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要休夫! 隆庆十六年,上京城的街道上,十里红妆,送亲队伍敲锣打鼓,今日是将军府和六皇子结亲的好日子,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只是将军府一处破败的后院里,一片缟素。 破损了几处的棺材孤零零的停在院中,一个小丫头跪在棺材前,双眼红肿。 乔烟绾一睁开眼,只看见了一方天空。 她头痛欲裂,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啊!小姐,奴婢知道您死的冤,奴婢一定会想办法给您多烧点纸钱的,让您过好的!您不必……不必……” 一声尖叫传来,乔烟绾蹙眉,转头就看见了旁边的小丫头红肿着双眼,哆哆嗦嗦,满面惊恐的看着自己。 她这才发现自己所坐的地方,是一具破败的棺材。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金牌杀手医师,身中满月之毒,在拔除最后一点毒素的时候,虚弱不已,已经被仇家斩杀,尸骨无存,怎么会在这里? 乔烟绾正准备说话,眼前却一黑,一大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灌了进来。 半晌之后,她抬起寒眸,看向身边还在瑟瑟发抖的小丫头,抿唇未语。 她穿越了。 来到了这个名为南夏国的大将军嫡女身上,原主母亲在她十岁的时候就故去了,哪怕原主位列一品衡阳郡主,三品医女,还是落得个比将军府下人还不如的下场。 不仅如此,原主的庶妹,还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婚事,包括原主一针一线偷偷摸摸绣了三年的嫁衣,又“一不小心”,让原主撞在了假山上死去。 “呵。” 乔烟绾轻笑一声,干脆利落的从棺材中跳了出来,吓得旁边的丫头抖如筛糠。 这小丫头是原主身边的婢女,名叫揽枝,一直忠心耿耿的跟着原主。 “我没事,就是昏迷了过去。”乔烟绾走过去,将揽枝从地上扶了起来。 触及到乔烟绾温热的手,揽枝这才从惊吓中回神,喜极而泣。 “太好了,小姐您没事!奴婢这就去告诉将军!”揽枝叫着,转身欲走,却被乔烟绾拦住了。 “不急,你先随着我一起去六皇子府上。” 她若是没有看错的话,原主的庶妹乔琴雪和六皇子景弘和,就是今日大婚的。 让原主这般孤惨死去,她如今平白占了人家的身子,岂能让他们舒心? 揽枝一愣,犹豫了一下,道,“小姐,六皇子不喜欢您,您听奴婢一句劝,放下吧。” 原来的乔烟绾一颗芳心都扑在了景弘和的身上,乔烟绾现在要去,揽枝以为她还是放不下,要去抢亲。 “你放心,人傻过一次就行了,总不能一直傻下去。”乔烟绾微微一笑,朝着揽枝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道,“我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衡阳郡主,这门亲事也是皇上定下的,总不能平白无故的便宜了旁人,要做个了断的。” 丢下这句话,乔烟绾也没有再和揽枝说什么,抬起脚步就走了。 揽枝也只好懵懵懂懂的跟了上去。 一路从将军府后门出去,乔烟绾看着喜气洋洋的大街,嘴角嘲讽的笑意更浓。 现在有多欢喜,等会她就要这些人多难受。 抢了旁人的东西,还想心安理得享受?做梦。 六皇子府门庭若市,因着大婚,并无人守着大门。 乔烟绾带着揽枝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去,只是身上还染着点点血迹的白衣,让众人不禁侧目。 “夫妻对拜!” 司仪高昂的声音响起,景弘和满脸笑意,正准备和喜娘搀扶着的乔琴雪相互拜下去的时候,被一个清脆冷冽的声音打断了。 “夫妻对拜?哪门子的夫妻!” 乔烟绾带着揽枝进去,少女铿将有力的声音让原本喜气一片的喜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景弘和在视线触及乔烟绾的那一刻,脸色就变得阴沉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 真是阴魂不散! “我来做什么,六皇子难道心中不知?”乔烟绾嘴角讽刺的弧度渐大,路过乔琴雪的身边时,直接伸手拽下了她的大红盖头,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 乔烟绾轻笑一声,伸手捏住了乔琴雪小巧的下巴,欣赏着她惊恐的表情,视线逐渐落在她鲜红的嫁衣上,道,“好妹妹,姐姐的嫁衣和未婚夫,你用起来,还舒服吗?” 乔琴雪满面惊恐,明明乔烟绾已经死透了,怎么现在还能出现在这里? 她眼神一转,蓄出了点点泪意,在乔烟绾松手的那一刻,装作被推到的样子,倒了下去。 “啊!”乔琴雪尖叫一声,趴在地上,道,“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是将军府嫡女,自幼和六皇子定亲,今日是我们的大好日子,你也不必……” 后面的话乔琴雪没有继续说,可是饱含泪水的双眼和那一脸羞愤的表情,已经足以说明自己的委屈。 景弘和在乔琴雪摔倒的那一刻,就赶紧过来将人扶起。 “毒妇!你为何推雪儿?!” “我是毒妇?”乔烟绾呵呵冷笑,从怀中掏出原主母亲留给她的银针,朝着一旁的花瓶瞄准过去。 “砰!” 明明是极为脆弱的银针,却让花瓶应声而碎。 “看见了吗?我要是想要她不好过,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乔烟绾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声音笃然凌厉,“世人皆知,我在九岁那年,医术获皇上青睐,封了三品医女,六皇子是与我定亲,现在却娶了我的庶妹,你们二人,可知道‘欺君之罪’四个字怎么写?!” 一句话让景弘和和乔琴雪都变了脸色。 众人先前以为乔烟绾不过只是一个来闹婚的罢了,现在也才明白过来,她才是将军府嫡女,今日要和景弘和成婚的,是她。 四周鸦雀无声,景弘和脸色变幻莫名,乔烟绾淡淡的扫过景弘和的脸,确实是生了一个好模子,也不怪原主心心念念了这么长时间。 “说不出来话了?”乔烟绾冷冷淡淡的说道,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全是冷意。 景弘和脸色倏地变青,他一只手揽着乔琴雪,咬牙切齿的说道,“本皇子稍后就会进宫与父皇说明这一切,本皇子要休妻!” “休妻?”乔烟绾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摆了摆手,对着揽枝道,“你去寻来纸墨,不用六皇子这般麻烦,我休夫!” 第2章 自私至极 听见这话,众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冷气。 女子休夫,这在南夏,还是头一遭。 揽枝素来听乔烟绾的话,闻言赶紧转身去找纸墨了。 很快,纸墨就被放在了桌子上。 乔烟绾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下了一封休夫书。 写完之后,她扔掉笔,拿起纸,等到墨痕全部干了之后,扔到了景弘和的怀里。 她下巴微抬,倨傲的说道,“这封休夫书你拿好了,记住,今日是我乔烟绾休了你!偷梁换柱,不忠不贞,这样的夫婿,我乔烟绾看不上!” 丢下这句话,乔烟绾走到破碎的花瓶旁边,捡起方才丢出去的那根银针。 “我的了断做完了,你们继续成婚,不用管我。”她收好银针,在路过乔琴雪的身边,突然伸手,撕碎了她身上的嫁衣。 “这件嫁衣,是我亲手一针一线绣了三年的,如今我收回来,也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让你冒名顶替我过一辈子。” 乔琴雪尖叫一声,捂着胸前的一片雪白,这下是真的哭了。 景弘和脸色不愉,急忙伸手去护着乔琴雪,不让她春光乍泄。 喜堂一片混乱。 乔烟绾却是直接带着揽枝,回到了将军府。 一路上,揽枝还没有从惊吓中回神。