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序 长白山以其独特、神秘的原始森林、冰雪、云雾、熔岩林群、垂直林带等风光,吸引中外观光游客。其主峰是白云峰,海拔有二千六百多米高,因大多是白色浮石与积雪而得此名,它是整个东北境内最高的山峰。长白山,还有一个美好的寓意:“长相厮、到天池;长相守、到白头”。 我家就住在长白山脚下的一个非常贫困落后的小山村,距离长白山主峰和天池还有相当长的路途,村里背后是绵绵不尽的长白山脉,前面却是较为开阔的平原和丘陵。离我家最近的山叫大青山,大青山很高很深,村里没有人去过。我小时候经常去地方叫馒头山,这个山在整个长白山脉根本就没有名,山也不高,林也不密,但是,我感到这个山很美。特别是到了秋天,山下郁郁葱葱,山腰是金黄的白桦林和火红的枫林,而山顶是一个高高的无线电发射塔。抬头望仰望,树与树的斑驳中透露出湛蓝的天空。穿林而过时,地上铺着的是红红黄黄一层厚厚的叶子,如同踏着缤纷的地毯前进。 我们村叫王家屯,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姓王。我的父亲叫王德福,因为排行老大,别人总爱叫他王老大,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母亲叫刘桂兰,身体羸弱,长年患病,不能下地干活。我兄弟姐妹五人,上面有一个哥哥叫王权,比我大七岁,据说,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在五岁时就得病死了,为此母亲落下了个毛病,精神也有些不好;我下面有两个弟弟,大的叫王力,小的叫王帅,最小的是一个妹妹,叫王采亦。我家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特别是在80年之前,一到青黄不接时,全家都要挨饿。我的名字叫王采非,村里人很少有人知道我这个名字,人们喜欢叫我辫子,因为我从小到大留着一对又粗又长的辫子。小时候因为长的又黑又瘦,没有谁会注意到我。但从上初中开始,皮肤开始变得细腻而又白净了,修长的腿映衬着瓜子脸,杏仁般地眼睛配着小鼻子和小嘴,吸引着不少人的目光。特别是从高中开始,我的胸脯就像气吹的一样迅速膨胀,因为家里穷,买不起胸罩,妈妈缝制了一些小衣给我穿,有时小衣太小了,穿不上,我就使劲地拽着外衣的下摆,防止胸部太突出,以致多年来养成了这种习惯动作,有事没有事就爱拽着外衣的下摆。从小学到高中,我都是在人们的赞扬声中长大的。不仅是因为我的学习成绩好,而且在小学一直担任班长,上初中又当团支部书记,在高中时又是班里的学习委员。 我的故事是从高考落榜之后开始的。 作品相关 上架前言 从四月十七日到五月七日,时间仅有20天时间。这二十天时间,也算是我在陌上的第一阶段,在这一阶段,我深深地感到了陌上的广大读者的热情,这种热情让我很激动,也让我很发奋。虽然,我们的接触的时间不长,但这种感情是永恒的,我真心地说一声“谢谢你!”谢谢你的对我的支持和关爱,谢谢你的热情和鼓励。 我的作品是写实的,是写我个人走过来的学习、工作和生活的经历,特别是个人感情的经历。希望亲爱的读者,无论是你是中学生,还是大学生,无论是参加工作的,还是没有参加工作的,都会从我的经历,我的教训,我的困苦,我的欢乐之中,汲取有益的营养,让你在以后的工作和生活之中,奋发向上,只争朝夕,学会做人,学会工作,学会生活,更学会处理好个人的感情,尽量少走弯路,不走弯路,从而实现自己人生的价值,上对得起父母,下对得起朋友,更对得起自己,还要对得起爱你的和你爱的人,无悔于自己青春年华。 明天我的作品就要上架了,希望大家多提宝贵意见! 作品相关 不是结局的结局 亲爱的读者: 到今天,我的自传体小说《爱我的和我爱的人》暂时到此结束了,因为后面的文我还没有写好。我是一个中年作者,写作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不敢不畏,不敢不敬!写好文之后,我要经过几个回合地认真修改,才敢发到网上来,我不能像年轻作者一样边写边发。一是我的水平没有那么高,二是这样写文我认为也是对读者的不尊重,更是对文章的不敬!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得到广大读者的支持和厚爱,我非常感谢你们,我一定把这种支持和鼓励化为动力落实在以后的写作之中。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得到了陌上免子、柠檬等编辑大人的帮助和支持,特别责编席允对我的关心帮助,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下次发文我还要席允当责编。说实话,没有席允我来不了陌上。来到陌上,使我感受到了火一样的真情,特别是陌上纯净的空气,让我会一直把这里当成家一样关心关注,当成家一样维护爱护。 《爱我的和我爱的人》虽然结文了,但是我的创作只是开始,和大家感情和交流才开始,我下面的作品将会陆续和大家见面。请大家记住“采非”这个名字,她将永远陪伴着大家。 再次感谢你们! (*^__^*)嘻嘻 采非 第一卷:高考落榜之后 第一章 落榜 1984年8月4日,这是我一生最难忘记的日子。 天哩哩啦啦地下着小雨,农村的土路非常泥泞,踏进一脚,半天也拔不出鞋来。我接到学校的通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汽车站赶,上了汽车来到火车站,又上了火车到县城,从县城又坐汽车到山城镇,我所就读的LH县第一高中就在山城镇,等我赶到学校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我急急忙忙地跑到教室,看到不少同学正围着班主任田沛云老师问这个问那个的,看同学们的表情,有的高兴,有的难过,有的还流着泪。当同学们都离开了田老师后,已经快五点了,我这才走上前,田老师看了我一眼,递过高考成绩单,说了一句:“采非,晚上来我家来吃饭吧!” 看到自己的成绩,脑子里“轰”的一下。“386.5分,距录取线只差0.5分!”这样的结果我想了好多次,当真正去面对时,自己还是接受不了,真想大哭一场! 眼泪不停地在我眼圈里打转转,好几个同学都过来劝说我,“别难过,采非,再复读一年,一定能考上的。”“到教育局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回一分半分的。”这件事情只有我自己知道,找那也没有什么用,家里这么困难想复读也是很难的。 在高考那几天,也是我最痛苦的几天。 我从14岁初潮,每次来例假都要肚子疼。高考那几天,刚好赶上我来例假,而且,肚子疼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厉害,在答题时,手几乎都拿不住笔了,尽管学校医生给我拿来许多药,吃了也不见好转。不但白天疼得让我无法专心考试,而且晚上也痛得让我睡不好觉。三天的高考结束了,我肚子也不疼了。 我想,这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命吧! 事后,我才了解到,这次高考学校大部分同学考的还是不错的,除了我这个每次在学校都能排在前十名的外,平时学习成绩好的同学都达到了录取线,我所在的六班前二十名同学,只有几个没有达到录取线! 我最要好的同学王梅过来安慰我说:“采非姐,别难过,今年我也不走了,我陪你复读!” 我摇着头说:“我没事,你好不容易才过线,别说傻话了!我真的没事的。” 王梅是我最好的姐妹,她和我同桌,人长得非常漂亮,在学校里,同学们都私下称我们是“姐妹花”,好多外班的男同学在自习时,有意无意地在我们班窗外面,偷偷地看我们俩! 王梅个头比我稍低一些,但比我要胖一点,天生一副娃娃脸,有的同学背后叫她娃娃,特别是她那一对颤颤巍巍胸脯,总是毫无约束地上蹿下跳,吸引着许多男同学的目光。在学习期间,她经常收到男同学写的纸条。那时,我们男女同学基本上不说话,我从小到大也没有和男同学说过几句话。小时候,要是有的女生和男同学说话了,有人就会在黑板上写着“谁和谁是小两口”的字样,甚至有人在地面上用粉笔写上“谁和谁在搞破鞋”,所以,男女同学是非常避讳在一起的,到了高中,我们男女同学还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优良传统。尽管我是班里学习委员,学校团委副书记,也没有真正和几个男同学说上几句话。 在我刚上高中不久,王梅就收到第一张纸条,当时她紧张的样子,就像拿着一颗炸弹,偷偷地把我拉到厕所,对我说:“咱班的那个王磊给了我一张纸条,你给我看看!”我笑了笑说:“给你的,我看什么呀!”王梅拉着我撒娇地说:“采非姐,你给我看看嘛!”我打开纸条一看,写得并不多,只有寥寥的几行字: 王梅同学: 你好,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同宗同祖,我希望能成为你最好的朋友,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共同考上大学! 此致 敬礼! 即日 看完纸条,我就笑了起来,边笑边念:“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共同考上大学!”王梅一把抢过纸条,看了一眼,就把纸条撕了个粉碎!嘴里还唠叨着:“真丢人,我都不认识他,还写这个!”