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不详之人   我是不详之人。   清朝末期,1877年,光绪两年。   我出生在云南一个杀猪卖肉的屠夫之家,那里青山环抱,林木葱葱,绿水叮咛,风景秀丽,此地叫平阳镇。   平阳镇上面有一个家族,家族人姓沈。据闻,我们祖上在明朝时代曾经极度辉煌,曾经出现过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   然而,沈氏家族传承到清朝末年时,家族却人丁稀薄,还时常有人会莫名其妙死去。   我出生在这个已经衰败的家族,因我出生那夜,突然刮起了阵阵阴风,家里长辈就把我起名为沈长风,他说以后我一定能如同龙卷风一般,席卷整个大清朝,成为万人敬仰的大人物。   记得阿爹告诉我,我出生的那晚阴风怒号,还刚好是子时,很是可怖。家里家禽暴躁不止,甚至家里以前养的一条大黄狗还彻夜啼哭。   阿爹以为我是文曲星转世,可重现祖上辉煌,雀跃的通知左右邻居大肆庆祝,可没想到的是,他们庆祝完回去之后,病的病,死的死,家里都特别不顺,诡异至极。   阿爹告诉我死的都是白发老人,他们上了年纪,驾鹤西去根本就不奇怪。   可随着我越长越大,家里的惨祸却连连发生,不论我和谁在一起,他不是大病,就是特别倒霉。   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去姥爷家玩耍。天黑了,姥爷送我回家,在经过一个石沟时,石沟里面冒出丝丝缕缕青烟。   然后,姥爷瞪大了眼珠子,鬼使神差的摔倒在石沟里,身体落下了残疾。   几月过后姥爷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脸色铁青,七窍流血而死,且面带笑容。那年他刚好59岁。   从那之后,别人都叫我小扫把星,说我是不祥之人。是我招惹了鬼物和脏东西。   好像也正如他们说的那样,从姥爷去世这件事情之后,家里逢年不顺,祸乱频出。   我和阿妈赵春萍(我母亲的名字)去阿爹的肉摊子上帮忙,回来的时候经过一个坟墓,啊妈回到家之后如同撞了鬼一般,一病不起,卧床在家。   阿爹一人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却在一个赶着杀猪的晚上,被一头猪咬掉了右手的五根手指。   那晚的那头猪,双目通红,宛如疯了一般,我在旁边亲眼目睹了一切,吓哭了,那时我开始怀疑,我真的就是不详之人。   阿妈病倒在床,阿爹一只手几乎废掉,这时镇上的一个长者,长的须发皆白,跑来家里告诉阿爹沈绝,你家里的这个小子,很是邪门,镇上来了一个老道,算命卜卦特别灵,你带上你儿子去看上一卦。   就这样从不迷信的阿爹,在他伤好了之后,拉着我的手,说带我去集市上看看,让那老道帮我算算。   “阿爹,我真的是不详之人吗?”我记得那天未时阿爹拉着我的手,本来挺拔如枪一般的身体,已经有了小小的驼背,我有点怀疑自己就是不详之人的问我阿爹。   毕竟从小到大,从我记事起,发生的一切都我都历历在目。 第一卷 第2章:一语道破   阿爹闻了我的问话后,弄了弄他的长辫子,淡淡的笑了笑“我家小长风,怎么可能是不详之人,你别听那些鸡鸣狗盗之辈,信口雌黄,诬赖我儿。你可是阿爹的宝贝疙瘩。”   阿爹总是这样,不论别人怎么说,他都会为我据理力争,他在我心中一直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我和阿爹差不多,太阳要落山之时,来到了市集。五尺宽的街道人满为患,形色匆忙的人们,在收拾着自己的摊位,一些赶集的人和小贩讨价还价,买吃食和起居用品。   阿爹在市集上有熟人,叫张老二,他不敢看我。把阿爹拉到一旁告诉阿爹,那老道是阿爹被猪咬了手指那几天来的,算命,断吉凶,看风水都特别灵。他的说话声音特别大,我听的见。   阿爹带着我很快找到了那老道,老道身穿黄色道袍,带着一顶羊皮帽子,豹头环目,相貌奇异,坐在一个木凳,半眯着他的眼睛。   他桌子上有一张我看不懂的图,画了许多黑的,白的东西。有一个铃当,看着很是古朴,铃当旁边还有一些黄纸。   