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雨夜破庙 南蛮之地,一场狂风暴雨肆虐大婴国北部河州。天灾来得太突然,行人商贾被雨仙洗礼一遍,埋怨声席卷河州,却挡不下无情天灾。 然而,河州地界以南偏东方向,偏僻山林中某个破庙中,两名道士却是另一番模样。 一名身影消瘦,面相普通,头戴纶巾身着布衣,年纪约模十二三岁的少年,面门坐在一张破旧桌子旁,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望着一团火堆,偶尔还穿过门瞥一两眼庙外肆虐暴雨。 火堆上支着一个陈旧铁锅,浓郁香味伴随着“骨碌碌”声四下飘散,却引不起少年半点兴致。 其对面,一名头发灰白,背门蹲在地上的老道士,神情与少年截然相反,他眼中闪着贼亮精光,脸上皱纹勾勒出欢喜笑意,兴致满盈拿着一个木勺,不时搅拌着锅中浓汤。 怎么看,这二人都似在这破庙中,以极为诡异方式舒展着对无情天灾的愤怒。 老人眼中贼光明灭不定,穿过浓郁汤气瞥了眼那少年,喜笑颜开道:“泽儿,你这般神情关心那天道作甚?贼老天只会哗啦啦哭个不停,哪像本仙人游历四方,解救苍生,就连这等惨无人道天灾肆虐之时,也不忘为那迷途路人熬上鲜美浓汤!” 少年白泽头颅微扭,嘴唇微动,眼皮跳了两下,几分无奈道:“爷爷,我俩被困此地,泽儿无聊发愣,怎成了关心天道?你肚子饿熬汤喝,怎成了解救苍生?” 面对这直白言语,老人假意微怒,拿起木勺轻敲着铁锅,嘀咕起一番道理,正想反驳“难道你无聊不是天道所至?难道爷爷不是苍生一员?” 就在这时,“啪!”一声惊雷怒轰在破庙外山林间,暴响将老人到嗓子大道理压进肚子。 被惊雷一撼,白泽猛然站起,眸子微闪穿门望向山林中,神情惊喜,惊诧喊道:“鬼……女鬼!” 借着那雷闪刹那,他看到一道模糊影子在破庙外不远山林间狂乱起舞,草木眨眼折断散落,土石瞬间化灰飞溅。除了鬼,他想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这一异象,那道身影。 “砰!” 听这声音,老人神情骇然大变,骤然跃起,机敏地将火堆上支架一抬,拎着那锅浓汤冲向破庙角落,惊恐出声:“鬼啊!” 待到破庙角落,老人步伐一止,匆忙转过身,望向破庙外,嗔怨道:“哪里有鬼!老夫辛苦熬了大半天,这汤差点打翻了!” 白泽眉宇间喜色更浓,眼光逐渐变得灼热,殷切催道:“爷爷快来看,那真有个鬼影!” 惊容微收,老人目光狐疑,将支架重新架好,做贼般向着破庙门口谨慎走去,老眼死死盯着山林间,神情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那确有一道模糊影子,疯魔般乱舞不定,破庙前山林一角被那影子扫得一片空荡,土石横飞。 老人脸上皱纹逐渐多了起来,瞥了眼白泽,见其眼光灼热,似要一冲而出,不由暗自埋怨,心想:糟了!老夫给他看太多孤本异志了! 想着,老人枯老手指抓向白泽,猛然将他向破庙中拉去,仓猝道:“流年不利快躲起来,女鬼要吃人!” “爷爷,爷爷!孤本异志上不是说女鬼能吞天地精化,吐妖异云雾,说不定能帮泽儿躲过命劫啊!”被这么接着,白泽神情微变,仓猝出声,目光死死盯着破庙外那鬼影。 “胡说八道!那些都是骗人的,就像爷爷借苍生世人一点银子一样!”老脸抽搐,老人恼怒骂道。 说着,他将白泽拉到角落处,二人蹲坐靠在一起,警惕盯着外面那狂暴风雨,隐约还能听着杂乱细响,偶尔看到几道异光激射四散。 二人没什么兴致理会那浓汤,就这么躲在角落里。 暴雨肆虐一天一夜,直至今日傍晚分才停下。 雨势刚止,白泽神情激动,匆忙向着破庙外冲去。老人直摇头,没理会这心性开朗,诸事不惊的孔子,重新架好铁锅,热起浓汤,准备解救苍生。 白泽冲至破庙门口,步伐骤然停止,仓猝说道:“爷爷,爷爷,这里有苍生一员!” 