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上架感言 已是深夜,尽管明天还要读书,但我不得不将这篇感言完成。 算起来,来陌上已有一个多月。《魂楚荒颜》这本书能有现在的成绩,也多亏了各位读者的支持。虽然,你们都不太怎么留言,但我还是欣慰的,毕竟,这本书还是有人看的。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自然,我费尽了很多精力。这本书到现在,各位读者是否发现,它并没有同大多数网文那般YY。虽然剧情比较慢热,直到现在,还仅是稍稍进入我想像中的那个主题。也就是说,后续才会慢慢显现的精彩。 有位读者点评本书说:“这本小说不能算是武侠,言情小说而已,整篇小说没有武侠的味道。” 这说的倒让我有点无地自容起来,我既然把它定义为一本武侠小说,不,应该是言情武侠小说,那它必定是算武侠的。其实,这也是剧情的慢热化所导致的,但我也只能说抱歉,慢热化,只是因为我想将此书更好的呈现给各位读者。再次,我想对钟爱武侠小说的读者们说,本书言情是前戏,武侠是重戏,慢热是趋势,只等时机到,精彩立纷呈。 我已将本书的前四十五章也就是免费章节的卷名改为了拜月篇。现在便来透露一下后续,大漠篇的剧情。叶玄铸好剑之后将叶府全程打理,梦境之中,盈雪的到来告知叶玄,西域的回纥准备入侵敦煌,叶玄答应前去效力击退回纥,以保大宋江山。然而参军之时,却是与一名黑衣男子共同编为了马夫...回纥用大量黄金买通敦煌城中的一名探子命其假告之敦煌城主夜晚回纥懈防,可用突袭,只等敦煌城主一来,将其歼灭。然不防那晚叶玄与黑衣男子随敦煌军队偷偷潜去...夜黑风高,敦煌城主遭陷回纥埋伏险些丧命。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却视回纥军队如无物,将敦煌城主救起,率领敦煌军队的残余突击返回敦煌城。之后,回纥久不敌敦煌,却是邀西域大光明宫的星圣女的到来将叶玄与黑衣男子俘虏...... 再后来,便如简介当中所介绍的一般,听闻能寻到起死回生的秘术,叶玄不惜放弃逃生的机会...... 总之,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努力将这本书写好。感谢夏夏,丫头姐,清寒,轻舞,小涵...还有责编柠檬...还有各位读者这一个多月来的支持,当然,还要谢谢那位后勤人员,以后幸苦你的事还多着呢!还有某个人的支持,让我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现在,便是来说说订阅。先前说过,我已将本书的前四十五章也就是免费章节的卷名改为了拜月篇。如果有些读者不愿再看本书,便可将它看做一个短篇。当然,我是很希望读者们订阅的!你们放心,哪怕只有一个人看,我也会尽全力写好!关于免费章节,一周1-3章。明天开始,不,应该是今天了。今天晚上先更三章大漠篇的V文,以后一天一更,希望各位读者踊跃订阅! PS:支持读者们用网银充值。支持工商银行、农业银行、招商银行、建设银行、交通银行、民生银行、中国银行、深圳发展银行、中信银行、浦发银行等21家银行网银支付。 兑换比例:1:100充值10元获得1000陌上币(起付金额:10元)。 好了,就写到这了,我也该去睡了,还希望读者们多多支持! 拜月篇 第一章 相遇 第一章相遇 临安叶家,铸造无匹...... 那时的他才满十五岁吧!然而在临安,天子脚下。他的名气也是极高的。人们常说:“你看呐,人家叶家公子,不仅心地好,模样也俊,更难得的是铸的一手好剑。这样的话,他听的极多,也是十分爱听的。毕竟,人都有虚荣之心,更何况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但,除了她,那个绯衣少女。不似平常人家的较弱女子。她所带来的感觉是-蛮横。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临安城旁的河边。落幕的夕阳照映着河边的睡莲。每每日落,他都会来这。他是喜爱莲的,清逸,一尘不染。然而,那日却是看到了她,那个绯衣少女,手中持着一把血红的剑,长长的乌发,简易的扎了个马尾。 “喂,你知道寒月潭怎么走吗?”他假装在看莲,却是用余光瞟向少女。然,不妨少女突然发问。 “啊!”他先是一惊,随后脸变的通红。环顾四周,幸好没人。在宋代,女子的礼仪是极为重要的。特别是像她这般的少女,是不能随意同陌生男子谈话的。 “唉,问你呢!”想是心急,绯衣少女竟是扯起了他的衣袖。 “呀!姑娘…“在次被惊,这样的女子好生大胆,全然不顾礼仪的约束。这可是天子脚下啊!怎能这般任意妄为,若是教人看到...... “堂堂男子,怎这般不干脆?”许是看到少年这般扭扭捏捏,少女不犹蹙眉怒道。 “这......” “这什么?一看你便是娇身惯养的公子哥儿!” “怎么会...谁说的?”公子哥,临安叶家的人,怎会是娇身惯养。” “咯!不是公子哥儿,又怎会这般扭捏?难道我说错了么?” “本来就是,我这样的人,看起来像么?” “啧啧,是就是嘛!不过又是一个无能的男子罢了。像你这样的人我可是见多了。养尊处优,锦衣华冠,娇弱病态,恐怕不用在出几年,又是一执夸公子......” “你说谁无能?”少年的神色陡然一变,临安叶家的人,怎能任他人随意侮辱?即使是个女子也不行! “呦!公子哥就公子哥嘛,何必发火呢?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你么?” 少女扬剑,身形一闪便掠到少年跟前。少年行色不变,毫不畏惧,只是看向那剑,冷声道:“龙碧血!” “啊......”少女身形一颤。“你认的这剑?” 百花曾家的人呐,龙碧血。那样的世家,怎会有个这般蛮横的女子?先前,可是未曾听说过。 “呀,说啊,是不是?”少女的声音突然变的委婉起来,妨若在哀求。 “百花曾家的大名,临安有谁不知?更何况,这龙碧血,可是圣上亲自赏的!” “你知道的,百花曾家,可这剑,你却是未曾见过,又怎能一口要定是龙碧血呢?” “这个但请姑娘放心,天下虽大,却还没有我不认得的剑!” “是你?难怪......”是的,是他。她早该想到,能一眼认出龙碧血,又是这样的年纪。天下之间,又有几人?想必,也就只有他了-临安叶家的,叶大公子,叶玄。今日,算是认对人了。寒月潭,千年极地寒铁,如若有他带路,定会是如鱼得水。 “那我可管不着,今日这忙,你若是不帮,我就算是用强,也要逼着你帮......” 言罢,少女再次扬剑直取叶玄。百花曾家,在临安,地位可以犹在叶家之上。但却未曾想到,其用剑也是一绝。想必,都或多或少的隐藏了些。就如叶家,也是一样。血红色的剑,随风而动。速度虽快,却是未曾伤到少年分毫。 “姑娘若是在这般,便休怪叶某无礼。” “你若出手便出手罢,何需废话?” “好,姑娘既然这般说,在下若有不便之处,多有得罪!” 少女闻言,大怒。龙碧血一回回刺过来,速度之快,竟是让叶玄使出全力也终究划破了衣裳。好凌厉的剑法。这少女,估计也仅是和自己一般大的年纪。但,不能因其是女子而稍有松懈。面对这样的女子,若是稍有松懈,那苦的,便当是自己! 少女越打越急,到现在,两人已斗了三十余回合。然,叶玄还未主动出击过,只是一再闪躲。并不是他不想,而是身边无剑,再者,这少女的剑,实是快的可以,毫无招架之力。不能再这样了,必需还手。 少女紧逼叶玄,手中的剑不曾松懈半分。但终究是气力不胜。大至又斗了二十余回合,手中的剑缓了下来。叶玄暗道一声好,双指合并。起剑状。心中默默念道击夹九问的起手两式,问天何寿,问地何极。少女的剑又一回的刺了过来。绯衣,血红的剑,说不出的妖异。然而这次,叶玄竟是不再闪躲。血红的剑,划破了衣裳。在胳膊上留下一道浅显的血痕,殷红色的血往外流淌。叶玄彷若不知,手中扣着的,竟是那把龙碧血。就在方才,少女的剑刺过来的那一刻,叶玄仅是微微侧身,他早已料到少女气力不足,剑招用老,便已无力回天。问天何寿,仅是凭这一式,叶玄便制住了少女。 “姑娘还是走罢。莫说是我,就算是你我二人连手又有何用?寒月潭深至百米。更何况,千年极地寒铁,那个被称为至宝的东西,又岂是轻易就能寻到?”叶玄望着少女叹到。其实,他又何尝不想要那块铁?终究是没有用的啊!若是可以,父亲与母亲便不会在六年前身亡了。 “真的不行么?”少女看向手中的龙碧血,眼中,竟还含有泪水。“那可是能铸造成横行于百万军中的无上利器的呀!” “那又怎样?” “能杀好多好多的金人!” “呃......” 原来竟是这样,看起来蛮横无理的少女,其实是有一颗很好的心。“能杀好多好多的金人!”是呀!若是将此剑铸成,是会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玩物的吧!可是,这样的女子,这样的身份,又怎会允许她在军中杀敌呢?百花曾家的人,若是让人知道她会武功,那可是会灭族的呀...... 曾盈雪,那一次,便是他俩的相识罢。没有人知道,临安叶家与百花曾家竟是会有这样的联系。这,估计也是连他也搞不懂得吧! 相处了数日,这也是他极为开心的日子。那个女孩,盈雪,曾盈雪,他发现,大抵是喜欢上他了罢。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只要是,两人彼此间都有好感,这便够了吧! 千年极地寒铁,在这数月来,他俩翻看了各种史籍记载及其传说。对于那块神秘的铁,也有所了解。 “千年极地寒铁,只存在于深海或深水之中,大抵极寒。更有专门的守护者——鳞龙看管。莫是非常之人,切勿进” ——《奇事录》 鳞龙,便是那条大蛇吧!六年前的那一幕,至今都不能忘怀。正是那条大蛇,生生的将自己与父母分开。千年极地寒铁,本是不属于凡事得物,逆天而行,又怎能行? 可是,终究是抵不过她的哀求。那是,一定要拿到千年极地寒铁的。她说:“要让此剑出,以助我军之威,灭杀金人,还我山河......”是这般的忧国呀!即便是他,也是自愧不如。然,这样,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女子是要以夫为天,而夫要以国为天。像她这样的女子,却是将这话反过来。也罢,她本来就不同于一般的女子。 临安叶家,百花曾家。还能说什么呢?天子脚下,却是要做这样的事。真不敢想象,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叶、曾两家会因此而善罢甘休?若是两家不和的话。那临安,恐怕是会乱成一团的吧! 可,有些事毕竟不能如他所愿。譬如她,外表蛮横,其实心是挺单纯的一个少女。终究还是拗不过啊!一定要去,要去拿到那块能铸成神兵的铁,去杀好多好多的金人。其实,这样的事,六年前他的父母也同样做过。当时,若不是为了保护身在潭边的他,或许,早已将那块铁拿走了罢。 