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大婚 齐朝败落,大周迭起。 皇太祖赢治称帝,受万民拥戴,大赦天下。改国号大周,年号顺天。 顺天12年。 那年我12岁,还记得那天的将军府格外的热闹,天空的云笼着府邸一片殷红。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四姐要出嫁了。娘亲还说了,四姐是要做了凤凰,我们都该为她高兴。 一早上我和哥哥们都坐在后院,我坐在石椅上,两手托腮,心想着快些瞧瞧快要变成凤凰的四姐。娘亲进去有两个时辰了,却还迟迟不出来,兄弟姐妹中数我最不老实,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满心的好奇在那左顾右盼。 二哥看出我的心思,嘲笑道“瞧你那猴急的样子,却还不及天儿!” 娘亲有七个儿女,我排行第六,天儿是家里唯一比我年少的弟弟,现八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但比起我这个姐姐,倒显得沉稳的多。 我顾不得哥哥的嘲笑,连忙跑到四姐闺房前,轻轻推开一个狭小的缝隙,吃力的瞧着。 只见娘亲这在为四姐梳着那泻下的长发,四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粉黛着面。娇嫩的脸似乎黯淡了那后院的荷花,只是那绝美的面容上却挂着两道泪痕。我越发不解,只好跑到哥哥的身边,道 “四姐哭了?四姐为什么哭。” 哥哥们沉默了片刻。 五哥咳了两声,摸了摸我的头,轻声道“女人嫁人都是要哭的。” 五哥自小身体就不好,总是卧在摇椅上!常常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不像二哥,三哥。自小习武。但是五哥好学,很早就精通四书五经,满腹经纶了。 我坐到五哥身边,嬉笑道“娘亲可说过,四姐是做了凤凰的。既是做了凤凰为什么还要哭呢?若是我做了凤凰才不会这样。” 二哥轻拍我的头,严厉到“女儿家哪有像你这样着急嫁出去的?” 我揉了揉额头,嘟嘴到“这可是娘说的,尉迟家的女儿,都会变成凤凰。” 气氛忽然变的沉寂下来,我注意到哥哥们的神态,却再高兴不起来了。 五哥说的声音极小但是我却听得清楚“若成了凤凰就会离开哥哥们,祾儿可还愿意?” 我想都没想断然回答到“若是要离开哥哥们,祾儿定是一万个不愿意!我只愿永远和家人在一起!” 哥哥们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欣慰的笑了。我虽摸不清头脑,但却心里明白,只有在亲人身边才会快乐,管他做什么凤凰,还是不如我与家人在一起来得好。 外面的鞭炮更加的肆无忌惮,连天空都被熏染的烟雾缭绕。号声,鼓声,喇叭声,弥漫在整个将军府。外面的人群似乎都雀跃起来,吵着闹着。这时,三哥携一队侍女从前堂浩荡而来,先是对二哥说道“二哥,迎亲的来了,该迎孝斐上轿了!” 二哥点点头,跨步走到四姐的房前,轻敲道“娘亲,迎亲的来了。该送孝斐上轿了!” 我凑上前,只见娘亲与四姐相挽走出,四姐果真如仙女一般,黑发垂腰,头上戴着的精致凤冠有两处流苏顺下,胭脂淡淡的着在四姐娇嫩的脸上,柳眉朱唇,娇艳的很!她穿着一件鸾金丝线沟边的红色嫁衣,裙摆长托身后,艳红的衣服上正是用锦线绣着大篇幅的牡丹,牡丹固然艳美却也被四姐衬的黯然失色。 “给演王妃请安,演王妃吉祥!”大群的侍女一同跪在地上请福问安。四姐是嫁给了演王爷,难道做了王妃,就是成了凤凰? 四姐轻轻抬手,示意叫她们起来。娘亲侧过头,帮四姐理了理鬓发,柔声道 “日后嫁为人妻定要懂得相夫教子,断不可像在家一般任性了。”娘亲眼圈含泪,连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着,四姐低头擦去泪痕,缓缓跪在地上 “女儿日后不能孝敬父母左右,望母亲保重身体,女儿在此别过!” 四姐虽然低着头,但是我却感觉到,她的不舍,嫁了人想是不能常与家人在一起了吧?就像大姐自从进宫为妃,就再没回过家了。娘亲长叹一声,弯下腰扶起四姐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别总是哭哭啼啼。来,上盖头吧!”娘拿起身侧婢女手中的红盖头,示意帮四姐盖上,我突然心生惧怕,若四姐也如大姐一般不再回来可如何是好?我自小就跟在四姐身边,就连睡觉也是缠着她的。难道以后就见不到四姐了吗? “四姐!”我失声喊出,大家的目光突然都瞧向我,我穿过人群走到四姐身边 “四姐,可还会回来?”四姐将我揽入怀中,扑鼻的胭脂味,似乎掩盖了四姐平日的香气 “傻孩子,姐姐怎有不回家的道理?只是不能常常回来罢了,祾儿长大了,四姐走后,你便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一定要孝顺父母,敬畏兄长,照顾弟弟。姐姐说的这些,你可能做到?” 我拼命点头似乎承担着巨大的责任般,道“四姐放心,祾儿一定做到。” 不知爹爹何时从前堂过来,身上还穿着官服,脸上布满了倦容,却看似平静的说着“好了,时辰到了,该送斐儿上轿了!” 娘亲将盖头盖在四姐的头上,一群人就向前堂拥去,我也随着人流走,不想走了两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臂,回过头,正是二嫂携着女婢,看来像是二哥的意思,二哥说过没出嫁的女孩子不能抛头露面,长兄为父,长嫂为母。家训不可违背,我一个丧气坐在了地上。 二嫂连忙扶起我,慌张的问道“祾儿,你这是怎么了?” 我眼圈有些红,只是想忍着哭腔说着“我是怕再难见到四姐了!” 二嫂安慰的摸了摸我的头,温柔的笑了,美丽的容貌就像一道温暖的光“不会的,嫂嫂答应你,日后只要你想见孝斐,嫂嫂一定带你去。” “嫂嫂当真?” “傻孩子,孝斐嫁的是我的亲弟弟,相互走动当然要方便些。”二嫂是当今的敖春公主,与赢演同是德妃娘娘的孩子,如今听她这样说我心里才不会那样难过! 天空慢慢变得宁静,那种吵闹的喜悦淡淡消失在府邸,远去的鼓号声还微微听得见,我这才敢跑到大门,见着远去的队伍,那首嫁娶歌谣娓娓动听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夜晚,月色如银,柔和的洒在房间里。 窗前的男人万分惆怅的站在那里,眉宇之间有着隐藏不住的忧虑,挺拔的身姿在这个夜里显 分外孤独,门被轻轻推开,一绝色女子缓缓走来,她身材窈窕,发丝披散,丝毫不着粉黛但却依旧不失美人之相。 女人拿来披风体贴的替男人披上“桑哥!夜里凉。” 男子握住女子的手转过身来,英俊的相貌,柔情似水。“孩子们都睡了吗?” 女子似乎有些疲倦,但却依然含笑,满满的幸福在脸上 “祾儿长大了,虽不需要哄,但是今天斐儿出嫁,她一时不适应,辗转难眠了!天儿倒还安分一早便睡了!” 尉迟濂桑突然溢出笑容,说道“孝祾这孩子,自小就喜欢感情用事。” “是啊,孝祾生的最像你了,若是男孩子,便是与你一副样子!” 濂桑握紧巧媚的手“巧媚,这些年,为了这些孩子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一点都不觉得累。” 尉迟濂桑从后面抱住巧媚,几十年来,这种眷恋从没变过。“巧媚,若能度过此劫,我定与你退隐山林,平静的生活” 巧媚回过头攥住濂桑的袖口,脸色发白,“皇上真的忍不住了么?” 濂桑冷笑着,淡然道“我与他结拜几十年,实在太了解他。正因为我太了解他,所以他怕啊,怕他的皇位坐不稳!” 女子的表情更加慌张“当年你们四个结拜,黄天在上,厚土为证。他是皇上,他不怕别人耻笑吗?” “正因为他是皇上,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所以他决不允许自己受到威胁,真是可笑,我尉迟濂桑若是对皇位有半分野心,今日他又怎么能坐拥天下?呵呵,天下定良将死,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啊!” 刘巧媚眼圈见红,颤声到“桑哥,我们把军权交给他呢?吕大哥说了赢治也是受重臣蛊惑,他们不就是在意兵权,把军令牌给他们吧!” “岂会是那样容易?我带兵几十年,即使没有了军令牌,在军中一呼百应却也不是难事。只要我活着,皇帝就不会高枕无忧!还有仁甲,只要我活着,他就寝食难安!” 刘巧媚扑到尉迟濂桑的怀里,抽泣着“桑哥,你为他打天下,难懂还是你的错了吗?他怎么能这样不念兄弟之情?” “与我结拜的是当年一无所有的赢治,而不是当今的皇上。”濂桑拥住巧媚的肩膀,那抹不安即刻被满眼的温柔代替“巧媚,当真是老天羡慕我一家的幸福,所以才有此劫难!无论如何,皇帝不会杀你!你要答应我,好好活着!” 刘巧媚,拼命的摇摇头“桑哥,我不会答应你的!死生契阔,我定与你共进退!” 濂桑长叹一声,无尽的哀伤“如今孝姁,孝斐已经嫁人,倘若出事,她们虽然会背负罪臣之女的罪责,但是也能保其性命,这两日就把孝天送到边关的秦关家里,秦关跟我几十年,倒还可以托付,至于孝祾,只好交给吕大哥!” “那,孝瑾,孝渊,和孝司?”刘巧媚问着。 “唉……我只希望他有一点良心,放了我儿子。” 第一卷 第二章 家难 这几天的天气格外的炎热,烈日当头,似乎连一阵风都没有,闲来无事,我携着天儿在后院的凉亭内避暑,娘亲喜欢荷花,爹爹有心将这后院的池塘种满了的荷花。“荷花入暮忧愁热,低面深藏碧伞中。”青翠欲滴的荷叶在外面撑起大伞,郁郁葱葱的一片,粉嫩的荷花躲在伞下显得娇羞不已。 “姐,好热啊!”天儿在一旁哀怨着,他从小最怕热,我瞧着心疼,便折了池边的一朵荷叶,帮他扇风。 “小姐,要不我去给少爷拿点绿豆汤来吧!”西子是我的婢女,她的父亲本是爹爹军队的一名士兵,不幸战死,母亲也不知下落。爹爹瞧西子身世可怜便收入自家,说是婢女,但是我俩情同姐妹,在府里也是当小姐养着。 “别麻烦了,不如我们一起回去吧!”我拉起天儿的手,天儿却还有些不情愿,嘟囔着 “屋子里更闷,还不如在这里!” 我摸摸他的头,哄着他“不然这样,姐姐带你喝完绿豆汤,我们在一同回来!可好?” 天儿傻傻的笑了,点点头,终于心甘情愿的同我回去。 我们刚来到正堂只见一家人都在那儿!哥哥们与爹爹已经戎装待发,才想到前两天圣旨传到了将军府,皇帝命爹爹与哥哥们同赴边关杀敌,这次和以前不同,以前爹爹出征,顶多会带着二哥与三哥,这次却连同五哥也会同去。 “正要去叫你们呢!”娘亲看到我和天儿说到。 我来到爹爹身边,问道“爹爹今日就要走吗?”爹爹经常带兵出战,少则几月,多则半年。我已经习惯了。因为他是英雄,在我心里,爹爹就是这样的,一身戎装战甲,风度翩翩, “是啊,祾儿乖!” 我点头,又问道“爹爹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爹爹有片刻的沉默,脸上似乎有一种暗暗的阴霾。二哥走到我身边,摸摸我的头 “祾儿,无论我们离开多久,家里只剩下你和天儿,你是姐姐,一定要听娘的话。” 我还觉得正常,只是像往常一样与二哥嬉笑“知道啦,二哥记得给我带礼物。” “你想要些什么?三哥给你买!”三哥问道! “上次哥哥们给娘亲带回来的翡翠镯子实在漂亮,祾儿也想要一个!”哥哥们每次出门回来都会带礼物,上次哥哥们给娘亲带回一个翡翠镯子,质地极美,我瞧了一眼便记住了。 五哥呵呵笑了两声“祾儿长大了,现在学会臭美了!” 二嫂在一旁见哥哥拿我开心便连忙帮我解围“我们祾儿也十二岁了,再过几年也该许配,爱美也是情理之中!” 爹爹满眼笑意的抱过我,得意的说“如果可以,等我回来定为祾儿找一个最出色的男儿,看着她结婚生子,幸福一辈子!” “桑哥……”娘亲说话有些哽咽,但却极力压抑自己。 爹爹看了看娘亲,毅然决然的说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大队人马还在城门口等着!” 爹爹与哥哥们也常出征,只不过这次不同,娘和嫂嫂都哭的厉害。突然天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天儿!你怎么了?”我问着。 天儿不言语,只是大声的哭着,爹爹本是要上马的,却也只要抱抱他安慰安慰,时间分分秒的过去,终究是逃不开离别的。爹爹与哥哥们一同上了马。 “娘亲,我们走了,你多珍重!”二哥说着,听着像是永久离别一般。娘亲擦了擦眼泪,点点头。 