一名紫裙女子,她头身凌乱将面容遮掩,衣裳夹杂着泥渍,倒在门口一侧,虽气息微弱,但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没死。 看着这紫裙女子,白泽脸上激动收起,流露出怜悯之情,连忙弯腰去扶那紫裙女子。 “什么!苍生一员?让老夫来解救他!”老人神情微变,瞥了眼那浓汤,眼皮直跳似有不好预感,匆忙出声。 白泽吃力将紫裙女子横抱起,让她头倚着自己肩膀,向破庙中走去。他有些疑惑的是,这女子手中死死抓着一株黑莲。 见老人转身,他急促说道:“爷爷!快来帮忙,是山林里那女鬼!” 看着那消瘦身体抱着一女子,老人眼神微有阴沉,摇了下头,没说什么匆忙上前帮忙。 将女子安置在角落,白泽又找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还在女子身侧起了一小堆火,这才回到铁锅边。 老人眼神阴沉微有猜疑,不知在想什么,愣愣不语。白泽目光在女子与爷爷身上鱼游几下,脸色欣喜,但也没说话。 破庙中一片安静,偶有夜虫低鸣声传来。 …… 正文 第二章 乱啃 “叮叮叮”三声打断破庙中沉默,三枚古朴铜钱从白泽腰间无故掉落,其中两枚突然震起,飘浮向另一枚,悬浮在其上,呈一条直线。 白泽神情微惊,嘴唇微张,望向那三枚铜钱,眼神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老人猛然望了过来,神情惊骇,压抑住思绪,低声问道:“天机自行泄露,扶摇卦?” “恩。”白泽颔首,苦笑了下,道。 “你的,还是她的?”老者急促又道。 “卦落天机,自然是持卦之人的。”白泽伸手收起三枚铜钱,说道。 顿时,老人望向角落那紫裙女子,阴沉目光带着一丝狠意,忽而神情动荡,黯淡道:“孽缘!见个人倒在门前,你就救了进来,这下福祸难测!卦象意指什么?” 游历四方大半生,看透人间浮事,老人心知孙儿母亲病死他人门前,孙儿每看到类似情形,都善心泛滥,但还是微有埋怨之意。 “扶摇直上卦,意指直入青天,但三线不接,层叠不起,两道飘渺虚空凶险起伏。”白泽细声道,忽而他脸上苦意消散,露出一丝笑容,又道:“爷爷看不出?” “哪有你慧聪,尽得祖师真传,无师自通天机一道。”老人说着,扫了眼那紫裙女子,神情动荡,没低气又道:“杀了她?” 白泽轻摇几下,目光落到那浓汤上,笑道:“爷爷,汤再不喝就不好喝了。她……够可怜的了。” “看出什么了?”老人眉梢微动,神情一凝盯着白泽,细声道。 “痴命,不知痴什么,很可能心性尽失,成疯癫女子。”白泽拿过身侧包袱,取出两只瓷碗,盛了一碗汤递给老人,神色认真说道。 神情逐渐变得凝重,望了眼那紫裙女子,轻摇了下头,老人接过汤吹了吹,眉宇间流露出坚决之色,低沉道:“送你去‘灵门’,虽然只有一丝希冀逃过‘魔隐命’凶险命劫,老夫也要试上一试!” 白泽眼皮微跳,神情凝滞,斟酌了一两个呼吸,低声问道:“爷爷,灵门是什么?” “喝汤,以后再说。”老人神情凝重,细声道。 “魔隐命”命劫凶险,就连祖师也未能看破,若没这一卦,他兴许会找些异人帮助孙儿抵抗命劫。扶摇直上卦并非世俗间卦象,而是修炼界卦象,此卦一出,他也只能狠心拿出祖师以命窥天机换来的令牌,送白泽入灵门。 爷爷不想说,白泽自然不会追问,他又盛了一碗汤,正想喝,忽然想起什么,扭头望了眼角落那紫裙女子,犹豫着要不要给那女子留一些汤。 就在这时,那紫裙女子身形动了一下。见此,白泽脸上微笑,小心盛着那碗汤,在老人动荡目光中,向紫裙女子走去。 他刚走到紫裙女子向侧,正想询问一二,忽然紫裙女子鬼魅般飘起,他手中瓷碗无故飘离,紧接着紫光一闪,眨眼间碗中浓汤消散一空。 白泽神情惊恐,下意识退去丈余,仓猝说道:“姑娘别急,爷爷那还有。” 话音刚落,爷爷惊恐声音接踵传来“快跑!”心中一惊,爷爷见多识广,白泽哪敢多想,猛然向后退去。 可那紫裙女子疯疯癫癫一卷而来,骤然抓住他肩膀,随之“呲”的一声将他身上布衣撕开。 白泽骇然惊叫:“姑娘!你……你想干嘛!”