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月兮之殇 "滴答,滴答" 血液滴落到地的声,充斥在静谧黑暗的牢房里。 只见一个浑身伤痕的女子被绑在木柱上,动也不动,恍若一个断了线的人偶,又仿佛只是一具没了生机的尸体。 只见她布满血污的头低低垂下,看不清面貌,那身下的血沁湿衣襟,又一滴滴落到地板上,再汇集到砖缝里。 一瞧这女子所在的牢房便知,此乃皇宫的慎刑司,常年阴暗无比,偌大的牢房里,只有一个人头大的小窗户,隐隐约约透着微弱的光。 那年代久远的青砖之上,已然爬满了湿滑的青苔,被关进这里的人,皆是犯了大错误的人。 故而一旦进了这慎刑司,便再也没了出去的机会。 "吱吱……" 只见那地上,赫然便是几只灰色的大老鼠,正凑在那女子的脚下,一点点啃噬着她的脚。 大半个脚趾头皮肉翻滚着,已然没了血肉,见了白骨,可女子依然垂着头,毫无苏醒的迹象。 兴许,她确实只是个没了性命的尸体吧。 "吱呀" 就在老鼠们狂欢的时刻,那厚重的牢门从外面被打开了,让正在啃噬人肉的老鼠们受了惊,应声而散。 开门声刚落,便见一袭绯鸢烟罗花俏裙随着那莲步,在这阴冷肮脏的牢中,绽开了朵朵栩栩如生的飞鸢花。 来人是位雍容华贵的宫装女子,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媚眼如丝的杏眸,如烟如雾的黛眉微微蹙着,直直叫人我见犹怜。 女子眉眼间充斥着道不尽的娇媚婉转,一瞧便知,她定是宫中哪位受尽恩宠的主子。 楚若依蹙着眉,这牢内那一股子汗臭与腐烂交杂着,浓烈地冲进她鼻中,着实让人犯呕。 只见她从衣襟处,将那熏了麝香的云缎手帕拿出,轻掩在鼻前,旋即咔哒咔哒的拨弄着手腕上的扣丝盘玉红翡镯,朱唇轻启。 "泼醒她。" 哗啦! 一盆烈酒重重的泼向了木柱之上的女子。 烈酒刚刚泼上去,那木柱上本没了声息的女子,竟开始止不住颤抖着,只见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着抖,便是那满是血污的牙,也开始打着颤。 痛,痛到极致。 楚月兮只觉着有上万只毒蛇,在她的伤口中穿梭,啃噬她的血肉。 过了好半响,她才使尽了力气,费力抬起头来,那沾满血水的发丝牢牢地贴在脸上,遮住了她的一半脸颊。 那血污密布的脸颊,已然看不清本来面貌,只余一双清澈透明的桃花眸子昭示着昔日容颜。 可那眸子,此刻却也充斥着黯淡,像是被雾或纱朦朦胧胧拢着一般,看不清,也看不真切。 泼水的太监微微愣了神,好生漂亮的眸子,可惜了,生在一张容貌已毁的脸上。 楚月兮看着眼前雍容华贵的女子,那本已经没了生机的桃花眸子,一瞬间恨意迸发,猛地抬起头来。 那遮住脸颊的发丝被抖落,赫然露出一条蜈蚣般的疤痕,张牙舞爪的攀爬在那脸颊之上,让人见之变色。 丑陋的疤痕,紧紧的附着在楚月兮左脸之上,一张娇艳欲滴的脸,便被这疤痕生生毁了,宛如恶鬼。 "楚若依,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陷害我?"楚月兮虚弱的抬起头,眸中透出恨意,这数十天的鞭挞已然让她没了生机。 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往日情同手足的二妹妹要如此陷害她。 楚若依楚楚可怜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双杏眸盈盈的流转着,委屈极了。 "姐姐别瞪我,我可是你最宠爱的二妹妹啊。" 杏眸水润,红唇微撅,怎么看都是一个娇媚善良的佳人。 楚月兮虚弱瞧着她,嘲讽一笑"你是我最心爱的妹妹,我掏心掏肺的对你,可你呢?你想要我的命啊!" "你不仅爬我夫君的床,还将通敌叛国的信件放入我宫中!我如此待你,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么?" 楚月兮愤怒的盯着眼前的庶妹,她从未想过,竟是自己最宠爱的二妹妹将她陷害至此。 楚若依嘲讽的看着眼前狼狈不堪,满是血污的脸,浮现出满脸不甘。 "这就是你该有的报应,你问我为什么?我倒还想问你,凭什么?!" 她大步踏过去,捏着楚月兮的下巴,嫉妒让她的脸扭曲"凭什么!凭什么坐上皇后之位?凭什么父亲就偏爱你?凭什么你就是嫡女?凭什么你就能过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凭什么!" 楚月兮瞧着眼前几近癫狂的女人,嘲讽一笑:"你以为,你害了我,便能坐上皇后之位?他可是我同床共枕的夫君,我了解他,朝中多的是父亲有权有势的嫡女,他为何要让你坐上皇后之位?" 话音刚落,便见楚若依那双杏眸里充斥恨意,满脸扭曲的掐着楚月兮。 "你懂什么?我和他才是真爱,我现在才是定国将军府唯一的嫡女,这皇后之位,谁比我更适合?" 无论是嫡女之位,还是皇后之位,都是她的,是这楚月兮挡了她的路,抢走了属于她的东西! 楚若依看着手下被她掐的眼眸泛白的人,杏眸泛出点点光芒,笑得花枝招展"好姐姐,你莫不是忘记了?父亲已经把我母亲扶正了,现如今" "我才是楚家唯一的嫡女,你一个通敌叛国的贱人,连我楚家的祖籍,都不得入!" 她说着越生兴奋,那眸中的光,直直的落到楚月兮身上"好姐姐,这可有你一半的功劳啊,若不是你时常写信与父亲表现出对我母亲的依恋,父亲怎会如此轻易的同意了祖母的要求,将我母亲扶了正?" 楚若依眸中闪过得意,这嫡女身份,终于是她的了,旋即将手从楚月兮脖颈处挪开,嫌恶的擦了擦手。 楚月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方才的窒息感,让她差点再次昏厥过去,只能恨恨的瞪着楚若依。 楚若依看着眼前无比狼狈的人,哪里还有曾经国母的一身风姿,更是嗤笑道。 "你也真是可笑,居然把弑母之人当母亲。楚月兮,你说说,你是不是个傻子?" 弑母之人? 楚月兮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一个可怖的念头在心中萦绕:被她当成亲人的,温柔贤惠的姨娘,杀了她的母亲。 她看着眼前的人,面如死色的张了张嘴"我的母亲不是难产而死的?是李姨娘害死的?" 楚若依温柔一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是啊,我的好姐姐,不过你也不要伤心,妹妹我很快便让你下去陪你那贱人母亲。" 是啊,是啊,是啊…… 楚若依肯定的声音,在楚月兮脑海中回荡,像要炸裂一般,她尊敬爱戴的姨娘,杀了她的母亲,一股血直直的从肺腔里往上涌。 噗! 一口鲜血,直直的从楚月兮口中喷出。 楚若依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人,欣慰的笑了,旋即抬起白玉般的手指,将头上的凤赤碧落簪取下。 缓缓的在楚月兮另一半完好的脸上划着,旋即狠狠刺下。 惨叫声传遍了整个慎刑司,簪子深深的插进楚月兮脸颊之上,鲜血像小蛇一般涌出,又滑入脖颈之中。 楚若依看着那满是狰狞的脸,终究是庆幸自己母亲当年的英明。 她温柔的笑着"姐姐啊,你说说,你那祸国的容貌已然毁了,生你的人又是个身份不明的贱人。" "你只会那些个挣钱管事的俗事儿,整天在男人堆里周旋,不懂风情。你凭什么当嫡女?更凭什么坐上皇后之位?幸亏母亲英明,早早便毁了你的容貌。" 楚月兮惨淡一笑,她的脸,几乎毁了她一生的这半张脸,也是被她当成亲人的李姨娘给毁成如此的! 夫君,她要告诉夫君! 万念俱灰的楚月兮,突的来了精神,她含着冷意的盯着眼前笑魇如花的女人。 "我会告诉皇上的,你与你母亲李玉兰不仅加害于我,还害我母亲性命!毁我容貌!" 夫君离池不嫌她容貌被毁,待她十年如一日,定然会为她讨回公道,届时这楚若依和李姨娘必然会受到惩罚! 楚若依一听这话便捧腹大笑,杏眸里竟笑得泛出泪花来"好姐姐,你还不知吧,离郎早在我还未出阁时便与我行了夫妻之礼,你不过是我们俩的垫脚石!" 她笑得越发猖狂"你认为离郎当真爱你么?你恶鬼一般的容貌,若不是为了利用你去获取父亲对离郎的支持,离郎怎会娶你?你当真以为是爱?" 什么?楚月兮恍若五雷轰顶一般,自己心中的良人竟早就是楚若依的塌上之宾!当初的誓言,竟都是骗局么? 她当初一意孤行,为了嫁他不惜与父亲决裂的人,居然早就已经与她的庶妹有了首尾! 