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乔烟绾,觉得这一切都是梦。 怎么小姐醒来之后,变了这么多?她都有些不认识小姐了。 不过这样才对,日后那些人,定然不敢再欺负小姐了! 回了原主待得小破院子不久之后,大门就被一阵暴力给踹了开来。 乔烟绾本来还想着让揽枝去烧点热水,让她沐浴一番,可是见到怒气冲冲进来的人,她挑了挑眉,道,“父亲怎么来了?” 来人约莫四十岁,身形高大,面容冷肃,是原主的父亲,也是南夏的大将军,乔正中。 “孽障!”乔正中怒骂一声,抬手就想一巴掌打过去,却被乔烟绾轻巧了躲了开来。 “父亲有话就说,动什么手?”乔烟绾淡淡的说道。 从原主的那些记忆中,乔烟绾实在是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提不起来喜欢。 原主亲娘早亡,他迫不及待就将养在外头的女人和孩子接了回来,此后就对原主不闻不问,让一个十岁的孩子,在将军府中低声下气的讨生活。 这样的男人,既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父亲。 见乔烟绾躲开,乔正中的怒气更甚:“你今日去六皇子府闹事了?还休夫?” “原来父亲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乔烟绾装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休夫了,我主动休夫,让父亲你可以免受欺君之罪,说起来父亲还要感谢我。” 乔烟绾声音轻巧,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一般,却让乔正中气得半死。 “孽障!你哪里有脸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太自私了!你可有想过,你这般闹过之后,将军府怎么办?你的妹妹怎么办?!” 她自私? 乔烟绾差点笑出声来,眼前的男人真是刷新了她对不要脸的认知。 “妹妹?不过是一个庶出的野种,也配和我相提并论?就算父亲你不认我这个嫡女,可我一出生,就被皇上亲封为一品衡阳郡主,论起尊卑,父亲你见到我,都要行礼!”乔烟绾丝毫不惧怕,直视乔正中满脸的怒气,“更何况,欺君之罪是你们犯下的,与我何干?” “你!” 乔正中被乔烟绾的伶牙俐齿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南夏尊卑等级极为严格,乔烟绾说的不无道理。 不过原主性子软弱,从来没有拿过郡主身份压人罢了。 可乔烟绾终归不是那个可怜软弱的小女孩。 她懂得利用一切自己现有的资源。 乔烟绾冷眼看着乔正中,心中即恶心又嘲讽。 原主的棺材还停在院子里,他何来的脸面指责她自私? 就在乔正中想要发作的时候,将军府的下人突然带着一个头戴高帽,身穿黑衣的人进来。 乔正中看见来人,顿时吓了一跳,赔笑道,“李公公,你怎么来了?” 李公公没看他,反而去跟乔烟绾笑道,“郡主,皇上让您进宫去呢。” 乔烟绾幼时见过这个公公,是当今圣上身边一直伺候着的大太监,颇得皇帝青眼。 “有劳公公了,我这就去。” 说着,乔烟绾不再理会乔正中,跟着李公公出去了。 看着李公公这样,皇帝应当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乔正中也赶忙跟上。 李公公看着,也没阻止。 几人一起来到皇宫,乔烟绾衣服都没换,还是那件白衣,打了好几个补丁,上头还有点点血迹。 “参见皇上。” 给皇帝行完礼之后,乔烟绾抬头看了一眼上首坐着南夏帝王,景辞宣。 年近五十,两鬓已经有点花白,长期处于上位者让他身上带上了不怒自威的气势。 景辞宣注意到乔烟绾的视线,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目光沉了沉。 “听说,你今日把老六休了?”景辞宣开口问道。 乔烟绾不卑不亢的应道:“是的。” 景辞宣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乔正中这个时候,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态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皇上,末将有罪,不该教导出这样一个不孝的女儿,给皇室蒙羞!让六皇子蒙羞!” “是吗?”景辞宣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让六皇子和皇室蒙羞?父亲,你不要忘了,是谁偷梁换柱,让乔琴雪顶替我的身份,嫁给了六皇子,六皇子明明知道,却也同流合污,这才是真正让皇室蒙羞的污点吧?” 哪怕是在景辞宣的面前,乔烟绾也丝毫不怯场。 只是再一次惊叹于,乔正中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皇帝跟前,还敢胡诌,真是胆大包天。 景辞宣还未开口,乔正中又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皇上,这件事情事出有因,还请皇上听末将说来。” “讲。” 第3章 摄政王其人 “回皇上的话,原本末将想着,等雪儿和六皇子完婚之后,再来进宫秘密的和皇上说明,烟绾会医术,末将本想与皇上您商议,将她送去摄政王的身边,一来烟绾医术得她母亲真传,可治摄政王之疾,二来摄政王已经二十有七还未婚配,烟绾也能与之为伴。” 摄政王? 乔烟绾的眉心皱了皱,迅速在原主的记忆中查找这个人的信息。 很快,她就有了结论。 南夏摄政王景煜容,乃是皇帝的胞弟,小皇帝十七岁,手腕强硬,权势滔天,皇帝更是极为宠爱他。 只可惜坊间传闻,摄政王丑如恶鬼,无论是上朝还是出行,都是带着面具,加上他暴虐不堪,心狠手辣,看过他真实面目的,不是被活活吓死,就是被他斩于剑下。 以至于这位摄政王,二十有七,还没有女子敢嫁。 除却婚姻大事,这位摄政王体内还中了一种剧毒,至今无人可解,这两件事,几乎是横在景辞宣心头的两块心病。 乔正中这招棋,真是走的漂亮。 乔烟绾在心中冷笑。 方才乔正中所说的,她一个字也不信,自然也不会让他平白的在皇帝面前,讨了这个欢心。 “父亲现在摆出一副忠臣慈父的模样,心中难道真的丝毫不愧疚吗?我的棺材还停在院子里,父亲你有何脸面说这话?” 景辞宣闻言,顿时大惊,道,“棺材?怎么回事?” 乔烟绾这才摆出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来,将乔琴雪是怎么抢走她东西的事情,和盘托出。 最后乔烟绾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痕,道,“母亲去世之后,烟绾在将军府内,与下人无异,庶妹抢走我的嫁衣和夫婿不说,还将我推倒,头撞在了假山上,父亲以为我死了,甚至连具像样的棺材也不给,多亏烟绾福大命大,险险的捡回一条命。” 景辞宣脸色迅速阴沉了下去。 他年轻时重病,天下神医束手无策,却得了乔烟绾母亲的救治,因此十分欣赏乔烟绾母亲,这才在乔烟绾一出生,就封了一品衡阳郡主,荣宠无双。 可乔正中这般,简直是在打他的脸面。 这不是告诉天下人,皇帝亲封的郡主,在他将军府,连个下人不如。 乔烟绾打量着皇帝的脸色,又适当的补上了一句话:“皇上可以派人去查查,棺材还在院子内停着。” “确有此事?”景辞宣冷冷的看着乔正中,质问道。 乔正中没有想到乔烟绾居然把这话全部都说出来了,她从前性子懦弱,什么时候敢这般? 一时之间,他在心中将乔烟绾骂了个狗血喷头。 可是却找不到理由来反驳,毕竟棺材确实还没有来得及处理。 景辞宣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呵呵,乔正中,你好大的胆子!传朕旨意,将军府与老六的婚事,就此作罢,一个庶女,也敢妄想嫁给朕的皇子做正妃?” 皇帝震怒,乔正中也自知理亏,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乔烟绾冷眼旁观,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做完,就没必要继续掺和下去。 