下一刻,他就感觉身体微热,娇柔身躯贴在自己身上,身体被那女子环抱住,他再想叫喊,却再也说不出声来。 老人惊起冲向白泽,见那女子紧紧抱着白泽,老脸抽搐几下,惊诧失声:“啊,非礼勿视!”随之被一股异力震向破庙外。 跌落在破庙外远处,老人焦急冲来,只看到紫光怒射,将整座破庙笼罩,想冲进去,根本不可能。老人在破庙门口苦声大叫,谩骂不已,但没起一丝作用。 紫光笼罩之下,白泽只感身上衣衫被撕破,某物在身上乱啃,之后心神微震似入魔一般,再没什么意识。 紫光消散之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破庙中,白泽重新换上布衣,神情青黄变幻很是尴尬,他微低着头面对着那紫裙女子。 这女子着一袭整洁紫裙,俏脸似精雕细琢,黑发如瀑,晶眸似玉,黛眉似文人细描,美得有些虚幻,浑身散发着淡淡仙灵气息,其手上一株黑莲在剑与黑莲间变幻不定,指着白泽。 神情焦急望着紫裙女子,老人苦声道:“仙子,还请看在老夫年岁已高的份上,留劣孙性命。” 老人已苦求了一个时辰,战战兢兢诉说爷孙疾苦,道出孙儿年幼父母亡于祸乱之中,换来的都是女子怒斥声“我要杀了他!” “仙子要杀我可以,但请仙子放过我爷爷,他年岁已高,也与此事无关。”白泽眉宇间闪过决绝之色,坚决道。 忽然,紫裙女子俏脸微白,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她怒目望向白泽,神情起伏动荡,黑莲随之妖异变幻。 “噗!”紫裙女子一口鲜血吐出,白皙玉手微震黑莲,黑莲诡异化成一条百余丈黑龙,冲天涌起,“嗷”一 声将破庙荡平。 紫裙女子身影模糊不清,化作紫光冲天而起,怒喝道:“哼!三年内我必取你性命!” 眨眼间,黑龙与紫裙女子消散一空。 惊变来得太快,白泽似被那怒声牵动心神,神情动荡起伏,竟有一丝黯淡与不舍。 老人却与他不一样,慌忙催道:“快离开这里,那是仙人手段,不是我等能理解的。” 话完,老人拉着白泽,匆忙在碎片横飞之外穿行,向山林外逃窜而去。 …… 正文 第三章 摇曳向灵门 一辆马车,拉着一个箱子,两名道士,一老一少,匆匆在河州郡官道上前行。 说是马车,其实不确切,这马车没有车厢,只有一块木板车,两名道士被日晒雨淋,不过这二人倒也习惯,没有丝毫的怨言。 马车自北而来,向着大婴国南部玉州郡前行,到了边界之地,偏离官道向着玉靖万里山脉前行。 车上二人自然是白泽与他爷爷白半仙,二人逃离河州郡后,白泽恢复了洒脱开朗模样,白半仙似乎将那事忘记了,玩世不恭四处解救苍生,换取一些银子之类。 “咕咚”一声,马车上的箱子掉落到山路旁,箱子空空如也。 白半仙手上却拿着两锭银子,欣喜笑着,两手一比划,两眼金光闪烁,喃喃自语:“嘿嘿,这锭买肉,这锭吃酒,不错不错!” 白泽道士驾着马车,摇了摇头,道:“爷爷,辛苦骗来的钱,怎一路送人?泽儿去了那‘灵门’,你就骗不到钱啦。” “哎啊!你就不能消停一会,爷爷那个心痛啊!都怪那些老弱病疾之人,怎就不躲远一点,一路遇到那么多,老夫一箱银子啊!”白半仙一点仙风也没,如孩子失了心爱玩物那般,锤胸跺足,作痛心疾首状,大声喊道。 白泽叹息一声,每次如此,骗了钱就乱花,没了就大喊,他倒也习惯,见怪不怪,道:“爷爷,被我们骗的那白衣书生是何人?” 白半仙依旧在痛苦之中,哀嚎不已。片刻后,大骂道:“能是谁!大婴国屠城千里,西北抵御大莽蛮子的半神将军沈半厉那个王八蛋!” 一听这话,白泽脸色骤然一变,露出惊讶之色,惊诧道:“‘千里屠’沈半神?” “那可不,要不然你以为他会送你一箱银锭,眨都不眨一眼?”白半仙厉声道,忽而他神情一变,窃笑望向白泽,细声道:“泽儿沈半厉那女儿与你年纪相近,嘿嘿,要不先给爷爷留个念想?” 白泽听着,神色骤然微凝,微有些迷茫,眉梢一皱,眸子闪烁,摇头道:“爷爷您想得是不是多了点?” “还在想那妖女?别想啦,她疯疯癫癫像是灵门中走火入魔的一种,神情动荡起伏,神智似有些不清,不然你以为她会这么离开?”白半仙瞥了眼白泽,微怨道。 