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ll 第一章 身处何方（上） 揉着有些疼痛的脑袋，宁小蔓慢慢地张开了眼睛，只是有些发烧而已，怎么就搞得这么狼狈了，今天可是有个大型的签售会呢，可不能弄砸了，否则，自己的差事可就悬喽，撸了总监的位子是小事，被开了可是大事儿啊。 就自己这个小小的本科生，要不是应聘的时候走了狗屎运，怎么能进得了这么好的公司，努力后又坐上这么高的位子，真要是丢了差，再上哪儿找年薪五十万的工作去。 这么想着，宁小蔓就有些急了，想要强撑着坐起来，只是，一起身，整个人就晕乎乎的，脑袋疼得像要炸开了一样，耳边也嗡嗡的鸣响着，让人听不清也看不见，边呼吸都颇为困难。 “小蔓姐，你干什么急着起来呀，郭公公那儿已经给了假了，你今天好好歇一天，早点儿好了比什么都强，这病可拖不得，超过三天不好，会被扔到孤人巷的，你快躺下。” 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因为耳鸣，宁小蔓听得并不真切，却也听进了耳里，可这话让宁小蔓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一个人住，怎么会有人来叫自己起床，还叫自己小蔓姐。 毕业了这么七、八年，自己一个人努力打拼着，除了公司里和业务上需要接触的人，自己哪儿还有什么时间交月好友的，自己这个小公寓里，更是没有外人来过，那会是谁在叫自己呢？ 而且，郭公公？自己的哪一位领导叫这个名字的，好像自己的顶头上司里，连个姓郭都没有，不是什么人跟自己闹着玩儿呢吧，可自己明明因为昨晚发烧，吃了药后早早就上了床，应该就是在自己家里呀，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呀。 宁小蔓正在混乱着，就被人再次按回到了枕头上，这床可真够硬的，撞得人骨头疼，可因为平躺着，脑袋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耳朵里的嗡鸣也不见了，只是，宁小蔓因为碰撞的疼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小蔓姐，你还哪儿难受，这可怎么办呢，小蔓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呀，你别扔下我一个人，我害怕，你快点儿好起来吧，求你了。” 感觉到一只不大的小手，颤抖地摸上了自己的额头，又嗖地收了回去，接着就是止不住的哽咽声，那个凄惨啊，把宁小蔓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怎么欺负了这小姑娘了呢。 宁小蔓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只是，眼睑似乎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想要张嘴说话，更是没有半点儿的力气，她只能放弃要跟外界沟通的想法，闭着眼睛，仔细地听着身边的动静。 “小蔓姐，你要不要喝点儿水？” 没等来宁小蔓的回答声，小姑娘就自作主张地端了水过来，却扶不起宁小蔓的身子，急得又要哭起来了。 可也只是哽咽了两声，小姑娘就又起了身，再回来的时候，宁小蔓就感觉有个东西贴在自己的唇上，不用想，宁小蔓也知道是只勺子，只能努力地张了张嘴，配合她的动作，好歹是喂了些水进去，小姑娘长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都听得分外真切。 “我这就要出去了，小蔓姐，姑姑们就要来了，去晚了不行的，早饭我给你放在炕边的小凳子上了，你要是醒了，就自己吃一点儿，吃了东西才会有力气，你的病才能好。” 小姑娘又嘱咐了好多，这才恋恋不舍地出了屋子，宁小蔓也不知道自己又躺了多久，可算是觉得有些力气了，这才攒足了劲，把眼睛一下子睁了开来，先是有些模糊，然后渐渐的清明，目力所及，是自己没有见过的场景。 屋子并不大，也不能算破旧，最先看到的是棚顶，一看就是新刷过的，雪白雪白的，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再侧头看四周，白白的墙壁，也同样很干净，只是屋子里的摆设太过简陋。 地上除了一个长条的柜子，两小把椅子，中间夹着一个小圆桌，再就空无一物了，而自己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一铺炕，看起来是能睡三个人到四个人的样子，但现在除了自己铺盖的这一套行李，炕角还有一套行李，说明屋子里现在是住着两个人。 多年的工作经验，让宁小蔓不急着下结论，她又闭上眼睛，仔细地分析，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方，可在她的记忆中，一点儿也没有自己出了家门的印象，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间屋子的呢？ 昨天临睡前，自己吃了药，上了床，因为难受，连晚饭也没有吃，就这样的体力，是怎么也出不了门的，那就清除了梦魇出门的可能，如果说是单位的同事找到了家里，那也应该把自己送到医院啊，怎么会送到这么一个地方来？算了，想不通，那就不想，攒足精神，等到那个小姑娘回来，自己再好好的问问她。 null 第一章 身在何处（下） 这一等下来，宁小蔓竟然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宁小蔓被自己给热醒了，这一醒，就感觉身上黏腻腻的，特别不舒服，睁开眼睛刚要坐起来，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人飞速地扑了过来。 “小蔓姐，你醒了？你可吓死我了，要是再不醒，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宁小蔓这时已经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身上一套浅粉色的衣裙，头上梳着两个小鬏鬏，倒是挺可爱的。 “你是……？” 