楚若依看着眼前万念俱灰的人,嘲讽道"你以为你算什么?离郎的知己?离郎的爱人?还是离郎的正妻?不,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一个离郎登上皇位的垫脚石罢了。" 楚若依嘴角的笑越加嘲讽,这楚月兮做的一切,不过是替她做的嫁衣罢了。 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被她踩在脚底! 楚月兮不相信的摇了摇头,往日夫君说与她的甜言蜜语,都还近在眼前,那楚若依说的,定然是假的。 楚若依看着楚月兮一副不信的样子,讽刺至极的笑了,冷冷道。 "楚月兮,凭你的聪明,你应该知道,如若没有离郎的首肯,仅凭那轻易便能查出是伪造的叛国通敌信件,便能废除这一国之母么?" "离郎早就想杀了你,这通敌叛国的罪名,不过只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罢了!" 一句句话,直直的撞进楚月兮心里,是啊,如果没有他的首肯,她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因他离池的一句不喜,她荒废了从小学习的武艺;因他的一句,一生一世只爱她,她放弃了家中的一切,甚至不惜与父亲决裂;因他的一句,他要成皇,她便为他四处奔波,操持家业,拉拢权臣。 可如今,他登上皇位后,第一件事竟是将自己处死。 被一个个信任之人背叛的痛,恍若剜心一般,贯彻了楚月兮每个毛孔,悔恨的泪水溢出眼眶。 都是骗局,全都是骗局!她从小宠爱的庶妹,尊敬的姨娘,也全都是豺狼虎豹! 为什么?他们都将她的信任,踩到脚底,为什么?! 看着柱子上万念俱灰的楚月兮,楚若依欣慰的笑了,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啊,终究是让她等到了! 眼角悔恨的泪水模糊了楚月兮的视线,恍惚中,她看见一个明黄的身影走了进来。 离池温柔搂着楚若依,轻声道"依依,怎的还未处置好这个丑女,你怀了身孕,要注意身子,你狠不下心,我来。" 离池看着狼狈不堪的楚月兮,心中闪过厌恶,还有浓重的忌惮之意,却从未有过一丝心痛。 他本来就厌恶他,她这么一个丑陋无比的人,他娶她,只是借她父亲的兵力,助他成皇。 可渐渐的,她可怕的智谋和心智便展现了,给他莫大助力的同时,也让他感到森森骇意,更让他感到了极致的威胁。 这样的聪明至极的丑女人,他是断断不会让她活在世间的。 离池思及此处,便不再耽搁,提起剑来对着楚月兮便毫不犹豫的挥动着。 慎人的惨叫声像是要穿透人的耳膜一般,回荡在整个慎刑司里,楚月兮看着地上断裂的四肢,惨烈的笑着,宛若地狱爬出的恶鬼。 鲜血汇成小溪,将青石板染成朱红色。 楚月兮抬起头看着眼前依偎着的两人,凄厉一笑"相信报应么?因果轮回,若有下一世,定将你们挫骨扬灰!哪怕是死,也要拖着你们一起陪葬!" 就在那弥留之际,她恍惚中听见了一声震彻心扉的呼喊。 "兮兮……" 正文 第3章 游园赏花 清晨将至,便听闻院中叽叽喳的声音传来。 "姐姐,姐姐,快些起床了,不是说好了要去赏花的么。" 一个娇容幽幽杏眸盈盈的少女踏着轻快的步子进了屋。 好一个娇憨可爱的少女,不是那一笑倾城的尤物,却像那桃花一般可爱。 楚若依看着床上依旧酣睡的楚月兮,不禁面色不愉嘀咕起来。 楚月兮像是刚醒一般,素日里如丝的眼眸溢出点点朦胧,如玉如雪的脸颊像打翻了胭脂,娇喘微微,泪光点点,真真是病如西子胜三分。 她虚弱的看着眼前的庶妹"二妹妹,能否不去了,姐姐今儿个像是感了风寒。" 楚若依直接大步踏过来,将楚月兮的被子掀开"不成,这七彩睡莲可是稀罕之物,一年只开一次,一次只开一日,除了皇宫之内,就只有这纳芳湖内有,姐姐你若不去我便去告诉祖母。" 楚月兮顺势便装作无奈起身,她撑起身子来,"也罢,那容我去换身衣服。" 纤纤玉手将腰间的香囊解开,放置暖炉桌之上,往屏风处走去。 楚若依点点头,便随意坐在了暖炉桌前,单纯无辜的摆弄起身上的香囊,心中却是狂喜,她正愁怎的不动声色的将香囊替换过来,楚月兮这个傻子,倒还帮她省了事。 楚月兮隔着屏风看着眼前的庶妹,只见她扎着两个羊角辫,眉眼间充斥着单纯可爱。 一袭粉俏藕丝云兰裙衬得那天真无邪的脸粉嫩如桃,头上的莲花镂玉步摇泛着微光,往后倒也是个美人。 她掐紧手心,努力的的平复着心中滔天的恨意,这么一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人,谁能想到她心中包藏祸水呢,谁能想到她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呢。 楚月兮一边换衣,一边盯着外面的动静,只见楚若依左右观察之后,便将自己身上佩戴的香囊取了下来,伸手便准备将桌上的香囊替换下来。 楚月兮立马走出屏风"二妹妹,你瞧瞧这身衣服好看么?" 楚若依被蓦地一吓,手中的两个香囊还未来得及替换,便掉到了地上。 楚月兮走了过去,将地上的两个香囊捡起,叹到"二妹妹与我这香囊竟是一模一样呢。" 又将香囊放置暖炉前,自己也坐了下来。 楚若依心中一紧,眼神飘忽不定,解释到"我与姐姐感情好,故而香囊也想要一样的嘛。" 她又看着双瞳剪水的楚月兮,打量了一番,说道"姐姐,你这身衣服不太好看,你去换一身如何,去赏花,姐姐的美貌总要把花比下去的。" 楚月兮将楚若依眼中的嫉妒收进眼里,站起身来,看向了芙蓉镜中的自己,似是觉得此话有理"二妹妹说的是,姐姐这身衣裳过于清淡了,姐姐去换一身,你再等等。" 楚若依迫不及待的点点头,从凳子上起身,将楚月兮往屏风处推去,撅嘴到"姐姐你快些去换吧,我可等不及了。" 随后便站至屏风处,看到楚月兮开始认真挑选衣服了,楚若依便急忙转身向桌旁走去,她将暖炉前的两个香囊拿起,似是在分辨哪一个是她带来的香囊。 楚若依不确定的看着手中的两个香囊,这紫木子的香囊可不能弄混了。 她旋即将左手的香囊打开,发现里面是淡黄的粉末,又将右手另一个香囊打开,果然是紫色的粉末。 楚若依放心的将左手的香囊佩戴在自己身上,得意的看着屏风后换衣打扮的楚月兮。 淬了毒的笑泛出嘴角,你楚月兮便是再美又如何,毁了你这脸,看你如何用这张祸国的脸去勾人。 片刻后,只见楚月兮换了青萝梨花织锦裙从屏风款款走出,步步生莲娇态连连,行走间自有云端清冷绝美似那月上美人,常伴玉兔织云神鹿仙草。 楚若依敛下满脸的嫉妒,想到姨娘接下来的安排便兴奋极了,楚月兮,等你这张脸毁了,看你还如何嚣张。 楚若依人畜无害的笑着,将桌上剩下的香囊拿着走过去拴在了楚月兮腰间"姐姐可真是貌比花娇呢,快生带着香囊我们出发吧。" 楚月兮点点头,便跟着楚若依往院外走,竹月急急的走进屋内,将白纱帷帽戴在了她头上,方才跟着一起出府。 正逢入春的好时节,街上人来人往,赏花游玩的人比比皆是,又是阳光正好的时分,更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小姐们看看,上好的胭脂,冰肌脂,用了那肌肤啊就像羊脂玉一般丝滑透亮。" "卖风筝,各位踏青的客官,看看这上好的风筝,今儿个正是上好的时节,花个十文钱便可任意挑。" "瞧一瞧看一看咯,京城糖葫芦,酸甜可口,老少皆宜啊。" 楚月兮看着这吆喝的风筝还着实有趣,便想走过去问问,一旁的楚若依见状便一把将她扯走,不满到"姐姐这风筝有什有趣的,赶紧去看七彩睡莲才是正经的。" 楚月兮思衬一番也是点点头,便跟着楚若依大步向前走,哪成想楚若依越走越快,渐渐的身后的侍女都不见了踪影。 楚月兮拉住楚若依,略显焦急"二妹妹,这丫鬟们都不见了,你我两个弱女子实在不妥,要不等等她们?" 楚若依不以为然,就是要将她们甩掉,不然等会怎会有好戏看,脸上依然不动声色。 "不用,这光天白日之下,朗朗乾坤,怎会有不妥。"说完继续拉着楚月兮往人群中挤。 楚月兮跟在她身后,面露嘲讽,是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却也挡不住你们这些豺狼虎豹害人的心思! 正文 第2章 重生豆蔻 ‘‘不要,不要……’’ 少女噩梦中的呢喃浅浅淡淡的咿出嘴边。 楚月兮从噩梦中惊醒,身上却并未传来手脚具断的疼痛,莫非是到了那天上? 睁开了眸子,朱砂红的轻纱帐幔映入眼帘,顶上悬着的流苏随着风轻波晃着,好生熟悉的地方,竟与她闺房一般模样。 