我不愿气氛压抑,只好逗大家开心“好了,将军们,我们都等着你们凯旋而归!” 爹爹长叹一声,眉头紧皱,他望着娘,满心的不舍,下一秒,他鼓足士气勒紧马缰,策马奔去,哥哥们紧随身后,马蹄掀起阵阵尘沙。只听爹爹大喊一句 “巧媚,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转眼就是一月,正是雨季,外面下着偏偏小雨,到处是泥土的芳香,潮湿的气味让人觉得很是舒服!天空那如墨惆怅的云彩,在空中肆意泼洒,残酷的黑暗完全吞噬往日的晴朗。爹与哥哥们走后,没多久娘亲就把我送到吕伯伯家中带着天儿走了,在吕伯伯家中已经一个月,娘亲与爹爹他们都是了无音讯,毕竟是住在别人家,我不敢多言,只是等着,等着。 我与西子坐在后院的石椅上,自己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吕伯伯是当朝丞相,也是爹爹的至交,家中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儿,只是那女孩多病,一直是窝在榻上的,两位哥哥倒是待我极好,经常陪我左右,稍年长一点的名叫吕信,他有着超出他年纪的沉稳谨慎,平日不喜多说话,但是对人却是体贴入微,他喜欢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服,羊脂玉束发,一尘不染的样子十分清雅稳重。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二哥,二哥也是这样,对我虽然是严厉但却是体贴细致的。 “孝祾,不要多想,婶婶会来接你的,说不定是什么事情耽误了”他看出我的心思,安慰道。我不想叫他担心,勉强笑笑“信哥哥,我没事的 。” “祾儿妹子!”远处传来声音,我望去,正是吕陌,不知手里端着什么向我跑来。吕陌是吕信的弟弟,比吕信年少两岁,比起信哥哥他确实是好动的多,陌哥哥也十分疼爱我,总是愿意和我嬉笑打闹。有了他总不至于让我常日无聊。他匆匆跑来将手中的盘子放在石桌上。气都没喘匀,便连忙说着 “祾儿快尝尝,我让吴婶给你做的,你最爱吃的核桃酥!” 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管有没有胃口,我都只好拿起一个放在嘴里,虽是核桃酥但却没有娘的味道,在家的时候娘也总是做核桃酥给我们吃,然后大家都争抢着吃,笑着,闹着,这核桃酥就会变的特别好吃。娘亲,爹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接祾儿回家呢?想着想着,只觉得眼睛酸楚。 “祾儿,祾儿?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不好吃就别吃了,哥哥给你拿别的好不好?”吕陌紧张的问着,我觉得自己很丢人,已经多大了,还会因为想家哭泣。 “陌少爷,在家的时候夫人也经常做,想是小姐触景生情了!”西子在一旁解释着。 吕陌自责的看着我,安慰着“祾儿,陌哥哥不知道,你说好好的我拿它做什么呢?真是…” 我见他的样子不忍再哭,只好说着“陌哥哥,这不怪你,是我自己没出息。” 吕信意味深长的说道“祾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 是啊,既来之则安之…… 又过去半月,天不留人,吕伯伯的小女儿吕谢还是不幸夭亡,棺材停在正堂,还没下葬。听闻吕伯伯的夫人就是为了生下吕谢才不幸去世,只是吕小姐还是命薄,每天浸泡在汤药之中也没能挽回性命。 这晚下起了瓢泼大雨,自我记事,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雨。雨珠倾盆而至,狠狠地砸在地上掀起一阵烟雾。时不时还会打响几个响雷,出其不意,声声惊人。闪电如同那狂恶的鬼差一般在天空肆意挥洒,仿佛要揽去人的性命一般。 我蜷缩在被子里,浑身发抖。在家的时候总是有人陪我的,不像现在… 我拾起衣物简单披上,想去看看西子可是睡下。刚刚踏出房门,只见吕伯伯的房间还是通亮,吕伯伯向来是疼我的,去找他看看也好。我沿着回廊快步跑到他的房前,刚刚到门口我见留有门缝,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家奴的声音。 “老爷,尉迟将军一家有消息了。”是有爹爹们的消息了,我十分欣喜,仔细听着。 “情况如何?”吕伯伯问着,声音疲惫。 家奴似乎有些为难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响,才吐出一句“老爷,将军他,出事了。”忽然,我的心就像从高空狠狠地摔在地上,破碎不堪。 吕伯伯也有些激动,眉头拧在一起。大声问着“什么叫出事了?” 家奴颤颤巍巍的说着“将军去边关之前,皇上多次嘱咐只是谈判,绝不开战。不知为什么尉迟将军违抗圣意,擅自开战,二十万将士死伤惨重。将军连同三位公子全都战死了,随行的姬王,带回了他们的尸骨,皇上已经下旨抄家,将军府的家属女眷杀无赦!” 将军连同三位公子全都战死了?将军连同三位公子全都战死了?将军连同三位公子全都战死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近似疯狂。我怎么好像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说谁战死了?是爹爹和哥哥们?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们出征无数次,从未受伤。他们一身武艺,战死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 我脚下一软整个人从台阶上跌了下去,重重砸在外面的水坑里,大雨在瞬间将我浇了个彻底,冰冷的雨水刺进我的身体,刺进我的心,顿时我觉得到处都是麻痹的,只有胸口像是有什么重物在那儿碾来碾去,直至把我最柔软的地方碾的粉碎。 这时,吕伯伯冲了出来,不顾雨水寒冷的将我抱了起来,拥在怀里。 他低声痛哭,念着“孩子,可怜的孩子。” 我拉着吕伯伯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哀求道“吕伯伯,你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你告诉我!” 一个多月前,他们还是好好的,他们还在我的身边,百般的疼爱我,他们是英雄啊,他们怎么会死? 旁边的家奴拿了一把雨伞撑在我们头顶,从怀里拿出一个用布裹着的东西。哀声到 “奴才放心不下回将军府看了看,正好赶上姬王爷带人抄家,将军府的一个老家奴给了奴才这个东西,说是从尉迟将军他们尸身上发现的。” 我一把抢了过来,那裹在外面的是一个黄色的帕子,上面还有斑斓的血迹,在大雨的冲刷下帕子上的血迹滴滴滑下,那血似乎像火焰般灼热,灼的我疼痛难忍。我打开帕子,那正是一个精致的翡翠镯子,纯色的质地,莹莹发亮。和娘的那个一样,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 “你想要些什么?三哥给你买!”三哥问道! “上次哥哥们给娘亲带回来的翡翠镯子实在漂亮,祾儿也想要一个!”哥哥们每次出门回来都会带礼物,上次哥哥们给娘亲带回一个翡翠镯子,质地极美,我瞧了一眼便记住了。 五哥呵呵笑了两声“祾儿长大了,现在学会臭美了!” 二嫂在一旁见哥哥拿我开心便连忙帮我解围“我们祾儿也十二岁了,再过几年也该许配,爱美也是情理之中!” 二哥笑笑,答应着我“好!这次我们回来就给你买!” 爹爹满眼笑意的抱过我,得意的说“如果可以,等我回来定为祾儿找一个最出色的男儿,看着她结婚生子,幸福一辈子!” 那些曾经幸福的回忆就像打开了痛苦的闸门,汹涌而至。一点,一针,一刺……无一不深入骨血。 “爹!哥哥们!你们若是真的挂念祾儿,为什么要抛下我?祾儿什么都不要!祾儿只要一家人像以前一样在一起!”我似乎耗尽所有力气,瘫在那里动都动不了! 吕伯伯把我抱进了他的房间,拿衣袍将我裹起来。突然外面的家奴慌张的跑了进来,说道 “老爷,不好了,姬王携人马来府里搜人了。想是冲着孝祾小姐来的!” 吕伯伯看向我,无比坚毅的眼神“祾儿,你记住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承认你是尉迟濂桑的女儿,知道吗?” 我不做声。 吕伯伯又说道“祾儿,你娘把你送到这里都是为了保你性命,你不要辜负她的苦心。也不要让你爹和你哥哥们白白的死去。” 我使劲的擦了擦泪水,坚定的点头。 外面好像有大批的人马走进相府,吕伯伯披了一件衣服拉着我走了出去,那是一群高大的黑衣人,他们穿着蓑衣,任雨水浇打都不动分毫。站在前面的是个穿着官服的男人,左右还有手下替其挡雨,像是这些人的主子了。 “吕丞相,实在不好意思,深夜还要拜访,只是,本王听探子来报,说是尉迟濂桑的遗孤在府内。希望丞相还是别让本王为难,交人吧!” 吕伯伯冷冷一笑“姬王爷,消息这样灵通的话就应该知道尉迟孝祾已经死了。若王爷执意要人,那么可以把棺材抬走!” “死了?”姬王疑惑的说“敢问丞相旁边的那个小姑娘是谁?” 我害怕的向吕伯伯的身后躲了躲,吕伯伯护住我“这是我的小女儿!名叫吕谢” 姬王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从后面揪出来一个女人。她浑身被雨水打透,虽然头发披散下来却难以掩盖她的美貌。苍白的脸上,眉头紧皱。那朱唇已经被冻的发紫。 娘!我刚刚要喊出声,吕伯伯狠狠地掐了一下我的手臂,心底一痛,眼泪顺着我的脸颊缓缓流下。 心口狂乱的抽痛起来,娘亲,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姬仁甲,你怎么这样对巧媚?欺人太甚!”吕伯伯攥紧拳头,脱下自己的外套向娘亲跑去,只见娘亲在吕伯伯耳边说了什么,吕伯伯将衣服披在了娘的身上。一步逼向姬仁甲,眼中突然倍感恨意,双眸如同利剑一般“姬仁甲,你不是要人吗?来人!把孝祾小姐的尸体抬上来!” 家奴倒也聪明,接着把吕谢小姐的棺材抬了上来。不知怎么了,娘亲竟疯了一般扑到棺材前嚎啕大哭,姬仁甲质疑的想了想却也是没有办法,叫手下将棺材抬了下去。 “今日打扰了!”姬仁甲浅浅向吕伯伯行礼,拉起娘的手就向外走。娘亲回头看着我,极力掩饰她的悲伤,而我却是因为想哭却不能哭而面相扭曲。娘亲,你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爹与哥哥们已经离开我了,你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我欲要追上去,吕伯伯狠狠扣住我的手,说道“孝祾,你娘都是为了你,你若不坚强起来,你的爹爹与哥哥就白死了!” 娘亲渐渐消失在了大雨中,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仿佛没有一丝力气。 第二日,传来消息,娘亲自刎于姬王府…… 皇帝下旨厚葬尉迟一家,给予死后的体面。爹爹被追封为护国大将军,哥哥们一律追封为王,连娘亲都被追封为护国夫人!死后的体面都是给活人看的,这样做又能证明什么呢?爹娘,女儿不孝,连你们的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如今有谁能想到,显赫的尉迟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我也不再是尉迟家娇惯的六小姐,不会再有哥哥们的宠爱,不会再有那样的幸福。我的家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皇帝,姬仁甲,这一切都应该有一个说法…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带给我的痛苦…… “小姐,你已经三天不进食了,这样下去,你会坚持不住的 !” 我的眼睛仿佛留着不会干涸的泪水,一遍一遍的冲刷我的脸颊,那种委屈,是不能言语的。只觉嘴里一股血腥的味道,才晓得是我自己将嘴唇已经咬的出血 “西子,如今爹娘与哥哥们已去,我这个做女儿做妹妹的却连灵堂都不能为他们摆设,他们用尽一切来呵护我,我却吝啬的不能为他们掉眼泪?” 