那碧绿色的眼,带着深深的寒意,还是孩童的他,被那眼神摄住。竟是不能走动分毫。那一刻,被称为鳞龙的巨蛇,吐着血红的信子,那巨大的口,淬满绿色毒汁的獠牙,却是一口咬将他撕裂。 然而,刚刚才拿到那块被誉为至宝的千年极地寒铁的父母,尚来不及欣喜,便是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将丧失于巨蛇嘴下。那一瞬,似有什么力量从夫妻二人的身上爆发出来。竟是以下从潭的另一头出现在潭的这一头。母亲抱着他,迅速的跑开,而父亲却是在与那头大蛇苦苦拼斗。 击铗九问,叶家家传的剑法。那一刹,他看到,父亲仿若天神一般,持着手中的剑,游走在巨蛇身旁。九问,从第一式竟直到第九式,苍生何辜?九问中的最后一式,苍生何辜!无匹的剑气,深深地将巨蛇的鳞甲划破开来。但,终究也只是划破,还不至于受重创。 巨蛇吃痛,千百年来,能将其受创的又有人?潭水溅起数米,巨蛇的蛇尾露出横扫于四周。所带起的气场,竟是连旁边的树叶连根拔起。母亲还是不顾一切的往前直奔。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袖。 “巨蛇,父亲!”他喃喃。母亲终却还是停了下来。他知道,母亲是不该停下来的。因为父亲说过,快走,不要回头!那时,他离潭边也已有一丈开外,依稀还能看见一人一蛇缠斗的身影。 “玄儿,要记得忘记呀!”母亲强止住泪水,看着他的眼睛。“要记得忘记呀!”多年后,母亲临去时的眼神和这句话,一直徘徊在他的心头。 父亲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是体力不支加之又受了伤罢。那样的大蛇,人怎能斗得过? 就这样吧!她与玄儿,也该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对不起,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肋骨断了,持剑的手已完全没有了气力,大抵还是能撑一会罢。他们走的越远,也就越好。 “叶郎!”冷不防一个声响传来。是她,该死,怎的又过来了? “快走!”他怒喝,双手不停的挥舞开来。已经是撑不下去了,她又来做什? “但愿携子手,与子共白头!”她低声轻吟,少年时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 是的,但愿携子手,与子共白头!那样的话,少年时许下的承诺。他俩,还是不曾忘却的。曾经海誓山盟,到今患难与共。多少年,他们这样走过来。可是,这次是不同的,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他以后,是会懂的!”当真是心有灵犀,她马上就知道了她的顾虑。会懂的,那样聪玲的孩子,一定会是体谅他们的。 “是的。”他笑道。“那是我们的孩子。” 九问同九问,一男一女两道身形在大蛇身旁游斗,为了他们昔日所许下的承诺。以及,孩子...... 然,那样的大蛇,终究不是人力可胜。夫妻二人渐渐力竭不支,大蛇狂暴的甩弄自己的身子,誓不放过二人。 没有什么顾虑了罢!孩子,是会懂的,会体谅他们的。而那块铁,本来就是不属于凡事得物,那就再让它在潭底沉放着好了。 九问同九问,最后一次在二人手中挥舞开来,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那么,就做最后的搏击罢。一男一女两道身形,手中的剑在空中挥舞。问天何寿?问地何极?人生几何?生何欢?死何苦?轮回安在?宿命安有?情为何物?苍生何辜? “嘶!”大蛇狂啸,左眼竟直插着两柄剑。“砰!”大蛇的左眼陡然爆裂,空气中充满血的腥味! 可以了,就这样吧!空中的二人一脸的平静。看罢大蛇,相拥在一起。已然用完了最后的气力,既然走不掉,那就这样好了。 日落,夕阳照映在潭水上,空中的二人,坠入潭底。 但愿携子手,与子共白头。 玄儿,要记得忘记呀...... 拜月篇 第二章 人散 父母死了,葬身于那潭下。那日,他都不知是如何回到家中。也就是从那日起,他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然而,这个女子,却是一再提起那个地方。寒月潭,寒月潭。怎叫人不心寒?更何况,那条大蛇,所谓的鳞龙,它并未曾死,只是瞎了一只左眼罢。昔日的父母都奈它不何,自己又能如何? 但,那样的女子,又怎能让她去冒这个险呢?鳞龙,这一次,无论如何,是不能再让你从我面前夺去心爱的人了...... 南疆秘术。终于,思量许久的他,翻开了那些被称为禁制的书。没有办法,必须要去护住。那么,代价,又会是什么呢? 鬼降,驭尸,聚魂凝魄,血祭...... 翻着那一页页记载着各种术法的禁制之书,眼前,却是一次次浮现出母亲临去时的眼神,还有,那个绯衣少女,一定要护住,要付出什么代价都行,只要能护住...... 十月九日寒月潭,愁断肠。 终究,这一天还是来了。情不自禁,他又看了身旁的少女一眼。一定要护住,他在心中默默念道。 “呀!这就是寒月潭?真的,好美呵!”少女一脸惊奇,再不复刚出发时的紧张。是的,这里的确很美。但,到底还是不如六年之前。 “现在后悔还来的急,鳞龙,可不是那般好惹得。” “那本姑娘便好惹了么?”少女扬剑,血红的剑在手中轻吟。龙碧血,不是一般的剑呐。可这又有何用?终却只是一把剑,鳞龙,那样的大蛇,若是可以化成龙,也用不了多少年了吧! 看着少女这般,他又还能说什么呢?但愿,能够一切顺利,倘若惊起了鳞龙。那便只能尽力了,哪怕是豁出自己的性命,又有何足惜? “下水。”他朝少女淡淡说道。 击铗九问,至今为止,他也只能使出前四式。这样的他,离父亲当年,不知是差到多远。而她,竟是比自己还要糟,南疆秘术,现在所能依赖的,便只有从那本禁制之书上学到的术法了。 水及其冰凉,越是往底下,越是冷的一发不可收拾。甚好,还能用内力抵御。潭深百米,两人手拉着手,向着潭底游去。千年极地寒铁,这样冷冽的地方,就算是没有鳞龙把守,也是及其难以得到的吧! 快到潭底,却是发现了令人惊奇的一幕。那潭,深处的潭底,竟是有一男一女相拥而抱,面容安憩。 “父亲,母亲!”压抑,激动。时隔六年,竟是还能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但,到底是,其人已逝。就算看到,又能如何。仿若是明白这一点,他渐渐稳下情绪。 深潭之下,他静静看着自己的父母。六年了,容颜依旧。“请恕孩儿不孝!”他在心中默念。在水中,面对自己的父母,磕下三个头。 身后的少女,惊异的打量这一切。潭下竟然还会有人,而这二人与他,竟是如此的相像。想必,这便是他的父母罢。早年便曾听说过:“临安叶家,家主早逝,少主当道。”原来,竟是这样的。临安叶家家主,他的父亲,竟然是死在了寒月潭。想必,也是为了那块千年极地寒铁吧!不世神器,多少具白骨垒成?难怪,他会极力反对。 可是..... 少女还在想,然而,脸上的表情却是愈发丰富起来。若不是此刻身在水下,她一定会高呼!只见那潭底沉睡了数年之久的二人,竟直站起了身来。这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可她却是看到那二人朝叶玄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后,在站至他的身后,婉如家仆。 驭尸,南疆秘术。本不少见,可若是拿自己的父母来驭允。那是绝无仅有的。 水下不能说话,心中也是难受的很。面对那少女,却又是不能解释。罢了,还是拿到那块铁,早早的出了这地方再说。可,铁又会在哪呢?六年之前......莫非,是在那? 叶玄看向自己的父亲,只见他的背上一个白布包裹。 果真,六年来,那块铁一直在父亲身上。他静静的走到父亲身后,解下那白布包裹。递向了一旁的少女。随后便带着少女向上方游去。而那二人,他的父母。竟也是跟着往上游。 驭尸,护主。 离上岸,还有十多米。少女紧抱着那包裹。脸上流露出难以仰制的欣喜。而他,却是一脸的谨慎,没有丝毫松懈的样子。 不该会这般顺利的,他在心中暗道。鳞龙,绝不会让这千年极地寒铁轻易被人拿去。 果真,离上岸还有五、六米时,潭水急速翻涌起来。一声清快的龙吟声,响彻在整个潭中。少女的呼吸越发紧促,叶玄看罢,运起十成气力一下便脱离了潭水,只是,还有那鳞龙,鳞龙还未出面。 少女上岸,刚想歇会儿,却听那叶玄大喝一声:“快走!”紧接着,那潭中竟直探出一巨大的蛇头,左眼上还插着两柄剑。墨精,蓝灵。昔年叶家夫妇两柄佩剑。 “吼!吼!”龙吟,是那巨蛇发出来的龙吟。 潭水溅起数十米,大蛇露出了那庞大的身躯。六年不见,鳞龙。竟真的是要化成了龙。那蛇身上,赫然有着许多传闻中的龙鳞片。只是,不全罢了。但,毋庸置疑,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鳞龙’。 叶玄的父母站在他身前,似要护住他。鳞龙,本是千年极地寒铁的守护者。此刻,理应是去夺回哪呗盗出的千年极地寒铁的,然而,它却是用那未瞎的一只眼看着叶玄的父母。龙吟,一声比一声的怒意要强!少女满是惊恐,不停的打着寒颤。 只见叶玄左右手相互交错,迅速结出一术法手印。嘴中吐出一口血箭,大喝一声:“咄!”募地,红光遍起。大蛇左眼上的两柄剑竟非到了叶玄父母的手中,剑身上,还泛起诡异的红光。而那二人本是暗淡无光的双眼,此刻变得幽绿起来。叶玄看罢,暗提一口气,手中泛起金光,在空中画出两道符咒,打入二人背后。完毕,叶玄又是一声大喝道:“临气之甲,兵者之剑。去!” 言罢,那二人眼中绿光大盛,持剑,对着那大蛇挥舞开来。那大蛇也不示弱,开始疯狂的摆弄起自己的身躯来。刹那间,黄沙飞扬,四周树木爆裂,潭水溅起数十米高,尤为壮观,可这在场的人,哪有心欣赏? 墨精,蓝灵两剑在各自的主人手中挥舞。击铗九问,一招招的施展开来。大蛇狂暴的扭动自己的身躯,宛如六年前。然而,那大蛇瞎了的左眼却又异常醒目,似在提醒着,这已不在是六年之前。 转眼,二人与大蛇缠斗了数十招。大蛇久攻不下,遂怒。口中龙吟声响彻天地。震的叶玄与那少女气海一阵翻涌。叶玄稍好,因为自幼打铁的缘故,内力还颇为可观。反观少女,却不似叶玄这般能用内力镇住。一口鲜血卡在喉中,异常难受。 空中红光大盛,无与伦匹的剑气一波接着一波。大蛇奋力抵挡,在已不复往日的神威。忽然,那天空中的红光暗淡下来。大蛇也停止了叫喊。四周静的出奇,唯有那二人手中的剑还未曾停歇。那是,九问中的最后一问,苍生何辜。然,再以不是六年前。六年前,他们还是人,而六年后,他们已然什么也不是。若六年前,他们还有些许执念,那六年后呢?九问中的最后一式,也是最厉害的一式,忘却苍生,与我何辜?而现在,他们是连自己也忘却了的...... 