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好姐姐,你可要替我保密呀!”我从笑声中回过神,看她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她伸出小指要和我拉钩!我高兴地和她拉了拉手指! 在以后学习的日子,我有事没事就爱拿这件事来要挟王梅,王梅每次都乖乖地听我的话。直到发现我也收到纸条时才作罢!那是入学的三个月后,因为天气开始转冷了,我穿的衣服又旧又少,王梅家比较富裕,爸爸是县里税务局的一个领导,她的衣服要比我多得多。她看我没有衣服穿,就让我穿着她的衣服。她的衣服就成我的衣服一样,我随便穿。加之,那时学校伙食不好,她的爸爸每个月都送来一袋馒头给我们两个人吃。有一天,我们俩要洗衣服,我便脱下外衣,她从我穿的外衣兜中发现了别人给我写的纸条,当即就把我摁在床上,一边咯吱我,一边说:“啊,你也有这事,还在威胁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你给我从实招来,收到几个纸条了!”我只好骗她说这是第一次,她死活不信,我们在床上折腾半天,都累了才停下来。其实在王梅收到第一个纸条不久,我也收到第一个纸条,那是夹在我语文课本中,也是只有几句话: 采非: 我能成为你的好朋友嘛?最知心的好朋友!如果同意,就把你的语文书放在桌子上,如果不同意,就把书丢在地上。 你的后座 我没有把书放在桌子上,也没有把书丢在地上,只是为此紧张了好几天。 我的后座是张小川和李铁,这两个男同学个子都比较高,属于闲不住的男孩儿,哥俩好的像一个人似的。我知道这个纸条是张小川写的。张小川留着分头,一副国字脸,脸上长着不少青春痘,又浓又黑的眉毛配着一双大眼睛,很是帅气。张小川学习比较好,也不太爱说话,家境也不算好,在班里享有二等助学金。李铁人长得修长,眼睛不大,喜欢留着平头,他一直是学校的长跑冠军,学习成绩基本上在班里是最后几名,但他家里条件不错,从他穿着就能感觉出来,整天穿着一套时髦的运动服。 这两个男生像是商量好似的,李铁拼命地在追王梅,而张小川也有事没事地往我语文书中夹纸条,每次串坐时,这两个男生都主动地把我们桌子先搬过去。开始时,李铁在我后面坐着,张小川在王梅后面坐着。有一天上物理课,老师叫我发言,我急忙站起来,就在站起来的途中,我感到有人在拽我的辫子,我“啊”的一声,同学们哄堂大笑,搞得我很狼狈。原来李铁上课时,没事就玩弄我的辫子,已经成为习惯,谁也没有在意!这事发生后,张小川便和李铁对换了座位。 自从收到张小川给我的纸条后,每次看见到他,我都感到脸上发烧,也从不敢正眼来看他。事隔半个月,他又在我的语文书夹了张纸条,写着“星期日能和你一起看电影嘛?”在自习课时,我趁人不注意拿过张小川物理课本放了一张纸条,写着“不能,你好好学习吧,考不上大学,什么都没有用!”一段时间,张小川没有再往我书中夹纸条。等到期末考试时,他的学习成绩由班里前二十名冲进前十名时,他又往语文书中放了一张纸条,写着“我一定能考上大学,我们能成为好朋友嘛?”我也往他的物理书中放了一纸条,写着一个字“好!” 自此以后,我们两个人靠着纸条无声地交流着。 晚上,我和王梅一起来到班主任田老师家。田老师的爱人准备了一桌菜。坐下之后,田沛云老师对我说:“采非呀,你也别太难过,没有考好,不是你学得不好,准备复读吧,我来和学校商量这事,你就别管了,到时我通知你!”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田老师又对我们说:“人的一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遇到点困难和挫折,对你今后发展有好处。”,接着田老师给我们讲起他过去一些事。我只是听说田老师原来是个右派,但不知道他怎么成为右派的。原来田老师是辽大毕业的,大学毕业待分配期间,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去鸭绿江的一个小岛去玩。在这个岛上中间有一道白线,线这边是中国的领土,线那边就是朝鲜的领土。在游玩的过程中,几个同学就跑到了线的另一边,田老师的一只脚也踏在线的另一侧,刚好被几个戴红袖标的人发现,田老师和几个同学就被抓了起来,被打了“叛国投敌”罪名,后来经过大学反复证明,田老师和几个同学才没有被判刑,都下放到农村进行改造。这一改造就是10多年。在农村,田老师也没有结婚成家。78年右派平反,田老师才被落实政策,分到刚刚恢复的县第一高中当老师。81年才结婚,爱人是学校图书管理员。年龄比田老师要小十多岁。说了这些时,田老师眼睛有湿润,看一眼爱人又说:“你阿姨受的苦也不比我少呀!” 田老师爱人接着话:“唉,人的一生,哪能那么顺呢!如果没有这些事,我和田老师还走不到一起呢,知足了!” 接着,田老师又和王梅聊了起来,整个一顿饭,我没有说上几句话,但心情却平静了不少。 晚上八点多,我和王梅一起坐车回到县城。 住在王梅家里,我和王梅睡一起时,因为我情绪不太好,也没有往日那种开心和欢闹。 在漆黑的夜里,我听着王梅均匀的呼吸声,眼睛睁得大大的,想着以后怎么办?家里会同意我复读嘛,不复读我干什么去呀,下地干活吗?我能干活吗?哥哥就要订婚了,对方还要了好多彩礼,没有钱怎么办? 想起哥哥也够苦的了,天生老实本分,已经26岁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到了这个年纪没有找到对象,将预示着要打光棍了。哥哥为了家里的生活,早早就退学下地干活!原本就老实,又缺少血性,还经常受人欺负。去年寒假,我和哥哥上街时,有几个小流氓来调戏我,哥哥上前护着我,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任由几个小流氓的拳脚踢打在哥哥身上,回到家里,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妈妈心疼得直哭。 还有张小川,听说考得不错,他会去哪所大学呢。 想起张小川,心里更有些难过,他考上了,我没有考上,以后还不知怎么样呢?在高中两年时间,虽然没有和他说上几句话,可是写的小纸条却是无数。有一次,我进座位时,挤了半天没有进去。以后,他总是把课桌抱在怀里,为了我让在前面有更多的空间。 他现在会想起我来吗?我们以后能走在一起嘛? 越想心里越烦,整个夜晚,我始终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钟,我才被王梅拉起来逛街! 第一卷:高考落榜之后 第二章 路遇 在王梅家住了三天,我才收拾心情返回到家中。 到了傍晚,我流着泪把没有考上的事和家里人说了说,也把没有考上的原因讲了讲。父亲阴着脸,坐在炕的一头,使劲地吸着旱烟。不时地唠叨着:“这是命呀!” 妈妈坐在炕里,自言自语地念叨:“也怪大丫命不好,怎会落个这样的毛病呢?” 哥哥坐在地上的玉米袋子上,玩弄着手中的麻绳,翻来覆去系了又解,解了又系。 弟弟、妹妹也静静地趴在炕上写作业,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过了好一阵子,我下定决心地说:“爸、妈,我准备复读,明年再考!” 父亲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问道:“明年能考上?” 我肯定地回答说:“一定能考上!” 妈妈擦了擦眼泪,叹息到:“就算你这次能考上,我和你爸也发愁呢,拿什么供你上学呀?你哥哥还没有钱订婚呢,唉!” 哥哥闷着头,说了一句:“我不急!” 爸爸摁灭了手中的烟草,说:“这事以后再说吧,睡觉!” 第二天,我没有考上大学的消息像长了翅膀,整个村里村外的人都知道了。 有的说:“看人家辫子,学习那么好,都没有考上,咱这娃呀,让他识几个字就行了,还是早点下地干活吧!” 有的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考上了又能怎样,还不是给人家养的!” 也有的说:“完蛋玩意了,赔钱的货,你看王老大累死累活供着她上学,还没有考上。” 还有的说:“你看老王家,为了供辫子上学,那个大小子,到现在还没有娶上媳妇呢!我看哪,不如早点把辫子嫁出去!” 听到人们的议论,看到人们的复杂的眼光,我越发感到难过!是呀,我辜负了父母的希望,更对不起哥哥。 有十多天,我除了帮家里干点零活,就没有走出家里的大门。 这一天,天气格外清爽。我在家实在感到郁闷,便独自己一人走了十多里路,来到离我家最近的一个小镇闲逛。 刚从公销社(过去商店叫公销社)出来,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心底一紧:“那不是张小川?” 我急忙低下头,双手用力拽着外衣的下摆,熟悉的脚步来到眼前。 听着对方急促的呼吸声,我脸红了起来。 张小川也甚是难为情,小声说:“我……我……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汗顺着脸流了下来。 我们一前一后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水库边上的一棵老榆树,他才停了下来,对我说:“这地方静吧!” 我不敢正视他,只是点了点头,嘴里还回答道:“嗯!” 他又围着树转了一圈,找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脱掉上衣,铺在地上,向我招了招手说:“来,坐这休息一会儿。”