我不能悲伤,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尉迟孝祾。因为,我要活下去,无论多么辛苦!因为我心里知道我并不是为自己活着。 “小姐,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的!”西子紧紧的抱住我,向来她身子是那样瘦弱的,如今像是有强大的力量一般,使现在的我好过那么一点点。 门被缓缓推开,吕伯伯一身素衣走了进来,像是几夜未眠,胡茬都已经冒了出来,整个人像脱了相般憔悴。本来他就瘦弱,不想现在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我瞧着难过,便要起身扶他。他却一把按住我,安稳着 “祾儿,死者已矣。日后你一定要坚强。才能叫他们安心的去!” “吕伯伯你可知道,天儿他在哪里??”天儿还那样小,想想,他不是比我还要可怜?自小娇惯的天儿,如今没了我的照顾 ,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放心吧,你娘亲临走的时候告诉我,孝天被寄养在边关的一户人家。十分安全!” “那我二嫂她?”我关切的问着。 “她毕竟是德妃的女儿,贵为公主,不会有事!听说已经接回宫了!” 我勉强的点点头,声音很沙哑的说着“吕伯伯,我的父亲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 吕伯伯摸了摸我的头,语重心长道“祾儿,你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和母亲。知道吗?” 我不在多问,只是低头流泪。 吕伯伯捂住我的手,温柔的问道“孩子,为保住你的性命,你必须要改变自己的一切。日后你就是吕谢,尉迟家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了!” 尉迟家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了……生我养我的家族…… 我深吸一口气,满心的酸楚。只好点点头。 “祾儿,那日后,我是谁?你知道吗?” 我看着吕伯伯,沙哑的挤出一个字“爹!” 第一卷 第三章 不安 五年后,顺天十七年。 还记得小时候我问过娘亲,为什么给我取了孝祾这个名字,娘说我是皇帝登基那天出生的,福降将军府,爹很开心,所以取了“祾”这个字,是福气的意思。倘若我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为何不能让尉迟家避免那场腥风血雨。 “小姐,老爷和少爷下朝回来了。”西子跑过来说道。 正是春四月,我房前的花圃想是按耐不住,已经冒出翠嫩的花苗。春雨不多,我正在细心为它们浇灌,近日哥哥与吕伯伯下朝都会稍晚一些,听说是边关又不得安宁了。边关不安,我心便不安,因为天儿在那里,我唯一的弟弟。我放下水壶,连忙向正堂迎过去。 今天的阳光很好,不是烈日,却又让人十分舒服。我来到正堂,见着他们坐在椅凳上,安静的饮着茶。 “父亲,哥哥,你们回来了,我今天做了些水晶凉糕,你们要不要尝尝?” 陌哥哥颇有兴趣的点点头“好啊,我们谢儿亲手做的,哥哥要尝尝。”我回头吩咐西子去取。又好奇的问着“今天上朝是说了什么吗?你们怎么都苦着脸!”见他们都不说话,我只好向陌哥哥挤了挤眼睛。陌哥哥一向惯着我,向来是有求必应,只好说道 “大皇子赢演平息了边关,打了胜仗,皇上龙心大悦……” “吕陌!”信哥哥严厉的一声打断了陌哥哥的话,一脸的不悦“朝堂的事情,怎么总是随口就说。” 赢演是四姐的丈夫,知道他的事情就相当于知道四姐的事情。这几年来,一直没有什么大姐和四姐的消息,只是偶尔听吕伯伯和我说说。倒也好啊,她们嫁入皇室,没消息应该就算是好消息了。 “谢儿!”吕伯伯叫住我,温和的说着,仿佛看透我的心思“我知道,你念姐心切。如今你也长大了,切莫与她们冒然相认。不然这欺君之罪犯下,不仅是你,她们也难得善果,到时候谁也无力回天。” 我浅浅福身“女儿记下了。” “老爷,外面有贵人到了。”福叔跑到吕伯伯身边恭敬的说着。 “贵人?是何贵人??” 福叔小声的说着“是姚公主,穿着小太监的衣服。想是偷偷溜出来的” 我心底一惊!是姚公主!那不正是大姐的长女,姚公主孝惠!大姐入宫后很少回家,自生下公主便再也没机会再见,听说惠儿只比我小两岁,我还不曾见过。 “谢儿,你退下!”吕伯伯突然打断了我的期待,我心里明白他是为了我好,他怕我挨不过对亲人满心的思念,怕我感情用事的闯出祸端。可是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的啊!更何况,我还从未见过她,那我嫡亲的侄女啊。我凑上前去情急的想分辨,不想门外的人已经冲了进来,慌慌张张的,像是有天大的事一般,“噗咚”的一下跪在吕伯伯面前 “吕爷爷,我求求你救救母妃!救救她!”我心底一慌张,娘跄的向后退了一步。大姐?大姐怎么了?惠儿怎么会急成这幅样子? “公主,淑妃娘娘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慢慢说!”信哥哥连忙扶起惠儿安抚道。 孝惠的眼睛已经肿的老高,还布满了血丝,像是几夜未眠了。她抽泣道“母妃高烧不退,宫里的太医都不去医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所以求求你了吕爷爷,救救母妃吧!” 吕伯伯连忙点头“公主放心,老臣一定会救淑妃娘娘的。可是宫里的太医到底为什么不给娘娘医治?” 孝惠哭诉道“母妃自从自请搬进了北院便过的连宫女都不如,一开始只是无人照拂,伺候她的宫女走的走散的散,身边只剩下美竹姑姑一个人!后来内务府的那帮狗奴才连每日的供给都不愿给,如今父皇国事繁忙谁都不见,他们竟然变本加厉,现在母妃病了太医院都没有人愿意去!” 当真是狗仗人势!想当年尉迟家叱咤风云的时候,又有谁敢?后宫之中都是些墙头草,好的时候会对你殷勤百倍,不好的时候却恨不得置之于死地!大姐何尝受过这些苦??她是高高在上的淑妃,如今这般屈辱让她怎么受得了? 吕伯伯吩咐着“信儿,你去请最好的大夫送公主回宫!老夫去见皇上!!陌儿,你照顾好谢儿!”他们急匆匆的消失在了府邸,只有我最心急却只能坐以待毙。 “陌哥哥,大姐什么时候自请搬到北院的?”我大声质问他。因为我懂北院就是冷宫,冷宫就是宫中女人的坟墓! “谢儿,你坐下来,冷静一点!”陌哥哥按住我的肩膀。 “冷静?倘若我生死垂危,哥哥可以冷静吗?”我不受控制的像陌哥哥大吼,朝夕相处五年,我早已将吕信,吕陌视作血脉至亲。我知道他们疼我,向来我不敢违背他们的意思。只要是他们说的我都会听。可是现在我怎么可以冷静,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所以只能当废人?看着亲人垂死挣扎无动于衷吗? “不许乱说话!!”陌哥哥牢牢扣住我的肩膀,眼神异常的坚毅!陌哥哥从来不会这样的,他每次看见我都只会笑,百般呵护,如今他却冷眼瞧着我,像是怕谁夺走他的宝贝! “谢儿,你是我的亲妹妹,哥哥不会害你!爹爹已经去找了皇上,淑妃不会有事的!” “是啊,小姐,你就听二少爷的,不要瞎想啊!”西子安慰道。 半夜,四月的风还是微微刺骨的,本已经是春天了,可是,我却一点都感受不到春的喜悦。大姐终于没事了,可今天的事情足以让我后怕。大姐仍在水火之中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这样才是真正的煎熬吧!真的痛苦不是自己受苦,而是见着自己所在意的人受苦。 “春天风大别着凉了!”我想的出神,却不知信哥哥已经在我身边,他帮我披上袍子,坐在我的身边,问道“这样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本是想睡下了,却辗转难眠。” “谢儿,你可听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事有因果报应,时机一到,一切都会有个结果!”他担心的我都懂,他怕我冲动,可是既然五年都已经过来,我怎么会轻易做出什么。信哥哥不像陌哥哥,他很少说话,但是只要他说了,他就是真的担心。 “哥哥,也许你不能理解,我已经不能再承受亲人的离开了!我之所以活到现在,正因为我不想再让我的姐姐们再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这五年来,我有爹爹和哥哥们的照拂,没受过一点委屈,可是姐姐们不一样,她们的身边没有这样的人,所以我真的很想做这样的人,我想到她们的身边去,即使不能帮什么忙,也可以陪她们一起受苦!” “不行。”是吕伯伯的声音,我转过同,见他就站在我的身后,他本就消瘦,这样的夜里显得更加单薄,他说的那样坚决,不给我一点机会。 “爹……”我低着头,轻轻的唤了一声。接着艰难的抬起头,缓缓的跪在地上“爹,我想进宫!” 信哥哥想扶起我,劝说着“谢儿,有话起来说,地上凉!”我依然固执的跪在地上,祈求的看着吕伯伯。 吕伯伯背着手,摇摇头,依然的坚决“我不许你进宫。” “爹……”我想劝说他,可他连却连机会都不给我,只是皱着眉头,低沉的说着“进宫?你可知道后宫如何的险恶?你有几颗脑袋?”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那种身为人父的殚精竭虑表露无疑,他一直将我视作亲生女儿,是啊,哪个父亲会把女人送到虎口?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我在这里平安一生,亲人们却备受苦楚,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父亲,我知道,没有人比你更疼我。可是,谢儿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你只是一介女子,就算进宫又能如何?你好像还不清楚后宫是个什么地方 ,那里不是一般女子可以呆下去的,在那里一失足便是万丈深渊。” 我还怕什么万丈深渊吗?这样坐以待毙,还不如掉到深渊的好“爹,谢儿求你了,让我进宫!我一定会小心,哥哥们不是每天伴皇子左右?我会万事与哥哥们商量。” 吕伯伯站了起来,丝毫都不考虑般“别打进宫的主意了!” “父亲……”不想这时信哥哥突然跪在吕伯伯的面前。 “信儿,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吕伯伯看出信哥哥的用意,严厉到。 信哥哥平静的说着“父亲,你是最了解吕谢的。她铁了心进宫,谁又劝得动她?父亲终究不能护她一辈子的,不是吗?” 吕伯伯僵在原地,长叹一口气,好像心中万般无奈一样,他走到我的身边,将我扶起,拍了拍我膝上的尘土心疼的说“罢了,到底是尉迟濂桑的女儿,和他一样的固执己见!” “爹,我也是你的女儿,女儿不敢违背你。”我握住吕伯伯的手,他的手是微凉的,也是粗糙的,可也是这双手曾经给了我好多温暖,五年前的每一夜,每当我做着噩梦惊醒的时候,都会看见他,用那双大手温暖着我的手,他做的是一个亲生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事情。 “在宫中要少言,也不要有好奇心,即便难忍也不要义无反顾的与她们相认,因为,对她们最大的保护就是形同陌路。当今皇后是姬仁甲的妹妹,其手段可想而知,一切要三思后行!”姬仁甲??就是当年与爹爹一同出征,带着娘来相府找我的王爷,他或许就是害我家破人亡的凶手。 “爹,我会谨记你的话,万事小心。那我如何入宫?” “这个简单,我的小妹是当今的良妃。” 第一卷 第四章 进宫 在吕家的五年,我竟然不知道府上竟有一位进宫做了妃子的姑母。三日之后我以进宫探亲的理由同西子进了宫。等马车绕道后宫我才挑起车帘看了看,人都说宫中富丽堂皇,奢华至极,果然不假。每个房屋不知是被哪个精工巧匠雕琢而成,我不由得想起了那段《阿房宫赋》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怪不得人人都想进宫,这样的房屋怎么会不让人流连忘返。可惜啊,这后宫太大了,大的寂静,大的空聊。 “姑母是良妃,生二皇子赢代。她性子孤僻不愿与外人亲近,可能会不那么好相处,但是决不会刁难与你!”