空中没有了光彩,没有了叫喊,只有大蛇残缺的身体,一段,一段。可,鲜血却是未见其流下。蛇头被斩落在一旁,那只充满寒意的右眼,也是随之暗淡。传说中人力不可战胜的鳞龙,这次,却是败得一塌涂地。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 这样,算是完了吧!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本以为,会是有一场恶斗的,却是未曾想过这般简单。六年之前,寒月潭,父母,那些仇,现在,算是报了吧! 压抑了数年,儿时的记忆一齐涌上心头。 “啊......”叶玄仰天狂啸。 一旁的少女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永失所爱,然而,生离死别之中,谁又更为残酷? 完了么?这么快又怎么会完了呢?大蛇的身体里发出一阵光亮。那是一颗金色的小球。叶玄停止了长啸,静静的看着。但很快,他便发生了不对,数月来苦修南疆秘术,也使他拥有了术师们所特有的警觉。那颗金色的小球,怨气太重!异兽体内多有内丹,显然,这颗金色的小球便是鳞龙的内丹。而且,还是将自己怨念凝聚在其中,从而发生变异。但,那岂不是...... 不容叶玄多想,那金色的小球只是在空中转了会便朝少女飞去,叶玄大惊,急忙之中凝聚出自身所有念力大喝一声:“咄!”金色的小球不再转动,定在了空中。叶玄还来不急松口气,便见那金色的小球散发出一缕缕黑气,那黑气越聚越多,最后,竟将小球包裹起来,又恢复旋转。少女想动,却是不能动,强大的怨念紧锁住了她! 终究还是没有护住么?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最后还是什么也得不到。黑色,带着强大怨气的小球,隐没在了少女的胸前。什么也得不到,那么多的努力....... 少女的神志一阵恍惚,当黑色的小球隐没在胸前的那一刻,她分明听见了一个声音不甘的说道:“就这样结束了么?我可是......还有许多话没对他说的......” “叶玄!”她轻轻的唤。到底是不甘,还是不舍?全然不重要了罢。只要最后,还能同他说话,还能说出自己一直想说的话,这就够了,不是么? 少年看向少女,眼中噙着泪,愤怒,羞愧...... “你能抱着我么?”少女还是轻轻的唤道。“我,好累......” “盈雪......”少年抱着少女,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四目相对,无声息,两行情泪。 黑气,在少女心头凝聚。神志,又是一阵恍惚。压抑,很难受。但她还是笑着道:“如果,我这一睡,便是再也起不来了吧!” 少年注视着他的眼睛,那般清澈。可是,为何?自己却是未能护住呢?他张口要回答,却是被少女打断。 “你不要说,我知道你是会瞒我的。”少女轻声叹道。“可是,我自己又怎么能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呢?” “盈雪......”再次呼喊。心又是一阵绞痛。他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她,明知她已命在旦夕,却是无能为力。护,怎么护?拼了性命,又有谁会要自己的性命?无能的人。猛然想起与少女的初遇。她当真是个无能的人,竟是连自己心爱的人也护不住。 “叶玄......”少女的声音一声比一声轻。“这几个月同你在一起,是从未有过的快乐。尽管,你总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可是,我喜欢你呐......”黑气愈来愈浓烈。心口闷堵,吐不出气来。但她还是要说。喜欢一个人,若是不能大声说出来。那爱,便会慢慢消失。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快走了。”少女继续道。“那你,还会记得我么?” “会!”少年再也忍不住的应道。“其实,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呀!” “那,你就忘了我吧.....”少女探出手来,抚摸着少年的脸。感到曾所未有的满足。 “说什么话......”泪水沾湿了衣袖,他亲吻着少女。额头,眼眸,脸颊,嘴唇...... “唔!”少女发出一声娇喘。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间隔,越来越小,越来...... 吻我之眸,与你共度一世春秋。然,伊人将逝,春秋何度? “忘了我吧!去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少女叹道,黑气已然布满了全身。 “一定还会有办法的!”少年抱着怀中的女子,不犹更紧了。 “叶玄,要记得忘记......” “不会的,不会的......”少年还在喃喃低语,怀中的伊人却是停止了心跳。 不是努力过了么?不是说能留住么?不是说有办法的么?然而,这又是为什么? 春日在天涯,天涯日又斜。莺啼如有泪,为湿最高花。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不是么?血祭,聚魂凝魄,南疆秘术,还是有一点用的。 少年脱去了少女的衣裳,雪白的胴体展露在眼前,忘却了羞耻,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聚魂凝魄,只有这一招可行了,为了还有机会救回心爱的人,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少年手持龙碧血,向少女的心脏处刺进去,慢慢的切割,每一次将剑挪动一下,少年的心无不一阵绞痛。这,究竟是此在自己的心还是?黑色的怨气还未曾消去,少年的手上沾满了血,手上捧着的是——一颗心脏,少女的心脏,而那黑色的小球,赫然就在心脏中间。 少年手持心脏盘膝而坐,口中念道:“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 少年言毕,一脸诚恳,高举着手中的心脏。天空中,扫射出一道金色的光。黑色的怨气一下散尽,那心脏同已散尽黑色怨气的小球一齐转换成为一颗红色的玻璃球,掉落在少年的手中。少年咬破无名指,将血鲜如数滴落,不多不少,总七七四十九滴。 “叮!”血红色的玻璃发出一声轻吟,在空中不断地旋转。少年望向少女的尸身,却看到那尸身转而化为一缕浅碧色的烟。隐隐可看见一绯衣少女,那是三魂七魄所凝成的虚体。 “盈雪,你会怪我吗?”少年朝那虚体说道,转而看向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叹道:“我现在,可是沾满了你的血...” 那绯衣少女的虚体望着他,摇了摇头。眼中充满悲怜,怪?怎么怪?他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你现在可以去前往彼岸等候轮回了。”少年面色惨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这样的话来,“希望下一世,我能寻得到你!” 绯衣少女的虚体,一阵摇晃。她摆出手来,抚摸少年的脸颊,然而,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快去呀!如果没了时辰,那可是会魂飞魄散的......:少年急道。虽是这般说,可自己当真舍得么? 绯衣少女的虚体,将眼望向天空,摇了摇头。天,是快黑了的。在这样的夜晚,如果她走了,他又该如何? 一颗颗星,慢慢露出头来,今晚是个美丽的夜晚。 “果真不会走么?”少年再次望向绯衣少女的虚体淡淡道。她是知道少女的性格的,一旦决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怎能再这般? “也罢,”良久,少年才吐出这两个字来。“既然你已经决定了的,那我,又有什么话好说的呢?” 天上的星每一颗,都代表着一个人的宿命。那是早已被天决定的,不可以被更改。 血祭,逆天而行...... 逝者的宿星与生者的宿星结合在一起。由此,逝者的魂魄将不必去彼岸等候轮回。除非,生者将逝。其代价,生者施术要放出体内一半的血,是死是活,功成与否,听天由命。 “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所以,我必须做到。” 少年扬剑,将自身八创。八个血红的窟窿不停的涌出血,全部注入那颗琉璃珠内。 约誓。 少年举起右手。 “叶玄当以性命约誓。从此往后,当与曾盈雪共享一颗宿星。” 血红的琉璃珠转动。绯衣少女的虚体隐没其中,再也没有了任何异动。 约誓完成,血便以不会再流。然,少年却是已昏死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傍晚才爬起来。 琉璃珠,千年极地寒铁。还有父母的尸身,龙碧血...... 结束了,这一切,便就这般结束了。 无言语,一张落寞的脸,消失在夕阳中。 拜月篇 第三章 庸医 宛如六年之前一般,那样的疼痛楚,他又是再一次的经历。那落日下的一幕幕,他是不能忘怀,也是不可以忘怀。说什么忘记?其实,是要自己深记着的吧?他笑了,笑的是那般凄凉,血红色的琉璃珠被他紧紧抓在手中。寂静的宅院里,夜色如墨,月状如钩。而他,却已是昏倒在了地上。 这一昏,便是七日。如若不是管家福伯发现的早,那他此刻,应该已经是魂归彼岸了吧!只是,即便是这样,两人也是不能相见的。因为,一个是阴界游鬼,一个是阳界孤魂。 “咳...咳...”他躺在床上不断的咳嗽。面色苍白,体温低凉。是明显的血气不足,然而又窃不可大补。 “这可如何是好?”管家福伯不断的在他床前踱着步子,口中念叨着。 “福伯不用担心,我这身子,咳...咳。只需小心调养下便自会好起来。”他笑着安慰,然而却是触动了气管,再一次咳了起来。 “哎呀,少主。你要好好静养,少说话。你看...”福伯忧道。他已年过半百,自从六年前家主与主母丧逝,这个孩子一直是由他来抚养。然而现在看到他这般又怎能不担心?临安名医无数,可却都是开一些补血安神的方子,口中说道无事,可这孩子看起来又怎像无事?名医,名医,看来全都是酒囊饭袋的庸医。等等,庸医?对了,名医不行,那个“庸医”又怎么能忘了了?想到这,福伯转忧为喜道:“少主你好生休息,我这就去请大夫。”福伯说罢,推开门小跑了出去。 君家鬼郎中,那是当年与家主如同莫逆之交的人。曾任朝中太医令,后因看出丽妃有隐疾而告别朝野。而他育有一女,与少主指腹为婚。这样的关系,他不使出全力去救是不行的吧? 君府。 福伯站在门前,微蹙着眉。这样进去,会不会太冒失了?