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浴火 元明十年，重阳登高时，整个皇宫都收拾的明亮而又辉煌。 唯独，冷宫此时正凄风苦雨般飘扬。 吱呀一声，早就已经沉重不堪的大门被人推开来，附在门上的尘埃飘散而去。 阳光照耀进来，可以清晰得看见门后一个瑟缩的身影正悄然爬行，许是许久不曾见过阳光，身上已经散发出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听见声音，正埋头爬行的身影猛然抬起头来，“呜呜……呜呜……天熵，你来了。” 话音还不曾落下，眼中的神情猛然间变得愤恨起来，双眼似要喷出火来，双手立即成爪，朝着不远处的人抓去，却不料得自己早就已经双腿残疾，只直直得扑倒在地上，一脸狼狈。 “沈青璃，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嗓子早就已经干哑，而这几句话又全部都是吼出来的，地上的人早就已经瑟缩成一团，但是脸上的愤恨却是不止。 “妹妹，你这是何必呢？姐姐本想来着在封后之际来看看你的。顺道还给你带了礼物。” 一双精致的绣鞋，顺势而上，一袭大红色的宫装，将这个美人映衬得更加肌肤胜雪。 眉不点儿翠，唇不描而红。烟波流转之间更是万种风情，偏生眼角眉梢处又透露出天生的尊贵与威严来，眼眸中带着几丝讥笑和讽刺，看着地上早就与泥土混为一体的人说道，“妹妹，要说起来，姐姐今日的这一切都还要感谢姐姐呢。” “沈青璃，你不得好死。你以为你的那些手段天熵不会知道么？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你千刀万剐。” “妹妹，你真傻。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其实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沈青璃慢慢得蹲下，身后早就有人上前将地上的人按住，一脸鄙夷。 沈云素的心陡然下跌，这些人，当初匍匐在自己的脚下，疯了般得想要让自己赐他们一席之地，可是如今，自己竟已然成为人见人弃的疯妇。 这世间真是可笑。 “哈哈……沈青璃，你以为我会信你么？当初……当初……” 沈云素被人压住了身子，却是抬不起头来，只得低着头，就这样眼泪簌簌得掉落在草丛。 天熵，这个女人说得是真的么？这一切都是你的旨意么？ “来人啊，给我们的皇后娘娘将东西呈上来。” “是，娘娘。” 沈青璃说完，身后早就有人应声而去，沈青轻笑了一声，眉眼弯弯的样子倒是将周围的宫女们都看呆了。 难怪皇上会对璃主子万般宠爱，和地上这位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不论是从身姿还是从仪容来说，显然璃主子更适合皇后之位。 这个女人太不知道好歹了，若不是璃主子，她早就已经被赐死了。 “姐姐，看看吧，这个可是你一心一意守护的东西呢。” 沈青璃说完，就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有人递了锦盒上来，轻轻得在云素的面前打开。 一枚青翠欲滴的玉佩，上面是一个镂空的“锦”字。 云素一看这玉佩，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被两个宫女压着的头也不安地扭动起来，“锦安，你把锦安怎么了？” “妹妹，那真的是皇上的儿子锦安么？可惜啊，顾府的夫人说锦安跟顾长安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呢，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岂料啊，第二天顾长安就在去江南的路上遭遇劫匪死了，锦安也落水了。你看妹妹对你好不好啊？特意将这个消息带给你。” “不，锦安是天熵的儿子，是天熵的儿子。锦安……锦安……” 云素的嗓子已经沙哑，如今却也是嘶吼不出来，眼角已经开始淌下血泪来，“沈青璃，你个贱人，你夺我后位，杀我儿子。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姐姐，你可别吓我。你知道的，妹妹自小是最不经吓的，你这样，妹妹可真是害怕呢。” 说完，沈青璃拖曳着一袭红裙战站立起来。 “沈云素，你都已经死到临头了，竟然还这般嘴硬。哈哈……对了，那我就再发发慈悲得告诉你吧，其实……皇上一直都很怕你呢。” 怕？ 沈云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当年她嫁他时，他不过是不受宠的三皇子，为了他，她学隐忍，练计谋，终能站在他身侧与他共享天下的时候，他竟然说他怕她，多可笑。 “沈青璃，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沈云素，这一切本来就是我的。” 沈青璃的嘴角微翘，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宫女们都退了下去。 正文 第二章 虎毒食子 沈青璃的红衣如火，在这荒凉的冷宫之中却是更加显得妖媚，她嘴角微微带着一丝笑意，那笑意却未曾入了眼，只眼角微微上扬，妆容本就精致，这笑起来竟当真是有几分倾国倾城的味道。 谁人不知，沈家大小姐沈青璃清纯入了骨，即便是嗔怒那也是如九天玄女下凡的。 可是谁人又知，这美丽的皮囊下面竟然是蛇蝎一般的心肠。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忘记告诉姐姐了，锦安死的时候很挣扎，口口声声都在叫着叫父皇和母后呢。还有呢，差点儿就忘记告诉姐姐了，那个时候皇上就站在他不远处的，姐姐，你说，这笔账到底应该找谁呢？只是可惜了……” 不可能！ 沈云素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那个男人做出来的，那是他的亲骨肉啊，正所谓虎毒还不食子啊。 “妹妹，你也别骂我，你也不想想，若是那个男人想要救你，为何会任由妹妹这般对你呢。你的脚是怎么断的，难道你忘记了么？” 彼时，她还是皇后，而她只是贵妃。她带人去找这个贱人的茬，却被他推倒在地，并且以刀剑相逼，他说，“沈云素，你这般无容人之量，不配为后。” 她以为她受了伤，他会来看她，便一直忍痛。岂料，三日后等来的竟然是打入冷宫。 真是可笑。 现在想来都是她沈云素痴心妄想了，那个男人从始自终都是在利用自己，到最后就要甩掉自己了。 