说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把他的上衣让给我来坐。 我慢慢地走过去,拾起地上的衣服递给他,在离他二三步远的地方靠着树坐下,不时地打量着他。 他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尽管头发有些凌乱,但仍然掩盖不住他的帅气、他的阳刚。在学校时,他篮球打得非常不错,是一个很棒的中锋。 看着他脸上的汗迹,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一样,我不由拿出一块印有小花的手绢递给他说:“擦擦脸吧。” 他接过手绢,展开又合上,合上又展开,就是没有舍得去擦脸上的汗水。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报军校了!” “你怎么想起报考军校了,你不是想考辽大吗?” “军校不花钱,还给钱,给衣服,还能当军官!” “哪个军校呀?” “西安工程大学,空军的。” “去当飞行员?” “不是,就是当军官!” “能走上吗?” “差不多,昨天刚体检完,我都合格!” “祝贺你!” 我说完,便看着眼前滚滚向前的河水,感到有些茫然,又有些失落。我要是能考上该有多好呀!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便开始有些湿润。 他站起身来说:“你是不是准备复读?”我使劲地点了点。 然后,我又低声说:“我们家还没有同意呢!” “为什么?”他急忙问道。 我难过地说:“没有钱呗。” 他说:“别担心,以后我把每月的津贴费给你,供你上学!”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很激动,几天来积攒的泪水一下迸发而出,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拍着我的后背,嘴里说什么我也没有听清。 哭着哭着,他不知不觉地将我抱在怀里。 过了好一阵子,我才停止哭泣,急忙推开他,看着他的胸前一片湿迹,我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我这个人真的不爱哭,从内心之中非常看不起那些哭天抹泪的人。在小时候,母亲骂我,没有哭过,父亲打我,我也没有哭过。记得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已经快上学的小弟弟,看见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吃着玉米饼子,弟弟一直盯着人家看。为此,有一个比我还大几岁的男孩儿,逗着我的小弟弟:“来,你把小鸡鸡让我看看,我给你吃饼子。”弟弟想了半天,因为饥饿,还是退下衣裤,让那个男孩儿看着的小鸡鸡,那个男孩儿又看又摸,然后哈哈大笑,在一起围观的小朋友也跟着笑起来,等他们笑完也没有给弟弟吃饼子。那个男孩儿又继续玩弄我的弟弟,“来,把衣服全脱了,我就给你吃!”弟弟很听话地脱下衣服,赤身站在那,等着那个男孩儿给饼子吃!见此情景,我怒火冲天,随手拿起一根木棒,狠狠地打在那个男孩儿的头上,顿时,血从那个男孩儿头上流了下来。小孩子们吓得一哄而散,有几个正在干活的大人,急忙跑过来,抱起那个男孩儿,往大队的卫生所跑去!直到傍晚,那个男孩儿头上绕着纱布,和他的父母一起来到我们家,让我们家拿钱为男孩儿治病,我怒目圆睁,据理力争。父亲不让我说话,我不听,便把我摁在炕上,狠狠地打我,一边打我一边说:“还反了你呢,还反了你呢!”就是这样,我也没有掉一滴眼泪,连叫喊都没有。相反,我死死地瞪着那个男孩儿,那男孩儿吓得急忙拉着父母要走,那男孩儿的父母也感到无趣,只好带着那男孩儿走了。走时嘴里还说:“王老大,这事咱们没有完!”几天过去,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只是,那男孩儿看到我,躲得远远的。从此,也没有人敢欺负弟弟和妹妹。 不仅如此,就是以前遇到什么困难和挫折,我也没有哭过。在去年开学前,临要走时,家里实在没有钱给我。没有办法,我亲自东家西家地去借钱,也没有借到钱,心里实在着急,没有钱怎么上学呀。最后把希望放在我的三叔身上。三叔家离我家比较远,我跋山涉水地来到三叔家,不管我怎么说,可我三婶那副僵尸一样的脸,就没有一丝的笑容,也没有借钱给我,让我恨得不行,默默地往回走。在回去路上,我心里非常想哭,可怎么也哭不出来,反复在问自己,我为什么没有钱,我为什么连学都上不起呀?我已经走很远了,后面有一人在追我,这个人就是三叔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刚才表哥没有在家,现在过来做什么呢?这个憨头憨脑的表哥气喘吁吁地追上我,手中攥着的20块钱,已经被汗水打湿了。接过表哥递过来的钱,我也没有掉泪,心里在想,以后一定要报答表哥。表哥把我送了很远才回去。 以前我还在怀疑自己是男孩的命,要不,为什么不爱哭呢?以前不爱哭,也不哭,可这几天倒好,有时自己一个人还掉泪。今天又把以前该哭没有哭的眼泪全都倾泻出来了! 哭完的心情非常好,也感到特别轻松。 我和张小川聊的话题也多了起来,说起王梅,谈起李铁,还讲到田老师,俩人偶尔还笑一笑。 在闲聊过程中,我的心情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天有些放黑了,我们俩人便身往回走! 他一直送到我家村口,并和我约定下周五上午,我们还在老榆树下见面。 第一卷:高考落榜之后 第三章 初吻 也许是因为张小川安慰,也许是由于人们已经淡忘了我,也许是我自己麻醉。这几天来,心情没有像刚从学校回来时那么沉重,那样难过。 只是复读的事,父母还没有同意,一直让我感到有些不安!特别是十里八村比较有名的媒婆,经常背着我,和我的父母交谈着什么,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有时我自己安慰自己,这是在给哥哥找对象。 生产大队的会计告诉我,田老师来电话了,说学校那边已经办好了,9月7号正式开学。 距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有些坐立不安了! 晚上,我正儿八经地告诉父亲,学校已经联系好了,父亲听了一愣,然后问我:“开学要多少钱?” 我大致算了一下,学费、课本费、生活费、住宿费,还有材料费,我想怎么也要100块钱吧! 我回答说:“100块钱就差不多了?” 父亲听了,使劲地吸着旱烟,半天没有说话! 突然,父亲抬起头,仔细地看着我,说着:“大丫呀,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真的没有钱呀!” 接着又说:“你看你哥也老大不小的了,他的婚事还不好办呢!” 看着父亲的推脱之词,我更加不安! 父亲从来没有在我上学问题上是这样态度。记得以前每次开学前,尽管家中没有钱,但父亲还坚持说:“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学!”有时还说:“你放心吧,就是不吃不喝,爸爸也要供你上学!”还有时,父亲掰着手指对我们兄弟姐妹说:“你们五个,我就不信,砍不出一个寨子(成才的意思)!” 这次是怎么了,好像不想让我上学了。 郁闷之中,到了与张小川约会的日子。 到了星期五,我早早就收拾妥当。吃完早饭后,我和妈妈说了一声,我惴惴地出发了。 走在路上,我心里在盘算着。小川他今年上军校,学习四年后毕业,我明年继续参加高考,这次不行就考个中专,能走出农村就行,什么学校都无所谓了。中专最多三年学制,我们还是可以同一年毕业,毕业后就结婚。 想到结婚,想起小川那宽宽肩膀,那温暖的胸膛,那迷死人的浓眉大眼,还有棱角分明的嘴唇。我脸上有些发烧,自己对自己说“真不害羞,还没有怎么样呢,就想结婚了?” 小川是怎么想的呢?我不由在心里问道。 望着两边巍巍的青山,如今的时节,已变成有些色彩斑斓了。脚下滚滚向前的河水,不时发出咆哮的声音。 老榆树越来越近,心里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 看来我是来早了,我绕着这棵老榆树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张小川。唉!人家都说,男女约会,都是男的等女的。我可倒好,女的等男的,我怎么这样心急呢? 我靠着树坐下,看着渐渐飘落的树叶,心中无限伤感。 突然,树上掉了一个苹果,“叭”的一声砸在地上,接着就滚到我的脚前。我拾起来,很是纳闷,这榆树怎么还结苹果呀,怪事,真是怪了。 我抬头往上看看,是不是真的榆树结苹果呢。 猛然看到张小川正坐在树杈上捂着嘴在笑呢。 “你这个坏蛋,就知道戏弄我,看我打你不。”我说完就把苹果向他身上打去。 他从树上跳了下去,我紧接着用双拳,一个劲地打到他的身上,嘴里还不停地说:“让你坏。” 他猛然地把我紧紧地抱住,牛一样地喘着粗气,热乎乎的气息吹弄着我的发梢。 我感到头有些发晕,浑身无力,用双手生硬地推着他。接着,我仰起了发烫的脸,看到他脸颊通红通红的,双眼有些迷离,嘴唇微微地张开。 我心头一紧,不由将推他的手停下,紧张地闭上眼睛。 在迷迷糊糊中,感到他的嘴唇越来越近,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就在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的时候。