毕竟,至家主逝后,两家也很少来往。更何况,君家小姐今年已有十六,已是到了出嫁的年龄,而少主他却迟迟没有提及此事...... 的确,是有些难堪呀。可是少主的病...... 想到这,福伯伸手缓缓敲门。开门的是一名小厮,福伯向他说明来意,那小厮便领他进门去。 大堂上,有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写着“着手成春”。堂前,一名男子随意坐在太师椅上,衣着邋遢,浓厚的胡渣,披发斜视。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当年朝中的太医令。 “君先生?”福伯试问道。 “嗯?”男子闻言看向福伯,懒散道:“我说阿福呀,你这些年是不是越活越过去了?怎么连我也认不出来了?嗯?” “没...没有,怎么会...”福伯尴尬道。这名男子,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再像是从前的那名叱咤医界的鬼手,难道,还是在因为六年前的那件事耿耿于怀?可是,那已经过去了,家主他现在也已不在,他这样又有何用? “哦?”男子一顿,看向了自己的手,随后道:“不是么?六年前。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少渊他,他也不会...还有锦言...他们俩,他们俩...全都是我害的呀...如过不是我...如果不是我...” 男子越说越激愤,最后竟将桌上的杯具全摔落在地。 “君先生,请不要这样。如果...如果公子还在的话,他一定是不会希望看到你是这样的。过去的事,便由他过去吧...” “是么?”男子自嘲着笑道:“那你,阿福...你心里一定是很恨我的,是吧?如果当年我不央求少渊去寒月潭,那么现在,叶家在他的带领下一定会是有极高的地位的。阿福...你知道么?有时候,我真想一刀杀了自己,可是我不能啊。我很怕死的呢...若蝶,若蝶他还需要我照顾的。我...其实是一很懦弱的人呐...” “君先生,你又何必这般。过去的,都过去了罢。可是,为何你要提呢?为何又要提起呢?”福伯掩面,却是泪流了下来。他已是年过半百的人,那样的年纪,那样的类似的事情他也经历过。本来,以为这些他都差不多已经忘却,现在一心只为那个孩子。可是,他又提起了。家主,公子...那是与他如同手足的人呐。“是的,我恨你。”福伯直视男子:“如果不是你,公子他也不会这样...可是,都已经过去了,再沉浸在伤痛与憎恨中又有何用?我现在,一心只为少主着想,所以,君先生,请您忘了吧。如果,您心中真感觉内疚的话。那么,请你去救救少主!” “少主?”男子一惊,从太师椅上摔了下来。“你说的可是玄儿?他,他怎么了?” “少主,他...情况很不妙...”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少主他,他,他去了寒月潭,回来后一身全是血,昏倒在门前。醒来后面色苍白,体温低凉,且不断咳嗽。大夫们都说这是血气不足的症状,只需好生调养便可。然而,我怀疑,少主他,有可能是患了隐疾...” “该死!”男子从地上站起来。“那你怎么不快些来找我?” "我...” “别说了,赶紧走。”男子挥手打断福伯的话语,然而将欲出门却是又折了回去。 “你...”福伯疑道。 “呵,你瞧我这一急却是忘了的,我六年之前就已弃医...”男子说完,抬头看向大堂上的那块匾额再望向自己的双手,仰天太息一声:“‘着手成春’,已是如此,留你何用?”只见他纵身一跳,那块匾额便已被他取了下来扔在了地上,随后,蹋裂...... “着手成春”,鬼手神医,昔日所有的荣誉都在这一蹋上终结了吧。当这一块匾额的断裂,谁又会想起昔日里救死扶伤的他呢? 也罢,反正六年之前,他的心也随同那名挚友的离去而沉睡了起来。千年极地寒铁,少渊,锦言,是我害你们俩个...如果不是听闻用千年极地寒铁做金针能有事半功倍之效...如果不是江南地区瘟疫泛滥...如果不是自己为求省时... “君先生,那我家少主...” “啊?”他从沉思中醒来。“这个你不必担心,小女若蝶自小喜爱医术,现在的她,只怕和我当年已是不相上下。况且,她与玄儿也能多多接触。” “如此,甚好。” “阿福,你就在此稍等片刻。容我去唤她来。” 拜月篇 第四章 君若蝶 君家的后院是一座藏书阁,此时正是夏季,阁楼外的蝉叫声越发响亮。阁楼内,一名碧衣女子的倚窗而坐。夏日的风轻轻地吹拂,带来些许清凉。女子的手中是一本有名的医集《圣惠选方》,纤细的手指将书一页页翻过,如痴如醉,宛如这一切都如似画中。 “蝶儿。”一名男子小声推开门,轻轻地唤道。正是碧衣女子的父亲——鬼手郎中君随意。 “爹爹。”碧衣女子应道。嘴角透露出一点儿微甜的笑意。然而看向男子时却,脸上的神情陡然一变。柳眉上挑,略带怒意道:“爹爹,你怎么又是这般?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虽是家中,但容表体仪还是要讲究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哪有半分医者的样子?” “这个......”君随意面色窘迫,说不出话来。一双手情不自禁的放到了头上使劲想将那一头糟发理顺,然而却是越理越乱。 “还是洗洗罢,顺便换身干净衣裳。”君若碟笑道。随后起身,放下了手中的那本医集,推着君随意下了阁楼。 “诶,等等......”君随意下了阁楼,却又是被自己的女儿拉进了澡房。而此时想起了还不曾得知是患了什么病的叶玄,还有那在大堂焦急等待着的福伯不由急道:“蝶儿,爹爹有事要拜托你,这......先放一边缓缓,你先答应爹爹......” “扑哧......”君若碟一笑:“爹爹言重了,父亲之命岂敢违之?您快些说是什么事,说完了将您这一身洗洗,女儿尽自己最大所能便是!” “有蝶儿这句话,为父欣已!”君随意一顿:“不知蝶儿可还记得叶家的公子,叶玄?” 君若碟一惊,叶玄?是那个人?那个幼年时记忆中抹不去的身影,是他么?“叶家公子,叶玄?爹爹说的可是玄哥哥?他怎么了的?不会,是出了什么事罢?” “这个.....为父也不太知晓,只是叶家总管方才来找,现在还在大堂等候。听他说,情况似乎不妙......” “啊......不妙?他......” 君若蝶只觉双目一眩,那个男子,那个幼年时就一直抹不去的身影。 那年的她只有九岁,那年,是叶家家主三十岁的寿辰,那年是他俩的初识。 喜庆的叶府,她的初来,一切对于年幼的她来说是那般的新奇。 她拽着父亲的衣角,叶府门外的爆竹声愈发的响亮。父亲与叶家家主交谈着,竟似没有理会她。她嘟着小嘴,瞪着眼看着父亲。忽然,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头上,她一惊,眼光向上一瞟,却是一个年龄相仿的白衣少年。她瞪眼,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小妹妹很可爱的嘛,叫什么名字呢?”那少年说道,他的手却又是伸了过来。 “唔......”感觉到少年的手碰到了自己的脸颊,她的脸顿时一红。 “呵呵......还知道害羞哈。嗯,小妹妹长大后一定会是个美人儿。”少年的语气有点近似无赖,她想用脚踢他,然而却是忍住了,这儿是叶府,并不是自己家中。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得当,不能丢了父亲的脸面。 “哼~......”她朝那少年做了个鬼脸便躲到了父亲的身后。父亲看着她,眼中竟是怜爱。手抚摸着她的头,小声唤着她的名字。她偷偷看了一眼那名白衣少年,只见那少年正对着她笑,她又想起方才那一幕,脸愈发的红了起来,滚烫、滚烫...... “玄儿,不得无礼。”她听到叶家家主斥声,却是看到那少年朝她吐了吐舌头。“嘻嘻.....”她朝那少年笑笑,随后跑进了叶家的庭院。 叶家的庭院种着许多竹,还有一个不太大的小池塘,里面开着几朵儿莲花。 好美呀。她在心中赞道,一双小手向那莲花伸了过去。她要将那朵最好看的莲花摘下来,捧在手心里。可是,毕竟还是年龄太小,她的手,无论怎么使劲的够也够不着。她一急,脚尖一抵,终于够到了那朵莲,然而,就在此刻,她竟掉入了池塘中。 “呜......”她手中抓着那朵莲不断的拍打着水面。“爹爹,爹爹......”她叫着,池塘中的水呛入了她的喉。很静,四周没有人。此刻喜庆的叶府,无论是下人还是客人都在大堂中,谁又会有闲时来到这府后的庭院里? “爹爹,爹爹......”她使劲的挣扎着,又是一口水呛入,这是第几口了?很难受呀,爹爹,你在哪儿? “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终于,她听到了一个声音。然而,呛入喉中的水实在太多,已经是快不行了吧?她在心中想着,不管是谁,你快来呀,将我救上去...... 一袭白衣在她眼前闪过,是他?可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求生的本能,她将手紧紧抱着那袭白衣,大口呼吸着空气。 “咳...咳...小丫头,能不能松点,我快被你勒死叻......”那白衣少年大叫着。可她管不了这么多,她不想再一次落入水中,那滋味实在是难受,她大口的喘着气,双手用的劲更大了。 “喂...咳...小丫头,也给让我上去呀。啊...我的...头...”白衣少年的头没入了水中,她...竟然是做在了那少年的肩上。 “喔......”她的头向后一仰,再一次的进入了水中,水呛入了她的喉中,她咳嗽着,可每咳一下又会有水呛入,很难受,很难受.... 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紧贴着自己的嘴唇,她可以大口大口的呼吸...那是?是那少年的唇!她想要移开,可是少年的手紧紧的将她的头往前靠。 ...... “喂,小丫头,我可是快被你整死了。害我喝了这么多水。”已是出了池塘,少年拧着他那一袭白衣,口中嚷嚷着。她不语,脸红的如同那落日时的晚霞。 "啊欠..."出了水中已有片刻,而此时恰好吹来一阵凉风,她只觉身子一哆嗦,打了个喷嚏。 “怎么?着凉了么?”少年关心道。 “不用你管,你离我远点。”她大声说道,显然还是在记恨方才在水中的那件事。 “哈,小丫头片子。现在大堂中那么多人,你就准备这么湿漉漉的出去?” “这...就算是,我也不用你管,你离我远点。快......” “小丫头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这语气,拜托,受罪的可是我耶。” “你......”她气极,一脚踢在了少年的身上。 “哇,你......”少年捂着自己的腿,脸上的神色似乎很痛楚。 “怎么了?对...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用这么大的劲......”她踱着步子,慢慢的向那少年靠近。 “哈,抓住啦!”她来到了少年面前,却被少年一手抓住,随后拽着她走进了庭院旁的一个屋子。 “来,这是我的衣裳,你就将就些,等别着凉了。呃,有点大,不过,先穿着吧.....”少年拿出了一套白色的衣裳递给她。手中却还是不曾停歇,在屋内生气火来。 “你,这是?”她疑惑道,拿着那身衣裳不知所措。 “帮你把衣服烘干呀。难道你真的想穿我的衣裳出去?快将衣裳先换掉,应该马上就可以好了。”少年说罢,走出了屋子。 其实,他是挺好的一个人呢。她在心中暗想,然而在水中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呀,什么好人。好人会做出他那样的事?无赖,无赖...... 火生了起来,少年将她的衣裳放在手中烘烤,做的是那般小心。她在一旁静静的看,火光映照着少年的脸。不知道为何,她的心里生出了一缕暖意。就如同父亲对待自己那般,却又不同于父亲的情感,朦朦胧胧的,模糊不清。 “诺,已经好了。快点换吧,你父亲这么久没见到你,应该是急了。”少年将衣裳递给了她,手指轻轻刮了下他的鼻稍,随后走出了屋子。 她手中捧着那衣裳,上面,还留有少年的体温。她就这样看着,嘴角洋溢出了一丝笑意。 “好了么?”少年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把不知从哪拿来的碧玉的梳。 她坐在摆放着铜镜的桌前照镜,少年轻轻的用那碧玉的梳帮她理着发。她的笑意更浓了。似又想起了那一首古诗。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怎么办?幼年的记忆再一次涌上,她急忙的向大堂跑去。玄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的?蝶儿,蝶儿现在就去看你...你要等着蝶儿来呀...... 拜月篇 第五章 驱毒 如果你已不再是你,而我还在一个人继续孤独的守望,这一切,是否真的会有完美的终了?又或是,如同指间砂一般滑落无痕...... “福伯......!”君若蝶急忙跑到大堂,那中年男子正在来回踱着步子,额头上满是汗水,一脸焦急的样子。 “君小姐?”福伯面色一松,心中的那块石头放了下来,既然连那“庸医”都说君家小姐医术青出于蓝,那少主的病,定会是有个着落。 “福伯,快...玄哥哥,快带我去见玄哥哥......”君若蝶拽着福伯的手便朝大门走去。 叶府。 叶玄睡卧在床,手中紧紧握着那颗血红色的琉璃珠喃喃呓语。那日的潭边,萧萧落日下最后的话语在心中徘徊、徘徊...... “你能抱着我么?” “如果,我这一睡,便是再也起不来了吧!” “那你,还会记得我么?” “其实,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呀!” ...... “玄哥哥......”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将叶玄惊起,是盈雪?不,不是。盈雪是不会这般叫的,那,那会是谁? “玄哥哥......”那声音再一次传来,随后门开了,一名碧衣女子走到叶玄面前。 “玄哥哥,你怎么了的?呀......”那女子将手放置叶玄额上,一声惊呼。体温低凉,面无血色,时有虚汗出,这样的症状似寒毒一般,然而又比普通的寒毒更胜。 “福伯,福伯......”那女子连忙朝身后喊道:“快去准备两大缸热水,放入干姜、透骨草、伸筋草、木瓜,最好是做成两个大药包,这样便于敷身。还有,替我准备些银针,我要帮玄哥哥压制他体内的气血。” “哦...干姜、透骨草、伸筋草、木瓜...还有银针......”福伯刚进门便听那碧衣女子这一连串的呼声,迅速记下女子所报的这些名称退出了房门吩咐下人马上去准备。 “你...你...?”叶玄看着面前的这名碧衣女子,脑海中一片模糊。这声音...似曾相识,女子,这名女子到底是谁?玄哥哥...好熟悉的称呼...... “呀,玄哥哥,别说话,你现在是不能说话的。”碧衣女子拿起手绢轻轻拭擦着叶玄额上的汗珠。“快躺下吧。”女子说道。“好生休息,等下的苦有的你受的。” 玄哥哥?好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罢......自从父母逝后,他已然和外界断绝了所有的联系,而那个玄哥哥,也是彻底的死去了吧?幼年时那样顽皮的孩子,天真,狡黠,那些童真,算是回不去了的。那就随他而去罢,都已然回不去了的,那现在就彻底的沉静罢。 那是幼年的画面。 他静静的持着娘亲那把碧玉的古梳为身旁的这名女孩梳头,那是一名很可爱的女孩。在大堂内看到她的那一刻,他便在想,如果,她能是自己的妹妹,那该多好? 女孩静静的坐着,嘴角泛起甜甜的笑意。他的手,随同那把碧玉的古梳一次次来回在女孩的发间穿梭。“小丫头。”他轻轻的唤,唇,吻在了女孩的额头上。“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近乎霸道、无赖的话语。他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或许,自己是真的想要个妹妹罢...... “嗯......”女孩咬着自己的下唇应道,脸顿时又红了起来。“那...那...我该叫你什么了?”女孩小声的询问。 “呵呵,随你啦......”他伸手捏着女孩的脸蛋,笑着哄道。 “那,那我可以叫你玄哥哥么?” “当然咯,只要你喜欢,叫什么都可以!至于我嘛,我会像你父亲一样保护你的......” ...... 是逝去了吧?他闭上了眼,泪水,从眼角涌了出来。有些事情,一旦逝去,便是,便是再也回不去的。 “君小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福伯推开门,恭敬道。 “哦?如此,玄哥哥,你便起来吧!”叶玄起身,君若蝶轻轻的搀扶。然而,即便如此,叶玄右手中紧握的琉璃珠却还是未曾松懈半分。 “嗯?”君若蝶看向那琉璃珠,面露疑惑,嘴唇张了张,想说些什么,然而终究是忍了下去,搀扶着叶玄跟随在福伯的身后。 ...... 两个大大的木桶,里面注满了热水,旁边是两个药包,还有一盒银针。君若蝶同福伯将叶玄放了进去,水温有些偏热,叶玄体温低量数日此时一下突然升温有些经受不住,低哼一声。 “玄哥哥......”君若蝶一声惊呼,叶玄将微闭了的双眼睁开,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君若蝶看罢,微微松了口气,将衣袖挽了上去。随后,打开了身旁的盒子从里面取出银针,口中说道:“麻烦福伯将一个药包放在水中浸泡,一个渍水拭擦玄哥哥的前身。” 叶玄的上衣被君若蝶褪了去,纤细的手指握着那一枚银针,慢慢插下,渡穴...... 叶玄只觉背后有着数万只蚂蚁在攀爬,气海一阵翻涌,身体一下变的滚烫起来,好困,好困。此刻的他,一股极大的倦意袭来。似听见一个声音在耳旁低喃:“睡吧,睡吧,此刻你什么都将忘记,都将忘记。” 都将忘记...... 叶玄终究在这低喃里,抵不了那漫天的倦意。在君若蝶的渡穴与福伯的拭擦中昏睡了过去,那些记忆,混乱,模糊,一切的一切交错着... “盈雪......”梦中的呓喃。手,不觉的把那琉璃珠抓的更紧。 “这是,怎么了?”正在渡穴的女子被这声呓语惊起,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太阳穴。然而,他的呓语却是更加剧烈。“盈雪...盈雪...怎么这么傻,怎么这样...没护住呀...盈雪......” “盈雪?”女子的速度缓了下来,是个女子的名字,她?会是玄哥哥的什么人?一定,是很重要的罢。若不是,玄哥哥怎会如此的惦记? “说什么忘记?”叶玄情绪突然激烈起来。“忘记,很多时候都是逼不得已。一个曾经深爱的人,一段刻骨铭心生离死别的爱情。要忘记,谈何容易?尽管这不是爱情......” “啊?......”难道,那个女子...她是...玄哥哥所喜爱的人?那我...那我......原来真的竟只是妹妹吗?可是...可是...... 银针渡穴已近尾声,然而女子的头脑却异常混乱。叶玄还在呓语,那女子的名字一声声回应在君若蝶耳边。玄哥哥,你怎么可以...那首《上邪》她又想起了儿时背的那首《上邪》...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原来,这份情,终究是只能埋藏在心里的。盈雪,那个女子,应该也是很爱你的吧!那我...... 真正爱一个人,就千万不要去进入他的生命,不能干扰对方,也不能让对方因爱的痴念而困惑。真正爱一个人,就应该让对方自由,去成全对方,让他永远不受束缚。全无牵挂地去达成理想,受真理的影响,去完成他自己的使命,真正爱一个人,就要放手...相爱不如相知,与其执着痴念。不如话为祝福,不要让你爱的人被你的爱所磨蚀,反过来以你的爱让她得到力量,展翅高飞。如果真的有缘,就算分隔两地,心也会在一起。真正爱一个人,必定以她的幸福当作是你的幸福,若然有人能比你给予他更大的幸福,你就把他送到那里去吧...更何况,他未曾真正的属于你,一切都是执着痴念,又何必这般,你只能站在他身后,默默的支持与鼓励...... 所以,玄哥哥,我一定会把你治好,只要能看到你开心,那便是我最大的满足...... “噗......”银针渡穴已然完毕。叶玄只觉全身一松,一口在体内压抑数日的气血吐了出来。 “福伯,麻烦您将玄哥哥抬到旁边的水桶里。” “啊......”君若蝶拿起药包轻轻拭擦着叶玄的背,叶玄低声一哼,体内的寒气算是全散了,只是,身体突然燥热起来。琉璃...琉璃珠,是那颗琉璃珠。燥热的感觉是从那颗琉璃珠上传来的... “怎么叻?呀...玄哥哥.....”君若蝶放下药包,将手往叶玄背上一贴,那身子,热的烫手...... “不该是这样的呀,银针渡穴,药包驱寒,本该病除的呀,怎么会愈来愈严重的呢?这样如何是好?这样......”君若蝶低声喃喃。叶玄却是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右手上的琉璃珠道:“呵...小丫头,不怪你的...是她,她知道我冷呢?只是来的晚了点,你看,这下当真是想热死我呢!” “呀!”血红色的琉璃珠举在了君若蝶眼前,君若蝶用手小心的碰触,然而一股热感迅速传来。“玄哥哥,快松手呀。那上边有火毒的...你不能一直这么拿着......” “呵呵,是么?”叶玄恍若未闻,那手握的更紧了。“如果,我松手,那她便是彻底离开我了吧?怎么可以呢?