真是可悲。 她这一生，满心满意只想做好他的妻子，只想为了他谋划天下，岂料，却落得蛇蝎毒妇之称。 “妹妹，姐姐要去参加封后大典了，就不能陪伴妹妹了。本来这封后大典妹妹你才是最大的功臣，只是可惜了呢……” 她笑得妩媚而又妩媚，犹如那罂粟花，她早就应该明白的，当初自己代替她入宫嫁给还只是三皇子的慕天熵的时候，她就趴在自己的耳边说过，“妹妹，姐姐对不起你，若是可以，姐姐定会进宫来陪你。” 果然，她进宫了，即将成为他的皇后。而自己却只能被踩在泥土之中慢慢腐烂。 沈青璃看见沈云素那满脸绝望的神情，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转身对着身后的宫人说道，“冷宫失火，前皇后已化为灰烬。” “是。” 火与眼前的那一抹红色竟然奇异得缠绕在一起。 沈云素只能看见那一抹红色越来越远。 “妹妹，姐姐可是害怕的很呢。你若是有来世，就不要再进宫了吧。额，对了，你没有来世了。听国师说，这般死掉的人，再无来世了。” “哈哈……” 沈云素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那笑声凄厉入骨，那早就黯哑的嗓子笑出来得声音竟然如同破锣一般，整个冷宫里面都充斥着这种如同刮在心脏上的笑声。 “哈哈……沈青璃，慕天熵，你们等着吧！我用我血祭苍天，定会化为厉鬼，日日伴在你们左右，让你们不得好死。若有来生，我必定剔你骨，饮你血，我用我血诅咒你不得好死。” 伴随着最后一句嘶吼，整个冷宫化为灰烬。 “来人啊，让国师来看看，不要让这里不干净的东西侵扰了皇宫。” 随着最后一抹红色消失，却是晚霞映天，如血般的颜色竟然侵染了整个天空，炫目而又辉煌。 ………… “啪……” 沈青璃捂着自己的脸颊，一脸不知所措而又无奈的表情，那眼神真真是要滴出水来，只觉得被那眼神一看整个人便会忍不住融化下来。 “皇上……”声音娇媚入了骨，身子更是朝着那一抹明黄色靠了上去。 “谁让你去冷宫的？谁允许你对锦安和她动手的？” 慕天熵的神情阴暗，脸色清冷，紧盯着沈青璃，“沈青璃，朕曾经告诉过你，不要再去接近那个女人，可是你偏偏不听。” 慕天熵的手紧捏着沈青璃的下巴，因为用力过猛，她只听见自己的下巴发出咯哒一声，似乎已经脱臼。 沈青璃的脸色蓦然苍白，盯着慕天熵的眼睛陡然睁大。她从未想过，这个男人竟然会这般对自己，当初他求娶自己，如那般的青春年少，眼睛里露出来的全部都是爱慕，而如今，这眼睛里竟都是恨，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恨自己。 沈云素，若要怪，你就怪你自己不该贪图了自己不该拥有的东西。 望着这张略有些相似的脸庞，慕天熵的手陡然间落了下来。 “哼……朕希望朕的皇后好好学习一下宫中的规矩。” 说完，慕天熵甩手离开。 昭通三年，新皇废后沈云素，立其姐姐沈青璃为后。 当日，冷宫失火，废后化为云烟，尸骨无存；是日，新帝从新后房中一脸愤恨走出，再没踏入栖梧宫一步。 正文 第三章 重生 “小贱人，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日子，竟然还敢想着去找老爷。” 沈云素被这个声音给惊醒，眼睛猛然间睁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周妈妈抓住了衣领，而沈青璃就站在离自己三步距离的位置。 周妈妈是云氏的陪嫁嬷嬷，一直都是云氏的心腹。 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己不是被沈青璃烧死了么？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沈青璃，你夺我夫，杀我子，并且让我生不如死，若有来生，我必定剔你骨，饮你血，我用我血诅咒你不得好死。 脑海里闪现的还是自己死之前的诅咒，可是为何现在会在这里？ 不管如何，现下她竟然能够再次看见沈青璃，只是那恨意却滔天。沈青璃，你为何还能出现在我的眼前？ 沈云素这才仔细观察起自己来，自己的身量竟然是十三岁的样子，身上是之前柳氏给自己做的青衣，而对面的沈青璃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年纪，身上确是一件镂金的云纱长褶裙，脚下蹬着一双牡丹全绣的绣花鞋，身边的人都将她围绕在中间，而她脸上永远都是一副淡雅的神色。 沈云素再看看自己，身上已经污浊，而且这个地方赫然是沈府的后花园，这个地方，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十三岁生日那天本想去找父亲沈心傲，却没有想到半路上遇到了沈青璃因为不小心冲撞了沈青璃，便被沈青璃身边的周妈妈直接推入湖中。 三月的天，湖水本就凉入骨。后来她大病了一场，也就是这一场大病让娘亲柳氏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后柳氏生病因无钱救治，后支撑了一年便去世了。 沈云素恨，她恨沈青璃，更恨云氏。 既然自己已经重生，她必定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前世她们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她要全部讨回来。并且十倍回之，她再也不是那个胆小懦弱的沈云素了。 “大小姐，你可别心软，你忘记了，就是这个小贱人让你耽搁了行程。” 周氏看着沈青璃，一脸鄙视，手中的力道更大了一些，直接推着沈云素就向后退去。 “慢着！” 沈云素大喝一声，她平常本就怯懦可欺，哪里这般凶狠过。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那幼狼，盯着你的时候竟然会生出一种冷意来，似乎从心底里蔓延开去。 “你是什么人？我好歹也是沈府的小姐，难道贱人这两个字是你说的？”沈云素怒瞪着周妈妈，她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可是那陡然之间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身上懦弱可欺的神色早就已经消失不见，浑身上下却是有了一种尊贵之意，赫然比身边的沈青璃还要盛之。 周妈妈哪里见过这般的沈云素，手中的力道不自然地一松，沈云素顺势一甩，直接越过周妈妈就走到了沈青璃的面前。 “姐姐，你说妹妹说得可对？” 