只听到“当”一声轻响,我急忙想推开他,硬是没有推动。我只好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越发觉得害羞。心里不停地想:“这家伙,真是个笨蛋,连接吻都不会,搞得嘴唇还没有碰到呢,牙先撞在一起了,要是说出去,真是丢死人!” 不用看他,我也知道他的窘迫。 不过,这家伙脸皮厚得实在无话可说。仅一会儿工夫,他就缓过神来,用双手生硬地捧起了我的脸,用火辣辣目光注视着我,让我无处躲藏,还一本正经儿地对我说:“采非,我喜欢你!”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热乎乎的嘴唇便贴了上来,猛然地吸吮着我的嘴唇。我顿时感到全身痉挛,双手无力地抱着他的腰。 随着嘴唇不断传来热度,在我感到口干舌燥之时,他的舌头湿漉漉顶开我又紧闭的嘴唇,我不由自主地吮着他带来的甘露,仿佛时间停止一般,身体迅速地膨胀着。 我真的软了。手脚一丝气力也没有,把全部的重量都放在他的身上。这家伙真的不傻,靠着树慢慢地坐下,我坐在他的腿上,找到依靠,也找到支撑,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的双唇和灵巧的舌头带给我一阵又一阵的冲击。 我有些陶醉。以前听王梅说过接吻是怎么回事,我们俩在玩耍时,还互相取笑着。特别是看了电影《魂断蓝桥》男女主角接吻的镜头时,当时心里就充满着渴望、充满羞涩,接吻有这么好嘛,这么疯狂。可现在才知道,什么是醉了,醉了的感觉是任何电影都无法展现的,是任何文字、书画都无法表达的,醉了就是醉了,人就是不是你的了,就像灵魂不在你身上一样。 这种感觉以前多少次在梦中仿佛出现过,多少次醒来之后都在回味着,多少次在课前课后都能感受到他这样的气息。然而,以前那些都是虚假的,不真实的,现在是实实在在的,是真真实实的。 是真的嘛,我还在怀疑,要不睁开眼睛看一看,我不想打断这感觉,不想,真的不想,让时间停止吧! 可我还在怀疑,这种感觉不是真的,是在做梦,是在梦中,是虚幻,不是现实,我没有考上大学,连复读的机会都不一定有,更没有理由去体验这种感觉。 想到这里,我使劲地推开他,难过地流下眼泪。 他通红的脸有些难堪,呆呆地看着莫名其妙的我。 我难过地说:“对不起。” 他还想来抱着我,我又推开了他说:“我没有资格做你的朋友。” 他说不解地问:“怎么了?” 我说:“我没有考上学呀。” 他说:“我不管你考上没有考上,我都要娶你的。” 我说:“一个农村的丫头你也要?” 他说:“无论你干什么,我都要。” 我哭泣着说:“我家还没同意我复读。” 他又问:“为什么呀?” 我一直哭着,没有说话。 “唉!”他猛地把拳头砸在树干上。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准备怎么办?” 我哽噎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说完,我心情十分沉重,望着天空,灰暗的云块,缓缓地从南向北移行,阳光有些暗淡,天气阴冷,给我一种荒凉寥落的感觉。水库的两岸酱黄色的田野,寂寞地躺着。开始枯黄的树林里,鸟鹊惊惶地噪叫着,惊惶地飞来飞去。大群大群的麻雀,从这个村庄,这个树林,忽然飞到那个村庄,那个树林里去,接着又从那个村庄,那个树林,飞到远远的村庄,树林里去。 他又上前又把我紧紧抱住说:“不管怎样,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嘛?” 我含糊地回应道:“嗯!” 我并不能承诺什么,也不想承诺什么。因为,下一步的路,要怎样走,我自己还没有办法决定。但是,我内心之中,希望自己能坚守这份爱,这份纯洁的爱,不管时光如何变化,不论世事如何变迁,我要争取我的爱。 “驾,驾。”一套马车在我们不远处驶过,打破了我的沉思,也中断了我哭泣。 我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的通知书下来了嘛?” 他说:“下来了,是西安航空工程学院,下周一就要走了!” “啊,这么远呀!”我惊异地说,接着又问道:“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每年都有寒暑假,放假我就回来。你学校那边联系好了吗?”他说道。 我低下头说:“联系好了,9月7号开学。” “你家这是怎么回事呀?”他有点着急地问。 我低下头,没有回答他。 我突然严肃地问道:“你会娶我吗?” 他看了一眼说:“我一定要娶你。” 我说:“那我们现在订婚吧?” 他说:“现在?” 我说:“是的,现在我们就订婚。” 他低下头说:“我们家也困难,要不我也不会报军校。” 我哭着说:“可我不一定能等到你毕业呀。” 他难过地说:“不能等我四年吗?” 我说:“我们家恨不得马上把我嫁出去,好给我哥哥娶媳妇,这几天媒婆走马灯式地来我们家,我想就是这回事。” 他抓着头,我哭泣着。 这种悲哀而又无奈的情绪,一直笼罩着我们。 我们静静地坐着,望着眼前的河水发呆。我不时地想,如果家里急于给我嫁出去,我怎么办呢?如果家里不给我钱,我又向谁借钱呢?向王梅家借钱好嘛?如果这样我还得提前返回去,先到王梅家,这样才好说这件事。 等天色快到中午时,我们无言又无奈地离开了老榆树。 分手时,我们再次约定过三天在这里见面,共同研究办法。临走前,他给了50块钱,我流着泪接下了。 谁知道,这一分别就整整10年。 第一卷:高考落榜之后 第四章 逼亲 与张小川分开的第二天晚上,吃完饭,我便开始收拾碗筷。 父亲摆了摆手,说:“大丫,你坐下,有事和你说。”父亲虽然是叫我,但我发现母亲和哥哥也十分正经地坐下,弟弟和妹妹十分知趣地离开了房间。 父亲拉过炕上的旱烟盒,搓了一根又长又粗纸烟,然后用火柴点了半天才点着,使劲地吸了半天,说道:“你们兄弟姐妹五个人,手心手背都是肉。”说着,父亲举起右手,张开手指,反复翻转着。又说:“咱家的条件,你也知道,能供你念完书已是不易,为此,你哥哥早早就下地干活了!” 说到这,哥哥把头低得很低,好像做错什么事似的。 父亲继续说道:“你哥哥现在也二十六七了,别人家都娶上媳妇了,可是咱家穷呀!介绍好几个都因为拿不出彩礼而黄了,唉!” 父亲停顿了一会儿,又接说:“前几天,别人给你哥介绍了咱村的老周家的三丫头。老周家人不错,三丫头虽说有点毛病,但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人家要的彩礼也不多,才3000块钱,这上哪去找这样的好事呀!所以,我和你妈商量了,决定把这门亲定下来。” 说到这,父亲看了看我。 我低下头,一直劲地拽着衣襟,仔细地听着父亲说话。 “可是,3000块钱,也是不小数目,我们家上那去搞这么多钱呢?” “前几天,你三婶来了,他们大队书记的老儿子,叫什么水,听说还是你的同学呢!” 父亲好像在问我,又好像没有问我。 我只好说了句:“我不记得!” 父亲没有在意我说什么,继续说道:“他托你三婶来说媒!后天要来相亲,人家是大队书记,听说家里可富了。”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这是家里真要把嫁出去,要财礼给哥哥说媳妇。 我想都没有想。就打断父亲的话。“我还不想找对象,更不想结婚,我还要上学!” 父亲有些生气,狠狠地说“上学,上学,就知道上学,学了有什么用呀,能当饭吃嘛!” 妈妈接过话:“跟孩子好好说嘛,你急什么呀!” 父亲说:“好好说,好好说,你看她听嘛,都是你这个老婆子,养的好孩子,一点也不知大人的心。” 哥哥站起来,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嘴上说了一句“我不找,我来供妹妹上学!” “你回来,你供个屁,还不是为了你呀!”父亲脱下鞋就往哥哥头上打了过去。 哥哥一回身接过鞋,狠狠地砸在地上。 父亲双手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们——都——不听话,养这么多——孩子——有什么用呀。” 妈妈也陪着掉眼泪。 在我的记忆中,尽管父亲常受人欺负,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哭泣。因为家里穷,每到青黄不接时,父亲都要在半夜出去偷生产队的玉米,然后,把玉米藏在后院柴火堆中,连续一个多月,家里除了喝玉米粥,就是啃玉米,到现在我一听就玉米就反胃。记得有一年那是在五、六月份,家里早早就断粮了,新的玉米才刚刚长到一尺多高,家里靠生产队的发放的返销粮(是指粮库里发了霉的玉米)和野菜来充饥。有一天,我早上起来,就听人们吵吵嚷嚷的,等我随着人群来到生产队,发现父亲蹲在石磨下,双手带着亮晶晶的手铐,旁边站着两个穿白衣服的公社人保组的同志,听人们说才知道,父亲去粮库偷粮食,让人抓住了。我想起来,几天前,弟弟妹妹饿得直哭,大声嚷着要吃大饼子、要吃高粱米饭,因为这事,妈妈还把弟弟打了,父亲一定是看弟弟妹妹饿得受不了,才去偷粮食的。看到这时,刚满12岁的我,当即扒开人群,冲到两个人保组同志面前,大声地问道:“你凭什么抓我的爸爸,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对待贫下中农。” “谁家的孩子,赶快带走,不要影响公务!”人保组的同志不耐烦地指着我说。我上前几步,就抓到那个人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个人疼得直咧嘴,举起另一只手就要打我,旁边的生产队长赶紧把我拉在身后,让别人把我领走。 在我走时,我看见那个人狠狠踢了我父亲一脚。