白泽默默不语,思索着,片刻后,神情认真道:“爷爷,她……她其实……有些可怜,仙人之资却疯疯癫癫的,她不会一直神智不清吧?” “爷爷只是一凡俗之子,哪知道这些飘渺事情。倒是泽儿,比爷爷可惨多啦,灵门也不一定救得下你,妖女还要杀你呢?”老人望了一眼少年,摇摇头,终对“灵门”没抱什么希望,但也不想放弃那一丝希冀。 “爷爷莫要担心,待泽儿修得无上妙术,逆转苍天,‘魔隐命’又能奈我何。便是那妖女来了,泽儿就如爷爷感化世人那般,将妖女感化,助其回归正道。”白泽哈哈一笑,丝毫没有伤感,声音很是爽朗,豪情万千道。 “泽儿,那妖女与你有露水夫妻之实,已起了杀心,她手段通天,这等妖女你可要小心啊!”白半仙听着那爽朗的声音,勉强露出几分笑容,点点头道。 “魔隐命”凶险之下,白泽难以逃过,这提醒显然多此一举,但相伴十数年,感情之深难以舍去,白半仙内心还是希望白泽能在命劫中活下来。 白半仙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目光迷离。 玉牌是祖师一脉相传,当年祖师云游之时,遇到灵门中人,算了那么一卦“亡命天机”,灵门窥得天机,逆转乾坤,才换来了这玉牌。 如今到了他这一代,只有白泽父亲一子,可却亡于祸乱之中。白半仙感思良久,在白泽身上看到了希望与失望,又因那扶摇直上一卦,这才想着让白泽持此玉牌进入灵门躲上一劫,自然也抱着让灵门助白泽抗过“魔隐命”命劫的念头。 不过他也不确定,那灵门是否还有人记得这枚玉牌。 白泽听了爷爷说那妖女之事,脸色古怪不已,尴尬、激动、兴奋、黯然、惊恐、迷茫混淆一起,好在迎风而去,又背着爷爷,他才好受一些。 想着那荒唐之事,都心有余悸。果不其然,正中爷爷平时念叨那句“女子猛如虎,见之,快逃”。但奇怪的是,每次想到那紫裙女子,除了恐惧之意外,似乎还莫名奇妙有一丝心神异样,难以言表,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 正文 第四章 灵门接引使 半炷香后,白泽回过神,坚毅道:“爷爷,泽儿知道了,见着那妖女,不,见着女子转身就逃,远远躲开。” 白半仙点点头,恩了一声,之后老人细如蚊声,道:“也不是所有女子都是老虎……” 白泽没回应,这声音如此细微,也只有白半仙听得到。 马车向前,穿行于郁郁葱葱的密林小道中。 一日后,弃马行走于陡峭险峻的山崖边,慢步向前。 …… 两日后,二人已到云雾弥漫的群山之中,此时已深入到了玉靖山脉人迹罕至处,群山之中,异禽凶兽,偶有向天长吼,飞掠云雾之中,险象连连,惊得二人心神跌宕。 好在又走了半个时辰,依稀可见脚下小路尽头,有一块宽阔之地,没有一丝云雾,一片空旷。 再行半个时辰后,二人终于落到那宽阔之地。 一团黑云飘浮在那宽阔之地边缘,黑云下,还有一条索梯落下,一名青裙少女正向着索梯上爬去。 黑云下方围着二十余人,都抬头望着那索梯的顶端。 这青裙少女倒有些熟悉,不过隔得相对较远,白泽倒也没有认出是谁。 就在这时,白泽听到朗朗的声音传来“还有没持令入‘巫灵宗’的弟子?” “巫灵宗?”不正是他所要前去的那个宗门吗?白泽心念一转,就要大喝。 “有,有,有!仙师等等!” 白泽耳边响起爷爷欣喜的大喝声,接着就被爷爷一拉,向前快步而去。 顿时,所有目光望了过来,露出疑惑之色。 只消片刻,二人就到了那黑云下,白半仙塞了一块玉牌到白泽手中,使了个眼神。 白泽心领神会,向前一步,躬身向着其中一名气息明显与其他人不同的蓝衣青年一礼,道:“仙师,小道白泽,特来此地拜入贵宗。” 蓝衣青年,相貌普通,精神却是几分抖擞,上下瞥了两眼白泽,道:“可有入门令牌?” “仙师请看。”白泽不敢耽搁,急忙递上那块玉牌,道。 这玉牌黑白相间,一共九道,还有些古怪的图案穿插在九道黑白之物间,右下角还刻着一个“贾”字。 人群中走出一名白衣书生,他持着一柄扇子,神色平静,来到老人身边,细声说道:“白老仙,你也来此?