她下意识握了握手,旋即猛地起身,她的手,她的手还在!她有知觉,她还未死! 一双湿漉漉的幽清眸子满含热泪,细细环视四周。 异兽焚香炉袅袅飘出幽兰香气,黄花梨镂空屏风上的芙蓉泪在微风中略有波澜,碧蓝枝上晶莹剔透的夜明珠绽放着点点光芒。 楚月兮眸中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出,这里不是那杀人不见血的慎刑司,这里是她的闺房,是她的闺房。 她激动的从床上爬下,奔到另一边的芙蓉镜前,床头的木施被她碰倒发出响动。 铜镜的中少女泼墨般如上等绸缎的墨发流淌在肩上,充盈黑珍珠般眸子微微流转,一抹盈盈红唇像是朱砂点上,眉眼处流转自是千娇百媚,宛如那画卷中走出的神妃仙子。 一颦一笑皆风华,一笑自是醉京城,便是这副娇容应得的赞叹了。 楚月兮颤抖的将手抚上光滑如玉的脸颊,她回来了,母亲还未死,她的脸还未毁,一切都来得及! 暗暗捏紧拳头,上天怜她,上一世轻信豺狼,这一世,她定要让那些豺狼虎豹,血债血偿! 正在隔间床榻上浅寐的竹月,突的便被房内传来的东西打翻的声音惊醒,于是立马翻身起床进屋查看。 刚推开门便看到方才已经上床休息的小姐竟光着脚,身着里衣站在地上。 "小姐,怎的光着脚站到地上,是做了噩梦么。"竹月走了过去,将美人榻上的鹤氅轻轻的披在自家小姐的肩上,旋即又伸手将倒在地上的木施轻轻扶了起来。 楚月兮转过头来,看着眼前温柔可人的竹月,眼泪涌出,转身扑进她的怀里,抱着竹月不停的抽泣。 竹月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姐,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哄着"小姐不怕,竹月在呢,竹月会护着小姐的。" 楚月兮听见此话,眼泪更是像决堤一般。 上一世离池篡位,被御林军包围,离池为脱身哄骗她出去吸引御林军的注意力,可她刚出去面对的便是迎面而来的箭雨。 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了,可竹月却冲了出去,将她护在了身下,她逃过一死,而竹月却只留下了一副千疮百孔的尸体。 楚月兮紧紧的抱住竹月,她抬起红红的眸子坚定的看着竹月。 抽噎到"竹月,我定会好好护住你。" 竹月听闻此话,打趣道"小姐你呀,乖乖回床上休息,竹月就开心啦,小心着凉,这才刚刚初春。" 楚月兮不好意思的笑笑,便放开竹月,踮着脚尖走回床榻,乖乖的躺回床上。 竹月给她掖了掖被子,安慰道"小姐若是害怕,竹月便睡在这美人榻旁陪着小姐,小姐便早些睡,明儿个小姐还答应了二小姐陪她出府游玩呢。" 楚月兮突的来了精神,她支起身子来,追问到"是去纳芳湖看新栽的七彩睡莲么?" 竹月点点头"是呀,昨儿个你们约了明天一早便出府呢。" 回忆像被抽了丝的蚕茧,点点丝丝的滑出,将往事一一的织成锦。 楚月兮将竹月劝回房休息,自己则开始深思起来。 她蹙着眉,指尖轻敲桌面,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以往那个单纯的女孩了。 现如今的楚月兮,是独揽京城几大生意的人,是将明王府财力堆积到堪比国库的人,是在无数权臣中周旋游走的人。 她陷入沉思中,想必明日便是她十四岁那年脸被毁的时日了,而这楚若依急急的想将她的脸毁了,便是因为那即将到来的百花宴以及花神大选吧。 她若未记错,上一世与楚若依出府后,楚若依故意拉着她往人多的地方跑,美其名曰甩开府中丫鬟才能放肆的玩。 然而刚刚挤出人群没多久,便见一只大狗向她扑来,对着她便是疯狂的攻击。 手臂被疯狂的撕咬,脸颊也被抓伤,她拼命的挣扎,嗓子都叫破了音却无一人肯上前帮忙,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幸亏在危急关头,她摸出了怀中爹爹送的匕首将恶犬刺死,不然,她怕是连命也得交代在这狗嘴里。 这么多的人,却只认准她楚月兮咬,就连她身旁的楚若依亦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若是上一世的楚月兮,或许还是搞不清原因,只怨自己太倒霉。 然而,这一世的楚月兮却是因着药材生意,将这些个害人救人的植物了解十足的人。 想必上一世,她的香囊里必定被人放了紫木子吧,能够让狗产生此种有目的性的疯狂攻击,只有紫木子能办到。 紫木子乃少见且名贵,属于限量流通的药材,量多可致人晕,对动物影响更是巨大,只需一点便可让其产生幻觉,疯狂攻击眼前的活物。 思索着,楚月兮便下床将木施上的香囊拿在手中细细鉴别,旋即微微一笑,香囊中只余梅花香料,看来这紫木子,是要明天楚若依亲自交给她呢。 楚月兮将香囊打开,放入紫色的木灵粉末,此物有静气凝神之功效,但是若与她香囊内的梅花粉末合在一起,便能温气调血,但却能使佩戴人的脉象显出风寒的假象。 旋即将香囊系到腰间,重新躺回自己的百香铃木床,这里,是那么温暖,不似慎刑司,连空气都透着刺骨的森寒之意。 明日,可就要与故人重新见面了,楚若依,你可准备好了?! 正在楚月兮入神之时,脖颈中一块晶莹剔透的血玉滑了出来,这是一只飞向九天的凤凰。 楚月兮伸手摩挲着这块稀世罕见的玉,此玉是母亲身上常年佩戴之物,她出生后,母亲便将凤玉戴在了她身上。 母亲是父亲在战场上救回的,当时她身受重伤,父亲待她苏醒后一问,才发现这位身带异香的女子已然失忆。 现如今母亲还未身怀有孕,还未被奸人所害,楚月兮捏紧血玉,这一世,她一定会护好母亲,一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夜渐深了,城内打更人吆长的声音往四周散去。 楚月兮在深思中渐渐入睡,父亲常年驻扎边疆,家中祖母不待见她们母女,母亲与世无争天性善良,去寺庙给父亲祈福还未回府,她只能靠自己反转局势,而明天等待她的,是第一场交锋。 楚若依,李姨娘,我楚月兮回来了。 我会让你们一点一点,失去你们所拥有的东西,让你们也尝尝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正文 第4章 恶犬伤人 刚刚挤出人群,轻泛涟漪的湖水便入目而来,湖水清澈见底,在阳光的映射下宛如一颗无暇的明珠。 清风拂过湖面,荡起一波波涟漪,知鱼庭下的荷叶也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着。 楚月兮颇有兴趣的看着湖中的凤纹锦鲤,这些鱼儿围着那湖面上一朵朵睡莲打着转儿,无忧无虑,不禁让人心生艳羡。 楚若依左顾右盼的瞧着,似乎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游湖赏花之上,突的她搜索的眼光一亮,定在了九曲桥之上。只见一个仆人打扮的人正牵着一条硕大的狗在桥上漫步着。 楚月兮正欲往玉蜓桥之上走,方才听说七彩睡莲便在那一处,可突的被楚若依往相反的九曲桥扯去。 楚月兮顿住脚步,疑惑道"二妹妹这是往哪里去,方向错了,这七彩睡莲是在玉蜓桥之下。" 楚若依撒娇一般,撅嘴到"姐姐这就陪我去那方看看可好,现下玉蜓桥人多,我们也挤不进去,不若去其他地方瞧一瞧。" 楚月兮点点头,像是同意了楚若依的说法,两人便并肩往九曲桥而去。 刚至九曲桥桥头,楚月兮体力便有些不支了,便停了下来。楚若依一看便不依了,转过身想要强行拉着楚月兮再往内走。 楚月兮面色惨白的看着不远处狂奔而来的狗,突然惊呼"二妹妹小心,这只狗发疯了向我们冲过来了!" 楚若依得意的往旁边一站,不露半点惧色,就是要它发疯,不然怎么毁了你的脸! 可是下一秒她的笑容便凝固了,这只本应该冲向楚月兮的狗怎么朝着她跑来了,来不及多想,楚若依撒腿便开始狂奔。 可她怎会跑的过受到刺激的恶犬呢,片刻后惨叫声响彻了九曲桥,只见那恶犬一口便咬上了她的屁股,无论她怎么踢也不撒嘴。 楚月兮站在桥头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楚若依,挑起嘴来,楚若依,这一世,该到你尝一尝这恶犬撕咬的滋味了! 楚若依疯狂的挣扎着,可她越挣扎恶犬也就攻击的越疯狂,不停的在她身上撕咬,脸上也被抓了一条伤痕。 她惊恐的叫道"楚月兮!楚月兮!快来救我!" 楚月兮冷冷一笑,旋即弱弱的回答道"妹妹,姐姐我染了风寒,没了气力。" 楚若依尖叫着"你快来救我!楚月兮!