虽然口中叫的是姐姐，可是眼睛里却是滔天的恨意，密密麻麻得蔓延下来，将沈青璃的身影罩在了其中，密不可逃。 沈青璃欺负沈云素已经成为习惯，哪里见过这般的沈云素，身子微微后退了一步，忍不住清吒出声，“妹妹，可是你先顶撞……” “姐姐，我再怎么说都是沈府的小姐。可是，你这恶仆却欺负到主子的头上了，难道沈府的规矩竟然已经败坏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说这是母亲特意安排的？” 她语气森然，根本就不像一个十三岁的懦弱庶女，而且那眼神明明凶狠到了极致，就如同狼。 对，就是狼。那种传说中会一口咬住敌人的脖子，直到放干了敌人的血才会甘心。周妈妈年幼的时候随着父母亲逃亡的时候曾经见过那种狼，在夜晚的时候闪着幽光，似要将所有人都撕裂开来，要看着你流干最后一滴血。 沈云素这般一说，沈青璃的眼眸微微一闪，还不待说话，只听得身后的周氏气急败坏得吼道，“你还真当自己个小姐了，你也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还妄图和大小姐比肩？” “来人啊，将这个小贱人给拉开。”周妈妈在云氏身边多年，什么样子的阵仗没有见过，却突然被一个庶出的小姐给唬住了，若是传出去，这面子还往哪里搁。 周氏刚刚吼出声，身后的丫鬟们就急忙来牵扯沈云素，却没有想到沈云素抢先一步扯住了沈青璃的衣袖。 只听见沈青璃轻呼出声，紧接着就是噗通落水的声音。 正文 第四章 落水 三月的湖水，冰冷刺骨。绵绵密密的冰冷从四面八方朝自己涌来，如同潮水，却又在此时不断得提醒着沈云素，她活着，她真真切切得活着。 本以为前世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可是心中的痛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她似乎还能够清晰得记得锦安得笑容，还能够记得那一日，铺十里红妆，她嫁给他得时候幸福的笑意。可到最后，这一切，皆成泡影。 沈云素抓着沈青璃的手越来越紧，这是上天给自己重来的机会。她要感谢上苍，给自己这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沈青璃，我定要你永世不超生。 “救命啊……救命啊……” 沈青璃不会水，加上被沈云素紧紧拽住了手腕，却只有使劲扑腾着叫着救命，平常里的大小姐仪态早就消失不见，只剩下满身的慌乱不堪。 即便在水下，她也能够清晰得看见沈云素得眼神，那是恨，滔天的恨，如同那藤蔓将自己缠绕了起来，再也动弹不得分毫。她还没有来得及有更多的动作，就直接被沈云素直接朝着水底拖去。 这是沈云素的机会，若是在水下要了沈青璃的命，那些人就算是怀疑到自己的身上又如何？到时候自己自然有办法脱身。 恨，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撕成碎片。这样就杀了她，简直太便宜她了，只是她心中的恨意无处发散。 沈青璃在扑腾之中发现沈云素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就是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心中更是惊恐，全身却是使不上任何力气来，只睁大了眼睛看着沈云素。 沈云素直拖着沈青璃往水底而去，入鱼一般。 岸上的人却是惊呆了。 周妈妈率先反应过来，要知道沈青璃可是云氏的心头宝，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估计她们全部都抵不上沈青璃的命。 “来人啊，来人啊，还不快去将小姐救上来。” “是。” 众人都知道，若是沈青璃出了丝毫的差错，只怕全部人都要跟着陪葬。 “哇哇，大姐姐去水底了，真好……安儿也要去。” 只听一个七八岁的少年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少年头顶是一颗祖母绿的宝石，身上只着一件八宝褂，显得稚嫩而又清朗，只是看上去却略显迟钝。却是沈家的二公子——沈祁安。 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只见少年只一身青衫，身形颀长却是沈家长子，也就是沈青璃的哥哥——沈祁定。 “怎么回事儿？” 沈祁定快步上前，直接抓住了周妈妈的衣领。眼神恨不得将周妈妈生吞活剥了。 “大少爷，不好了。那个小贱人把小姐拉下湖了。” 众人皆知，沈家少爷沈祁定十分疼爱自己的妹妹。所以周妈妈即便慌乱，也还是不忘将事情往沈云素的身上扣去。 一听这句话，沈祁定就直接跳水去。 沈祁安刚刚蹦到这里，这样一看，也要跳水，却被周氏一把抱住，“小祖宗哟，你就别捣乱了。” 大小姐和那个小贱人已经下去那么久了，但是却没有一点儿声响，要是出事儿了这可怎么办啊？ 周妈妈这样想着，手中的力道忍不住重了一些，吓得沈祁安就是惊叫。 “坏人，坏人，你要掐死我，你赶紧放开我。” 周妈妈被这样一吓，急忙让身边的人将沈祁安给抱走了，眼睛紧紧得盯着水面。 冷。 湖水从四面八方朝自己挤压过来，沈云素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没有丝毫力气，恨不得直接跃到湖面上去，手中却是不肯松动万分。 上一世，自己为了能够在慕天熵的身边帮助他，从一无所知的白痴小姐将自己锻炼成心狠手辣胸怀谋略的当权者，可是这又如何，那个男人竟然说怕她，她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他啊。 “噗……” 沈青璃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最后一口气也直接噗得一声吐了出来，在水下只瞪大了眼睛看着沈云素。 而在这时，沈云素只感觉到有人在不断得靠近，她知道应该是那些来救沈青璃的人了。 不行，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 沈云素的手慢慢得摸索到了沈青璃的脖颈上，那细嫩的脖颈在她的手心里竟然显得如此揉软而可欺。 她忍不住想笑。 可是她笑不出来，因为下一秒自己的自己就被人一扯，身子直接在水中后退了好几步，而沈青璃的身子却落入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怀中。 那个人的身影极其眼熟，沈云素的身子如遭雷击，却只是愣在了那里。 