阿爹带着我走到老道旁边,半躬下身子,虔诚道“道爷,你可否为我家麟儿看看,他的命数,于以后的人生走向。”   老道睁开了眼眸,死死的盯着我,眼眸里不时的闪过光芒,弄了弄他的帽子,然后快速的掐动着他的手指,低喃道“了不得呀!了不得呀!这小子……”   阿爹和我被他的话说得一头雾水,这时阿爹皱了皱眉头问道“道爷,还请你明示,我自幼读书不多,听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老道闻言,眼里闪过犀利的光芒,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爹,严厉道“这位壮士,你祖上是不是做过什么惨绝人寰的大恶之事,如果不是你家这小子,震的住那些妖邪,老道断言你家族上下,所有人必定不得好死。”   阿爹听了一惊,鼻尖上渗出细汗,诺诺唯唯道“大师,你真乃神人,我祖上朱元璋立国,二十七年。曾经出过一个异姓候,他确实做过大恶之事。明朝到清朝无数年间,我们沈家每代人都会有那么几个人客死异乡。到我这代都是一脉单传了,家里只有几个叔公了。”   我听了阿爹的话,终于明白了,原来家族里面的那几个叔公的儿子,都是死的不明不白的。   老道听了轻轻点了点头,看向阿爹的右手,啧啧道“如果没有你家这小子,你妻子恐怕就不是卧病在床那么简单了,你失去的就不紧紧是右手,而是你的命。”   阿爹闻言大惊,眼珠子瞪的大大的,我听了也甚是奇怪,这个牛鼻子老道,怎会知晓,我啊妈久病成疾,卧床在家。   这时,我看着老道,用有点稚嫩的声音一本正经的问道“老神仙,那你可否指点迷津,我们家怎样才能避祸。”   老道笑呵呵的看着我不时的点头,然后缓缓站起身,走到我身旁,叫我把手掌摊开。   老道看着我的手掌,从他的道袍里拿出三个铜板,系上红线,放在桌子上呈三角之势,口中念念有词,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啪,啪,啪。   三个铜板突然站起身,红线炸开。老道定了定神,好像并不意外似的。神态自然的把散落各处的铜板,捡起放回道袍里。 第一卷 第3章:葬坟场   老道平静的看着我,我被他盯的有点害怕,毕竟他刚才的身段对于我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阿爹看我害怕,把我护在他身后,老道看到笑了笑,淡淡道“沈壮士,你家麟儿,叫什么名字。”   阿爹听闻好像觉得这老道,就是老神仙一般值得信赖,脱口而道“我家麟儿,叫沈长风,他长大以后会是一个大人物。”   老道听了阿爹的吹嘘,神色自然,喃喃自语道“沈长风,不错的名字。于他的生辰八字正好合适,也无需改名字了。不过,你儿沈长风,子时所生,刚好是孤魂野鬼游荡之时,又恰逢三两四的命数,如果在尘世福?不全,为僧道之命,须离乡背井,终生修道。”   老道还想接着说,被阿爹的话打断“如大师你所言,那我儿不是要去当一个道士神棍……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长风是我沈家的唯一一根独苗苗。”   阿爹的心情起伏较大,小小的眼睛挤的都快看不见,刚毅的脸庞上大汗淋漓。   很明显他非常害怕我去当道士,其实我那时,心里也有点抵触,暗暗在心里想到,我是不可能去当道士的,听人们说,去当道士是不可以娶媳妇的。我长大以后还想娶个媳妇哩!   老道听后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看向阿爹,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老道我现在有要事在身,不宜收徒,在这里占卜算卦,亦只是为了打听消息。如今,消息已经打探的差不多了,我也是时候走了。”   “沈壮士我刚才为你卜了一卦,你家宅院是大凶之宅,阴气较重,实在不适合你们居住。你要解你祖上的因果,可去你们镇上的葬坟场当守墓人,为那些亡魂扫墓,打理坟头,积些阴德,这样也许能改你祖上的大过,造福你儿。让他不会被厉鬼找上。”   “还有你一辈子杀生,造的杀孽太重,去葬坟场那你们一家也许能幸免于难,不会被脏东西找上门,那里阴气极重,适合你儿成长。