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私下和解留一手 杨小小最近很痛苦,她本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好女青年,突然一觉醒来变成了群王府的少夫人,老公是当朝学士,最可怕的是明明还是个花季少女,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妈,那个所谓相公云雷天天缠着她生孩子,她无法接受在自己进入封建社会的生活,可是转眼一年过去了,她开始渐渐习惯古代的生活,只是群王府的规矩实在太多,不懂古代套路的她更是成为王妃王爷的眼中钉没好不容易趁着云雷生病搬出王府,如今外面锣鼓声天,据说是郡王庆贺云雷官升三品。听锣听声,听话听音,杨小小也不是笨人,自然晓得云郡王让他们搬回去的用意。 前段日子,事情闹得太大了,郡王府的脸面也被抹黑了。 堂堂从四品的朝廷命官,在家里被弟弟伤至昏迷,说出去已经不是小事了。太医救治不利,郡王府要入殓,命妇要殉夫,宫里赐封号。 在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一切即将成为定局的时候,又出现了翻转。 而且推波助澜,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关键之人,就是当初自愿殉夫的杨小小。难免会让人心中起疑,浮想联翩。 郡王府不待见庶长子也就罢了,如今还加上了居心不良,要逼死长子长媳的嫌疑。若是不让云雷一家搬回去住,外人的议论与揣测一时很难不了了之。 “倘若搬回去,王妃再借机生事,怎么办?” 杨小小心中不乐意,云雷清楚得很,但依然劝道:“父王说了,虽然同住在府里,但却是自己院里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当是分家不离家吧!” “既然是分家,为何你还要上交一半俸禄?而且只给咱们一张田契,是不是太少了!”杨小小不满地说道。 云雷颇有几分为难,又不好去郡王府理论,只好劝道:“咱们从前连一个月几百钱的苦日子也经历过,如今不也过得很好吗?你这么能干,即便不要府里的产业,也一样能让咱们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杨小小却不这样认为,觉得对方送了一张田契,自己就乖乖回府了,以后会更不把长房当回事,想了想把田契重又塞回云雷手里。 “你把田契还回去吧,就说我们不打算搬家,住在外面挺好的。” “要是你不想搬,咱们就还住在这里。”云雷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田契收起来,转身出去了。 午膳,人没有回来吃。杨小小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暗悔自己有些置气了。 歇晌过后,赵兴陪着云雷一起回来了。 见到杨小小后,从身上取出一个信封,恭敬地呈上:“王爷说了,只要大爷***奶肯搬回去住,再送大爷一间米铺和一家饭庄,位置都在京城顶顶繁华的街面上。” 杨小小接过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房契与两张银票。 两张银票加起来是一万两银子,一张房契是米铺的,没有饭庄的房契。 赵兴见她抬头欲问,连忙说道:“米铺的房契与前次王爷送与大爷的田契,都不在公账上。饭庄是在公账上的,已经跟王妃交涉了,王妃答应等大爷搬过来,就送到***奶手上。” “麻烦大总管回去跟王爷说一声,东跨院的后角门对着后街,我们搬过去前,能不能派人过去扩建一下,以后平时出府也方便些。” 对于杨小小的要求,赵兴要回去禀告,云雷一旁听了许久,补充道:“公账上的那处饭庄,请代为转告父王与王妃,算我们送与二爷的大婚贺礼吧。” 对云雷主动放弃饭庄的作法,杨小小并不认同,但也没有当面出言阻止,在赵兴告辞回去后,才有些不满地说道:“好不容易多了两个铺子,还被你拱手让出去一个。估计王妃还会笑话咱们傻呢!要送也不能送饭庄啊?” 云雷把身上的田契重新送到杨小小手上,开始与她商议搬家的事。 杨小小还在想方才云雷的大手笔,是为了表示兄友弟恭,还是主动的示好? 云雷见她这样较真,只好解释道:“公账上的饭庄送与咱们,王妃肯定不乐意,与其让她拖着不给,还不如主动送出去,也好求个一团和气。” “和气岂是求来的?就当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吧。”杨小小也没指望多一个饭庄就能过上富贵日子,虽然心里十分可惜,到嘴儿的肉没吃到。 郡王府的动作很快,在赵兴回去复命后不久,就把东跨院临街的角门重新阔出了一圈,足够一辆马车通行,而且门旁还搭了一间小屋子,说是留给看门的人歇脚的地方。 改建完毕后,杨小小让管事刘全过去查看,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意外的好消息,郡王府后街上有一所宅子要卖,只要四千五百两银子,院子很宽敞。 杨小小听说后,立刻带着刘全亲自登门。宅子在郡王府后街上,只隔了三户人家,是一座小二进的院子,里面确实比较宽敞,因为除了屋子,院子里只种了几株果树,并没有富贵人家布置的假山、花园,是一座普通人家的住宅。 卖宅子的主家是三世同堂,打算离开京城,回乡下老家。不仅卖宅子,而且在另外一条街面上还有一个杂货铺子也要卖,只要一千八百两银子。 杨小小听说价格便宜,跟着去瞧了一回。 杂货铺子与郡王府后街只隔了一条街。街面不宽,但人来人往地还算热闹,街上没有酒肆、客栈一类的大买卖,都是一些小铺面。主家打算卖的杂货铺子有前后两间屋子,前面摆着一些货品,后面是堆放东西的仓库。 仔细询问了铺子的收入,主家说是小本生意,每月能有一百多两银了的进项。 杨小小觉得还行,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花了六千两银了,把宅院和杂货铺子一起买了下来。 宅子不着急整修,铺子却要重新布置,让刘全带着人先去收拾一番,把杂货铺子改成肉铺,生肉熟肉一起卖。等秋收一结束,就重新开张。 云郡王给的米铺,杨小小也亲自过去认了门,冯掌柜呈上账册,陪着笑脸介绍道:“铺子的前东家是东大街的陈大户,家里有几百亩良田,米铺除了卖自家庄子上种的粮食,也卖收购来的。每年秋冬,正是收购粮食的好季节。” 杨小小快速地翻看账本,发现一个小小的米铺,一年竟能买出万余石粮食,赚上七八千两银子,暗叹生意好之余,也考虑到粮食收购的问题。 自己手中的地一年最多能出产五千石粮食,还要留一部分自用,剩下的几千石就要收购。对于收购的农户与品种、价格,帐上都记得很清楚。 对于米铺的生意,杨小小不熟悉,少不得要倚重现在的冯掌柜,但也不敢全信,打算秋收过后,让刘全亲自跟着去瞧瞧,顺便认一认供货的人家。 云郡王给的那块地,如今正在秋收,杨小小也去看过了。一百二十亩地,只有三户人家,她怕耽误事,让刘全又去雇了六名帮工,一起抢收。 正在杨小小各处打理,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郡王府的大管事赵兴再次登门催促:“府里的贴子已发出去了,给孙小姐办抓周,王爷说多请些亲友过来,也热闹喜庆。不知大爷***奶什么时候搬过去?” “三日后吧。”距离女儿云染的抓周还有五日,搬晚了还真有些来不及。 赵兴得了准信,笑眯眯地回府禀报去了。 杨小小开始带着人收拾东西,自己现在住的宅子,依然留人照看。房里的陈设,大的物件留下不动,小件的、便于携带的统统装箱。 忙活了两日,把府里的人手聚到一处,重新作了安排。 饭馆里的两名伙计与两名厨娘,由张二宝金珠夫妻俩带着,白天去铺子作工,晚上回来住,平日府里留一个看门的院工与两个洒扫的婆子。 余下的人,都随主家一起搬到郡王府去。 一时清点人数,二十余人。东跨院不大,除了正房三间、厢房两间外,还有几间下人房,一间小厨房、一间柴房、一间仓房,连停放马车的地方都没有。 杨小小让刘全去庄子上把周大旺找过来,吩咐道:“以后庄子上的出产,除了送一些过来到现在住处,大部分都送到郡王府后街那处小二进的院子里。” 刘全带周大旺去看过了,又叮嘱他以后来郡王府交帐册走东跨院的后门。对于府里新得的一百二十亩良田的出产,杨小小让刘全把粮食直接送进米铺去卖。 一切都交待清楚了,一家子才搬了过去。 搬家的这日,走的是郡王府的侧门。原来府里有两辆马车,一辆是专供云雷去衙门的马车,一辆是平日府里人外出乘坐的马车。杨小小又雇了三辆马车,专门装着要带过来的箱笼、包裹与平日一些得用的家什物件。 云雷先去上房打招呼,杨小小带着人去东跨院收拾安置。忙活了一上午,快到晌午的时候,严妈妈亲自过来传话:“王妃说,难得***奶肯搬过来住,午膳按王爷吩咐,已摆在了花厅,让老奴请***奶与孙少爷孙小姐过去一起用膳。” 杨小小没理会她的话中带刺,不冷不热地应下了。 等严妈妈离开后,只做了简单的梳洗,换了一身衣裳,让奶娘把云童、云染与石馨儿一起带上,不疾不徐地去了花厅。 云雷正陪着云郡王与小云氏聊天,看见杨小小带着孩子来了,起身迎上去,拉着云童的手,陪着发妻再行晚辈礼。 小云氏没说话,云郡王开口问道:“一切妥当了吗?” 杨小小轻轻摇了摇头,小云氏才出声说道:“一家子搬过来,收拾就要一两日,哪有那么快?” “先坐下来一起用膳吧!” 云郡王一句话,杨小小得了一个座位,扫了一眼席上,除了侧妃米氏和赵惜兰、赵平儿外,赵冲、赵春都没来。 “今日下聘,赵春陪着他二哥一起去周府了。”小云氏含笑着解释道。 “二爷真是好福气,结了这样一门好亲事!”杨小小随口搭讪。 小云氏眼里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瞅了瞅云郡王,得意地说道:“府上不只这一个好消息,大姑奶奶有了身孕,颇得大阿哥看重。大姑奶奶向大阿哥说项,大阿哥已经向皇上进言,估摸大爷继续留任翰林院的诏令不日就会下来。” “无论夫君是否还在翰林院,都要感谢大姑奶奶的一片心意。”杨小小脸色微变,没想到小云氏的长女、大阿哥侧妃赵惜凤会从中斡旋,。 小云氏笑容不改,继续说道:“大阿哥听说大爷的学问好,去宫里恳求皇上,请大爷在上书房行走之余,也帮着给大皇孙开蒙……” 正文 第二章 莫名其妙的示好 大阿哥的长子不是赵惜凤的孩子,是比她位份低的妾室华夫人之子。华夫人是建威将军之女,嫁入瑾王府比赵惜凤早几年,一直颇得大阿哥钟爱。 杨小小不知道这位尚未谋面的赵侧妃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大阿哥为何会积极促成此事,斟酌着说道:“夫君从前在翰林院当职,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只有沐休的时候有空闲。若是去王府给大皇孙开蒙,只怕会误了大皇孙的学业。” 云雷对此也表示:“儿子也有些担心,怕有负大阿哥厚望。” 小云氏却笑眯眯地连说无碍,云郡王也安抚道:“说是给大皇孙开蒙,也不必亲自去教,有坐府的师傅,只要定期过去查问功课,对坐府师傅提点一二即可。” 云雷这才放下心来,起身对小云氏深深一揖,杨小小也跟着再次道谢。 云郡王瞟了小云氏一眼,颇为满意地示意二人坐下来说话。 