若是没有看错，那是沈祁定，沈家唯一一个不会歧视自己的人，可是又如何，他是沈青璃的哥哥，而自己只是庶出。 沈祁定深深得看了一眼沈云素，微微皱了皱眉，她知道他是恨自己，可是她却绽开一个笑容，无比纯真而又无辜。 沈祁定将沈青璃救上岸，就直接抱着沈青璃快步离开，周妈妈等人慌乱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等到众人都已经离开，沈云素这才从湖中爬上来。 这里已无一人。 前一世，自己落水，那时若不是沈祁定出现自己必定早就已经溺亡；这一世自己本想在水下解决了沈青璃，却没有想到也是沈祁定出现，只是这一次他救走了沈青璃。 世间万物是不是皆有定律？而这一次，是不是只要自己不再生病就可以改变之前的命运？ 沈云素深深得看了一眼湖水，那眼中有失落也有遗憾。 随即拖着疲惫的身子直接朝着偏院走去。 正文 第五章 掌掴周妈妈 沈青璃重病。 大夫说是风寒入了肺，只怕这一次若是没有调养好，要落下病根子的。 云氏送走大夫，却无意之间看到了沈青璃手腕上的抓痕，眼神蓦然间冰冷下来，只觉得凉意入了骨。 沈云素正在陪着柳氏说话，重生之后再见柳氏，沈云素只觉得万千的事情都不那么重要了，只要柳氏好好得活下去。 可是天不遂人愿。 “来人啊，将这个贱人给我绑起来。” 沈云素的心微微一跳，昨日自己浑身潮乎乎得回来的时候，柳氏只抱着她大哭了一场，沈云素知道之前的时候自己也会遍体鳞伤得回来，基本上每次都是被沈青璃她们给欺负了得。 只是这一次，沈云素什么都没有说，只安静得换好了衣服就开始做自己得事情。 这次周妈妈来到偏院沈云素才发现自己果然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是沈府最偏僻的地方，自从八年前沈心傲将柳氏和沈云素送到这里来之后，便未曾踏足这里半步，平日里更是不见任何人来到这里。她虽然是小姐，却过着比府中下人还要卑贱的生活，因为云氏的纵容，那些下人欺负她们更是家常便饭，前一世她懦弱可欺，便是被人生生欺负了去。月银早早就断了，母女二人的生活全靠柳氏绣一些绣品拿出去变卖。 这一世，她早就不再是那个可欺的庶出小姐，她带着滔天恨意重生，定要让这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生不如死。 “还不动手，这个小贱人竟然敢将大小姐推下湖中，简直罪不可恕。”周妈妈率领一众婆子直接闯入偏院，瞄了一眼，只眼中露出几分鄙夷的神色来，却在看见沈云素的时候，眼神怯懦了一下。 三小姐不一样了，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 众人一听，眼神都是愤恨得朝着沈云素射来。要知道，就是这一次沈青璃红重病，她们都被罚了俸银，不只是如此，每人领了十个板子，这让她们如何不恨沈云素？ 沈云素只淡定得坐在那里，一只手轻轻得按在了柳氏的手背上，示意柳氏稍安勿躁。嘴角却偏偏还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定的笑容来。 “慢着！” 她的眼眸猛然间睁开，这一刻，天地都似乎安静了下来，似乎只剩下沈云素的身影。不过才十三岁的少女，可是那举动之间偏生带了不可逾越的尊贵。 众奴仆都惊呆了，哪里见过这般的沈云素。之前的沈云素一直怯懦卑微，众人倒也从来都未曾将她看成沈家的小姐，而这一次，这个女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种气度，那种风华倒真是比沈家嫡出小姐沈青璃还甚。可是就是这种变化，让众人更加不爽沈云素。这就像是本来一直被你踩在脚下的人，突然之间就开始反抗了，任是谁都不愿意的。 “你……你……” 周妈妈最先反应过来，这才发现他们竟然被一个小贱人给唬住了，哪里肯依，她是云氏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本是奉云氏之命来将捉住沈云素那个小贱人的。而且之前她一直都帮着云氏欺负沈云素母女，也没有少占她们两个人的便宜，这就被沈云素唬住了，只当是她精神错乱，哪里多想。 “还愣着干什么？不过是个娼妓之女，还胆敢在这里叫嚣。”怒吼一声，就让众人去捉沈云素。 此话一出，只见柳氏的脸色微微一白，身子摇摇欲坠，回头却是无奈得看了看沈云素。 原柳氏本是大家闺秀，岂料家道中落无奈流落到妓院，却在第一次就遇见了沈心傲，沈心傲就直接将柳氏接到了沈家，纳了姨娘。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这被周妈妈这样一闹，众人都鄙夷得看着柳氏和沈云素。 要知道士工农商，而伶妓是比商人还要低等的存在。 柳氏急得欲哭，只默默得抹泪，众人都似看笑话似得看着沈云素和柳氏。 岂料沈云素什么都没有说，只轻轻拍了拍柳氏的手背，你直接上前两步，走到周妈妈的面前，眼神极冷。 对，就是这种如狼一般阴狠的眼神，周妈妈忍不住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却被不沈云素反手就是一巴掌。 “小贱人，你敢打我！” 沈云素冷喝一声，“哼……难道是母亲没有教你规矩么？我和娘亲再不受宠，但是都还是沈家的主子，而你们不过是沈家养得一条狗，沈家的规矩是何时允许狗咬主人了？” 周妈妈跟在云氏身边多年，哪里受过这些气，身子颤抖直如筛糠般。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沈云素又直接扇了一巴掌，“周妈妈，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 这一巴掌，沈云素是用了十足的力道，即便是强壮如同周妈妈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脸上更是可以清晰得看见手指印，肿得极高。 周妈妈怒气攻心，只愤恨的看着沈云素，这三小姐平常懦弱惯了，沈府的人更是随意欺负她，怎么如今就变得这么厉害了呢？而且这沈府上下谁人不知道沈心傲早就已经放弃柳氏母女了，只让她们自生自灭，现在竟然在自己面前充大。 周妈妈惯常会见风使舵，察言观色，并且如今沈云素得罪了云氏，只怕是没有好下场，断定了她只是在虚张声势。 既然如此，只冷笑一声，“三小姐这般厉害，老身自然是只能听从，但是这是夫人的命令，还希望三小姐体谅一下。” 任是谁都听得出这语气里的冷嘲热讽和幸灾乐祸。 众人都在庆幸，幸得刚刚没有帮助三小姐说话，否则这周妈妈在云氏面前告上一状，只怕在沈府都呆不下去了。 