就是热了点,不害事的......” “玄哥哥快松手呀,你要是还不松手...我......”君若蝶双指合并,迅速在叶玄的背后的两大睡穴上点了下去。然而奇怪的是,当君若蝶准备将那琉璃珠从叶玄手中拿过来,却是发现那琉璃珠上的热感已然完全消失。 既然如此,那么,玄哥哥,你就继续拿着吧。要是等你醒来看不到它,你一定是会很着急的吧! “福伯,又要麻烦您扶玄哥哥回床上了。我给出去为玄哥哥寻药,若是三天我还没有回来。诺,这里有几颗冷凝丹,可暂压玄哥哥体内的火毒。切记,务必需三日后方可服用。” 玄哥哥,我想,我能帮你办成这件事吧?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很诡异...那火毒,是一下子便染上了的。莽牯朱蛤,我给去寻找莽牯朱蛤,这样,你便能百毒不侵了...... 那样,你便能一直拿着这颗血红色的珠子了吧!那她,是不是也会如你所说和你在一起呢?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若说无缘,缘何相聚。若说有缘,缘尽何生. 昔日种种,似水无痕。明日何夕,君已陌路. ...... 玄哥哥,其实,我想,我是爱你的...... 拜月篇 第六章 莽牯朱蛤 景东县西部的蒙乐山又称无量山,以“高耸入云不可跻,面大不可丈量之意”而得名。其山清水秀,风光旖旎。还有飞禽、走兽、草药、毒虫等等。怒放的各色山茶,在月色下摇曳生姿,山崖上如玉龙悬空的大瀑布,注入一池清澈异常的大湖中。而君蝶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寻那莽牯朱蛤,传言莽牯朱蛤号称万毒之王。它形似蛤蟆,长不逾两寸,全身殷红胜血,眼睛闪闪发出金光,声若牯牛。如若捕得炼制成丹可终身受益,百毒不侵。 离开临安已有一日,君若蝶一个人在这茫茫大山中还在寻找那莽牯朱蛤,她为这次捕捉可是煞费苦心,天蚕网,雄黄粉,甚至连小炼丹的药鼎与炼丹用的药材都带来了。这样,一旦将那莽牯朱蛤捉到,便能立刻练就,药效更胜。 她是个自小就深居在家中的女子,未能出过什么远门,更不用说一个女子在这茫茫大山中过夜。然而,她却是为了叶玄,甘愿受这苦。 夜渐渐的深了,她拿出火石,拾了些干柴与枯叶生起火来。蟋蟀的鸣叫声此时也愈发的响亮起来。夜晚的风轻轻的吹拂而过,带来丝丝凉意。她从包袱里拿出本是冬日里用来御寒的大袄披在了身上。 深山里,她靠着刚生起来的那团火坐着."玄哥哥......"她突然感觉到很害怕,口中不断的重复呼唤那人的名字来。努力的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午后,那一袭白衣,那一缕浅浅的笑意,还有那印在额头上的吻。只是,现在的他,是钟情于那名叫盈雪的女子吧!自己,终究也只是他这一生中的一个过客。也许,是自己多想了的,他从一开始本来就是将自己同妹妹般看待。可是,自己不是......自己要的不仅仅只是局限于兄妹之间的情感。 “玄哥哥、玄哥哥......”她心里越是这般想,那心中的酸痛的感觉也就越来越深。以至于到最后,她竟是昏昏迷迷的睡了过去。 已是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到周围有“江昂、江昂......”的怪叫声,那声音如若牯牛一般,起初还在远处,声响并不是很大。然而到后来却是越来越响,越来越大,直刺人耳膜。地上的那团火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君若蝶本是睡的极香,突被这“江昂、江昂......”的怪叫声所惊起,那头差点载入那团火中。 可却是不见她惊慌,反是一脸的兴奋与欣喜。“是莽牯朱蛤,是莽牯朱蛤呀......”君若蝶叫道,忙从包袱里拿出那天蚕网。这天蚕网本是君若蝶的父亲鬼手郎中君随意早年救治冰宫主人所赠,是用天山上的冰蚕所吐出的丝而织成,极为坚韧。便是那上好的兵刃也不能破开它半分。 君若跌右手拿着那天蚕网,随后左手点起一枚小小的火折子,仔细听闻那莽牯朱蛤的叫声,分辨其位置。黑夜中,君若蝶持着火折子慢慢摸索着,直到那莽牯朱蛤鸣叫的声响大的能确定它就在身旁。君若蝶暗提一口气,仰制心中的喜悦,那莽牯朱蛤还在“江昂、江昂......”的叫唤着,在火折子的照亮之下,君若蝶终于看清了那莽牯朱蛤。 那是一只小小蛤蟆,长不逾两寸,全身殷红胜血,眼睛却闪闪发出金光。它嘴一张,颈下薄皮震动,便是“江昂......”一声牛鸣般的吼叫,如此小小身子,竟能发出偌大鸣叫,若非亲见,说什么也不能相信。 君若蝶小手一紧,这莽牯朱蛤虽小,可它毕竟也是号称万毒之王,毒性可想而知。自己一个女孩子家,面对如此剧毒之物,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若是因此而胆怯,那玄哥哥的病怎么办?汗水,从脸颊上滑落,在那小小的火折子的照耀下,君若蝶紧紧盯着那莽牯朱蛤,那莽牯朱蛤也不示弱,一双小眼也紧紧盯着君若蝶。一人一兽就这般对视着。忽然,那莽牯朱蛤纵身一跃,直朝君若蝶扑来,君若蝶一慌,火折子顿时掉落在地。那空中,莽牯朱蛤“江昂、江昂......”在耳边嗡嗡作响,近了,近了。怎么办?急忙中君若蝶张开那天蚕网往脸上一挡,便听“咚...”的一声,却是那莽牯朱蛤撞了上去。 “呀...这就捉到了?”君若蝶疑道。被号称万毒之王的莽牯朱蛤,便是这般不明不白的被一个弱小女子给捉了,恐怕,这是任谁也想不到的吧!君若蝶此时兴奋之极,却不曾想到方才那掉落在地的火折子现在已经引起火来,那火燃的迅速,一下就将君若蝶困在了中间。 莽牯朱蛤在天蚕网中挣扎着,君若蝶无暇照应。若是还不赶紧出去,别说这莽牯朱蛤,便是连自己也未见的能活着出这无量山。 “怎么办?怎么办?”火势愈来愈大,君若蝶被困在中间满是惊慌。“大袄,对了,大袄...!”情急之中,君若蝶想起了身上披着的那条大袄,用它护住头部。双手紧抓着那天蚕网冲了出去。 大火燃起的烟熏人面部,那刺激的气味没入鼻中,呛出了泪水。玄哥哥,如果此时你看到我。那你,还会如同多年前那般再一次的将我救起么?妾有情,君不知。苦苦的单相痴恋,你的心里,此刻一定还是在想着那一名叫盈雪的女子吧!她已填满了你整个心,而我,我呢?我在你心中,是否可以拥有一个角落容我安憩? ...... 深秋的夜,枯木干草,一场大火,便是在这深秋的夜色中烧了起来。然而,女子心中的执念是否能随同这场大火而随之涅去?孤独的守望,苦苦的等候,在那落荒的逃离还未到来之前,此生不换! 火越烧越旺,她背着包袱,手中拿着那天蚕网一路向山下跑去。莽牯朱蛤已经捉到,剩下的便是炼制丹药,玄哥哥,你要等我,等我回去...... 已是快到了山脚,终究还是因为力竭不支摔倒在了地上。“玄哥哥...玄哥哥......”便是到在地上的那一刻,她还在唤着。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睡在了床上。大袄、包袱、天蚕网等都整齐的放在床边,一样都没有少。君若蝶细细的打量了周围一番。心中甚感安慰。想来,这是一户很好的人家。 忽然,大堂内传来一人巨大的喝声:“李氏,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来人,将李氏按家法处置。”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了?君若蝶从床上起来,向大堂那边走去。 拜月篇 第七章 痴恋 那是一名老者的声音,浑厚有力,满脸怒气。老者的身侧坐的是一名老妇人,正指着那跪在地上的少妇咒骂着。那少妇只是低着头,任凭那老妇人骂。君若蝶见此,本想上前为那少妇辩解几句,但一看那少妇身旁站着的人群,便取消了这打算。想来,这是一场家族中的审议会,自己身为外人,又有何用? “事已至此,你也无任何辩言,如此,便已是招认。”老者看了眼那少妇,又看向身旁的老妇人,继续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罪妇李妗谋杀亲夫,按族中律法,弟妹,你说应当怎判?” “应当......”那老妇人回道:“押浸猪笼!” 老妇人像是刻意般,将那三个字说的格外大声,顿时,这大堂里像是炸开了锅般,议论声、斥骂声充斥着整个大堂。 “咳,咳...咳...”那老者低声咳了几声,站起身来,右手用力往下一拍,“啪”的一声,打在了桌上。“既然如此,来人,将她拖下去,明日午时,押浸猪笼!” 什么?押浸猪笼?那可是不贞不洁以及死亡的代词,可这名跪在地上的女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会谋杀亲夫的人,押浸猪笼!这样的酷刑...... 君若蝶心里一惊,却看那女子的胳膊已是被两名壮汉用麻绳缚住。“呀...不可以...!” 两名壮汉闻声停手,大堂内的人都望向了这名失声惊呼的女子。 那老者仔细的打量着君若蝶,随后不温不火道:“敢问姑娘是何人?竟连我宁府之事也管?”然而眼中分明全是憎意。 “我...”那一声君若蝶也在惊疑自己方才是如何呼出来的,此时还未反应过来,又如何回答老者的话语。 “既然姑娘不是宁府之人,那便听老身一句,这宁府之事,外人切不可参与!”堂上的老妇人起身走到君若蝶身旁,牵过君若蝶的手,指向那跪在地上的女子:“特别是向她这种不贞不洁的女子!” “那也不能这样......”君若蝶小声说。 “怎么不能,就凭她谋杀亲夫这一条,便能治她死罪,更何况......”老妇人本想继续说,却被一连串的咳嗽声打断。 那是一名浅蓝衣着的男子,由一名丫鬟搀扶着,从侧房走进大堂。那男子朝老者及老妇人恭敬的鞠了一躬便跑向那跪着的女子面前。伸手,为她解开身上缚着的麻绳。只是这一下,那本是一直沉静不语的女子突然放声哭了起来,大堂内的脸色无一不是铁青着的。然而男子毫不理会,用衣袖轻轻拭干女子脸上的泪水。 “你...你..."那老妇人放开了君若蝶的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以前你护着她也就罢了,可你到了现在还要护着她?” “护?”男子闻言一顿。“敢问娘亲,小妗究竟犯了什么错?你们要如此对她?若不是彩儿方才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们明天就要......” “天儿!”久久未言的老者终于说话。“你也当为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想想,这样的女子,心比蛇蝎呀!若不是我们发现的早,那你......好吧,就算你既往不咎,那我这个做族长的又该以何服众?谋杀亲夫,这样的......” “谋杀亲夫?”