那玉牌并非所持令牌,若季老仙想让白小侄进‘巫灵宗’沈某倒可以安排一二,不过要过些年。” 听了,白半仙欲言又止,瞥了眼白衣书生,微眯了下眼,道:“过了这次,也不用来了,多谢沈老弟。” 白衣书生也是一愣,眼里闪过沉思之色,再不多言。 白泽见那仙师仔细察看玉牌,而后一团黑气在玉牌上缠绕不已,那仙师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几分黯淡。白泽也没了底,似乎此物真如爷爷所说,是久远之物,一时半会还真分辨不出来。 “这玉牌,并非入宗令牌,不过倒可以确定是宗内之物,只是此物我也没见过,白小友,还请与我一同回宗一次,待回去询问之后,再确定是否参加‘凝灵’仪式。”蓝衣青年带着几分恭敬,悠悠道。他明显放弃了分辨出此物的来历。 “那有劳仙师了。”白泽心中一松,脸上微带喜色,道。 “仙师,老头子能否与孙儿多说几句话?”白半仙脸上满是喜色,恭敬向着蓝天衣青年,问道。 待那蓝衣青年点头,白泽被爷爷拉到一边。 “泽儿,那玉牌是……”白半仙这时,才将玉牌的来历给白泽细说,而后细声叮嘱,道:“千万别让他们看出你相术惊人,祖师那时是形势所逼,灵门战火已烧到俗世,这才以命窥得天机,逆转苍天。若被人发现,灵门一旦有险事就会让你以命窥天机。” “知道了爷爷,泽儿绝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相术。”白泽郑重地点头。 白泽自然知道爷爷所指什么,相术只是口头一说,其实还包括天机、八卦、阴阳等数种道门玄术。 叮嘱完,二人向着黑云而去。 片刻后,白泽爬上索梯,到了顶端之时,不由回望向那年过花甲的爷爷,兴许这一去便是阴阳两相隔,凝望了片刻,他毅然没入黑云中。 白半仙眼框含泪,晶莹转动,没掉下来,他云游世间,说看破红尘,那是骗人。 多看了两眼那黑云,白半仙转身沿来时的路离去,没有理会邀请他的沈半厉,片刻没入到云雾之中。 蓝衣青年回到黑云中,黑云迅速向上飘去,随后猛然加速。 …… 正文 第五章 同伴 黑云空间还算大,有五六十丈方圆,四周点了几团火焰,顶上倒吊着两只怪物,似蝙蝠,长两只肉翅,头上还长着两只半尺法角,狰狞之极。 近百名年龄不一的少年少女,分成几批,各自站着。 白泽找了一偏僻角落蹲坐着,打量着同龄中人,倒也没人主动过来与他交谈,乐得如此。 百无聊赖扫了遍人群,才注意到顶上那两只怪物,一时他神色凝重,心中惊诧,暗道:“这不是道门中所说的凶物‘黑鬼蝠’吗?怎会如此安静,一点狂燥、暴戾之气都没有?” “嘿嘿,小道士,那是‘黑鬼蝠’可厉害啦!听我爹爹说,能顶三百铁骑呢。” 白泽瞪着那两只怪物,忽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顿时收回了心神,定眼一看,见那青裙少女走过来,他神色慌张,连忙起身倒退。 这女子正是被爷爷骗去一箱银子的沈半厉之女沈悦怡。 “啊哈?还怕本姑娘吃了你不成?”青裙少女水灵眸子睁大,黑珠转动,几分好奇,似见到什么新奇之物,惊诧叫道。 引来她身后,十数道目光,偷笑声响起。 “哈哈,被一少女吓得丢了魂!”一名身着光鲜衣裳,面容俊俏如翩翩公子的高大少年,脸上一喜,吃惊道。 “咦?小道士,怎是你?”另一名白衣少年,脸带疑惑,道。 白泽朝白衣少年望了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路上被爷爷骗去几两银子的“有志”青年中的一人,名叫罗诺。 点了下头,还了一礼后,白泽又退了几丈,离那沈悦怡远了几分。 一群窃笑声响起,还对白泽指指点点,白泽自小与爷爷游走世间,心性成熟,对此不以为然,倒是对沈悦怡起了几分害怕之意,心中不念叨道:“女子猛如虎,躲躲躲!” 她见白泽退去,眸子转了几下,忽回首瞪着那指点的十来名少年,娇声喝斥道:“看什么,小心本姑娘插你们眼睛。” 被这一喝斥,一时那些少年倒是老实了,似乎对沈悦怡极是害怕。 