随着菜肴陆续端上来,云郡王带着一家老小入座,第一个举起酒樽,扫了一眼杨小小身边坐着的三个孩子,转头对小云氏说道:“东跨院有点儿小,我记得它旁边还有一处院子,种了不少紫薇花,让人在墙中间打一道门,把两处院子连起来。亲友们过来拜会,若是瞧见住的地方不堪,也有损王府的脸面。” 小云氏连忙应承:“那处院子先前是卫侧妃招待客人很喜欢的去处,在她病逝后也就无人问津了。不过那里定期有人打扫,庭院里并不荒芜。半院子的紫薇花开得也好,倒不失为一个清新雅致的地方。” 杨小小听得满心欢喜,也想自己的住处能再阔出一块地方。 “听说卫侧妃是一位既美丽又有才情的女子,她喜欢的地方必有特别之处。若是与东跨院打通了,既方便赏紫薇花,也能减轻东跨院人多屋少的不便。” 小云氏见杨小小并不忌讳,当场痛快地唤来严妈妈,吩咐道:“大爷的东跨院与壁院的紫薇院要打通,你让严大郎带几个工人立刻去办。后日苒姐儿的周岁宴上,必会有客人造访,若是瞧见大爷***奶的住处狭小,会丢了咱们府上的脸面。” 严妈妈转了转眼珠,一脸为难地说道:“如今府里忙着筹办二爷的婚事,再加上孙小姐的抓周,怕是抽不出许多人手来。不如奴才先派两个人过去,把中间的隔墙打出一个月洞门来,等忙过了这段日子,再好好修缮一番。” 杨小小见严妈妈有意推托,一时接过话来,表示自己院里可以再出几个人,一起把月洞门弄好。 小云氏点了点头,让严妈妈交出了紫薇院的钥匙,让长房自行安排。 午膳的第一杯酒喝下后,众人看着王爷执箸吃了第一口,也跟着动了筷箸。菜肴比较丰盛,杨小小也饿了,带着云童与石馨儿津津有味地大吃起来。 待放下碗筷后,小云氏才板起脸来教训道:“用膳要注意仪态,还要注意照顾膳桌旁的人,哪有一味猛吃的?回头我要好好教一教你才行。” 杨小小连声说是,但也不想被小云氏随意拿捏,又回敬了两句道:“家里活多,若是什么都不干,整日里只学着怎么吃饭好看,一家人早饿死了。爹娘从小教导我,即便是女儿,也不能当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小云氏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反驳道:“那是因为你家里穷,如今是在郡王府,不能把乡野那套做派拿到府里来用,让人瞧着粗鄙不堪,有碍观瞻。” “王妃说得有礼,以后在外人面前,我会注意些。但若是在郡王府也要如此,以后府里若有宴饮,我尽管少露面儿,也免得当场丢了郡王府的脸。” 杨小小本来就懒得迎来送往,参加各种宴饮聚会,特别是与各位官家夫人、小姐们坐在一处,没话找话的时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活受罪。 “这样也好,等周家小姐嫁过来,她会替我分担家事。你只要记住自己的本分,不给郡王府丢脸就成了。但后日苒儿的抓周,你还是要出席的。” 对于婆媳二人的对话,云雷担心再起冲突,一时替发妻说项:“娘子只是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有所放松,若是面对外人,她还是很注重举止言行的。” “老大媳妇出生乡野,外人也知晓。只要不出大错,也不必苛责于她。”云郡王听得有些不耐烦,小云氏只好闭上嘴,把还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午膳用罢,云郡王与小云氏让他们回去拾收。杨小小回到自己的院子,才松了口气,连忙找来刘全,让他找几个会修房子的帮工,自己则陪着云雷去了隔壁。 虽然小云氏说紫薇院定期有人过来打扫,但院子里的杂草还是长了半尺高。 杨小小与云雷是从南墙处的院门走进来的,一条甬道把院子分成东西两部分,西部有紫薇树,东部有几间配房。甬道正对着的北面有三间屋子。 紫薇院与东跨院差不多大,但房子少,显得整个院子十分开阔。 “等童儿再大些,搬过来住倒也使得。那三间正房,一间可以当作卧房,一间当作小书房,中间的小厅可以会客。咱们把月洞门打在北墙的墙角处,再安一个角门,平日出入也方便,若是有外人,也可以从紫薇院的正门走。” “你看着安排吧。若是觉得东跨院太挤,可以让一部分人先搬到隔壁去住,不是还有几间配房吗?” 杨小小觉得有道理,从紫薇院回来,就张罗人手清理院子里的杂草,打扫房子。 下午刘全带回来四名帮工,拿着家什开始凿院墙,天擦黑儿的时候,凿出了一个角门大小的窟窿。 杨小小命人打起灯笼,让厨房给他们做吃的,等弄好了月洞门,才给了工钱,放他们走。 次日早晨去主院请安的时候,小云氏把她留下来,拿出一张单子交待道:“这上面是宴请的宾客,你至少要记住他们的名号与对应的女眷。” “这么多?”杨小小扫了一眼,竟多达数十位,微微有些吃惊。 “这还少呢!等二爷大婚,宾客比这要多出两倍。过了抓周,你帮着我打点内院的琐事。”小云氏觉得她少见多怪,但也没多作理会,直接交代接下来的事。 杨小小只有应承的份儿,最后以院子还未收拾妥当为由,才解脱出来。接下来又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把隔壁的院子收拾出来了。 先把刘妈负责的洒扫与洗衣的仆役搬了过去,连带着通房银珠与她身边的小丫头画儿。云雷的书也被搬到了紫微院,收拾出一间小书房。 晚膳前,小云氏带着严妈妈过来查看,特意把两个院子走了一遍,发现都已弄好了,一时夸了几句,然后说道:“明日你派两个人去大门口守着。若是有宾客带来了礼物,就先接下来,赵兴会派人理出单子,到时一并送到你房里。这次周岁宴的花费要一千两银子,府里先帮你们垫上,宴后你把银子交给账房。” 办个周岁宴要一千两银子,杨小小心中诧异,却不敢有丝毫的迟疑。送走了小云氏,回头与云雷私下里嘀咕,云雷并没觉得多意外,而是把刘全叫过来,交待了几句,让他先挑好人,明日早膳后带过去,跟着大管事赵兴迎客。 一夜无话,次日早晨,在东跨院用罢早膳,杨小小去上房给小云氏请安,云雷去了前院,与云郡王准备一同会客。 快到晌午的时候,客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大门口停了不少马车,二门口也停了一些。两边都很热闹。杨小小陪着小云氏开始接待登门的女眷。 除了长信侯府、诚意伯爵府、太常少卿府、车骑将军府、建威将军府、徐学士府、秦医使府、吴太医府等这些杨小小并不陌生的客人,还有吕祭酒府、周侍郎府、礼部郎中府、鸿胪少卿府、近卫将军府等这些她素未谋面的客人。 小云氏给的名单,她并未全部记住,只好一路微笑着面对所有宾客,规规矩矩地站在小云氏身旁,尽量减少开口说话的次数。好在赵惜兰与米侧妃也一旁帮着待客,即便如此,还是让杨小小有些晕头转向,精神绷得紧紧的。 直到抓周前一刻,二管事严大郎过来禀报:“大姑奶奶过来赴宴!” 坐了一屋子的人,立刻有了小小的动静。 小云氏连忙带着众人出去迎接,花厅外面,一位披着鹅黄织锦披风的年轻美妇,正被身边的丫头婆子簇拥着缓缓走来。 满月的脸旁带着淡淡的笑容,弯弯的凤目中波光熠熠,一只手护住鼓起的肚子。见到走在最前面的小云氏,抿嘴一笑,就要下拜。 慌得小云氏伸手去扶:“侧妃怀着小皇孙,万万不可!” “母妃,今日府上有事耽搁了,所以迟来了一些。”赵惜凤轻声解释,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跟着小云氏一同过来的人。 “侧妃来得正是时候,抓周的桌案刚刚摆上。”小云氏拉着赵惜凤的手,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 赵惜凤轻笑着问道:“哪一位是大嫂?我还带来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老大媳妇,还不过来见过侧妃?” 小云氏转头注视,杨小小屏息凝神走了出来,对着赵惜凤福了福,道:“赵李氏拜见侧妃!” “今日是家宴,大嫂何须多礼?” 赵惜凤虚扶了一把,接过身旁丫头递过来的锦盒,提高了嗓音说道:“听说吏部的任命今日下来了,兄长出任国子监的监事大臣,继续留上书房行走。王爷以东市的一家酒坊作贺仪,邀兄长出任大皇孙的开蒙师傅……” 正文 第三章 就这么发财了 东市是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之一,云郡王送的一间米铺就在东市上,一年能赚七八千两银子。不用想也猜得到,酒坊肯定比米铺赚得会更多。 杨小小心中兴奋,却不敢轻易收下。偷偷瞟了小云氏一眼,见对方也正转头看向自己,只好开口说道:“多谢大阿哥厚爱,只是我与夫君皆不懂酒坊的经营,还是请婆婆替我们收着吧!” 小云氏对她的应对颇为满意,正要接过女儿手中的锦盒,却被赵惜凤以眼神阻止道:“这是大阿哥送与兄长的贺仪,还是大嫂收着比较合适。” 这时云雷陪着云郡王赶过来,听了赵惜凤的话,云雷也推辞道:“确如娘子所说,这酒坊还是交与父王母妃打理吧。” “上次要送你饭庄,被你转送与冲儿作大婚贺礼,这一次是大阿哥的一片心意,你还是笑纳为好。至于经营,你不必担心,酒坊上有掌柜盯着呢。” 云郡王开了口,赵惜凤又执意送,杨小小乐颠颠地收下了。 刚满周岁的云染被奶娘庄氏抱了过来,放到堆满各式物件的桌案上。小丫头才睡醒,懒洋洋地有些不想动,默默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围观的人都等急了,才蹬了蹬小胖腿,屈身爬动起来,拿一个丢一个,最后结结实实地抱住了玉如意。 “孙小姐抓了玉如意,一辈子吉祥如意!” 随着唱和声,云染被杨小小抱了起来,跟在身旁凑热闹的云童与石馨儿,笑得最欢。 云童扯了扯杨小小的衣襟,扬头道:“娘,桌上的那颗亮珠子,送与我玩吧?” “姨、姨,我喜欢那朵好漂漂的红花,能戴在发上吗?”石馨儿指桌上的金丝绢花。 抓周的东西,都是自己房里准备的,杨小小自然没有顾忌。当场把金丝绢花戴在石馨儿的头上,小丫头乐得双眼眯成了两条缝儿。 云童也得到了桌上的大粒珍珠,放入自己腰间的荷包里。 一时桌案撤下,杨小小让奶娘带着孩子先回东跨院,自己跟着小云氏赴宴。 酒席摆在花园里,开了十桌,到场的客人不只名单上的几十人。 男客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女客们相谈尽欢,喜笑颜开。热闹了小半日,最后才陆陆续续地散去。 皇子府的马车来接,赵惜凤提前离席。临行时还不忘与杨小小约定,让她带着孩子去皇子府串门。最后与双亲、妹子依依不舍地挥手作别。 送走了客人,小云氏与杨小小都觉得身上有些乏,说了几句也各自回房。 杨小小回到东跨院,一进上房,先吃了一惊。 房里桌上的东西快堆成小山了,周嫂与豆花正在整理,瞧见杨小小带着何嫂与春杏走进来,连忙笑着迎上前去,递上礼单,说道:“方才刘管事亲自送过来的,还带着人拉回了一车东西,说是大总管让他这么做的。” 杨小小瞧了长长的礼单,多是金银珠宝和一些屋内摆件,也有几家直接送银子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稀罕之物,也就放下心来。 少顷云雷回来,从身上取出一张房契,交与杨小小时解释道:“这是徐大人亲自送与我的,说是同僚一场,虽然我调任国子监,但与他同为上书房行走,希望以后能够互相扶持,尽心尽职,共同敦促皇子们的学业。” “他是感谢你没有抢了他的位置?可是他的年纪,也该告老了。” 先前小云氏曾说过,大阿哥会出面帮忙,让云雷继续留任翰林院。