用来软禁犯错女眷,让其青灯古佛忏悔罪孽的。苏秀婷才五岁,就犯下大错被关进家庙思过,以后说亲的时候,这事被人提起,苏秀婷还能找什么好人家嫁? 老夫人一看见季姨娘就心烦,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季姨娘禁足一个月,三小姐接回来以后,不用给季姨娘养着了,送去给赵姨娘。”赵姨娘是苏逑前两年纳的良家妾,在府里就是个小透明。 季姨娘一听母女分离,哭得梨花带雨,“老夫人开恩!老夫人开恩!” 老夫人挥挥手,让人将母女二人带下去。梨花带雨在男人身上还行得通,在老夫人眼里,那就是晦气! “那媳妇也告退了。”宁氏道。 “你先别走。处罚了季氏和三丫头,等会儿逑儿放衙回来一定会找你麻烦,让他来上房和老婆子我理论,你待在这儿一块儿用晚膳吧。若是他想等你回去再理论,你就住我这儿不走了。”老夫人道。 “是,娘。”宁氏福一福身。 苏逑放衙回来,听季氏说了当天发生的事。苏逑被季氏带着思路跑偏,也觉得小孩子的打闹,罚得过重了,但一听说是苏老夫人下的令,马上蔫吧下去,不仅没有找宁氏的麻烦,还派人去上房给老夫人、宁氏赔罪,再倒腾出一匣子玩意儿送去给苏婉柔压惊。 苏逑心里常常觉得,自古以来只有婆婆偏帮儿子,给儿子塞人打压媳妇,哪有像他家似的,母亲把宁氏当女儿,他这个儿子反而像女婿! 苏婉柔在自己住的傲梅院里消遣了一天,当傍晚苏逑的礼物送达时,苏婉柔才遣人去打听一下午发生了什么。 苏婉柔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是自己对待苏秀婷母女的态度,就足够她们吃瘪。前世她们能跳得那么欢,其实是自己在助长她们的气焰。想到这里,苏婉柔又一次暗骂前世的自己,蠢! null 第四章 :梦中情人 苏婉柔头上的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孩子容易磕着碰着,好得也快。 过了四五天,苏婉柔的伤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苏秀婷母女被关起来后,整个丞相府都安静了不少。 太子寿辰将至,宫中设宴,为太子庆贺,所以大办宴席,五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都一同划在宫宴名单之内。 季姨娘本来还想着,凭借苏秀婷和苏婉柔的姐妹情,让苏婉柔带苏秀婷一起去,虽然这本来就是痴人说梦。季姨娘又借着苏婉柔头上有伤的事,跟苏逑说,体恤苏婉柔带伤,让苏秀婷替苏婉柔出席宫宴。这回连苏逑都骂她胡闹。 而在前世,季姨娘这一套在苏婉柔身上成功了,是因为宁氏态度强硬,季氏才没有得逞。 苏婉柔重生回来几天,已经把前世的自己鄙视了千万遍。 前世苏婉柔长期被囚禁,重生回来以后因为带伤也只在小院里活动,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出过门了。 出席宫宴是苏婉柔第一次出门,而苏婉柔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前一世周煜的嘴脸还在眼前,这一世,苏婉柔要悉心准备参加他的寿宴。苏婉柔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 寿礼不需要苏婉柔费心,连寿辰当天的穿着打扮都不需要苏婉柔自己费心,都由宁氏包办。 这一日,苏婉柔穿了一身桃红色的小裙,头顶扎两个鬏,佩戴各色珠玉,既喜庆又不喧宾夺主。 行过礼后就入座开席了,宴席设在上林苑,座次以爵位、官职高低排序,苏逑身为宰相,官居一品,就被排在几位皇室后头。宴席分左右两列,两列中间可穿插歌舞表演。 和太后皇后闲话家常,那都是皇亲国戚的事,和他们这些臣子和臣子家眷可没有半个铜板关系,他们只需要当背景,安安静静地吃菜品酒,等宫宴结束就好了。 至少苏婉柔是这样想的。 苏婉柔吃得正欢,吃多了肉,端起杯子喝两口花茶解腻。 突然听得太后威严的声音,“苏丞相长女何在?” 苏婉柔惊得一口热茶险险喷出来,好在教养够好,咽了下去。 苏婉柔忙上前,向皇帝、太后、皇后行跪拜大礼,依次问安。 皇帝“嗯”了一声,叫苏婉柔起来。 皇后笑道:“小小年纪,规矩礼数倒是一样不差。” 苏婉柔忙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皇帝道:“你闺名可是叫婉柔?” 苏婉柔道:“正是。” “真是奇了,上月太子发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喊‘婉柔’‘婉柔’,哀家找遍了皇宫都找不到叫‘婉柔’的女子,今儿个倒是碰上了。”太后审视地看着苏婉柔。 皇帝道:“母后,她还是个黄毛丫头呢,哪能算是女子。” “咱们太子不也还是个毛头小子?”太后笑道。 “说来两人倒年纪相仿。”皇后道。 “皇后莫非想说天赐良缘?” “母后您又在打趣儿臣了。” ……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好一会儿,仿佛才想起苏婉柔站在阶下,见苏婉柔一直低着头目不斜视,一动不动,颇有些赞赏,开口让苏婉柔回席。苏婉柔谢恩后款款退下。 其实,苏婉柔方才一动不动是懵了。 前世苏婉柔参加宫宴的时候并没有这一出。