宁小蔓的问话，立刻就让小姑娘崩了，眼泪刷刷地就流了下来， “小蔓姐，你这是怎么了，烧糊涂了么？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小姑娘一边抹眼泪，一边伸手往宁小蔓的头上摸去， “已经不热了呀，怎么还犯糊涂呢，哎呀，看你这一头的汗，我去浸条巾子帮你擦擦。” 也不等宁小蔓回话，小姑娘已经一溜烟地冲了出去，一会就端了盆水进来，在水里浸了条棉布巾子，拧干，然后给宁小蔓擦净了脸上的汗，又细心的把脖子、耳朵都擦了擦，宁小蔓的两只手也顺便被她擦干净了。 “小蔓姐，你要不要擦擦身呀？我看你出了很多的汗，水正好是温的，我把房门关紧，帮你擦擦吧，也能松快些。” 小姑娘勤快地把棉布巾子重新拧干净，把巾子递到了宁小蔓的手里，就跑过去闩门了。 “站闩好了，我来帮小蔓姐擦手背吧。” 也不管宁小蔓同不同意，她就来解宁小蔓的衣裳，宁小蔓这才发现，自己穿的竟然是跟她相同的样式，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件衣裳了？ 刚才宁小蔓还觉得小姑娘身上这套衣裙做得很别致呢，斜襟扣绊的，现在她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这个样式的衣服，也太有年代感了，按住了小姑娘的手，让她先等等，小姑娘就楞在那里看着宁小蔓。 宁小蔓再一次好好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终于发现不对了，简单的柜子、椅子、桌子，上面的花纹都很细致，这么简陋的房子里，怎么可能用这么繁复的设计，再看身上盖的被子，现在哪还有用缎子做面，用纯棉白色被里的被子啊。 “小姑娘，你先别激动，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说，你是谁，我又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小姑娘定定地看着宁小蔓，宁小蔓就眼看着好的眼里一点点地聚起了泪光，然后，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你别哭啊，我也就是问问，你要是不愿意回答就算了。” 宁小蔓感觉自己就像是欺负小红帽的狼外婆，把孩子给吓着了，赶紧拿手上刚拧好的棉巾，给小姑娘擦眼泪。 小姑娘并不大敢的哭，而是捂了嘴，小声的呜咽着，哭了一会，才算是能够开口说话了， “小蔓姐，你是不是给烧坏了呀，怎么连你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呀？” 看着抽抽嗒嗒的小姑娘，模样甚是可怜，宁小蔓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好了， “小蔓姐，没关系，还有我呢，只是，你可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你烧得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他们会把你赶出宫的。” 赶出宫？什么意思？宁小蔓是真糊涂了，自己这到底是身在何处啊？ “小蔓姐，你别声张，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一定要记住啊，要牢牢记住，这次可不能忘了。” 宁小蔓点了点头，这可是她现在最想要了解的清楚的事情了，小姑娘却没有马上跟宁小蔓说话，而是转身去端了碗粥过来，把粥端到宁小蔓面前， “小蔓姐，你先把粥喝了，现在温度正好，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喝了粥你再听我慢慢跟你说。” 宁小蔓也确实是饿了，伸手要接过小姑娘手里的粥碗，却被小姑娘躲了过去，她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然后把粥递过来， “你还虚着呢，我喂你吃。” 再虚也不能让这么小的姑娘喂自己吃饭呀，宁小蔓据理力争，才算是把粥端到了自己手上，举到嘴边几口就喝完了，为了不浪费，还用勺子刮了个干净，对于宁小蔓喝粥的样子，小姑娘很高兴，看样子是很满意她把粥喝光了。 把空碗端走，小姑娘又重新拧了布巾，这一次宁小蔓也没再跟她客气，因为身上实在是黏得太难受了，解了衣服，就趴下来，让小姑娘半撩着衣服帮自己擦背，人立刻就清爽了起来，简直是太舒服了。 “小蔓姐，你大名叫宁小蔓，是和我一起进来的，我叫莫小蝶。” 莫小蝶一边给宁小蔓擦着身子，一边跟她讲起来， “我们一起进来的？进来哪里？” null 第二章 我是宁小蔓（上） 莫小蝶轻叹了一声， “看来小蔓姐真是把什么都忘记了，但你忘了东西这件事，除了你我知道，再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了，知道吗？” 虽然只是个十二、三岁岁的孩子，这话说得却是斩钉截铁的，让宁小蔓莫名地感觉到一种坚定，似乎，这是一件很重要事情，如果不按她说的做，就会很危险一样，事情也确实如此。 “小蔓姐，我不管你都忘了什么，就算是全忘了，你也是我的小蔓姐，我也记着你对我的好，我现在说的话，你都要记好了，而且要记住了，知道么，可不能到了明天又忘了。” 宁小蔓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会明天就忘了，自己又不是白痴，可一想到自己到了这里，一无所知，也不怪莫小蝶担心，自已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就是把从前都忘干净了么。 “我记住了，你说的话我会牢牢记得的。” 对于宁小蔓这么一本正经的保证，莫小蝶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在这个吃人的地方，两个人还得相依为命呢。 “小蔓姐，我们现在是在皇宫里，我们两个现在是新进的宫女……” 莫小蝶还要继续往下说呢，却被惊得瞪大了眼睛张大的嘴的宁小蔓，一把拽住了胳膊，张了好几下嘴，都没说出话来。 “你怎么了小蔓姐，是不是又要发热了呀？” 莫小蝶吓得急忙伸出手，摸向宁小蔓的额头，被宁小蔓给躲过去了， “小蔓姐，小蔓姐，你别吓我呀。” 