我可是祖母最宠爱的孙女!我要告诉祖母你见死不救!" "小姐,小姐,你们在哪?" 是竹月的声音,楚月兮挑嘴一笑,似是体力透支一般,旋即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落下的丫鬟们听见这方楚若依的尖叫声便寻了过来,竹月忧心忡忡的寻着自家小姐,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几个丫鬟挤出人群,便看到嘴里死死的咬着狗脖子的楚若依,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楚月兮。 竹月冲了过来,抱起楚月兮,焦急的喊道"小姐小姐,快醒醒!" 就在竹月眼泪都快急出来之时,怀里本来昏迷着的小姐却睁开眼对她俏皮的眨了眨,轻声说了句"感了风寒,晕倒了。" 竹月本就冰雪聪明,看眼下这状况,再加上自家小姐的话,霎时间就明白了自家小姐的用意。 她旋即搂着自己小姐,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小姐,你怎的晕倒了啊,小姐。" 楚月兮躺在竹月怀中,嘴角微微上扬,差点没笑出声来,想不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竹月演的一手好戏呢。 至于楚若依的贴身侍女桃叶也是被吓住了,她知晓小姐的计划,便将竹月远远的拖在了后头,可眼下被咬的怎么是小姐。 她看着死死咬住狗脖子的楚若依,心生害怕,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小姐,小姐。" 楚若依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人,将嘴松开,只见她身前的狗鲜血直流倒在地上,她竟生生的将狗咬死了。 嘴上还粘着狗毛狗血的楚若依旋即,放声大哭"我要回府,我要娘亲。" 片刻后,楚府的下人们便急急的赶到了,竹月将楚月兮搀扶着便上了轿子。 楚若依屁股被咬了,无法坐立,只得趴在担架上被下人抬回府中。 楚家众人走后,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便渐渐散了,不过每逢遇人便要叨上两句,纳芳湖里有个姑娘将狗咬死了。 人群散了后,只见方才那个牵着狗仆人打扮的人跑了过来,看着地上死了的狗,笑得无比满意,满心欢喜的将狗的尸体抱着离开了九曲桥。 楚月兮上了轿子,瞬间便有了生气,凑到眼前还在一本正经演戏的竹月,压低声音调笑到"想不到我家竹月姑娘还是个演戏好手。" 竹月脸微微泛红,撅嘴悄声道"我都快担心死了,小姐你还笑得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姐你快与我说说。" 楚月兮微微一笑,附到竹月耳边,将楚若依与姨娘李玉兰的诡计一五一十的讲与竹月听。 竹月捏紧手来,脸上愤怒至极"这二人也太恶毒了吧,幸亏小姐聪慧,不然今日就中计了。" 楚月兮点点头,便开始一点点交代竹月回府后的说辞。 福祥院内,老太太正与姨娘李玉兰拉着家常,她身旁的嬷嬷便急急的闯了进来。 "老太太,不好了,下人回府说是我们将军府的小姐被狗咬了!"方嬷嬷焦急的叙述着方才听到的消息。 老太太脸上的笑意立马收住,重重的顿了顿手中的玉拐杖,震怒道"什么!堂堂将军府的小姐竟被狗咬了!速速去将人接来,唤到我院内!" 嬷嬷应了声退下了,李玉兰听闻此事,欣喜便漫上心头,定是得手了。 依然不动声色的安抚到"姨妈莫慌,这大小姐啊定是贪玩,便惹了那狗。" 老太太正是火气上,没注意为什么李玉兰一口便咬定是自家嫡小姐被咬了。 只愤怒至极"贪玩?!堂堂将军府大小姐跑去逗狗,跟她娘一样没个体统!" 李玉兰假惺惺的安抚着眼前的人,满心欢喜的等着,楚月兮,这个可才刚刚开始呢。 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回了府,下人领了命令便抬着两人的轿子和担架便直直的往福祥院行去。 正文 第5章 祖母发怒 到了福祥院,竹月吃力的将楚月兮搀下轿子,门前的方嬷嬷见状也上前来搀着另一边,将她扶进屋内。 至于担架上的楚若依一路上又哭又闹的,又动弹不得,只得直接将担架抬了进屋。 二人刚刚进屋李玉兰脸上的笑容便石化了,这担架上满是伤痕的不是她的乖女儿么!怎么回事?! 老太太亦是一愣,竟是楚若依被咬了,愤怒的脸色微微少了些,脸上充满了担忧。 楚若依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更是委屈大哭"祖母,姨娘,依依被狗咬了,那只狗就直直的向我扑过来!" 老太太见是自己宠爱的孙女被咬,便缓和了语气"你好生说说,你长姐呢,怎的不救你?!" 楚若依更是委屈至极,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滴到地上。 "她不救我,就看着我被狗咬!" 老太太旋即生气的看向一旁被搀扶进来不省人事的楚月兮,看向竹月"怎么回事?!怎的还晕倒了?!" 竹月面色为难"小姐本就感了风寒,这今日本是不想出府的,二小姐硬是要拖着她出府,今儿个又是受了惊吓,便晕了过去。" 李玉兰在一旁掩嘴抽泣到"我可怜的依依啊,你怎么这么惨,你这长姐莫不是不想救你,怎的好好的便晕了,让你伤成这等模样。" 老太太旋即怀疑的看着不省人事的楚月兮,吩咐道"来人,将府医请来!" 片刻后,府医提着箱子急急赶来,他看着这一屋子晕的晕,伤的伤的小姐们,不禁疑惑的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旋即吩咐道"王府医来了啊,帮我瞧瞧我这晕倒的大孙女,是怎么一回事。" 府医领命,便细细的将手搭上楚月兮的脉上,片刻后起身回到"嫡小姐这是感了重风寒,本应好好歇息才是,不该再往外走,这体力透支太严重又被日头晒久了,自然就晕了。" 老太太一愣,这大丫头果真是病了,并非装病。 脸色微微好转"府医,给大小姐施一针,将她扎醒,我要好好问问今天这桩事。" 府医领命,从医箱中拿出一根银针,往楚月兮人中处微微一扎,楚月兮知晓自己是时候该苏醒了,便虚弱的一点点睁开眼睛。 她转头看着满屋子的人,又看着祖母,虚弱的低下身子,准备福礼。 老太太一看,皱着眉头,脸上松垮的皱纹聚到一处,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冷哼到"免了吧,你说说今日是怎么一回事。" 楚月兮回忆起今日份事,惨白着脸点了点头"今日孙女本感了风寒,可二妹妹要孙女陪她去纳芳湖看七彩睡莲,孙女便陪着一起去了。" 她微微一顿,喘了口气"二妹妹拉着孙女走的快,我们的丫鬟便跟丢了,到了纳芳湖后,那只狗便发疯了一样,向二妹妹冲去,孙女被吓坏了,体力不支便晕倒了。" 老太太一听旋即疑惑道"这狗好好的,怎会突然就冲向依依。" 李玉兰一听此话,心中一紧,这个事本是对着楚月兮去的,哪成想她这不成器的女儿竟然搞砸了,若是老太太将事往深处查,便会查到自己身上了,如今她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李玉兰苦笑到"定是依依见这狗生得可爱,便去逗了逗,她一向喜欢这些个小动物。" 老太太看着地上依旧哭闹不休的楚若依,摇了摇头,她看着脸色惨白楚月兮,挥了挥手"你便退下吧,好好的将军府小姐,身子骨却这么弱。" 楚月兮点点头,福了福身"那孙女便退下了,谢过祖母的关心。"旋即便撑着竹月的手出了屋子。 楚月兮刚走至门口,便听见老太太关切的声音"玉兰,将皇上赐我这雪肌膏拿去,给依依好生擦擦,这脸蛋可不能留疤啊。" 楚月兮的步子微微顿了顿,这楚若依受伤,祖母就舍得将雪肌膏拿出了么,嘴角的笑略斥苦涩,便又继续撑着竹月往外走去。 待众人退下后,老太太失望的看向一旁的李玉兰"这便是你给我养的大家闺秀?!大庭广众之下跑去给我逗狗?!" 楚若依被吼声吓着了,怯怯的看着平日里温和的祖母,不敢再出声。 李玉兰砰的一声跪了下来,哭泣道"姨妈,玉兰只想着依依还小,天真无虑才是最重要的。" 