爹爹还是不放心我,坚持让两位哥哥送我进宫。陌哥哥正在和我讲着这位姑母。我心中好奇,既是吕伯伯的亲妹妹为何关系这样疏远? 信哥哥从怀中拿出一个令牌交到我的手里 “我与吕陌平日会在南院,南院是还未成婚的皇子住的地方,成婚的皇子虽会在宫外建府但是宫中也会留其住处。若有什么事情就拿着令牌到代王宫中找我们,一切都要小心!” 我接过令牌“我一定会小心的,哥哥们放心吧!” 陌哥哥摸了摸我的头“自你五年前入府,我便每日照护你。如今你这个小丫头不在我的眼皮底下我还真是不放心!” 我握住陌哥哥的手,傻笑道“哥哥,谢儿长大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只是爹爹年纪大了,要哥哥们多费心了。” 马车停在了偏门,我和西子跟在两位哥哥身后,走进了东院 。东院居住的嫔妃最多,所以房屋更是盛世华丽。一路上我不敢抬头只觉得,路上都是宽阔干净的,连旁边匆匆而过的宫女都是井然有序。走了一会便到了了一处宫宇门前,我抬头,偌大的宫门十分宏伟,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琳琅满目,晃得我睁不开眼睛,两边赤色的宫墙宛若天兵天将一般高耸无比,远处大小的宫宇连绵不断,站在其中,像是被紧紧包围一般。正方的匾额上面映着三个大字“良婵宫”。 我正在好奇,一旁的信哥哥看出我的心思,说道“姑母名唤吕婵,皇帝圣意,赐扁赐字。” 我正全神贯注的听着,就见着有人带着侍女迎了过来。我正猜着是谁,哥哥们见后,马上福了身 “参见代王爷!” 我跟在哥哥们后面,也行了礼。 代王连忙扶起哥哥们,雅声道“兄弟之间拘什么礼啊!快起!”声音温和,一点都没有皇子的傲气。“谢儿表妹,是哪一位啊?” 陌哥哥介绍着“谢儿,快来见过代王爷。” 我慢慢走上前“臣女吕谢,见过代王爷!” “快别客气,按理说,我是你嫡亲的表哥!”他扶起我,我才敢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二皇子赢代,一身芙蓉色翠竹叶滚边的长袍,素气雅致。胸口是金线所绣的七爪蟒,唯妙唯肖,栩栩如生。头发是用羊脂冠束起,那双狭长的眼睛炯炯有神,这样的男子,既像微风一般温柔,又像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皇子的高贵在他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向我说着“那位是我母妃宫中的烟雨姑姑,一会进去叫她帮你认认地方” “女婢给谢姑娘请安了!”那位年长一点的姑姑,向我行礼。害我慌张的不知如何,只好也回着相同的礼数“使不得!姑姑快免礼。” 代王爽朗的笑了“这宫中最繁琐的就是这些礼节,既是一家人,就别太拘束了!”语毕同哥哥们同行在前面,我与西子跟在他们后面在烟雨姑姑左右听她讲着 “这刚进门最大的宫殿就是正殿,正间是娘娘面圣,待客的地方。偏间是娘娘寝宫。后面是一个花园,花园的左右就是两个偏殿,娘娘在妃位,当然是一宫主位,偏殿本是应该住着别的位份较低的妃嫔。只是娘娘喜欢清静,皇上体谅,只许娘娘一个人住。所以娘娘吩咐女婢把南偏殿打扫干净留给谢姑娘住!至于再后面的宫落就是小厨房和杂货间。”她说的详细,我听的也仔细,我大概的向旁边看了看,只是种了几棵桂树,奴仆也不是很多。果真像哥哥说的,良妃是孤僻的一个人。 我随着他们进了正殿,殿内是一股淡淡的安神香,屋内陈设虽然简单,但都精致。屏风,茶几,宫扇,还有那雕刻精致的宝座,良妃就安静的坐在那,就像画中的女子,那样的幽静。她穿着一身紫色的宫装,头发也只是挽着简单的发髻,带着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柳眉杏眼红唇,的确算是粉黛佳人。 我同哥哥们行礼“给良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良妃只是饮了一口茶“都免礼吧!”她固然是一个美人,可是虽是美人却是没有一丝的喜悦。位于皇妃,这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还有儿子可以依靠,到底为什么这样不开心呢? “代儿,谢儿刚进宫一切都不熟悉,你有空带她走走。本宫倦了,先回房休息了。”良妃说完便扶着婢女的手缓缓向偏房走去。 我们刚要行礼,却被代王制止,他看着我,温和的说“我母妃喜静,你不要见怪!” “谢儿不敢!”代王谦逊,我更不能失了礼。 “今天马车颠簸,你也累了,就好好休息。过几日我派人接你到南院,我带你走走!”他看着就像一个和蔼的哥哥,一点都没有皇子的架子,谈吐文雅,人又谦逊。这也难怪哥哥们常常喜欢同代王在一起 “有劳王爷了!” 烟雨姑姑把我和西子带到了南偏殿,地方不大但是陈设很雅致,还有一个有寓意的好名字——“蝶恋花”。听着不像房间的名字,倒是别出心裁。刚刚进门,只见正堂的墙上有一处韵味十足的草书挂在那,是杨柳的《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字迹洒脱却又缠绵,想是写字的人心中更是百转千回。为伊消得人憔悴,宁愿为她消瘦得精神萎靡,神色憔悴。这样的感情,难怪写出这样的字… “小姐,想什么呢”西子将行李放下问道。 我扬扬头,示意她看看墙上的字。 她笑了笑“小姐,我又不识字,哪里看得懂?” “良妃也是不俗之人,虽然是孤僻了一点,但是却是喜欢诗书的人。” 西子忽然笑着看着我“那西子就是大俗人了,看不懂这些东西!” “傻丫头,俗人有何不好,见着良妃高高在上却愁眉不展,真是凄凉!” 西子贴在我的耳边,细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淑妃娘娘。” 我坐在榻上,长叹“此事急不得,现下去太过引人注目。等我摸清宫中的位置,再作打算吧!” 西子挽住我的手臂,说道“不想代王爷竟是这般的温和。” 我心中也还想着,代王一向名声就好,有“贤王”之称,原来不是空穴来风。让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将自己示若同人,应该不是什么易事。但是不得不承认,若要人心,必要知人心, 想知人心便要换位思考,身临其境。 “代王爷是能人,你我怎看的明白??” 第一卷 第五章 赢湛 在良婵宫的几日我大概了解了宫里的规矩,烟雨姑姑倒是不辞辛苦,只要我肯请教,她便愿意细心告诉我。宫中的制度,本是,皇贵妃一,贵妃二,妃四,嫔八,贵人十六,淑仪,良人不计。只是现在后宫各位多悬,除了皇后,妃便是首位。良妃是丞相的妹妹,又生育皇子,按理说侍奉她的下人不仅仅于此,可是这偌大的宫殿却也不过五六个人伺候着。几日下来,我对良妃多少也有了解,她与其他嫔妃从无往来,也从不出良婵宫。每日做的就是诵经念佛,就连用膳的时间都和我相错开,和我说的话还不过五句。即便我想与她多亲近也是没有机会的。 今日无事,我正和西子帮着烟雨姑姑选摘玫瑰。宫中嫔妃多用玫瑰花瓣来润手,每朵玫瑰只取那最嫩的几片,只有那几片才最香且是最新鲜的。尤其是春秋之际用玫瑰洗手更是极好,看来宫中的女人为夺皇上宠爱是没少下功夫的。 “姑姑,这皇后娘娘长得什么样子?好看吗?”西子好奇的问着。 烟雨姑姑笑了一笑“皇后娘娘母仪天下 ,当然漂亮了!” 西子又问道“是不是带着凤冠穿着凤袍?” 烟雨姑姑停下手上的功夫,淡淡的说道“那是自然,她是皇后嘛,自然是凤冠在顶,凤袍加身了。日后你跟着谢小姐,想是可以见到的!” 几日来皇上并没有来过这里,貌似良妃并不是受宠的。也是,像她的个性恐是难招皇帝喜欢,皇帝本就是高高在上,她的性子又傲,后宫应该不缺性子温顺的人,这样一来她便不受宠了。 “烟雨姑姑。”婢女夏儿跑过来说道“代王爷的人在宫门口了,说是来接吕谢小姐的!” 烟雨回过头,客气的说道“谢小姐,王爷来接您,您就快去吧。您看,奴婢还让您帮我干这些粗活,真是失礼了。” 我恭敬的说道“您入宫早,我本就敬重您,再说也没有多重的活,我闲着也是闲着。夏儿,麻烦你去转告一下,我换件衣服就来。” 今天的天气是特殊的好,终于有着宣告夏天到来的朝气,阳光洒在身上都是暖洋洋的舒服。我不禁抬起头,天空是难得的蔚蓝,万里无云,连几只喜鹊从空中掠过,发出几声叫声都觉得悦耳动听。从良婵宫到南院要经过几个宫宇,途中还要经过花园。正是花开的季节,花园的迎春花开的正是灿烂,加上阳光的照耀更是如金子一般澄亮。整个花园蔓延着清香,此番雅景实在难得,我深吸一口气,满心不舍的离开花园。我心知晓,迎春花花景不长,不久便会凋谢。若有春雨相助,更是几夜绚烂罢了。 “小姐,代王阁到了。这代王阁不同我们王爷宫外的代王府,可能会偏小些,王爷吩咐让小姐随意看看。”来接我们的是代王身侧的奴才,顺子。 我抬头看着匾额,是几个赤金大字“代王阁”,顺子引着我,我就跟在他的身后好奇的瞧瞧,代王府倒也宽敞,摆设整齐。正殿前的院子里种了几株梨树,正是花开的季节,洁白的花朵姿态秀丽,微风吹过更是飘飘洒洒,十分惬意。而这梨树最绝妙的还是它的花香,清爽淡雅,很是好闻。 “小姐,若采了这花瓣做成了梨花糕定是好吃的很啊。”西子赞道。 我笑盈盈的轻敲她的头“傻丫头,只懂得照顾自己的嘴!” 到了正殿门口见着门都是掩着的,顺子恭敬的说道“小姐,我们王爷像是在房里与几位少爷谈事情,不如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我连忙阻止“那便不劳乏公公,我在外等就是了。正好这满院的梨花,我正想多瞧两眼。” 顺子吩咐了两张座椅便匆匆退下,我走的有些倦乏,就同西子坐在房下休息。 “边关的事情一日不解决,朝廷便是一日不安。听皇上的意思,是又要出兵,这次出兵恐是太子要一马当先了”是陌哥哥的声音,原来代王爷是同哥哥们在一起。 陌哥哥刚说完就听到代王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说着“去的好,太子若去,便是天助我也。” 我心中不解代王的意思,只听陌哥哥问着“此话怎讲?” 这时,代王没有马上回应陌哥哥,却是信哥哥心领神会的说道“边关的事岂是好解决的?少则几年,多则无定数。皇上年事已高,若有宫变,太子在宫外岂非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而我们留在宫中随机应变就来的容易些。” 原来如此,是皇帝年事已高,皇子们歧于皇位,所以暗自打算着。我虽未见过太子,但却心中已经偏向于代王。代王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真的是一国之君,也应该会是一位明君。国家大事我不懂,但是乱杀忠臣的事情我希望不要再有,因为我不想再有同我一样的人。 “小姐,小姐。”西子在一旁拉着我的衣袖,可能是我想的认真半天都没有听到。 我才怔过神看向西子,西子正挤眉弄眼的提示着我什么,我眼光稍向旁移,便看见一男子正站在那,定定的看着我!! 我慌张的站起身子,心里紧张的很,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所以头都不敢抬。我攥着手帕,等着他的宣判,偷听王爷讲话,又是议政的话题,岂不是死罪一条? “姑娘听的当真是用心,丫头叫了你半天,你竟毫无反应。”那男子冷若冰霜,清冷的口气似乎要把我冻结了一般。我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只见男子长得分外英俊,浓眉冷眼,高鼻薄唇,头发用嵌宝紫金冠束起,一身藏蓝色的长袍,胸前的金色蟒格外刺眼。 我慌忙请安“臣女不知是王爷,失礼了,王爷吉祥!” 他没有说话,我也不敢动,他忽然向前迈了一步,凑到我身前。拾起了落在我头顶的梨花。我心跳飞快,像怀揣着一头小鹿一般。正是尴尬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代王首先走了出来。我福身,心还未平静,只是结巴的说着“王…王爷万福。” 代王看看我又看看旁边的男子,说道“你们何时来的?谢儿,这是四皇子,赢湛!四弟,这是我母家的表妹!” 我不敢直视湛王爷的眼睛,只是匆匆行了礼“湛王爷好!” 代王见我神色不对,关切着“谢儿是怎么了?脸色这样不好,来了怎么不叫奴才通报,这帮奴才可是越来越糊涂了!” 