但乔烟绾没想到的是,景辞宣突然转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问道,“乔丫头,你可愿嫁给煜容?” 方才乔正中虽说是在胡诌为自己开脱,可景辞宣的心中,却是真的动了心思。 当年乔烟绾的母亲,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堪称活死人,肉白骨,乔烟绾幼时也是天赋颇佳,既然得了母亲真传,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除却医术,景辞宣也是十分欢喜乔烟绾,他在乔烟绾的身上,看见了她母亲当年的影子。 不同于庸脂俗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的上他的胞弟! 乔烟绾微微一愣,沉思了一下。 她看着景辞宣的模样,就知道他是真的动了这个心思。 现在自己在将军府,左右受敌,虽说有皇帝封的一品衡阳郡主的身份,可按照他这么疼爱景煜容,若是拒了,势必会让皇帝不舒服,到时候会不会护着自己还是另说。 但如果应承下来,依附于皇帝,凭借着皇帝看中,暂时也是安全。 这么想着,乔烟绾便盈盈拜倒,道,“全凭皇上做主。” 景辞宣没想到乔烟绾居然愿意,顿时大喜。 他正准备下旨,却想起三年前,钦天监送了一块透明的石头给景煜容。 说是景煜容命格奇特,只能与有缘人在一起,只有景煜容将血滴入石头,再将女子的血滴进去,若是两者的血在石头内相融,才可在一起。 如若不然,必遭天谴。 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摄政王的恶名,真心疼爱女儿的,自然不愿意将女儿嫁给景煜容,也有为了泼天富贵的,将女儿送进摄政王府,可最后血都未曾相融。 “既如此,那等会儿朕就让人送你去摄政王府,你去试血吧。”景辞宣心情大好,笑眯眯的对着乔烟绾说道。 “是。”乔烟绾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试血一说,便乖巧点头应下。 乔正中在一旁着急。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为了让自己可以脱身,却没想到真的成了乔烟绾和景煜容的好事。 如若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乔烟绾还好,可是现在的乔烟绾看起来,并不是愿意受他掌控的模样。 现如今乔琴雪和景弘和的婚事黄了,将军府少了一个助力,如果乔烟绾和景煜容联姻……日后保不齐会成为一个不小的祸害。 “皇上,烟绾如今小死一回,身子还弱着,不如末将带她回去,好好将养几日,再亲自送去摄政王的府上吧。”乔正中说道。 他也不知道乔烟绾会不会试血成功,可他要做的,是让试血一定不能成功。 岂料景辞宣冷哼一声,道,“你要是有这个心思,还不如回去,将乔丫头院子里的棺材收了。” 乔烟绾在心中给皇帝点了个赞。 乔正中说不出来话,皇帝又道,“如乔丫头所说,你若真是慈父,又怎么会让乔丫头这些年过的连个丫鬟不如?你看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有嫡小姐的样子!”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乔正中再想多说,也没有用处。 景辞宣不再理会他,对着李公公道,“你送乔丫头去煜容府上吧。” 李公公得了圣旨,忙带着乔烟绾出去了。 巨大奢华的马车,缓缓往摄政王府驶去。 第4章 一个公公 摄政王府一早就接到了景辞宣的圣旨,因此早就有人在门口等着。 看见李公公搀扶着乔烟绾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子上前一步,低眉颔首:“奴婢参见郡主。” 乔烟绾摆了摆手,让她起来。 李公公便道,“老奴就在这里等着郡主,郡主随秋月姑娘进去吧。” 方才行礼的那个婢女,是景煜容府上得力的大婢女,名叫秋月,李公公也要给三分薄面。 乔烟绾点了点头,秋月也起身。 她面无表情,对着乔烟绾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郡主,这边请。” 乔烟绾听着她冷硬的声音,扫了她一眼。 摄政王府已经被讹传成堪比地狱的存在,如今一看这位大婢女,果然是不好惹的模样。 跟着秋月进去,乔烟绾作为杀手敏锐的直觉到,这摄政王府,危机四伏,每个角落都安排了影卫在暗处。 就连前面给她带路的秋月,走路平稳,呼吸绵长,也是一个练家子。 乔烟绾微微勾唇。 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她前世,就喜欢做有挑战的事情。 秋月一路带着乔烟绾去了浴室,在门口停下,秋月冷冰冰的说道:“郡主,要先按照钦天监所说,沐浴焚香,才可去试血。” 乔烟绾点了点头,平静的道,“按照你们的规矩来便可。” 秋月无波无澜的眸子闪了一下。 从前有人为了泼天富贵将女儿送进王府,那些女子无一不是面露惊恐,哭哭啼啼,就连一头碰死当场的,也不在少数。 她还是第一次见,一个衣衫堪称褴褛的郡主,居然可以这般平静的走到这里。 秋月素来眼光毒辣,她看得出来,乔烟绾并不是装的。 “如此,郡主这边请,奴婢让人来伺候您沐浴焚香。” 乔烟绾蹙眉,道,“不用了,我自己沐浴就行,我不喜欢有人伺候。” 她不喜欢在洗澡的时候,有一群人围着自己。 见状,秋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将浴室的门打开,道,“郡主,你去这边的浴室就行了,稍后奴婢会安排人过来为您焚香。” “好,有劳姑娘。”乔烟绾颔首。 “不敢当。”秋月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如果不是她还有呼吸的话,乔烟绾真的以为对方是个机器人。 这样的人,确实是做杀手的好苗子。 “郡主您进去吧,沐浴完之后,出来就行,奴婢先下去为您准备。” 乔烟绾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而等秋月一离开,乔烟绾就忘了她说的是哪个浴室了,随意的进了一个,乔烟绾顺势还感叹了一下景煜容的奢靡。 暖玉铺地,就连浴池里的温泉水,都是上好的药浴。 半个时辰后——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推开浴室的门,乔烟绾在第一时间就警惕了起来。 她掩着胸口,转念一想,兴许是下人来送衣服也说不定。 景煜容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靠在他专用的浴池里,乌黑的长发散落开来,愈发衬的她肤白如雪。 半个浑圆小巧的肩头露在水面上,还有一节精致的锁骨,诱人犯罪。 少女靠在岸边,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盯着自己看,一点也不惧怕。 景煜容喉头一紧,只觉得体内暴虐的因子在跳动。 少女的脖子纤细脆弱,他不需要多大力气,就能轻松折断。 乔烟绾则是看着这个闯进来的男人,薄唇殷红,剑眉星目,真真是好看。 只是他身上穿的衣服……乔烟绾沉思了一下,和李公公身上的差不多。 想到这里,乔烟绾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 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做了太监呢? 因着坊间传闻景煜容都是以面具示人,所以乔烟绾一时之间,也没往景煜容身上想。 她冲着岸上的男人露出一个微笑,温声问道,“这位公公,是秋月姑娘拖你来给我送衣裳的吗?” 公公? 听见少女清脆的声音,景煜容脸色顿时阴戾了下去。 他是哪里和太监有一丁点相似之处?这个女人是瞎了吗,居然叫他公公? 