我大声喊道:“人保组还打人,人保组打人了!”喊完了,我还指着那个人说:“我记着你了,等我长大了,要报仇!” 事后,父亲被带到公社,关了几天就放回来了。回来时,父亲抱着我说:“丫头,你要好好学习,给爸争口气呀!” 在那样艰难的岁月,没有见过父亲流过泪。如今,因为我而哭泣,因为我不听话而哭泣,我心里十分难受,眼泪也流了下来。 这时,弟弟妹妹跑了回来,最小的弟弟王帅边进屋边叫着:“妈妈,给我5块钱,明天学校要交书费。”大一点弟弟王力也说:“我也要交书费。”妹妹采亦也跟着说:“我也交。” 听到这,父亲大吼一声,“都给我滚!” 首先,是妹妹采亦“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接着,两个弟弟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擦了擦眼泪,从衣兜中拿出20块钱,给了弟弟妹妹,并说道:“别哭了,快去写作业吧!” 弟弟妹妹小心翼翼回到里屋。我无言地走出家门。 天已经完全黑了,屯里只有几家的灯在夜里发着昏暗的亮光,还几只狗在不停地叫着! 我独自一人,紧紧拽着衣襟,沿着门前一条泥土的小路,向着漆黑夜中走去。 我该怎么办,有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的要求并不高,就是想上学,可老天爷为什么不让我上学呀? 我仰望着天空,看着繁星点点,不时地有流星划过。 我大声地喊道:“老天,你为什么不让我上学!我——要——上学——”喊完之后,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地哭了起来! 在这漆黑的夜里,我歇斯底里地哭叫着,周围没有一丝的反映,我顿时感到很无助,很无奈。 谁能帮帮我,有谁帮帮我呢?我内心之中不停在寻找答案。 张小川能帮我吗?他下周就去上大学了。 王梅会帮我吗,她也准备上学了。 田老师会帮我吗?田老师已经帮我了。 想了想我最亲近的几个人,我越发感到难过。 我能怎么办呢?死活不同意,那样,父母会伤心,哥哥会难过,自己怎么能上这个学? 我同意了,相亲,要彩礼,对方让我继续学习嘛? 还是不同意,我不能拿自己的幸福当儿戏,对不起自己,更不能对不起张小川。 可是,想到父母的哭泣,让我的心就软;想到弟妹的哭喊,让我的心就碎。 为了弟弟妹妹能够上得起学,为了哥哥能够娶上媳妇,为了父母能过上几天好日子,也为了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我应该舍去我的追求,舍去我的梦想,舍去我自己。因为,只有我的牺牲,才能换来家的宁静。要不,这个家永远也不会安宁。 想着想着,才发现自己不仅走了好远了,而且也走错了地方。看着这起起伏伏的小土包,我知道,我走进了小时候最害怕的地方——兴龙坡。 顿时,便感到浑身都战栗起来,头发稍也好像竖起来一样。 兴龙坡,这是我们村死人的坟地! 小时候,父母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就会说“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到兴龙坡去!”这时候,小孩子都不敢再哭了! 关于兴龙坡的说法很多。记忆最深的是关于一个姑娘的故事,也就是这个故事,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说过去我们屯有一个大地主也姓王。家里有三个女儿,就属三女儿最漂亮。为此,十里八村的有钱有势的人家都来说媒。这三女儿谁也看不上,暗地里偷偷地和她们家的一个长工相好。有一天,一个军阀带兵打仗来到我们屯,在屯里住了一个多星期,这个军阀看上三女儿,三女儿死活不同意。这个军阀就强行把三女儿抢了过去,拜了堂,成了亲。就在成亲的夜里,与三女儿相好的长工,拿着一把镰刀闯进军营,砍伤了二个士兵,最后,被活活地打死。第二天,这个长工被村里人下葬在兴龙坡。结果第三天,那个军阀就莫明其妙地死了,死得一点伤痕也没有,三女儿也不见了。大地主派人到处寻找,找遍了十里八村,角角落落,也没有找到这个三女儿。后来,有人说在半夜的时候,在兴龙坡看见了三女儿,还看见那个与三女儿在一起说笑的长工;还有人说,每天到晚上三女儿都回到家中,只不过,不是走来的,而是飘着来的。这都是传说,后来有一件事,更加让人匪夷所思,我们屯里有一个长辈,一天半夜从外地往家赶,就走进了兴龙坡,却怎么走也走不出来,按他的说法,自己走了大半夜也没有走出来。最后,他突然想起这个故事。就大声地喊道:“老王家的三女儿在家吗?送我回去吧,我找不到道了!”这个长辈喊完。就觉头脑昏沉沉的想睡觉,等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睡在他家的炕头上了。 想到这,我想是不是也要喊一声,才能出去呢! 正在我犹豫时,突然,身后不远的地方,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我一下子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到眼前是一座刚刚下葬不久的新坟。我习惯性地磕着头,边磕边说:“对不起,对不起了,打扰你了!” 磕完头,我心里就想,我怕什么呀,我现在这种情况,我怕什么呀,死有什么可怕,鬼神有什么可怕,鬼神能帮我吗? 鬼神要是都帮不了我,我还怕它做什么?想到这,我头脑有些清醒了,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就顺着小路往回走。 走着走着,还是有些害怕,不敢回头看!越是不敢回头,越想回头,总感到后边有人在跟着我,但还是咬着牙没有回头。 也不知走了多久,看见前面有些一闪一闪的光亮。这光亮越来越近。 大老远,就听有人喊,“是辫子吗?” 很快,我就看到这两个人,一个是我哥哥,一个是我们邻居的周老兵。 哥哥走到近前,嘟囔着说:“走这么远做什么呀,家里人到处在找你!” 周老兵上前说:“回吧,别瞎转了,有啥想不开的。” 这时候,我才觉得有些发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裤子湿了,这让我感到非常难堪。 我紧了紧肩膀,快步走在前面,生怕他们发现什么。 回到家,看到父母焦急的神色,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头扎进里屋。 大弟弟好像醒了,说了一句,“姐回来了。” 我回应了一声,“睡吧!” 说完,我摸索着把自己衣裤都换了换。合上衣服也躺下了。 也许是又吓又累了,这一夜我睡得还挺踏实。 第一卷:高考落榜之后 第五章 相亲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很晚。 其实,我早就醒了,妈妈一趟又一趟地来到里屋看我,嘴里还不停地叹着气,这些我都知道。 躺在被窝里,听到妈妈的叹气声,我一直在想,妈妈真是可怜呀,在我记忆中,就没有吃过好的,穿过好的,还落得一身病。不停地吃着中药。每次犯病时,都是非常吓人的,全身抽慉,面色蜡黄,牙关紧闭。父亲好像习惯于母亲犯病,每次都把母亲抱在怀里,用右手使劲按着母亲的人中。过了好一阵子,母亲才慢慢苏醒过来。母亲醒来之后就说头疼,而且都要在炕上躺几天,才能下地做家务。上学了,我才慢慢知道妈妈得的是神经官能症。也不时地买些药给妈妈吃,母亲的病也有些见好。听哥哥说,在小时候,我那个姐姐走后,母亲就开始有病,开始犯病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犯病是精神有些错乱,曾三次自杀。一次是用菜刀抹脖子,因为家里菜刀太钝,只是在脖子上划一个血印,看到血,母亲就清醒了,还用布把自己的脖子缠好。再一次就是在半夜里犯病,当时正好是生产队搞大会战,父亲不在家,母亲犯病后,直接奔着生产队里唯一的一口水井跳了下去,井水把母亲激醒了,母亲拼命地喊“救命!”由于水井离生产队的场院不远,正在大会战的社员都听到了“救命”的声音,母亲很快就被救了上来。还有一次是父亲赶着马车,带着母亲去城里看病,走到公路上,前面来了一辆大捷克(就是现在的公共汽车),母亲突然犯病,等大捷克快到眼前时,母亲跳下车,向大捷克扑了过去,车过去了,母亲趴在公路上。父亲急忙跑过来抱起母亲,发现母亲除了手划破了,没有地方受伤。 这就是我的母亲,一个可怜的女人,一个命大的母亲。 我望着屋里的棚顶,棚顶的颜色已分不清是什么色。织结了一道又一道的蜘蛛网,几个不大不小的蜘蛛不知辛苦地劳作着。我想这棚顶又有半年多没有扫了,应该把棚顶扫一扫。 看着棚顶,我又想到父亲。在我刚上小学不久,父亲穿着的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已分不清什么颜色。站在梯子上,帮着邻居修房顶,几个小孩子在梯子下面玩耍,也不知是衣服不结实,还是干活不小心,父亲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裤裆撕开了。那时,家里太穷,父亲也没有穿什么内裤。小孩子们发现父亲在干活的时候,下面的物件左右摇摆着,甚是好玩,有一个淘气的孩子拿着小木棍就去捅。父亲这才知道裤子撕坏了,也没有在意,只是骂着那群小孩子,然后,继续帮人家干活。看着父亲干活时,那物件时隐时现,我感到非常难堪,便在远处向父亲喊着:“爸爸,你回去把衣服换下吧!”听我喊声,父亲才从梯子上下来,回到家中换衣服。