小长风,我们有缘再见。”   老道交代完这些,桌上的东西都不翼而飞,我看着他的身影,宛如清风一般,渐渐的飘远,从而消失不见。   我好奇的问阿爹“阿爹,你说他是老神仙吗?”   阿爹神情惊愕,满脸的不可置信道“这个老道怎么这么神,看了我爷俩的面相,就能如数家珍的全部倒出我家的一切。难道,我们一家真的非得去葬坟场当守墓人吗?”   我听出了阿爹的意思,阿爹不想去那里守墓。   我和阿爹回到家中,阿爹转出转进的看了家里的房院,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家里的家禽总会莫名其妙的死亡,死状吓人。全部都是睁大了眼睛,吓死的。   阿爹经过这个风波之后,幡然醒悟。变卖了家里的一切,换了些钱财,信了老道的话,要去了葬坟场当守墓人。叔公他们都不能理解啊爹的行为,觉得他是神经病。   那时,阿爹只说了一句“明朝时代,发生在我们平阳镇的那件惨案,各位叔公,是否还记得。”   叔公们听了阿爹的这句话,不再言语,白发苍苍的脸上有着悲凉之色,大叫道“造孽呀!造孽呀!老天爷,你何故要这样残忍,祖上犯下的错,为什么要叫我们后代子孙偿还。”   就这样,阿爹带着我和阿妈,去了葬坟场,当起了守墓人。 第一卷 第4章:询问大恶之事   葬坟场特别瘆人,无数座高高低低的坟墓,错乱矗立,五个山头上面都是坟墓,半夜的时候,有时候会听见莫名哭声,凄惨而悲伤,很是吓人。   阿爹在葬坟场一里之外的地方,买了个农夫房舍,打扫了一番,就带着我和阿妈住了进去。   房舍没有外墙,只有一间正房,正房里有三个卧室,厨房在隔正房左手边的三十步之外,厨房外面有些桃树,却荒无人烟,半夜三更的时候,我都吓得不敢出来上厕所。   第一次和阿爹去葬坟场时,是我十一岁生日的傍晚时分,那时,我感觉一股股的气息,涌入我身体里,很是舒服。   但看着那些阴森森的坟墓,还长满青苔,攀爬着枯黄的藤蔓,我却不由的害怕起来,便紧紧的拉着阿爹的衣角。   阿爹看着我的模样,嘿嘿一笑说“我家小长风,真是没出息。胆子那么小。”   因为阿爹以前是屠夫,所以他根本不惧怕这些,在我没出生之前,阿爹还是一个无神论者,阳刚之气十足。   可是在我出生的这十一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却一次次的挑战着阿爹的神经,阿爹也渐渐变得迷信起来。   我小小的身躯,颤颤巍巍的跟在阿爹身后,吓的不敢说话。   我感觉我能看到坟墓内的棺材,里面有白骨累累的尸骸。或者刚刚下葬的人,脸色煞白,鼻孔里冒出血水。   但又觉得那是我的幻觉,不能当真。   阿爹拿着柳枝打扫了百十个坟头,这时太阳已经夕落,夜暮慢慢的蒙上了黑色,但阿爹的身影却依然忙碌的打扫着坟头,神色认真。   我看着阿爹这样,鼻子一酸,突然间难过起来,我觉得我们一家人都是被我所害才会这样。   虽然那老道说我以后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突然,一个活物从杂草丛生的坟墓里蹿出来,我吓的大叫。   就连阿爹这个经历过不少人生波折的男子汉,也吓得面色慌乱。   待我们看清楚这东西模样时,才发现原来它是一只野猫,并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十一岁生日,是跟着阿爹在葬坟场上渡过的。   我看着那些用石头砌成的坟墓,或已经看不到墓碑的坟墓,总感觉有人要从里面翻身而起走出来般。故此,心底一直冒着寒气,浑身冒着细汗。   阿爹在回去的路上告诉我,葬坟场是从明朝就一直存在,到如今已经是清朝末期,应该存在了四五百年,葬有死人不下于十万。   我闻声之后,鼓起勇气问阿爹,无邪的大眼睛里面布满凝重“阿爹,你能告诉我,我们沈家祖上到底做过什么大恶之事?”   这问题从阿爹带我去市集算命,到叔公他们知道阿爹要去葬坟场,阿爹扯出祖上的时候,老人们闭口不言时,我就好奇不已。   阿爹听了愣然,沉默半响,没有说话,好大一阵过后,才轻声说道“长风你现在还小,等你二十岁的时候,阿爹又告诉你这件事情始末。你现在的年纪不适合知道。” 