男子迟疑片刻,像是忆起了什么事,手抚摸着女子的脸,笑道:“怎么会,小妗怎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大伯,其实,那杯茶,是我自己喝下去的。小妗她,她暗示我好久了。而我,只是为了更想看看她那怜悯不舍得样子才故意喝下的......” 男子说完,堂上的老者已经气极。而那名女子更是将男子从身旁推开,一个劲的哭泣。 “你...你......好,好,你硬是要护着她,反正宁家的脸面已经丢够了,也不在乎这一次,我就索性全说了罢。你可知道,你的好妻子,你的小妗,她还与人通奸......" “通奸?呵,大伯说笑了,小妗她怎么会......” “说笑?”老者冷哼一声。“也好,这样也灭了你心中那最后的一点火......” 一袭女儿家用的手绢被老者从桌上拿起扔在了男子的面前,娟秀的字体是那般熟悉: “青丝七尺长,挽作内家装。不知眠枕上,倍觉绿云香。 红绡一幅强,轻阑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 芙蓉失新艳,莲花落故妆。两般总堪比,可似粉腮香。 蝤蛴哪足并,长须学凤凰。昨夜欢臂上,应惹领边香。 和羹好滋味,送语出宫商。定知郎口内,含有暧甘香。 非关兼酒气,不是口脂芳。却疑花解语,风送过来香。 既摘上林蕊,还亲御苑桑。归来便携手,纤纤春笋香。 风靴抛含缝,罗袜卸轻霜。谁将暧白玉,雕出软钩香。 解带色已战,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消魂别有香。 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和装。无非瞰沉水,生得满身香。” “这......”男子惊骇,不信般的望向那女子,然而那女子却是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怎么办?他的脑中一片混乱。这次,又该怎么说,小妗,小妗,你究竟要我如何...... “咳...大伯。”他强压着心中的不适。“这怎么会是通奸呢?这分明是小妗写给我的呀!她...只是看我身体不适,没机会给我罢了。难道这也有错?” “砰”。老者打碎了桌上的茶具。“岂有此理!滚,滚,都给我滚,宁家,宁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 “大哥......”那老夫人听老者这么一说,差点昏厥在地,幸好君若蝶就在旁侧,赶忙扶住。“大哥...我知道天儿这样很不对,可是,若是你将他逐出宁家,你叫我还这么活?他...他可是长房长孙啊......” “哼!长房长孙,有他这样的长房长孙么?宁天,你给我听好,要么你就和这女人断开关系,那么,你还是这宁府的大少爷,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从未发生。要么,你现在就给我和这个女人从这儿滚出去,我宁家从此没有你这个人!” “天儿...天儿......”老者说完,那老妇人赶紧接道。“听你大伯的话,听你大伯的话好吗?就当是为娘亲想想......” “娘亲...”男子嘴中一涩,那老妇人期待的看着他。然而,却是换来了一句对不起...... “小妗,小妗,她如何能叫我忘记?不管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不管她的那一切到底是流言还是真实。可她,还是她,她在我心里从来就未曾改变过。从前是什么样,现在依旧还是。她的一切,我会一直铭记,我说过,我要永远对她好,那么,我就一定要做到的。所以,娘亲,大伯,对不起了。也许,天儿真的不适合当宁府中的人。我想要的,仅仅是和小妗她在一起而已......” “宁天!”女子从地上站起,泪水,还在眼眶中打着圈儿,秀雅绝俗,有一股轻灵之气。“我这样的一个人,你还会要我?” 男子一笑,不理会周围的目光。那手,延伸,紧紧抓握住女子的手。“小妗,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对你,即便是海会枯,石会烂,我也不会改变。” “可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是个荡妇,你看,别人都这么说...所以,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别再这样了,我受不起,真的受不起......” “小妗...这...是真的么?可是...我顾不了这么多,我要和你在一起。即便是在你的身后,那也能默默注视......” “够了!”堂上的老者站起身,朝男子走了过来。“宁天,我再问你一次,你要么就和这女人断绝关系,那么,我可以保证,你还是这宁府的大少爷,今天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要么,你现在就给我和这个女人从这滚出去,宁家从此以后没有你这个人!” “咳咳...咳...”男子紧握着女子的手,任凭那女子如何挣扎就是不曾放开。“大伯,我的心意已决,多说,也是没有用的了。往后,请您好好照顾我的母亲......” “宁天!你疯了么?为了我这样的一个女人,你就甘愿什么都放弃?而且,还包括你的母亲?值得吗?这样到底值得么?我这样的一个人......” “呵,小妗,我想,如果我走了,母亲一定会过的比现在轻松......所以,这一切,算起来,都是值得的呀......” “天儿,你......” ...... “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君若蝶对着面前这名男子缓缓道。望着正躺在男子怀着的女子,君若蝶的眼,不犹湿润了。 玄哥哥,我想,我也会同这名男子一般,守候在你的心扉...... 只是多年前的那一幕 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妄想就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缘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 拜月篇 第八章 离殇 “幸好有姑娘在这,不然,娘亲她还不知道会怎样......”男子双手抱拳,朝君若蝶作了个揖,随后又将那女子抱入了怀中,竟是一刻也舍不得放手。 君若蝶一叹,望着正在床上安详休憩的老妇道:“只是你这般,叫老夫人如何是好?以她现在的状况,已然是受不起大的情绪波动,即便是这般,你也还是要和她走么?” “我......”男子看着床上安详休憩的老妇,那眼中本是强止住的泪水落了下来。“娘亲,请恕孩儿不孝......”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起身,将怀中的女子放在了座椅上,对着那床便跪了下来,连磕三个响头。 “这就是你的回答?”君若蝶淡淡道,然而心中却是感叹万分,这样的情意,自己也是会有的么?玄哥哥......我想,既然我是爱你的,那么,我也定是不会放弃,我愿守护,默默的在你身旁陪伴,如同这名男子一般。 “是的,所以,我现在就给带小妗走。若不然,娘亲她.......”男子从地上站起,又将那名熟睡的女子抱入了怀中。“今天,就有劳姑娘照顾下娘亲,如若有缘,定当涌泉相报。”男子说完,抱着那名女子就欲出门,然而十步未到便是摔在了地上。 “你前面中毒颇深,体内还有残毒未清,方才情绪波动又太大,现在的你,即便是能出这个屋,不出三天,必当瘫痪。”君若蝶走过去,将倒在地上的男子扶起。 那名女子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他俩。 “起来吧,你也不必再继续装睡了。” 君若蝶说罢,女子的眼瞳迅速放大,一脸的不信。 “不必惊疑,我自幼随父亲学习医术,只听气息便知道你是在装睡。” “是医者么?自幼学医...那你的医术一定是很高的是不是?”女子突然扯住君若蝶的莲裙欣然道。 “只是尽力而为,谈不上高...姑娘是有什么事?”君若蝶疑道,将女子扯在莲裙上的手松开,慢慢扶起。 “噢......”女子不在说话,只是坐在一旁,似乎在想些什么。 君若蝶见状也不理会,只是到门外吩咐小厮取了些甘草、绿豆、防风草、铭藤、青黛。 那小厮取来,君若蝶已在屋内烧好了水,随后将那甘草、绿豆、防风草、铭藤、青黛依次放入。 “她在你的茶中放了马钱子。”君若碟对那男子说道。“所以你才会全身发紧,伸肌与屈肌同时作极度收缩导致惊厥症状,全身有力无处使。等将这煎服的药水连服四剂,症状自会解除,但也需好生静养。否则出了其他什么的我也不能保证。” “如此,谢谢姑娘了。可是,我已没有时间再等,娘亲马上便要醒来,倒时小妗她......”男子又欲站起身来,却被君若蝶一把按下。 “此刻,医者为父。要做什么必得先经我同意。所以,对不住了。”君若蝶说完,双指齐并,剑状一起,在男子身上的肩井穴连点两下。 “姑娘,你......”男子想站起身来,然而下半身全无知觉。 “如果此刻便让你走,不仅是你我无法保证,便是连这老夫人我也无法保证会不会有事。” “可是小妗她...外面的流言已经传疯了,若是小妗还在这宁府,处境必当十分危险,不行,我给马上起来......”男子一急,使劲的撑起身子,然而下半身就是不听使唤。 “若是你此刻离开,那便才是真正的危险!”君若蝶冷冷道。“你可知,你若一走,你这宁府脸面可就丢大了,而这老夫人,我想,她的余生,必定是在这床上渡过了。这样,你们便会安全么?” “可是......” “别在可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我在,至少你的小妗不会有什么事。” “姑娘怎么这般肯定?若是......” “我有皇上御赐的丹书铁券,宁府的人想来也不会将我怎样。” “御赐的丹书铁券?姑娘随父姓君...难道,你是当年鬼手郎中君随意的后人?可是...君家远在临安,又怎会来这...” “君随意?”那二人本还在浅浅做谈,一旁静坐的女子却是忍耐不住,一声惊呼起来。“你竟是君随意的女儿,那你,你一定要帮帮我......”女子形态疯狂,竟直从座椅上跳起,跪在了君弱蝶的面前。 “呀...你这是为何?有什么事也给起来说,快起来呀......”君若蝶将手伸了下去准备将她扶起,却被女子立马回绝。 “你若是不答应我,那我便不起来。我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你了......” “这......”君若蝶无奈的看看了看女子,转而又看向那男子,却也是摇头示意不知。“那...这...我答应便是,你先起来可好?” 