我连忙替顺子说话“代王爷,是臣女没叫顺子叫您。见您门掩着,想着,是有什么事情!” “谢儿”陌哥哥唤着我,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是不舒服吗?”陌哥哥与信哥哥是后出来的,正巧听到代王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想是哥哥误会了。 “没有,哥哥,我好的很,没有不舒服。” 代王对湛王爷说着“四弟,来了怎么没进去?” 我偷瞄了赢湛一眼,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我“正巧碰到谢姑娘,闲聊两句。” 我心中慌乱,怕他将我偷听的事情告诉代王,只想临阵脱逃,我回身对代王说道: “王爷若有事就改日再带我认路。臣女就先告退了!” “姑娘留步!”我窃喜,以为可以逃之夭夭,不想却被赢湛叫住,我只好回过头,“王爷……可还有事?” 赢湛没有理会我,向代王说道“二哥,我正好闲来无聊,不如我陪小姐走走!” 我心底一季,他到底要干什么?我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都看不出到底是好意还是…… 代王笑了笑,道“也好,难得你想去!谢儿,那就让湛王爷带本王陪你走走!” 代王倒是有成人之美,却正中我的下怀。我只好在加以推脱“怎敢麻烦湛王爷,再说我与丫头两个人,岂不是让王爷费心了?” 代王说着“不用担心,你尽管去吧。我会差人送西子回去。四弟,之后定要将谢儿送回良婵宫,可别叫她走丢了。” “二哥,放心吧!谢姑娘,那,我们走吧。” 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硬着头皮谢恩“那就有劳湛王爷了。” 这几日烟雨姑姑常给我讲后宫的事情,嫔妃皇子,都有一一讲过,所以我对皇四子还是有印象的。皇四子与皇太子均是皇后的儿子,因为是嫡子所以身份显贵。我还真是疏忽大意,才进宫几日,竟招惹了这样的主子。吕伯伯说的对啊,后宫之中,一步错,便是万丈深渊。他究竟是什么用途?带我走在南院走的我腿脚酸痛。可是他却是一句话都不说,他不说,我又怎么敢说。 南院相比其他后院是要偏小一些,因为皇子成婚后都会将府邸迁至宫外。而在宫中的住所只不过是平日上朝的休息之处。若是宫中有宴,或者奉旨侍疾,皇上允许住在宫中也不至于无处可居。 “谢姑娘,你有心事。”赢湛突然说着。 我被惊的一愣,连忙回应“没…没有啊,王爷多心了?” “本王多心?”他停住脚步,走近我,盯着我的眼睛“还是,你多心了?” “王……王爷说的什么,臣女听不懂!” “听不懂最好,你可知道宫中最忌讳的是什么?” 我看着他,镇定道“请王爷明示。” 他抬起我的下巴,在我的耳边一字一句到“在这宫中啊,管住嘴就是管住命!” 第一卷 第六章 贤妃 清晨,我坐在偏殿门口的石椅上,心中还难以平复。本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可是,赢湛和我说的话却还在我的脑子里围绕。已入五月,想着那些话却也能让我满身寒意。 他抬起我的下巴,在我的耳边一字一句到“在这宫中啊,管住嘴就是管住命!” 我不敢看他利剑一样的眼睛,含糊道“多谢王爷提醒。” 他冷冷一笑,手更是加重力度,下巴传来的痛楚更让我蹙紧眉头。他见我吃痛更是没有半分的怜悯“若是姑娘哪日不小心说出去,我想我不会顾及你是谁的女儿,谁又是你的兄长。” 正面的威胁,冷酷无情的模样…… 可是,我印象最深的还是赢湛的眼睛…… 赢湛的那双眼睛,他有一双深邃迷离的眼睛,却从不会有任何的变化,清冷的神态,起不了半点的涟漪。这样的男子,甚至让人不寒而栗,却是我见过长得最英俊的男子。 “小姐!”西子在一旁唤我。 “嗯?” “自从去南院那日回来,见你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了?” 我想起湛王威胁的样子,不禁说道“你可还记得上次我偷听被湛王抓到的事情?湛王告诉我,管住嘴就是管住命。我是不怕什么。但是我却怕牵连两位哥哥!” 西子宽慰我道“小姐,别想太多,应该不会。咱们一介女流,把那些事情说给谁听啊?” 我点点头“吕伯伯说的对啊,宫中一步走错便是万丈深渊。更何况得罪了嫡皇子。” 西子握住我的手“小姐,别想了。今儿个天气这么好,咱们到御花园走走也好啊!” 正是雨后的清晨,满院的迎春已经退去。本应是绿莹莹的一片,可是园里的春鹃和芍药开的正是好的时候,叫春雨洗后更是娇艳的很。忽然一只灵利的杜鹃鸟落在一朵杜鹃花之上,杜鹃鸟左顾右看,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啼叫。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看着这样的场景,总是有无尽遐想的。 御花园被满园的花草衬得生气勃勃,我蹲下身,嗅着花香,瞧着每个叶片上还占着晶莹的露水,我把准备好的净瓶拿出来,将露水小心的装进瓶内。小时候娘亲告诉过我,每下过小雨后,清晨的露水就更为珍贵。收集之后,将其煮沸,泡茶饮用是再好不过。只是这露珠难求,即便是采集一上午也只是少得可怜。 我与西子采的认真,大队人马都走到我们面前,我们才发现。在前方的分别是一男一女,女子年纪较大,穿着锦绣牡丹的华贵长裙,头上簪的牡丹花还是新鲜的,牡丹花种类繁多但是这“粉中冠”却是花中赞妙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娇艳非凡,女子长的很有异域风情,穿着打扮也不是凡人可比。男子青年才俊,身材高大,像是刚刚下朝,还是朝袍在身。既是穿着朝袍,这身份倒是好分辨了。 我同西子跪在中央,西子貌似还未辨出身份,我只好恭敬道“给皇妃娘娘,王爷请安,恭祝娘娘,王爷万福金安。” “抬起头来!”女子吩咐着。 我抬起头,她身后照着阳光,让我不能直视。 “哪宫的丫头,出落的如此漂亮?”我想回答,却不知如何称呼。旁边的姑姑告诉着“这是贤妃娘娘!” 贤妃,听烟雨姑姑提起来过。蒙古汉王阿里汉的妹妹,和亲的贵主儿。 我细声道“回贤妃娘娘,臣女住在良婵宫!” 贤妃长得娇艳,眯起眼睛更是异域般的迷人“良妃的妹妹?吕获的掌上明珠?”宫中是没有秘密的,我来了才几日,就已经传到贤妃的耳朵里。 “回娘娘话,是!” “看来良妃妹妹的性情是变了,本是不喜热闹的,如今又怎的把侄女招进宫中?”贤妃一副觉得匪夷所思的样子。 我轻笑道“回娘娘,臣女也是觉得常日无聊,才进宫长长见识。姑母也是没有办法,才收留臣女。” 贤妃释然的笑了,她不那么多心,我也能轻松一点。“瞧本宫可是糊涂了?怎叫小姐跪着?列儿,快扶小姐起来!” 列王走上前,将我扶起。我到被贤妃忽然的转变弄得浑身不自在,她瞧见我手上的净瓶,问道“你这拿的是什么?” 我福身“回娘娘,是这雨后的露珠,臣女无事,收集来着!” “这有何用?” 我谦逊道“露水煮沸之后泡茶是极好的!” “哦?这倒是别出心裁。”贤妃一脸的欣喜,她走过来,迎着风带来一阵的香味,贤妃握住我的手,她手心温热笑容也分外的柔和“小姐可有意到本宫那儿住两日?本宫也是爱茶之人,倒是想尝尝这露水煮的茶。” “臣女惶恐!”我低下头,孰不知她为何对我这般殷勤。 贤妃拉住赢列的手,说道“列儿,改日拜访一下丞相大人。请小姐到本宫的宫里住两日。”语毕就同赢列浩荡而去,大队的人马,不知走了多久才消失在御花园。我与西子互相搀扶起身,我揉了揉酸痛的膝盖,贤妃久不叫我起来想是有原因的吧?宫中的女人不就是尔虞我诈,可是良妃连宫门都不出,对她又有什么威胁? “小姐,可是跪疼了?”西子不顾自己,先帮我揉起膝盖,我心中感动。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关心我,从来都是细心的。 我扶起她,帮她揉了揉“别只顾着我!” 西子温暖的笑了笑,问道“小姐,你怎么知道她是妃子?若是嫔位或者低位的小主不就丑大了吗?” 我挽着西子的手臂两个人向良婵宫走“她头上戴着牡丹,妃位以下的小主是带不得的!烟雨姑姑也说了,后宫除了皇后就是妃,她不是皇后,当然就是皇妃娘娘了!” “那你怎么知道不是皇后。” “因为皇后带的都是正色的首饰,例如,正红,正黄。粉色是偏色,所以断断不是皇后。烟雨姑姑讲的时候,你到底有在听吗?傻丫头。” 不过三日,代王爷就派人把我接到了南院的代王苑,想是哥哥们找我有事情,正殿里不见代王,只有两位哥哥。信哥哥看着还是常态,但是陌哥哥的脸沉的难看,我心中大概猜得出是什么事情,笑着问道 “哥哥们,可是想念我了?”我嬉皮笑脸的说道。 到底是陌哥哥沉不住气,他站起来,严肃的问着“何时认识了八皇子?” 我还一头雾水,八皇子?我猜测道“哥哥说的是赢列吗?” 陌哥哥气急,手掌拍过我的头顶“还在装糊涂,昨日列王来了家里,向爹爹点名要你,说是贤妃娘娘要你去她宫里一些时日。” 我心中明白贤妃的用意,根本就不觉得什么,还在傻傻的笑着“那又怎么了?” 陌哥哥瞪圆了眼睛,紧张到“贤妃为何殷勤?你去她那儿,我怎么放心?” 信哥哥终于也忍不住,质问我道“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到底怎么回事。” 我为了宽他们的心只好将在御花园的事情,细细与他们讲过。 “哥哥,我虽然不懂宫中的争斗,但是我还是会察言观色的,虽不知贤妃到底和姑母有什么过节,但看得出,她防着姑母。她很好奇为什么姑母突然让我入宫!她好奇我就成全她。我呆在她的身边,让她放心。”良妃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贤妃到底是怕什么呢? 我在吕家多年受吕家的恩惠,她虽不是我的血亲姑母但是,我也应该护她安全。贤妃若带着好奇一直下去,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不就是一个我么?我去她宫里就是了! 信哥哥沉稳的说道“谢儿,你是丞相之女,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摇摇头。 信哥哥意味深长的说着“意味着,无论哪个皇子娶了你都会得到丞相的支持。” 我恍然大悟般,原来,这就是贤妃对我如此殷勤的理由,皇帝年迈,她们是在为自己的儿子争。说不定哪日自己的儿子就会成为一国之君,自己就是母仪天下的圣母皇太后。她们已经不是争宠那样简单,龙褚之位更是让人心痒难耐!所以贤妃才防着良妃,因为良妃有一个优秀的儿子,和强大的母家。良妃是吕伯伯的妹妹,倘若让我嫁给赢代并无不可,历朝历代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赢代娶了我就可以得到丞相的支持,丞相会为了自己的女儿拥赢代为太子。贤妃怕啊,所以她要我在她的身边。 陌哥哥的声音沉重起来“这也是代王一直没娶正妃的原因,代王要娶的是可以帮他的女人!” 我心中慌乱,难以辨别哥哥的意思。我妄加猜测着。难道,这个意思就是??代王想娶我?为了吕伯伯的支持,娶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我?为了找一个可以帮他的妻子?那么可以帮他的人只有我吗? 信哥哥摸了摸我的头,宽慰道“放心吧,姑母不会与吕家结亲。代王从不违背姑母的意思。” 我如释重负般的呼出一口气,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给自己不爱的男子吧?姑母不会和吕家结亲?虽是让我宽心,却又不得不好奇。 “你愿意去的话,就去吧。贤妃不会亏待你!”吕信说着。 陌哥哥埋怨道“哥,谢儿在那儿,你放心吗?” 信哥哥坚定道“我相信谢儿,再者,贤妃母子的为人,你我不是不清楚。要不到谢儿,她不会善罢甘休。” 我见陌哥哥一脸不放心的模样不禁笑出声“哥哥,父亲如何?” 陌哥哥和往常一样,看着我笑了,他也就笑了“父亲说你是调皮鬼,面上看不出来。骨子里却是个古灵精怪。话又说回来,可别再出乱子,让我挂心。” 我点点头,心中还是很挂念吕伯伯的“给爹捎个话,女儿,想他!” 第一卷 第七章 木兰 不出三日,贤妃亲自拜访了吕婵。以吕婵的性子,自然也是没说什么,便答应了我去她宫里住些日子。烟雨姑姑帮我收拾行李,我看得出,她还是舍不得我和西子的,这些日子,我只与她亲近些。 烟雨姑姑拉住我的手说着“我们做奴婢的本不该背后议论主子,只是这贤妃不同我们娘娘。