所以,什么叫衣不遮体,对这个词我一直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 尽管,这几年土地都分给个人了,家中条件也稍好了一些,但也没有好到哪去。 想到这,我真的感到有些对不起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为了供我上学,付出多少辛劳。而我还不体谅爸爸妈妈,让他们生气。我真该死,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只想着以后如何如何,就没有想到爸爸妈妈的艰难。如果不是没有办法,爸爸妈妈也不会让我去相亲,也不会不让我上学。 想到这,我赶紧爬了起来。 这时,妈妈端着洗脸水进来了,说:“你也不要怪你爸,这都是你的命苦呀!” 放下脸盆,又继续说:“当父母的,那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上好日子。谁让咱家穷呢,都怪你摊上这个不争气爹妈。”说完,便抹着眼泪。 看着妈妈瘦弱的身体,我不忍心让妈妈再说下去,便说:“明天相亲吧!”说完,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这一整天,爸爸妈妈像伺候公主似地对待我,我哪也没有去,一直在家待着。 第二天中午,三婶带着我那个同学,还有那个大队书记,一行有七、八个人来到我家,带来了不少的东西。 我穿着王梅给我的一套不新也不旧的衣服,低着头,十分安静地坐在炕沿上。 任由爸爸妈妈和客人寒暄着,忙碌着。 “王采非,你还记得我不?”一个十分陌生的声音在叫我,我抬起头,看了看坐在身旁脸红红的男人。 他个子适中,体态匀称,一头柔软的黑头发被一顶崭新军帽扣着。白皙的面颊丰满红润,鼻梁骨笔直,鼻头圆滑。一对机警的眼睛灵活地转动着,永远在搜寻着什么。一双薄嘴唇,特别富于表情,似乎随时准备张开。总体上看,说不上难看,也谈不上帅气。给我第一印象是他长得很结实,也可能是在农村长期干活的缘故吧。 我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他小声地说:“我……一直记着你,我们在初一、初二,一直在一个班,你还是团支部书记呢。到初三时你分到重点班了,就分开了。我叫于顺水,你有印象没有?” 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想起来了,是有一个叫于顺水的男同学,同学们都爱叫他“小金鱼”。 我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是‘小金鱼’?” “嘿……嘿……同学们都这么叫我。”说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了笑。 “你长这么大了?”说完,我感到自己有些白痴,问这样愚蠢的问题。其实我在想上学时于顺水个子不高,胖乎乎的,很可爱的,现在怎么突然间变成一个大人了呢。 在屋外的三婶,马上捕捉到这一信息,高兴地和我父母说:“你看,大丫都笑了,两人谈的多开心,这事成了!” 父母也高兴地合不上嘴。 听到屋外这么一说,我的脸又阴了下来。 对着于顺水说:“我们到外面去谈吧!”说完,我起身就往外走,于顺水紧紧跟着我。 来到离房屋不远的地方,我问于顺水,“我的情况,你知道吗?”于顺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知道一点,你没考上。” “我是没有考上,但我还想考。”我有些不高兴地说。 于顺水愣了愣,便问道:“怎么考呀?” “我准备复习,明年继续考!”我认真地向他讲道。 于顺水没有言语,我又继续说:“说实话,我不想找什么对象,但是,我们家逼着我,让我没有办法。”于顺水把头更加压低。 我又接着说:“咱们是同学,我不想欺骗你,因为我哥要结婚,没有钱,才急着要把我嫁出去!可是,我不想结婚,我还要上学。考大学,这是我的理想。” 于顺水抬起头,认真地问我:“那你说怎么办?” 我停顿了一会儿,说道:“我可以和你订婚,但不能结婚,我要继续上学。你等我大学毕业后,我们结婚。”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于顺水问道。 我回答说:“要等四五年吧。” “行是行,就怕我们家不同意!”于顺水为难地说。 “这事是咱们之间的事,家里要听我们的,你说行就行?”我鼓励着他说。 “那我也要跟家里商量一下。”于顺水想了想说。 “行,你回去快点商量,我要开学了!”说完,我又接着说:“今天的事就这样。吃完饭,你们就回去,明天或者后天,你再过来,我听你的准信。” “好,我们进屋吧!”于顺水肯定地说。 在客客气气中,大家吃完午饭。从于顺水亲属的表情中,我知道于顺水什么也没有和他们说,我的父母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客人刚走,妈妈就问我,“丫,你是怎么和人家说的,和妈妈说说。” 我看着母亲着急的样子,说:“先订婚,不结婚,我还要上学。” 妈妈怀疑地问道:“那人家能同意吗?” “不同意,就没有个谈!”我坚定地说。 妈妈走了出去,向爸爸汇报去了。 我戴上头巾,准备开始扫棚。 忙了整整一个下午。 要吃晚饭时,我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和小川约会的日子。看着天色已黑。我放弃与小川见面的想法,更何况,小川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办法,他家也是穷得有上顿没有下顿的。 过了一天,于顺水又来到我们家,还带来了几条很大的草鱼。 爸爸和哥哥都下地干活了。妈妈看到于顺水眉开眼笑,还不时拍打着于顺水说:“看,这孩子,长得多结实。” 我看了妈妈一眼,妈妈没有要走开的意思。我一边给于顺水倒水,一边对他说:“你先喝点水,一会儿我们出去说。” 于顺水看了看我,有点不太好意思。也没有说话。 妈妈在一旁问道:“上次,你妈妈说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我怎忘记了呢,是什么工?” 于顺水放下水杯,说:“我是公社的电工。” 妈妈又问道:“那下地干活不?” “我不下地干活,我是修电路的。”于顺水认真地回答。 我看他水喝得差不多了,便站起来往外走,于顺水也站起来,向妈妈说了一句:“婶子,我陪采非走一走。” “好,好,你们出去转一转吧!不要急着回来!”妈妈急忙说道。 我和于顺水一前一后,走到一个水塘边,我找了一块干净的地坐了下来。 于顺水在我离不远的地方站着。 我指了指身边的一块石头,让他坐下。 于顺水坐下后,拿出一盒大生产香烟,问了我一句,“我吸根烟行吗?” 我看了他一眼说:“你会吸烟?” 于顺水点了点头。我接着说,“没事,你吸吧,只是以后要少抽烟!” “是,是,我以后少抽!”说完,他把烟点着。 看着他不急不忙的样子,我就问道:“你回家和你家人商量了嘛!” “商量了。”于顺水回应着。 “那什么结果?”我赶紧问道。 “你要上学,家里也没有反对。我们家可以供你上大学。但是,先订婚可以,但是不结婚,我们家里不太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我急忙问道。 于顺水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回答。 我想了想就说:“是不是怕我上学之后,就不结婚了?” “嗯。”于顺水马上就回应着。 我接着又说:“可我结婚,那还怎么上学呀?还不得让同学们笑话死了。” 于顺水赶紧说:“这事我爸说了,你不说没有人知道。” “结婚,这么大的事,别人怎么不知道呢!”我怀疑地问。 于顺水说:“你不说,你同学就不会知道。” 这事行嘛,我盯着于顺水在思考着这事。 还有什么办法呢?不结婚,看来他们家是不会同意的,结了婚,还能考大学嘛。再说,我这个年纪也不够结婚年纪呀? 想到这,我就问:“你今年多大了?” 于顺水让我看得有些发毛,马上说道:“我20了。” “你有20嘛,我们是同学,我今年还不满18呢,你怎会20了呢?” “我是65年出生的,今年不刚好20嘛”于顺水摆弄着手指认真地算着。 “你周岁19,虚岁20。”我肯定地说道。 “我爸说了,年龄不是问题,他说这事好办!”于顺水说。 我想这事还是和田老师商量一下好,结婚之后,还让不让考呢?。 便对于顺水说,“行了,这几天学校就开学了,我先报个到,抽时间就回来,再研究咱们俩的事。” 一听到“咱们俩”,顺水有些高兴,忙说:“好。”说完,从皮带上挂着的牛皮钱包中,拿出200块钱给我,说道:“这钱,你先用着。还需要多少,你说话!” 我真的不想接这个钱,接了钱等于把自己卖了一样。可我有什么办法呢,上学需要钱,买车票需要钱,吃饭还需要钱,没有钱我怎么去上学呀? 我十分无奈地接过钱,眼泪也流了下来。 看到我接过钱,于顺水像得了一块金元宝一样的高兴,又看我流泪便有点手足失措。 第一卷:高考落榜之后 第六章 复读 1984年9月7日,太阳的光线渐渐地忧郁起来,阴湿的气息在田间到处撩走,高粱、玉米、大豆都已经收割完了,大大小小的一堆堆玉米秆、高粱秆寂寞地蹲伏在那里,黄豆秧像揉乱的头发一样到处散乱着。田间变得非常憔悴。 我拖着笨重的行李,揣着复杂心情返回了学校。 新生开学已经好几天了,校园里有许多新的面孔。据同学讲,今年学校的高一年级由原来只收八个班变成收十二个班了,所以,新生比前多了不少。 来到了学校,我首先找到田老师。 