青裙少女找了一块地方,离了白泽几丈,也坐了下来。 白泽也想躲啊,可已到了角落里,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折中便是呆在角落,心中念叨着:“老虎啊老虎,莫要过来啊!再过来小道可要度化你啦!” 似起了效果,远处人群中几只老虎都没过来,几丈处那只老虎,他虽有些不安心,可也不是那么害怕。 听着那群少年交谈,白泽对一些少年有了初步了解。 那衣裳光鲜的高大少年,名叫施真,是玉州四大家族施家,施正仁的长孙,家底丰厚。 另外一名贼眉鼠眼,着一身淡灰鲜衣的胖子,名叫王雄壮,是靖州郡守王家家主王然武的次孙,在靖州那可是混得风声水起。 坐在靠边一名少女,文静安详,是云游四海“散修”中人,名叫杨秋止,听那些少年说,这少女“灵脉”极佳,资质极好。 还有…… 在这些交谈中,有意无意,似乎形成了几个小团队,各占一方。 见此,白泽不由暗自念叨:“灵门脱不了俗。”顿时,他感觉爷爷在离开时的叮咚“千万别让他们看出你相术惊人”,是何等有远见。 想着他闭目养神,沈悦怡竟然未有向他靠近,这倒让他有些意外。 黑云停停走走,又上来十数上,数天后一停,黑云下方的门打开。 便听到蓝衣青年,急促喊到:“到了,都下去。” 随后人群涌动,跳下黑云,白泽倒是没急,待那些同龄人先行下去,这才向着前走去。 “嘿嘿,小道士,本姑娘不让你过去!” 忽那青裙少女从地上一跳而起,挡在白泽的去路上,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犹豫不决,看着那嬉笑的少女。 “快点下去,我还要回宗里交任务。”蓝衣青年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只见沈悦怡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身子一扭,快步踏向那道门。 白泽看着,呼了口气,如千斤巨石放下,迈步向那门。 这么一折腾,他已是最后一名,刚向下跳去,只觉肩膀被人一拉,身形向后退去。 “白小友,你暂时不用和他们一起,跟随我回去宗门,待检查了那玉牌再作定夺。”蓝衣青年神色一变,平静道。 白泽哪里敢说不,连连点头。 接着就看到蓝衣青年,向着黑云划出几道黑气,黑云空间骤然一收,竟越来越小,片刻后,二人竟然站在黑云顶上了,好生奇怪。 正文 第六章 巫灵宗 白泽惊诧地望着脚下黑云,一时没了言语,爷爷也只是跟他说过一些仙人之术,倒也离奇,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白小友,这是本宗的黑云舟,主要用来做短途行进,分‘载’、‘御’两种,载便是之前载着你们归来的方式,御便是如今踏在脚下这般,前者载量大,速度不快,后者御量小,速度极快。”蓝衣青年见白泽面带疑惑,却保持恭敬不语,暗自点头,微一笑,解释道。 这世道,多话未必是好事。 “多谢仙师指点。”白泽嘴角微翘,豁然一笑,道。 “仙师不敢当,在下常守忠,只是一名修徒,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师兄弟呢,你称我一声常师兄便可。”蓝衣青年摆了下手,稍摇头,一笑道。 白泽见蓝衣青年面善,心生几分如感,大胆地问道:“常师兄,我随爷爷云游四海,虽听到了不少灵门的信息,却对灵门并不了解,师兄可否与我说上一二。” 常守忠淡淡一笑,道:“当然。” “大婴国内,分五大修炼势力,本宗以控制鬼物闻名于修练界,祖师九鬼道人万年前,在凉云山脉开宗,祖师修为通天,以一人之力牵制其他几宗,才有了如今的巫灵宗。其他四大修练势力,为蛮妖山脉灵控宗,封魔谷封灵殿,河源山脉剑鬼宗,剑云山脉剑宗。” 白泽细听,连连点头,转念一想道:“常师兄,那不是整天与鬼物打交道?” 