宁小蔓抓着莫小蝶的胳膊，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语调都有些控制不住了，几乎是喊出来的， “小蝶，你，你再说一遍，我们这是在哪里，我们是什么人？” 不怪宁小蔓觉得自己听错了，这个结果也太出乎她的预料了，就算听到两个人在客串拍戏，或者是被人卖了什么的，宁小蔓觉得她自己都能接受，也不过就是出了些意外罢了，可现在这个进皇宫，当宫女，我的妈呀—— “小蔓姐，你是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印象了么，我们是这一批选秀的秀女，我只是三等的，本来就没什么机会被皇上选中，或者是被配给那些个王公大臣们的，而你因为家世，本来是二等的，但你故意装做什么才艺也没有，所以也逃过了秀选，跟我一样成了宫女，这可是你悄悄告诉我的，你都不记得了？” 这以秘密的事情还能随便告诉别人，这个宁小蔓，脑子也真是够不好使的了，我看她不是故意什么才艺也没有，是根本什么才艺也没有，不然，谁会做这么傻的事情，万一被人出卖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宁小蔓下意识地就在为这个宁小蔓担心了，担心过了才想起来，她骂的这个人就是自己呢，那自己又是谁，宁小蔓不禁扶了扶额，怀疑自己这是不是做了一场，难道是烧糊涂了，可是，这额头明明不热了呀。 扶着额头的宁小蔓突然停止了动作，愣在那里半天没动弹，慢慢的，慢慢的，她把扶在额头上的手，一点儿一点儿地移到眼前，眼前是一只不属自己的手，软软小小的，明显的是一只小孩子的手，就跟面前这个莫小蝶的小手差不多。 宁小蔓一把拉过了莫小蝶的手，两只手握在一起，宁小蔓的手抖得再也控制不住了，一连声的呢喃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声音里的恐惧，把莫小蝶给彻底地吓坏了，也不知道小蔓姐到底是怎么了，她以前也见过发热的人，甚至是因为发热而丢了命的，莫小蝶都见过，但她从来没见过有人因为发烧，而把所有的记忆都忘掉的。 “小蝶，你再告诉我一次，我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宁小蔓握住莫小蝶的手就不放开了，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依靠谁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是那么不可想象，让她手足无措。 “小蔓姐，你大名叫宁小蔓，父母去世得早，一直跟大伯、大伯娘住在一起，这次宫里选秀，他们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进宫，就把你替换了他们自己的女儿，送进宫里来了，说就算做是报答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你虽然气愤，可也无可奈何，但你也知道皇宫里不是什么人都能呆的，你又没有家世背景，连娘家都是出卖你的，你就算是被选上了，那也是最低品级的妃嫔，以后怎么死都不知道呢，所以，你就故意落选了，跟我一样成了宫女。” “因为，宫女好歹混到二十五岁就能出宫了，你跟我说，你要好好的熬过这十三年，然后攒一点儿银子，出宫后，找个能生存的地方，安心养老。” 听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说要找个地方安心养老，宁小蔓心里划过一丝疼痛，疼痛蔓延，直疼到了全身的每一处。 null 第二章 我是宁小蔓（下） “小蔓姐，你既然不记得你的过去了，我却觉得是件好事，忘就忘了吧，记得也只会让你更难过，不然，你也不会为了别人顶缸，明知道有可能会死，你还要那么做，根本就是生无可恋。” 这又是闹得哪儿一出，怎么，自己这一通高烧，不是因为风寒得的么？宁小蔓有些迷糊， “我怎么替别人顶缸了，又为什么替别人顶缸？” 莫小蝶把擦完了身子的棉布巾扔回了水盆里，这才又重新握住宁小蔓的手， “小蔓姐，你虽然说你想要熬到二十五岁出宫去，我却是知道的，你根本没有那么坚强的心，不然，你也不会把你故意弄砸了秀选告诉我了。” “你明明知道，那样的事情，说出去该有多危险，可你偏偏要告诉我，是不是以为我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呢？那样你就在劫难逃了，你就这么不想活着么？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的人么？” “因为我没有说出去，你就又替那个偷拿了同屋人手镯的丫头顶缸，说东西是你拿走的，要不是有人揭发，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手镯，你是不是就想要替她受刑，替她死，你这是何苦呢？” “就算是死，也没必要用这么惨烈的手段啊，背着偷盗的黑锅，然后被板子打死，有意义么？虽然最后没死了，可还是被惩罚了，浇了冷水在风里罚跪四个时辰，多亏姑姑心肠还不算太狠，让你跪在泥地上，要是让你跪在石板上，你可真就没命了。” 被莫小蝶这么一说，宁小蔓才觉得，自己的膝盖疼得厉害，她揭了被子，伸手揉了下膝盖，一股刺痛传了出来，宁小蔓忍不住的呻吟了一声，原来自己的高烧是这么来的呀，被冷水浇、被罚跪、被风吹，可是真够惨的。 “怎么了，怎么了，又疼了么？” 莫小蝶被宁小蔓这一声呻吟，吓得赶紧爬上炕，去看她的膝盖，宁小蔓顺着她挽起的裤腿，看到自己的膝盖一片青紫，好在，肿得不算太厉害。 “你看看你遭的这些罪，可真都是自找的，人活着是不容易，可也不能因为不容易，就光想着死呀。” 莫小蝶弯着腰，用嘴吹着宁小蔓的膝盖，想让她不那么疼，看着莫小蝶鼓着腮，用力地吹，宁小蔓感动得鼻子都有些酸了，这还是个孩子呢。 “小蔓姐，你还比我大两个月呢，你要想开些，现在你能把那些个过去都忘了，是再好不过了，我以前那么劝你，你都没听劝，可现在你把过去忘了，我反倒松了一口气了，都忘了才好，我们重新开始。” 宁小蔓摸了摸莫小蝶头上的两个小鬏鬏，真可爱， “不会了，我会好好活着的，不会再让你为我操心，小蝶，以后我们两个相依为命，我会对你好的，就像你现在对我这样。” 