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恶女重生   “行刑!”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一排人头应声而落,鲜血染红了深黑色的行刑台。   “爹!大哥!”台下,身着囚服观刑的沈家女眷和稚子都止不住地嚎啕大哭。沈慧却双目圆瞪,一眨不眨,死死的盯着行刑台上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突然,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跑开了,午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余下了沈家的妇女稚子还在为失去亲人而悲痛哭喊。   雨水将行刑台上的鲜血冲刷下来,顺着地势缓缓的流到了沈慧的脚下,将她脚上白色的绣鞋浸成了血红色。沈慧慢慢的低下头,盯着脚下的血,这些都是她亲人的血,总有一天,她要用甘录的血来洗净这双绣鞋。   此时,一双褐色长靴一步步的踏着鲜血而来,停在了沈慧面前。沈慧抬起头,待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眸中的恨意化作一簇簇火焰,似要冲出眼眶喷向面前这个衣冠禽兽。   沈慧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指甲深深的剜进掌心,朱红色的血液一滴滴的落在她脚下的泥土里,混合进雨水和沈家众人的血。   甘录低头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慧,眼眸中划过一丝嫌恶,然后对身边的押解官道:“沈丞相虽然通敌卖国,但我们毕竟是好友,此去一路,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沈丞相的两个女儿。”说话时,还故意睨了一眼跪在沈慧旁边的沈敏。   押解官也是在官场混迹了多年的人,如何不知道甘录的意思,满脸堆笑的低头哈腰,“甘丞相放心,下官一定好好照顾两位小姐!”   “甘录,你不得好死!”沈慧如何不明白甘录的打算,他这是隐晦的暗示押解官要毁了敏儿啊!昨天,就是这个衣冠禽兽将她丢给了天牢的狱卒,所有的痛和屈辱她都可以忍受,但是,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妹妹。因为太过愤怒,沈慧一下子窜了起来,用头顶向甘录的腹部。   甘录虽然是文官,但也曾习武强身,见沈慧准备撞他,一个侧身,躲过了沈慧的撞击,然后一脚踢向沈慧的腹部,将沈慧踢飞了几丈远。只听得嘭的一声,沈慧重重的摔在了泥地里,沈家众人的血流得到处都是,将沈慧的白色囚服染成了血红色。   “哼,不知死活!”甘录冷哼一声,看向一旁的侍卫,“敢刺杀当朝丞相,还不给本相狠狠的打!”   “是!”两个带刀的侍卫立刻冲到沈慧面前,抬起脚毫不留情的朝沈慧踢去,根本不去管他们此时踢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大雨里,沈慧被两个大汉踢得不断的翻滚,但却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喊一声痛,双眸死死的盯着站在不远处笑得猖狂的甘录。她不会屈服的,她绝对不会让这个禽兽看轻她。   “本相会告诉皇上,这个罪臣之女胆大妄为,敢刺杀本相,你们为了保护本相,将她杀了!”雨越下越大,甘录没有了继续观赏的兴致,说完,转身离开了。   大雨中,沈慧的双眼渐渐模糊,身上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在她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她的妹妹和弟弟几乎绝望的嘶喊着朝自己爬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慧艰难的睁开眼眸,头上的疼痛让她觉得天旋地转,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的景物。不对啊?她不是被甘录打死了吗?现在怎么会在一间房间里呢?   脑海里一堆陌生的记忆充斥着,头痛的就像要裂开,沈慧只觉得仿佛又活了一世。沈慧艰难的撑起身子,跌跌撞撞的来到门边,刚打开门,一股冷风吹来,让她的神智清醒了不少。   “你……你?”迎面匆匆而来两个人,一个臃肿的中年妇女,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身后还跟了一大堆男女老少。那男子惊恐的指着沈慧,像是见到鬼一般。   沈慧看着面前的众人,陌生的记忆全部涌了出来。记忆的主人叫甘芙,今年十三岁,是甘录和一个官妓所生,因为身份卑微,不被承认,所以被扔在了这个小村庄里。这些人都是这个庄子的仆人,是被派来照顾她的,但实际上,多数人从来没有将她当作主子。   “你,你是人是鬼?”张远吓得双腿发抖,但还是强作镇定的指着沈慧。刚才,他明明摸不到这个女人的气息了,现在怎么又走出来了,难道是鬼? 正文 第2章仇人竟成生父   沈慧用手撑着门框,看向说话的男子。面前的这个男子,是庄子的管事妈妈李妈妈的儿子,见甘芙生的美貌,今夜竟然想要霸占甘芙,甘芙抵死不从,拉扯中撞在了桌子角上,死了,而自己的魂魄应该恰在此时附身于她的身上。   “远儿,别吓自己,去,看看她是人是鬼!”李妈妈也吓得说不出话,刚才她和儿子都确认甘芙已经死了,所以才招来所有的仆人准备将她装殓了,可如今怎么又走出来了。   沈慧冷冷的盯着面前的一对恶仆,想来他们定是以为甘芙死了,所以准备来收敛尸体呢。老天也许是怜悯他们沈家一门,所以给了她报仇的机会。因为,她现在这个身体竟然是甘录的女儿,一个不被甘录看重的女儿。既然老天都怜悯她,她若不能为沈家洗清冤屈,手刃仇人,将来死后如何面对父兄。甘录啊甘录,我沈慧在此发誓,定要将你五马分尸,全家都为我沈氏一门陪葬。   沈慧用手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大腿,锥心的疼痛让她彻底的清醒,然后逼着自己站直身子,缓缓的踏出了房门,一步一步走向李妈妈和她儿子张远,还故意压低了气息,面无表情,因为更深露中,面色有些苍白,倒真有几分鬼的气息。   沈慧不说话,也不回答,只是慢慢的朝张远走去,吓得张远不住的后退,“不,你别过来,我不是故意杀你的,是你自己撞到桌子死了的,你要报仇也不要来找我!”   “报仇?是啊,张远,我是来找你报仇的!”沈慧一步一步缓缓的走着,看见张远和李妈妈吓得双腿打颤,脸色惨白,心中不禁冷笑,脸上仍然没有表情。   张远身后的其他仆人听了张远的话,也猜测到了事情的大概,但因为李妈妈是大夫人家生的婢子,一直都摄于她的威迫,不敢出声。   “哼,甘芙,你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下贱丫头,死了就死了,还想来找我儿子报仇,信不信我让你魂飞魄散?”李妈妈毕竟年长,见识也多,虽然不敢确定甘芙是人是鬼,但惊讶过后也冷静了下来,于是挺起胸膛,恶狠狠的指着甘芙吼道。   只靠她一个人,的确斗不过这对母子,沈慧看了一眼李妈妈身后那些一直不敢发言的仆人,这些人平时都畏惧李妈妈,但因为常年受李妈妈压迫,心中已经聚集了愤怒,此时只要能激起他们的仇恨,这对母子今日必定死在这里。于是看向众人,“大家放心,我不是鬼,你们看,我有影子!”沈慧故意指了指自己脚下在房间里余光中投下的影子。众人果然消除了之前的恐惧,李妈妈和张远也立刻挺直了背。   沈慧冷冷一笑,然后指了指李妈妈和张远,“这对恶仆,刚才差点杀死我,还好我命大,没死成。现在,只要你们合力帮我制住他们,以前你们对我的打骂和虐待,我就当作没发生!”   “哈哈哈!”