难道是因为前些天苏秀婷那件事,自己转变了态度,改变了结果,导致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也偏离轨道了? “方才真是吓死娘了。怎么会有这么邪乎的事。”宁氏抚着胸口小声道。 苏逑也偷偷捏了一把冷汗。 坐席另一侧苏婉柔外祖家的人,世代武将,心理素质比较好。 苏婉柔安慰道:“同名的人多了,也不见得就是指我。” 宁氏道:“但愿如此,娘才不想把你嫁进帝王家。” 苏婉柔:“找个凡夫俗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才好。” 宁氏笑骂道:“你个鬼灵精,才多大,就懂这些玩意儿。” 苏婉柔吐舌头,“这不是话本子上看来的吗。” 苏逑严肃道:“不得胡言乱语。” 宁氏递了个白眼给苏逑,小声嘟哝道:“无趣!” 苏婉柔虽然面上带着笑,心底尤是忧心忡忡,担心下一步还会发生什么状况。 皇帝向身边的太监递话,问太子为何还不来,太监领了话下去了。不一会儿,远远地就听见通传声,“太子驾到!” 席下众人站起来见礼,“太子千岁。” 苏婉柔偷偷抬眼打量着眼前的周煜,十五岁的周煜,在苏婉柔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大印象。此时的周煜虽然稚嫩,眼神却是无比清明。一袭杏黄色衣袍,手里配着一把折扇,打扮的风度翩翩,好似江南才子一般! 让苏婉柔怎么都联想不到前世那个工于心计、冷酷绝情的男人。 “煜儿为何来得如此晚?” “回父皇,儿臣方才和师傅研究诗书,一时忘了时辰。” 皇帝不置可否,“入座吧。” 太后笑道:“方才咱们在说着。煜儿你上回大病,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喊一个叫‘婉柔’的名字。” 周煜道:“皇祖母,孙儿记得,孙儿还在梦里见到这个姑娘了。” 太后惊奇地问:“可当真?” 周煜正色道:“当真。” 皇后插话进来:“苏丞相家的长女就叫婉柔,煜儿可要见一见?” 周煜扫视了一圈下首,手指向苏婉柔的方向,问道:“母后说的可是她?” 帝后三人皆是一惊。 席上苏婉柔吓得手一滑,差点连杯子都打了,还好宁氏手快,只打翻了半杯茶水。 这是哪出跟哪出?是不是跑太偏了? 前一世的宫宴,苏婉柔跟周煜压根还没认熟脸,周煜连自己这个人的存在都不知道,怎么到了这一世,自己突然成了周煜的梦中情人了? 苏婉柔忍不住腹诽,她来参加宫宴只是跑个龙套的,怎么躺着也中镖…… 太后饶有兴味,“那煜儿你说说,你梦里梦到什么了?” 周煜道:“回皇祖母,孙儿梦自己生病,这位姑娘衣不解带地照顾孙儿,又梦见自己遇刺受伤,这位姑娘给孙儿包扎,心疼得落泪。”说罢目光灼灼看着苏婉柔。 苏婉柔听到周煜的话,手一抖把剩下半杯茶水也打翻了,正泼在苏逑大腿上。 这些场景苏婉柔很熟悉,是前一世现实经历过的。 苏婉柔有一瞬的想法,莫非周煜也是死后重生回来的?如果是的话,前一世他不是宠爱极了苏秀婷,对自己厌恶无比吗?为什么重生回来了不去找苏秀婷,对自己搞这么一出?又是为了得到她外祖家的支持所以接近她? …… 苏婉柔的脑子嗡嗡作响,身旁的的声音渐渐充耳不闻。额头上的撞伤隐隐作痛,苏婉柔霎时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null 第五章 :狗咬狗,咬死了 晕过去的苏婉柔被安排到上林苑里一间宫人贵人休憩用的屋室内,宁氏随行,留了苏逑一个人在外面顶到宴席结束。 太医替苏婉柔把了把脉,说道,苏婉柔不久前头受过伤,现下只是劳累后伤势复发,休息一会儿就会好。 大学一个时辰后,苏婉柔悠悠转转地醒来。 留在屋里伺候的有两名宫女。宫里伺候人的奴才最会看人下菜,凭着苏婉柔丞相嫡长女、骠骑将军外孙女的身份,这两名宫女就不敢怠慢,伺候得不能再殷勤。 宁氏扶起苏婉柔喂了点水。 此时宴席已经散了,小屋门外响起通传声:“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驾到!” 一下来了这么多大人物。 苏逑是外男,已被遣到内宫以外等候。 皇帝让苏婉柔母女免礼。 宁氏见过大场面,苏婉柔前世做过皇家儿媳妇,面对几位大人物,一时间倒也对答如流。 当皇后问起苏婉柔的伤时,宁氏也没隐瞒,直言自己治家不严,家中庶女为抢夺物件冒犯伤害嫡姐,把实情交代了一遍。 “那请问夫人是如何处置这名庶女的?”皇后问。 “是我家老夫人处置的,罚那庶女去家庙思过一个月,再罚她的生母禁足一个月,等那庶女出来以后,由另一个安分守己的姨娘教导。”宁氏一五一十道。 太后道:“你家老夫人,上了年纪心软了。这样的孽障东西,动用家法都不为过。” “孙儿也这么觉得。”周煜插话进来。 太后看向周煜,问道:“那煜儿觉得该怎么处置?” 周煜道:“孙儿以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长幼有序,嫡庶尊卑,这就是国法家规。幼不敬长,庶不敬嫡,这样的风气不可助长。丞相乃百官之首,若此事在京城传开,他日他人有样学样,还不乱了伦常?所以,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太后点了点头,“煜儿说得有理。那煜儿你说,该怎样严惩,才能以儆效尤呢?” “从宫中下旨,念她年纪小,杖责十,家庙禁足一年,抄写孝经一百卷。生母杖责二十,禁足一年。” 太后吩咐太监道,“就按太子方才说的,拟一份懿旨送去丞相府。” 苏婉柔眼睛瞪得老大,满是错愕。 