老太太看着眼前不停抽泣的楚若依,不禁心疼,这是在她身边养大的孙女儿啊,旋即叹了口气"玉兰啊,你这肚子若是成器,生下孙子,依依迟早是我楚家的嫡女,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依依将来是要嫁给王孙公子的,你要好生教养才是。" 李玉兰听闻此话更是感恩戴德的回到"姨妈重信,玉兰深记在心,往后依依的规矩,玉兰会让她学着的。" 老太太点点头,挥了挥手"这便好,你将依依带回去,好生照料,切勿留了疤痕。" 李玉兰领命,便唤来下人将担架上吓傻的女儿抬走。 到了淡兰院中,李玉兰便叫丫鬟将楚若依抬到床上,看着目光呆滞的楚若依,李玉兰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她。 "依依,你怎么搞的,怎么这么简单的事你也能搞砸了?"李玉兰坐在一旁问道。 楚若依一听又是放声大哭"我也不知道,明明换了香囊的,可是那狗就是冲着我咬。" 李玉兰疑惑道"是你亲手换的么,你将你那香囊给我看看。" 楚若依大声哭泣着"是我亲手换的啊,香囊早就被狗咬丢了,我命都差点没了。" 李玉兰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什么疑问,她还道是这楚月兮突的开窍了,暗中动了手脚,听这话,完全就是她这不成器女儿自己弄混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白白错失了。 虽然失望,可这也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肉,李玉兰只得温言细语的哄着楚若依。 楚若依尖声到"姨娘,我不管,马上就要到百花宴了,而且今年还是七年一届的花神大选,届时各大臣家中十四岁以上的小姐都必须去皇宫中参加大选,不能让楚月兮那张祸胚脸得了花神,还勾了皇子的心,姨娘你再想办法,必须将她的脸毁了。" 李玉兰看着气急败坏的女儿,斥责道"依依,你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须得保持着温柔得体的形象,不可再像刚才那番失态。" 说到此处,她阴狠一笑"依依你便放心罢,姨娘有法子,定会将她的脸毁了,不止她,连她那个贱人娘,姨娘也会一一毁了,日后,依依你便是将军府的嫡女!" 旋即淡兰院中传出母女俩一阵阵悦耳的笑声,旁人却不知晓,这笑声里藏了多少的阴谋诡计! 正文 第6章 因果旧事 竹月扶着自家"虚弱"的小姐慢慢往安兮院走去,好不容易才行至院门口,竹月将房门一关,楚月兮瞬间便生龙活虎起来。 竹月嗔怪到"小姐,你方才才脱险,现下竟还笑得出来。" 楚月兮笑得更是欣喜,弯弯如烟黛眉随着愉悦的心情微微上扬,眸色润玉眼角下朱砂点勾勒的泪痣平添妖娆,像是要将人的魂儿勾去一般。 竹月不禁看呆了,虽然她打小就照顾小姐,可小姐这般佳人却依旧会让她分了神,比夫人更多了几分清冷纯粹少了些异域风情。 楚月兮端起桌上的茶润了润喉咙,清了清声道"竹月,想起这李姨娘这般打碎了牙往肚里吞的模样,我便心生欢喜。" 竹月一听也是撅起嘴来,愤愤道"这李姨娘和二小姐可真是狼心狗肺,夫人与小姐你们待她们如此之好,她们却想着怎么害小姐!" 旋即她想起今日发生的事,不禁后怕"小姐,你今日真是太冒险了,要我说小姐该告诉老太太,让老太太来评评理才是。" 楚月兮轻轻摇头,笑容中略微带了些嘲讽"告诉祖母,她只会一味偏袒二妹妹,对于我,她一贯是不喜的。" 竹月也随即想起老太太日常的态度,这确是老太太的作风,要她说,她家小姐哪里都好,老太太这是有眼不识珠,偏生偏袒那刁蛮的二小姐。 竹月想着想着,眸光突的变亮,眼巴巴的盯着自家小姐。 "小姐,你是怎么瞒过王府医的呀,莫非是将他收买了不成?" 楚月兮啼笑皆非的看着眼前异想天开的竹月,嗔怪到"你家小姐我哪有这么大本是,王府医本就听命于祖母,若是我收买他,怕是还没见到人,祖母那方便得到消息了。" 她顿了顿,将腰间系的香囊解下,一边解释一边打开香囊"竹月你看,这是木灵粉,它与梅花粉合在一起可以温气调血,但是嘛,可以让佩戴者的脉象产生风寒的假象。" 竹月仰慕的看着自家小姐,平日里的淡定与稳重不见了踪影,自家小姐就是厉害,从二小姐的神色就能看出她图谋不轨,这些法子定是小姐从书本上学来的。 楚月兮点点眼前依然呆呆的人儿的额头,调笑到"竹月美人儿,你还没饿呀,你没饿,你家小姐这肚子可饿得咕咕叫了。" 竹月脸颊微微一红,她太激动了,竟忘了午膳这茬事了,旋即便退下备午膳了。 楚月兮倚在美人榻上,玉腿微曲,思绪渐渐回到上一世。 上一世她被恶犬咬伤脸,祖母不仅没安慰半分,还嫌她丢了将军府的脸,连事情缘由都未问清就信了楚若依的话,说她自己没规没矩,跑去逗狗反被狗咬。 而今世,被咬的人成了楚若依,这祖母脸上却全是担忧,那满脸的嫌弃与责怪全然不见了踪影。 上一世母亲回府被祖母迁怒,罚跪祠堂五日,母亲本就身体不好,这样一折腾,就更加体弱了。 至于脸部受伤的她,因母亲被关在祠堂,祖母亦不愿将她持有的淡痕的雪肌膏拿出,单纯无知的她只得用李玉兰送她的毒膏药。 这脸,便毁的彻彻底底了。 楚月兮脸上略带苦涩,上一世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不够优秀,所以才不被祖母喜爱,她看着深受祖母宠爱的楚若依,心里说不清的羡慕。 于是便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祖母,更加努力的让自己变优秀,可换来的也不过是一个白眼,一句冷哼。 这一世她却是看的通透,她有爱自己的娘亲,父亲便足以。 祖母对她们母女俩的厌恶和旧事离不了关系,她亦听说过几分往年的旧事。 想当年,父亲将母亲救回之后,二人渐生情愫,父亲便执意要娶母亲为妻,家中的祖母听闻,气到极致,她本就打算让自家侄女嫁与府中来,可谁曾想突的冒出了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于是便以死相逼,母子俩只得各退一步。父亲须得在大婚之日,一同纳了自家侄女李玉兰为姨娘,并将三个通房纳进房中,更是不得只歇在正室房中。 母亲与父亲大婚后,父亲奉诏驻京一年,母亲有父亲在府中护着,还不至于被祖母刁难至极。 可父亲还未待她出生便又远赴边疆,父亲走后,母亲便被祖母想了法子刁难,即便母亲怀胎九月,依然被祖母要求每日在福祥院内立三个时辰的规矩。 彼时她还未出生,因着祖母的命令,母亲还未足月便早产了,本就情况危急,而那产婆又根本不作为,若不是母亲身边的戚嬷嬷将她往日在宫中接生的姐妹请来,恐怕就一尸两命了。 而父亲远在边疆,远水救不了近火不说,他乃军中之人,本就不懂后宅中的凶险,还只道祖母只是对母亲冷淡了些,往后二人相处久了,自然会齐乐融融,故而并无大碍。 祖父在父亲幼年时便命丧战场,如今的父亲全靠祖母一人拉扯成人,故而,父亲成家立业后,对祖母更是孝顺至极。 楚月兮眸光泛冷,摇了摇头,这孝道二字,她是越不过去,但是,这一世,祖母若是还想像上一世那般刁难她们母女二人,不可能了! 即便祖母一味偏袒李玉兰楚若依母女,她依然会倾尽全力,将她们二人挫骨扬灰! 楚月兮旋即想起今日的事,嘴角泛冷,楚若依,你怕是如今想破脑袋也弄不明白为何会换错香囊吧。 这是她上一世做药材生意吃的亏,亦是得的经验。 上一世一家大药坊硬说她卖假的紫木子,百思不得其解的她经过多次实践才得知,紫木子遇高温便会由紫色变至淡黄色,功效便会减弱几分,故而夏天须得将紫木子放置阴冷的地窖保存。 但即便是减了几分功效的紫木子,用来引狗发狂亦是绰绰有余。 而她掐准时机在楚若依偷换香囊之时从屏风后走出,自是将楚若依吓了一跳。 再等楚若依分不清两个香囊之时,自然会打开分辨,当她看见黄色粉末的香囊时,自然是安心配在了身上。 殊不知,那才是变了色的紫木子香囊,这狗识不得人,还识不得这气味不成! 正文 第7章 膳食相克 楚月兮在美人榻之上思索着渐渐有些困倦,便直接曲着腿小憩片刻,待到竹月领着一个二等丫鬟进房布菜方才微微转醒。 楚月兮慵懒的睁开桃花眸子,轻纱随着摇曳的动作滑下,露出皓月般的手臂。 竹月走上前来,将披风搭在了楚月兮肩上,关心道"小姐,虽说已经入了春,你也须得注意身子,初春天寒,小姐切勿染了病。" 楚月兮挑了挑含笑的眸子,伸手将肩上的披风系紧,随后一边往月牙桌走去,一边调笑到"竹月美人儿,倒还真把你家小姐我当陶瓷娃娃了呀。" 竹月跟在自家小姐身后,故作委屈道"小姐如今是真真难伺候了,关心也关心不得了。" 