李妈妈叉着腰大笑了起来,“甘芙,你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啊,没死,没死正好,明天就让你给我儿子做小!”   张远听闻甘芙没死,双眼立刻放出精光,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没错,娘,待会儿我就将她给办了!”   沈慧没有理会李妈妈母子,而是看向身后的仆人,指着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老头,“张伯,你每个月的工钱就只有三百钱,可李妈妈每个月都要克扣你一百钱,你家里的妻子重病需要医治,儿子残疾需要人照顾,只要你帮我制住这对母子,我就给你一百两银子让你可以颐养天年!”   被称作张伯的老头听了沈慧的话,却并没有心动。   “一百两?甘芙,你现在怕是一两银子都拿不出吧!”李妈妈嘲讽的冷笑着,甘芙的月银全部被她扣下了,她身上根本连一分钱都没有。   “李妈妈,你不是一直想要找我娘留给我的首饰盒吗?里面有多少宝贝,相信你应该很清楚吧!”沈慧冷哼一声,盯着李妈妈的眼眸中满是笑意。这个甘芙也真是笨,她娘留给了她一大笔钱,她因为心疼是娘亲的遗物不愿意动,若是她早点拿来收买人心,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果然,李妈妈愣了一下。而那位叫张伯的也心动了,只是还是有所顾及。   “刘婶,你的女儿一直被张远霸占,还被他的大老婆虐待,你真的忍心让你女儿继续过那种苦日子?”沈慧说完,一一看向所有人,“你们每个人都被李妈妈克扣工钱,每到年节上还要向她进供,否则就会丢掉这份工作,你们真的愿意一直被这对吸血鬼压迫?”   所有人听了沈慧的话,都面面相觑,但仍然不敢动。   “哈哈哈……”李妈妈叉着腰大笑出声,“小蹄子,长本事了,敢和我作对!可惜了,你以为你几句话就能喊得动他们,告诉你,我可是大夫人的心腹,这个庄子我说了算!来人,将她给我绑起来!”   两个大汉已经准备动身朝沈慧走来,沈慧怒目一瞪,“你们敢?”沈慧这一声厉呵拿出了作为沈家大小姐的威严,那两个大汉竟然被吓得瑟缩一下,真的不敢再上前。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她!”李妈妈大喝一声,两个大汉再次朝沈慧而来。   “你们可想好了,今日,你们若是帮着这个恶仆杀了我,你们也别想活着!”沈慧怒喝一声,挥开了两个大汉的手,“我虽然身份卑微,但也是甘录的亲生女儿,这个庄子的存在都是因为我,可若我死了,第一个不饶你们的就是大夫人!”   众人一听,也恍然明白了,的确,这位小姐虽然是没名没分的,可毕竟是甘丞相的亲生女儿,她若死了,甘丞相必定会追究原因的,若是知道他们今天袖手旁观,他们的小命可能也保不住了。但是,李妈妈是大夫人的心腹,他们也不敢得罪啊,真是左右为难啊。   “你们别听这个小贱人的,哼,大夫人从来都没有过问过你的死活,丞相更是已经忘了你的存在,你就是死了,也没人会在意!”李妈妈见众人好像动摇了,挽起袖子就上前去拉甘芙。   沈慧见众人已经动摇了,任由李妈妈拉扯。李妈妈身材肥胖,力气很大,甘芙的身子因为发育不良瘦小羸弱,被李妈妈一拉,整个人都站不稳,却仍然继续劝说,“你们可都想好了,我可以不被重视,却不能死,否则,大夫人即使为了面子,也不会任由我不明不白的死了。李妈妈母子俩的确不会有事,但一定会拿你们来背黑锅!” 正文 第3章庄子我说了算!   沈慧最后一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确,凭着李妈妈的关系,即使甘芙死了,他们母子也不会有事,但他们不一样,没有关系,没有后台,到时候就是背黑锅的人。首先是张伯,卷起袖子就去拉李妈妈,随后是刘婶,连之前准备帮李妈妈的两个大汉也跟着来抓李妈妈。   “你们敢反了?”张远见李妈妈被几个人合力制住,上前对着张伯就是一脚。张伯因为年纪大,又没注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然而这一脚成了催动众人心中仇恨的催化剂,也成了母子俩的催命符。众人见张伯被踢,原本站在一边不准备掺和的人也都加入了进来,三两下就将两人给制住了。   “你个小蹄子,小贱人,你赶快放了我们,否则,大夫人不会饶了你的!”李妈妈即使被制住了,仍然在叫嚣着,态度很嚣张。   沈慧整理了衣衫,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才缓缓的转动眼眸睨着李妈妈和张远,“是吗?李妈妈,你可能忘了你自己是为什么被打发到这个庄子的吧?”   “你?你怎么知道?”李妈妈一听,脸色瞬间僵硬,之前的嚣张气焰也消失了,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她总觉得,现在的甘芙和之前好像不一样了,之前的甘芙懦弱胆小,可如今的甘芙那通神的气派,就是府中嫡出的小姐怕也比不上了。人还是这个人,为什么前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   “张伯,将他们二人绑了丢进房间,然后放一把火,烧了!”沈慧挺直脊背站在那里,说出的话明明是置人于死地,却又那么淡定从容。   “这?”张伯等人虽然敢抓住李妈妈,但要他们杀人,还是不敢。   “有一次李妈妈和张远谈话被我听见了,原来李妈妈是因为贪污府中银两才被打发到这里,要不是大夫人看在她是家生子的份上,她的小命都难保,所以,大夫人根本不会在乎她的死活。”沈慧看出众人的顾虑,于是说出了实情,“而且你们想想,今日你们已经背叛了她,若是放了她,保不准她会去告状,或者秋后算账,所以,只有他们死了,你们才能过安稳日子!”   “不,不,你们别杀我,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了!”李妈妈看情形不对,立刻求饶。   “对对,你们别杀我,刘婶,我保证,让我婆娘不再打骂小翠了!”张远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见情形不对,吓得双腿打颤,赶紧求饶。   “你们相信他们吗?”沈慧指着地上的母子俩,询问的看向众人。“你们放心,他们是被烧死的,到时候府中人问起,就说是他们自己不小心打翻了灯烛,只要我们大家不说,没人知道!”   众人一听,觉得甘芙说的在理,张伯首先站出来,“对,小姐说得对,反正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不如现在就杀了他们,王大,走!”张伯说着,已经上前去拉李妈妈。被叫做王大的大汉身材高大,看样子是个老实人,听了张伯的话,也上前去将拉张远。   “对,先杀了这对作恶多端的母子,我们才有安稳日子!”其他人也想通了,跟着张伯一起去拉李妈妈母子。   “不,小姐,老奴错了,小姐,你饶了我们吧,我保证,从今以后都听小姐的!”李妈妈看出风向不对,挣扎着求饶。   沈慧却根本不理会,转身走进了房间,嘭地一声关上房门,隔绝了所有喧嚣。沈慧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这个甘芙的身体太虚弱,刚才她是强撑着才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如今,终于撑不住,倒下了。   当眼眸渐渐合上的那一刻,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沈家一家被砍头,母亲撞死在天牢,自己被侮辱,还有大雨中,妹妹和弟弟绝望的嘶吼。既然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那么从此以后她就是甘芙,她会好好用这个身份为沈家二百八十三口人讨回公道!   