听得周妈妈这么一说，柳氏的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沈云素急忙上前扶住了柳氏的身子。 “走吧。” 周妈妈对着沈云素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只是在低头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愤恨，而那愤恨显然已经入了骨。 沈云素，你不过是个已经被抛弃的庶出小姐，还真当自己是沈府的小姐了，当真是不要脸。 沈云素知道该来的终究躲不过，而且这么久不曾见到云氏了，她也想去和云氏见一见，看看云氏是不是还如当初那般，对自己“体贴入微”呢？只是可惜了，自己没有掐死沈青璃，否则正好送给云氏一份儿大礼。 正文 第六章 呵斥柳氏 云氏端坐在床前，沈青璃脸色苍白，却更加给那娇艳的脸庞上增添了几分柔弱，当真是我见犹怜。 “别动，别动。”云氏轻轻拍了拍沈青璃的手背，给沈青璃掖了掖被角，语气轻柔。 云软香，十五岁就嫁给沈心傲，一路走来，如今也不过才三十五岁的年纪，抱养得极好，和沈青璃站在一起当真是如同姐妹一般，只是她更雍容华贵一些，而沈青璃看上去到真是剔透如水晶一般的人儿。 “娘亲，你一定要好好处理那个小贱人，都是她，都是她！”沈青璃猛然出声，露出自己手腕上的伤痕，突然想起沈云素那仇恨的眼神，心中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若是沈祁定再晚一些来，自己定是被那个女人害死了。 这个仇，她怎么能不报？她恨不得直接划花了沈云素的脸，扔到那湖中去喂鱼。 云软香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很快就归于平寂，只轻轻得拍了拍沈青璃的手背，“放心吧，母亲会帮你处理好的。” 说完，云软香就退出病房到了大厅里。 大厅里早就候了好几人，云氏端坐在上位，而在下方正身而立的人赫然是花姨娘，花姨娘原本是云氏身边的大丫鬟，后云氏做主抬了姨娘，在她身边不远处一人翘身而立赫然就是花姨娘的女儿——沈青玥。 只见沈青玥外罩一件花开富贵的四季坎子，内里衬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虽不如沈青璃的端庄和优雅，却也偏生有一丝可爱娇嗔的味道。 沈青玥一直都被云氏带在身边，吃穿用度倒是和沈青璃无疑，看上去倒像是平常人家的嫡女了。 而再看沈云素，衣衫已经洗的发白，全部都是柳氏之前的旧衣服该小的，倒是多亏了柳氏的手巧，衣服虽然看上去旧了一些，款式却是新的。加上沈云素的长相更随了沈心傲要多一些，加上这几年在偏院本就营养不良，十三岁的沈云素看上去倒也不过十一岁的身量，这样一来，只觉得她更加娇小了起来，只偏生那双眼睛，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沈云素观察了一下屋子里的人，除云氏笑意浅浅之外，其他人都一脸鄙夷得看着自己。 “跪下。” 周妈妈望了一眼云氏，云氏轻轻拿起绣帕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瞬间就明白了云氏的意思，当即也不管沈云素，只冷声对着柳氏厉喝了一声，“跪下！” 柳氏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从八年前自己被送进偏院之后，这倒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多的人，周妈妈这样一吼，柳氏的身子便是一软，却被沈云素扶住了。 上一世，造成自己所有悲剧的就是端坐在上位上的那个女人，可是自己却从头到尾都在感谢她，感谢她让自己嫁给了慕天熵，感谢她处处护着自己，现如今沈云素才明白，她不过就是将自己当成一个棋子。而表面上对她的宠爱只不过是想要让自己变成大家都厌恶的人。 要说起来，云氏才是她沈云素根本的仇人。 疼。 心疼得难以抑制，一看到云氏和沈青璃就会想到前一世自己无辜死去的孩子，而这些人却还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在这个肮脏的地方继续活下去。只是地狱她已经去过一次了，她不怕，如今，她要做得便是将这些人一一踩入泥土里，将她们送到地狱里去。 她要将她们欠她的都一一讨回来。 不，是十倍以击之，百倍以还之。 云氏，你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不就是沈青璃么？好，我就毁给你看！ “柳氏，昨日之事你可知晓？” 元软香的声音清软中带了一丝严厉，眼神也不放在沈云素的身上，只盯着柳氏，似要从柳氏的眼睛中看出些什么来。 柳氏抬眼望了望云氏，生怕云氏生气，轻轻松开了沈云素的掺扶，急忙跪伏在地上，“请夫人明察，昨日云素回来之时也是浑身浸透，柳氏窃以为昨日……” “哼……昨日明明是小贱……三小姐将大小姐推入湖中，我们都在场亲眼所见。” 周妈妈直接打打断了柳氏的话，这又拜倒在云氏的面前，“夫人，请明察。昨日之事，是三小姐对大小姐怀恨在心，所以才将大小姐推入湖中，试图将大小姐淹死！” 一语出，惊四座。 整个沈府的人都知道，沈青璃那可是云氏的心尖尖，得罪谁都不要得罪沈青璃，否则，云氏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说法与事实有出入，但是谁又愿意出来帮沈云素说话呢？只看着沈云素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同情。 只是不知道这三小姐为何要和云氏作对。 “柳氏，此事可当真？” 云软香轻描淡写得问了出来，这话明明就是在告诉柳氏，她已经认定了就是沈云素将沈青璃推入湖中。只是那语气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却偏生让人听出了入骨的寒意，已经冷到了骨子里，让众人都是一惊。 正文 第七章 反击 柳氏被吓得一惊，急急向着沈云素看去，又想到沈云素不过才十三岁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么多，只急忙朝着云氏拜了拜，“夫人明鉴啊，素娘才十三岁，平日里大小姐待素娘极好。素娘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她急忙磕头，她这几年来身子也是每况愈下。