我们娘娘虽然寡语,但却心地善良,贤妃她……” 我笑了笑,宽慰着她“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就算她有什么心思我也不怕!” 烟雨姑姑讲道“贤妃是蒙古汉王的妹妹,是个身份显贵的主儿,刚刚入宫就封为贤嫔,生育皇子就晋了妃位!刚进宫那几年她专宠后宫,若非有了后来的淑妃娘娘,想是她已经独大了!” 淑妃?大姐?我听到关于大姐的消息,心里很是激动,可又怕她看出什么只好装作正常的问着“若非有了后来的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是?” 烟雨姑姑说着“淑妃本是尉迟将军的长女,她性子温和,又生的貌美,进宫没多久就成了皇上的宠妃。皇上专宠,她生下姚公主的时候就被封为淑妃,后来又生下十一皇子,当时皇上已经年近五十,皇上因得老来子龙心大悦就晋她为淑贵妃。本是诸人羡慕的,可是后来尉迟家落败,她自请到了冷宫,也被废去了贵妃的头衔。”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大姐曾经是独宠后宫的,她曾经风华绝代的时候也不会想到家族会如此败落,而这败落的源头,就是那个使她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帝!皇帝若是真心爱着大姐,为何不能赦免爹爹?为何不顾一点情面?也许就是因为他是皇帝吧!他的爱仅仅如此。 我摸了摸那个几乎嵌进我血肉的玉镯子,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在问下去。西子拿着我要送给烟雨姑姑的礼物走了过来,我把礼物打开,交予烟雨。 “姑姑,这个簪子是我哥哥从江南带回来的,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是想在京城寻到也非易事。这个就送给您了,也算是留个念想。” 烟雨姑姑拉住我的手,还像有几分哽咽般“小姐,我们又不是见不到了。你这样说,奴婢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我温和的说道“好了,不要伤感,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姑姑,我正想去给姑母请个安,您看这个时辰方便吗?” 烟雨想了想“娘娘这个时辰一般都会在抄佛经,不碍事的。” 在良婵宫住了也有一个月,我还是第一次来到吕婵的寝宫。宫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屋内的摆设也十分简单,只有一幅画很是精致,画中有一朵野花上停着一只蝴蝶,黄色的野花,蓝色的蝴蝶,画画之人下笔细腻,野花坚韧独立,蝴蝶自然灵动,画应其心,若不是身临其境难画出那样传神的画。我想到南偏殿的《蝶恋花》,字与画相应相惜…… “来了就坐下吧。”良妃还在抄着佛经,头都不曾抬过。 我坐在榻上,瞧她原来正在抄一本《金刚经》“姑母,这画实在传神!只是……” 她手上停顿“只是什么?” 我淡淡的说“太过忧伤!” 她放下笔,停顿了片刻“此话怎讲?”她的声音轻柔,恍恍惚惚。 “蝶恋花本就悲哀,花有根,不同蝴蝶自在。” 她眼睛闪过一丝不安,随即又被一贯的冰冷所代替。我虽然不知道这字画意味着什么,可是,我看得出她的失落,虽然只是一瞬。 她淡淡的说道“去了贤妃那里也好,本宫喜静,你呆在这也无聊!” 我握住她的手,微笑着说“姑母,御花园的花开了,谢儿看见了,特别漂亮,有空您去看看吧!” 她看了看窗外“花开了,都会谢。” 我拿出给她准备的礼物,递到她的面前,那是一件淡黄色披风,风毛做的很漂亮,也是宫中今年新的款式。“这是我画图,叫西子做的。听烟雨姑姑说姑母的肩膀一到冬天就会痛,我想应该是着凉的缘故吧?日后记得穿上,至少不会加重了!” 她接过衣服,摸了摸,忽然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笑,阳光下,就像仙子一般。“难为你有心了!” 我心中暖洋洋的,她的笑好像有巨大的能力一般“姑母,我们是一家人啊。” 她还在打量那件衣服,嘴上说道“贤妃是后宫中生育皇子最多的,她有三个儿子,但是她最疼她的次子赢列,我想她是不希望你嫁给代儿才把你要去。” 我看着她,表情虽是不温不火的,但是我知道她说给我听就是担心我的。 这是一个月以来她和我说过最长的话!她虽足不出户,但是却心中有数,这样我也放心了。 次日,赢列将我和西子接到了长春宫。长春,本是长留春华的好意。 贤妃的长春宫不同吕婵的良婵宫。良婵宫更多的是简单,雅致。而长春宫,却是富丽堂皇,华丽非凡。每个摆件都是精挑细选的宝物,再加上贤妃喜欢金、银的装饰品。整个宫里更是奢华至极。贤妃是长春宫的主位,同住的还有柳贵人和秦淑仪。柳贵人和秦淑仪都是在去年选秀新进的小主,如今皇帝年岁以高,正是念旧的时候,哪里还顾及得了她们呢,这样一想,还都是一些可怜人。 正午,入了五月,太阳就变得狂热起来。贤妃同两个小主在正殿等着我的到来,贤妃端庄的位于主坐,倒是一副欣喜的样子。可柳贵人和秦淑仪却是强忍着不耐烦一般,虽然坐在那,却不顾淑女礼仪,左动右动。 我同西子规规矩矩的行礼“臣女给贤妃娘娘,和两位小主子请安。” “谢儿,快起来。”贤妃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的宫装,头上插了几朵兰花,她的装扮总是这样的,鲜艳却不做作。“你们两个瞧瞧,是我夸赞了吗?” 柳贵人含笑,奉承道“娘娘说的极是,这谢儿姑娘当真是样貌倾城啊!” 我福身“柳贵人严重了。臣女惶恐。” 秦淑仪更是面如桃花,不住嘴的称赞“娘娘喜欢的人还会有错么?嫔妾今儿个一算是瞧见了。真真儿的像花一样漂亮啊!” 贤妃笑了笑拉住我的手“日后就安心住下,千万别拘束。今天你也累了,竹青,送小姐回房间。” 南偏殿和西偏殿分别住着柳贵人和秦淑仪,所以我只能和西子住到北偏殿,幸好是夏天,没有阳光也就罢了,若是冬天这个房间非要加上十个炭炉才好。北偏殿也像是贤妃叫人精心收拾好的。我谢了恩就同西子歇下了。 我到长春宫没两日,就赶上宫中的春猎。皇子们都同皇帝到城外出猎,连贤妃也去了,她本是希望让我同去,我一时不想参与其中,只好借着想休息的理由留了下来。本以为留下就可落的清静,却不成想柳贵人和秦淑仪前方百次的到北偏殿找我,一会给我送些吃的,一会给我送些用的。两个人左争又抢,长春宫不得安宁。无奈之下我只好同西子逃了出来。皇子出宫,我想着南院不会有人,所以就同西子去了南院。 南院多种树,一般都是松树,白杨之类的。景观完全不及御花园,但是图个清静,我想还是没错的,走了一会,我竟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我自小喜欢花草,对气味还是很敏感的,我随着花香走去,果然不负重望,南院的花园中种了一片木兰树。正是它开花的季节,灰色 的树干上开着一朵朵洁白的木兰,阳光下,更是圣洁纯美。木兰喜欢温暖湿润的地方,却也耐寒。主要的是它是一种奇怪的花,木兰先开花,等花落尽之后才会长出叶子。它远看虽然是白色,但是近看却透着一丝微微的紫红色。神秘的花,连颜色都是遮遮掩掩…… “ 池塘水绿风微暖,记得玉真初见面。重头歌韵响琤琮,入破舞腰红乱旋。 玉钩阑下香阶畔,醉后不知斜日晚。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我一字一句念着晏殊的《木兰花》。这首诗是我喜欢的,诗人写的细腻,每一句的感情都是真真切切。 西子恍然大悟般对我说着“这首诗我听小姐念过,小姐喜欢的诗” “当时供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为什么诗人总是这般凄凉?”这个时候我总会想到吕婵,她就是那样的凄凉。 西子忽然说道“小姐,你看那个柳贵人和秦淑仪,即便要讨好小姐也不用这般做作啊!” 我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贤妃是主位,她们也只不过希望贤妃开心罢了。更何况在后宫之中人人都要奉承,聪明的奉承招人喜欢,这不聪明的自然就叫做作了!” “啊!”我正在向前走着,却不知脚下忽然拌到了什么东西,我还来不及反应,不禁惊呼一声,就摔倒在地,我还在奇怪为什么摔倒了但是不觉得坚硬,当我睁开眼睛,才发现身下居然是个温暖的身体! “小姐!”西子慌乱的扶我起来,我不敢想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我是跌在谁的身上?我怔怔的看了看,那个人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长袍,长袍上绣的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长得很英俊,那张完美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有些格格不入却让你不能忽略,深邃,放荡不羁但却坚毅,木兰树下的他,倾国倾城! “王……王爷,金安!”皇子不是都出城春猎了么?为什么他在这儿? “金安?如何安?这样吗?”他靠着木兰树,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王爷赎罪,臣女……臣女不知道王爷躺在地上!”又是他,怎么又是赢湛? “你报复我吗?”他眯起眼睛,没睡醒的样子。 “不是!” “姑娘是说话太认真了!难道姑娘做什么都这般认真?”我不知道他是否有意提到上次的事情,我以为应经过去了。 “不是!” “你很喜欢南院?”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不是!”我连头都不敢抬。 忽然他拉过我的手,一把把我拉入他的怀里,我吃惊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眼睛,那双冰冷的仿佛勒住人性命的眼睛。 “王爷,王爷,我家小姐是无心的啊。”西子也被吓住突然跪下来拼命的求他。 “好大的胆子!”他瞧着我,面无表情。 “王爷。臣女知错了。” “知错?”他呵呵的笑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那么怎么办呢?不如,你嫁给我赔罪吧!” 我心头一季,猛地推开他“王爷治臣女的罪,臣女不会不认。但是王爷若是和臣女开这样的玩笑,臣女是万万高攀不上的。” 他冷笑一声,又躺回到地上“还真是无趣。”他仰头看天终于不再理会我。 “王爷无事,臣女告退了!” 我慌张的拉起西子的手,离开了那个地方。 第一卷 第八章 休妻 这是我入贤妃宫中的第十天,比起吕婵,她才像一个真正的妃子。无论是穿戴还是用膳无一不是精细的,听闻皇帝也去过一次长春宫,只是那日我回去良婵宫,所以才未见圣驾。贤妃有三个儿子,是嫔妃中儿子最多的,大儿子是六皇子赢善,次子是八皇子赢列,三子是九皇子赢晋。平日赢善素不与她亲近,在她身边更多的是赢列与赢晋。赢列文武双全,年少时曾陪皇帝征战,在皇帝那儿,赢列还是很受重视的。而她的小儿子赢晋,倒是心细谨慎,颇懂得人情世故。两个儿子不分上下,我日夜陪在贤妃身边却也不知道她更加喜欢谁。 贤妃的确喜欢品茶,每日的午后,我都会陪着她在正殿用茶。我虽不知她是否真的喜欢我,可是我知道,她待我的确是好的。 “谢儿,你今年多大了?”贤妃问道。 “回娘娘话,臣女年十七。” 她满脸笑意“是嫁人的年纪了,本宫像你这个年纪都怀着善儿了。” 我微微行礼“娘娘福泽深厚。” 忽然贤妃就不那么开心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惆怅,她的声音极小,满脸的舂容不知为何懈怠下来“我刚入宫的时候,也有人这样说过,他们说本宫福泽深厚,日后一定受宠。那年我才十七岁,就成了紫禁城里最受宠的女人!后来我怀了善儿,善儿是我的第一胎,怀着他的时候我本就诸多的不适。那日众嫔妃在御花园赏花,本宫正安稳走着,不知谁推了本宫一下,本宫摔倒在地,当时疼痛难忍,不得已早产下善儿。善儿生下只有五斤重,当真是小的可怜。”贤妃长出一口气,深沉的哀思。