甘芙的身体太虚弱,又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足足休养了半月才恢复,但这半月她也没有闲着。她先是命人将甘芙娘亲的遗物拿出一部分换了银子,好好将养了身子,然后命人打听了京中的情况。如今,庄子里的仆人都听从她的差遣,比如刚刚走进她院子的这个高大憨厚的年轻人。   “启禀小姐,湖中的暗桩已经全部扎好了!”王大不明白这位小姐要干什么,自从上次杀了李妈妈母子后,小姐的性情大变,不再是以前懦弱胆小的样子,整个人仿佛从里到外都换成另一个人,果断威严,许多时候不需要多说什么,偶尔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能将仆人们吓得腿软。   “好!”甘芙站起身,拿出一锭银子丢给王大,“这是你的报酬!”她不是甘芙,知道人性的贪婪,这些仆人现在之所以愿意听她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给了他们足够的好处,所以,她出手很大方。   “小姐,你在湖中扎木桩子干什么啊?”王大是个老实人,不懂的拐弯抹角,不明白就问,这也是甘芙愿意让他办事的原因,这种人,没那么多弯弯道道。   “钓鱼!” 正文 第4章钓上世子大鱼   甘芙唇角微微一勾,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浮现在嘴角,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啊?”王大更加疑惑了,小姐让他在仙女湖中扎了许多木桩子,而且不能露出湖面,可扎木桩子能钓鱼吗?   甘芙没有理会王大张得老大的嘴巴,转身踏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是她报仇的第一步,她要用这些木桩子钓几条大鱼!   十月下旬,山中已经起雾。接下来几天,甘芙天还没亮就会出去,但从不让人跟着,雾散了才会回来。仆人们虽然疑惑,知道如今的小姐行事不比之前,对他们虽然不打不骂,却不让任何人靠近,所以也就安安分分的做好份内之事,不去过问。   后来,渐渐的,京城中流传出一则消息,说京畿郊外的仙女湖中,有人发现有仙女时常出没。据说,这位仙女出现时,必定云雾缭绕,仙乐齐奏,百鸟朝鸣,千兽避让。因此,最近,仙女湖几乎每天都人山人海,尤其是吟风弄月的公子们,相携来此露营等候,期望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仙女。   有几个京中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还打了赌,赌谁能第一个见到仙女的真容,赌资颇丰。听说京畿第一纨绔子弟定王府世子文斐拿出千年暖玉床作为赌资,京城首富林家大少林朗更是压了十万两金子作为赌资,因此,那些原本对仙女不是那么感兴趣的公子哥们,为了那无价的千年暖玉床和十万两金子也趋之若鹜。   冬月初十,清晨下起了大雾,仙女湖周围一早就有许多人候在那里,想要一睹仙女的真容。当黎明的曙光穿透浓雾淡淡的洒在平静的湖面上时,众人纷纷翘首期盼,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一眨眼就错过了仙女的仙姿。   当湖面渐渐的被白雾笼罩后,一缕缕琴音从山中传来,琴声悠扬悦耳,带着几缕柔情,几缕梦幻,几缕空灵,穿透浓雾,涌入每个人的心底,让所有人都沉醉其中,飘飘欲仙。这时,几道人影突然从人群中飞跃而起,隐没进浓雾中,但所有人却仿佛没有看见,沉醉于琴声中无法自拔。   “什么人,敢装神弄鬼!”浓雾中,一道淡蓝色身影如一道蓝光穿透白雾朝湖边丛林中某一处地方飞掠而去,不过片刻,一柄银光闪烁的利剑已经抵在了一个小姑娘的喉间,惊得那小姑娘双手一抖,琴声止住,天地瞬间寂静。   湖边的所有人这才从琴声中惊醒,纷纷四处张望,没有见到传说中的仙女,嘘叹不已。   而湖边的丛林中,那个淡蓝色的身影立在一处小溪边。小溪中一块凸出的石头上,一名大概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张精致如玉雕的小脸惊恐的盯着眼前的男子,那双闪动着水光的美眸仿佛在控诉这个闯入者。面前的那张普通的焦尾琴端放在石头上,横亘在两人中间。   文斐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剑,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装神弄鬼?”他感觉得到,这个女子不会武功。   甘芙凝视着眼前的男子,还透着些许稚气的脸如最好的雕刻工匠用最好的和田白玉雕刻出的完美杰作,顾盼间都是不同的风景,头顶黑发全部束起,戴一顶祥云冠,颊边垂下两缕银色丝绦,衬得本就线条优美的脸颊更加立体俊朗。一身淡蓝色雪蚕锦,腰间一条白玉腰带,垂下一条同色系的如意结,结上坠着一块玲珑白玉。京城里,除了那个嚣张跋扈,纨绔邪魅的定王府世子,谁还敢用淡蓝色的雪蚕锦,谁还有这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谁还敢有那嚣张狂妄、不可一世的眼神。   甘芙眼波微转,淡淡一笑,“世子是什么意思,民女不懂!”   文斐黑眸微眯,眸中玩味更浓,看这小姑娘的打扮,一身普通的翠色夹袄,梳两个环髻,浓密乌黑的秀发中只坠了两朵普通的粉色簪花,应该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没想到,一个山野小姑娘,还认识他,而且竟然敢直视他的双眸,不错,很有意思。“这段时间,人们传说这仙女湖有仙女出没,本世子看来,不过是有人在这里装设备弄鬼罢了,小姑娘,你说是不是?”   “鬼?”甘芙心中不禁冷笑,装神弄鬼?她本就是鬼,根本不用装!但面上却还是疑惑的询问,“世子说哪里有鬼?”   文斐压低了身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一双深沉漆黑如夜空的眼眸紧紧的锁住面前这个小女孩!的确是个美人坯子,相信,再过几年,肯定是个倾城的大美人,怕是和沈慧也不相上下,只是,他为什么会从这个小姑娘的眼眸深处看到一种如地狱一般的死亡气息呢?到底要什么样的身世和遭遇,才会让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有这样一双死寂的眼眸呢?   “你就是那个鬼!”心中的疑惑让文斐很想靠近面前这个小姑娘,于是又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一派的天真烂漫让人很容易被她迷惑,但他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实性情,这个女子越来越有趣了。   “世子就不要吓民女了!”甘芙垂下了眼眸,不敢再直视这位世子的眼眸,语气中故意装作恐惧的样子。她从面前这位世子的眼眸中感觉到一种被人看穿的探究,都说定王府世子纨绔第一,也许世人都看错了,这位世子才是最聪明的。   文斐再次靠近面前的小姑娘,唇角的笑意更浓,“如此荒野之地,你一个小姑娘,一大早的为什么在这里弹琴呢?”   “我,我……”甘芙故做为难的低着头,吞吞吐吐的不说。   “刚才的琴声是你所弹?”一道温润的声音穿透浓雾而来,随着那声音渐渐逼近,一抹白色身影落在了距离两人不远的一块石头上,赫然是一位俊逸非凡的男子,如一位不染尘埃的仙人误落人间,随时都会随风而去,却在眼底深处透着一丝浓浓的哀愁。看见文斐和甘芙,眼眸微眯,“弹琴的人是你?”   甘芙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惊讶的抬起头,待看见面前男子时,眸中划过一丝嘲讽,但很快又掩去了,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是!”贤王南宫御,哼,徒有虚名的伪君子。   