明明才二十八岁的年华，却看上去苍老不已，尤其是眼角眉梢处竟隐隐有了皱纹。和高座的云氏比起来，当真是云泥之别。 被云氏这一吓，早就已经失去了主心骨，只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沈云素，这才坚持了下来。 只是柳氏这般，却并未换的云氏的脸色稍安，反而她看着柳氏的神色愈加难看了起来。 当年就是这个女人夺去了自己的宠爱，还差点儿得了平妻之位；现在她生得小贱人又想要害沈青璃，她怎么能忍？ “那你的意思可是周妈妈冤枉了你？” 柳氏平素里极少出院子，但是并不代表她不知道沈府里的事情，周妈妈是云氏身边的得力干将，许多事情都是周妈妈搞出来的，若是得罪了周妈妈定然不好受；只是若真的认下了这件事情，指不定她们要怎么欺负云素，心中又是一痛。 “夫人，明鉴啊。妾身并无此意，只是素儿她年纪小，尚不懂事。” 柳氏的额头已经渗出血丝来，沈云素本想将柳氏拉起来，岂料柳氏却是打定了主意要求饶，身子跪的极硬。 沈云素的心蓦然一疼，重生过后，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复仇，昨日她本想直接掐死了沈青璃，可是如今看着柳氏的样子，她只觉得心中一痛，上苍给了自己第二次的机会，自己又如何再能眼睁睁得看着柳氏在自己面前被欺辱呢？ 却只见沈云素快两步走到了周妈妈的面前，甩手就给了周妈妈一巴掌，厉声喝道，“跪下。” 周妈妈完全没有料到，直接被吓蒙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沈云素给吓着了，哪里肯依，眼看着就要站起来，身子却被人压着，反手又是一巴掌。 如此，所有人都惊呆了。 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而沈云素明知道周妈妈是云氏的人，却还是直接教训了周妈妈，这摆明了是不给云氏面子。 云氏的脸一白，众人都目瞪口呆得看着沈云素，只沈青璃微微皱眉之后却嘴角微扬。 周妈妈，今日当着母亲的面，难道你还要说谎么？这些年来，母亲待你不薄，而如今大姐更是卧病在床，你本应该协助母亲管理好沈府，却在这里乱嚼舌根，若是被父亲知道了，你这根舌头还保得住么？“ 她语气森然，明明才十三岁的少女，却偏生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凌厉和沧桑来，而且那语气竟和沈心傲十足得像。 却只见她转身之间，脸上已是嫣然的笑意，尤其是那双无辜的眼睛更是紧盯着云氏，“母亲，沈府上下谁人不知平日里便是大姐待我最好，每次这些奴才欺负我的时候，都是大姐从中阻挠。自小父亲就教育我们要相亲相爱，我自然不能违背了父亲的意愿，可是这奴才却仗着自己的身份，竟然欺负到小姐身上来，这事儿若是传出来，别人会怎么笑话我们沈家，母亲，你说是么？” 这一字一句，犹如一根根钢针扎在了云氏的心尖尖上。这小贱蹄子明明就是在说，若是自己继续追究，便是纵容小人为难小姐；众人心中虽然都知道庶出的女儿本就没有好日子，但这也是小家子出来的人才这么做，大户人家反而会爱护庶女，如此便可以给嫡女铺路。 云氏的目光冷冷得朝着周妈妈射去，周妈妈的心下一横，这事儿若是信了沈云素的，只怕自己…… 她急忙磕头，“夫人，请你相信奴婢。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了，而且昨日这事儿少爷也曾看见了的。” 周妈妈心下一急，便是说出了沈祁定来。 岂料，云氏最讨厌的事情便是沈祁定参与到这后院的事情中来，周妈妈这一步棋可谓是自己堵死了自己的后路了。 沈云素轻笑一声，也不去看周妈妈，只轻轻掺扶起柳氏。 云氏的眼眸微微一眯，再睁开时眼眸深邃如海，下一秒却是冷声说道，“还不自己掌嘴！” 周氏哪里肯依，却见到云氏眼神狠厉，知道自己戳到了云氏的痛脚，再看沈云素的时候眼神更加愤恨。 而云氏盯着沈云素的眼神更加冷凝了一些，想到此时还躺着的沈青璃，双手忍不住紧握成拳。 沈云素却面色平淡，只天知道她此时多么心潮澎湃，她知道云氏的弱点，沈祁定和面子，这一次只不过让云氏知道她沈云素并不是软柿子，不可随意揉捏。 将来总有一天，她要一点点得将她们加诸在自己身上得痛十倍百倍得还之。 周妈妈的脸已经肿了起来，那双鼠眼更是眯成缝，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有沈云素知道，云氏不会这么轻易就罢手的。 正文 第八章 沈祁定探病 “柳氏，大小姐如今身染寒疾。而云素又是沈家的小姐，周氏如今身体不适。我这段时间要为了老爷的四十岁生辰忙，这段时间就劳烦你照顾青璃了。” 云氏只冷冷说完，便对着沈云素说道，“素娘，之前是母亲对不住你。一段时间之后便是老爷的四十大寿。这样吧，周妈妈，你拿着我的帖子去请张嬷嬷。这段时间就劳烦她给三小姐讲讲规矩。” 两句话之间云氏就将沈云素和柳氏分开，而且沈云素知道云氏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她知道柳氏是自己的软肋，直接就留下了柳氏。而且这理由自己却无法反驳，姨娘本就没有地位，而如今云氏的意思是说要在沈心傲四十大寿的时候带出去出去，柳氏又怎么会拒绝。 “是，夫人。”柳氏急忙磕头行礼，一脸感激得看着云氏，她以为这是云氏在为沈云素考虑，可是只有沈云素知道这是云氏的计谋，若是上一世说不定自己还会感恩戴德，自己想尽办法都不能见到沈心傲，她却主动给自己机会去见沈心傲，而且还会请教养嬷嬷。 只是她再也不是前世的那个她。 张嬷嬷，原本是宫中的宫女，听闻她曾伺候过两朝皇后，当今太后去佛堂之后就让张嬷嬷出了宫，她是极重规矩的一个人，前一世自己便是在她的手上吃了不少的苦头，可是她也是极其讲规矩的一个人，只要你做到了规矩，她自然会对你另眼相看。 这便是她的公正之中，从不为权势所低头。 沈云素还想去牵柳氏，却被柳氏眼神制止。她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只要云氏肯放过沈云素，而且这一次竟然还答应说让云素出现在老爷的寿宴上，也就是说要承认她的身份了，这对柳氏来说，如何不是一件好事儿呢？ 自己就算再苦再累都值得的。 “夫人，柳氏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大小姐的。”柳氏朝着云氏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岂料云氏却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一般，只冷冷得瞥了一眼沈云素，岂料沈云素也只是微笑着回应了一下云氏的目光。 