楚月兮忍俊不禁道"好啦,我的竹月,莫生气。" 楚月兮款款坐于凳子之上,看了看桌上的菜色,眸光渐渐幽深。 她将手中筷子放下,好整以暇的瞧着依然在桌旁候着的小丫鬟,微微一笑"今日小厨房是你掌厨么?" 小丫鬟一听这话,本来低着的头怯怯的抬了起来"小姐可是不满今日的午膳?" 楚月兮笑着摇了摇头,愉悦的看着桌上的午膳,夸赞到"今日菜色极好,和我胃口,是要赏的。" 只见那丫鬟害羞的抬起头,摆摆手解释道"小姐,这午膳是苏荷做的呢,她方才闹了肚子,便让我替她来了。" 楚月兮怡悦一笑,摆了摆手"你便退下吧,待会我会亲自让竹月去将苏荷唤来。"丫鬟一听便领命退下了。 待她退下后,竹月才移到自家小姐这方,不解道"小姐,这午膳有什问题么,可方才奴婢亦吃过,并无大碍呀。" 楚月兮眼眸幽深的看着这桌上的菜,意味深长的将筷子插进鲫鱼肉之中。 冷冷到"这才是她们的高明之处,这鲫鱼与祁瓜在一起炖煮,长期食用会使女子体寒,长此以往,便难以孕育子嗣了。" 说罢又将手指挪到另一盘菜上,眸光冷冽"再说这一道菜,白芷炖鸡,两个大补之物合在一起,一个发热内燥是跑不掉的,这一个个的都旨在一点点消耗掉我的身体,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害死!" 上一世,她难以孕育子嗣多半就拜这苏荷所赐,太医还道多半是母胎体寒,原是常年吃这相克的膳食所致。 她还恍惚记得这苏荷嫁了个员外做正妻,因着是自己院里出去的,彼时已成明王妃的她还包了二十抬嫁妆给那苏荷,一个丫鬟,好不风光。 楚月兮捏紧拳头,苏荷,这一世,你可没这么好命了! 竹月惊恐的看着桌上的菜,这种阴损的法子都想的出,这些人真真的是毒蛇一般! 她捏紧手中的帕子,愤怒到"这怕又是李姨娘下的手吧。" 楚月兮冷冷的挑嘴,嘲讽到"不是她又能是谁呢?" 竹月啐了一口"呸,这帮没良心的东西,小姐事事与这二小姐相让,她们可到好,处处想要了小姐的命!" 楚月兮冷然一笑"她们想坐上这将军府大夫人,嫡小姐的位置。"她挑嘴极其讽刺的笑了"不将我与母亲害了去,她们如何做这春秋大梦呢!" "这李姨娘竟打的如此算盘?!"竹月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她一直认为李姨娘和二小姐只是嫉妒大小姐,未曾想到竟打的如此算盘! 楚月兮看着气急了的竹月,淡然一笑,安慰道"不急,这李玉兰与楚若依迟早会自食恶果,现在将这背主求荣的苏荷好生处置才是正事。" 竹月听了亦是赞同,生气到"苏荷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小姐,我去将她唤来!好好拷问一番!" 楚月兮摇了摇头,眸光幽深,微微一笑"不,即便让她吃了这菜也不够,去告诉她,平日里她兢兢业业,来我房中,我重重有赏。"话音一落,她便从衣衫上拿下一缕发丝,扔进菜中。 一并吩咐道"竹月,叫人将饭菜撤了,这有头发的饭菜,吃不得。" 竹月领着命令,端着菜便去小厨房中寻那苏荷,可寻了一圈也未见着那苏荷的影子。 她看着一旁正在择菜的王大妈,问道"王大妈,你可曾见着那苏荷了?" 王大妈放下手中的活计"方才见她往那方去了,听着她说像是闹肚子了。"只见那肥胖的手指向下人房的茅厕处。 竹月点点头,便又往那茅厕处去寻,她拉起袖子捂住鼻子,忍着恶臭将茅坑一个个的寻完,依旧未见着那苏荷。 此刻一个粗使丫鬟提着扫帚往这边过来了,看着竹月像是在寻什么一般,便问道"竹月姐姐可是在找什么物什?" 竹月听见声音回过头来,摇头轻笑,解释道"找那小厨房里做事的苏荷呢。" 只见那粗使丫鬟咧嘴笑到"苏荷啊,方才才看见她往房里去呢,如今不知还在不在,竹月姐姐可去碰个运气。"说完便使着扫帚清扫这茅厕了。 竹月听完又是往下人房那处去,心中怒气满满,苏荷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竹月走到苏荷房门前,轻轻一推,只见那苏荷正坐在铜镜前擦着脂粉,左右比划呢。 顿时怒火中烧,但一想到小姐的吩咐,便沉住气来,笑吟吟的道来"苏荷妹妹,你竟在这里。" 苏荷听见声音,蓦然被吓一跳,只见镜子里方才还笑意盈盈的脸瞬间便布满了不耐烦。 只见那苏荷放下簪子,满脸不愉的转过头来"竹月姐姐不敲门便进来是想吓死我么?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地儿呢?" 竹月按耐住心中的不耐,略带责备之意"你可知晓,今儿个你做的饭菜里有头发?" 苏荷一听,满脸失望道"如此说来,大小姐一口也没吃么?"她费尽心思将那些个相克的饭菜弄出来,这大小姐竟然一口没吃! 竹月听这话,这苏荷不仅不认错,反倒可惜了小姐未吃那要命的饭菜! 她皱起眉头,斥责道"有头发的饭菜你敢端上去让主子吃?!"说罢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苏荷眼中全是满不在乎的神情,反倒还撅起嘴来不满道"这大小姐也着实娇气吧,一根头发丝便浪费食物。" 竹月看着眼前着满脸小人模样的苏荷,恨不得冲上去将她的脸撕烂,一个背主求荣的东西竟敢非议小姐! 正文 第8章 重赏恶奴 竹月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将怒气压住,挑起嘴角来"苏荷妹妹,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小姐不仅没有罚你,还让我来唤你去她房中,说是你今日做的菜色她极其喜欢,让你去领赏呢。" 苏荷一听这话,眼睛里全是得意,这个大小姐果真是个傻的,害了她她还要奖赏自己。 想到这里,她便越发的开心,咯咯的笑出声来"小姐可真是慧眼识珠呀,我这就去。"那一双不安分的眼睛不停打着转,似乎是在计划什么。 竹月点点头,笑到"那苏荷妹妹便跟我来吧,可别让小姐等急了。"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 这苏荷见状,便急忙跟在竹月身后,往楚月兮房里走去。 到了门口,竹月便停了下来,吩咐道"你便进去罢,小姐在里面候着你。"说罢她便在门口处候着。 苏荷推开门,刚踏进房中,便看见楚月兮慵懒的靠在湘妃椅上品着茶,像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画卷。 楚月兮听见声音,头也没抬,漫不经心道"苏荷,来了啊。"说完继续端起茶小口的抿着。 苏荷眼中目露轻视,待二小姐成了嫡小姐,看你还怎么不食烟火。 她敛下眼中的轻视,回答到"苏荷一听小姐唤我来便放下手头的事赶过来了,听说小姐觉着我做事认真,要赏赐我。"一开始便直直的切入主题。 楚月兮心中冷笑,你为李玉兰和楚若依母女俩做事确实认真,这样的忠仆我去哪里找,当然要重赏才是! 她故作欣赏的看着眼前满脸轻视的苏荷,赞赏道"你平日里做的菜我极喜欢,故而今日将你唤来,想重赏你。"话罢便起身将首饰盒中的碧落银簪拿出,放与桌上。 苏荷看了一眼簪子,双目掩不住的失望,这大小姐如此抠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奔向李姨娘和二小姐那边简直是太明智了。 她抬头突的看到楚月兮头上的羊脂玉发簪,眼红道"我看小姐这头上的玉簪子极其好看,更配我些。" 楚月兮故作惊奇,叹道"你莫非是想要这个不成?" 苏荷心中满是不屑,面上却故作委屈"若是小姐舍不得便算了,只是苏荷平日里兢兢业业的都没了个念想。"一边说,一边拿起袖子掩住眼睛,竟像是委屈至极一般。 楚月兮心中冷笑,这可是你选的路,苏荷!旋即嫣然一笑"怎会不舍,你是我院中的得力干将,这么个东西自然是舍得的。" 随即伸手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放在苏荷手中,她看着那发簪,心中冷冷一笑,簪子是好东西,只怕你是没命享这个福了! 苏荷看着手中的羊脂玉发簪,心中窃喜,这东西一看便价值不菲,待二小姐成了嫡女,她是要跟二小姐一同出嫁的人,往后至少也是个姨娘,凭她的姿色,也要有像样的首饰才是。 楚月兮看着目光贪婪的苏荷,冷冷一笑,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听说前儿个王家小姐将自己院中的丫鬟打死了,只因那丫鬟吃里扒外。" 