周煜帮着自己开口求懿旨杖责苏秀婷? 这又是哪出跟哪出?狗咬狗? 苏秀婷是周煜的爱妾,自己才是周煜厌恶的人啊!是不是搞反了! 苏婉柔打量着周煜,见周煜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眼睛满含深情,忙转头避开,再不敢看。 太医说苏婉柔醒了便无碍了,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日子便能痊愈。 皇后派人好生送苏婉柔母女出宫。 回府的一路上,苏逑免不了对苏婉柔一番慈父般的关心。 宁氏冷眼看着苏逑,一言不发。 现在关心婉儿,等回去看见苏秀婷母女被杖责,马上就能换副嘴脸。 当一家三口回到家的时候,宫里的人已经快一步到达苏府宣过旨了。 苏老夫人接了旨,让丫头端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的阴头里。 宫里的人连行刑的家伙都带上了一起来的,已经摆在庭院里,随时候命。苏秀婷和季姨娘被强摁到行刑的长板凳上,嚎得跟杀猪似的,见到苏逑的身影,忙喊“相爷救我!”“爹救我!” 宣旨的公公在苏逑说话前快一步拦住了苏逑,道:“相爷,这是太后娘娘的旨意。” “公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知本官的妾室和女儿,何时冒犯了太后?”苏逑道。 “冒犯的不是太后,是您的妻子和嫡长女,”公公皮笑肉不笑,“您的妾室庶女不分嫡庶尊卑,有悖伦常,太后娘娘说了,严惩不贷,以儆效尤。”不等苏逑再说话,公公挥一挥拂尘,“行刑!” 苏逑见板子落在季姨娘和苏秀婷身上,心痛到无法言说,一度想冲上去把母女二人救下来。但这是太后的懿旨,苏逑这丞相位置还没坐热乎呢,哪敢抗旨不遵? 娘俩的尖叫、哭喊声呼天抢地,苏逑也跟着落下了热泪,瘫软地跪坐下去。 对于苏逑这一脸窝囊相,连太监这种假男人都看不下去了。宁氏嗤了一声,牵着苏婉柔去了苏老夫人身边。 行刑完毕,太监把苏秀婷母女从长板凳上推下去,收拾了家伙走了。 苏逑这时才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着苏秀婷母女痛哭流涕,大骂自己没用。 苏老夫人让丫鬟取了一袋金稞子给为首的大太监,道:“苏家的家务事,还要让太后娘娘费心,是老身的过错。劳动公公特地跑这一趟,公公拿去喝茶。” 公公收了金稞子,笑道:“苏老夫人客气了。咱家告退。”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苏老夫人看着不成样子的苏逑,怒火中烧,“婉儿受伤昏迷的时候就没见你那么紧张!为了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哭成这样!你堂堂丞相,像什么话!我看我死的那天你会不会这么哭!” 苏逑连亲娘都不顾了,只管让下人去请大夫,自己和下人一起送苏秀婷母女回住的院落,又把苏老夫人好一顿气。 太监行刑的时候是卯足了劲打的。苏秀婷才十岁,挨了十杖,伤得相当严重。六月的天异常炎热,一出汗伤口就发炎,一发炎就发起了高热。苏秀婷就在这场高热中差点儿丢了小命。 亏得苏逑拉着脸面请来皇宫里的御医,这才让苏秀婷险险了躲过一劫! 季姨娘被震伤了内脏,月余下不了床。母女二人被这一番教训,虽说是太后下得懿旨,但母女二人却把仇恨都转移到了苏婉柔母女身上! null 第六章 :宫里 太子生辰过后,翌日,宁氏便早早起身给苏老夫人请安,心思却被昨日宫中帝后与太后、太子的那些话扰乱了心神。 苏老夫人喝了口茶,目光落在宁氏身上,有些疑惑地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便心神不宁的。” 宫中的事还未传出,苏老夫人也就知道苏婉柔先前撞破脑袋的事被宫里人知道,太后下旨严惩了一番,不过这事在她眼中,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虽然传出去有些不好听,但是能让那母女消停一些时日,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茶香四溢,宁氏被苏老夫人唤回思绪,神色复杂,“你们先退下。” 这话是对屋内婢女说的,众人福了身,便退出去了。 苏老夫人愈发疑惑,莫非昨日宫中出了什么大事? “娘,昨日太后在宴上当众召出婉儿,说了些莫名的话,听闻那太子似乎前些日子高烧不断,一直念着婉儿的名,昨日婉儿突然晕倒,那太子跟太后更是几句话定下了季姨娘跟三丫头的惩罚……”宁氏皱眉道。 苏老夫人一听便明白了,当下也有些忐忑,“莫非那太子看中了咱们婉儿?” 二人对苏婉柔都是打心眼儿里宠,就算如此,也没想让苏婉柔入那深宫,去攀那高位。 “婉儿与太子昨日才初次相见,太子如何得知,我也不明白,娘,婉儿的性子可不适合皇宫,咱们万不能让她与太子走的近。”宁氏心头一突,想到自己的丈夫苏逑,若是苏逑想利用婉儿得太子欢心,那就遭了,男主外,女主内,她再偏袒婉儿,很多事也照顾不到。 闻言,苏老夫人也明白宁氏的想法,她自然不愿拿自己宝贝孙女去夺什么富贵,略微沉吟片刻,道,“昨日太子可还说过什么?” 宁氏想了想,道:“太子曾说梦中见过婉儿!” 这话传了出来,只怕是以后苏婉柔想找好人家都难了,谁敢夺太子的梦中情人? 两个都是在后院生存多年的女人,仅一个眼神,便知道了对方的心思,太子这话莫须有的很,那么只要更有力的话,便能阻了二人。 