常守忠瞥了眼白泽,嘿嘿一笑道:“也不尽然,本宗七脉,修练其他功法也可,但还是要看‘灵脉’与‘天赋’。” 一听,白泽迟疑了一下,眉梢一皱,道:“常师兄,‘灵脉’与‘天赋’是什么?” 常守忠见吊起了白泽胃口,几分得意,平日里难得一名弟子听他这般诉说,顿时对白泽好感大增,道:“就知道你会如此问,‘灵脉’就是修练根基,决定了修练速度的快与慢,‘天赋’则决定了你选功法的方向,自然也不全是如此,只是大致罢了。” 他说着,随手一挥,一道黑气涌出,幻化成一条数丈长的黑莽,又道:“这便是‘鬼妖’天赋之力,也是门中不错的天赋。” 白泽大吃一惊,这黑莽有六丈余条,狰狞之极,其是暴露出的戾气,让他不寒而栗。他哪里知道,若非有天赋之力,以常守忠修为,只能幻化出一丈黑莽。 常守忠有意放慢了黑云舟速度,不急不燥说着巫灵宗之事。 …… 一个时辰后,白泽眼前出现一座巨峰,峰上云雾笼罩,只能看到半截山体,上面错落着各种楼宇宫殿。 黑云一卷,没入一个巨大的广场,而后落到一座巨大宫殿前。 “白小友,你在此等待,我去去就来,可别乱跑,到处是禁制。”常守忠提醒了一句,便向着宫殿走去,稍片刻就消失无踪了。 白泽自然不敢乱走,站在广场上,观赏着峰上另样风景。他自问云游四海,见过不少名山大川,可如今到了这里,一看那气势雄伟的宫殿,再望向云雾缠绕的峰顶,环视硕大的广场,心中不由升起“渺小”二字。 约一个时辰,一道黑光闪过,后面快速跟着常守忠。 黑光落下,现出一名灰衣灰冠的老者,面容几分苍老,花白头发,留着山羊胡子。 老者抚了几下小胡子,上下打量着白泽,片刻后,脸色平静,大手一摊,掌中赫然是白泽的那块玉牌,道:“玉牌哪里来的?” 白泽早被瞪得发麻,心神动荡,连忙回道:“回仙师,是祖辈留下。” 老者眼皮一跳,又道:“你祖辈可有一人姓何?” “回仙师,祖师正是姓何。”白泽眉头皱皱,瞥了一眼老者,又连忙移开,恭敬道。 这时常守忠跑到跟前,站在老者身后,恭敬异常。 老者又瞥了几眼白泽,眼睛闪过一道异光,瞬间消失无踪,回首道:“常师侄,你带他去与那些宗内培养的弟子一起。” 常守忠哪里还不知那信物是真的,似乎还极重要,连忙点头称是,接着对白泽使了个眼色,手一挥,一只半寸长的小舟掷出,骤然变大赫然是黑云舟。 白泽心念神会,踏了上去,黑云舟一转,急速离去。心里却在想着,那名老者是何人,难道是祖师一辈的故人?或者当年就是这个老者让祖师窥窃天机? 杂念在他脑中升起,又想起刚才老者的神情变化,一时间他有些狐疑,更坚定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精于天机神算之术。 …… 正文 第七章 凝灵秘事 十几天,一个精致的院子,几株杨柳,这便是白泽这十几天的生活,除了吃饭,便是在院子中走上那么几圈。 百无聊赖之时,便关起门,随意把玩着一只龟壳,三枚古色铜钱。十几天也只卜了一卦,意象:凶险之中自有转机。 白泽倒也不在意,天机一事,即便他知道,也没能力改变,乐得清静。 “白师弟,在吗?” 几分熟悉,白泽一听就知道是常守忠,心想:“莫不是又到吃饭时间?”可一看时辰,又不对,于是道:“常师兄,小道在,不知有何事。” 紧接着,就开门走了出去。 “‘凝灵’仪式正要开始,师兄只好跑腿啦。”常守忠微一笑,衣袖一挥,黑云舟现出,作了一个请的动作,才笑道。 白泽挠了下头,嘴角一翘,露出几丝笑容,道:“有劳常师兄。” “白师弟,你还是那么客气。”常守忠催着黑云疾驰而去,摇着头,叹了一口气道。 十几天,也就常守忠天天送饭,二人混在一起几分熟悉,而且脾气相投,倒也聊得来。 白泽摇了下头,只是尴尬一笑。 …… 片刻后,黑云落在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有近两千名少年少女,各自成团,细声谈论。 边上还有一个数亩大的石池,池里并没有水。 白泽落到广场后,常守忠与他交谈了两句,便向着天空中飘去。 数十道异样目光望来,白泽如鸡立鹤群一般,尴尬不异。