能被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小姑娘这么心疼着，宁小蔓替自己感动幸运，同时她心里也下定了决心，不管自己是谁，也不管自己为什么到了这里，自己都要好好的活着，人活着虽然不易，但是，能活着，真好。 “小蝶，你家里还有人么？” 被宁小蔓这么一问，小蝶的眼睛立刻红了，忍了忍，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和小蔓姐一样啊，父母去世的早，不过我是跟奶奶生活在一起的，只是，家里的奶奶病了，我又没有钱给她治病，正好宫里要召人，我就把自己卖进宫，拿了银子给奶奶治病，可还是没留住她。” 终于控制不住，小蝶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宁小蔓伸手把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都过去了，人老了，生老病死是必然的，你终归是做过努力了，那就没什么遗憾了，所以，咱们不哭了啊。” 莫小蝶点了点头，也伸出手，搂住了宁小蔓的腰， “小蔓姐，你也要好好的啊，从进到了这里，你就一直照顾我，虽然也才没多少日子，可我知道你心地最好了，好人是会有好报的。” 莫小蝶把小脑袋在宁小蔓的肩上蹭了蹭， “我们两个好好过，互相照应着，等到能出宫的年纪，我和你一起出宫去，咱们两个人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宁小蔓点点头，她知道小姑娘还在担心自己呢，就跟莫小蝶保证到， “好，就这么说定了，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亲人了，就我们两个人好好过，我是姐姐，我来照顾你。” 莫小蝶开心地笑了，她真是很害怕小蔓姐再钻牛角尖，那就又剩自己一个人了，现在得到了小蔓姐的保证，她才算是放心了，小蔓姐忘了往事，真好， “小蔓姐，你知道你是谁么？” “我是宁小蔓。” null 第三章 新的开始（上） 宁小蔓不是敷衍莫小蝶，她的回答是真心的，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自己是谁，都要好好活着，不管自己是那个年薪五十万的销售总监，还是现在这个没地位的小宫女，只要能活着，就是幸运的。 她现在很清楚，自己这是重新开始了一次生命的旅程，看到自己小小的胳膊腿，看着外面高高的宫墙，宁小蔓已经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实存在的，那还纠结什么呢，退缩不是自己自己的风格，一往直前才不枉重活一回。 “小蝶，你跟我说说，自从咱们进了宫，都受到了哪些训练，让我心里也有个谱，可别露馅。” 小蝶一个劲儿的点头，她自然是愿意帮助小蔓姐的，她会和小蔓姐一起熬到出宫。 听着莫小蝶跟自己讲着那些宫廷礼仪，宁小蔓有些溜号，也不知道自己曾经去过的故宫，是不是自己现在所处的这座皇城，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可得好好的逛逛，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认不认得出那些复杂弯曲的路。 “小蔓姐，你有没有在听啊？” 看到宁小蔓明显散开的目光，莫小蝶伸手拍了她一下， “我这儿讲得口干舌燥的呢，你倒好，还开小差。” 宁小蔓赶紧跟小蝶道歉，重新开始认真的听小蝶讲述，还算好，自己和小蝶进宫也不过才十天不到，学的东西不多，而且，这一段时间，主要是在讲些礼仪、姿态之类的，这些东西倒是难不倒宁小蔓。 宁小蔓前世可是销售总监，接触的都是各界的精英，为了让自己不露怯，她可是专门去进修过礼仪课程的，虽然和现在莫小蝶说的并不是完全相同，但相似的地方还是很多的，但却不见得有现代的时候难。 不说别的，只说现代的高精尖女子，那至少十寸的高跟鞋，就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的，再看看自己现在脚上的软底绣花鞋，宁小蔓觉得自己都要幸福死了，只要自己脚下踩着这双鞋，那什么站姿、坐姿的，必定是所向披靡。 看到宁小蔓走路不晃裙，迈步不甩臂，扭头不翘臀，莫小蝶是一脸的惊讶， “小蔓姐，你最不爱学这个啦，总说自己就算是做一辈子，也做不来姑姑的样子，怎么现在就做得这么好了？” 宁小蔓坐下来，捏了捏了小蝶脸蛋儿， “姐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哪还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再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人活一世不容易，我得好好抓住了。” 不管是机会，还是人生，我都要牢牢的攥在手里，不求别的，在这十三年里，得想办法好好活下去，而活下去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出纰漏，那就需要自己时时小心，刻刻谨慎，二十五岁还不算大，出了宫也算是大好的年华。 “小蝶，你再把带我的姑姑是个什么样子，跟我讲一讲，我真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明天可别再出错，要是我再经历这么一次下跪、泼水的，我这条小命儿也别想留着了。” 宁小蔓这话，把莫小蝶吓坏了，一下子就攥紧了她的手， “不会的，不会的，小蔓姐，带咱们这一组的姑姑，性子挺好了，要不是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也不会罚你的。” “我听别组的人说，她们那边，姑姑每天不是打手板，就是抽藤条的，有几个姑娘被打的手心都不能看了，咱们还算幸运，你那天被罚跪过后，姑姑还特意来看过你，让我多照看你，说她也是不得已，谁让你那么倔强来着。” “小蔓姐，不是什么黑锅你都能背的，这里是宫里，不是外面，犯了错说句对不起，大家就握手言和了，这里如果犯了，就是打板子，抽藤条，严重点儿甚至会丢了命，姑姑说，你别那么倔了，要学会保护自己，这个皇宫里没有义气，会死人的。” 