宁氏站起身,脸上多了些笑意,“娘,我先下去了。” 苏老夫人点点头,面容祥和,由着一旁的贴身婢女搀扶着也去休息了。 另一边,苏婉柔梳洗好后,站在自己的小院门口,略有思索地看着那牌匾。 重生一世,一切都想换新,她心底隐隐已经有了些念头,这一世,她绝不容许任何人再欺自己,而上一世的自己,就是因为太过依附周煜;所以轻易被禁足,太过相信苏秀婷,以至于被坑害至那步田地;太过软弱,才会牵连了身边人还无法反抗。 周煜似乎也变了,她可是记得周煜对她示好是三年后的事,如今她才十二岁,不知是不是她的重生带来一些变数,总之,她要尽快摆脱现状。 季姨娘跟苏秀婷如今被双双禁足一年,她暂时不去动,如今苏婉柔看得清楚,苏秀婷当年敢对她做的那些事,无非是狗仗人势。 年幼时,倚仗父亲苏逑,蛮横娇纵。 长大后,倚仗周煜,表里不一,善妒残忍。 而归根究底,她现在哪个都斗不过,她也有所倚仗,骠骑大将军是她的外公,丞相嫡长女是她的身份,不过这些还不够,只能让人对她另眼相看罢了。 “婉儿,在这站着干嘛?”身后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苏婉柔转身娇笑,“娘,我这是想给院子改个名儿呢!” 来人正是宁氏,一身罗裙,眉宇间柔情不失英气,身姿姣好,苏婉柔怎么也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喜欢季姨娘那样的,明明风姿容貌都不足自己娘亲十分之一。 宁氏对于这个想什么做什么的鬼精灵有些无奈,不过也好奇苏婉柔能取出什么名来,于是问道,“那你想取什么名?” “榭园。”苏婉柔轻笑,她早就想好了。 宁氏对于女儿突如其来的文采有些惊讶,忍不住夸赞道,“真不愧是我的宝贝女儿,取的真好,不过这院子倒是不符合这雅致的名,不如重新整修一番如何?” 苏婉柔有些哭笑不得,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这太过麻烦了,娘,我这院子挺好的呀!”苏婉柔有些撒娇的道,心里不免汗然,前后加起来开始多岁的人了,竟然还在跟自己娘亲撒娇。 不过谁让她如今是一副小姑娘的模样呢? 宁氏想到心里的计策,便又有了一个想法,劝说道:“你的院子也该整顿整顿了,瞧瞧那三丫头,屋里都比你的华贵,怎么着我们婉儿也该有点嫡长女的风范不是?就这么定了,这些日子你便住到外面一处院子,那是你外公名下的,自然有人护着你,娘也不用担心。” 苏婉柔心下疑惑,总觉得自己娘亲是有什么瞒着自己,不过也不多加追问。 她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婉儿去向祖母说说。” 宁氏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去吧去吧,行李跟马车娘会为你打点的。” 这些苏婉柔倒是不担心,挥了挥手便往苏老夫人处跑去。 不出所料,苏老夫人对宁氏突然的决定,也是稍稍怔了怔便同意了,苏婉柔心下更加肯定这事苏老夫人和宁氏都知道,并且谋划着什么。 略微一想便能明白,什么事与她有关,近日的大事也就太子那番云里雾里的话了。 她本想出手解决,不过碍于年幼,她若出手不论如何也会留下痕迹,一没钱二没权的,还是交给宁氏来办比较妥当。 于是乎,苏婉柔就安安心心地乘着马车去了郊外一处宅子。 此处叫梅苑,红瓦白墙,倒是别有一番梅的韵味,苏婉柔很是满意。 跟来的只有一个小婢女,苏婉柔一时兴起从书中找名,给她赐名姑苏。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此处还有一个人,是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外公派来保护的人,苏婉柔没有意见,此处偏僻,而护卫外公只派他一人,那么定有其过人之处。 “姑苏,今晚我们吃什么?”厨房外,苏婉柔一身青色衣衫,头发高高束起,半倚靠在门边,手中拿着一本书,活脱脱一个小风流公子模样。 null 第七章 :误入林中 姑苏正在熬煮着什么,抬眼看着苏婉柔这幅打扮,颇有些无奈:“小姐,晚上吃什么都好,姑苏正在给你熬药。” 苏婉柔顿时苦了一张小脸,哀求道:“哎呀!你家小姐都已经恢复如初了,一人打头牛都没问题,就不用喝这些药汤了吧?” 突然,屋顶上一声轻响,似憋不住的笑声,苏婉柔暗暗记在心里。 对于苏婉柔的请求,姑苏无动于衷,“就算小姐能打十头牛,药汤还是要喝,大夫跟夫人说了,七日药汤不可断。” 苏婉柔直觉这一定是自己那娘亲为了管束自己不出去乱跑的手段,明明惩罚季姨娘跟苏秀婷,怎么连她也一起惩罚上了? 再次腆着脸哀求了一会儿,还是无果,苏婉柔只得退出厨房,走到院内,狠狠踏了几下脚下的地,屋顶上如愿飞身下一道身影。 少年黑衫墨发,精致俊朗的脸上是有些冷漠的神色,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不过在苏婉柔看来,这份冷漠就还是有些稚嫩了。 比起冷漠,她上一世在宫里见识的可是数不胜数。 苏婉柔在石桌边坐下,拍了拍一旁的石凳,示意少年过来坐下,少年很是听话,走过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苏婉柔心里咬牙切齿,这个少年没有名字,不过她给姑苏取名的那日,也顺口给了他个名字,不过他从来不应便是。 “出云,你刚才在笑什么?”苏婉柔一手撑着下巴,笑着问道,不过其中大多都是打趣。 出云看的明白,也不做搭理,苏婉柔又逗了几句,还是碰壁,不由得有些懊恼,这少年一点也没有同龄人的热血阳光,总是一张冷漠脸。 姑苏适时地出现,端了一碗她最讨厌的药汤,笑吟吟地道,“小姐,喝药了。” 苏婉柔:“……” 这下没法逃了,只得乖乖喝了药,姑苏立马奉上几块蜜饯儿,这才让苏婉柔感觉略好了点。 喝了药,姑苏也就不看着苏婉柔了,转身走向厨房准备膳食,苏婉柔对着出云招了招手,待他靠近些后,轻声道,“我们出去走走吧,悄悄地,别让姑苏知道了!” 出云还没说话,就看到眼前的少女猫着腰往外走去,小心翼翼的像是要离家出走的孩童,这让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苏婉柔知道姑苏是母亲派来的,而出云是外公的人,虽然目前都留在她身边,不过她还是对于姑苏还是很多事不会多谈的,而出云不一样,不过是贴身侍卫,比起姑苏,很多事出云得了命令不会多想,会直接去做。 这边苏婉柔跟出云入了林子深处,而皇城中,却是有些风云涌动了。 苏府,宁氏在苏老夫人院内为其斟茶请安。 “外头如何了?”苏老夫人放下茶杯,脸上带着祥和的笑容问道。 宁氏微微垂眸,“不出我们所料,皇城中百姓间不提,贵胄中已传遍了,都传言未来太子妃落在我们丞相府了。” 苏老夫人眉头一皱,脸上的沟壑也深了些,不悦地道:“这话传出去,先不说皇室有没有微词,就是别人也会认为我们苏家都是高傲自大之人,到时候再说上一句这是苏家传出去的流言,只怕婉儿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是苏老夫人绝不允许的,苏家到如今未有男丁,婉儿如今是丞相嫡长女,这等身份高贵,若有心人道上一句,苏家还贪图更高位,只怕那位龙椅上的就会有意见了。 伴君如伴虎,苏逑走到如今这一步,虽然说少不了宁氏娘家的支撑,但是也是有些手段,苏老夫人绝不允许那种事发生在府上。 宁氏点点头,她自然清楚其中利害,不过太子那话似乎也并非儿戏,尤其是她打听到太子自从一月前高烧恢复后,便更加刻苦学习,很是得帝心,处理事情也不像是同龄人有的心智。 然而,这才是宁氏忧心的,她宁愿太子只是一时戏言。 苏老夫人抚了抚袖子,又道:“那你办的事,如何了?” 闻言,宁氏才多了些笑容,“自然是办妥了,这可是关于娘的宝贝孙女儿,媳妇哪敢不用心呀!” 被宁氏这么一打趣,苏老夫人笑了起来,“你这个女娃哟!感情那不是你闺女,这话说的!” 宁氏知道苏老夫人的调笑,也只是笑了笑,“娘,就等着吧,今晚那高僧便能来京。” “哦?今夜便能成事?是否过于仓促了些?”苏老夫人不放心,追问道,这可是大事,一点马虎不得。 宁氏神秘莫测地挑了挑眉,“高僧说过了,今夜时机最佳。” 二人相视一笑,不再提起这事,就等着晚上。 夜色像是帘子缓缓落下,取代了白昼。 宫里忙忙碌碌,皇帝也是傍晚时分才接到城卫军统领的消息,白马寺高僧来京,历代君王避暑都会在白马寺,而这寺庙里的高僧,更是德高望重,主持更是传闻能看透未来,不过一生只会为有缘人跟帝王卜上一签。 “陛下,这高僧来的如此突兀,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皇后为皇上整理衣着,眼神有些担忧之色。 白马寺高僧从不轻易踏足京城,如今这到来让皇帝有些不安,皇后也略微知晓一些,于是这么询问到,皇帝摇了摇头,他也并不清楚其中缘由。 皇帝想了想,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得天罚的事,莫非是帝王气运有所变化?才引得高僧到来进言? 晚宴摆的仓促,不过好在白马寺的高僧膳食从未铺张,且都是食素,准备起来并没有多费时间。 帝后匆匆赶来,只见不远处的殿前一僧袍着身的僧侣站立着,气度不凡,一副普通的面孔也让人觉得有几分高人之姿,皇帝走进后,微微弯腰低头,双手合并行了个礼,这是为佛行的礼,所以也算不得有失皇家身份,皇后依照样子也行礼。 高僧点点头,嘴角微微一勾:“陛下与皇后娘娘无需多礼,我佛自会体会到信徒的诚意。” 皇帝点头,把高僧请进去,几人坐落席间。 null 第八章 :高僧预言 几人稍作用膳,那高僧双手合并行了个礼,道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敢问高僧前来,所为何事?”皇帝问道,眼里带上几分焦急,越是坐在高位的人,越重视这些玄妙的东西。 那高僧抬眼,眼神平淡,“陛下,贫僧算到近日京城龙气波动,特来进言。” 皇帝心头一跳,难道真是与他悠关? “然这并非是正龙气,而是储君的龙气受到波动,佛曰缘字难解,然硬绑在一起的缘,只能带来祸患,并非喜事。”高僧幽幽道。 皇后愣了愣,跟皇帝相视一笑,硬绑在一起的缘?说的可是最近有关丞相千金的事? 皇帝不解,“高僧此言何意?丞相千金聪慧良善,是难得的好女子,且朕的太子也做梦曾梦见了那丞相千金,这不是喜缘吗?” 高僧摇了摇头,“这正是孽缘,二者的关系的确该不同寻常,却并非男女之情,二人八字相冲,若那丞相千金做了太子妃,太子的龙气就危险了,说不准,还会对大周格局有影响。” 皇后一怔,没想到周煜的那个梦,却并非是两人结缘的好事。 高僧见二人还是疑惑,转身走去殿外,皇帝跟皇后跟上,见外面天色寻常,有些疑惑,这高僧是带他们来看什么? 突然,一阵乌云耸动,一道天雷毫无预兆地劈下,不知落在了何处,不过这惊人的一幕,还是被帝后收入眼中。 