田老师告诉我:“我被分到二年八班(那时高中是二年制,一年是高一,二年是高二),二年八班大多数是复读生,你不要有压力,像以前一样就行了。”说完,便带着我来到英语组,把我带到一个叫李赛花的女老师面前。 这个李老师年龄也就三十多岁,性格好像很开朗,带着一副深度的近视镜,张开小嘴一笑还真的很迷人的。看样子,田老师和李老师关系不错。 李老师看见我,就对田老师说:“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王采非吗?” 田老师笑着说:“是的,你可要照顾好她,她原来是学校的团工委副书记呢。” “长得可真漂亮,你来了正好可以帮帮我了。”李老师开心地笑着。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给李老师添麻烦了。” “呵呵,不麻烦,我以后还要麻烦你呢。”李老师高兴地说道。 田老师要走时,对我说:“采非,李老师会照顾你的,有事你和李老师讲,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刚要回话,李老师就抢着说:“你放心吧,采非就交给我了。” 我在一旁也连忙点了点头。 田老师走后,李老师拍拍我肩膀说:“好了,你先把行李放到宿舍,然后,把入学手续办一下,明天就正式上课了!”说完,李老师叫过一个女同学,让她把我带到女生宿舍。 走在路上,这个女生高兴地对我说:“采非,你记得我吗?”我认真地看了看她,留着五号头,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抿着嘴在望着我,我想起来,她是原来五班的学习委员。 “你是付丽静?”我怀疑地问道。 “呵呵……是的,我真的高兴,你还记得我。”付丽静和王梅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俩人关系很不错,以前经常来我们班找王梅,自然我也就认识了她。 “你怎么也没有走呀?”我不由地问道。 “志愿没有报好,没有走上,明年走一样的。”付丽静很不在意地说道。 “对了,王梅上哪个大学了。”我问道。我自从王梅家离开后,就一直没有联系她,我也没有收到她的任何信息。 “王梅,她去省城的税务学院。”付丽静说道。过一会儿,付丽静又说:“她还有一封信在宿舍呢,让我交给你。” “好的。”我应声着。 我们来到女生宿舍,付丽静指着大通铺空的地方,对我说,“这个地方就是你的,我们正好挨着。”说完,她就找王梅那封信。 不一会儿,她找到了王梅的信,递给了我。 我打开信一看,还真的写了不少,整整六页纸。看着看着,我便流下眼泪。王梅在信上说了好多想念我的话,担心我的话,还有鼓励我的话,在信的最后,还说有什么困难,让我和她说,她表示既能出钱,也能出力。 付丽静递过来手绢,说道:“我知道,你和王梅比亲姐妹还亲,她上学走时,她还告诉我,让我来好好照顾你。” 我擦了擦眼泪说:“谢谢你,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我比你大一点吧,你就叫我采非姐吧。” “好呀,你不知道,以前王梅叫你姐姐,让我好羡慕呀。哈哈,我终于有个姐姐了。”付丽静撒娇拉着我胳膊说道。 然后,付丽静陪着我办完所有入学手续,整个过程中,付丽静就像我亲妹妹一样,双手紧紧地拉着我的胳膊。 吃完晚饭后,我自己来到田老师家。 看到田老师爱人自己一个人在家,我和田老师爱人便闲聊起来,聊着聊着,我便把自己的事跟田老师的爱人说了。田老师的爱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说过一会儿田老师回来,他能知道怎么办才好。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田老师才回来,看到我田老师一愣,便问:“采非,都安排好了没有?” 我站起来答道:“都安排好了。” 田老师坐下后,田老师的爱人便向田老师说起我的苦恼。 田老师沉默好一会儿,才说:“你的事是个例,文件上也没有明确的规定结婚就不能考学。” 接着又说:“不过,这件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在档案里,还有填什么表时,也不要注明这些。” 我低着头回答说:“我不想让同学和老师知道。” 田老师过了一会儿又说:“李老师,要让她知道,要不,你真结婚了。有些事不好办呢。” 我有点为难地说:“我不知道怎么来和她说呢?” 田老师马上说:“我来和李老师讲吧,李老师人不错,你别看大大咧咧的,心可细着呢。” “那就麻烦您了!”我不由地道。 “哈哈……采非你客气什么呀。”田老师笑着说。 田老师的爱人接过话,对着田老师说:“你说,采非怎么这么苦呢?” 田老师说:“农村的事,你不了解,我在农村呆了将近20年,什么事我都知道。这实际上就是所说的‘换亲’,为了家里男孩子娶媳妇,就把姑娘先嫁出去,然后,用嫁姑娘钱为男孩子娶媳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采非家这么困难,当然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为她的哥哥娶媳妇了。” 田老师看了看我,说:“采非,你可要想好了呀,这是你终身大事。” 听田老师这么说,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回答道:“我想了好久了,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有些哭出声来了。 我停顿一会儿,擦了擦眼泪又接着说:“看着父母哭,听着弟妹叫,我能怎么办呢?我是真的不想找什么对象,更不想结婚。可不结婚,人家不同意,怕我考学走了,就黄了。” 田老师的爱人也在一旁流着泪,听我说到这,一把就拉过我,把我抱在怀。还说道:“你的命真苦,苦命的孩子。” 田老师爱人让我感到很温暖,好像有了一种依靠的感觉。我长大了,妈妈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抱过我了。 我和田老师爱人抱着哭了一会儿,我才端正地坐好,对田老师和田老师的爱人说:“田老师和阿姨您对我好,我会永远记着的。以后我会报答你们的。” 田老师的爱人忙说:“这孩子,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以后路走顺了,我和田老师自然为你高兴的。” 快到晚上十一点了,我才回到女生宿舍,同学们大多数都睡了。 付丽静看我回来,马上坐了起来说:“姐,你去哪了,找不到你,害得人家都睡不着。” “我出去有点事,睡吧。”说着,我把付丽静塞进被子里面,我也准备脱了衣服睡下。 付丽静从枕头旁拿起眼镜戴上,小声对我说:“姐,你的胸好大呀。” “去,死丫头,睡觉!”我打了一付丽静就躺下了。 付丽静的一句话,让我想起了王梅可爱的样子。 以前王梅也总爱说我的胸大,其实我的胸脯并不比王梅大多少,相反,我自己感到好像比她的还小。 王梅现在怎样了呢?明天要给她写封信,问一问情况怎样了。还有张小川也应到西安了吧,他一定会生我的气,过几天就可能写信给我,我和他说什么呢?说我要结婚了,那他不得晕过去呀,说我现在学习紧张,没有时间谈恋爱,就这样说吧。说到结婚,我是应该好好想一想,这事谁也不能知道,让人知道了,在学校就没法待了。和于顺水结婚,以后会怎样呢?于顺水这个“小金鱼”,现在变成“大金鱼”了。虽然说他长得不难看,可总好象少了点什么似的。唉,这是没有办法,不结婚也不行呀。结婚会幸福嘛?怎么结婚?结婚干什么?结婚就是两个人拥抱亲嘴吗?还做那事。想起那事,我心里就感到难堪,有些话也说不出口,我也没有搞清那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我小时候,我和父母睡一个大炕上,有时半夜醒来,借着月光,多次看见父亲呼哧呼哧地用力着,母亲也不时发出压抑的shenyin声,那就是在做那事。第一次看见时,我非常生气,爸爸怎么睡觉还欺负妈妈呀,心里还想,妈妈这么羸弱,怎能打过爸爸,爸爸也真是够坏的了,随着时间增长,自己也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慢慢地对这样的事改变了想法,这是父母恩爱的具体表现。这样的事,和“大金鱼”做,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看他的样子,也是挺好玩的,特别他傻笑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唉,要是和张小川在一起该有多好,就是做那事也一定很美好,单凭他一抱我,我就感到浑身发麻,接吻时,我都忘记自己是谁了,我真是太想他了,他也太迷人了,要是能和他结婚一定很幸福。 想到这,我看着身旁的付丽静已经发出了鼾声。我不由地对暗骂自己:在想什么呀,这么龌鹾。 第一卷:高考落榜之后 第七章 姐姐 早上,一层淡淡的薄雾覆盖着整个校园,天边的太阳还没有升起,大地充满着神秘的色彩。 学校的大钟“噹噹”地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随着钟声,我急忙爬了起来,随手也把付丽静拽了起来。 付丽静揉着眼睛说道:“才几点呀?” “敲钟了,该出早操了,快起来!”我一边说一边拍打着她。 很快,我们进行了简单的洗漱,就跑到操场上。 跑早操,这是我在高中每天都做的第一件事,以致多少年后,我也改变不了跑早操的习惯。 