如今吏部的调令却是让他去国子监,这背后的斡旋与变化,云雷也不清楚。 如今听得发妻提起,一时思索着说道:“也许不久会有新人选接替他的位置,他的儿子小徐大人也在翰林院供职,是五品的翰林院承旨,深得皇上赏识。” “徐家还真是一门翰林!”杨小小也不知说什么好。 “徐大人送的是一间茶点铺子,生意一直不大好。听说你在省城开过同样的铺子,就把它转送给我了。位置就在你开饭馆的那条街上。”云雷说道。 “你说的是徐记茶点铺子?那条街本来就不大热闹,我开的饭馆有几个月了,每月也才三四百两银子。徐家的茶点铺子,估计连一百两银子也赚不上,每日派人白守着,也是烦了。咱们要是接手过来,就作酒铺吧。” 杨小小想到大阿哥送的东市酒坊,打算每月拿一些酒过来卖,刚好那条街上没有酒铺。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酒坊酿的酒好,开一间分铺也能多赚些钱。 云雷对生意上的事从不参与,转而谈起调任的事:“明日我要先去一趟吏部,再去国子监,宫里也要去一趟,估计下午才能回来。若是晌午赶不回来,午膳你们就自己用吧。” “若是不回来吃,身上就多带些银子。除了小山子当你的长随,让罗二郎以后也跟着你,他的身手不错。”对于杨小小的安排,云雷向来没有意见。 转天,送走了云雷,杨小小让刘全给王府的账房送去一千两银子,又带着昨日女儿周岁宴的礼单,来见小云氏。 “苒姐儿抓周,多亏了府里出面,才办得那样风光。这是昨日收的礼单,若是婆婆有看得上眼儿的,我就派人送过来。” 小云氏接过来扫了一眼,还给杨小小,说道:“这些东西,你给苒姐儿留着,将来作嫁妆吧。” 等杨小小把礼单重新收好,小云氏也递了一张礼单给她看。 是一张下聘的单子,珠宝首饰、丝绸锦缎、衣物被褥、茶点酒水、活猪活羊,长长的单子足足有三页,最直观的是礼金,有二万两银子。 整个礼单,杨小小估计至少三万两银子。 小云氏见她瞧得双眼发直,轻笑着把单子收回来,说道:“你与大爷在乡间婚配,王爷打算补偿你们,所以才打算把东市的一家饭庄送与你们。你们没收,惜凤刚好又送了酒坊,府里不要,留给自己作私产,也算是补偿吧。” 杨小小没吱声,故意垂下头去。 小云氏以为她心里不平衡,让房里的丫头取来一张田契,递到杨小小眼面,说道:“皇后娘娘赐你的庄子,也算作你们的私产。今日我再送你们一块地,离你们的庄子不远,有七十亩的中等水田,若是你种得好,一年也能收二百石米。” 七十亩水田,与繁华街面上的饭庄比起来,利润差太多。但能让小云氏主动送些值钱的东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杨小小见好就收,开口道谢,拿了田契。 小云氏对她的识趣也很满意,一时谈起赵冲的婚事,说道:“你们长房,若是有会绣花的人,帮我多做些荷包,用来谢赏。再帮府上多做几床新被褥,不是给新人用,而是放到客房,给远道暂住的亲戚。” 指派的都不是精细活儿,杨小小知道小云氏怕长房的人做不好,丢了新人的脸面,所以才只让她们绣些普通赏人的荷包与用在客房的铺盖。 她也乐得轻闲,当即答应下来,领了图样与布料,转回自己的住处。分派活计时特意强调,不能把精力都用在绣活儿上,耽误了自己手上的正事儿。 杨小小让刘全去瞧瞧小云氏给的七十亩水田,庄稼收了没有。若是人手不够用,再雇些人来干活儿。 刘全路上不敢耽搁,看过后快马加鞭回来禀报:“有两户人家正在收。” 田里的出产还在,杨小小心里挺高兴,让刘全再雇几个人去帮工。等粮食晒成八分干,一部分送入后街新买的宅子里存着,一部分送入东跨院。 皇后娘娘赏赐的庄子,地里的出产与养殖的家畜主要用在饭馆与肉铺上。 云郡王府送的一百二十亩田地,出产的粮食主要送到米铺去卖。 小云氏送的七十亩水田,打算留作家里自用。 杨小小又给刘全一张三千两银子的银票,让他与米铺的冯掌柜外出收购粮食。若是米铺的仓库存不下,就先放到庄子上的粮仓里。 忙活了一个月,秋收总算结束了。 米铺的生意一切正常,肉铺开张了,生意很好。徐翰林给的茶点铺子被换成了酒铺,收入与饭馆差不多,每日也能赚十来两银子。 东市的酒坊,杨小小除了看账本收银子,供应些粮食,别的也插不上手。赵掌柜很能干,人又是懂酒的行家。 五间铺子,杨小小估算了一下,一个月能有三千两银子的进项。开心之余,打算再开一间大饭庄。让刘全去东市附近转悠,没发现出兑的铺子,但在临街上却有一家茶楼要转手,开价要一万两银子。 杨小小听得直砸舌,由刘全陪着前去接洽,在好地界遇到一个铺面不容易。 茶楼是二层的,房子有些老旧,在东市斜对角的临街上,所在的街面也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茶楼掌柜介绍道:“这座茶楼开了有年头了,每月都能赚几百两银子,若不是家里急用钱,也不会卖了它。” 杨小小里里外外看了个仔细,觉得还行,一时开口议价道:“房子太旧了些,若是转手继续做下去,要翻修一下才行。这价钱上,再让一让吧?” “那就再让一千两银子吧。我家大爷被免了职,老夫人病了,***奶还等着用钱打点呢?”掌柜着急着出手,听说杨小小嫌贵,哭丧着脸说道。 “你家大爷为何下狱?”杨小小掩着脸上的异色,一时追求道。 “夫人别问了,得罪了贵人的亲戚,才会落得卖祖产。”掌柜摇头叹息,却也不肯多说。 “若是你的主家得罪了惹不起的人,我也不敢买下茶楼的。”杨小小这才意识到,茶楼一直没卖出去,恐怕有些缘故。 “夫人,您还是行行好买下它的,我愿再让一千两银子。”掌柜急得直搓手,生怕达不成交易。 杨小小心中也觉得有些可惜,但依然摇了摇头,掌柜一时瞪大了眼睛,咬牙说道:“夫人,您若是肯买下这座茶楼,我愿再让一千两银子。” “当真只卖七千两银子?”杨小小同样也瞪大了眼睛。 “***奶说了,就算卖得少些,也要把茶楼卖出去。”掌柜蹙眉说道。 正文 第四章 钱口袋漏了 杨小小花了七千两银子,买下一座茶楼,又拿出银子,让刘全找人重新整修,把茶楼改为饭庄,打算在过年的时候开业。 自己手中的酒坊,可以为饭庄提供酒水;米铺可以提供粮食;肉铺可以提供各类生肉熟肉,庄子上种的蔬菜也可以送到饭庄作食材。 最让她犹豫的是饭庄的后厨与掌柜。 自己从前开的小饭馆都是普通的家常菜,大饭庄的厨子至少也要四五个人,而且每个厨子都要有拿手的绝活。 好厨子的人选,不知道上哪去找,杨小小私下里向云雷求助。 “你又买了一座饭庄?”云雷听说后,微微吃惊地变了脸色。 “买了一座茶楼,改成了饭庄。”杨小小笑嘻嘻地更正道。 云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时轻叹道:“从前你曾戏言,要把铺子开到京城去,要赚许多许多银子,没想到你还真有梦想成真的一日!” “这才刚起步,如今饭庄连个像样的厨子都没有,怎么开张啊!”杨小小很着急,这段日子开销大增,钱盒子都快见底了。 “实在不行,请父王出面,一定能找得到的。” “最好不要让王妃知道,父王私下里给咱们的米铺与田地,也不要说出去。再过两个月,二奶奶就进门了,若是她知道了,闹将起来怎么办?” 见发妻担心,云雷想了想说道:“我就说你开肉铺与饭馆的厨子不行,打算换一换,让父王帮着物色两三个,我私下里再托人帮你寻一两个就够了。” “罗大郎怎么还不回来?我还等着他再替我送封信呢!”杨小小想从省城的铺子里调几个得用的人手过来,帮忙打点饭庄的生意。 云雷也猜出了她的用意:“你把信写好交与我吧,我从衙门帮你递发。” 杨小小一听,立刻命人取来纸笔,很快写了一封短信,信是写给狗剩的,让他帮着把省城书院附近那处二进的宅院卖出去,再卖掉烧烤铺子,只留一间食铺,交给秋果与小全子兄弟俩打理。 原来宅子里的老孙头、钱婆子、英姐与烧烤铺子里的来福、食铺的山草、顺子、小菊、吴嫂、吴老二一起来京城。省城的田庄交给杨大叔与杨大婶管着,让管事田喜跟着一起过来,顺便把银子与帐册带上。 信发出去的第三日,罗大郎赶着一辆轻便的蓝色帆布马车回来了。听说主家已搬入郡王府,又驾车来到了郡王府的门前。 门房听说是东跨院的人,让马车从侧门进了府。 罗大郎带着林大夫的女儿芫花与婆子桂娘,回来复命。杨小小让春杏先带罗大郎去隔壁院里安置,然后才与芜花说话。 “林姑娘为何会来府上,想必罗师傅已经与你说过了。郡王府不同于平常人家,有些话咱们还是要私下里先说好。” 杨小小讲了刘大夫救治云雷,不愿为官的事,叮嘱道:“为了少些麻烦,对外就说你是表小姐的同乡,被爹娘送来陪表小姐玩的。” 芫花点头应下,杨小小又向桂娘询问了小姑娘的衣食起居,桂娘恭敬地一一作了回来。 杨小小让周嫂带主仆二人先下去安置,就住在石馨儿的隔壁屋子。 晚膳的时候,一家人坐到一处,云童、石馨儿好奇的打量芫花,弄得小丫头不知所措,微垂着头,攥紧了帕子。 云雷扫了一眼,说道:“认芫花做义女吧,这样孩子们一处玩才更亲近。” 芫花猛得抬起头来,一时傻愣愣地睁大了水润的眸子。她身后的桂娘也是一脸的吃惊。 周嫂笑眯眯地凑趣道:“林姑娘欢喜得傻了!” 桂娘这才回过神儿来,用力推了芫花一下,芫花立刻双膝跪下,叩头说道:“女儿拜见干爹、干娘。” “起来吧。”云雷微笑着瞅了一眼杨小小,杨小小连忙唤起。 “大姐姐,你是哪来的呀?”石馨儿第一个开口问道。 芫花有几分不好意思,偷瞟了一眼主位上端坐的云雷和杨小小。 “傻丫头,大姐姐是从家乡来的,以后日日陪你一起玩,你开心不?”杨小小示意芫花坐下来说话。 芫花迟疑了一下,坐到了杨小小身旁,石馨儿立刻蹭了过去。 “摆膳吧。”云雷吩咐道。 晚膳很丰盛,陪着几个胃口好的小豆丁,杨小小也多吃了半碗饭。 临安寝的时候,云雷对杨小小说了一事件。 “瑾王府上我已去过了,大皇孙身子羸弱,比童儿还年长一岁,却不如童儿壮实。《三字经》学了几个月,还不会诵读,王爷动怒,重换了坐堂的师傅。大皇孙的生母华夫人听大姑奶奶说童儿聪慧,想让他过去当伴读,我没应承。” “童儿才多大一点儿,亏她们想得出!大姑奶奶只见过童儿一次,就撺掇华夫人如此行事,可见当初让你去瑾王府给大皇孙开蒙,也没安什么好心眼儿。”杨小小心里一惊,一时气愤地说道。 “我也是以童儿太小为由回绝的。过两年大皇孙就要到上书房读书了,挑选伴读,自有宫中定夺。”云雷连忙安抚粉面薄怒的发妻。 杨小小对于赵惜凤私下里使绊子的行径,十分不满,同时也担心云雷每次去大阿哥府的安全。 转天刘全要去牙行给饭庄挑人的时候,特意叮嘱道:“选几个机灵些的,大爷与小少爷这里还要两个小厮,林姑娘房里也要添一个丫头。” 从牙行带回府的两个小厮,年长的叫孟大,十六七的年纪,长得挺结实,一脸的憨相;年少的叫石宝,十二三岁,又瘦又小,但瞧着挺精神。 杨小小问了几句,对石宝比较满意,确实比较机灵。孟大比较老实,也不多话,让刘全带在身边好好教导一番,再让他跟着云雷身边服侍。 小丫头直接交给何嫂,先教她们规矩,再送到芫花房里。 芫花等杨小小忙完了,才过来相伴。规规矩矩立在杨小小身旁,细声细气地说道:“听豆花姐姐说,各房里的妈妈与姐姐们都在帮忙绣荷包、做被褥。女儿在家里也学过绣花与裁剪,平日闲着无事,也想替干娘分忧。” 杨小小见她身边没有得用的丫头,就把豆花派了过去,没想到豆花也是个嘴快的,一时让周嫂取来妃红和湖色两块布料,交给豆花,吩咐道:“下个月裁缝才会过来,统一作冬衣。你先别做荷包了,帮着桂娘给小姐做两件常服吧。” “是。”豆花接过布料,带着桂娘先退下了。 “谢谢干娘。”芫花笑着福了福说道。 “你年纪还小,若是无事,平日就多陪陪弟妹,不要一个闷在房里。绣活儿什么的,你若是喜欢,也可以做做,但别用绣活来打发日子。