景煜容凉薄的看了池中的少女一眼,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瞧着景煜容脸色阴戾,乔烟绾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眉心微拧。 果然,下一刻,一阵疾风掠起! 原本还在三米开外的男人,眨眼间就来了池子边,伸手就想掐住乔烟绾脖子。 好快的速度! 乔烟绾心中暗惊,连忙闪身,躲了过去,只是手腕还是给男人给捏在了手里。 “唔!”乔烟绾吃痛,闷哼一声。 这男人的手劲,未免太大了些。 她转头看景煜容,只觉得这位“公公”,并不是那么简单,他身上的傲气和乖戾,未免太重了些。 “这位公公,我是皇上让人送来给摄政王殿下试血的,秋月姑娘让我进来先行沐浴,只是没有衣服,能否劳烦这位公公帮我去取一下?” 思来想去,乔烟绾还是考虑着日后要是在这摄政王府讨生活的话,还会与人交好些为好。 更何况眼前这公公,看起来并不是一般人。 再一次听见乔烟绾叫自己公公,景煜容只觉得眉心一突一突的跳着疼。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死到临头还眼瞎! 乔烟绾没有等到景煜容开口说话,有些奇怪。 这公公怎么不说话?莫不是个哑巴? 她反手握上景煜容的手腕,摸到脉门时,惊了一下。 眼前这人,并不是太监,而是个完整的男人!而且,身体里有和她前世一样的毒,满月! 满月药如其名,每当月圆之夜,就是毒发之时,每次毒性发作,都是一个时辰,断筋敲骨之痛,也不及满月十一!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也能碰到满月,一时之间前世所有不好的记忆,全部都浮现在了乔烟绾的眼前。 乔烟绾面容冷肃,反手扣住了景煜容的手腕,道,“你身体里的毒,是怎么来的?” 第5章 姐妹相称 说完这句话,看着眼前男人漆黑冰冷的眼睛,乔烟绾顿了顿。 松开男人的手,她后退了一步。 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专供试血女子沐浴焚香的浴室里? 思索之间,乔烟绾再一次看见了景煜容的脸。 一瞬间,她脑海里灵光一闪,下意识的朝着景煜容投去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啊!抱歉,方才我错将你认成了王府中的公公。” 景煜容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经过方才乔烟绾的一番言论,他差不多就知晓了眼前人的身份。 回王府之后,景煜容就听见手下人来报,说皇帝将乔烟绾送来了他的府上,一是为了试血,二则是看中她得褚明翠的真传,兴许能解他体内之毒也说不定。 想到这小女人只是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就能判断出他体内有毒,景煜容心中没来由一跳。 兴许这毒,真有转机,也未尝可知。 只可惜景煜容的脸色没有好看多少,乔烟绾下一刻的话,让他差点没暴起捏死她。 “多有冒犯,日后你我兴许能成为姐妹也说不定,你放心,看在这一层关系上,我替摄政王解毒的时候,也定会救你。” 乔烟绾满是歉意的看着景煜容。 他长得这么好看,又来这里,定是那位摄政王的男宠,想来看看日后的姐妹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乔烟绾再一次惊叹。 那位摄政王果然是好眼光,寻得这么一位美人作为男宠,也难怪不近女色,婚事成为皇帝的心病。 如若是她的话,得了这样一位美人,她也看不上外头的庸脂俗粉。 “你说什么?” 景煜容开口,说了进来的第一句话,声音低沉,被气的有些嘶哑。 乔烟绾以为他是关心自己身体里的毒素,忙道,“这位姐妹,你放心,你身体内的毒,我可解,也当我方才将你认成公公的道歉。” 景煜容:“……”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怒气,道,“你方才说,我体内的毒可解?有几成把握?” 乔烟绾脱口而出:“十成十。” 前世她自己饱受这毒的折磨,早就摸清楚了怎么解毒。 只可惜这毒,在最后一次彻底拔除的时候,宿主的身体会陷入一个极度虚弱的程度。 她前世,也正是因为被仇家看中这样的机会,一举击杀。 景煜容心中一动,正准备详细的询问一下的时候,又听见乔烟绾开口了。 “我听说摄政王也中了毒,你是他的男宠,你身体内也有毒,应当是长此以往,耳鬓厮磨所致的。” 景煜容:“……?” 他不禁抚了抚自己被气的有点发晕的脑袋,他脸色通红,全是被气的。 甚至连带着知道自己身体内的毒可解的消息,也没有那般开心与惊喜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想切开这个女人的脑子好好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察觉到身边男人的气息不对,乔烟绾眨巴眨巴的眼睛,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 满月之毒,确实是会通过亲密的行为传播的,只是她是不是说的有些直白了,以至于身边的这个小男宠脸色这般红? 正当乔烟绾准备开口安抚的时候,浴室外头,突然传来了秋月的声音。 “郡主,你可沐浴完了?奴婢给你送来了衣服,焚香之物也准备好了。” 乔烟绾转头,冲着外头应了一声:“你送进来吧。” 应完之后,她转头想问问景煜容要不要回避一下的时候,却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若不是男人身上好闻的冷香味和自己手腕上的痛意还在,乔烟绾当真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走的倒是够快。”乔烟绾轻笑一声。 男宠身中满月,那那位摄政王身上的毒,十有八九也是满月了。 面对满月之毒,乔烟绾有十足的把握,她已经想好了,日后该去如何借助皇帝和摄政王府的力量,保护自己。 跟着秋月焚香完之后,乔烟绾乖顺的让医女来取走了自己的血。 做完这一切,乔烟绾出了摄政王府,李公公依然等在外头,看见乔烟绾出来,他忙露出一个笑意,搀扶着她上了马车,送她回将军府。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试血的结果了。 要是成功了,她择日嫁给摄政王,要是没成功,她择日进摄政王府给景煜容治病。 乔烟绾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现如今已经知道了景煜容中的是什么毒,她倒是期待着试血不成功,走第二条路了。 很快,李公公将乔烟绾送进了将军府。 景辞宣在乔烟绾离开皇宫之后,就下令送来了不少赏赐,堆满了原来破落的院子。 原主躺过的棺材,也被景辞宣派来的人以不吉利为由,给收走了。 阵仗之大,吓坏了揽枝。 乔烟绾刚刚进院子,揽枝就激动的小跑了过来。 “小姐,皇上赏赐了您好些东西呢!” 乔烟绾能够过上好日子,揽枝心中自然开心。 她再也不希望善良的小姐,为了一个馊了的馒头,被将军府的厨娘嬷嬷打骂了。 乔烟绾倒只是淡淡的扫了两眼,小手一挥,道,“揽枝,把这些全部搬进去。” 揽枝应了一声,开开心心的去做了,只是主仆俩才搬了两三趟,一个不速之客就冲进了她们的院子里。 “乔烟绾!你个小贱人,我要杀了你!” 乔琴雪和景弘和的婚礼被乔烟绾给毁了,皇帝的圣旨也在不久后就下来了,不许她嫁给景弘和。 圣命难违,乔琴雪只好哭哭啼啼的从六皇子府回来了。 一回来,她就直接来了乔烟绾的院子。 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人,她现在和六皇子,早已是琴瑟和鸣! 这么想着,乔琴雪的心中恨意更深!面目狰狞的朝着乔烟绾扑了过去。 乔烟绾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睚眦欲裂的乔琴雪,挑了挑眉,随手拈起一颗珍珠,朝着她的膝盖射去。 “扑通。” “啊!” 乔琴雪尖叫一声,结结实实的在乔烟绾的面前跪了下来。 