第一卷 第5章:私塾生活   随着年纪的见长,阿爹托关系送我去私塾读书,私塾的孩童,老是欺负我,都叫我小扫把星,就连先生都对我如同蛇蝎一般的躲避。   我回去告诉阿妈我的委屈。阿妈这时的脸色已经渐渐红润起来,双眸里面如同年轻时水灵灵的,开始有了生气。   自从,阿妈搬出老道说的大凶之宅后,病情不知怎么回事日渐好转。唯一遗憾的是现在还不能下床走路。   据闻,阿妈以前是我们平阳镇远近驰名的大美女,大才女,很有学问。   阿爹为了追阿妈,四书五经都背过,只是后来家道沦落阿爹迫于生计,才去当了屠夫。   阿妈被病魔缠身的这段时间,虽然模样消瘦憔悴了不少,但年轻时的风姿依然可见。   红白的肌肤,弯弯的眉毛,水灵灵的大眼睛,微微挺起的鼻梁,尖尖的下巴,每当笑起的时候,一张瓜子脸上都会印出一对深深的小酒窝。充满了清幽气质。   但这些都是我凭着儿时记忆里的阿妈,描绘出来的。   阿妈听了我的抱怨,轻声把我唤到床头,然后,让我坐在她的枕边,微微的抬起了她的头柔声道“风儿,你以后可是要做我们家的顶梁柱。小男汉要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能和你的同窗同学,一般见识。”   “再说,阿妈希望你学有所成,将来做一个利国利民的人。你一直是阿妈,阿爹的希望……”   阿妈安慰了我一刻钟左右,我心里的阴霾渐渐消散了,又蹦蹦跳跳的跑出去帮阿妈打热水,为她擦脸。   阿妈慈爱的看着我,眼睛里面有盈盈笑意。   阿妈睡的那张木床已经破烂不堪,可阿爹为我置办的却是一张崭新的小床。   我看到这些时,暗暗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努力读书,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让阿爹和阿妈能扬眉吐气,让诋毁阿爹阿妈的那些人知道,沈绝的儿子不是扫把星,更不是不详之人。   阿爹和往常一样,去葬坟场为那些墓地,打理杂草,摆上些酒水,吃食。转眼之间,阿爹带着我们一家已在这里安家一年。   我们一家人自从搬来这里,家里再没出过什么异常,风平浪静的。   有天晚上,阿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我说,他一辈子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阿爹说完不时的长吁短叹。   我那时握着小拳头,深深的看了阿爹苍老的面庞,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阿爹今年才三十八岁,可长长的辫子上,已经依稀可见白发,皱纹也堆满额头,眉毛上面有几根白的眉毛,不算太大的眼睛,里面都没有了锋利。蜡黄的脸庞,只是上面还挺着宽大的鼻梁,证明曾经的阿爹也意气风发过。   我还像往常一样,白天去私塾听先生讲书,和阿爹一起出门。   阿爹经常去帮张老二家做农活,贴补家用,午时的时候他会回来照顾阿妈吃饭。   今天的私塾里面转来了一个外乡人,他叫马加爵,同窗们说他家里很是有钱,由此一些小马屁精,成天的围着他打转。   那小子也很是阔气,时常用糖果打赏他的那些个狗腿子。 第一卷 第6章:惊魂时刻   我基本不和任何人,有过交流,冷冰冰的,一副冷傲模样。   可我知道,我其实不是冷傲,只是害怕如果谁和我做了好朋友之后,我会不会害了他。   晚上我和阿爹去了葬坟场,感觉回到了母亲怀抱般,一股股气息冲入我体内,我的体内流过一阵阵暖流,暖烘烘的。   虽然我还是如同从前一样特别怕鬼,特别害怕看见那些坟墓。但我已经不再拉着阿爹的衣角,像个小男子汉一般昂首阔步的跟在阿爹身后。   回去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东西跟着我,后背凉飕飕的,脊背直冒冷汗。便一惊一乍的小跑跟着阿爹脚步,害怕道“阿爹,我感觉好像有人跟着我,就在我们身后,鬼鬼祟祟的。”   阿爹闻声后,转头往四野看了看,只见月朗星稀的夜色下,只有河水在叮咛作响,微风拂过杨柳时,杨柳依依摆动。   