高僧慢悠悠伸出三根手指,道:“今夜三道天雷,便是上天的警示。” 话音刚落,便唰唰再落下两道,乌云这才逐渐散去。 皇上震惊,拉着皇后的手都有些莫名的抖动,这便是上天的警示吗? 不过,皇帝还是微微皱眉,问出最后一个疑问:“高僧知道太子八字不假,皇室中人入了祠堂都会送去白马寺祈福,但是丞相千金的八字,高僧如何得知?女儿家的八字难道不是私密吗?” 那高僧风轻云淡一笑,“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贫僧了。”说着,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下个八字,皇后一看,对着皇帝点了点头,这的确是苏婉柔的八字,她前些日子特意找人询问来,还来不及去算苏婉柔跟太子的八字。 这高僧就来京了。 皇帝这才深信不疑,微微沉吟,便下了决定,一定不能任由太子娶了那苏婉柔。 高僧笑了笑,稍作停留,便告退了,帝后挽留,也被推辞,坚持住在驿站中。 出了宫门,高僧的马车在京城转了几圈,绕道了丞相府的一处侧门,那里停着的婢女早就侯着,直接把人请到了苏老夫人的院中。 此刻,苏老夫人跟宁氏都在屋内,高僧接过宁氏塞的一块玉牌,掂了掂,笑道,“苏夫人真是大方,贫僧一句话,便得了这么多银财,这便是去苏府名下钱庄取钱的信物吗?” 苏夫人点了点头,低低笑着,“高僧一句话,可是解了我苏府的大围,这不是身外之物可衡量,还多谢高僧了。” 苏老夫人点点头,也带着笑意,显然很满意这事,那高僧识趣地离开了,不再多做停留。 “还是你有法子,不过他做了这事,日后回到白马寺,被拆穿了可如何是好?”苏老夫人不放心,言下之意竟有些要斩草除根。 宁氏摇了摇头,“娘多虑了,这事儿媳自然能想到,不过这高僧,得了钱财,也不会再回白马寺了。” 她先前特意打听,这高僧是主持的一得意弟子,却一直想还俗娶妻,如今下半辈子都不愁了,又怎么会回去当和尚? 苏老夫人对于宁氏的小心谨慎还是挺放心的,这才不再多问。 宫内,皇帝跟皇后这才慢慢往寝殿走去。 “皇上,这事该如何跟煜儿说?”皇后忧心忡忡地道,如今这话,怎么对太子说出口呢?皇后一向对太子宠爱有加,难得太子提出个请求,竟还是这样的结果,她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皇上伸手揉了揉眉心,一脸苦色,他不可能拿大周江山赌,这事自然就得不得而终了,也别无他法,不过这事,他也没想让皇后开口,皇后疼爱周煜,到时候指不定一心软,又答应个什么不该答应的。 二人觉得这实在是个难题,夜深了,有什么也决定明日再议了。 天色越加黑暗,皇城里也逐渐削了灯盏,一切都像沉睡过去般。 翌日,姑苏在郊外的偏院都快急疯了,苏婉柔一夜未归,而且连那个冷冰冰的出云也不见了,这让她心里有个想法,是不是二人跑走了。 可是衣物一件没少,也不像是离家出走,难道是遭遇什么不测了?总之小姑娘自行脑补的都快写出一本话本儿了。 雾蒙蒙天色,犹如漫天青烟,远处逐渐走开两道人影,姑苏警惕地盯着,直到看出那人是自家小姐,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小姐啊!你这一晚上不回来,是去了哪里?真是要让姑苏担心死了!” 苏婉柔发丝有些凌乱,发鬓早就散了,被她松松扎在脑后,看起来倒像是个貌美的小村姑。 姑苏正欲训斥出云拐跑小姐,这才看到出云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一身玄色衣衫,狼狈不堪。 这是哪里来的难民吗? “姑苏,快去准备热水跟伤药,一会儿再跟你详细说!”苏婉柔语气焦急地道,姑苏连忙又进去了,虽然不明白情况,但是还是下意识去办事了。 出云把人搀扶着扶到客房的时候,自己也累的差不多了,趴在桌旁都不想动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普通少年,昨晚跟苏婉柔一路入了深林,便遭到野兽攻击,打斗带着苏婉柔逃跑后,又因为苏婉柔腿被划出一道口子,逐渐失血无力,背着她走了好久才找到一处还算安全干净的山洞。 null 第九章 :救回神秘男子 不过在那旁边,晚上跟苏婉柔去寻找吃食时,苏婉柔发现了这个奇怪服饰的男子,重伤倒地,奄奄一息,一夜过后,也是他把人背了回来,现在早就累瘫了。 苏婉柔让姑苏给男子上了药,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出云的肩膀,赞赏道,“真不愧是出云,外出有你,简直是个完美的保障!” 出云:“……”他再也不想跟这个女人一起出去了。 出云下定决心,等这次任务结束,宁愿一头扎进军营训练去,也不愿保护这个女人了。 一点都不安分,没有一点闺阁女子的自觉,昨夜她受伤,还不待他有何举动,苏婉柔竟然就急哄哄地要扒了他的衣服,给自己小腿包扎。 想到这,出云脸上不免又热了几分,不过苏婉柔现在可没空在意这些,嘱咐了姑苏万万不能把这人在这的消息传出去后,这才上前打量这个男子。 经过稍稍的擦拭,这个男子面孔已经完全暴露,竟是难得的丰神俊朗,剑眉入鬓,薄唇挺鼻,深邃的眼窝暴露了他非大周人士。 不过看起来也是少女无法抵挡的类型,但是苏婉柔心里却毫无波动,她想的是这男人重伤成那样,很明显追杀他的是想要他的命,但是他还活着,也就是说是活着逃到这附近,是什么样的毅力才能坚持成这样? 这男子一定不简单。 