苏荷心中一震,目露惧色,这大小姐不会知道了什么吧,看着手中的羊脂玉发簪,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发现了什么怎会愿意将这个发簪赏给她。 思索片刻,她便附和道"这种吃里扒外的丫鬟,定是要打死的,王家小姐做的太对了。"说完更是急表衷心,噗的一声跪到楚月兮跟前。 苏荷大声说道"苏荷定会和往日一般,尽心尽力伺候大小姐,苏荷的忠心,大小姐是知晓的。"一边说一边偷偷抬起眼观察楚月兮的反应? 楚月兮听这话,像是非常满意一般,笑到"苏荷你自然是忠心耿耿的,对那吃里扒外的丫鬟是要处置的,可苏荷你不一样。"心中冷笑,你可不是吃里扒外,你可是与外人勾结,在我饭菜中动手脚的人,当然要"厚待"你才是! 苏荷一听便心中大定,满心欢喜的拿着羊脂玉发簪,她就知道这大小姐没那么聪明。 楚月兮打了个哈欠,像是累了一般,摆了摆手"你便退下吧,往后继续努力,兴许能将你升成大丫鬟。" 苏荷满脸欣喜的拿着羊脂玉发簪退下了,若是成了大丫鬟,往后她做事就更方便了。 竹月待苏荷走后才进入房中,她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小姐,问道"小姐为何不直接挑明了,反倒将这发簪赏给她了?" 楚月兮似笑非笑的把玩着放在桌上的银簪,将它带回自己发间,回到"这苏荷,打死她倒还脏了我的手,坏了我的名声,不若交给其他人处理。" 竹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虽然没有听明白自家小姐说的话,可既然小姐说有办法,那必然是有法子的。 已然午时三刻了,还未吃饭,楚月兮觉着肚子在微微抗议了,便让竹月去小厨房中亲手给她熬一碗小米粥端来。 竹月退下后,楚月兮手指在桌面轻敲,上一世,她被狗咬了后,狗主人不上门道歉不说,反倒上门寻事。 这狗主人乃当今圣上宠妃安贵妃侄子,内阁大学士安修言府中独子,安番。 这人平日里喜好女色,又一爱好便是养狗,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简直是有点小聪明的纨绔子弟。 上一世她去渊岚园散心,却不知为何竟遇着那安番寻了上来,他不分青红皂白便开始辱骂她,将她强行拖到福祥院中。 祖母非但不护着她,竟还连连斥责她,惹是生非,若不是她要出府赏什么劳什子的花,根本不会出这些个事。 安番看这场面,便更加嚣张,她因为脸被狗抓伤了,裹了纱布,这安番便一直恶言相对,辱骂她长相定是见不得人,才以纱布裹面。 祖母听闻这话亦是不作为,只是轻飘飘的一句,你快些与安公子道歉,告诉他你知错了,免得安贵妃听闻后不悦。 她楚月兮,竟在家中被外人如此欺负,家中祖母不仅不护着她还伙同外人一起责骂她,让人怎不心寒。 楚月兮冷笑着,这一世,虽然是楚若依将狗咬死了,可保不齐这祖母还会将她推出去做那楚若依的替罪羊。 今时可不同往日了,无论是安番还是其他人,今日,便让他们狗咬狗罢! 正文 第9章 恶人上门 安府 "什么?!你这个狗奴才,本公子的爱犬就这么没了!你拿命来赔!"安府金安院里传来一阵怒吼。 李三砰的跪到地上,不停的磕头,直至额头布满鲜血也未停下"少爷,奴才也没法子啊,那将军府的大小姐一个回身就将您的爱犬杀死了,奴才来不及阻止啊。" "若是再给奴才重来一次的机会,奴才便是用命也要护住狗大人的啊!可恨那将军府大小姐,欺人太甚呐,少爷!"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擦着,像是伤心至极一般。 安番捏紧拳头,一双毒蛇般的眼睛透出丝丝毒意"这将军府大小姐,实在欺人太甚了!李三,跟着本公子上将军府讨个公道!" 李三一听此话,便得逞的笑了起来,慧红表妹答应了他此事一成便给他二十两黄金,其实他连这大小姐什么模样都不知晓。 安番使唤着李三将他爱犬的尸体放入马车,一路疾行朝将军府奔去。 "砰砰,砰砰砰"将军府大门重重的响了起来。 "开门!快给本公子开门!"安番在门外使劲的敲着门。 将军府守门的下人正坐着打瞌睡呢,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他一脸不耐的站起来,嘀咕道"谁啊?这么急赶着投胎么。"手下的动作不停,将门闩拿掉,拉开了大门。 朱红色的大门才将将打开一个人的位置,便被安番从外头一脚踢开了,气势汹汹道。 "你们家管事的在何处?!快带本公子去寻,本公子的爱犬被你们府的小姐弄死了!"安番后头跟着的李三提着那已然冰冷的狗尸体晃了一晃。 守门的下人一看,这恐怕就是今儿个晨时咬了二小姐的那狗吧,外头的人虽然不知晓,可府内却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他看着来势汹汹的安番,这人一看就是来寻事的,旋即不敢多说,领着这安番便往淡兰院中去。 安番一看这院子,怕就是那大小姐住的吧,大吼道"快给本公子出来!里头的人,弄死了本公子的爱犬就想躲在屋子里做缩头乌龟么?" 李玉兰正躺在贵妃榻上小憩呢,听闻这愤怒的男声被吓了一跳,本来妩媚动人的眉梢越上丝丝怒气。 头上的金凤钗摇动着,她站起身来,将那慧红唤了来"慧红,这外头怎么回事?" 慧红急急的走了进来,慌张道"不好了姨娘,那安府公子像是找了上来,像是要为他那狗报仇呢。" 楚若依一听,放下手中的女红,脸上浮出花一般的笑颜,理了理衣衫说道"姨娘,不若让女儿去会会那安番如何?" 李玉兰躺在榻上,微微思索一番,点头交代道"依依,这安番极其凶恶,睚眦必报,上次姨娘身边的雨桃因着蹭脏了他的衣裳,他便差人将那雨桃先奸后杀,姨娘就是要利用他这一点去对付楚月兮,你只管记得,一味地将那锅往楚月兮身上揽就是。" 楚月兮点点头"女儿晓得,姨娘便放心吧。"旋即款款扭着腰身出了房门。 "请问公子是大名鼎鼎的安番公子么?若依久仰大名,在此见礼了,公子怎会有闲暇时日来我们将军府?"只见她一身娟纱金丝钩花裙,樱桃般的嘴唇微微上扬,桃腮带笑,面戴白纱,不仅遮住了脸上的伤疤,还留有一丝丝神秘感。 安番一听这话便心生喜悦,原来他的名号如此响亮。 他看着这眼前含羞带怯莲步款款的楚若依,便没有了方才的凶狠,眼神中全是垂涎"美人儿有眼光,我就是安府公子,安番。美人儿,你可否将你们府中的大小姐给本公子唤出来!" 楚若依一听故作为难到,一双杏眸微微皱起"若依只是庶女,可不敢与大姐姐犯了冲,否则往后在府中日子可不安生。"一句话便挑明了楚月兮是个刁蛮无比的人。 安番一听此话,这劳什子的大小姐果真是个刁蛮的人,他大声道"你便将她叫出来,有什么事本公子担着!本公子定然将美人儿护住。" 楚若依温柔一笑,眼波流转,轻语道"安公子莫急,我这大姐姐可是父亲心肝上的肉呢,若是你急急忙忙找上去反倒会吃了她的亏。" 她以帕掩面,委屈到"你可不知,我这大姐姐惹了公子你的爱犬,却将我扯出去让狗咬,故意将我这脸伤了,姨娘虽心疼我,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安番一看楚楚可怜的楚若依更是愤怒,心中升起重重的保护欲,这女子竟如此嚣张,看他如何去治治她的火焰! 他拍了拍胸脯,大声道"你别怕,都包在本公子身上,今日定要去让她尝尝厉害!" 楚若依见状,便小鸟依人的看着安番,眸中全是敬佩"公子此话当真?真要去找我那狠心的大姐姐么?只愿公子切勿伤害她,吓吓她便可,她虽不把若依当妹妹,若依却把她当成亲姐姐的。"说罢故作伤心的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安番看着默默垂泪的楚若依,心中荡漾无比,顿时心猿意马起来。 他去找了那个大小姐的麻烦,还可以顺便赢得这美人的芳心,简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来,想将楚若依搂进怀里"美人儿,你等着吧,我定要给她个颜色看看,给你讨个公道,否则她怕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楚若依含羞带怯的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微微一退,错开安番的手臂,嗔怪到"安公子,男女授受不亲的,若依可是正经姑娘,只有夫君可以碰的。"