沈家被冤枉满门斩首之时,贤王远在边境与北岄和谈,赶回来至少需要七天,她之所以在失去了清白后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贤王回来。贤王一直支持太子,太子因为被沈家牵连发配南疆,皇后也被圈禁。她满心以为,贤王会为沈家昭雪。可后来贤王回来了,不但没有为沈家说话,甚至连太子被逐一事也一声不吭。那一刻,她便知道,她要报仇,只有靠自己了。连南冥的顶梁柱、皇帝的十八弟、正直贤德的贤王都不敢过问此事,她还能指望谁?只是不知道沈敏和沈聪他们如今究竟怎样了。   “没想到贤王也有空来寻找仙女啊?是为了那张千年暖玉床还是十万两金子呢?或者是想将仙女娶回去,好和你一起论道修仙?”文斐看见面前的贤王,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痞痞的挑了挑眉。心中不住的感叹,有趣,真是有趣,连京城里最冷情的“泥菩萨”贤王都来了,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正文 第5章相府私生女   南宫御没有理会文斐的调侃,眼眸紧紧的锁住面前的小姑娘,不可能,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看打扮,应该是山野间最普通的人家,怎么可能弹出她的神韵和意境。可是,刚才的那首《天外飞仙》的确空灵飘渺,除了她,没人再能弹出这首曲子的神韵。南宫御心中更加疑惑,身形一闪,已经来到文斐和甘芙所在的石头上。   “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南宫御不关心什么仙女,也不在乎文斐语气中的调侃,他只想要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怎么会弹这首曲子。   甘芙缓缓抬首,眼眸中盈着泪光,似有千般惆怅和哀伤,缓缓的道:“这是我的一位故人教我的!”甘芙回答完,慢慢的低下头,眸中掠过一丝厉光。所有的事情都循着她的计划在进行着,文斐来了,贤王南宫御也来了,这两个人的身份已经足够请动甘录来认这个被遗弃了十三年的女儿了,只要她能回到甘家,她报仇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一半。   “故人?什么故人?”南宫御有些急切了,按理说,沈慧不可能会和这样一位乡野女子有任何瓜葛的,可除了沈慧,谁还能将这首曲子弹得这样入木三分。   “是沈臣相的女儿沈慧姐姐教我的!”甘芙呜咽着,眸中的泪水顺着脸上晶莹的肌肤缓缓滑落,透着深深的悲伤。但这一次的悲伤不是假的,是她为自己而流的。   文斐看着两人的神态,唇角的笑意更浓,这个小姑娘的演技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啊,精明如南宫御也掉进她的眼泪里。到了此时,他已经敢肯定,这个小姑娘就是那个装神弄鬼的人,不过,她做了这么多,将自己和南宫御引来此地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沈慧?你认识沈慧?”南宫御那万年不变的温润面容此刻终于露出了惊异,一把抓住甘芙的手,“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爷?”甘芙惊恐的盯着面前太过激动的南宫御,被抓住的手臂动弹不得,手臂处传来的疼痛让她的柳眉微蹙,“王爷,我是现任丞相甘录的女儿!”口中刚说出这个名字,甘芙就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就是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将那封盖了北岄徽章的信件放进了她爹的书房里,害死了沈家满门,毁了她的清白,她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可此时,她却要喊他爹爹。   “甘录?”文斐好奇的凑了上来,“据本世子所知,甘录只有三子五女,小姑娘,冒充朝廷命官的女儿是要吃官司的!”   南宫御也同样好奇,刚才的情绪全部隐去,冷静的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之前是关心则乱,因为涉及到甘芙,又被琴声乱了心智,不知不觉表露出了真实情绪,但此刻,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对面前这个小姑娘,多了几分探究。   浓雾弥漫在整个小溪,让原本就俊美如仙的三人多了几分飘逸,不远处的草地和树林里隐了十来个高手,一部分是保护文斐的隐卫,一部分是保护南宫御的暗卫。   甘芙缓缓站起身,低垂着眼眸,“我的确是甘录的女儿,我叫甘芙,只不过我娘亲身份卑微,所以,我也没有资格入族谱!”如今她要复仇,第一步是必须回到丞相府,只有回去了才能找到甘录犯罪的证据,才能让甘家鸡犬不宁。但甘芙的身份太卑微,若是没有足够的价值,甘录不会让她回去,可如果南冥的定海神针定王府世子和南冥的顶梁柱贤王同时出现在这里,那么她便有了可利用的价值,甘录才会对她刮目相看。所以,她才刻意制造了仙女湖有仙女的谣言,引来了这两个人。   “哦?”文斐挑了挑眉,双手环胸,唇角始终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来人,去通知甘丞相,让他来认女儿!”文斐的话说完,浓雾中一抹黑影很快消失。   “沈慧何时教了你弹琴?”南宫御见文斐已经派人去找甘录,于是继续盘问这个小姑娘,就算她是甘录的女儿,甘录和沈浩是很好的朋友,两家的子女走的很近,但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女,甘芙怎么和她有交集?   “每年夏天,慧姐姐都会来仙女湖避暑,沈家的庄子离我住的庄子不远,我们经常在仙女湖中碰面,慧姐姐很善良,见我独自一人,便教我弹琴识字!”甘芙低垂着眼眸,样子怯懦胆小,好像很害怕南宫御和文斐。但其实心中却在感叹,这也许就是她和甘芙的缘分,之前,每年她来仙女湖避暑都会遇到这个小姑娘,看她可怜,所以偶尔教她弹琴识字,但却一直没有过问她的身世,不曾想,她有一天会与这个小姑娘合为一体。   “哦?那你大清早的在这里弹琴又是为了什么?”文斐根本不相信这只狡猾的小狐狸的话,虽然她已经故意在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但眸中偶尔掠过的一丝精光还是没有骗过他的眼睛。 正文 第6章狗丞相来认亲   “我,我听说慧姐姐一家都死了,所以,在这里弹琴悼念慧姐姐!”甘芙一直垂着头,贤王南宫御文武双全,三岁能背三字经,七岁一篇文章夺了当年的状元,十五岁便领军作战打败了当时北岄的第一勇将雒权,让北岄不得不签订了十年的休战协议。这个人精明的很,稍有不慎,就可能暴露自己。   南宫御如今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所以对于甘芙的话并不相信,只不过,一个山野小姑娘,就算有什么目的,他也还没有放在眼里,“你住哪里?”   “我就住在前面不远处的庄子里!”甘芙抬头指了指浓雾中的另一方,虽然模糊,但隐约可见一排建筑。   “正好,跑了一早上,本世子也渴了,走,去喝口茶!”文斐明白南宫御的意思,已经抬脚朝甘芙所指的方向走去。   穿过浓雾,三人很快就来到了甘芙所住的庄子,一路上,甘芙都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跟在两人身后。   甘芙所住的庄子是个很普通的庄子,坐落于一个小村庄边,虽然临近京城,但也很少迎来像文斐和南宫御这样的人物,两人的穿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又英俊神武,因此,所过之处引来不少注视的目光,尤其是女性的目光。   