苏婉柔微微蹙眉,觉得这男子的服饰越看越眼熟,似乎是塞外夷族人士的,不过又有那么点不同,不知是不是夷族皇室中人,看着布料,身份也不会低到哪去。 这算是救回了个大麻烦吧?苏婉柔叹了口气。 不过让她丢下这人的性命不顾,她也是万万做不出这等事的,不然,那与苏秀婷季姨娘等人又有何区别? 看了一会儿后,苏婉柔就拽死出云离开了,她没注意的是,门关上的那刹那,床上的男子双眼也猛然睁开了。 男子警惕地环视了四周,见是个普通平凡的小屋,便继续躺着不动,身上的伤口酥酥麻麻,不知这是什么药,竟然用上后这么快就感觉不到疼痛了,这让男子有些诧异,看来救了他的那个小姑娘,身份也是不简单的。 很快,便因为疲累,男子再次闭上眼睡过去了。 庭院内,出云跟苏婉柔打过招呼,直接去休息了,苏婉柔没做阻拦,如今也用不着保护,这小院本就偏僻安全。 而且她来时就曾注意过,不远处的一些百姓,也有些有功夫底子的人混入其中,估计也是府中派来的侍卫,所以苏婉柔并不担心,也没有戳破这点。 姑苏迫不及待地冲上前,一脸好奇地看着苏婉柔,渴望苏婉柔解答各种疑惑。 苏婉柔最受不了这种软绵绵的眼神,当即喊了投降。 原来,昨日她跟出云本想去深处转悠转悠,莫名的就出现一条受了惊的巨蟒,好在那巨蟒尾巴处有条伤痕,也让它行动有些限制,出云一番苦战,解决了巨蟒,却也因为带着她不好缠斗,受了点皮外伤,加上苏婉柔在躲避中不小心被灌木丛划破了小腿,二人只得找地方稍作歇息,入了夜,四周更是有兽声四起。 二人商讨决定,在山洞将就一晚,待天亮再回来,在周边寻找食物的时候,苏婉柔在灌木丛中发现了这个男子。 苏婉柔说到这,顿时两眼一亮,“你想想,你家小姐我仅仅靠近灌木丛,便被划伤了腿,那男人竟然敢屈身灌木丛中躲避,我与出云把人救出来的时候,可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姑苏咂咂嘴,觉得这男人实在是个铁血硬汉,对自己也太狠了些。 苏婉柔说完后,目光也是一滞,因为不远处,她竟然看见那男人扶着走廊自己走了出来。 姑苏歪头,“小姐,你在看什么呢?”顺着目光望去,也不由瞪大眼睛,这男人是疯了吗?伤成那个样子,是有什么急事要出来的? 二人相视一眼,连忙走过去把人搀扶住。 姑苏瞪了苏婉柔一眼,都说了她是小姐,这种事自然不需要她来,不然传出去,她家小姐可是一点名声都没有了! 不过,显然苏婉柔没有大家闺秀这个自觉。 男人嘴角牵动一丝笑意,让姑苏险些看得发了一把花痴,顿时低下脑袋,再也不敢直视。 苏婉柔并没有什么反应,论起俊美,上一世的周煜可是一点也不输这男人,她已经对美色多多少少有了些免疫。 男人气度温和,嘴角随意牵起的浅笑像是经过雕刻,竟让人不由得看痴。 “你怎么出来了?病人就应该好好养伤!”苏婉柔有些不赞成地道。 她废了那么大功夫把人救回来,可不是看他这么自虐的。 男人一怔,对于苏婉柔这凶巴巴的语气,有些没反应过来,多久没人这么对他说话了? 而且这女子,竟然看着他没有一点爱慕之色?这让男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毁容了。 二女扶着男人在石凳坐下,男人这才抬眼看着苏婉柔,轻声道,“多写姑娘救了在下。” 苏婉柔连连摆手,生怕对方下一句说出在下无以为报,只能以生相许之类的话。 “给你上药的是姑苏,背你回来的是出云,你要谢也应该谢他们!”这功劳在苏婉柔推的洒脱的时候,男人有些哭笑不得,别人都是争着要跟他攀上关系,这姑娘怎么一脸生怕他与她攀关系的样子? 着实有趣,有趣的紧! 男子眼神明亮,带着难以掩饰的风骨睿智,却又温和至极,柔声道:“姑娘,在下虽然昨日昏厥,却还是知道是你发现了在下,这份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苏婉柔揉了揉脑袋,她有点不愿跟这人扯上关系,虽然是救了人家一命,但是这人明显来历不凡,夷族与大周关系亦敌亦友,她可不想让丞相府担上卖国通敌的罪名,这话传出去,足以让丞相府株连九族。 男人一眼便看明白了苏婉柔的担忧,微微垂眸,睫羽在脸上洒下的阴影好看的有些虚幻。 “姑娘担忧之事,绝不会发生,在下以性命起誓。” 虽然都没说什么事,不过两个人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苏婉柔对于这默契的感觉有些诧异,当下也露出个友好的笑,“如此甚好,公子也不必着急离开,这里很安全,养伤最佳。” 言外之意,便是找你的人不会找到这里,男人点点头,也放心了一些,他突然觉得跟这个聪明的姑娘聊天,让人心情很是愉悦。 null 第十章 :神秘男子离去 日复一日,神秘男子的伤势也逐渐恢复,惊人的恢复能力让苏婉柔也是有些震惊。 这天,男子从外回来,便提出要离去。 苏婉柔站在书桌后作画,头也不抬地问道:“你的追兵到了?” 男子这几日都天天外出,苏婉柔并没有多加干涉,不过看样子,他应该是想办法到外界取得手下人的联系。 “对,不过那人也并非是我的心腹,为了不冒险连累姑娘,在下还是要速速离去。”男子低头道,他这话半真半假,那人的确不是他心腹,不过他是因为不让苏婉柔得知他真正身份,才要自行离去。 对于男子话中的真假成分,苏婉柔并不在意,抬笔又落下,认真地完成画作。 “何时离开?”苏婉柔这才抬眼,嫩白的脸蛋,眉目间没有同龄女子的天真烂漫,反而有些沉静,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深不可测。 