乔烟绾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冷笑一声,道,“今日虽说我将六皇子这门亲事给了你,但破锅配破盖,我也学一回天作之合,你倒不必行如此大礼,来感谢我的。” 乔琴雪吃痛,又被乔烟绾这么一番讽刺,气的小脸绯红。 她忙站起身,拍打掉身上的尘土,指着乔烟绾怒骂: “你个贱人!竟敢拆散我和六皇子的姻缘!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训你!” 第6章 教训 说罢,乔琴雪眼神一横,举起手便朝乔烟绾冲过来。 然而乔烟绾不紧不慢的往后退了一步,完美的错开了她的身子,右腿膝盖往她腰上一顶。 乔琴雪冲过了头,腰间的穴道仿佛被人点中一般,双腿瞬间麻痹下来,身子支撑不住扑倒在地上。 “啊!” 旁边的揽枝被这幅景象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看着趴倒在地上哀叫的乔琴雪。 每回乔琴雪过来找麻烦,自家小姐都是被欺负的苦不堪言,今日怎么位置调换了? 乔烟绾向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灰头土脸的乔琴雪,脸上带着冷笑。 “就凭你?还想来教训我?看来,我今天必须得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嫡庶长幼之别!” 蹲下身子,她一把抓住乔琴雪的发髻,将对方的头提起来,露出一张沾满灰尘的脸。 “啊!你个贱人!快放开我!” 乔琴雪尖叫着挥舞手臂,却被乔烟绾压制在自己手臂之下,无法动弹。 迫使对方跟自己对视,乔烟绾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你以前欺负得可爽快?从今日开始,我便一一还给你!” 话音刚落地,那只手高高举起,又狠狠的落下。 “啪!” 清脆的响声打懵了乔琴雪,也打懵了一旁的揽枝。 她们都没想到,乔烟绾真的敢下手。 在将军府里,到底是乔正中说了算。他对乔烟绾的漠视和对乔琴雪的疼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在旁人看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乔烟绾这一举动,无疑是将自己置于一个很艰难的处境。 “贱人你竟敢打我?!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反应过来的乔琴雪失声怒骂,落了灰尘的脸蛋有一边红肿的老高,触目惊心。 冷笑一声,乔烟绾低下头看着她,冷冰的寒意让乔琴雪有一瞬的心惊肉跳。 “那我便等着。” “啪!” 又是一巴掌落下,凑个整齐。 同等痛楚落在脸上,乔琴雪脑子里的弦一下子崩掉了。 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她自小便被娇宠着,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不知是腿上的麻痹效果过了,还是她心中的怒气使然,乔琴雪忽然挣脱了桎梏,将乔烟绾推了开。 踉跄几步,乔烟绾稳住了身形,眸子暗了暗。 原主的这幅身子太过虚弱了,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调理一下。否则,纵使她有一身本领,也无法施展开。 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乔琴雪死死盯着乔烟绾,眼中的恨意快要化为实质了。 心中怒气再盛,她也看得真切,面前这个乔烟绾可不是以前那个任她搓圆捏扁的软柿子了。 乔琴雪不傻,今日自己没有带婢女侍从过来,光靠自己一个人明显打不过乔烟绾。 目光一转,站在一旁发愣的揽枝进了她的视线。 瘦弱矮小的小丫鬟一脸茫然无措,看着自家神勇无比的小姐,还没回过神。 打不过乔烟绾,她还不能教训教训一个小丫鬟吗? 趁着乔烟绾出神的时机,乔琴雪连身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清理,转头就冲向揽枝。 “为虎作伥,你这个小贱人也该打!” 狞笑着说了一句,一只还沾着泥土的手狠狠扇了下去。 别说乔烟绾了,近在咫尺的揽枝都反应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巴掌迎面而来。 “啪!” 又是清脆的一声,揽枝本就苍白的小脸上渐渐浮现出五根手指印。 这一巴掌下去,乔琴雪只觉得无比解气,红肿的脸上展露出得意的笑容。 遭受无妄之灾的揽枝惨叫一声,捂着脸忙往后退了一步,闪着泪花的眼底满是惧意。 “二小姐……我……” 还不等她张口,乔琴雪举起手,眼底的恨意更盛,似乎要把所有的气都撒在这个小丫鬟身上。 揽枝怕极了,常年被欺辱的经历却让她不敢有所动作,只能闭上眼睛等待。 可许久过去了,扬起的那只手迟迟没有落下来。 “乔琴雪,你当我是死的不成?” 阴冷的声音仿佛来自阴曹地府,让乔琴雪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拼命的往回缩,可被抓住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你!” 一个字还没落地,耳边忽然掌风凌厉,又是一巴掌,旧伤添新伤。 “啊!” 尖叫过后,乔琴雪捧着红肿的脸蛋,红着眼看向乔烟绾。 昔日里懦弱无能的她,怎么忽然之间变得这么凶悍强势了? 乔琴雪心中生了退意,现下她是扳不回局面了,等她回去请了父亲大人,看这个贱女人还敢蹦跶么? “这一巴掌,是我替揽枝还给你的。” 冷声出言道,乔烟绾眼底闪现了一丝杀意。 作为一名金牌杀手,想要置一个手无弱鸡之力的姑娘于死地,她法子多的是。 只是,现在不宜和乔正中彻底撕破脸。 待到她和摄政王的婚事定了,再来好好收拾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人! 甩开乔琴雪的手臂,乔烟绾眯着眼睛,浑身写满了危险。 “我……我要教训一个奴婢,你管得着吗?!” 乔琴雪到底是忍不下这口气,涨红脖子怒斥,一副不认输的模样。 一步横跨,乔烟绾站在了揽枝身前,将乔琴雪的目光隔绝开。 她垂眸看了对方一眼,眼底的寒意一览无遗,面上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教训奴婢?揽枝是我这个嫡长女身边的丫鬟,你一个庶出的算什么东西?也配动我身边的人?” 乔琴雪死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乔烟绾,气的牙痒痒。 对方真真是戳中她的死门了,自家娘亲出身低微,即使被乔正中宠爱,也无法坐上正妻之位。 而她,也就永远都只能是个庶女的身份,抬不起头来。 也因此,乔琴雪才会冒名顶替乔烟绾的身份,嫁与六皇子。 正当两人僵持之时,门口忽然出现一个身影。 “发生何事?怎如此吵闹!” 第7章 掌嘴三十 冷着脸的乔正中走进破败的小院中,对于自家嫡出女儿居住在这般破旧的院子视若无睹。 本被压制住的乔琴雪看见来人,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忙跑过去,扑进乔正中怀里。 “爹爹~这个贱女人欺负女儿!” 挤出两滴眼泪,乔琴雪抬起头,露出一张红肿的脸,看起来颇为可怜。 伸手指向乔烟绾,她瘪着嘴,眼底闪过凶狠。 “她不仅坏了女儿和六皇子的姻缘,还动手打女儿!爹爹,您可得给女儿做主啊!” 看着在乔正中怀里撒娇的乔琴雪,乔烟绾不置可否,冷眼旁观这父女情深的戏码。 本来就因为被退了六皇子的婚事,乔正中一肚子火气。如今瞧得自己最为疼惜的女儿又被打得几乎破相,他心中怒气更盛。 “你这个不孝女!坏了将军府名声不说,还动手殴打亲妹妹,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无法无天?呵!” 乔烟绾却是不怒反笑,托着自己的下巴,打量着这一对同样嘴脸的父女。 “坏了名声的是我?