继续道“本宫生下善儿重病不起,无法照拂善儿,却又赶上那年正是蒙古造反,皇上一气之下就将善儿交给德妃寄养。” 她淡淡的苦笑着“善儿不是本宫一手养大的孩子,所以他自然与德妃亲近些。” 我心中诧异,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贤妃,在我心中她才是高高在上的妃子,她有显赫的身世,有倾城的样貌。却不知道,原来她也有这样的痛楚。自己的亲生儿子要拱手他人,这足以叫一个母亲肝肠寸断了吧。 “不像列儿和晋儿,都叫本宫惯坏了。谢儿,入宫多日,你可有中意的皇子?你可告诉本宫,本宫也好帮你。” 我被她的话问住,入宫多日,我都在努力熟悉宫中位置,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些事情。 “谢娘娘挂心,只是臣女还没那个心思。” 竹青走了进来,向贤妃说着“娘娘,列王妃求见!” 贤妃瞧了瞧我,我倒是有那个眼力识趣的退下了。我回到偏殿的时候,正瞧见西子一脸笑容的在那儿发呆,我觉得奇怪,最近西子常常一个人想的出神,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 “西子!”我故意大声吓她,她一个机灵,从座位上窜起来。 连忙埋怨着“小姐,你何时回来的?吓死我了!” 我哼哼的笑了两声,质问道“还好意思说?你这丫头最近是怎么了?愣头愣脑的。” 她抿着嘴笑了起来,她脸色微红,足像那四月的桃花。我这才留意到她的头上插着一根特别的海棠花发簪,我顺手取了下来,逗着她 “这是谁送的?快说?” 她惊的又蹦又跳,追着我满院子跑“小姐,快还给我。” “快说!快说!” 她不在追我,攥住手中的手帕,含蓄到“就……就是……晋王爷!”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晋王爷?赢晋?” 她不语,点头。 这丫头什么时候认识了赢晋?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晓得这丫头情窦初开定是开心死了,我虽然不知道赢晋是什么样子的人,但是看着还是一表人才的。 见她娇羞的样子我就更想逗她,我拿着簪子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就是不还给她。西子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又哭又笑只好追着我。我正开心的笑着,满院子跑。 “呃!”突然我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此人的胸襟开阔,我便牢牢的撞进他的怀里! 我猛地回过身,一见正是赢列,他还是一身官服,高大的他足足可以挡住我面前的阳光。 我和西子顿时安分下来“王爷吉祥!” “起来!”他扶起我,丝毫不责怪,比起那个赢湛,他倒是温和的多。“小心一点,若是摔在地上就得不偿失了!” “多谢王爷”我看向西子挤了挤眼睛。“王爷没事的话,臣女退下了。” “等一下”他拉住我,轻轻的理了理我头顶的发丝。我不经意的瞧他一眼,他正满脸温柔的看着我。 回到房内,我将发簪交还给西子。她一脸的笑意,不忘挖苦我两句 “小姐,你发现没有,列王爷看您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啊?” “去!我没说你,你到说起我了。” 西子嘿嘿笑了两声“其实也没什么,他只是送了我这个簪子” 我不禁嘲笑道“这都称“他”不称王爷了么?” “小姐……” 又是一日的午后,贤妃出奇的没有叫人到房里叫我。我以为她是有事情所以忘了,长春宫的午后是极安静的,光线微微的折射下来,连树上的知了都发出慵懒的叫声。我走到正殿门口见门外没人就独自走了进去。 “列儿,你觉得吕谢如何?可合你的心意?”是贤妃的声音。 列王有片刻的犹豫“母妃的意思?” 我看不见贤妃的脸,只觉得她的声音分外的不满“你和素素这些年,她的肚子也没个声响,况且她父亲只是一方巡抚,又能帮你什么?” 列王不做声。 片刻,贤妃的声音更加急躁“杨素素,不配当你的正妃。你的正妃一定得是个相门之女” 列王轻咳一声“母妃,事已如此……” 还不等列王说完,贤妃就已经下了决断“废了杨素素,娶吕谢!” 夜,漆黑。我手提灯笼游走在御花园。这样本是不合规矩的,可是,我不想踏入长春宫一步,我的脑子里乱作一团。贤妃的话还在我的脑中回荡“废了杨素素,娶吕谢”废了杨素素?为什么嫁入皇室的女人会这般悲惨,就因为我是丞相的女儿,所以就决定了她是这场夺嫡之争的牺牲者?她有什么错呢?她的错难道就是身世不够显赫吗? “谢儿!”列王向我走来,此刻,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啊。 “王爷。” “今夜我本留在南院,母妃找不到你,特让我寻你回去。” “有劳王爷!”我看都不想看他,便往长春宫的方向走去。 “谢儿,我有话对你说”他走在前面忽然停住了脚步。我根本不想听他的话,因为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王爷,臣女累了”我敷衍过他,低头前行。 “吕谢!”他见我不理会他,低声叫道。 我停住脚步“王爷,有话明日再说吧” 他不依不饶的抓住我“你嫁给本王,本王不会亏待你。” 他说了,他还是说了,我靠近他才发觉他一身酒气,我不禁蹙眉,他扣住我的肩“本王在问你!” 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愿意” “你说什么?”他皱起眉头,异常惊讶的眼神。 “回王爷,臣女不愿意!”我面不改色,重新说了一遍。 他放开我,冷笑起来,这是在黑夜,我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觉得笑声轻蔑“本王是皇子,怎的还配不上你吗?” “王爷严重了,是臣女高攀不上。” “你就不怕本王向父皇强要了你?”他近似怒吼,我不知道他为了什么?是为了无辜的杨素素,还是因为拒绝他的我? 我直视着他“怕!臣女怕的要命,谁会愿意嫁给不爱自己的男子?”我本对他无心,就算我对他有心,也该想想,倘若再遇到家世比我显赫的,我会否落到杨素素的下场? 他盯着我,低声问道“你怎知道本王不爱你?” 我自信的看着他的眼睛“王爷爱我?王爷如果爱我为什么深更半夜会喝酒?我吕谢虽不求嫁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但是我一定要嫁给钟情我一人的男子。” 就像爹爹爱娘亲一样,我要嫁的是像爹爹一样专情的男子。 见他一言不发,定是心有所想了。我宽慰道 “王爷,王妃是个贤惠的女人,只有她才会陪你一辈子。而臣女,就算嫁给你,终不是陪您一生的人!” 第一卷 第九章 暗涌 我同西子才从偏殿出来,就见竹青正在外候着。竹青是贤妃的贴身侍婢,想是贤妃找我有事,自我知道贤妃的心思我就更加避讳她,心中还暗自打算着什么时候可以搬回良婵宫。 “姑姑可有事情?”我轻声问道。 竹青恭敬的说着“列王爷和晋王爷来我们娘娘这里用膳,娘娘请小姐前去同用。” 我本是想拒绝的,可是我侧面看了看西子,她倒是一脸的期待,可能是想见心上人吧?我不忍她失望,只好同她前去。 我来到正殿,见他们母子正有说有笑,赢晋是贤妃的小儿子,更是与贤妃亲近。我同西子福身“给娘娘和王爷请安。” “快起来!”贤妃和蔼的说着,我觉得左边脸颊灼热,向旁看了看,赢列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心里一个激灵,想到了那晚我同他的对话,不禁避开了他的目光。 “谢姑娘,久闻大名!”赢晋朗声说着。 我含蓄道“王爷严重,臣女见过晋王爷。” “谢儿,过来一同用膳!”贤妃叫我坐在列王的旁边,我刚坐踏实,拿起筷子,列王忽然说道“太子召所有皇子到南院切磋箭术,你若无事,就随本王同去。” 正午的日头正是毒辣,南院的空场被简单的布置了一下,几处箭靶和供皇子休息喝茶的雅座。我跟在列王身后,偷偷的环顾四周,果然来得齐全。可我心里难免失望,因为我至今还未见到十一皇子,他是大姐的小儿子,也是皇帝的老来子。可能是因年少才没能过来。 我正瞧着各位皇子,借此机会辨别一下他们的身份,不巧正正的对上了那双绝美的眼睛。赢湛!是他!他正瞧着我,用那双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睛。那双眸子总像有无尽的哀思,那双眸子犹如不见底的深潭,那双冷到生霜的眸子,好像有意无意的隐藏着什么,不满?失落?神秘?无论它夹杂多少东西,可终究逃不开一个词,那就是——清冷。 忽然,皇子纷纷起身。气氛怪怪的,我也连忙朝人潮汹涌处望去。一男子站在太阳下却要比太阳还要耀眼,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服饰,金线在他的身上勾芡着绘制出恢弘的图案,头发用紫金冠高高束起,线条分明的脸,显示出无与伦比的高傲之气。英俊的相貌,眉宇间的爽朗与霸气。他站在那儿,似乎吸走了太阳所有的光,他的确耀眼,耀眼的可以让所有人嫉妒。这种怪怪的气氛如同一股暗涌,几乎搅得人不能呼吸。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皆跪。原来这就是赢懿,皇后的长子,皇帝的嫡子,大周朝名正言顺的太子。 “皇兄弟们不必多礼。”太子阔步走到中间的宝座。朗声道“今日本太子召见各位,是想着与大家聚聚,顺便切磋一下箭术,开心为主,万万别伤了和气。” 太子说完便叫人拿来弓箭,他拿起弓箭,一瞬之间,离弦之箭射出,箭虽中靶,但离中心红点还差那么一点,太子回过头说道“我箭术逊色,远不及各位皇兄弟,实在惭愧。大哥一直远征在外,何不展示箭术,让兄弟们开开眼界。” 赢演丝毫不逊色,他拿起弓箭还没等太子说完,箭已经射出。而且命中红心,比起太子射偏的箭,他的箭更是倚在中间,万分夺目。全场倒吸一口冷气,赢演生为长子,一直是狂妄的,众人之下,他竟敢赢过太子…… “三弟,承让了。”赢演毫不客气的说,甚至连“殿下”都不尊称。 太子大笑“大哥好箭术,弟弟望尘莫及!”太子的脸色明显是不好看的,他虽是面上和善,但却心生间隙。赢演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坦然的回到座位。太子的眼神落到赢代的身上,有些时日不见代王了,不知他何时伤了手臂? 太子关切道“二哥这是怎么了?何时受了伤?” 代王缓缓站起,分外恭敬“殿下莫担心,臣今日无意撞到花瓶,伤了手臂。” 太子一脸的担忧“那二哥叫人带话在府里休息便是,为何还要带伤入宫?” 代王谦逊一笑“殿下召臣,臣怎敢不见。再者说,难得兄弟齐聚,臣也不想错了机会。” 代王爷是心思缜密的人,平日举止更是稳重,怎么会撞到花瓶? 他带伤前来,在太子面前俯首称臣,又是何意?实在难揣摩心意。 太子见他带伤,便不好邀约,只好问着旁边的赢列。我正琢磨着太子此次的心思,列王却已经举起了弓箭,箭离弦,“嗖”的一声,直奔靶上,却不成想…他的箭虽未中红心,但却整只箭射进了太子的箭杆里,太子的箭顿时爆破散开,而列王的箭却立在了太子的位置,纹丝不动…… 全场都惊讶了,时不时发出嘘声。列王箭术绝佳,这不假!但是怎么可以凌驾太子之上? 这……这,岂非逾越。 事后,在回去的路上,我冷汗直流。太子虽未说什么,但是也一定晓得列王逾越的心思。赢演虽狂妄,但却不敢表明心思,而赢列把太子的箭射掉,将自己的箭立在那个位置,意思不就是想取代赢懿的太子之位?当众给予太子这般羞辱,太子怎么会轻易罢手?就算不动手,也难不防他,至此之后,他便是众矢之的! 看来,众人之中还是唯有代王才是智者。和太子比箭,输了会失了了脸面,赢了便是逾越,唯一万全之策,就是不比。代王的伤,看来不是巧合。 “你在想什么?”赢列问道。 我打量着他,说着“王爷可是觉得自己赢了?” 赢列丝毫不觉得后悔,反而轻蔑道“他的箭术差,就休怪本王逾越。就凭他,日后还想趋居皇位?可笑之极” 赢列说的片面,我再次提醒“王爷就那么肯定太子今日的箭术就是他原本的实力吗?也许是他有意试人也说不定!” 他忽然停住脚步笑道“既然这样关心,何不嫁给我?” 我不做声,觉得自己貌似又说错了话。他拍拍我的肩膀,释然道“好了,不吓你了。那日你说的对,素素是我妻子,我断不负她。日后你我成为知己也是好的。” 