女子听言,终于缓缓起身。“姑娘可知方才那手绢上的诗是出于何故?” “啊?” “青丝七尺长,挽作内家装。不知眠枕上,倍觉绿云香。 红绡一幅强,轻阑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 芙蓉失新艳,莲花落故妆。两般总堪比,可似粉腮香。 蝤蛴哪足并,长须学凤凰。昨夜欢臂上,应惹领边香。 和羹好滋味,送语出宫商。定知郎口内,含有暧甘香。 非关兼酒气,不是口脂芳。却疑花解语,风送过来香。 既摘上林蕊,还亲御苑桑。归来便携手,纤纤春笋香。 风靴抛含缝,罗袜卸轻霜。谁将暧白玉,雕出软钩香。 解带色已战,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消魂别有香。 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和装。无非瞰沉水,生得满身香。” “姑娘看看,这是不洁的诗罢...也难怪。这样鲜明的意思...”女子冷笑道。“可是呐...偏是这傻子不知...别人可都看得明白......” “这......” “姑娘可知我为什么要将这诗写在手绢上么?呵呵...春宵一刻值千金呐...那人为了我可是不择手段,没办法的,被人挟持住了你最心爱的东西,你若是不尽力讨好,那便会让你生不如死......” ...... 那是一场噩梦,无论她怎样跑也跑不出去......那无休止的循环,重复,然而每一次都是彻底的沦陷...... 弟弟...为了那个年幼的孩子,她不惜频繁出入青楼陪唱,卖笑,卖艺。虽说仅仅只是这般,并无其他所为,然而,一个女孩子家的声誉,便是这般,全部毁了。 可是,她不再乎,这些,她都可以放弃,只要那个孩子的病能好,能像其他的孩子一般,健健康康的便是她最大的满足。 一年又一年,她苦苦的坚持,直到那人的出现,终究是抵不过他的痴心,她才发现,其实,自己是不适合出入这些风花雪月的场所的。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并不能一心只为了那个孩子,她也可以喜欢上一个人,接受一个人的爱。 然而,那是她弟弟,她不可能不管,甜蜜的爱恋让她乱了心志,便是这稍稍的疏忽,让她年幼的弟弟病情更进一步恶化。 更可恶的是那名医者,丧尽天良,竟以弟弟的性命以做要挟。而她,只能符合,跟从,讨好。还包括那人对她一次次的侵犯、凌辱...... 这些,她能找谁诉说?她一介女流说的话又有谁信? 通奸...荡妇... 多么可笑的言词?然而,她只能静默,不能言语。 弟弟的性命,弟弟的性命,只要自己稍有一点不如那人的意,那便是...天人永隔...... 所以,她不得不听那名医者的话语。一味的讨好,随从。即便是要了自己丈夫的性命。 呵,多么可笑。宛如一个木偶般被人用绳牵着,亲手结束自己丈夫的性命...... 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孩子,那个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然而,他又是什么?她深爱...不想放弃,一旦到了紧要关头就会必定会狠下心来的人。 ...... 东武望余杭,云海天涯两渺茫。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 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 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女孩家的事,究竟谁又说的清? 拜月篇 第九章 李妗(上) 她是个不相信爱情的女子,久入风花雪月的场所,那些所谓的你情我侬,两情依依,海誓山盟早已是司空见惯。而这些,仅不过是双方的一时兴起。其实所谓爱情,都只是彼此填满寂寞空虚,或者是一种冲动的幻觉。说起来,她也算是半个青楼女子,看破红尘...这也是迟早的事吧! 她是怜香楼最红的舞者,可她却是极少挂牌出舞,每一次舞必定都是风华绝代,惊艳倾城,千金难求。她本也是官宦世家,却因父亲人到中年久不得志,负气之下罢官而走,挥霍家资,弄得门庭败落。而她的母亲,更是因为生养她的弟弟难产而亡。 如今的她,除了弟弟,在这世上已没有了亲人了罢。然而弟弟又身患奇症,如果不尽快就诊恐怕性命不保,逼不得以,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来到了怜香楼,那个最负盛名的青楼,白纸黑字,执笔一挥,便将自己卖在了这青楼中,而这一卖,便是四年。 四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而身处这青楼之中,四年,又是怎样的一个辛酸了得?然而,她必须坚持,只要是看到弟弟的病情一天比一天要好起来,她就觉得这一切便是值得的。哪怕,是将自己所剩的青春全都耗尽在这青楼之中。 浮生如梦能几何,浮生复更忧患多。 人的一生,便像这梦一般缥缈易逝,抓不住。在一辈子中开心的事情又有多少? 是门庭败落之后,她便没有了罢。直到遇见了他,那一次不经意的邂逅。 “哈哈!喝...喝...” “来呀,再来一杯。” “哟,这就受不了啦?” ...... 怜香楼中,每日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今晚,是她挂牌出舞的日子,人比往常,竟直多了一倍。轻解罗裳,换上那艳红的霓裳羽衣,芊芊细步走上了那怜香楼的顶层。那是两年前,至她出舞成名以来特意为她建的。在众人眼里,她褪去了鞋袜,露出脚踝,缓缓踩在了那红毯之上。 楼下的人群,欢喝声渐起,她一一回应,淡然一笑。今晚,她要跳的是一曲霓裳羽衣,虽只是残曲,可却也说得上是惊为仙舞。也正是因为有这一舞,她才能在这怜香楼中稳住头牌吧!若是,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又如何抵的过这世态炎凉。 乐师静静的打着拍子,台下的喧哗声也停了下来。全都细细聆听,观望...... 霓裳羽衣在空中挥舞、旋转,微风振箫,娇莺初啭。 “我昔元和侍宪皇,曾陪内宴宴昭阳。 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 舞时寒食春风天,玉钩栏下香案前。 案前舞者颜如玉,不著人间俗衣服。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纍纍佩珊珊。 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 磬箫筝笛递相搀,击恹弹吹声逦迤。 散序六奏未动衣,阳台宿云慵不飞。 中序擘騞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坼。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 螾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 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 翔鸾舞了却收翅,唳鹤曲终长引声。 当时乍见惊心目,凝视谛听殊未足。 一落人间八九年,耳冷不曾闻此曲。 湓城但听山魈语,巴峡唯闻杜鹃哭。 移领钱塘第二年,始有心情问丝竹。 玲珑箜篌谢好筝,陈宠觱栗沈平笙。 清弦脆管纤纤手,教得霓裳一曲成。 虚白亭前湖水畔,前祇应三度按。 便除庶子抛却来,闻道如今各星散。 今年五月至苏州,朝钟暮角催白头。 贪看案牍常侵夜,不听笙歌直到秋。 秋来无事多闲闷,忽忆霓裳无处问。 闻君部内多乐徒,问有霓裳舞者无? 答云七县十万户,无人知有霓裳舞。 唯寄长歌与我来,题作霓裳羽衣谱。 四幅花笺碧间红,霓裳实录在其中。 千姿万状分明见,恰与昭阳舞者同。 眼前仿佛覩形质,昔日今朝想如一。 疑从魂梦呼召来,似著丹青图写出。 我爱霓裳君合知,发于歌咏形于诗。 君不见我歌云‘惊破霓裳羽衣曲’, 又不见我诗云‘曲爱霓裳未拍时’。 由来能事皆有主,杨氏创声君造谱。 君言此舞难得人,须是倾城可怜女。 吴妖小玉飞作烟,越艳西施化为土。 娇花巧笑久寂寥,娃馆苎萝空处所。 如君所言诚有是,君试从容听我语。 若求国色始翻传,但恐人间废此舞。 妍媸优劣宁相远,大都只在人抬举。 李娟张态君莫嫌,亦拟随宜且教取。” ...... 一曲终了,她往台下又淡然一笑,随后缓缓走下楼。汗水将整条霓裳羽衣全部浸湿,老鸨应该同以往一样准备好了水罢,该好好休息下了。 “诶,公子。这儿不能上去...公子...公子...”丫鬟绿儿在下面叫唤着。又是一个喝醉了的到处洒酒疯的人么?她微微一蹙眉,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妗儿姑娘,妗儿姑娘......”是个男子在叫她?又是和往常一般的人吧。这样的人还是不理为好。“妗儿姑娘...你这样的人是不该处在这儿的...” “是么?”她转过身来,那是一个长的极其清秀的男子,同她一样大的年纪,一身浅蓝衣着,眼睛明亮的如晴朗的天空。“那你说,我应该处在什么地方?” “宁静祥和,比如,家......” “家?”她大声的笑。楼下的人都望着她,面露疑惑。她朝男子走过去,手慢慢放在了他的脸上,极是tiao逗着说道:“你知道么?这儿便是我的家!” 艳红的霓裳羽衣随着她的离去而消失在众人眼前,只留下那站在原地面色惊骇的男子。 水,一瓢瓢的冲打在脸上,家?她嗤笑,有家的人还会落入这青楼之中么?真是可笑的问题。可是,那般明亮的眼睛,相似的年纪,在这青楼之中倒真是少见呐。 本以为,那次相遇之后,便不会再有交集。她还是在那青楼之中的头牌舞者,为了弟弟的病情终日担忧着。然而,仅是隔了一天,却又是见到了他。那个一身浅蓝衣着,眼睛明亮的如同晴朗天空般的男子。 “妗儿姑娘不要在这里可好?你真的不适合这儿......”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赎身的......” “啊?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想过...不是要娶你回家当小妾......” “为什么就一定要在这怜香楼里呢?如果有人愿意将他的一切都交付给你,那你还是要在这怜香楼里么?” “为什么就是不答应我?我真的难以让人信服么?” “如果,你思虑好了,可以告诉,我一直等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