干娘家就是你的家,你从前在家里喜欢做什么,在干娘家也一样做什么,不要外道才是。” “谢谢干爹与干娘肯收留我,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们的。”芫花听了杨小小的话,眼里闪着泪花说道。 “过了年,家里会给童儿、念儿请一名书画师傅,你若是喜欢,也可以一起学学。若是想看书,改日咱们去学市逛一逛。最近有些忙,一时顾不上你……” 二人正聊着,春杏进来禀道:“王妃请***奶过去说话。” 杨小小听了点点头,转头对芫花说道:“你来府上,还未拜见王爷王妃,咱们现在过去给王妃请安。” 母女二人一路说着闲话,缓步来到了主院的上房。 房里的小云氏,正与严妈妈交代事情,见杨小小进来,直接问道:“交待你房头的事做得怎么样了?一会儿我派人过去取东西。” “荷包做了十几个,被子做了六床,如今她们还在继续做。” “差不多了,东跨院有厨房,接下来你们也帮府里的大厨房分担一些。天冷 了,过些日子,东西放到外面也能冻住了。你们再帮着做半个月的面点,多包些包子、饺子、混沌、丸子、只要是能冻得住的面点,都可以做些。” “行,我这就回去安排人手。这是芫花,从老家来的,我与夫君昨日已认她做了干女儿。今日特意带过来,给婆婆瞧瞧。” 杨小小侧身用眼神示意,芫花对着小云氏跪地叩头。 小云氏这才注意到芫花,唤她起身,随意地问了两句,让严妈妈赏了小丫头一个荷包,然后就把杨小小娘俩打发了。 杨小小原也没指望小云氏对芫花令眼相待,之所以带着芫花过去露个脸,也是为了向府里打声招呼,表示东跨院多了一位主子小姐。 回到自己房里,把何嫂唤过来,交代了王妃一会派人过来取荷包与被褥的事,让她先去把散放个人手里的东西收上来,汇集到一处,等着府里的人来取。 严妈妈来得很快,带着几个丫头婆子,直接把东西拿走了。临走的时候,又让杨小小派人去大厨房取几袋子面粉过来,接下来好帮着府里做面点。 杨小小让周嫂带着人去,周嫂回来得很快,搬回来两袋面粉,禀道:“大厨房的面粉只剩下这两袋了,郑妈妈都给了咱们,说是这两日再去采买。” “那就先可着这两袋做吧。”杨小小也没在意,让周嫂安排人手。 周嫂却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两袋面,要是都做了带馅的,这菜与肉也要一车,但厨房的郑妈妈却说庄子上还没送过来。” “那就等着,明日再去问问。” 接下来的几日,周嫂派人又去了大厨房三次。大厨房的管事郑妈,每次都说近期会去采买,可是每一次都没实现。 杨小小怕耽误事,只好请来严妈妈, 严妈妈一听厨房的肉菜供应不上,亲自把郑妈妈唤过来询问,郑妈妈也是一脸的无奈:“庄子上每日送过来的菜与肉也只够咱们府上三餐的,并没有多余的。” 严妈妈一听蹙起眉头,把儿子严大郎唤过来询问。 严大郎老实地回道:“今年庄子上的菜种得少了些,一部分送入铺子里作食材,一部分还要供应府里的膳食,确实有些紧张。” 最后事情捅到小云氏那里,小云氏想了想对杨小小说道:“今年秋收,你的庄子上也收了不少菜吧,提前送两车过来,就当年礼了。” 大厨房只出了两袋面,东跨院自己出食材,包好了送过去。 小云氏再次把杨小小唤过去,笑眯眯地说道:“二爷大婚,府里需要一些酒水,大阿哥送的酒坊,听说酿的酒很好喝,你让他们送十车过来。” 杨小小火往上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垂下眼帘说道:“酒坊不大,一个月也酿不出十车酒。一下子把酒拿空了,酒坊就得关门了。” 正文 第五章 年底的迎来送往 小云氏听闻坐直了身子,问道:“你那酒坊,一个月能出多少酒?” 杨小小心思一转,忽然转头对跟过来的周嫂说道:“回去把酒坊的房契拿来。” “你这是何意?”小云氏微微愣了一下,立刻板起脸来。 “酒坊的面积有多大,抛却屋子所占的地方,能放多少酒坛酒缸,咱们就能知道酒坊最多能有多少酒了。”杨小小一本正经地答道。 酒坊的门脸儿确实不大,前面是铺子,后面是一个小院。 刘全陪着杨小小曾去看过,也问过赵掌柜同样的问题,才知道自己的铺子只是卖酒的门面,自家做的酒很少,真正做酒的地方是大阿哥名下的酒庄。 铺子改了东家,但依然从大阿哥名下的酒庄上进货。 小云氏一直惦记酒坊的生意,杨小小心里清楚得很,不想自己投银子,却被别人借各种由头盘剥。 一时周嫂取来房契,杨小小双手奉上。 小云氏接过后仔细瞧了一回,思忖了片刻,抬头说道:“瞧着还真不大,连一进的院子都比不上。既然没那么多酒,就先拉五车吧。” “实不相瞒,酒坊卖的酒,都是从大阿哥名下的酒庄进的货,自己做的酒还不够两车的。若是婆婆真打算要五车酒,不如派人直接从酒庄拉酒。看在亲戚的关系,我想大阿哥的酒庄会给郡王府一个优惠价。” 杨小小不想为了府里办婚事,自己出力还要搭银子。 “你酒坊的生意,居然是这样做的?” 颇为意外之下,小云氏也歇了心思,把房契还给杨小小后,只让酒坊送三车酒过来,还是让杨小小自己掏了从皇庄再买一车酒的银子款。 杨小小心里不痛快,可又不能为了三车酒跟小云氏闹别扭,只好自己认了。 小云氏没再给她安排活儿,杨小小也暗自松了口气。想着年底能从铺子里拿回一笔银子,加上省城再捎过来卖房子与卖铺子的钱,手头也就宽松了。 进入腊月,各府开始送年礼,郡王府是不管长房的。 云雷的同僚之间,有几户送到了郡王府上,被转到了东跨院。杨小小只好从庄子上与铺子里拿些酒肉,加上接到的年礼,掺和着再转送出去。 正暗自得意自己的小聪明之余,小云氏把她唤到主院上房,让严妈妈拿来五张请贴,送到杨小小手中。 一张是云小玥的,被小云氏送回云府后,终于要嫁人了。婆家是内阁学士宋大人的小儿子。宋大人翰林出身,如今也在上书房行走。 一张是国子监祭酒吕大人的二房夫人又添一子。 一张是省城知府陈大人携家眷进京述职,也向郡王府送了请贴。 一张是京城茶庄的杜员外邀小云氏、杜姨娘与赵春过府品茶的贴子。 一张是张丞相夫人的五十寿辰。 杨小小每一张贴子都看了个仔细,看完后一脸懵懂地转向小云氏。 小云氏交代道:“每到这种时候,府里就会收到各种贴子。二奶奶还未嫁进来之前,少不得你要帮我分担一二。这几张贴子,你去即可。” 前三家还好说,对于后两家,小云氏多说了几句:“杜姨娘是杜员外的嫡长女。这次之所以会送这张贴子,本是想要亲上加亲。你代我过去相看一下杜姨娘大哥的幼女杜欣儿,回来后详细说与我听。” 对于张丞相家的请贴,小云氏说道:“张家是大阿哥正妃张氏的娘家,张丞相夫人与我同龄,我们品级相当,我若亲自过去给她拜寿,不太合适,你替我去吧,丞相府的礼物我会替你先备好,去时让严妈妈拿给你。” 杨小小拿着五张请贴回了自己的住处,晚上云雷回来的时候,跟他说了此事。 云雷看过贴子,想了想说道:“玥表妹的婚期与丞相夫人的寿辰日子,到日子参加即可,吕大人与我同在国子监,我与你一起去吧。陈知府与杜员外家,你可自行安排,年前过府瞧瞧就行了。” 杨小小选了云雷沐休的日子,带着礼品先去了吕府。国子监祭酒吕大人携夫人热情款待。 杨小小在吕夫人的陪同下,去月子房里看了一回出生不久的小男娃。 吕夫人已生下嫡子,所以对妾室的儿子并不太在意,拉着杨小小去自己房里唠起了家常。 杨小小一时说了打算年后让弟弟过来去国子监读书的事。 吕夫人听说狗剩已中了举,一时笑眯眯地说道:“能进国子监读书的人,都不是白丁。若是令弟有意在京城发展,国子监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依夫人的意思,我弟也可以在国子监谋一份差事?”杨小小对狗剩能否考上进士,本不抱太大的希望,对他能否支撑起生计倒是十分关心。 吕夫人微微一笑:“我娘家外甥是同进士出身,如今在国子监任主簿一职。令弟若是过了会试,又有赵大人的关系,在国子监谋职还不是容易的事?” 从吕府出来,杨小小在马车上就跟云雷说了此事,云雷道:“一切皆未有定数,还是要看他的情形。若是没过会试,凭他的举人身份,也能谋个教谕之职。” 杨小小听说教谕是八品官,俸禄与省城书院教书差不多,心里就有了一些想法,想起陈知府携家眷回京述职的事,一时猜测道:“陈知府携家眷回京述职,必想已经安排好了去路。刚好王妃给我陈府的请贴,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一去也无妨。”云雷没意见,夫妻俩从吕府出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转去了陈知府在京城的住处。 大进二的庭院,雕廊画栋,碧瓦朱甍,比自己买的两所宅子强多了。 杨小小与云雷在门房递了郡王府的贴子,很快就被管家笑眯眯地迎了进去。陈知府不在家,他们在花厅见到了陈夫人与李烟云的大哥陈忠。 陈夫人满脸堆笑地说道:“当初给郡王府送贴子,其实也是想见一见亲家。上次赵大人病重的消息传到省城,着实吓得不轻。来京城后,听说已经大好了,还作了国子监的监事大臣,行走上书房,真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啊!” “陈大人举家来京,想必已经有了好去处。”云雷一时寒暄道。 “家父想去户部,只是五品以上均没有空缺。工部倒是有空缺,刚好家姐的婆家是工部左侍郎谭大人家。还有鸿胪寺也有空缺,但没有相熟的人。”陈忠说道。 “再有半个月,衙门就要封笔了。若是年前还定不下来,就得等到年后再说了。”云雷试时地提醒道。 “夫君也正为此事着急,不知赵大人与鸿胪寺卿罗大人可相熟?夫君私下里与我说过,若是户部去不了,去鸿胪寺也行,听说鸿胪寺少卿的职位空了一个,是从四品。若是去了工部,最好的职位只有五品郎中一职。”陈夫人细细说道。 “相熟倒也谈不上,但可以给陈大人引见。” 云染的抓周宴,罗大人来过郡王府,不过是因为接到了王府的邀请,并不是云雷夫妇下的贴子。云雷见过一面,一起吃过酒,只能算认识。 既便如此,陈夫人听了还是很高兴,当场命随侍的丫头回房取来一个锦盒,放到杨小小面前,说道:“里面是一对碧玉珏,送与夫人讨个好彩头。” 杨小小也没客气,笑着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打开盒子细看时,发现玉珏的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把纸拿出来,竟是一张八十亩良田的地契。 “这是送给咱们的,还是托你送给罗大人的?”拿给云雷看时问道。 云雷接过地契瞧了瞧,十分肯定地说道:“自然是送给咱们的,若是送与罗大人的,不会仅仅八十亩田地。” “你是说,送八十亩良田很少?”杨小小对陈家的财力越发另眼相看了。 “陈大人外放,是四品知府。按惯例,回来做京官,也就只能做个五品官。他看中了鸿胪寺少卿的职位,那是从四品的官职。若是得正卿罗大人的举荐,就大有希望了。陈家又岂会送几十亩良田作谢礼?”云雷耐心地解释道。 “这里面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看来我这样的心智,只能回家带孩子了。” 杨小小一时的慨叹,却引起云雷一阵大笑,闪着亮晶晶的眸子戏谑道:“没想到我家娘子还有做官的想法,可惜本朝还未曾有一位这样的奇女子。” “我只是担心我弟,不是作官的料,却非要当官。还有他娶的那个二房李烟云,若是陈大人作了鸿胪寺少卿,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到时候不只刘文儿压不住她,只怕我弟也要让三分!”