是你怀里这个宝贝女儿!强抢嫡女身份上位,偷梁换柱想嫁皇子,啧啧,这一桩桩一件件,说出去会不会被人笑死呢?” “你!” 乔正中被她的话噎住了,瞪大了眼睛怒目而视。 乔琴雪也禁了声,有些胆怯。 大婚那日发生的事,已然传遍了整个京城。她冒名顶替的事情也被流传出去,害的她门都不敢出。 尤其是如今皇帝一纸令下,又将她从六皇子府赶了出来,这名声是彻底毁了。 挑了挑眉,乔烟绾看着不敢做声的二人,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 “说我打她?我为何打不得?父亲可是听的真切,我这个好妹妹,一口一个贱女人。如此顶撞嫡姐,无论是嫡庶还是长幼,我都有资格教训她!” 她又向前走了一步,眼神紧盯乔琴雪。 “既然你母亲教不好你,那我就长姐为母,教一教你!” 一听到自家母亲,乔琴雪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变得凶悍异常,红着眼睛冲向乔烟绾。 “你这个贱女人,没资格提我母亲!” 微微一侧身,乔烟绾不露声色的伸出一只脚,把她绊了个狗吃屎。 看见重重扑倒在地的乔琴雪,乔正中心一紧,忙呼喊: “雪儿!” 三五个丫鬟忙从他身后走出,将乔琴雪浮起。 这一日和大地来了数次亲密接触,乔琴雪身上已是泥泞不堪了,哪儿还有平日里的大家闺秀风范。 可她满不在乎,依旧死死盯着乔烟绾,咬牙切齿,像是要扑上去咬碎她一般。 可乔正中拉着她安抚,身为一个大将军,他又怎会看不出,乔琴雪这一摔完全是乔烟绾从中作梗。 自家懦弱无能的大女儿会有这般身手? 乔正中心中起了疑。 “乔烟绾!雪儿也是你妹妹,你未免下手太重了些?!” 乔正中绷着脸,脸色不善的看着乔烟绾,隐隐有怒气。 后者却不以为意,轻笑一声,反讽道: “妹妹?她把我当姐姐看待过吗?还有,父亲你可别颠倒是非,大家有目共睹,是她自己跑的太急摔了,与我何干?” 轻巧一句话,乔烟绾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你!” 乔正中被气的不轻,指着她,吹胡子瞪眼。 “看来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来人,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家仆渐渐围了过来,作势要抓捕乔烟绾。 斜瞟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家仆,乔烟绾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父亲,您怕是忘了,我可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衡阳君主。你要拿我?难道是想以下犯上不成!” 最后一句话,她故意加大了音量,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果不其然,那些家仆听见如此强势的话语,手下动作顿了下来。 以往是因着乔烟绾软弱可欺,他们才肆无忌惮。如今对方明显很是硬气,真把这个身份摆出来,他们还真没这个胆子硬来。 谁不知,皇帝陛下才召见了乔烟绾。而且随即圣旨就下来了,将乔琴雪送回了将军府。 怎么看,皇帝都是偏向乔烟绾这边的。 外人不了解,他们这些府里的家生子还不清楚吗? 看着局势僵持下来,乔正中心中不悦更盛,但他也明白,自己确实不能来硬的。 放在以前,在这个将军府里,他想要如何惩治乔烟绾都可以。可如今,对方有了皇帝做后盾。 “难道,你还要拿身份来压我这个父亲不成?” 他沉声道,试图用父亲的威严威吓乔烟绾。 殊不知,乔烟绾像是听见了笑话一般,大笑一声,旋即才满脸讥讽的回应他: “父亲?乔大将军,您扪心自问,您可曾把我当成过真正的女儿?” 乔正中,是真的不配称为乔烟绾的父亲。 一缕恨意从眼底爬出,这是属于原主的意识。 乔烟绾从记忆里看得清清楚楚,这位“父亲”,自从原主母亲过世后,对她便不闻不问! 乔正中的眼神也暗了下来,他没想到,乔烟绾竟变得如此油盐不进。 可一旁被人搀扶着的乔琴雪按捺不住,眼神凶狠的盯着乔烟绾。 “乔烟绾!你在将军府一日,爹爹便就一日是你的父亲,能主宰你的生死!如若不然,你便是大逆不道!” “聒噪!” 冷冷的瞥了一眼浑身狼狈的乔琴雪,乔烟绾转头厉声说道: “乔琴雪身为庶女,出言顶撞本郡主在先,又言语不尊重在后。应当掌嘴三十!” 直接搬出一品郡主的身份,乔烟绾毫无顾忌。 她看向揽枝,吩咐道: “揽枝,你去!” “你敢!” 听到这番话,乔琴雪立马失声尖叫,眼里到底还是有些惊恐。 一直躲在乔烟绾身后的小丫鬟颤巍巍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容严肃的自家主子,又瞟了一眼面容证明的乔琴雪,闷声不敢说话。 “揽枝,这只是一个开始。本郡主身边的婢女,必须要担得起大任!” 乔烟绾淡淡的说道。 第8章 打她还用挑日子? 抬头怔怔的看着自家主子,揽枝早已发觉她醒来后不同于往日。 可是这样强势的主子,比以前更好啊。 被欺辱惯了,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不敢有所动作。 更何况,早已有了三五个丫鬟拦在乔琴雪的面前,盯紧了她的动作。 环顾四周,乔烟绾冷笑一声,继续高声道: “你们莫是把我这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不放在眼里?若有人敢加以阻拦,那可就不是掌嘴这点小事了。” 危险的视线在那群丫鬟身上缓缓扫过,后者对视一眼,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乔正中这个将军都不敢出声阻止,他们这些小丫鬟又怎么敢冒死阻挡呢? 看见自己面前瞬间空出来的地带,乔琴雪气的跳脚,怒骂道: “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狗奴才!” 本就害怕的一干人等,更不愿帮她了。 回头递给揽枝一个鼓励的眼神,乔烟绾低声温和道: “去吧,别怕,有我在你身后呢。” 言尽于此,揽枝心中虽还有惧意,却也咬牙硬着头皮踏出步伐。 回想起往日乔琴雪欺负她们主仆二人的一幕幕,说不恨那是假的。如今主子强势翻转局势,她这个丫鬟自然也不能拖后腿。 一步步朝前走着,虽然缓慢,但却坚定。 “慢着!” 正当揽枝快要走到乔琴雪面前时,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 乔烟绾歪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乔正中,心中早已预料到他要横插一手。 “父亲这是何意?” 乔正中撇过脸,面容铁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用力挥了挥袖袍,他厉声质问道: “你竟然为了一个小婢女,要大庭广众之下打你妹妹?心肠过于歹毒了!” 若不是乔烟绾将揽枝叫出来,乔正中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丫鬟半边脸上的手指印。 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乔琴雪打了揽枝一巴掌,乔烟绾想要找回场子罢了。 更何况,乔琴雪脸上还有伤,也说不得是谁占了便宜。 可乔烟绾的心思他又怎会猜中? 报复回去是一回事,好好立住自己的威信又是另一回事。 就是因为原主过于软弱,将军府一个低等吓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来。 如今她接管身体,自然是要一个个的打压回去。 正如她所说,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父亲可是年老耳背了?罚妹妹的缘由本郡主说得很是清楚了,她这一声声的小贱人,父亲难道是听不见吗?” 斜睨一眼隐忍着怒气的乔正中,乔烟绾嘴角噙着冷笑。 