这话听进宁小蔓的耳里，有些恍惚，那个人人平等的社会真的不见了，自己现在生存的这个空间，就是个权势的社会，自己的社会地位，决定了自己的价值走向，做为一个小小的宫女，就只有卑躬屈膝的份了。 “知道了，小蝶，你不用为我担心的，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莫小蝶的脸上漾起了暖暖的笑容，松开了宁小蔓的手，走到水盆旁边， “小蔓姐，我去再打些热水，我们两个洗洗早点儿睡吧，这两天可还有得累呢。” 宁小蔓当然也知道，为期半年的培训，绝不只是让你站个半天一天就能对付过去的，自己要有心理准备了，这古代的东西，跟自己所学的肯定不一样，看来，自己要下些功夫了，总不能让这些个小丫头给比下去了，况且，现在所学的，都是以后生存的基础呢，不想出纰漏，那就多付出。 null 第三章 新的开始（下） 连宁小蔓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每天跟莫小碟一起起床，小碟去领早餐，她就去打热水，洗漱过，用过饭，两人就开始每天的培训课程，中午只有吃饭的时间，没有午睡的时间，下午依旧是各种学习。 宁小蔓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的培训需要半年，因为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就连下跪、磕头都有讲究，见到什么人需要下跪，要怎么跪，见到什么人需要磕头，要怎么磕，那都是有区别的，见到不同级别的人，就要有不同的礼仪。 更不要说端茶、递水、穿衣、戴帽了，伺候人也是有规矩的，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就连说话，都是一大讲究，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话的时候，对着哪些人是头都不能抬的，凡此种种，简直是不胜枚举。 “小蔓姐，今天教你的花样你学会了么？” 被莫小蝶这么一问，宁小蔓就有些不好意思，别的东西还好说，这裁剪刺绣的功夫，这在所有培训的项目里，被称为最简单的一项刺绣，对于宁小蔓来说，却是最难的一项，她从前确实是没沾过这方面的东西，她连针都没拿过。 “还行，一会儿你再给我看看，哪儿绣的不对了，我再改。” 不过，什么也难不倒她的，她自从开始学刺绣，就每天睡得很少，随时随地手里都拿着针，现在总算是练出个大样来了。 “你学什么都比我学的快，怎么这绣花儿倒把你难住了呢，小蔓姐，你小时候没学过么？就算我家条件那么不好，奶奶也是逼着我拿针的，说如果不会裁衣裳绣花样，那到了年纪就嫁不出去了，没人会娶不会做针线的媳妇。” 宁小蔓被莫上蝶给说得大笑不止， “原来，你就是为了嫁出去给人当媳妇，才学绣花的呀，我不学就是因为我不想嫁，所以我就不会绣花喽。” 莫小蝶哪知道宁小蔓说的是真是假，完全忘了她这位小蔓姐是失意症患者， “小蔓姐你可真有主意，总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我就不敢不管不顾的做事情，怕让奶奶伤心。” 摸了摸小蝶的小鬏鬏，宁小蔓安慰到， “你这么懂事听话，奶奶怎么可能还伤心呢，就算现在奶奶不在你身边陪着你了，可她在天上看着你呢，你只要好好地过日子，奶奶就不会为你担心了。” 莫小蝶点点头，她现在很相信宁小蔓的话，在相依为命的这段日子里，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无论出现了什么情况，宁小蔓总是会想到办法解决，所以，莫小蝶现在对她是无限依赖，甚至是百依百顺。 “小蔓姐，你绣花叶这几针用的方法不对，不该用走针绣，应该用回针绣。” 莫小蝶把宁小蔓绣的帕子举到她眼前，让她看着自己绣几针，然后把帕子递到她面前，让她自己再亲手绣几针，直到学会了为止。 “小蝶，听姑姑说，明天就要把几组人合在一起，做一个全面的评估，然后要分出两部分来，一部分学厨艺，一部分学写字，你要学哪一个？” 宁小蔓做饭不错，但她肯定是要学写字，毕竟，连书都看不懂的话，才是真正的悲哀。 “我想学厨艺。” 莫小蝶回的毫不犹豫，宁小蔓很奇怪她为什么不学识字， “为什么要学炒菜啊，学写字多好，会写字的人，以后不会被人骗。” 宁小蔓一时还说不上识字的好处，只好说认识字就不会被人欺骗， “你想啊，如果有一天别人让你按个无关紧要的手印，可你不认识字啊，随意的就按了，结果人家那是把你卖了，那得多冤枉。” 莫小蝶突然就红了眼圈，把宁小蔓弄得手忙脚乱的，抓过布巾给她擦眼泪， “这是怎么了，我也没说什么呀，你不愿意学就算了。” 没想到自己随便这么一解释，倒是把小姑娘给弄哭了。 “我已经把自己卖了呀，就算再被人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已经不是我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了。” 原来是被自己勾起了心思，这个年头，谁活得不苦呢。 “小蝶，你别这样了，我们好好的在宫里熬着，不求能爬到多高，我们的身份就算是爬得再高，那也是奴婢，我们只求能活得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等到了二十五岁，姐就带你出宫。” 小姑娘使劲地点了点头，牢牢地抓住宁小蔓的手，像是怕她抛下自己一样， “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学写字，炒菜以后我们随时可以学的，但学字就不一样了，我想，如果能认字的话，我们最起码能被分配个稍微轻松些的活，而且，也有可能不分开呢。” 不分开这三个字，是对莫小蝶最大的诱惑， “小蔓姐，我一个字也不认识，学不会咋办？” “有姐在呢，姐回来教你，明天要是问谁识字，你一定要跟在姐身边。” null 第四章 各奔东西（上） 日子不紧不慢地溜走了，两人在宫里过了第一个新年，转过这个新年，两人就十三岁了，半年的时间也就这么飞快的过去了，年后，两个人就跟这里所有的小宫女一样，会被分散到各处去当差。 “小蔓姐，你说，咱们两个会被分到哪里去？” 两人坐在小桌前，吃着这一年的最后一顿饭，再过几个时辰，就是新的一年了，不过，这顿饭到是还算丰盛，有荤有素，六个菜呢。 “来，小蝶，这个香炒肉丝是你最爱吃的，半年也只见过三回，今天多吃点儿。” 面前的盘子虽多，但每样菜的数量却并不算多，这个用香菜炒的肉丝，就源源不断地被宁小蔓夹到了小蝶的饭碗里。 “小蔓姐，你不用给我夹了，我够了，你也吃呀，别光顾着我。” 被小蔓姐当成小孩子，莫小蝶有点不好意思，也赶紧帮小蔓姐夹着菜，两人互相谦让着，吃得很开心。 “我也不知道会被分到哪里去，有两天的假期，我们可不能放松，要好好把这两天利用起来，把咱们学过的所有知识，好好的归整、复习，这一次差事的分配，直接关系到我们以后生活的质量，如果被到又苦又累的地方去，可麻烦了。” 这话让莫小蝶也皱了皱鼻子， “小蔓姐，我听你的，吃了饭，咱们俩就再学一会儿，反正咱们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做，也省得无聊。” 宁小蔓点了点头，两人把东西吃了个差不多，莫小蝶有点儿留恋地说， “今天吃的真饱，平时只让我们吃个七分饱，真是可怜。” 说是说，但两人也知道，以后过的都是七、八分饱的日子了，礼仪上讲，怕吃多了，有不雅之事露在贵人眼前，所以，可怜的只能是这些个宫女们了。 “每天都吃那么多，你还没习惯啊，也好，每顿吃得少一些，也能保持住我们的体型，要是变成了大胖子，哪还会有好的地方要我们。” 想起伙房或者浣衣局，两人都是不寒而栗。 “我们还是快些看书吧，别浪费了时间。” 两人因为都选了学写字，所以屋子里倒是给备了笔墨纸砚，虽然不是什么高档的笔墨和纸砚，但总胜于无。 “好的，从最初的仪态开始往后捋一遍，真得抓紧时间了。” 宁小蔓把已经写了一撂的纸搬了出来，虽然繁体字很麻烦，但宁小蔓还是坚持都用繁体字记笔记，一段日子下来，已经颇有成果。 “小蔓姐，把你的笔记借我看看呗。” 莫小蝶看到宁小蔓把纸搬了出来，抢先伸手管宁小蔓借，她可是知道，小蔓自从有了纸笔，就把所有学过的东西，都做了笔记。 还记得那段时间，小蔓姐每天都很晚睡，有不会写的字，就空着，然后第二天去问先生，现在，常用的字，小蔓姐几乎没有不会写的，这让莫小蝶很是羡慕，在学字这一块儿，她可是笨得可以，到现在会写的字也不多。 “我们一起看吧，有不会的你就直接问我，纸上的字你也认不完全，看了也是耽误工夫，咱们的时间很紧迫，这两天里，要把这些东西都捋顺了，省得分差事的时候，一问三不知，那可就惨了。” 莫小蝶当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赶紧坐到小蔓姐的身边，跟她一起复习所有的理论知道，两人间或还要站起身，演示一下所有的规矩礼仪，直到过了午夜，听到外边放过了鞭炮，两人才睡下来，之后的两天，更是废寝忘食，很是勤奋。 “我们今天就要把你们的差事定下来了，还是先按着你们各自学得最好的几个方面，分出几队来，然后再细分，礼仪规矩做得最好的有……” 姑姑站在前边念了一串名字，有十个人。 “膳食做得最好的有……刺绣做得最好的有……识字做得最好的有……” 林林种种的分出了六个队，每一队有十个人，这应该都是每一样里学得最好的，这六十个人挑出来，剩下还有小一百人，都是没有特别出彩的方面，需要再分的。 宁小蔓被分在了识字好的一组里，但是莫小蝶却留在了那小一百人的队伍里，站在对面，看着小蝶咬着嘴唇，要哭不哭的样子，宁小蔓很是着急，心里不住地想着，怎么才能帮到小蝶，即使不能留在自己的身边，也让她有个好去处。 想是这么想，可自己的差事还没定下来呢，以她现在的能力，又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小蝶，宁小蔓很是黯然，宫女的身份，从入了宫就是定了的，就算自己熬到个女官当当，那也是宫女，没从根本上改变什么。 null 第四章 各奔东西（下） 分派差事的姑姑，先大致的把队伍分好，就看到她在每队里挑了一个人出来，组成一个新的队，这样就有十个新的组队出来了，当姑姑把他们要去的当差的地方念出来时，大家才恍然大悟。 这十个队在所有培训的宫女里，算是比较精良的组合，年后宫里要放一大批人，所以也要补进去很多人，而这十个队，就是补给几位皇子和从三品婕妤以上品级的妃嫔们使唤的，当然得用最好的宫女了，如果还不够，再从剩下的宫女里挑。 余下的宫女，心里也都在祈祷着，希望自己能补进这样的缺里，毕竟，给这些品级高的主子打工，那待遇也是不一样的，就连在宫里的地位，也是根据你侍候的主子来决定的，主子越金贵，你的地位相对也就越高了。 “你们这队去三皇子的院子。” 姑姑指了指宁小蔓这一组人，然后看了看手里的单子， “还缺几个人要补，厨上一个、针线上一个，屋里一个。” 宁小蔓看到姑姑又拿起了别一只手上的单子看，这份就是院子里这些宫女的名单了，宁小蔓看着对面的莫小蝶，就往前迈了一小步，刚要张嘴说话，却看到莫小蝶使劲地朝自己摇头。 宁小蔓看了她半天，最后又把这半步迈了回去，然后她就看到莫小蝶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宁小蔓知道莫小蝶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也知道莫小蝶又为什么不让自己说话，但她确实有些为小蝶担心。 毕竟还是小孩子呢，万一出个差错就是要命的事儿，如果能放在自己身边，由自己看顾着，也多少能放心些，前世里看电视剧，皇宫里的宫人，命都是最贱的，那可是稍一犯错就是个死罪，有的甚至没犯错，都会遭受鱼池之殃。 分配这些个差事，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姑姑们也是调了又调，整了又整，最后拍板定案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了，大家的肚子都咕咕地叫开来，却没有人在意，这一群十三到十五岁的女孩子里，有人兴奋，有人难过，有人开心，有人担忧，各种心情不一而足。 “小蝶，你怎么不让我说话呢，或者我求一求姑姑，姑姑就能让你跟我分到一处去，我们两个在一起，还有个照应。” 回到两人的住处，宁小蔓立刻拉住小蝶，想要问个究竟。 “小蔓姐，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但当时一百好几十号人呢，如果你开了口，那还不得各个都要求情，闹开了你就没果子吃了，更何况，你就算是开了口，姑姑也未见得能答应的，又何苦给姐姐你惹那一身的麻烦。” “你也知道的，皇宫里最是忌讳相互勾连，如果被他们知道我和你关系这么好，保不齐还会出现什么我们想不到的后果，不如就顺其自然吧，小蔓姐，你到了三皇子的院子，一切都要小心谨慎，越贵重的主子越是不好侍候。” 宁小蔓揉了揉了莫小蝶的脑袋， “你还有工夫担心我，被分到一个六品贵人身边做针线，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了去，毕竟，你那位主子的位分低了些，又不是最低，很容易被人踩。” “踩不踩的跟我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我只是针线房里的。” 这话说得让宁小蔓更加不放心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即使是在针线房里了，也有想要出人头地的，你还是要小心些，别让人卖了你还帮人点钱呢。” 莫小蝶有些不服气地道， “我有那么傻么？” “你不傻，但你太善良了，从这间屋子走出去，就全都要靠你自己了，我们能不能再见着面都不好说呢，你一定要凡事小心，不能大意了。” 想着刚才要不是小蝶在最后露了一手针线功夫，怕就要被分到浣衣局去了，那可真是个搓磨人的地界，好在小蝶抓住了机会， “你以后也要像今天这样，该站出来的表现的时候，不能缩在后面，能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就不要错过机会，但平时就要不显山不露水的，知道吗？” 宁小蔓不放心地嘱咐着，莫小蝶却已经要流下泪来， “小蔓姐，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我还想跟你熬到出宫呢，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小蔓姐，我舍不得你。” 不管有多舍不得，分开已经是必然的了，下面的路，就要靠自己走了，在第二天的清晨，收拾好各自东西的宫女，就被各宫、各殿、各个院子里来的内侍领走了，宁小蔓看着莫小蝶的背影，然后迈着坚定的脚步，跟着三皇子院子里的人走了，从此，各奔东西。 null 第五章 人生初见（上） “你就住在这间房。” 被内侍领进一个很大的院子，然后领到一间厢房前， “屋里还有一位丫头，叫胧月，以后你就跟着她，侍候主子的书房。” 这就是自己的差事了，能在书房里侍候，让宁小蔓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进主子的卧室，她可是最担心这个，听说贴身侍候的丫鬟，都是给主子备着的通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里外不是人了，宁小蔓可是还惦记着出宫呢。 “你自己进去收拾收拾吧，里面该有的用具应该都有，要是缺什么，就跟胧月说，她会告诉你找谁去取，有什么不懂不会的，你也问她，让她先带着你。” 内侍尖锐的嗓音让宁小蔓不是很适应，但她还是温顺地答应着，然后推开门，掀了帘子进了屋。 屋子分里外间，比她住了半年的那间只有一铺小炕的屋子敞亮多了，她在一个明显没人住的床上，放下了手里的小包袱，里面也就只有几套进了宫才分到的衣裳而已，再就是笔墨纸砚和她做的笔记了，这个可是她舍不得扔下的。 宁小蔓不知道她再去的地方，还能不能用到纸笔了，在她的印象里，皇宫里的很多宫人，是不需要识字的，或者说是严禁识字的，特别是侍候妃嫔的宫女，宁小蔓在培训的时候，之所以坚持要学字，就是不想被到那些地方去。 在她的认知里，当然啦，这些认知都是从电视剧里看来的，那些皇帝们的莺莺燕燕，闲着没事就是为了你争我斗，或者无聊了就欺负欺负小宫女，那里是最容易被陷害和被踩踏的地方。 等到进了里间，宁小蔓看到在一张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的时候，她的心才算是松快了一些，总算不用偷着摸着的写字了，那看书也应该是可以的吧，宁小蔓现在最想的，就是看看这个年代的书，也让自己清楚，自己到底生活在哪里。 把仅有那点儿东西归置好，宁小蔓就踱到了屋门口，并没有出屋子，只是掀了帘子推开门，只见，眼前是一个大院子，四周又是一些小的院子，整体的形势有点儿像北京的四合院，却要比四合院大得多了。 宁小蔓知道，除了自己身处的这个大院子，外面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院子，这些院子是皇宫一片独特的风景，不像那些住着妃嫔的宫、殿，修建得豪华壮观，这里住着的，都是未分府的皇子，到了年纪的皇子，就会在宫外有一间皇子府的。 正当宁小蔓看着院子，想着心思的时候，有个淡绿衣裳的女子匆匆走过来，看样子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看到了站在屋门口的宁小蔓，直直地就走了过来，正在走神的宁小蔓，在她走到了自己跟前儿的时候，才惊醒过来。 “你就是新分来的？” 女子张口问到，宁小蔓侧开了身子，把女子让进了屋子， “是，今天刚到。” 女子进了屋，用眼睛仔细地打量了宁小蔓一圈，点了点头到， “还行，那跟我走吧，我领你去见主子。” 这也太突然了吧，宁小蔓怎么想着，也应该被人在屋子里教两天才能见人。 “我，我也得先换衣裳才成啊。” 宁上蔓有些忐忑和不安，心里慌得很，要见的可是位皇子啊， “不用，我看你的还行，这就跟我过去吧。” 原来她刚才说还行，说的就是宁小蔓的穿着， “这位姐姐，我还不熟悉这里的情况，对于三皇子也不熟悉，怎么也得有个人带我两天啊，不然在三皇子面前出了纰漏就不好了。” 这话让那个女子停下了脚步，回身再次仔细地打量宁小蔓一番， “没想到，还是个心细，不过，你不用担心，直接跟我过去就行，三皇子不是个挑剔的人，只要你尽心侍候着，不会受到苛责的。” 女子说完话，再次转身往外走去，宁小蔓也只好跟上了，女子带着宁小蔓直奔了院子里靠右一间的小院子，院子不太大，进了院掀了正屋的帘子， “三皇子，新来的宫人已经到了，我带过来给您见见。” 宁小蔓没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所以就站在门口没有跟进去， “你倒是进来呀，难道还让主子出来见你？”