听到他那样说,我心底的石头也终于放下。 我回到长春宫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方才在南院站的腰酸背痛,我本想回房休息,走到偏殿,却看见赢晋在那里来回踱步,我心里还想着,西子那丫头肯定是乐坏了。 “晋王爷吉祥!”我想进屋告诉西子,她的心上人在外面,这丫头一定又能开心好几天。赢晋年岁尚轻,但是也长得风度翩翩,西子小他几岁倒也相配。 “谢姑娘留步!”赢晋叫住我。 他素日不曾见我,这样和我说话也是第一次“王爷何事?” 他说道“本是同母妃用完膳,随意走走。”他东张西望的看了看,扬起嘴角,突然问道“听闻最近姑娘与八哥很是亲近,母妃又喜欢姑娘,指不定哪日姑娘就是本王的嫂嫂。” “王爷可能有些误会。” 还未等我说完,赢晋便轻蔑的说着“只是姑娘可想过,八哥与八嫂恩爱,即使你嫁进列王府也不过是个侧妃,当然侧妃也只是别人放尊敬了说,难听一点,就是妾!” 我解释道“王爷真的误会了,臣女,不会嫁给列王。” “哈哈。”赢晋爽朗的笑了,突然揽过我的肩膀,轻浮的说着“要我说,姑娘不如嫁给我,我保证让你做正妃,享一世荣华!” 我真的忍不住想笑,这两日未免有太多人想娶我。可是又有哪个是真心的?因为我是丞相的女儿?呵呵。正妃?一世荣华?这样赤 裸 裸的利诱,也未免太轻视我了。即便有了这样的荣华又有什么意义?寂寞孤苦一辈子,每一天还要猜着自己的夫君会去哪个侍妾的房间,况且,我本就是个冒牌的相门之女。 我推开赢晋,懒得抬头见他“王爷说这些,可不怕西子听见。” 赢晋听到西子的名字忽然显得分外慵懒,他只是笑笑“西子?她只不过是个奴才,倘若你嫁给本王,本王可以考虑收了她做个侍妾!” 我对赢晋起了莫大的厌恶,原来他对西子的感情如此的不屑一顾。皇子是否都是如此?只重视身份的尊卑,却无视人的真心。我同他一样的表情,只是笑笑,轻蔑道“臣女无心嫁与皇子,即便有心,宁愿嫁给列王做妾,也不愿嫁给王爷。” “你……”赢晋被我的话气得面色铁青,他不禁大吼道“你放肆!” 我福下身“王爷息怒,您是皇子,若跟臣女置气怕是旁人会觉得王爷小气,为了臣女毁了王爷清誉,实在不值。请王爷三思。” 他恶狠狠地瞧着我,仿佛恨我入骨“吕谢!好一张伶牙利嘴。” 我谦逊一笑“臣女万万不敢当。臣女视西子为姐妹,王爷若嫌西子卑微,便是说臣女卑微。今日王爷的话,臣女一定铭记于心,一定对王爷避而远之,免得玷污王爷高贵的身段。” 赢晋恼羞成怒,他被我堵得说不出话,只好甩袖离开。 第一卷 第十章 心酸 夜晚的月光总是这样柔和,纷纷洒洒的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我想着赢晋的话辗转难眠,我到底应不应该告诉西子…… “小姐,怎么了?睡不着吗?”西子握着我的手,问着。小时候,我睡不着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哄着我睡觉,明明这丫头比我年纪小,不是么?我侧过脸,西子的脸庞在月光下,清秀的样子仿佛就是她与生俱来的美丽,世间哪里去寻她这样好的女子? “西子,你对晋王爷,是……抱着怎样的想法?” 听到赢晋的名字,她的笑容又挂了起来,明媚的脸庞,灿烂依旧“我能抱着怎样的想法啊?我是个婢女,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只要我可以常常见到他就好了。” 我为她不值,问着“倘若他对你并不及你对他的万分之一呢?” “没关系。”她丝毫都不犹豫,话语仿佛更加具有力量“我喜欢他就好,无论他对我怎样。” “傻丫头……”我不再说下去,因为我不懂,更没遇到过值得我如此付出的男子。难道,只有那样才叫爱?即使对方不爱你,即使对方伤害你,甚至在他的心中你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端午时节,贤妃兄长阿里汉蒙古王来京探望,皇帝大摆宴席迎客。蒙古自从被大周朝收复便一直与朝廷和睦,贤妃就成了阿里汉和皇帝间最方便的纽带。蒙古王看中贤妃,自然给贤妃带了诸多的奇珍异宝,贤妃忙于接待,所以就交代我挑几个看的上的礼物送到各宫,她怕我不熟路,还特意留下小太监百岁任我差遣,我心中挂念大姐,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见她,当然是迫不及待的想先去见她。 “姑娘,您看这么多宝贝,咱们挑什么送出去啊?”百岁问着。 我看了看堆积如山的礼品,说着“礼物这东西,看得过眼也就行了。我瞧着这狼皮大衣甚是精致,还是给娘娘留下,至于礼物,嫔妃们都喜欢金银饰品,在挑上几个翠玉镯子就好了!” 百岁点头哈腰的赞同我的想法,说着“瞧着这么多精致的手镯,都不及小姐手上那个。” 西子呵呵的笑了,打着百岁的头顶,念到“你这小太监当真是识货啊,小姐的镯子,大周朝也难找出第二个。” 是啊,难找出第二个,这个是爹爹和哥哥们给我唯一的念想。我更加迫切的相见大姐,连忙说着“好了好了,拿上东西,咱们走吧!” 前朝设宴,位份较高的嫔妃和皇子都前去吃宴,没了诸多女人,连后花园都难得清静,今天的天分外的好,蔚蓝一片,宫中这四四方方的天也就掠过去的喜鹊有点喜庆。百岁问着我“姑娘,咱们这是先去哪里?” 我说道“高位嫔妃还在吃宴,不如先去淑妃那儿吧。”贤妃送礼的名单上还有着大姐的名字,也是难得,大姐失宠已久,贤妃竟还是记挂着,这也难怪,贤妃做事一直是滴水不漏的。 我问着百岁“百岁公公入宫几年了?” 他含笑,恭敬着“回姑娘话,奴才进宫不久,还望姑娘别嫌奴才愚笨” 我笑了笑,拿出一锭银子,放入他的手中“今日麻烦公公了”百岁笑的合不拢嘴,连忙谢了恩。 “姑娘,北院凄冷,您可得有个准备。”百岁好心提醒着。 我面不改色,更加平静“不就是冷宫?怎的还需要准备。” “呜呜……” 我突然听到孩子哭泣的声音,不禁向旁望去,那儿正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满身的泥泞,站在那里揉着哭红的眼睛,旁边的男子拍打着孩子身上的泥土,那男子相貌倾城,但却依旧是冷言冷语“不许哭!”话语僵硬,清冷的口气。赢湛!又他。 “这个小男孩是谁?”我问着身旁的百岁。 百岁说着“是十一皇子,淑妃的小儿子。” 我心头一紧,是章儿,章儿…… “我不是说了,不许哭!”赢湛对章儿大声呵斥,透着些许的不耐烦。这样冷的口气,我作为大人都心中慌怕,何况他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弃妃的儿子怎的连哭都不行吗?? 我走过去,一把拉过章儿,仰头望着那个无情的男子 “王爷竟然是这样卑鄙的人,何故欺负孩子?叫人笑话”我瞧了瞧章儿红肿的眼睛,心痛不已。 赢湛看着我,一字不语。这样好的天气,这个人站在面前,就连天空都像被布满阴霾一般。 “皇子!你怎么样?是伤到哪里了?”我紧张的看着章儿,章儿摇摇头。 “你是什么东西?”赢湛看着我,冷若冰霜。 “臣女吕谢,参见湛王爷!臣女在王爷那儿固然什么都不是,王爷也在臣女这儿也是一样,如此卑鄙,毫不知兄友弟恭的道理。”我此话说出到吓坏了旁边的百岁 百岁忐忑的对我说“姑奶奶,这是四皇子,您不要命了。”百岁忽然跪在赢湛面前,不住的扣头“王爷息怒,谢姑娘初来宫中不懂规矩,王爷息怒。”谁知赢湛依旧一脸的不屑,瞧都不瞧百岁一眼,恐是百岁磕头致死,他都不会说一句话。 “百岁,你起来!”我拉起百岁,大声道“什么皇不皇子,还不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不把别人当做人,别人又何必敬他!” 赢湛一把拉住我,那只手竟触目惊心的流着鲜血,鲜血染红了我鹅黄色的宫装。我吃惊的瞧着他,他眉宇之间没有一丝情绪,只是手上加重了力度,他越用力,血流的就越快! 赢章拉着我的裙角,哽咽的说着“姐姐,姐姐,你误会四哥了。刚才我淘气在房顶差点摔下来,四哥是为了救我,才会伤了手臂,你别那么说他好不好?” 我惊住!他为了救章儿……我……我误会他了,他为什么不说?难道他连解释都不会吗? “王……王爷,对……对不起!”我歉意的看着他,他不说话,只是抓着我,鲜血一涌,再涌… “姐姐,四哥在流血!”章儿边哭边说,急的不知所措。 “西子,把你的手帕给我。”我接过西子的手帕护住了他的伤口,伤口那样深,他难道都不知道疼吗?我挣脱开他的手,熟练的将他的伤口简单的包扎好,虽不一定将血完全止住,但是,最起码可以控制不让他流那样多的血。哥哥自小练武,受伤都是常事,我便学会了简单的救急方法。 “小姐,马上就到北院了,不如叫湛王爷与我们同去,也好处理伤口。”西子说着,我觉得有理,便瞧向了赢湛 “王爷,不如你同臣女同去……” “不用。” 他转身便走,还是章儿一把拉住他“四哥,四哥与我同去,我母妃做的核桃酥可好吃了。求你了四哥。” 赢湛回过头,摸了摸赢章的脸“好吧!” 北院的确冷清,所谓冷宫也是因此得名吧!潮湿阴暗,就算天气再好,阳光终究是不会照顾这片土地。哀莫大于心死,大姐,你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决心搬到这里,宫门大敞,连个守门的奴才都没有,我们正走着,四周却总是时不时飘来鬼魂一般的笑声,我顿时觉得寒毛耸立。 “姑娘莫怕,这里还住了一些疯了的嫔妃,老声音了!”百岁说着,我点点头,他又接着说“姑娘安心,淑妃娘娘是自请来这里。断不会如同那般无人照拂。” 大姐的宫殿刚踏入北院便是,宫殿不小,但却难免破旧。 “母妃,我回来了,母妃,四哥也来了呢!你快出来啊。”章儿又蹦又跳的说着,仿佛忘了方才的痛苦。 “我来了,瞧你毛躁的样子。”和顺的声音,伴随着轻盈的脚步,一个翩翩女子映入眼帘,她穿着一身梨花清双绣的芙蓉色长裙,头发随意的挽起,只插了一根寻常的翠玉簪子。穿戴寻常,还好此女子气韵非凡,盈盈的面容,朱唇柳眉,丝毫不着粉黛。是有些憔悴了,没了往日的笑容。是沧桑了,红颜弹指老,不过刹那芳华…… “给淑妃娘娘请安!”众人福身。 “快都起来!”她看看众人,容和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就不曾离开,她向后一退,还好旁边的丫头扶住了她。她怔怔的看着我,眼中的泪水呼之欲出般。我眼前模糊,空气凝聚的仿佛不够呼吸,我心酸至极。五年了,我终于见到你了,大姐。爹爹与哥哥们都去了,我想见你,想的好生辛苦。她的神情是那般失措,期待?开心?在她的脸上表露无疑。最终,她还是笑了,忆当年,大姐轻盈慈爱的笑。 “母妃,你这是怎么了?你没看见么?四哥来了。” 大姐连忙抽出神“哦..呵呵,赢湛,快内堂请。” 赢章指着赢湛的手“母妃,哥哥的手为了救我受伤了” 大姐脸上闪过一丝责怪瞧了瞧他满身污泥的衣服“你又淘气了?才害得你四哥受伤,灵香,快去拿东西给湛王爷包扎。章儿随母妃去换衣服。” “我来吧,我帮王爷包扎。”我随赢湛进了内堂,灵香拿来东西,我小心翼翼的将系在他手上的手帕拿了下来。鲜血渗透了整个帕子,连他的袖口都是血迹斑斓的。我将止血散轻轻洒在伤口处,我怕他痛,无一不细心,我帮他轻轻呼着气,看着他。赢湛的额头应经渗出微微的汗珠,应该会很疼吧?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痛吗?”我轻声问着。 忽然他将脸贴到我的耳边,轻轻呼气“痛。” 我耳边痒痒的,却不敢躲开,手上我减轻了包扎的力度“会好点吗?” “好疼!本王疼的要死!”他在我的耳边,怪声怪气。我帮他包扎好,便站起来福身 “王爷,今日的事情,都是臣女的错,请王爷降罪!” 他微微勾起嘴角“降罪?” 我一本正经道“是!臣女甘愿受罚!” “无论怎样都行吗?” 我点点头,突然他用受伤的手抵住我的下巴“好吧,先欠着,若本王日后想到,便告诉你。” 大姐带着章儿从后殿出来,我差点忘了送礼的正事,我走到大姐面前福身“淑妃娘娘,臣女是奉贤妃娘娘的旨意,给您送礼物,端午将至,请娘娘收下!” 大姐扶我起来,似乎有些哽咽的问着“你…叫什么?” 我看着大姐,一字一句到“吕谢!臣女名吕谢。臣女见淑妃娘娘安好,便可回去复命了,宴会已散,别的宫臣女还没来得急去,就退下了。”我与大姐神色激动,我生怕再留一会会露出什么马脚,今日已经熟路,便是来日方长。 我同西子,百岁规矩的行礼“淑妃娘娘,湛王爷,十一皇子,臣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