她转过头,泠然道: “揽枝,打!” “住手!” 乔正中快步挡在乔琴雪面前,怒气终于爆发出来,赤红着双眼。 “这个将军府,还是我说了算!容不得你一个小辈胡作非为!” “是吗?看来,父亲是执意要袒护妹妹了。” 乔烟绾一步步走过去,眸光渐渐变暗,直至脸上表情变冷。 揽枝退到一边,看着两人之间凝固的气氛,不敢言语。 看着父亲为自己挡下,乔琴雪得意的笑了笑,炫耀似的看向乔烟绾。 可她还没笑上一秒,猛地就被赏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在整个院子里回荡着,无比清晰。 “我想打她便打了,还需要挑日子么?” 不知何时出现在乔正中身后的乔烟绾说道,脸上满是讥讽之意。 吃惊的转过头,乔正中居然没有看见她是什么时候转到自己身后的。 看见被打懵的乔琴雪脸上又肿高了一层,他的脸直接黑了。 这也是赤裸裸的打了他这个一家之主一巴掌。 “好,很好!看来,我的话你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几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乔正中面容扭曲,眼里似乎要喷发出怒火。 可乔烟绾毫不在意,甚至还摇了摇手,说: “还有二十九下呢,妹妹,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了。” 说罢,她笑了笑,笑容里却满是寒意。 “你敢!” 咽不下心中的怒气,乔正中也举起了手,眼中杀意顿起。 转过头,乔烟绾与他对视,冷漠的眸子不带任何情感。 “哟,这儿这么热闹?” 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打破气氛,传进众人的耳里。 抬头望去,为首高帽黑服的,正是乔烟绾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公公。 乔正中忙收回手,摆出一副笑脸,弯腰笑道: “李公公今日怎得闲来了?” 乔烟绾却是松了一口气,若乔正中真跟她动起手来,胜负还真不好说。 原主的身子,太弱了。 不过,转头看向门口的李公公,乔烟绾也缓和下脸色,心里起了疑惑。 莫是试血出结果了? 李公公看了一眼乔正中,淡淡的说道: “方才,咱家没看错的话,乔将军这是要对郡主动手?” “不不不,末将怎敢。不过是两姐妹起了争执,末将去劝一劝。” 干笑了一声,乔正中忙为自己找借口。 这位李公公可是皇帝的贴身内监,绝不能再让皇帝对自己失了信任,否则,他的官场也就到头了。 李公公倒是不置可否,径直走到乔烟绾身前,笑吟吟的说道: “郡主乃是千金之躯,何必为一些阿猫阿狗的动气。随便让下人打罚了事。” 冷看一眼大气不敢出的乔琴雪,乔烟绾脸上挂着笑意,点头称是。 “公公说的是,倒是脏了本郡主的手了。” 看着乔琴雪越来越差的脸色,乔正中忙跑出来打圆场: “公公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对着他,李公公的脸色明显冷了几分。 “那是自然。” 他招了招手,两个一身盔甲高大威猛的禁卫军走进院子,单膝跪在乔烟绾面前。 微微定了定神,乔烟绾心中有些震惊,这两人身上杀气好重。 “皇上对郡主极为喜爱,便特意下令派了这两位御前侍卫前来伺候,以备不时之需。”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李公公特意加重了语气,隐晦了向着乔烟绾使了个眼神。 乔烟绾自然看懂他的暗示,嘴角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那就劳烦公公代替本郡主多谢皇上了。” “郡主不必客气。” 两人对视一眼,不言而喻。 听着二人的对话,乔正中脸都黑了。 乔烟绾一个深闺女子,能有何不时之需?防的可不就是他这个亲爹么? 第9章 另择良木 可旨意是景辞宣下的,他又岂敢出生质疑呢? “既是如此,那劳请二位帮我将这以下犯上,冲撞本郡主的庶妹给拿下吧。” 乔烟绾突然出声,杀的乔正中措手不及。 本就是被指派给乔烟绾的两个御前侍卫,他们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也不顾及男女之别,将乔琴雪一人一边押得跪倒在地。 “这位庶妹因着被皇上退了婚,来本郡主面前大闹,扰得本郡主心神不宁,才略施薄惩。家教不严,让李公公笑话了。” 冲着身旁的李公公笑了笑,乔烟绾的笑意并未达眼底,注意力一直放在乔正中身上。 而后者明显脸色又降了几分,却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郡主说笑了,也亏是您宅心仁厚。若放在宫中,这等行径早已被打杀了丢入枯井中。” 嫌恶的看了乔琴雪一眼,李公公不以为然。 嘴角扯出一抹笑,乔烟绾转头对揽枝道: “去吧,把剩下的二十九下赏完。” 看了一眼不做声的乔正中,揽枝心里有了底气,板着一张小脸走到乔琴雪面前。 被强制性抬起头的乔琴雪半是惊恐半是愤怒,恶狠狠的盯着揽枝,想要破口大骂,却早已被侍卫拿布封住了嘴。 看着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二小姐,如此狼狈不堪的跪在自己面前,揽枝也只觉着心里痛快。 “打!” 乔烟绾一声令下,她举起瘦弱的手臂,狠狠挥下来。 “啪!啪!啪!” 一巴掌,两巴掌,揽枝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这些年心中淤积的恨意也畅快淋漓的发泄出来。 乔琴雪拼命挣扎着,却丝毫挣脱不开。向父亲投去求救的眼神,也毫无回应。 眼角的余光瞟到乔正中,对方捏紧拳头,满脸隐忍着怒气,不敢发作。 乔烟绾顿时心情大好,带着愉悦的笑容欣赏完这出戏。 “雪儿妹妹这性子,若是出去了,还不知得给咱们将军府惹多少麻烦呢。我此举,也是为了让她长长记性。父亲,您说是不是?” 略带嘲讽的话语在乔正中耳边响起,他眼神暗了暗,偷偷打量一眼神色自若的李公公,咬牙挤出一个字: “是!” 即便心中再恨,怒火再重,乔正中也只得憋着。 若此时他当着李公公的面发作了,那明日估计就得被宣召,被皇帝打压了。 被自己亲女儿压的这般喘不过气,他乔正中也算得上是南夏第一人! 乔烟绾就是看中这一点,狠狠的敲打着他。 景辞宣有意为她抛出橄榄枝,扫清障碍,她当然乐意至极。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掌嘴也结束了。 乔琴雪早在中途就昏了过去,被两名侍卫放开后便软软的趴在地上。 几名丫鬟在乔正中的示意下,忙把她扶起来。 “李公公,您可还有别的事?末将有几句话,想与烟儿单独谈谈。” 李公公眉头微皱,刚准备开口,却被乔烟绾抢了话茬: “父亲与我有何好谈的?还是早些带妹妹去医治吧,迟了,估计妹妹这张漂亮脸蛋就毁了。” 乔烟绾哪里不知道乔正中的小算盘,无非是警告和威胁,她才懒得搭理呢。 看了一眼不成人形的乔琴雪,乔正中咬咬牙,还是先带着人离开寻医去了。 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李公公突然叹了口气。 “唉,您一个高高在上的一品衡阳郡主,竟被如此对待,真是可叹呐!” 乔烟绾默然。 原主性格过于懦弱,一直幽居在将军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因此,旁人都只以为光鲜亮丽的乔琴雪就是一品衡阳君主。全然不知,这位郡主实际上在将军府里过着下人都不如的日子。 若不是她魂穿过来,还真就让乔琴雪冒名顶替了,到时候连景辞宣都不知情。 转过头看向李公公,对方眼底流露出的心疼,倒是极为真切。 轻笑了笑,乔烟绾风轻云淡的说道: “以前是不知事理,任人摆布。如今既已看破,自当奋发图强。” 听了她的话,李公公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疼惜也一扫而空。 “如此甚好!郡主容貌出众,一身医术了得,当是风华正茂,大有前途。” 对方帮了自己一把,又明显站在自己这边,乔烟绾心中也生出几分感激之意。 