进了庄子,几个仆人立刻迎了过来。   “小姐,您回来了!”刘婶从未见过文斐和南宫御,不知道两人的身份,见甘芙回来,立刻上前来迎接。   “刘婶,两位贵人要喝茶,去将我去年埋在梅花树下的雪水取出来!”甘芙朝刘婶吩咐后,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位公子,请移驾我的小院吧!”   文斐睨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眸中多了几分赞赏。是个通透之人,知道两人身份特殊,便只称作贵人,看她待人接物老道得体,一点都不像是在山野中长大的小丫头,若说之前他还不大相信她是甘录的女儿,现在已经信了五分。   甘芙领着两人来到了自己的小院子,这个院子很普通,没有奇花异草,如今寒冬季节,只有几株梅花迎风而立,枝头上已经坠了许多的花苞。   三人来到梅花树下的一张小圆桌旁,刘婶已经取了雪水在一旁升了小炉子,并将甘芙的茶具摆在了桌子上。茶具是很普通的茶具,但那茶却不是平常所见的茶,而是干燥后的腊梅花,经过滚烫的茶水一冲,花朵慢慢的在茶水中绽放,在澄净的雪水中晕出一圈圈涟漪。   “这是慧姐姐教我的,将去年腊梅花上的雪搜集起来埋在数下,然后摘下腊梅花经过特殊手法烘干,隔年取出制茶,茶香中晕出腊梅的清香,清新怡人,两位贵人请尝尝!”甘芙将泡好的茶放在了两人身旁,微笑着端坐于前,凝视着两人。   文斐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伸出细长的大手端起茶杯,先放在鼻翼间一闻,一股腊梅的清香丝丝袅袅的飘进鼻翼,缓缓沁入五脏六腑,顿觉神清气爽。心中不禁感叹,没想到那沈慧还是这等妙人,懂得这种制茶之道。   南宫御盯着面前的茶,思绪却回到了两年前,他在太子府中第一次喝到沈慧所制的腊梅花茶,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茶,连制茶人的动作都那么相似,但却已物是人非,心中的悲痛一下子全部上涌,让他氤氲在茶气中的黑眸蒙上一层水雾。   甘芙微笑的凝视着两人的反应,待看见南宫御陷入沉思的样子时,唇角勾出一丝了然的微笑。她之所以选择冲泡腊梅花茶,就是要勾起南宫御的记忆,因为两年前,太子十八岁生辰时,她曾泡过一次,当时南宫御也在场。   “微臣参见贤王,世子!”甘录一得到文斐派出的侍卫的命令便立刻快马赶了过来。在南冥流传了这样一句话,“铁打的定王府,流水的皇帝”,意思就是说,定王府是不会变的,而皇帝却轮流做。所以,如果能得到定王府的庇佑,皇帝也会高看他三分。   “甘丞相来的正好,你这女儿真是个妙人啊,腊梅花茶,本世子还是第一次喝到!”文斐举起茶杯,朝甘录挥了挥。   他的女儿?甘录抬起头,站起身,看到坐在文斐和南宫御身旁的女子,回想了半天,脑海里终于浮现出一个影子。   甘芙任由甘录打量,只是一双眼眸中盈着热泪,好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将一个十多年从未见过父亲的女儿,期盼得到父爱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你是绿枝的女儿?”甘录微眯着双眸,缓缓的走到甘芙身边,好半天才伸出手,想要抚上甘芙的脸,却又像是不敢认。不得不说,甘录同样是只演技精湛的老狐狸,将一个无辜父亲的样子诠释得惟妙惟肖。   “父亲,我是芙儿啊!”甘芙眼中的泪水在酝酿了好半天之后终于夺眶而出,整个人也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下子扑进甘录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两父女抱头痛哭,两人都在演戏,但两人都不愿意让人看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因此在外人看来,倒还真是一对多年未见的父女,终于突破重重阻碍得以相认。   文斐和南宫御看着眼前的一幕,一个唇角微勾,眸中透着嘲讽,一个神情凝重,但眸中同样透着了然。   “甘录,你这么多女儿中,就这个看着还比较顺眼!”好戏看完了,文斐站起身,黑眸搜寻到甘芙的,在转身之际,投给她一个了然的微笑。   “你的茶很好,琴也不错,三日后,来贤王府为本王弹琴!”南宫御也站起身,在离开前,丢下了这句话。   甘芙仍然窝在甘录怀里,虽然她此时心里在作呕,但面上还是一副感动的样子。从两人的话中她知道,两人已经知道被自己利用了,想来也是,以南宫御的聪慧和文斐的机敏,刚开始可能不明白自己的目的,但此时肯定已经猜到了。不过,两人好像并没有生气,反而在离去前还在为自己铺路。两人肯定不可能对她一个素未蒙面的小姑娘有什么特殊目的,那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甘录看着两人离开了,才放开了甘芙,然后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儿。当年的绿枝也曾是大家闺秀,只不过因为父亲犯了事,所以沦落风尘。那时候的绿枝清高孤傲,被选为花魁,后来有个商人为了讨好还是户部侍郎的他,把她买了送给他。但终究是见不得台面,所以一直被他放在这个小庄子里,后来生下了一个女儿难产死了,他也没再过问,没想到,今天会同时被定王府世子和贤王看到。   如今这个小姑娘虽然才十二三岁,但已经出落得娇艳美丽,如果再过几年,肯定是个大美人。而且刚才贤王和文斐都夸赞她,说明两人对她已经产生了兴趣,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南冥举足轻重的人,若是真能攀上这层关系,自己以后的路肯定更顺畅。   “芙儿!前几日你母亲还跟我提起你,说你也是大姑娘了,不能再放在庄子里,原本也打算过几日就将你接回府中,不过,再过几天就是你姐姐的定亲仪式,所以忙得很,就将这个事给搁置下了,今日文世子正好提醒了我。”甘录那张圆滑的脸上此时堆了一堆的笑,说话的语气也很柔和,“待会儿你就和我一起回府吧!”   甘芙一听,激动的不行,两行热泪再次落下,“父亲,真的吗?”心中却在冷笑,哼,说的好听,这么多年,他都未想起过这个女儿,如今会想起才怪。若不是今日看到南宫御和文斐都对她赞叹不已,觉得自己有利用价值了,他会管这个女儿的死活吗?   京城丞相府里的一个清秀的院落里,大厅中安静得很,袅袅青烟从香炉里升起,丝丝淡淡的檀香弥漫在古朴庄重的房间里。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正文 第7章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甘老太太闭着眼端坐于圈椅里,那张保养得宜的脸虽然稍显臃肿,但看起来也不过四十来岁,而且骨子里透出一股贵气和威严。白皙的手中紫檀佛珠慢慢的随着她灵巧的手指转动,因为常年触摸,透着深黑色。   甘芙跪在甘老太太的面前,听了她的话才缓缓的抬起头,但眼眸半垂,不敢直视老太太的眼眸。在这个时候,她必须掩饰住自己的情绪,锋芒毕露不利于她以后的计划。   “长得倒还干干净净!”甘老太太稍微抬了抬眼皮,又闭上了眼睛,手中的佛珠仍然慢慢的转着。   “爹,听说你带了个野丫头回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不过片刻,一股暗香袭来,一抹桃红色的身影已经走进了房间。   老太太的双眉蹙了一下,继续数着自己的佛珠。   甘薇提起裙摆走进了房间,首先便看着跪在地上的甘芙,见她简单的打扮,眼眸中透着鄙视和嫌恶,“爹,你怎么能将这么个野丫头带回来。粗俗低贱,以后,我还怎么在京城贵女中立足!”   