阿爹胆子好像特别大,对着夜空大喊“那里的妖邪,鬼鬼祟祟的跟在我们爷俩身后,有本事显身一见。”   阿爹的这嗓子,把我吓的汗毛炸起,心儿都提到嗓子眼。   我马上紧紧的拉住了阿爹的大手,这时一阵冷冷的阴风吹过。   阿爹看我窘迫样,哈哈大笑,过后淡淡说道“我儿,来,来,来,为父背你回家,看你吓成这样。一定走回去不得了。”   我脚直打哆嗦的爬上了阿爹的宽阔的后背,差点儿吓的流下尿来。浑身上下颤抖,嘴皮打着哆嗦,整个人在发抖。   刚才我真的清楚的看到,有东西从我身边飘过,还对我笑了笑。   往后的日子,我都不敢再去葬坟场,阿爹也知道我吓怕了,也不再带我去。   直到三年后的一天,阿爹太过劳累病倒了,好几天都没人去打理葬坟场。   阿妈帮衬着去打理了几天,却感染了风寒,回来之后就病倒了。   葬坟场没人打理又不行,我便硬着头皮,在衣袍里面插满柳条,额头上面冒着冷汗,蹑手蹑脚的前去打理葬坟场。   我那时,一直在心里默念,不能出现鬼,一定不能出现鬼。葬坟场那一股又一股的气息,又鲸鱼吸水般的冲进我身体。   三年来,阿妈的身体恢复过来,为家里分担了不小的压力,可我看着他们如此辛苦却无能为力。可是现在去葬坟场,虽然是我表现的时候了,但我确实很害怕。   还有,葬坟场的这些气息每当夜幕之时,就算我不去葬坟场那儿,它都会星星点点往远处飘进我身体,但这个事情我从来不敢让阿爹和阿妈知道。   我来到葬坟场,看着一座又一座坟墓,这心啊,战鼓一般的响起,咚咚乱跳,冷汗飕飕的流过脸颊。   今晚的月亮格外皎洁,白纱一般笼罩天际,天空的星儿闪了又闪,很是漂亮。   我开始的打扫着葬坟场,把阿妈曾放在上面的一些吃食,柳条,酒水又重新好好的放了一遍。   又看见坟头冒出的杂草,我便用我的小手干净利落的把它拔掉。口中念念有词的说道“各位鬼爷爷,鬼奶奶,鬼叔叔,鬼婶婶……你们可要保佑我阿爹阿妈,长命百岁,心想事成,无病无灾。我可是帮你们的墓穴,好好整理了一番的。”   我念的正起劲时,眼前突然刮过了一阵阴风,冷得刺骨。   彼时,我感觉一只手在我身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我那时,心胆欲裂,用手捂住了眼睛,脚定在原地不敢离去。 第一卷 第7章:红衣少女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想平抚下心情,却不怎么管用。浑身上下开始簌簌颤抖,鸡皮疙瘩起了一堆又一堆。   我快吓的魂不附体,站在地上的脚抖动的很是厉害。   这时,那东西又拍了拍我的肩头,我吓的差点两眼一翻,就要昏阙过去,声若细蚊道“你到底是什么鬼,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找上我作甚?”   那东西没有说话,沉默了半响,我身边只听到清风在我耳畔呼呼掠过。   我心里很是奇怪,却不敢掉头去看。使劲咽了口口水,这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   “大哥哥,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你能告诉我,我回家的路在那里吗?”我此时正在想着,我是不是该撒丫子狂奔,逃离这里,身后就传来宛如黄鹂一般的声音。   我一听这声音,顿时郁闷起来,刚才以为碰上厉鬼索命,感情是遇到一个小姑娘。我那三魂气魄,都快被她吓的离体而出。   但转念一想,这荒山野岭,你一个小姑娘家,出现在此地,真乃是最不合常理之事。但奈何我胆小,亦不敢多问,诺诺道“敢问姑娘,你的家在那儿,你告诉我,也许我知道,从而可以为你指路!”   “我不知道,大哥哥!”在我身后的女孩无助的回道。   我撇了撇嘴,心思如电,眼睛转个不停,好奇心催使我转过头去看看,但理智告诉我绝对不可这样做,低声道“姑娘,既然你都不知回家路在那,我更加不可能知道。你慢慢折腾,好好找找看,也许能找到。我该回家了,就不奉陪了。”   我话说完的同时,一个转身,几乎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狂奔起来,心里想到“太吓人了,若我有心脏病,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上西天了。”   