杨小小横了云雷一眼,连忙转移话题。 对于杨小小的担心,云雷也有同感,少不得安慰她一番:“这里不是省城,就算李烟云的娘家再强,她也只是一个妾室。若是做得太过,连陈家也要被人诟病。何况还有你这个姑奶奶给弟媳撑腰,陈家也不会任凭自己的女儿乱来……” 夫妻俩聊了一路,回到郡王府的时候,杨小小早已是心情大好了。 大管事赵兴已经等到二门口了,见夫妻俩的马车停下来,上前一步说道:“王爷正在书房等候大爷,王妃在上房等着***奶。” 杨小小与云雷对视了一眼,先后下了马车。目送云雷离去后,杨小小直奔上房。早有小丫头在门口张望,见她来了,立刻帮她掀起帘子。 杨小小刚一踏进屋子,就听到小云氏在屏风内发脾气:“这些没用的东西,连主子都照顾不好,就该一顿板子赶出府去,免得再给人填堵……” 正文 第六章 突如其来的变动 “回禀王妃,***奶来了。”小丫头立于屏风外,向里面福了福说道。 杨小小不等里面回应,疾步走了进去。见房里还有外人,一时住了脚步。 一位看上去比小云氏还要年长几岁的端庄妇人,正坐在桌几旁用帕子拭泪,杨小小进来的时候,才稍稍止住了悲声。 小云氏一旁陪着,双眉紧锁,脸色极不好看,扫了一眼杨小小,冷着脸说道:“这是亲家周夫人,巧娘下楼时踩到了石子,摔伤了头。如今昏迷不醒,太医来看过了,也说不好什么时候会醒来。当初医好大爷的那位刘大夫,能找得到吗?” 杨小小这才明白自己与夫君才回来,就被各自唤到房里的缘故,摇头说道:“刘大夫挂冠而去,一直没有消息,我与夫君也想找到他……” 周夫人一听,又埋头呜咽起来。 “刘大夫给大爷开的方子,你可还记得?”小云氏不死心,又问道。 “刘大夫的方子,媳妇手里并未留着,但太医院的秦太医与吴太医都曾看过。”杨小小是记得方子的,但怕周夫人病急乱投医,所以自己不敢给。 “这次给巧娘诊脉的就是吴太医,我这就回去让老爷找他问一问。”周夫人站起身来告辞,小云氏命严妈妈亲自送客。 一时留下杨小小,问她一日去了哪里,听说与云雷一起去了吕府与陈府,也没心思打听具体的情形,而是满眼担忧地说道:“还有二十日就要过年了,两家的婚事怕要放一放了。有大爷的例子在先,咱们府上也会多等些时日,若是一直不见醒来,与周家的这门亲事就做不得了。” 除了宽慰,杨小小也不好说别的,从上房出来回到东跨院,云雷还没回来。自己把陈夫人送的碧玉珏与田契收好,然后去看望孩子。 云童正在房里描红,石馨儿趴到桌边瞧着,云染被奶娘抱着在自己房里吃碗糕,芫花在自己房里的窗下绣帕子,桂娘陪在一旁作鞋。 转了一圈,回到房里等消息。 晚些时候,云详也回来了,夫妻二人房里说着周家的事,杨小小问道:“出了这样的事,王妃心情也不好,我还要不要陪着三爷与杜姨娘回杜家?” “缓缓再说吧。父王的意思,若是与周家的亲事做不得了,再选别家便是。” 云雷与云郡王一样,并不觉得郡王府非娶周家女儿不可,反倒说起饭庄找厨子的事。 “你开饭庄的事,我并未隐瞒,父王托人找了三名厨子,明日就会过来试工,你若是觉得还行,就留下来。我托吕祭酒也寻了一位厨子,这两日也会过来。” 杨小小很高兴,就等省城的人了。 这个时候,狗剩刚把省城书院附近的那处宅子卖掉。 接到杨小小的信,狗剩就开始张罗卖宅子和铺子。烧烤铺子被钱家饭庄的王掌柜给买去了,宅子不太好卖,最后被来省城贩货的客商买下了。 杨大叔和杨大婶听说女儿卖宅子又卖铺子,要把省城铺子里的人调回京中,私下里揣度道:“没准儿家里又出了什么事,你跟着过去瞧瞧吧。” 狗剩听说杨大叔要跟着一起过去,想了想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不如爹和娘一起去京城过年吧。食铺有秋果盯着,庄子上有大舅与堂哥他们,也不必担心。” 杨大叔回去跟杨大婶商议,杨大婶和狗剩是去过京城的,觉得路途遥远,不愿来回折腾,商议来商议去,还不如一次搬到京城去省事儿。 公公婆婆要搬到京城去的消息,不久就传到了刘文儿与李烟云的耳朵里,李烟云直接找到狗剩,央求道:“夫君早晚是要去京城赶考的,何况我娘家都已搬到京城去了,咱们也搬到京城去吧。” 狗剩带着李烟云,到刘文儿房里商量。 刘文儿不大同意:“春雁的身子也有七八个月了,若是在路上有个闪失,岂不追悔?不如安安心心在省城过个年,等明年天暖了再去吧。” 李烟云瞟了一眼刘文儿的肚子,转了转眼珠道:“我知道大姐也是担心自己的身子。不如你留在省城,等我与夫君去京城安顿好了,再派人过来接你。” 刘文儿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胎还没坐稳,自然不想这个时候一路颠簸。但也不想让李烟云跟着狗剩去京城,一时劝道:“公公婆婆去了京城,省城的产业也要卖掉,夫君不在,我一个妇人岂能处置?” 狗剩有些犹豫,再次去找老爹老娘商议,杨大叔道:“田庄就留给你堂哥和你大舅一家吧,总不能让他们没有生计。你姐把食铺交给秋果兄弟打理,估摸也是考虑到这些事。我与你娘住的宅子,还有你们住的宅子,一起卖掉吧。” 杨大叔与杨大婶带着帐本和银子,由田喜陪着,与铺子里的人先行一步,狗剩被留下来处理房产。 刘文儿见暂时留住了狗剩,也很高兴,送走公婆的当日便回了娘家。 刘夫人瞅了瞅她的肚子,一脸期盼地说道:“若是你这一胎是个儿子,就算那李烟云的娘家势大,也撼动不了你的正妻地位。” “我名下的那家饭馆,娘帮我处理了吧。”刘文儿打算卖掉饭馆。 “再有两三个月,曹春雁就要生了,女婿不可能先把宅子卖掉,你那饭馆还能再开几个月,也不必急于一时。” 刘夫人拿出一张银票,交给刘文儿,接下去说道:“你那小饭馆,先开着,等你走的时候再转与娘家。” 虽然只给了三百两银子,刘文儿也欢欢喜喜地收下了,想着饭馆还能再开几个月,怎么也能再赚二百两银子,铺子的本钱就出来了。 杨大叔与杨大婶带着一帮儿人走了,狗剩要卖他们住过的宅子,李老太太与唐外婆收拾了一下,就搬回庄子上去了。 秋果见烧烤铺子卖了,杨小小只留了一间食铺,回到家里与小蓉商量:“瞧这架势,二表姐准是在京城里开了大买卖,才会关省城的铺子,调人手去京城。” “你也打算跟着去京城?表弟一家还在省城住着呢!”小蓉很了解自家夫君的心思。 “姑姑都卖自己住的宅子了,肯定不会再回来了。哪有爹娘住闺女家的道理儿?我猜用不了多久,表弟一家也会搬到京城去。” 秋果特意跑去庄子上,与唐家人商议,小全子听说哥哥打算去京城,也有心跟着去,唐大舅却不大同意:“你们都走了,铺子谁管?如今咱们住在庄子上,有吃有喝的,地里的出产一年都用不了,铺子的生意也挺好,还折腾什么!” 唐外婆却比较支持秋果,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身子骨挺硬朗,一脸羡慕地说道:“这一辈子,我就没想到还能搬到省城住,更没想到自己的闺女还能搬去京城住。秋果是个能干的,不然他二表姐也不会让他管铺子。若是去了京城,说不定还能大用呢!全子也认字了,让他盯着铺子,有什么不行的?” 唐二婶没意见,唐大舅见家里人都支持,只好去找狗剩说项。 狗剩想了想,说道:“让表哥留下来,是二姐的意思。改日我写封信问下二姐的想法,若是同意,年后我们走时,就让表哥跟着好了。” 狗剩写好书信,去求岳父刘训导,走衙门的专递,刘训导也附上一封书信,一同发了出去。 在腊月二十七这一日,两封书送到了杨小小手上。 衙门已然放假,送信的人却不敢耽搁,在国子监没有找到云雷,就直接送到了郡王府。 赵兴收到书信转给了东跨院,杨小小先看了弟弟的信。得知爹娘快到京城了,立刻把刘全叫过来,让他安排手人去翰林院附近的那处宅子守着,等省城的人一到,就请到郡王府后街的宅子里,又让周嫂带着人打扫后街的宅子。 再看刘训导写的书信,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请云雷帮忙,想在京城谋个一官半职,也想带着家人搬到京城来住,又说了女儿已有身孕的喜讯。 杨小小对刘训导来京的想法颇感意外,把信转给云雷过目。 云雷看过后,思索着说道:“以亲家同进士的出身,要在京城谋职,最好也就是个七品官,与在省城无异。若是他愿意来,我可以帮他打听各处的空缺。” 刘家的信,是云雷亲自回的。杨小小同样附上一封家书,是写给弟弟的,同意秋果来京城,也同意弟弟一家搬到京城来住,但要等到弟妹坐稳了胎。 杨大叔与杨大婶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在大年三十前来京城。 大年初三早膳后,杨小小被小云氏唤到主院,说道:“明日要备三牲、茶点迎财神。我这两日身子不舒坦,你帮我盯着点。后日你去周家一趟,看看巧娘如何了?若是还不成,探一探周夫人的口风……” 婆媳俩正说着话,赵兴犹犹豫豫地过来传话道:“***奶的娘家人到了,说是要见***奶。” 小云氏听得一皱眉,立刻沉下脸来斥道:“正月的礼俗,你的娘家人不懂吗?大年初三跑过来,是打算把一年的晦气带给府上吗?” 杨小小心里也埋怨刘全办事不力,说好等人来了,带到后街那处宅院里,怎么跑到郡王府来了,还是赵兴传的话,估计一定在王府大门外等着呢。 赵兴瞅了瞅小云氏的脸色,一时杵在原地,等待吩咐。 “你下去安置吧,别让他们住进郡王府。”大过年的,小云氏终究没大发脾气,只是冷着脸打发了杨小小。 一起出了上房,赵兴才开口向杨小小解释:“来人自称田喜,说是***奶的娘家人病在路上了,骑马跑过来送信儿,奴才已让他去东跨院等候了。” 正文 第七章 人有旦夕祸福 杨小小匆匆回到东跨院,在正房廊下看到刘全与田喜正焦急地踱步。 二人被唤进房里,田喜先禀道:“路上老太爷染上风寒,如今在数百里外的镇上客栈里。病得不轻,又没有好大夫,老夫人瞧着不好,让小的骑快马来京城送信儿。” 大年初三,少有人出门,也少有人串门。 杨小小让刘全去请云雷回来,云雷在书房陪着云郡王说话,听话岳父病在路上的消息,当场恳求道:“如今这个时候大夫不好请,儿子能不能拿着父王的名贴,去常给府上看病的张大夫家请人?” “过了今日吧。”云郡王摇了摇头。 云雷回到东跨院,让杨小小少安毋躁,多等一晚。次日早膳后,云雷让刘全带着云郡王的名贴,果真把人请到了东跨院。 杨小小拿出千两银票,恳请张大夫出诊。张大夫瞧了瞧名贴,又瞧了瞧银票,终于应下了。回去稍作准备,带上药箱,由刘全和田喜陪着,坐马车出了京城。 严妈妈来东跨院传话:“迎财神的香案已摆好,王妃身体不适,请大爷与***过去,同府里诸人一起参拜灶君。” 杨小小整理了一下衣襟,让何嫂把云童带过来,与云雷一起,跟着严妈妈赶去摆香案的地方。 没想到香案摆在了花园里,赵冲与赵惜兰已经到了,还有侧妃米氏、赵平儿、赵春、杜姨娘,以及府里各处的管事,站在雪地里等着他们。 仪式由严妈妈主持,侧妃米氏带着众人焚香祭拜,折腾了好一会儿,冻得杨小小手脚冰凉,嘴唇发紫,后悔自己来时只披一件薄薄的织锦披风。 云童小脸通红,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回到东跨院,杨小小催着周嫂去厨房取姜汤,自己与云雷各喝了一大碗,云童喝了一小碗,在温暖如春的房里待了一会儿,身上才缓过来。 转天,杨小小按小云氏的吩咐,带着礼盒,坐马车去了周府。周府的管家把她让进后堂,周夫人带着大儿媳段氏过来陪客。 见面的寒暄过去,杨小小问起周巧娘的情形。周夫人唉声叹气地说道:“年前吴太医来过三次,当初刘大夫给赵大人治病的药方,我们也拿到了,只是一直不见起色。” 段氏一旁跟着叹道:“家里出了小姑这样的事,过年都没了心思。” 杨小小提出要去房里探望一下,周夫人带着段氏陪着她去了周巧娘的绣楼。