那一双眸子满是春色,像是害羞至极了一般。 安番一听此话,更是心神荡漾,这话不就是愿意跟了自己么? 就在此刻,本在屋内观望的李玉兰款款走出,只见她轻声道"依依,你的伤还未好,便回屋吧。"说罢给楚若依使了眼神,示意她回屋子。 楚若依见此,知晓姨娘定是有了什么法子,便看着安番,楚楚可怜道"安公子,若依有伤在身,不能再陪公子畅聊了,若依告退。"说罢便莲步轻移,一步三回头的走回了屋子。 待她进屋后,李玉兰看着目光痴迷的盯着楚若依的安番,心中得意,面上却为难到"诶,我这女儿是个心善的,可我这个当娘的却不想就这么一笔带过,若是不给大小姐一个教训,恐怕往后我们母女在府中更是寸步难行,怕是连若依的婚事都会随随便便配了贱民去。" 母女俩搭了戏台,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将楚月兮说的嚣张跋扈,无恶不作。 安番赞同到"像二小姐这样知书达礼,温柔贤惠的女子怎可随意许给粗俗之人,起码得像本公子一般才行,让本公子去给那大小姐一个教训,如此便一了百了。" 李玉兰微微挑嘴,笑到"我们这大小姐虽恶毒,可人却长的与天仙一般,妾身知晓公子喜好美人,何不直接将她带回府去?如此还不任安公子折磨。" 安番一听来了兴趣"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李玉兰无比肯定得点点头"妾身怎敢哄骗公子,定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才敢与公子说啊。" 安番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你都说了,她是楚将军心尖上的肉,我怎么可能把她带回府?" 李玉兰诡异一笑,附到安番耳边"届时生米煮成熟饭,容不得她不去,你说是么,安公子。" 安番一听便眸光发亮,果真是个好法子,待他将她带回府去,还不任他折磨。 正文 第10章 恶人刁难 这淡兰院里的阴谋诡计正如火如荼的筹谋着,安兮院里楚月兮却不知晓。 她正在慢悠悠的搅着热腾腾的粥,边吹边喝,这小米粥,虽然不如那大鱼大肉一般勾人,却是最温和养胃的。 楚月兮将小米粥喝完后,便叫着竹月出了屋子,同上一世那般往渊岚园中去散步。 地方还是同一个地方,人也是同样的人,可她楚月兮的灵魂,却是脱胎换骨而来的! 这一次,安番休想再为难她,李玉兰和楚若依也休想再利用这安番睚眦必报的性格算计到她! 渊岚园是府中的花园,是以父亲楚定渊与母亲楚依岚的名字中最后一字来命名的。 当初母亲被父亲救回时,已然记不清自己的姓名,如若问她姓甚名甚,口中只重复一个岚字。 待父母二人情定后,父亲便将自己的姓冠给了母亲,并在中间加了一个依字,取为楚依岚,意为父亲一生一世都会依着母亲。 话本中的以尔之姓,冠吾之名,就真真切切的发生在她身边,若不是祖母从中作梗,父母亲只怕就是那话本里写的神仙夫妻了吧。 刚行至花园,便扑鼻而来一股清香,是海棠花的香味儿,这是母亲最喜爱的花儿,园中娇艳欲滴的花儿似皇宫选秀一般争奇斗艳。 楚月兮不禁叹了口气,若是花儿会说话,这花园便又是一个深宫宅院,一个不慎便万劫不复,世人口口相传一入侯门深似海,确实有理。 母亲还在敬福寺中为父亲祈福,再有四日便会回府,楚月兮暗暗叹气,若是能有选择,她倒是希望母亲长久的呆在寺庙中,待她将这府中的腌臜事处理干净再将母亲迎回府。 竹月在楚月兮深思的时候,悄悄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蹑手蹑脚的走至她身后,将花轻轻插在了楚月兮耳边。 楚月兮突的被竹月一碰,万千思绪便断了,她转过身来,嬉笑道"大胆竹月,小心小姐我罚你今日多吃一碗饭,让你长成小胖子。" 竹月笑嘻嘻的看着眼前容比花娇的小姐,调侃到"若是往日的小姐,倒还能吓我几分,现如今的小姐可吓不到我。"她总觉着小姐变了,变得更加聪慧,更加平易近人了。 楚月兮嫣然一笑,打趣道"竹月美人儿倒是越发胆大了呢。" 竹月本还眉眼带笑,却突的白了脸,大声呵斥"那里来的孟浪子,竟随意进出这后院。" 楚月兮转过身去,便瞧见了一个身着云锦绣金溧水锦袍的男子痴痴的盯着她,似是魇住了一般。 楚月兮讽刺的看着眼前的人,安番,好久不见! 心中愤怒,嘴角却是挂上了柔柔的笑"敢问公子是何许人也?这楚家后院公子你随意进出怕是不妥。" 安番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子,便痴了,世上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竟比耳边那娇艳欲滴的海棠花更是美上许多。 他痴痴的答着"美人儿可是天仙下凡来的。"明明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却依然不自觉。 楚月兮没好气的笑了"公子,若是你不说明来意,我便让下人将公子赶了出去。" 安番见眼前的美人儿生气了,便连连摆手,嬉皮笑脸的解释道"我乃当今安贵妃侄子安番,父亲乃内阁大学士,今日上门是寻个公道的,美人儿应是听过我的名号的。" 楚月兮心中讽刺,何止是听过,还有不深的交集呢,仗着姑姑是贵妃,便狐假虎威。 上一世在这同一个地方,安番不分青红皂白便开始辱骂她,用各种下流无耻的话侮辱她,甚至大喊着把府中的下人引来看她的笑话,给彼时脸已然被毁的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虽心中厌恶,可她依旧不动声色的回道"原是安贵妃侄子,月兮失礼了。" 安番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美人,恨不得直直的贴上去,原来她便是楚月兮,这李姨娘果真没有说错,这楚家大小姐确实在这花园里,竟比她话里还美上几分。 楚月兮厌恶的侧了侧身,这安番的眼神让她着实犯恶心。 这个出入风流场所,家中姬妾成群的纨绔子弟,仗着自己是安家独苗,姑姑乃受宠皇妃便欺男霸女,为所欲为。 安番大步跨上前去,伸出手想要将楚月兮拉到怀里去,一双眼睛露出慢慢的欲望,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拉过来蹂躏一番。 竹月急急的将楚月兮拉开,脸都气的发白"你个孟浪子!竟敢对我家小姐动手动脚!你快些走开!" 安番看见即将到手的楚月兮竟被一个丫鬟拉开了,不禁勃然大怒"哪里来的小丫鬟!本公子什么要不得!"说罢又是向前几步,一点点逼近主仆二人。 楚月兮厌恶的看着眼前人模狗样的安番,呵斥道"安番,你不要忘了,我父亲乃是定国将军,这里是将军府,不是你能乱来的地方!"说着又拉着竹月往后退了几步。 安番一听此话略微有些迟疑,可他旋即想起那李姨娘对他说的话,便心中大定,待他将这生米做成熟饭,看这楚月兮还如何逃出他的手掌心! 思及此处,他猖狂大笑"哈哈,你便是将本公子的爱犬杀死了的楚月兮吧,杀了本公子的爱犬还如此嚣张,你乖乖过来让本公子亲热一番,本公子给你个名分。" 他搓着手看着眼前柔若无骨的女子,心都不禁痒了起来,这女子在床榻上是怎样勾人的模样啊,定然让他欲仙欲醉,他一定要得到她! 想到这里,安番阴沉着脸"你若是从了我,往后在府中定然吃香的喝辣的,你要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摘下来,要海里的大鳖我也给你捉上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若不从了本公子!" 楚月兮听罢心中作呕,这安番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虽猖狂却也会忌惮父亲,如今却如此肆无忌惮,定是那李玉兰替他想了这阴损的法子,想毁了她的清白! 她看着那一步步逼近的安番,脸上冷笑连连"安番,你还记得两年前皇上震怒,下令彻查的王家三十二口灭门惨案么?!" "两年前你因为对那王夫人起了色心却求而不得,你安家怕事情败露便雇了杀手将那王家三十二口尽数杀光!不知这事传到了圣上耳朵里你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