咯咯的笑声响起,那女孩在后面提醒我道“大哥哥,你慢点,前面有个土坑。”   我此时,还管什么土坑不土坑,就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奔跑的速度应该是我生平极限。   唰的一声。   我的身前突兀出现一道秀丽身影,我吓的一个后撤步,被一块石头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摔的那叫一个瓷实呀!疼的我龇牙咧嘴的,就差没掉下泪来。   “大哥哥,你为什么要跑,你怕雪儿吗?”那女孩脸庞几乎贴到我脸上,笑脸盈盈的看着我。   我瞪着的双眼因看见她的模样,慢慢恢复正常,亦没有继续惊恐万分了。   她穿着红衣,身段非常秀丽与修长,曲线完美无瑕,姿色绝丽,挑不出一点瑕疵。眼波秋水般流转,秀发绸缎般的披散开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吧!   毫无疑问,此女孩长的太过祸国殃民,她简直就是上天最得意的作品。   我不知怎么了,直勾勾的看着她。害怕的神情宛若潮水一般退去。我从小到大,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就是阿妈,可这个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女孩,姿色可比阿妈好看多了。   “大哥哥,雪儿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这叫雪儿的女孩,每次都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我听了耐下性子,不温不火的说道“雪儿,那你的家在那里,能告诉我吗?” 第一卷 第8章:是人是鬼?   我可不敢自称大哥哥,我今年才十五岁,也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这个雪儿,至少比我大上五岁左右。   我承认我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可这个女孩做我姐姐都绰绰有余。虽然脑里会不时浮现出乱七八糟的想法。   雪儿转着她亮闪闪而灵动的眼珠,瘪了瘪嘴,伤心说道“雪儿只知道,雪儿叫商若雪,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好像睡了好久好久。”   我一听急了,暗想大事不好,这个商若雪不会是鬼吧!这个念头在我心里出现的同时,就如洪水泛滥般一发不可收拾。   我正想说话,商若雪接着说道“大哥哥,我们做很好很好的朋友,好吗?你放心,雪儿是不会害你的。”   我听闻喃喃自语“很好很好的朋友?”   商若雪的这句话,无疑扰乱了我的心扉,我从小到大,别人都说我是不详之人,谁会真心实意的和我做朋友。   虽然这个商若雪的智力,也许才有三岁孩童的智商,但她说的这句话,就像雨露一般,滋润了我干枯的心田,拨动着我心底最最柔软的心弦。   商若雪伸出她白藕一般的手臂,眼巴巴的望着我道“大哥哥,我拉你起来,如果你觉得我们能做很好很好的朋友,就让雪儿拉你起来吧!”   我的嘴角微微的笑了笑,心里涌出一阵暖流,把手放在了商若雪的手掌里。她的手掌特别的冰凉,如同寒冰一般。   但商若雪长的如此之美,看着还心地善良,我不由自主的就在心里接受了她,不管她是人也好,是鬼也罢。最重要的就是她那句,我们做很好很好的朋友,让我放下了一切戒备。   我感觉我们好像认识了好久,她总是可以不顾女孩子矜持让我背她,有时她还会偷偷的从我身后抱我。   我单独去了几次葬坟场,和雪儿打闹嬉戏,阿爹阿妈的病也慢慢好转,阿爹病好后还夸我是个男子汉,敢一个人上葬坟场,其实我知道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好像不再抵触和阿爹来葬坟场,每天从私塾回来,晚上就数我最勤快,把阿爹需要的冥纸,黄纸,酒水,吃食都备好,屁颠屁颠的跟着阿爹去葬坟场。   