踏上一节节木梯,上了阁楼。 房里有周巧娘平日近身服侍的丫头守着,撩起帷幔,杨小小见到了周巧娘的真容。床上躺着的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一时问起周巧娘平日吃些什么,房里的人都有些吃惊。 “自从小妹变成这样,连药都很难喂进去,哪还能吃东西啊?”段氏一脸困惑地望着杨小小。 “不吃东西,人怎么能活?饿也饿死了!既便是不知动齿,总可以喂一些羊奶、米汤和水吧?而且也不能让她一直这样躺着……”杨小小讲了许多,房里的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周夫人也似有所悟,让服侍周巧娘的丫头按杨小小说的去做。 一时房里的丫头婆子们动了起来,翻身的翻身,揉肩的揉肩,抚背的抚背,捶腿的捶腿。厨房也很快送来了米汤,又开始喂病人汤水。 杨小小一旁瞧着,喂进去的大部分都流了出来,病人偶尔会下咽。 想起小云氏的交待,杨小小试探着问道:“若是入夏后还这样,夫人有何打算?” 周夫人听出杨小小说的期限,面露悲戚地说道:“若是入夏还不见巧娘醒来,我们周家也不能耽误赵二爷的婚事,到时候也只能退亲了。” 杨小小得到周夫人的承诺,告辞回府复命。小云氏听说周家希望等到入夏,也没说什么,又简单地询问了几句,就让杨小小退下了。 转天,小云氏带着小女儿赵惜兰去了大阿哥府,探望长女赵惜凤。 赵惜凤的肚子已经鼓了起来,见到娘与妹妹,原本十分开心,听了周家的事后,才变了脸色,转了转眸子说道:“我这胎已经请太医看过了,是男胎。大阿哥听后心下大悦,赏了我一个承诺,我想让冲弟娶端阳公主府的明娴。” “端阳公主虽说不是皇上的亲妹妹,但却与皇上的关系很好。明娴姑娘又是端阳公主唯一的女儿,冲儿那样的性子,公主府能乐意吗?” 小云氏觉得有点不靠谱,赵惜凤却信心满满:“端阳公主与淑妃娘娘的关系一向要好。只要大阿哥肯出面说项,淑妃娘娘就会帮忙。王妃生不出儿子,华夫人虽然生了大皇孙,却是个笨孩子。大阿哥还指望我这一胎呢!” “若是你弟弟能娶到端阳公主的女儿,离世子之位又近了一步。”小云氏郁闷了一个月,终于听到了舒心的好消息。 母女俩在房里说了好一会儿私房话,小云氏才满面笑容地告辞离去。 回到郡王府,把杨小小唤到上房,好心情地问道:“听说你娘家爹病在路上了,要不要王府派人把他接回来?” 杨小小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才开口道谢,同时讲了请张大夫过去诊治的事。 听说她还不知道病人的近况,小云氏派人找来严管事,让他安排人带上礼物过去探望。 杨小小有几分不好意思地拒绝了,小云氏听说她也不知道杨大叔在哪个镇子哪家客栈,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想了想说道:“那就等他们回来再说了。” 打发走了杨小小,小云氏交代严妈妈:“去库房找两支年久的山参,送到东跨院去。就说是我的意思,等亲家公来了,用老山参好好补一补身子。” 严妈妈一脸的舍不得,探问道:“王妃怎么对***奶的娘家人关心起来了?” “周家的事,我不好出面催促,但是让她去就好说多了。”小云氏对着身边服侍的人摆了摆手,一时众人退下,只有严妈妈留了下来。 严妈妈听说赵惜凤打算给弟弟娶一门好亲,脸上也有了喜色,对于小云氏的指派,也就没了异议。 当她恭恭敬敬地把两颗五十年的老山参放到桌上时,杨小小瞪大了眼睛问道:“这是王妃让妈妈送过来的?” “是,还让老奴传话,***奶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出来,别不好意思。” 杨小小认识严妈妈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她低眉顺眼,反倒心里泛起了嘀咕,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开口问道:“王妃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要说烦心事,就是周家那档子事了。”严妈妈也是个极上道的,一时说了小云氏想让她去催周家退亲的事。 杨小小对赵冲本就有几分不待见,觉得他那沾花惹草的禀性,谁嫁给他都没好日子过。加之后来他伤云雷的事,又生出许多反感。 对于周巧娘那样一个花样年华的姑娘,更有那么一点儿可惜。 听说小云氏急着退亲,是为了能娶到大阿哥的外甥女,杨小小越发替周巧娘不值,觉得若是促成此事,等周巧娘醒过来,就能逃离不幸的婚事,所以答应得很是痛快。 严妈妈感到意外之余,也乐得事情顺遂,告辞回主院复命。 初六开市,刘全先带着一拨儿人赶回来了。 “老夫人说十余人住在客栈里陪着,开销太大,也没必要。只留下方妈与田喜,张大夫说还要住两日客栈瞧瞧情形,若是烧能退下来,就可以上路了。” 刘全禀报完了,一年未见的山草有几分激动,跪下叩了一个头,把身上背着的包袱解了下来,双手呈上:“这次连烧烤铺子的账册也一并带来了,两家铺面一年的进项有四千六百多两银子,舅爷娶二房借走了六百两。省城的宅子卖了七百两银子,烧烤铺子卖了四百六十两银子,一共有五千一百多两银子。” 杨小小留下山草和包袱,转头吩咐刘全把人先带到后街上的那处宅子里,生火作饭,吃些东西,沐浴梳洗,先歇上一晚,等候安排。 她打开包袱,看到账册和银钱盒子里的银票与散碎银子,柔声对山草说道:“你先留在东跨院吧,明日刘管事会送你们去东市附近的一家饭庄做事。” 周嫂带她下去安置,杨小小收好银子,开始细看账本。 相较于京城铺子,省城铺子的开支小了许多,记录的内容并不繁杂,每一笔银子的去向也写得清楚明白。只用一个时辰的工夫,四本账册就看完了。 刘全已经从牙行带了一部分人,留在了饭庄,如今省城铺子里的人也到了。杨小小与他商议起开业的事。 “在初八开业,是不是太急了些?”第一次开大铺面,刘全有些担心。 杨小小却想尽快营业:“厨子、伙计都到齐了,大掌柜也雇来了。一层让山草记帐,二层让周嫂记帐。前三日你先替我盯着饭庄的生意,过几日田喜回来,再把他调过去。还按老规矩,三日优惠,铺子里的东西备得充裕些。” 初七这一日,府里热热闹闹地聚在一处,过人胜节。 晚上,杨小小跟云雷说了明日饭庄开业的事。云雷有几分遗憾地说道:“我不能同娘子一起去了,三阿哥邀我去宫外的皇庄上放生。” 次日早膳后,杨小小正要出门,被赵兴请去了书房。 第一次进郡王府的书房,杨小小怀着几分忐忑与兴奋,见到云郡王后屈膝下拜,被书案后的人制止道:“大媳妇不必多礼,今日唤你过来,是为了冲儿与周姑娘的婚事。” 杨小小起身站定,微垂着头说道:“初五,我去过周家了,周姑娘尚未醒来。” “方才周府派人传话,依你的法子,周姑娘已醒了,周夫人请王妃携你一同过府。王妃去了端阳公主府,你就代她过府探视吧。”云郡王淡淡地说道。 正文 第八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杨小小有些为难,但还是遵从云郡王的意思,携礼物去了周家。 自家的饭庄开业没赶上也就罢了,还要斡旋赵冲的婚事。 如今小云氏忙着与端阳公主拉关系,以为周巧娘醒不过来了,打算退掉这门婚事,给儿子娶公主府的明娴姑娘。 偏偏这时周巧娘醒了,还是因为她的提点,不知小云氏知道了,会作何感想。杨小小想了一路,暗叹自己时运不佳,又摊上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 周家见到杨小小,却是盛情款待,连周侍郎都露了脸儿。 周夫人满面春风,眉眼都快笑到了一处,说道:“巧娘今早喂汤的时候,不小心被毛手毛脚的丫头给呛到了,人却意外的醒过来了。” “太医可曾看过了?”杨小小随口问道。 房里的人不置可否,段氏笑眯眯地说道:“婆婆说多亏了夫人,想请您看过后再请太医过府诊脉。” 杨小小听得心中好笑,脸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周姑娘醒了,太医过府诊脉后,才好适时调整治疗的法子,不能耽搁了。” 周夫人闻言,转头吩咐儿子周义,让他亲自跑一趟太医院,把吴太医请来。然后拉着杨小小的手,一起去了周巧娘的住处。 病人依旧躺着,但眼睛却睁开了,听见房门口一阵人声走动,让丫头扶她侧身观瞧,杨小小进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心下感慨之余,唤了声“周姑娘”。 段氏笑嘻嘻地一旁引见,听说眼前俯身探视之人就是杨小小,周巧娘几欲起身,被杨小小一把扶住,吃惊的丫头连忙拿来厚厚的靠垫,让周巧娘倚靠着。 周夫人瞧见越发欢喜道:“没想到巧娘都能坐起身了。” 杨小小望着对方苍白的小脸,斟酌着说道:“周姑娘多日未进饮食,身子虚弱,等吴太医来了,夫人可询问如何将养。养好了身子,就能下床走动了。” “多谢夫人援手,若不是夫人提点,只怕我就醒不过来了。”周巧娘眼里闪着眼光,一时哽咽起来。 病中之人,多比平日伤春悲秋,杨小小柔声安慰了一番,才说道:“我并不懂得治病救人,从前在家乡看到没钱治病的邻里,多是自己想法子强身健体,这一次纯属误打误撞,也说明周姑娘喝了药,进了食,身子有了起色。” 谈话间,周夫人问起小云氏,杨小小解释道:“婆婆今日不在府上,并不知道周姑娘醒来一事,是公公接到周府的好消息,命我过来探视的。” 众人了然,杨小小以病人需要静养,不宜劳神为由,与众人走出阁楼。回到上房,周夫人遣走闲杂人等,拿出一张房契,推到杨小小眼前,满眼谢意道:“听说赵夫人在省城生意做得好,一间小铺面,聊表心意,还请夫人收下。” “这……”杨小小还真不大想收,因为担心小云氏让她出面退亲。 周夫人以为她不好意思,笑着劝道:“将来巧娘嫁过去,还要你这个大嫂多加提点。你若是不收下,岂不是外道了?” 杨小小这才收了房契,起身告辞,周夫人让段氏亲自送她到二门口,目送她坐上马车,才转身回了内宅。 “媳妇瞧着小姑的这位大嫂,人还算不错。将来小姑嫁过去,也能妯娌相合,互相帮衬。”段氏回了上房,陪着婆婆等候吴太医。 周夫人认真叮嘱道:“过了十五,咱们就去郡王府商议婚期。等巧娘能下地走动了,就把婚事办了,也了却我一桩心事。” “婆婆是担心宫里的锦嫔娘娘与二皇子?不是说咱们周家与直郡王府订亲后,大阿哥亲自过府探望二皇子,两个人越发兄友弟恭了吗?”段氏揣度着说道。 “大阿哥是不是真心待二皇子,咱们无从知晓,只巴望锦嫔母子安安稳稳的,我就要对着佛爷烧高香了。当初就不应该让锦娘入宫,背无靠山,年纪轻轻却诞下二皇子,皇后娘娘身份尊贵,不与计较,那一枝独秀的淑妃岂肯罢休?” 周夫人微微叹息着,时至今日都抱怨贪图富贵的周侍郎。 段氏嫁过来后,私下里听周义说过,锦嫔未入宫时,本与舅爷家订了儿女亲家,却被周侍郎偷偷报了选秀的名字,与周夫人的娘家弟弟闹翻,退了亲事。 周锦娘入宫得圣宠,怀了龙嗣,被封为锦贵人,诞下二皇子,又被封为锦嫔,周侍郎也跟着步步高升,从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升至三品的工部右侍郎。 如今这段婚事,还是周侍郎携重礼请赵惜凤出面,才促成了这桩婚事。 周夫人虽然不喜欢赵冲寻花问柳的习气,但为了让淑妃和大阿哥少些对锦嫔母子的芥蒂,也就同意了与直郡王府的儿女婚事。