男子也是因为有些看不透苏婉柔,才决定自行离去,虽然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过在他眼里,还是自己的性命比较重要,为此,不能有一点差池。 清风徐来,带起男子两鬓的发丝,这几日他也是同苏婉柔一般,简单的束起头发,不过二人出众的外表,还是比较惹人注目的。 男子迟疑了一下,抬头道,“立刻,此事宜早不宜迟,姑娘的救命恩情,来日在下必会报答!” 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来日二人一定有再见面的机会。 苏婉柔没意见,她在此已经住了六七日,也该离去了,既然如此,二人日后应该不会有再见的机会,虽然都不知道双方身份,不过这几日,的确很是谈得来,她从男子的言语间,也能领会到一些不凡的抱负。 “还请公子保重,救命之恩,那就等再见之时还吧。”她微微抿唇一笑,眼底带着浅薄的笑意,让男子有种想将其搂入怀中的冲动。。 不过最后,他还是没做出这种事,他在这生活了几日,苏婉柔日夜读书作画,看得出是个不甘于人下,且性情看似随和,实则刚烈的女子。 他还不想因为一时冲动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于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头离去,来时他便是一身伤,走也没什么可带走的。 许久,屋内传来一声长叹。 桌上宣纸上画的是片池塘,大雾覆盖,看不清远处,岸边空无一人,留白处处理的极好,犹如场景赫然立在眼前。 苏婉柔抿唇,这处是重生后就多次在梦中出现的场景,她的画功算不得极好,不过因为那感觉过于身临其境,她才画的这么真实。 让她疑惑的是,这处地方,从未见过,两世加起来的记忆中,也没有这块回忆。 这么灵异古怪的事,苏婉柔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既来之则安之,还有什么能比她重生更灵异的事呢? “姑苏,收拾收拾,我们回府。”苏婉柔走到窗边,扬声道,听得出语气很是明媚,还带了一丝丝激动。 这次,她是真的适应了重生这回事,而且废寝忘食的学习,也让她有所收获,回去之后,她决定要去找个师傅教导,毕竟学习到很多地方都需要解惑。 听闻周煜如今都开始更加刻苦学习,那么她绝对不能输。 姑苏也开心,主仆来的时候就没有带多少东西,收拾起来也快,出云准备好了马车,在二人相携出来的时候,已经坐在马车前了。 苏婉柔眼睛一亮,带着算计的意味,让出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女人又想干嘛?他有些疑惑地心里想着,却还是没有问出口。 苏府收到消息,匆忙开始迎接大小姐回归。 苏老夫人也是一脸喜色,几日不见自己的宝贝孙女,真是太想念了。 宁氏装扮一向简洁明亮,虽然年岁不同于刷小姑娘了,这身装扮似乎不妥,不过在她身上,就只给人感觉爽朗。 马车缓缓驶来,姑苏先一步跳下来,牵着自家小姐的手迎了下来。 “娘,祖母,婉儿回来啦!”见到亲人,那种血脉之中的亲缘归属感,让苏婉柔也忍不住柔和了脸,带着笑意道,宁氏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不放心的上下打量,直道瘦了一大圈,让苏婉柔有些汗然。 见孙女窘迫,苏老夫人开了金口,“也不知昨日是谁让我这把老骨头别操心,说婉儿在偏院生活的好着呢!” 宁氏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道,“这不是做娘的忧心嘛……” 苏婉柔笑了笑,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着正欲驾车离去的出云,道:“娘,祖母,这侍卫我用的颇为贴心,且武艺高强,不如向外公讨了来吧?” 苏老夫人对于苏婉柔的要求无法拒绝,当下袖袍一挥,应下这事。 宁氏也没意见,一个小侍卫而已,婉儿想要多少有多少,这事派人书信一封便好,她知道自己那爹爹对婉儿的疼爱,可一点不亚于自己。 马车前,出云一脸冷漠地转过头,看着苏婉柔,黝黑的眼眸有不知名的情绪跳动,叫做生无可恋。 而苏婉柔笑了笑,自动解读成感恩的意思。 姑苏在一旁掩嘴轻笑,她自然知道这出云跟小姐多么不对盘,如今一来,算是断了他回去的念头,日后可有得好戏瞧了! 一群女人拥着进了苏府,里面是当初给苏婉柔承诺的榭园。 走廊庭下,有些地方木块突出,雕饰成香榭叶的模样,惟妙惟肖,庭院被扩大,周边两三个小院也被并入榭园,并且还在里面挖了一口池塘,假山在后,金红色锦鲤游动其中,波光粼粼。 犹如一处仙境般的院子,可见宁氏的确费了一番功夫,这大手笔,动工时苏婉柔猜测苏逑肯定有些意见,毕竟在他心里,苏秀婷才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不过这些事有苏老夫人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苏老夫人被苏婉柔搀扶着,慢悠悠走在廊中,有些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婉儿可还喜欢这榭园?” 苏婉柔点点头,简直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