甘芙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张扬放肆的声音是谁,除了甘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四小姐,谁还会这么没脑子。   “薇儿,不得放肆,她是你的妹妹,以后你要多多教导她!”随着甘薇之后,一个贵妇人走了进来,一身得体的青色夹袄,那张美丽的小脸上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唇角始终挂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俨然就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当家主母。说话间,也打量着甘芙,眸中却没有多少温度,然后微微一笑,“老爷,这丫头看着就惹人喜欢,以后就放在我身边养着吧!”   甘芙仍然端正的跪着,目不斜视,只听着众人的话。甘家大夫人,曾经和她母亲姐妹相称,但有几分真心,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娘,我才不要和她住在一起呢,闻着她身上的味儿我都睡不着觉!”甘薇及其嫌恶的别过头,要她和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同一个屋檐下,简直是贬低她的身份。   “姐姐?”甘芙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眸中泛泪,好似一只受伤的小鹿,渴望亲情,却被亲情所伤,看得一旁的老太太也心生怜悯。   甘薇突然身形一闪,走到甘芙身边,然后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了甘芙的脸上,嘟着小嘴,嫌恶的吼道:“放肆,谁是你姐姐?没有规矩,即使是你娘活过来也要尊称我一声四小姐,你不过是个连族谱都没上的野丫头,也敢叫我姐姐?”甘薇打了甘芙,反而昂着头,鄙视的斜睨着跪在地上的甘芙。   甘芙被甘薇一巴掌打得瘫倒在地,左手捂着被打的脸,楚楚可怜的睨着甘薇。还好甘薇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力气不大,打在脸上虽然痛,却只留下了浅浅的印记。   “小薇,祖母在这里,不得无礼!”大夫人虽然嘴上在训斥甘薇,但神态中却是无尽的宠溺,好像甘薇打自己的妹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甘录虽然看着甘芙被打,但却装作没看见。   甘老太太将甘芙的表现看在眼里,被甘薇打了,没有怨怼,没有愤怒,仍然是柔弱可怜的样子,只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闪烁着伤痛。甘老太太嫌恶的睨了一眼甘薇,这个小丫头被大夫人宠得越发无法无天,竟然敢当着她的面打自己的妹妹,于是凌厉的扫了一眼甘录,“老大,明天二皇子就要来纳徵了,在四丫头和二皇子成亲前,以后每日都来我这里学一学礼仪和规矩!”   “我不要!”甘薇想也没想出声拒绝,这个祖母一直对她有意见,让她来学礼仪,分明就是想变着法儿的教训她,于是嘟着嘴,不满的看向大夫人。   “放肆,我老太婆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吗?”甘老太太因为气愤,那双总是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手中的念珠也因为拍打椅子的扶手断了,一颗颗饱满的佛珠滚落一地,吓得大夫人立刻拉着甘薇跪在了地上。连一旁的甘录也怔了一下。   “母亲息怒,小薇只是太依赖我,不想离开我,母亲愿意教导她,是她的福气,小薇高兴还来不及呢!”大夫人从未见老太太这么生气,右手死死的拉住准备反抗的甘薇,偏过头看向甘录求救。   甘薇不甘心,疑惑的看向大夫人,见大夫人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安静,并且瞪了她一眼,才收敛了怒气,低下头掩去了眸中的愤恨。   老太太没有去理会不服气的甘薇,回头看向甘录,“六丫头如今也大了,放在庄子里总不是很好。以后就放在我这里吧!”   康妈妈伺候了老太太几十年,是老太太娘家带过来的,一直是老太太的心腹,对于老太太的性子清楚的很。见老太太的神态便知道老太太是真的准备教养这位六小姐,于是微微笑着,“奴婢这就命人将清雅居收拾出来,六小姐以后就住在那里吧!”   “有劳母亲了!”甘录对于甘老太太突然要将甘芙放在身边教养一事也很惊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垂着头的甘芙,对这个女儿多了几分欣赏。   甘薇一听,立刻就不开心了,刚要说什么,却被大夫人拉住了。大夫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消散,也跟着微微笑,“是啊,有母亲教导她,那可是她的福气,丫头,还不快谢谢老夫人!”   甘芙立刻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头,“奴婢谢谢老夫人抬爱!”   “六小姐,请随我走吧!”康妈妈率先走出房间,甘芙又朝甘录和大夫人磕了头,这才起身随着康妈妈走了。   “娘,你干嘛拉着我?”甘薇不悦的甩开大夫人的手,嘟着嘴。 正文 第8章欺主恶奴,死!   “薇儿,你是相府的嫡出小姐,二皇子即将要娶你为正妃,你的身份高贵,岂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小丫头可比的,不要自降了身份!”甘录见甘芙走远了,宠溺的看向甘薇。这才是他捧在手心的宝贝,那个乡野的丫头,不过是有点利用价值罢了。   甘薇一听,唇角漾着天真无邪的微笑,来到甘录身边,挽住甘录的手臂,“女儿就知道,爹爹是最疼女儿的!”   大夫人嘴角始终噙着一抹雍容大度的微笑。   “你怎么会将她弄回来?”老太太眼眸幽深得如万年的寒潭,让人一见便莫名的产生几分畏惧。就如甘薇,一直都很怕这个祖母。   “今日,定王府世子和贤王都出现在庄子里,而且对她颇感兴趣!”自己母亲的见识高远,有时候连他都要来请教她,所以,甘录只简单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恩!”老太太再次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手中的念珠断了,只能默默念经。   “儿子就不打扰母亲了,儿子告退!”甘录朝老太太鞠了一躬,又朝大夫人看了一眼,走出了老太太的房间。   “儿媳告退!”大夫人拉着甘薇紧随其后也离开了。   自那日后,甘录没有再来看过甘芙。甘薇因为老太太发了话,每日都来清心堂学礼仪。甘芙每日都由康妈妈教导礼仪和才艺,还专门为她延请了几个舞蹈、女红、歌艺的师傅,又请了裁缝来为她量身定做合适的衣衫,俨然就是教养大家闺秀,但其实甘芙心中清楚,真正的大家闺秀是不会学这些东西的,这根本是想将她培养成一个可供男人观赏玩乐的玩物。当然,这都是后话。第二天,整个相府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今日二皇子南宫博要来相府商议他迎娶甘薇的事情,也就是俗称的纳徵。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抬着彩礼来到丞相府门前,以往都是媒人来说媒,但因为二皇子和甘薇的婚事早就由皇帝定下了,钦天监也已测算了两人的生辰八字,因此,今天是二皇子亲自带着彩礼来下聘,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定王府世子。   互换了聘书后,甘录笑得开怀,邀请南宫博和文斐在花园中的亭子里喝茶。   