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小云氏与赵惜凤,已经看上了出身更为高贵的端阳公主之女。 杨小小从周家出来,并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刚刚开业的饭庄,同时也顺路看看,周夫人送她的铺子。 虽然铺子的门脸不在东市附近,而是在过路途中的街面上,一间门面不大不小的绣品铺子。 进去转了一圈,觉得摆上的绣品还算精致,店里的掌柜介绍道:“附近人家有绣得好的绣品,铺子里也收一些,主要还是从京城绣坊进的货。” 当问到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时,掌柜拿出账册,杨小小快速地翻看,发现进货的成本不低,同样货品外卖的价钱也不低,一个月下来能赚一二百两银子。 杨小小不懂行,打算回去交给秋娘打理。出了绣品铺子,重新坐上马车,到自己饭庄的时候,已是晌午时分了。 瞧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杨小小心满意足地走了进去。 铺子里的伙计,有认识她的,连忙陪着笑脸迎上前去,杨小小直接上了二楼,刘全迎了上来,把她请到里面的休息室,眉开眼笑地说道:“今日赚了个开门红,您也瞧见了,楼上楼下都是客满的。有些人等不及,我让后厨送了外卖。” “是个作生意的料!回头你告诉大掌柜,饭庄上上下下,除了工钱,每月达到指定的利润,还会有分红。”杨小小对刘全的巧妙应对,十分满意。 “小的一会儿就去交代。已经晌午了,夫人要不要在这里用膳?” “客人这么多,改日吧!” 杨小小不想这个时候添乱,刘全很快反应过来,送她从后门离开。 在回府的路上,选了一家不热闹的街面,带着身边的人去面馆吃了一顿便饭。下午回到东跨院的时候,严妈妈已经坐在房里等候多时了。 “听说***奶去了周府,怎么这时候才回来?难道是周府留饭?”严妈妈阴沉着脸问道。 杨小小歉意地笑了笑:“并未在周府用饭。今日有许多铺子开业,街上十分热闹,就去逛了逛,在外面用了午饭,所以回来得有些迟了。” 严妈妈听说她并未在周府用饭,脸色也和缓了些,躬身传话道:“王妃从端阳公主府回来,才听说周家的事。本来想等***奶回府后,仔细问一问,可是东跨院的人说,您出门后就一直未归,老奴也是急了,才会在这里候着。” 小云氏是晌午回来的,端阳公主并未留饭,到家本就有几分不痛快,听说周巧娘醒了,杨小小过府探望,就越发心里填堵,连午膳摆上都食之无味。 歇了晌才等到杨小小回来,见她进来就没了好脸色。传话的严妈妈把杨小小方才对她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退到一旁,垂头侍立。 小云氏见杨小小来了,也不绕弯子,直接询问周巧娘如今的情形。 杨小小如实禀报:“周姑娘清醒了,身子还很虚弱。我离开的时候,太医还在路上。具体的情形如何,还要等到太医诊过脉才能知晓。” “周夫人可有提及婚期?”小云氏锁眉问道。 “周夫人问起婆婆,我说你早早出府拜客去了,并不知道消息。”杨小小回答道。 小云氏并未再多问,直接打发了杨小小,把严妈妈唤到身旁,吩咐道:“你去一趟大阿哥府,见到侧妃把周巧娘醒来的消息传给她,另外把端阳公主不同意两家结亲的事,也一并告诉侧妃,看看她接下来做何打算?” 赵惜凤坐在房里,看着身旁的丫头给小皇孙绣肚兜,心里却想着别的事。腹内的孩子快七个月了,方才太医过府诊脉,说是小皇孙很健康。 一日前,恳求大阿哥帮忙撮合弟弟与端阳公主府的婚事,大阿哥赵裕虽然没有立刻应下,但也没有出言反对,赵惜凤就知道这事有五成希望了。 当时赵裕不只陪着她一起用了晚膳,还仔细询问直郡王府立世子的事。 赵惜凤小心翼翼地说道:“若是王爷肯出面帮忙,父王定会考虑冲弟的世子之位。大哥虽好,怎奈是庶子,而且一介书生,并不能继承父王的威武。” “赵云雷这个人,虽不指望大用,但有些时候,也不可小视。族叔这一脉,不靠祖辈余荫的,也就是他了。” 赵裕目光咄咄,言语间竟流露出一丝赞赏,瞧出赵惜凤的不安,一时轻笑着说道:“亲疏远近,本王会考虑的,你大可不必为此烦恼。” 一个人的时候,赵惜凤捉摸了大半日,也没揣测出赵裕的心意。严妈妈过府传话,心下越发起疑:“难道大阿哥并不赞成冲弟娶端阳公主之女?” “若是不成,老奴就原话回禀王妃了。” 严妈妈也有几分灰心,赵惜凤却不死心地说道:“先等等看吧。若是周家催婚,就以周姑娘身子虚弱为由,将养一段日子再说。” 正文 第九章 生孩子也要找时机 杨小小回到自己的院子,发现云雷还没回来,就转去了秋娘的住处。 秋娘待在自己的房里,正在低头给云冉做小衣,见她进来,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招呼道:“夫人来了。” “今日有一件事,想与妈妈商量。”杨小小示意她坐下,也跟着坐了下来,一时讲起绣品铺子的事。 秋娘静静地听着,待她说完了,才开口道:“依夫人所说的情形,只怕掌柜瞒了主家,进货贵了,但也要老奴亲自过去看一看才行。” “我正有此意,改日让春杏陪你去一趟,今日她跟我一起去过的。若是绣品铺子的掌柜真地欺上瞒下,就不能再用了。以后绣品铺子,就请妈妈多费心了。” 杨小小与秋娘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回了自己房里休息。 傍晚时分,云雷从外面兴冲冲地回来,接过小山子手中的柳条篮子,亲自拿到内室,见杨小小倚在软榻上眯眼小憩,凑过去推了推她,唤道:“快起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什么?”杨小小睁开眼睛,发现地中央的八仙桌上多了一个篮子。 篮子里是一对毛茸茸的小白兔,乖乖地趴着,看上去只有一个多月的样子。 “你不是与三阿哥去放生了吗?怎么弄了一对兔子回来?”杨小小在省城庄子上养过兔子,并不稀奇,却对他们放生有些好奇。 “是放生了一些山鸡、野兔,与家养的鸡鸭,这一对兔子是我从皇庄买来给念儿和苒儿玩的。若是你也喜欢,改日我再送你一只。”云雷轻笑着说道。 “你当我是三岁顽童啊?皇庄玩了一日,也没带些好吃的回来。”杨小小白了对方一眼,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就知道你最贪吃,带回来一些烤肉,晚膳让厨房加菜。饭庄的生意如何?”说起吃的,云雷想起了今日开业的饭庄。 “好的不得了,楼上楼下坐满了人,饭庄还给没坐的客人送了外卖。”杨小小得意地说了饭庄开业的盛况,满眼都是笑意。 摆晚膳的时候,石馨儿见到了篮子里的小白兔,惊喜地问道:“姨姨,这是送给我的吗?” 听说一只送与自己,一只送与表妹,石馨儿立刻自告奋勇,表示愿意替云染照看。催着身边的丫头伴夏,帮她提篮子,先把小白兔宝贝地带回去了。 晚膳后,夫妻俩打发了旁人,关起门闲话的时候,杨小小说了过府探望周姑娘的事,又说了小云氏正与端阳公主打关系,想娶公主之女的事。 “王妃这样做,若是让周家知道了,只怕会起波澜。” 云雷听了不置可否,让杨小小静观其变,转而说道:“等岳丈和舅爷搬过来,让他们住在翰林院附近的那处宅子吧,白空着也没甚用处。” 杨小小原想让娘家人住得近些,便于走动,但听了云雷的话,转念一想,离郡王府远点也好,免得被小云氏注意到再惹上不必要的是非,也就应下了。 三日后,杨小小在东跨院,见到了大病初愈的老爹和相伴左右的老娘,与一道跟过来的家仆田喜和方妈,还有出京到客栈治病救人的张大夫。 杨大叔病了半个月,本来就不胖的人又瘦了一圈,杨大婶日夜守护,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 张大夫详细说了诊治的经过,然后一脸轻松道:“杨老爷已然痊愈,只是一路颠簸,身子有些疲惫,再将养几日,也就无大碍了。” 杨大婶深表感激:“多亏了张大夫来得及时,不然还不知要病到什么时候?” “这一病,耽搁了行程,也让大家跟着担心了。”杨大叔略带欠歉意地说道。 杨小小再次谢过张大夫,让田喜送他出府。然后吩咐厨房烧水做饭,何嫂帮着安置住处,春杏与田喜父女相见,也很高兴。 吃了饭,歇了一下午,等云雷从外面回来,听说岳家人到了,与杨小小一起带着老两口去主院拜会云郡王与小云氏。 云郡王吩咐府里设宴款待,小云氏也让府里的哥儿和姐儿们过来认亲,又问起亲家来京城的打算。 杨大婶没说话,杨大叔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儿来年考进士,姑爷的学问好,想让他指点着。我与他娘先赶过来,是想着春耕的时候能帮上忙,皇后娘娘赏赐的庄子我们看过了,想去那里种地。” “亲家舅爷一家也要搬来,为何此次没一起?”小云氏用帕子掩着嘴,忍着笑又问道。 这一次,杨大婶也不那么畏惧了,陪着笑脸答道:“省城还有宅子没卖掉,大儿媳妇与他的屋里人都有了身子,所以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 提到生孩子,云郡王转头扫了小云氏一眼,有几分不满道:“冲儿也老大不小了,今年兰儿还要嫁人。过了年,你去周家看看,若是周姑娘身子大好了,就把两家的亲事办了吧。瞧瞧亲家儿孙满堂的,咱们府上,人丁也着实稀了些。” 小云氏脸色微变,眼里闪过一丝不快,斟酌着说道:“周姑娘大病一场,这才醒了几日,怎么也要将养一段日子。若是身子骨再出了什么毛病,嫁过来也是让人操心。就算王爷着急抱孙子,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父王,我正有个好消息要禀告您与母妃,我院里的茜草与香桂双双有了身孕。我已与她俩说好了,谁生了男孩,就抬为姨娘。母妃觉得如何?”赵冲面带得意地扫了李家人一眼,笑嘻嘻地说道。 “胡闹!你的正妻尚未进门,让两个小妾先有了身孕,若是传扬出去,也不怕你的岳家闹将起来?”小云氏转头瞪了赵冲一眼,云郡王也跟着沉下脸来。 赵冲并不在意,懒洋洋地靠坐在椅背上,笑容不减:“谁敢闹到咱们府上来,周家吗?巴结还怕赶不上呢!” “那也不行。严妈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回头把那两个聊扯主子的贱婢杖责五十,赶出府去。”小云氏眼皮都没抬,直接吩咐了事。 “我看还是让周姑娘早些进门吧,在婆家一样能将养。”云郡王蹙眉说道。 小云氏却不同意:“这怎么行?若是她的跌伤留下了后患,不能生养怎么办?” 说罢瞟了一眼云雷,又道:“老大如此,好歹还有一个童儿。我可不想冲儿没有嫡子。” 听得云雷脸色大变,转头瞅向杨小小,杨小小颇为尴尬地垂下头去。自从经历了上一次难产的经历,她就不打算再生了,平日同房都用避子汤。 小夫妻间的事,自然不好向外人道来,没想到却被小云氏当成了拖延周家婚事的挡箭排。 云雷被人误会又不好解释,回房后却与杨小小诉苦:“身边的孩子虽多,但只有童儿一个嫡子,也难怪王妃会借机说事。” 杨小小以孩子太小为由,推说等弟弟明年中了进士再生,被云雷一句话给顶了回去:“若是舅爷此次不中,难道咱们还要再等三年?” 见对方真地点了头,云雷不怒反笑,一时伸出了左掌,对杨小小说道:“咱们击掌为誓,记住你今日之言。若是舅爷中了,你要生够五个才行。” “还要再生三个?你以为我是猪啊!”杨小小不跟他打赌。 云雷转身出去,大晚上的扣开杨大叔与杨大婶的门,老两口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来到女儿女婿的住处。 