雪儿那时总是会不知从那里冒出来,跟在我身后,我看见她时,心情都好莫名大好,偷偷的发着傻笑。   “长风,你怎么了,对谁笑那,神经兮兮的。你小子……”阿爹看到我傻笑,有点自责的问道。   我听阿爹这么问我,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神经的道“啊爹,我看见一个女孩对我微笑那。”   阿爹听了,头转来转去,愣是没看到任何东西,便不解道“你小子,人小鬼大,阿爹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呀。”   我嘿嘿一笑,不再说话,却在心里美美的想到“雪儿是沈长风的好朋友,是不能让阿爹阿妈知道的,因为雪儿是一个善良秀丽的女鬼。”   阿爹看我这傻样,没有再说什么,回去的时候,雪儿在远处朝我挥了挥手,就消失不见。回家的路上,我好像再也感觉不到,有人跟着我。   但我奇怪的是,从认识雪儿之后,我身体内不会再涌入,那让我感觉特别舒服温暖的气息,可我却懒的理会,因为我真怕那样下去,有一天我变成怪物杂办? 第一卷 第9章:找雪儿倾诉   岁月流转,时间温柔似水,我与雪儿的感情日渐深厚,她好像一个小尾巴般,总喜欢缠着我。我也乐此不疲喜欢和雪儿在一起,谈天说地,虽然雪儿的智商,确实让人感到很着急。   “长风哥哥,你看雪儿身上为什么长了两团沉甸甸的肉,胀鼓鼓的好难受,你能有什么办法让它变小点,或者让它直接消失在雪儿身上吗?”雪儿撅着小嘴,明亮而清澈的双眸,盯着胸前的波涛汹涌恨恨说道。   话说完之时,还用她白生生的手按了按她胸口,想把她的胸部压下去,可却反弹的更加剧烈。   如此香艳一幕,看的我口干舌燥,因为我不是雪儿这小白痴,我知道男女有别,人伦大纲,毕竟我这几年的私塾不是白读的。   我听闻后嘿嘿干笑,心里想到“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魔鬼身材,竟被雪儿嫌弃,真的是天下最最荒谬绝伦之事。荒唐至极呀!”   我顿了顿,悠悠说道“雪儿,这玩意是好东西,以后你开窍了会明白的。”   “可是我觉得,它长在我身上让我的行动好不方便,长风哥哥。”雪儿流转着她的明眸,天真无邪的对我说道。   我此时突然不知道说什么,直勾勾的看着雪儿秀丽脱俗的模样,喉结不断滚动。阴郁的心情顿时好了一大截。   我今晚是背着阿爹阿妈,偷偷摸摸的跑来葬坟场找雪儿的,因我今天心情不好,想找人说说话,雪儿是我唯一的朋友。   今天中午,我与前段时间转来私塾的阔少马加爵起了冲突。   那混蛋竟敢说我阿爹沈绝,是一个残疾人,还拖家带口的去帮死人扫墓,简直就是个大傻逼。   我听闻他们的议论后,火冒三丈,双目喷出火来,宛如野狼一般看着那个混蛋,他的狗腿子想要揍我,都被的撂倒在地。   我感觉我那时力气极大,身手敏捷,如同豹子一般,冷冷的瞥着他们。他们都吓的不敢说话。我心里有一股戾气,在心中沸腾。   马加爵看他的狗腿子如此不堪一击,好像有点意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我感觉被毒蛇盯上一般,害怕的缩了缩头。我的胆子其实一直很小。被他这么一看,竟然不敢动手了。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笑了笑,舔了舔他的舌头,好像发现宝藏一般的看着我。悠悠转过身,就走出了私塾,下午都没来私塾听先生讲书。   我回到家里也不敢和阿爹阿妈说,只能跑来葬坟场找雪儿倾诉苦水。   我看着雪儿还在折腾着她那胀鼓鼓的东西,顿时无语了,笑了笑轻语道“雪儿,今天晚上长风哥哥心情不好,你好好陪我说说话,好吗?”   雪儿听了我的声音,不再和她的两团肉较劲。放下手上动作,拉住我的手,把我带到一个青色坟头石阶上,拉我坐下,把她的头缓缓靠在我肩头,古灵精怪道“长风哥哥,雪儿最喜欢和你说话了,我靠着你的肩膀和你说吧!”   