她转过身,从景辞宣赏赐的一堆物品中翻找出来一块金子,塞进李公公手里。 “多谢李公公赏识了,这权当是借花献佛。毕竟,以后需要您帮忙的地方还不少呢!” 乔烟绾笑着眨了眨眼,她知道,对方也是个聪明人。 毫不犹豫的收下这枚金子,李公公也不跟她推脱,只是脸上的笑意更盛。 “郡主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不需要咱家明说。既然将军大人对您没有半分情意,那这将军府自然是靠不住的。” 点了点头,乔烟绾并不惊讶他看穿自己的真实处境,反倒笑道: “陛下不正是因为看穿这一点,才派人来保护的吗?” 李公公笑着颔首,眼中满是对乔烟绾的赞赏之意。 “将军府靠不住,自是有更靠得住的人,就看郡主您的抉择了。” 更靠得住的人? 乔烟绾眼神微暗,李公公能说这一番话,必定是受了皇帝的旨意。 而皇帝对她如此青睐,无非就是看中自己这一身的医术。 想来,自己这个郡主的头衔,也是因着母亲的医术而得来的。 既是如此,何乐而不为呢?作为最高权力的象征,能抱住景辞宣这条大腿,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互利共赢罢了,她乔烟绾值这个价! 想通了,乔烟绾便拱手朝着李公公笑道: “公公的意思,我明白了。还请公公替我谢谢陛下,他的栽培,乔烟绾自当铭记于心!” 第10章 大小作妖 闻言,李公公满是皱纹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一番试探,结果甚为不错。 “那咱家就等着郡主的好消息。至于这些不长眼的货色,郡主尽管收拾便是。本朝可没有以庶欺嫡的律法!” 有意指了指门外的那一行身影,李公公隐晦的说了这句话。 冷笑一声,乔烟绾轻瞥一眼离去的众人,话语中也满是不屑。 “一个跳梁小丑罢了,终究是提不上台面的。” “如此便好,宫内事务繁忙,咱家先行告退了。” 说罢,李公公便只身离开了小院,还婉拒乔烟绾送他的建议。 看着院中两位御前侍卫,乔烟绾走上前,摆了张笑脸,问道: “二位如何称呼?” 两人看模样二十多岁,脸上却写满了风霜与坚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般。 那浓厚的杀气,才是让乔烟绾一个金牌杀手为之侧目的。 手里没有数十条人命,可是沾染不上这一身杀气。 看来,景辞宣对她还算不错,派了两个有真材实料的侍卫。 “乾明。” “左琨。” 两个身材高九尺,虎背熊腰。只是,那位稍矮一些的左琨,说话声音如黄莺啼叫,甚是清脆悦耳,倒像个姑娘。 挑眉多看了左边的左琨,细看之下,模样确实比乾明要清秀一些。 然而那左琨丝毫不慌乱,依旧挺直胸膛,面无表情。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这个与众不同的嗓音带来的惊讶。 若放在旁人身上,怕是会认为他女扮男装。 可乔烟绾来自二十一世纪,自然是明白,他这只是没有变声器导致的。 “二位虽是奉了皇命前来伺候,但本郡主也不会亏待你们。只是这院子简陋,委屈二位了。” “属下不敢!” 两人先前就环视一圈整座院子,对于一位一品郡主竟遭此等待遇颇有些震惊。 不过,这等心思都被他们深藏在心底。借此,二人也明白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先请二位帮个忙,将这些东西搬回内院吧。” 乔烟绾居住的这座院子虽小且破旧,尚还有内外之分,只是外院中除了一个光秃秃的隔门,再无其它。 内院也好不到哪里去,一间主卧,两间客房,左手边是茅房,右手边则是落满了灰尘的小厨房。里面连一个破碗都没有,着实凄惨。 眼神微暗了暗,乔烟绾从堆在房间里的赏赐中摸出又一锭金子,不着痕迹的塞进揽枝手中。 “出去买点酒菜,顺便好好打整一下屋内,该换的都换掉。” 接过金子,揽枝愣了一瞬,干枯瘦弱的手掌有些颤抖。 定了定神,她点点头,眼神里充斥着坚定。 从今日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哎哟喂,娘的心肝哟!” 一个身着艳丽纱裙的妇人扑在乔琴雪的床边,尖着嗓子抹泪。 妇人穿金戴银,脸上虽有了几道岁月的痕迹,但依旧能看出几分姿色。 躺在床上的乔琴雪眨巴着眼睛,豆大的泪珠掉落出来。 因为脸上敷了药,怕眼泪沁进药膏里,刘氏忙伸手去擦。 “嘶~娘,女儿疼。” 有气无力的撒着娇,乔琴雪这会儿可没了气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大夫临走前可是叮嘱过,她三日之内受不得风,否则就有可能破相。 万一破相了,六皇子可就不要她了。 “乖,娘轻点,你忍着点哈。” 说着,刘氏又抹了把眼泪,脸上的心疼神色更深了。 瞧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变成这幅难看模样,她心里又气又恨。 “娘,都是乔烟绾那个小贱人!竟然当着爹爹的面打我!” 提起一改往日作风的乔烟绾,乔琴雪眼里又是恨又是怕。 早就听下人说了事情经过,刘氏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恨意,手中的动作也忍不住重了些。 “娘,疼!” “好好好,娘轻点。” 两人的情深意浓中,免不了夹杂着对乔烟绾的咒骂。 突然,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刘氏回过头,正是一脸铁青的乔正中。 李公公走后,乔正中又去了一趟乔烟绾的小院,却直接被门口的两个侍卫给堵了回来。 在自家府邸里吃了闭门羹,他满心怒火。 “老爷~” 瞧见他进了门,刘氏忙擦干净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整了整衣冠,迎上去。 恍若无骨般靠在乔正中怀里,刘氏不傻,自然是看出他此时心情不佳。 能惹得他如此生气的,准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小贱人。 刘氏暗想,她何不在这火上添一把柴,让乔正中好好惩治一番那小贱人。 左右他也厌恶乔烟绾,顺便还能给女儿报了这欺辱之仇。 现在宫里人也走了,小小的两个御前侍卫又能翻起什么风浪?这里可是将军府! 这般想着,刘氏便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挂上脸上,拉着乔正中的袖子,哭诉: “老爷,妾身跟了您这么多年,从不求您什么。可是雪儿,她是咱们的女儿呀,竟被人差了点毁了容!您一定要还她一个公道呀。” 说罢,还拂袖掩面低声啜泣。 听见乔正中来了,乔琴雪也忙开口,哭哭啼啼的叫喊着: “爹爹!您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女儿不能白白挨打呀!” 她们只以为,抓住了乔正中的心,便就捏死了乔烟绾。 可今时不同往日,乔烟绾进了景辞宣的眼,更是得了他的青睐。 乔正中再想动她,无疑是在老虎嘴上拔毛,作死。 受人制肘的事,他又怎会拿到台面上来说?只是心中越想越气,却又无可奈何。 眼下看着平日里温柔的小妾哭哭啼啼的模样,都觉得异常烦躁,实为不爽。 一把推开刘氏,乔正中黑着脸怒斥道: “既然都被送回府了,也不知道修身养性!想着法儿的出去作乱,还嫌我不够烦吗?!” 头一次被乔正中怒骂,乔琴雪母女二人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好一会儿,刘氏才缓过神,软声求饶: “不是的,老爷。雪儿也是气不过才过去找乔烟绾理论,反倒被人打了,多冤枉啊。” 说着,她又要装哭抹泪。 却不料乔正中狠狠瞪了她一眼,破口大骂: “冤枉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个做母亲的也不好好管一管!” 话音刚落地,乔正中摔门而去。 房间内的气氛立即凝固住了,好半晌没人敢吱声。 “娘…爹爹是不是厌恶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