甘芙站在不远处,昨日被甘薇打的脸上擦了药甘老太太给的药,已经看不见印记。甘芙看着亭子里的几个人,唇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甘录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坐上丞相的位置,是因为他身后有四个依仗。一个是甘录娇艳美貌的二女儿甘蔷,如今是永安帝最宠爱的悦妃;一个是大夫人的娘家,八大世家中的范家;一个是甘录的三夫人林媚和她身后所代表的京城首富林家;还有一个就是这个即将成为甘录的四女婿的二皇子,皇帝的德妃唯一的儿子。   她要报仇,要杀了甘录,必须将这四个依仗从甘录身边抽走。其余三个都和甘录有着亲缘关系,只有二皇子和他是伙伴关系,所以,这个二皇子就是她第一个要对付的人。   佛堂中,甘老夫人刚念完经,在康妈妈的搀扶下起身出了佛堂。   “奴婢给老夫人做了些健胃消食的点心,请老夫人品尝!”甘芙见甘老夫人走进慈安居,端着一盘点心随后而来,跪在了甘老夫人面前。   甘老夫人慢慢的坐好后才抬眼睨了一眼跪在她面前的甘芙,一袭水绿色夹袄,颈边和袖口镶了一圈灰鼠毛,衬得一张小脸精致小巧,头上梳两个环髻,别了几只珠花,虽然不名贵,但点缀在她墨黑的发间却犹如宝石一般。果然是个迷人的小丫头,相信,再过几年,这张脸恐怕要比宫里的甘蔷还美艳几分。   再看她手中的点心,是她从未见过的,晶莹剔透的一朵朵梅花状点心,却透着翠绿色,中间包裹着一点朱红,煞是诱人可爱,每块点心已经被切成了小块,旁边还有一根根细小的牙签,方便食用者自取。   甘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朝康妈妈睨了一眼,康妈妈立刻接过点心。甘老夫人用牙签拈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波澜不惊的双眸也生出一丝亮光,待吃完,才放下牙签,“听闻定王府世子今日也来了,你给世子和二皇子送去吧!让绿翘领着四个丫鬟陪你一块去!”   “是!”甘芙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听了甘老夫人的话,缓缓起身,又朝甘老夫人拜了拜,才退出了房间。   “庄子里打听了吗?”甘老太太见甘芙已经走远,才缓缓开口,眸中又恢复了平静。   “禀小姐,打听了!”康妈妈将甘芙的情况简单的介绍了,然后抬起头,“据说,她的改变就是从被张远逼死醒来后!虽然庄子里的人说辞一致,但据奴婢猜测,李妈妈和张远的死恐怕和她脱不了干系。”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甘家的女儿,岂是一个下人敢肖想的,这等欺主的恶奴,死了就算了!大夫人那边你去传话,让她好好约束她娘家里的人,这相府姓甘,不姓范!”甘老太太又闭上了眼睛,“这段时日多留意那丫头的举动!”   “是!”康妈妈自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李妈妈之所以胆大包天,敢逼死相府女儿,正是仗着是大夫人家生的奴婢。这几年,大夫人仗着娘家和在宫里的二小姐,越来越放肆,许多大事都不再来请示老太太,让这位掌权惯了的老太太不满了。   老太太手中的念珠再次转动,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正文 第9章小狐狸有点甜   甘府花园中,甘芙缓缓朝花园而来,身后跟着五个标志的小丫鬟,每人手中都端着点心。   “奴婢参见二皇子、世子!”甘芙刚走到亭子下面,便跪地参拜。   亭子里的四个人听见声音,纷纷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甘芙。   “你来干什么?”甘录见是甘芙,语气中有些不悦。虽然他的目的本就是用甘芙来拉拢文斐,但没有他的允许,这个丫头就敢来见,这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父亲,是老太太让我来给世子和二皇子送点心!”甘芙听出了甘录语气中的不悦,也猜到他是为什么,于是有些惶恐的低着头,说话时也变得小心翼翼。   甘录一听是老太太让甘芙来的,之前的不悦也随之消失,“嗯,放在这里吧!”   “是!”甘芙如获大赦,缓缓起身,不过仍然垂着头,一步一步朝亭子里的阶梯走去。甘芙的反应让甘录很满意,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从甘芙走过来,文斐的目光就一直在甘芙的身上,唇角微微勾着,目光中带着一丝促狭,这只小狐狸,今天又准备干什么呢?   现在亭子里坐了四个人,甘录和他的长子,如今的户部侍郎甘戚,二皇子南宫博和文斐。因为今日是纳徵,文斐穿了一身银白色世子蟒袍,南宫博也穿了一身明黄色皇子蟒袍,两个美男子各有千秋,但都同样迷人,让过往的丫鬟忍不住偷瞄几眼。四人此时都关注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因为她垂着头,所以看不清她的面容。   甘芙刚走上凉亭的最后一个阶梯,突然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整个人就朝后仰去。“啊!”就在甘芙以为自己快要摔倒的那一刹那,一股淡淡的紫檀香味袭来,一双有力的手臂揽着她的腰将她拉回了一个精壮结实的怀里。甘芙像是落水之人突然抓到一根稻草,一把抓住这个胸膛的衣襟,整个人也因为惯性的原因投进了这个怀抱。   南宫博原本没想过要出手,但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的出手了。当那个娇小的身躯撞进他的怀里后,一股淡淡的荷花清香萦绕在他的鼻翼,让他觉得心神一动,情不自禁的看向怀里的人儿,待看见那双楚楚可怜又带着几分惊恐和惊讶的眼眸时,一颗心竟然狂跳了起来。   南宫博不可置信自己的反应,他今年十八岁了,通房的丫头已经有好几个,可此时他却像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一般,对这么个未发育的小姑娘产生了兴趣。   甘芙感觉到自己撞进一个男人的怀抱,惊讶的抬起头,小心的轻声喊着:“二皇子?”   软软的女子声音像一片羽毛,轻轻的拂过南宫博的心房,让他刚刚还在疑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二皇子,美人在怀固然怡情怡神,但你也不能一直抱着人家不放啊!”文斐笑得贼兮兮的,刚才大家可能都没有看到甘芙的神情,但因为他所坐的位子正对甘芙,刚好将这只小狐狸的所有表情都尽收眼底。刚才,这只小狐狸的一切作为明明是故意的,今日她的目的很显然是这个即将成为相府女婿的二皇子。   文斐故意瞄了一眼一旁的甘录,见这只老狐狸好像并没有什么不悦,心里呲了一声。果然是只卖女求荣的老狐狸,已经卖了一个女儿进了皇宫,刚才卖了一个女儿给南宫博,如今,又想再卖一个女儿了。只是,他就那么笃定南宫博能坐上皇位吗?   被文斐一调侃,南宫博才惊觉自己失态了,这才放了手。不愧是皇子,即使面对这么尴尬的境况,也能很镇定的处理。南宫博立刻恢复了平静,撩起袍子坐在了凳子上,不理会文斐的嘲弄,盯着已经摆在了桌子上的点心,赞叹道:“这个点心倒别致,我以前还从未见过!”   甘芙羞涩的垂着头,听见南宫博的夸赞,这才抬起头,指着那绿色的梅花状点心道:“这是奴婢做的,名叫玲珑心!”   “玲珑心?”文斐似笑非笑的睨着甘芙,伸手拈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赞叹,“不错,的确是颗玲珑心!”   甘芙听出了文斐话中的含义,他明着是指点心,实际上是说她的一切安排他都了如指掌。不过,他没直接点出来,她也就装作不知道,于是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多谢世子夸赞,世子喜欢就多吃点!”   “是吗?可这玲珑心实在是太难寻找了,我倒是想多吃,奈何我这人实在挑剔,一般的玲珑心本世子看不上!”文斐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睨着甘芙,那双丹凤眼中带着暧昧的光芒,配上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及其的魅惑。   众人都看着两人互动,甘戚眉头深锁,心中对甘芙更加不喜,刚才她试图勾引二皇子,现在又在勾引文斐,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跟她母亲一个样。   甘录那双老练的眼眸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于他来说,谁喜欢甘芙都是好事。   甘芙不去看文斐故意做出的暧昧举动,微微一笑,“原来世子是嫌点心太少啊!那奴婢立刻再去多做一点!”   二皇子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突然闷闷的,好似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于是不悦的蹙了蹙眉,然后回头温柔的凝视着甘芙,“这点心是用什么做的?”   “中间的红心是焦三仙,外面绿色的是金桔叶混合着猪皮所做,具有健胃消食的作用!”甘芙不再理会文斐,从第一次在湖边见到这个邪魅世子,她的直觉就告诉她,一定要远离他,否则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烦恼,所以,能避着他就尽量避着吧。   “没想到一个小点心还有这么多讲究!”南宫博也拈了一块尝了一口,眸中突然闪出一丝亮光,“嗯,味道清新,略带点苦涩!健胃消食?以药入食,免去了病人的痛苦,的确称得上玲珑心!立刻做一盒新的,本皇子待会儿要带走!” 正文 第10章小狐狸本事不小   文斐瞬间明白了这只小狐狸的目的,她这是想通过帮助南宫博,让南宫博看到她的价值,从而接近南宫博。于是唇角微微一勾,指了指放在他对面的点心,“把那个点心拿过来!”   “是!”甘芙小心翼翼的将点心放到文斐身边,因为桌子较矮,甘芙必须弓着身子才能拿到点心盘子。而甘芙站在二皇子和文斐之间,这么一弯腰,刚好和坐着的文斐挨着了。就在她将盘子放到文斐面前时,文斐故意伸手去拿点心,恰好碰到了甘芙的手。   “世子?”甘芙反射性的缩回手,想要生气,却立刻压制了怒气,然后故作惊慌的低着头,好似被吓到了。   “依我看,这一桌子的点心都比不上六小姐的玉手啊,丝滑细腻,让我想到了以前在草原上吃的乳酪!”说完,文斐还故意将碰过甘芙的手的那只手放在鼻翼间闻了闻,然后陶醉的闭着眼睛,似在回味那迷人的味道,“嗯,还带着荷花的香味!淡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确耽得上这个芙字!”   文斐的举动让众人均是震惊不已。虽然见惯了他玩世不恭、嚣张跋扈的样子,虽然知道他喜欢美人,常年流连青楼瓦肆,可甘芙毕竟是正经的丞相府小姐,他公然在甘丞相面前调戏人家的女儿,真的太不将甘丞相放在眼里了。   然而甘录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甘戚更是乐得见到这种结果,谁让这个野丫头敢生出勾引自己姐姐未婚夫的心思,活该被辱。   “你?”甘芙看着文斐放肆的眼神和无赖的举止,很想一巴掌打过去,但她知道,她不能,因为甘芙是柔弱的,是惹人怜爱的,即使受了委屈也会默默承受的女子。想着曾经的自己有父亲疼爱,哥哥保护,何时受过这种侮辱,又何须受了委屈还要独自咽下,泪水就那么放肆的流了出来。   “哟,芙蓉泣露!更加的迷人了!”文斐还嫌刚才的调戏不够,此时看见甘芙哭了,不但不愧疚,反露出欣赏的表情。然而那双看似放肆的眼睛却蕴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微光。   “安城,你过分了!”南宫博见文斐公然调戏甘芙,心中不悦,但碍于文斐的身份不敢表现得太气愤,于是沉着脸压低声音吼了一声。   甘芙泪眼婆娑的看了一圈众人,再也忍不住,哭着转身跑出了亭子。   “甘丞相,你这个女儿本世子真是越看越喜欢!”文斐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没有理会南宫博的话。   甘录没想到文斐会再次夸赞甘芙,心中欢喜,要知道,这位世子虽然风流不羁,但却是定王府的继承人,若是他真能看得上甘芙,自己就多了一个依仗啊。   “她是甘丞相的女儿?”南宫博惊讶的盯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疑惑的看向甘录,“本皇子还从未见过她啊?”   “是,她叫甘芙,是臣的第六女,叫甘芙,从小身体不好,所以一直在庄子里修养,这几天才回来!”甘录当然不会说出甘芙的真实身份,毕竟,那是自己不堪的过往。虽然,在京中贵族圈子里,将青楼女子娶进家门的也不少,私下里还会得到一句风流的夸赞,可买官妓的事却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所以大家即使做了也不会拿出来说,毕竟,官妓身份特殊,一般都是罪臣之女,按律她们必须永世为奴的。甘芙的身份若是传扬出去,虽然不会对他的仕途造成多大的影响,可终究会被那些言官清流所诟病。   “原来如此!”南宫博虽然还未参与政事,却早就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而且为了能坐上那个位子,他私下里笼络大臣,结交权贵,心性早就练得圆滑狡诈,见甘录故意避开甘芙的身世,就明白了其中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因此也不细究,唇角微微一勾,又拈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不知不觉,他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刚才甘芙在她怀中含羞带娇的模样,心中一阵悸动。   “二皇子,以后她就是你小姨子了,你随时可以来欣赏这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蓉花!”文斐似笑非笑的睨着南宫博和一旁惊诧的甘录,以及眸中带着些许怒气的甘戚,有趣,真是有趣,那只小狐狸的本事可不小,不过一盘点心竟然拨动了这么多人的心。   南宫博似发现自己的失态,不再说话,甘录和甘戚虽然心中有许多问题,但也不敢此时问出来,文斐却很满意看到众人尴尬的情景,唇角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众人都默契的端起茶杯,喝起了茶,一时间,凉亭里竟然安静了下来。   甘芙离开了小亭子后,一路上,脑海里不断的涌现出以前得到点点滴滴。她才五岁的时候,有一次出去遇到了文斐,文斐看着她长得可爱,硬要拉着她陪他玩,她不愿,被吓哭了。当时周围有很多的皇族子弟和贵族子弟,但因为文斐的身份特殊,谁都不敢出手。她大哥知道了,也不管文斐是什么身份,硬是将文斐给揍成了猪头,还警告文斐,要是敢再欺负他妹妹,就见一次打一次。   那时候的自己并不知道文斐的地位有多么尊崇,也并不知道自己哥哥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维护自己。而今日,文斐再次调戏了她,却再也没有了保护自己的哥哥。她恨甘录,恨甘府的所有人,是他们夺走了会随时都保护她的哥哥,是他们让她变成了如今任人欺凌的孤女,她发誓,一定要让甘府为沈家的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