一时云雷说了杨小小不愿生孩子,用避子汤的事。 杨大婶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婆婆误会了,还好还好!” 说得云雷窘红了脸,转头瞪了杨小小一眼。 接下来,杨大叔与杨大婶一起教导女儿:出嫁从夫,多子多福。唠唠叨叨了好一会儿,就是不走。 杨小小熬不过,只好点头答应,云雷这才笑眯眯地把老两口送回房去。待他再次转回来,杨小小已倒头睡着了。 次日早晨,云雷说起昨晚的事,杨小小抵死赖账,结果被一阵修理,才勉强应允了枕边人再生三个的约定。 一整日,云雷没有外出,陪着杨小小形影不离。 吃早膳的时候,杨大叔与杨大婶瞧着女儿的碗里快要堆成小山的菜肴,对女婿的做法极为满意。 杨大婶还不住地劝着:“要生孩子多吃肉,身子太弱了可不成。” 杨小小被逼着,把碗里的饭菜吃光了,转天就与云雷商量让爹娘搬离郡王府的事。云雷没意见,但明确表示要留岳丈过完正月,等地里春耕时再搬。 对于生子一事,长房能等得,小云氏却等不得。 严妈妈按她的吩咐,去赵冲的院子把茜草与香桂两个通房丫头绑到南院,一顿板子后,把人送到了庄子上。 正月十六这一日,周夫人携大儿媳段氏亲自登门,商议两家的婚事。 杨小小被小云氏唤到主院陪客,周家人见到她十分亲热,小云氏越发不喜。 说起周巧娘的身子,周夫人微笑着说道:“自从醒来,将养了十日,已能扶着丫头下地走动了。多亏了亲家让***奶过来帮忙,巧娘心里感激得紧。” “再养一段日子吧,身子骨不好,嫁过来也难有子嗣。” 小云氏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周夫人与段氏很是不解,一时试探着问道:“巧娘只是跌伤了头,与子嗣的事有何干系啊?” 杨小小发现小云氏把目光转向她,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帮忙说项:“婆婆的意思是,周姑娘嫁过来又要操持家事,更加劳心伤神,想让周姑娘在娘家多养些时日,等身子彻底好了,天气也暖和些了,再议婚事也不迟……” 正文 第十章 多事儿之春 对于小云氏不冷不热的态度,周夫人也不好违拗,瞧着多说也不会有所改变了,才面带浅笑地起身告辞,被严妈妈一路相送至二门口,上了马车。 周家人走了,小云氏却一脸嫌弃地把杨小小也赶回了东跨院。 回房看到几个孩子正围着杨大婶说笑,见她回来了,都停下来跑了过来,石馨儿第一个奶声奶气地恳求道:“姨姨,方才外婆说从前的庄子上还有小鸡、小鹅,我没见过,什么时候带我去玩?” 云染迈着颠簸的步子,扯住石馨儿的袖子,开心地咯咯笑道:“姐姐,抓住了。” 云童与芫花,一先一后跟着过来,冲杨小小的方向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椅子上的杨大婶站起身来,笑眯眯地说道:“整日闷在房里也是无趣,不如找个女婿不上衙的日子,一家子去庄子上走走,我与你爹想搬过去住。” 劳作惯了的人,一闲下来就觉得无聊。 杨小小很能体谅爹娘的心情,但云雷有言在先,一定要留二老过完正月再搬家,也只能陪着笑脸,好言相劝了一回,答应过段日子陪他们去庄子。 小云氏的气儿不顺,杨小小怕她随时传唤,也跟着窝在家里,极少外出。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十余日,杨小小带着杨大婶过去打了招呼,把老两口送到了庄子上。石馨儿才实现了她的小小心愿,一家子跟着过去小住了一晚。 云雷要赶回去上衙,杨大叔和杨大婶表示先留在庄子上春耕。 杨小小把庄头儿周大旺唤过来,叮嘱了一番,又让方妈和小丫头茶沫留下来服侍,才带着孩子们一起回去了。 从庄子上回来没几日,刘全带着饭庄的账册和一个月的进项回来了。 “恭喜夫人,饭庄第一个月就赚了一千一百多两银子,小的把银子送到钱庄兑换成银票和一包散碎银子,一起捎回来了。” 刘全喜不自胜,从身上拿出银票,与包账册和散碎银子的包裹一并奉上。 “你还真是作生意的料!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带一带田喜。”杨小小让人把田喜叫到正房,交代他的差事。 田喜听说让他去大饭庄坐镇,一时有些紧张地说道:“夫人,咱就是一个庄稼汉,若是陪着老爷老夫人在庄子上干活还行,若是去铺子里做事,怕会出差错。” “饭庄有大掌柜,记账的人有山草与周嫂。你去只是替我盯着,若是有什么事,及时报与我知晓。等舅爷他们来了,我会重新安排人手。到时候,你与周嫂都会调回来。”杨小小解释道。 刘全知道,在饭庄开业的初期主母不放心,所以才会安排他或田喜盯着,也一旁劝说几句,田喜听说只是暂时的,这才勉强应下了。 杨小小翻看账本,看到周嫂的记录时,一时皱起了眉头,抬头问刘全:“怎么回事?” 周嫂负责饭庄楼上的记账,但许多笔账目并不清楚,刘全苦着脸禀道:“周嫂从前在食铺和饭馆里做得还行,但饭庄的生意大,她识字不多,许多记不全,我只好让她只记每桌的饭钱……” 杨小小再翻山草的记录,觉得比周嫂略强一些,当即让刘全调张二宝去饭庄记账,把周嫂换下来,又让来福去翰林院附近街面上的饭馆记账。 刘全也松了口气,周嫂是主母身边的红人,他也不好说什么。 如今被杨小小自己安排换了人手,也算解决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请来的大掌柜看到账册的记录,当时就一脸不快地找到刘全,让他换人。 这次山草没被换掉,因为比周嫂略强一些,杨小小也想好好培养一下,等秋果来了,再把她换到绣品铺子里记账,解雇私下里高价进货的铺子掌柜。 送走了爹娘,杨小小的心思也转向了铺子的生意上,外出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初时小云氏还不说什么,到了清明祭祖的时候,一家子去赵家庄祭拜祠堂时,小云氏当着众人的面,数落了杨小小一顿,说她既不是贤妻,也不是良母。 杨小小面对祖宗的牌位,除了忍受婆婆的无名火,叩头认错外,也别无办法。 从赵家庄回到府里,小云氏把她唤到主院,脸色极不好看地说道:“听说你在东市附近买了一家茶楼,改成了饭庄,生意还挺好,可有此事?” 开饭庄的事,被小云氏查了个底儿,杨小小也只好点头认下。 小云氏见她并没有狡辩,语气和缓了些,但依然不快地说道:“你开饭庄赚私房钱,我也不拦着你,但你可知那茶楼已被抵押给端阳公主府的婆家人了吗?” “还有这种事?”杨小小微微有些吃惊,一时回忆当初买茶楼的时候,茶楼掌柜似乎说过主家得罪了一位贵人的亲戚,但却没有说是谁。 “你把房契拿出来,我替你送到端阳公主府去。”小云氏吩咐道。 买茶楼花了七千两银子,后来整修又花了三千两银子,如今要她拱手送人,杨小小是万般不乐意的。 “若是抵押,为何房契会在掌柜手里?而且楼面贴出售买也有好些日子了,我们才去买的。不如先把茶楼的主家与掌柜找来,咱们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云氏没想到杨小小态度强硬,拒不交出房契,也生气了,用手点着她鼻子斥道:“你还敢违拗,去小佛堂里好好反省一下吧。” 杨小小被关进佛堂的事,很快传到了东跨院,云雷听说是因为饭庄的事,亲自去了一趟主院,询问缘故。 小云氏把事情又说了一遍,云雷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却有蹊跷,还是交给衙门处理吧。” “一件小事,交给衙门做什么?让 你媳妇把房契交出来,不就行了?”小云氏不耐烦地说道。 “这间饭庄,前前后后花了娘子不少心血,仅银子就花了上万两,就这么拱手送出去,不只娘子不肯,儿子也是不愿意的,儿子这就去衙门,至少也要原主把银子还回来。”云雷犯起倔劲儿,转身就走。 小云氏怕事情闹大,连忙说道:“若是因为银子的事情,我可以补贴一些,衙门就不要去了吧?” 云雷顿了顿脚步,还是走出了上房,严妈妈拿着银票追了出来,也没拦住。 小云氏让人把杨小小从佛堂带出来,冷着脸把一万两银票甩到她眼前,说道:“房契呢?” 杨小小转了转眼珠,坚持道:“事情都还没弄清楚,怎能让婆婆自掏腰包?” 云雷并没有立刻去衙门,而是转去了书房。云郡王听说了此事,命赵兴带着自己的名贴亲自去一趟衙门。 他带着云雷来到后宅,把小云氏说了一顿,放杨小小回去了。 也许是有郡王府名贴的缘故,事情处理得很快,几日后就有了眉目。 茶楼的原主是本朝一位年轻的御史台大夫,不知深浅地弹劾户部的一位主事,得罪了端阳公主的婆家人。如今一家人已离开京城,回乡去了。 至于茶楼是否被抵押,对方又拿不出纸面上的契约文书,听说这件事被直郡王府送到衙门去处理,大感意外之余,表示不想追究了。 这位户部主事许大人,是端阳公主婆家的一位子侄。小云氏无意听说此事后,打算借着此事向端阳公主示好,没想到会送到衙门处置,心中有苦说不出。 怕端阳公主误会,小云氏恳请云郡王应允,带着杨小小去许府解释此事。 云郡王考虑再三,觉得没有必要。 小云氏还是有些担心,找了许老太太过寿诞的日子,亲自去了一趟许府,杨小小也被要求跟着一起过府拜寿。 一路上被叮嘱了好几回,她也没多在意。到了户部许尚书的府门口,马车从侧门驶了进去。到二门外下车,换乘软轿,最后到了许府的后堂。 在这里,不仅见到了白发苍苍的许老太太,而且还见到了端阳公主与许驸马一家人。 “这位就是郡王府的***奶?一点小事儿,也要捅到衙门口去!” 在杨小小屈膝行礼的时候,端阳公主身旁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却被小云氏听到了,面上带出一丝尴尬。 “今日寿宴,提它作甚?”没想到许老太太耳聪目明,还是听到了。 许老太太含笑着示意小云氏坐下来说话,小云氏带着杨小小又给端阳公主福了福,坐到靠近许老太太的位置,杨小小则侍立在小云氏的身后。 “老话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单从直郡王与端阳公主的身份论,许家与赵家也是沾了亲的。”许老太太说话,大家都默默听着。 “听淑妃娘娘说,郡王府有意与许家亲上加亲,我老婆子也是乐见其成。刚好二房的贞姐儿,还待字闺中,她娘也是个心气儿高的,非要给孩子说一门好亲。不知王府意下如何?”许老太太满脸褶皱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贞姐?”小云氏微微一怔,心中一时犹豫起来。 许老太太说的贞姐儿,是许家二房的嫡女。许老大状元出身,作了端阳公主的驸马。许老二却没有随许家的书香门第,自幼好武,中了武举人,借着大嫂端阳公主的关系,先调入侍卫营,后入京城守城军营,如今是太仆寺正卿。 许家人见小云氏不说话,端阳公主柔声说项:“贞姐儿为人爽利,府里上下皆很喜欢,更是老太太的心头宝。王妃若是愿意,我可进宫请求皇兄赐婚。至于周姑娘,若是府上舍不得,可以降至二房,我们许家也是没意见的。” “多谢公主从中斡旋,回去我就与王爷商议此事。” 见小云氏先答应下来,方才嘀咕的许二夫人,笑着站出来,瞅着杨小小说道:“***奶买的那座茶楼,原是贞姐儿的大哥打算送与她的生日礼物。既然都快成一家人了,那档子事儿就不提了。以后贞姐儿嫁过去,还望***奶莫起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