花姨娘朝着柳氏投去些微同情的目光。同时沈府的姨娘，许多事情自然能够将心比心一些，只是转眼之间，她就笑着朝云氏告辞。 沈青玥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只安静得坐在那里。 ………… “母亲，你为何要放过那个小贱人？” 云氏刚刚进入沈青璃的房间，只听见沈青璃轻咳了两声，却还是忍不住低喝出声，“那个小贱人想要杀我，我绝对没有看错。她是真的想要杀我。” 沈青璃冷冷说道，双手紧拽着被子。平日清丽的脸颊上竟出现了阴翳，显得狰狞而又可怖。 “母亲，我要杀了那个小贱人还有她那个卑贱的娘亲，她那样子的人也敢自称是沈府的小姐，哼……” 云氏朝周妈妈递了一个眼色，周妈妈捂着自己已经肿胀的脸颊立即退了出去。只在退出去之前，深深得看了一眼沈青璃。 “放心吧，母亲会帮你报仇的。那个小贱人和她那个贱人娘亲……哼……好了，大夫说你受了风寒，你先好好休息。” 云氏腋了掖被角，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母亲、妹妹不要太过分了。那日我明明看见是你们要将别人推下湖中，别人也只是顺势反抗罢了。” 一转眼，沈祁定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后，只见他外罩一件月白色的云锦长衫，头发只微微束起来，显得骄傲而又神采飞扬，只看见沈青璃的时候忍不住眉心微微皱起来。 云氏一看是沈祁定，立即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那是云锦阁刚出的胭脂。云氏娇嗔了一声“这些事情，你何必参合？” “大哥，你知道什么？那个小贱人想要杀我，若不是你来得及时，只怕我就死了。”沈青璃也是娇嗔一声，微微有些怒气，却又看得出来是小女儿的娇态，脸颊上的红晕未退，更显得明艳了一些。 “妹妹，事情究竟如何，我们都知道。我入水的时候，她也快没有力气了，可是她还拖着你。况且，我们走了之后让她一个人上岸，若是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情……” 沈祁定向来看不惯后院的这档子肮脏的事情。但是一看沈青璃的样子，却又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脾气倒是十分了解，“那是云锦阁刚出的胭脂，今日跟太子爷他们出去的时候，顺道买了一些。” 一听太子爷，沈青璃的目光陡然一亮，还待问些什么，却听见云氏出声说道，“好了，你出去吧，我再和你妹妹说说贴心话。” 沈祁定深深得看了两眼沈青璃，倒也不耽搁，直接走了出去。 沈青璃急咳了两声，“母亲，母亲，你不能那么轻易饶了那个小贱人！” “快睡吧，我知道的。” 云氏点了点头，眼神望着青丝蚊帐眼神凌厉。 正文 第九章 人生如梦 张嬷嬷一脸诧异得看着沈云素。 要知道她是宫中出来的，对规矩本就要求严格，本以为沈云素第一次学规矩本应该是错误百出的，这也是云氏的本意。 岂料，沈云素一番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甚至隐约带了一股子风度，那是她曾经在当今皇后华氏身上看见过的。 优雅，端庄。 每一个动作都是恰到好处，每一个眼神都适可而止。 张嬷嬷只幽幽叹了一口气，自己来沈府本是为了教沈青璃规矩的，自己和云氏的母亲有些交情，如今看来，只怕云氏的算盘要落空了。 “今日就先到这里，三小姐去歇息吧。” “谢谢张嬷嬷的教导。”她躬身行礼，裙裾却是微丝不动，虽才十三岁的年纪却已经隐约透出一些风度，尤其是那双眼睛，即便是张嬷嬷看着也忍不住惊叹，如一潭洪波，让人看不到底，看不清楚情绪。 已三日过去了，这三日里柳氏未曾回到偏院，而自己每日都要跟随张嬷嬷学规矩，自然没有机会去看柳氏，她知道云氏的意图，一方面拖着自己，另外一方面就好对付柳氏。 “三小姐，老奴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前世张嬷嬷虽然让沈云素受了不少苦，但是她公正严明，任何事情都是赏罚分明，倒也颇受沈云素的尊敬。 “三小姐规矩端庄得体，甚至比老身都要工整而又到位，不知道三小姐您……” “张嬷嬷，若我说我做了一场梦，梦中过了千年，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这些，你可信？” 沈云素不过十三岁的年纪，但是眼神得体，身段婀娜，倒比沈青璃更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只是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张嬷嬷隐约听出了一丝伤感和无奈以及恨意。 “人生本就如梦，小姐何必忧愁？” 张嬷嬷幽幽叹了一口气，无奈得说道，“三小姐，你还年轻，路还很长。恨不是人生唯一。” 沈云素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之间就表露了自己真实的感情，这才急忙拜了拜，“张嬷嬷，今日之事我希望张嬷嬷为了我保密。” 张嬷嬷从宫中而来，什么肮脏的事情和手段没有见过，在沈府要待的日子本就不长。 “三小姐，你……” “不只是如此，我希望张嬷嬷你帮我保密我这几日的表现，希望张嬷嬷把我说得越差越好。张嬷嬷你也知道，在沈府，若是我比大姐和二姐还优秀的话，只怕剩下来的日子不好过。” 沈云素幽幽叹了一口气，却深深得看着张嬷嬷。 她料定了张嬷嬷会答应自己，张嬷嬷的性子本就刚直不阿，不然也不能在宫中多年依旧只是一个女官。 “好，三小姐你就放心吧。”张嬷嬷少时离家入宫，一步一步从一个小宫女能够陪过两朝太后还全身而退，又当真岂是简单之辈，这后院的事情比起后宫来，不过是缩小了范围而已，一样的肮脏不堪，如此，当今太后去了佛堂之后，她便请了辞。 这一次不过是因为云氏的母亲和她有些交情，这才来到了沈府，却未曾想到沈家这个小姐竟然这般深藏不露，只怕云氏的那些手段要落空了。 只是她向来不愿意干涉这些事情，倒也只在心中冷冷叹了一声。 张嬷嬷正沉默中，却看见沈云素从旁边扯过文房四宝写了一个地址放在了张嬷嬷的面前。 “张嬷嬷，这便是你哥哥家的地址，只如今，你家里只有一个侄儿和侄儿媳。但两人均不是简单的人，若是张嬷嬷心中放下了……或许，这也是一个去处。” 