付丽静带着我跑到二年八班的指定位置,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采非,你才来呀!”首先和我打招呼的是我原来班级的“小不点”,个子不高,长得又小,小脸黑油油,像总洗不净似的,是一个人不大,心眼可不少的家伙,她没有事时,总爱观察班级的风吹草动,谁和谁谈对象了,谁给谁递纸条了,对她我并不怎么喜欢。只是这个“小不点”,鬼精精的丫头,在以后我工作的时候,帮了我许多的忙,这当然是后话了。 我高兴地跑上几步,拍着她的头说:“小不点,你长高了!”她不意思地笑了笑。这时,认识我的同学都先后过来与我打着招呼,并互相拍打着。 一阵口哨声响起,我们马上站好。接着,按照体育老师的“一二一,一二一”,围绕操场跑了起来。跑了三圈,又走了一圈,才由各班的体育委员带到教室上早自习。 我的位置好像是事先留好的,和付丽静同桌。 按照以前的习惯,早自习我都是复习英语。 由于,我的书本还在宿舍,所以,我拿着付丽静的英语书,小声读了起来。 刚进入状态,学校的大钟又响了,早饭开始了。 就这样,一天接着一天,进入正常的学习状态。付丽静代替了王梅,二十四小时和我在一起。 到了星期六,我就开始盘算着,是不是应回家一趟了。想了想,算了,下个星期再说吧。 到星期天,学校不上课,但是,同学们都没有出去的打算,都在教室里拼了命地学习。我和付丽静倒没有如此,睡到八点多才爬起来。然后,两个人手拉手地走出学校大门,逛街去了。快十二点时,我们才赶回来吃中午饭。 看我和付丽静回来,“小不点”欢快地跑到我跟前,说道:“采非,李老师来找你两次!去看看有什么事吧。” “好的,我知道了。”我对着“小不点”说道。接着又向付丽静说:“你把饭打回来,我回来吃。” 付丽静答应一声,就和“小不点”向饭堂走去。 我朝着学校的办公楼走去,刚到楼梯口,看见李老师独自一人走了下来。 “李老师,你找我?” “嗯,你跟我走吧!” 我跟在李老师后面,七拐八折地来到教师家属区。李老师拿出钥匙,打开了一个小院的大门,里面出来一个很健壮的男人,长得多少有点像日本电影《追捕》中的男主角杜丘,只是没有杜丘那样沧桑,他还扎着花围裙,这与他高大的身形极不相衬。他把双手在围裙上擦着,笑呵呵迎着我和李老师。 “老高,这是我班的王采非。”李老师向那个男人介绍着,接着又对我说:“这是我们家老高。”看着老高和蔼可亲的样子,我想他一定是在政府机关做事的。 “欢迎采非同学来到寒舍,略备薄酒不承敬意!”老高笑着对我说道。 李老师打了老高一下,“你谁都逗!”然后,对我说:“休息了,没有什么事,想请你吃个饭!走,快进屋。” 我边走边说:“谢谢李老师!” 进了屋,我看房间的布局和田老师家差不多,两间房,外屋是厨房,里屋是卧室。卧室有一铺炕,屋地的正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中间放着一盆正在怒放的菊花,花的周围摆满了菜,还有一瓶红酒和三个高脚杯。 我心里在想,李老师和老高真够浪漫的了,不说这饭桌上放着花就已经很少见了,还有这个高脚杯,用的人家更是稀少的。 坐下之后,我才看清那瓶红酒是通化葡萄酒。老高打开酒倒好之后。李老师就开始说话。 “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想让你认认门。另外呢,你姐夫在县委办公室上班,平时回来也少,你有什么事呢,可以到我家来。” 说到这时,老高点了点头,接过话题说:“你们李老师呢,平时自己在家,我也不放心,你没有事就过来陪陪你老师,李老师挺喜欢你的。” 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来,为了采非同学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干杯”李老师端起酒杯提议到。 “干!”我们一起说道。 整个吃饭过程中,基本上都是老高在讲话,一会儿夸我,一会儿又夸李老师,还讲了许多笑话给我们听,把我和李老师逗得笑声不停。 我心里还在想,这老高和杜丘还是不一样的。 在闲聊中,我才知道,李老师和老高是同学,毕业后,李老师成了下乡知青。后被保送上工农兵大学,老高参军入伍,后来又提了干,前几年才从部队转业回来,在县委担任办公室主任。看得出来,两人非常恩爱,只是不知什么,我怎么没有看见他们的小孩呢? 吃完饭后,我和李老师坐到了炕上,高主任开始收拾碗筷。 喝了几杯酒后,我和李老师都有点脸红,也有点兴奋。李老师拉着我手说:“你的事田老师都和我说了,真难为你了。” 说到这,我感到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李老师接着又说:“我和老高商量了一下,决定认你作我们的妹妹,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和我们说,我们帮你解决。你看行吗?” 我终于忍不住泪水,扑到李老师怀中,叫了一声“姐姐!”说完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时,高主任过来,埋怨着对李老师说:“你看你,怎么把人家弄哭了。”说完又拍了拍我后背,“采非,别哭了,有啥事,姐夫给你解决。” 哭了一会儿,我便抬起头,看到李老师正摘下眼镜,擦着泪水,我说道:“谢谢姐姐和姐夫,我是高兴,有你们我以后就有依靠了。”我带着泪水笑了笑。 高主任坐在李老师身旁,认真地对我说:“你那门亲事,能吹掉吗?” 我低下头小声说:“这恐怕不行,我不答应这门亲事,家里人不会让我来上学的。” 李老师接着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这几天我想了好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我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我想下周日,我回去一趟,和家里好好说一说,先不结婚,等我工作再结婚,如果实在不行,也要等我考完大学再结婚。以后,我考上大学了,参加工作了,再想办法把他调到城里来。” 李老师沉思了一会说:“这样也好。只是你以后有什么困难,不要自己硬背着,要和我和你姐夫说。” “嗯。”我答应着。 坐一会儿,高主任有事出去了。 高主任走后,李老师问我,“你的英语学的怎样?” 我不加思考地回答道:“学得不好。” 接着又说,“我从小就没有学过英语,上高中才开始学的,不像城镇来的同学,都有英语基础。” 李老师说:“高考英语的分数很关键,你不把英语成绩提上去,恐怕要吃亏。这样吧,你每个星期日下午,我帮你复习英语,我们从今天就开始。” 说完,李老师从军用的挎包中,拿出英语书。对我说:“你把第一篇课本念给我听” 我接过英语课本,把第一篇课文读了一遍。读完之后,她又用英语问我几个问题,我没有听明白,她又用汉语问我。我回答之后,她认真地对我说:“你的英语差得太多了,关键是发音不准。这样,我们从音标开始。” “来,你看着我的口形,跟着我学发音。” 就这样,李老师一句一句教我学习音标的发音。 到了下午五点多,我和李老师又一起做饭,其中有几个简单的菜是我炒的。 等到晚上七点了,高主任才回来,我们三个人又有说有笑地吃完晚饭,高主任还一直夸我做的菜好吃。我心里美滋滋的,感到非常快乐和安然。 我从李老师家回到宿舍,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付丽静和同学们都在教室复习还没有回来。看到床铺上的饭菜,我想起来了,中午去李老师那时,让她为我打饭了。顿时,心里有一种内疚感。 快十点时,付丽静和“小不点”回到宿舍。看见我,两个人开玩笑地问我:“快交代,你一下午都做什么去了,都不管我们两个了。” 于是,我为难地说:“我帮李老师整理学习资料,都累坏我了,你们也不体谅我。” 我说完,大家便准备睡觉了。 躺在床上,付丽静又像往常一样,小声地和我嘀咕起来。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那棵老榆林,真的结了许多苹果,我还在想,这些苹果要是卖了,能卖多少钱呀,卖钱就可以给哥哥娶媳妇,我就不用急着嫁人了,心里在盘算着。张小川穿着一身军装出现在眼前,拿着一个大大苹果说:“你吃吧!这些苹果都是我送给你的。”看小川穿着军装,真的帅气,我伸手摸摸帽子上的红五星,又摸了摸领口上的红袖章,小川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拼命地吻着我,我陶醉着。猛然间,我感到自己赤裸裸,衣裳也不知去了,我正难堪的时候。我发现四周围着一群人,有田老师、李老师,有王梅、付丽静,还有爸爸妈妈在哭泣,弟弟妹妹在喊叫,我还看见于顺水拿着一把铁锹正向我无冲来。我即惊恐,又害怕,狠劲地在推着小川,嘴里还喊:“小川,快跑,快跑呀。”用尽全身力气喊,就是没有一点声音。 醒来,我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浑身是汗淋淋的,被子也蹬在脚下,内衣也掀开了,胸脯也露在外面。我急忙坐起来,把内衣穿好。付丽静也被我惊醒了,边帮我拉上来被子,边说:“做什么梦了,手舞足蹈的。” 我苦笑着说:“明天跟你说。”说完,我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反复在回想刚才的梦境。 等我刚刚睡着,付丽静又把我拉起来,“快,跑早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