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了，宁小蔓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宁小蔓没有说什么，但还是看到女子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别磨蹭了，进来吧。” 宁小蔓因为眼前女子的嚣张，突然就对里面的这位三皇子感了兴趣，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皇子，竟然允许一个下人在他的面前张狂。 没再犹豫，抬腿跟着这个女子进了屋子，依然是有一个外间，再进了一道门，只见正对着门的，就是一张很大的桌案，桌案后面坐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清俊，不硬朗，却也不娇柔，长得很适中，只是眉宇间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null 第五章 人生初见（下） 虽然那种情绪让人说不出所以然来，不知道是愁、是苦，或者是些别的什么，但偏偏就让人觉得有些心软，想要好好对他，好像他受了什么委屈，却又没人倾诉一样，宁小蔓觉得自己圣母了，一位皇子，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位就是三皇子。” 女子抬头指了一下坐在桌后的人，宁小蔓赶紧跪下行了个大礼，而那个女子只是站在了三皇子的身侧。 “小蔓见过三皇子。” 宁小蔓很奇怪这个女子的行为，如果她不是跟自己穿着同样的宫装，以她这样的态度，宁小蔓都要认为她也是皇上的女儿，是这位三皇子的姐姐了。 “你起来吧。” 没有听到三皇子的叫起，宁小蔓低着头跪在地上，半天没敢动，直到再次听到那个女子的声音，对于这个女子的身份，宁小蔓更加琢磨不透了。 她竟然可以替三皇子叫起，看来，就算不是皇家的子女，也应该是这位皇子得用的人了，宁上蔓不禁有点儿怀疑这位三皇子的眼光，宫里听话的宫人有得是，只看这位的为人处事，还真是有够嚣张的，就这样三皇子还忍得下，口味不是一般的特别啊。 “三皇子让你抬起头来。” 宁小蔓抬起头，这才看到三皇子正盯着自己看，见到自己抬起了头，就伸出了手摆了摆，示意宁小蔓到他跟前儿去。 宁小蔓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怪异，但还是乖乖地走到那个女子的身边就站住了，三皇子又冲那个女子挥了挥手，那个女子的脸上就有些笑容， “那奴婢就下去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了宁小蔓一句， “你好好侍候三皇子，小心着点儿，别笨手笨脚的打了东西，我回去休息了。” 宁小蔓往桌子上看了一圈，除了一个托盘里放着茶壶茶杯，哪儿还有怕打的东西，这位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直到那个女子走远了，宁小蔓才发现自己在盯着人家的背影发呆，反倒冷落了自己的正经主子，赶紧把目光收回来，低眉顺眼地站在了三皇子的身侧，可半天也没听到他讲话，宁上蔓偷偷抬起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宁小蔓后背不禁一凉，赶紧低下头，并打起了全部精神，就感觉有东西敲了敲桌子，宁小蔓抬头向桌子上看去，就看到三皇子握着一只毛笔的尾端，轻敲着面前的白纸，纸上写了字。 宁小蔓赶紧伸头看过去，只见纸上写了几个字， “你叫什么名字？” 这时候宁小蔓才知道刚才心里觉得怪怪的是什么，这位三皇子从自己进屋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 难不成这位三皇子是个哑巴，有了这样的想法，宁小蔓就忍不住又打量了三皇子一眼，结果又对了三皇子的目光，此时，那目光里已经有了很明显的不耐烦，宁小蔓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伸手去接三皇子手中的笔，却被他躲过去了。 宁小蔓这下子为难了，又问自己的名字，又不给自己笔，那自己怎么告诉他名字呢，在宁小蔓的想法里，哑巴的耳朵都是听不见的，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可以用嘴说话。 看到三皇子又敲了敲纸面，声音比刚才急促了些，宁小蔓也有些来气了， “你又问我名字，又不给我笔，我怎么告诉你我的名字？” 一边说一边抬起眼，死死的盯着三皇子，难为人也没有你这么难为的。 三皇子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突然地倔强起来，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忽然间就觉得有些好笑，转而又轻叹了一声，自己身边的人，因为自己的缺陷，日渐地不受管制，也不知道这个倔强的女孩子，以后会不会也变成那样可恶的嘴脸。 “我叫宁小蔓，听不听得见是您的事儿了。” 看到三皇子盯着自己，眼睛也不眨一下，宁小蔓也没辙了，而且有点儿后悔自己那么死盯着三皇子，他要是被自己给惹毛了，大板子打过来，自己可不就惨了么，这么想着，宁小蔓赶紧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反正自己说了，他要是听不见，那也不是自己的错了。 “今年多大啦？” 看到三皇子并没有发怒，反而又写了一句问话，宁小蔓才反应过来，三皇子是听得见的，立刻就红了一张小脸儿。 “奴婢今年十三岁啦。” 这一声奴婢说出口，宁小蔓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跟三皇子说话，还我来我去的，也不知道三皇子听清楚了没有，看他的样子，肯定是听到了，宁小蔓心里有些着慌。 “我叫郑浮笙，今年十六岁。” 看到三皇子写在纸上的字，宁小蔓有些不敢相信，这位三皇子也有点儿太平易近人了，怪不得刚刚那位宫女姐姐那么张扬呢，这位皇子也太好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