张嬷嬷愣愣得看着沈云素，眼中竟流下了浊泪来，她多方派人打听，却也未曾找到他们的地址，这沈家三小姐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只是当即，她心中欣喜异常，却无意去注意这些事情。 “三小姐，你这番厚礼，让老身如何回报？” 张嬷嬷眼睛猛然放光，她在宫中多年，自然明白规矩，只是这三小姐到底也太让人出其不意了一些。 “只希望嬷嬷将来能够帮云素一把。当然了，到时候云素定会给张嬷嬷写信的，还有，这件事情希望嬷嬷能够保密。” 张嬷嬷一听，立即点头答应道，“好，若以后三小姐有事儿，老身定当竭尽全力。但是三小姐，这也只能一件事情。” “我懂得，张嬷嬷请放心。” 张嬷嬷这才又深深得看了两眼沈云素，此时得她目光飘向了窗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眼神深邃，那目光却又坚定，身影却是无比的挺拔，这种感觉只在当年的皇后，现在的太后——荣氏身上看到过，这般看起来，两个人倒真是有几分相似。 张嬷嬷收下 那纸条，不过是一个条件，这也是值得的。 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值得自己的相帮，她带给自己的远比这个重要。， 其实前一世，三皇子为了讨得太后的欢心，便从张嬷嬷这里下手了，便让人去查了一下张嬷嬷的身份，却发现张嬷嬷有这样的一桩往事，于是便让人四处打听出了她侄子的下落，只是那侄子却当真是一个好吃懒做之人，只是这血浓于水，倒也给张嬷嬷善终了。 两人各有所思，却不曾看到不远处的院子里一个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正文 第十章 柳氏重病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沈云素回到偏院的时候这才发现柳氏不知道何时已经回到了偏院，只是她整个人瘫软得趴在桌子上，脸色苍白，神色凄惶，原本就娇弱的身子此时更是坚持不住，直接整个人都瘫在了那里。双鬓更是依稀可见斑白。 “云素，云素……” 柳氏轻唤了两声，语气有些急促，沈云素急忙抱住了柳氏，却没有想到柳氏反手拍了拍沈云素的手背，“娘亲没事儿，你别着急。” 怎么没事儿？可是她到这个时候都还想着别让自己着急。 柳氏的身上极烫，料定应该是感染了风寒，而她身子原本就弱，风寒这样一来，整个人直接支撑不住了。 原来这三日里，柳氏日夜守在沈青璃的房间里，却不料得沈青璃百般刁难，药太苦，太冷，太热，甚至晚上都让柳氏守在门外。 三月的天，夜晚本就寒意入骨。 柳氏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 沈云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云氏和沈青璃这是在向自己下马威，是向自己表明，若是自己惹了他们，他们便会从柳氏身上下手。 她恨！前一世，她未曾对柳氏尽孝她便死了，那时她也是病重，可是到死前自己都对她心生怨怼，认为她未曾给自己最好的生活，可如今，她不怨了，她只希望柳氏能够好好活下去，让自己有机会弥补前世。 重生以后，她心中满是恨意，只想着直接找沈青璃和云氏报仇，整夜整夜想着得都是如何才能掰倒云氏和沈青璃。若是可能，她恨不得自己和她同归于尽，可是却没有想到重生在柳氏在活着的时候。 前一世，她对柳氏怨恨不已，怨怼柳氏为何不是出身高贵之家，经常和柳氏闹脾气，那时更是认为云氏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云氏对她百般呵护，尤其是让自己代嫁给三皇子后，更是对自己百依百顺，哭着对自己说那时是她忽略了自己，如今想来倒是自己太傻了。竟然相信了她的话。 重生之后才发现，柳氏对自己无微不至，甚至自己半夜噩梦的时候都是柳氏守在自己的床边。 血浓于水，柳氏成为她唯一的牵挂。如果可能，她拼尽自己的全力，出卖的自己的灵魂都不怕，只要柳氏能够好好得活下去。 “云素，素儿……” 柳氏轻咳一声，轻轻拍了拍正怨气十足的沈云素手背一下，“素儿，不要。不要去找她们。” 沈云素僵硬的身子这才慢慢松软下来。 “素儿，娘亲没事儿，你不要去。”柳氏想到刚刚沈云素的眼神，只觉得心疼不已，都是沈府的小姐，云素却要过这般的日子，倒也真怪自己，若不是自己，她又何必…… “素儿，这都是娘亲不好，你不要怪娘亲……” 沈云素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紧抓着柳氏的手，她当真恨不得直接去将沈青璃和云氏碎尸万段，可是此时的她却什么都没有，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这才是最可悲的事情。 她的眼神慢慢暗淡下来。 柳氏说得对，自己现在不宜轻举妄动。 “娘亲，你别动。我去给你找大夫。” 沈云素轻轻拍了拍柳氏的手背，示意柳氏淡定，然后一个人将柳氏扶上了床，这才出门去找大夫。 沈云素记得，沈府是养得有大夫的。 而此时她只凭着记忆朝着北苑走去。 等到沈云素到了北苑她才被告知所有的大夫都去了大姐沈青璃的房间里，因为沈青璃的病略有反复，夫人便将所有的大夫都召集到了沈青璃的——青璃院里。 沈云素知晓，这是故意的。 云氏和沈青璃两个人明明知道柳氏现在病重，急需大夫便将所有的大夫都就叫到了青璃院，摆明了是要告诉沈云素，她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庶出小姐，甚至连个下人都不如。 沈云素的手紧握成拳，眼神狠厉。 就在她即将朝着青璃院而去的时候，却听见沈青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花姨娘的药熬好了没？” 沈云素的身子一闪，直接闪到一个柱子后面躲起来，只见沈青玥一脸骄傲，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正在朝着北苑的屋子里走去。 “已经熬好了，张大夫已经去了百花苑了。” 百花苑是花姨娘的院子，而那个张大夫就是一直照料花姨娘身子的大夫，原来花姨娘在生下沈祁安之后身子便受了损，而沈心傲便让云氏找了一个大夫一直照料着花姨娘的身子。 沈云素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百花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