我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天空上星儿一闪一闪眨着它的眼,一个佳人倚靠在肩头,心里突然泛出点点柔情。   “雪儿,你说我是不详之人吗?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没人和我做朋友。连私塾里的同窗,都对我嗤之以鼻。今天还说啊爹的坏话。”我眼眸里面布满忧伤落寞的问着雪儿。 第一卷 第10章:雪儿出行   雪儿闻声,展颜一笑,鼓着她的腮一本正经说道“长风哥哥怎么可能是不详之人。再说长风哥哥不是有雪儿吗?雪儿会一生一世陪着长风哥哥的!”   雪儿说完,拍了拍她的胸口,指着她的心口,斜着头看我。   我知道雪儿的意思,她是告诉我,我沈长风会一直一直在她心里。   我微微笑了笑,看着雪儿一本正经的秀丽模样,悠悠在心里想到“雪儿,你真好。你是长风阿爹阿妈除外,在世界最重要的人。我长大后一定要找世外高人,为你超度,让你安心投胎转世。不再做孤魂野鬼。”   我和雪儿闲聊好久,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事情。在天要破晓之前,我不舍的看着雪儿轻声道“雪儿,长风哥哥最近几天都不能来看你,先生说要让我们温习功课,亥时才准我们回家。”   雪儿听闻,美目里面蓄满泪珠,那模样看得我,心里一阵阵难过。   沉吟半响,雪儿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看着我,鬼精灵的破涕为笑,轻轻说道“其实,雪儿可以和长风哥哥一起去私塾的。特别是晚上的时候,月黑风高夜时,正是雪儿的绝对主场。雪儿想去看看谁欺负我长风哥哥,让雪儿的长风哥哥这样悲伤难过。不过白天,雪儿怕阳光。长风哥哥。”   我难为情的看着雪儿,以为她是好奇外面世界,也听明白了她为我打抱不平与愤怒。   雪儿这时站起身眼巴巴看着我,拉扯着我衣袍。我看着她这般模样,不忍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雪儿清脆的笑声响起,一身红衣配着她曼妙身躯,在我身旁舞动。我看的两眼发直时,雪儿却一溜烟消失了。   “走吧!长风哥哥,雪儿跟你出去闯天下。”雪儿声音在我身体某个地方响起。   我摸摸头,一副不解模样着急问道“雪儿,你跑那里去了。”   “长风哥哥,雪儿在你长辫子里。哎呀,长风哥哥,你多久没洗澡,头发好臭呀!”雪儿不满声音在我辫子内传出。   我闻声不好意思干笑一声,带着雪儿,鬼鬼祟祟摸回家里。   大概五刻钟之后,阿爹就来唤我了。我着急的满天大汗,怕阿爹发现雪儿。可转念一想,雪儿藏的那么隐蔽,应该不会被阿爹发现才是。   阿爹看我满头大汗,以为我生病,担忧说道“长风,你怎么了!是那里不舒服吗?告诉阿爹。”   我听了阿爹问话,心里暖流流淌,摇着头说道“阿爹,长风没事,您别担心。我们赶快走吧!别误了时辰。”   阿爹听了点点头,收拾东西,与阿妈支了一声,我们就从家里出来。阿爹去张老二家帮忙,我去私塾继续听先生的之乎者也,淳淳教导。   出门前,阿妈千叮万嘱叫我晚上回来小心,还说,我那个先生,就是脑袋发霉,哪有叫学生温习功课到大半夜的。   在去私塾路上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本正经问我阿爹:“阿爹,你说鬼和人能成婚生子吗?”   阿爹听后惊讶的看着我,郑重交代道“长风,鬼是脏东西,怎么能和人成婚那。此番念头你万万不可再生。你小子,不是遇到女鬼,色迷心窍了。”   我那时平静至极的看着阿爹,淡然道“没有,没有。阿爹,你为老不尊拉!你儿沈长风,生的光明磊落,怎会做那龌龊之事。”   阿爹听了我的话,半信半疑轻轻点头,我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分别了啊爹,一人来到私塾。   不过,我心里却闪过阵阵失落,长长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长辫子,唤了声雪儿,却没人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