周围这群人神情高傲,气势凌人,明显与他格格不入。 白泽不由退了几步,心念一转,就知道这群少年是宗内培养的种子。 顿时,细微议论声响起。 “他也配站在内门培养弟子中?” “这小道士是谁,好天真啊?” “常师兄不会带错人了吧?一点玄力都没有。” …… 白泽听着,左耳近右耳出,心中不由暗道:“世道苍凉,灵门也这么俗气!”脸色自然黯淡几分。 “嘿嘿,道仙,你也是来‘凝灵’的?”一名翩翩公子,脸带喜色,眼冒金光,似看到极好玩的事物,不知不觉,竟出现在白泽身侧,柔和如女子的声音传来。 白泽一愣,骤然向后一跃退去几步,定眼一看,是一名青衫少年,这才松了口气,道:“这位师兄,道仙不敢当,小道正是来‘凝灵’的。” “原来是师兄啊!来,来,来,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偷偷去喝上几杯,再来不迟?”翩翩公子一手搭在白泽肩膀上,靠在白泽身边,似相交已久,嬉笑道。 而后便要拉着白泽离开广场。 白泽一扯翩翩公子那手,晃动身体连忙离去几步,脸色尴尬,道:“师兄好意小道心领了,爷爷让我进‘巫灵宗’,这‘凝灵’仪式断不能错过。” 翩翩公子也不生气,瞳孔微放大,一脸认真道:“原来如此,师兄啊,‘凝灵’可是会死很多人的,现在不喝一杯,那到时可就晚啦。” 白泽心念一转,神情惊讶,环视一周,瞥向翩翩公子,疑惑问道:“‘凝灵’有那么可怕?” “你真不知?”翩翩公子眉头一皱,惊诧道。 “还请师兄解惑。”白泽哪知道“凝灵”还会死人啊,如今这么一听,心中惊讶不已。 “‘凝灵’你以为是什么?便是沟通祖师留下那只妖鬼,催动‘凝灵’法阵,释放出凝灵液,沟通诡异之力,强行冲破体内灵脉,形成修练根基。若经不起凝灵液的冲击,倒地身亡,那只妖鬼,可是会吃掉你们的,连骨头都不剩。”翩翩公子贼眉鼠眼扫向周围,靠近白泽耳朵,细声说道。 一听白泽毛骨悚然,脸色变青,骇然不已,失声细道:“真这么可怕?那他们……” 说着就看到翩翩公子,竖了一根手指在他嘴前,作“嘘”声,白泽顿时一停。 “我爷爷告诉我的,你可别乱传,会乱了人心。其他宗门虽没妖鬼,不过都殊途同归,只要全身没入到池子里,即使没死,也会被妖鬼吃掉。你可别沉到池子里了,我还要与你去偷酒喝。”翩翩公子做贼一般,警惕着周围,见没人靠过来,细声道。 话完,一道黑芒闪过,还未等白泽从惊骇中回过神,就听到“我爷爷叫我了,记住了啊!” 紧接着,就看到翩翩公子挠头,快步离去。 白泽愣了一下,脸色阴晴不定,叹息一声,暗道:“还真没想到会如此!灵门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一时,又陷入深思中。 …… 正文 第八章 凝灵仪式 一炷香后,广场依旧喧哗不已。 旁边的石池上却有数道黑云舟飘过,每过一段距离,便掷下一青色圆物,片刻后便飘落到石池底。 此时石池里,已然有了一百四十余枚青色圆物,嵌入到石池底部,与之成为一体。 紧接着,又看到十数道人影,飘在石池上空,每道人影引着一着银色液柱,如笔一般在虚空中划出诡异图案。那些液体落在虚空中,竟不落下,停在同一平面。 片刻后,待最后一人将那液柱一收,一声朗朗大喊传来“震!” 顿时,十数道人影悬浮在诡异图案上方,同时一掌向着图案拍下。那图案竟如万斤巨石一般“砰”一声沉入到池底。 诡异的一幕赫然出现! “嗷”一声怒吼,从石池底下传出,图案上竟生出无数的异兽虚影,游走在石池之中,同时无数的灵纹闪着银光,璀璨耀眼,游离在石池中,与那些异兽虚影交织一起。 这一声后,广场喧哗声戛然而止。 一名黑衣老者,如鬼魅一般散到广场上,冷冷道:“凝灵池已开,进去一百二十人!怕死的滚到一边去,进了凝灵池,生死由命,一旦凝灵成功,就仙凡两别,一飞冲天。” 顿时,广场是一阵唏嘘声,也有许多少年沉默,想来这部份人先前就知道了凝灵池的利害之处。 “小道士,你不去?”一名身着淡蓝衣裳的高大少年,讥笑地望着白泽,带着鄙视道。 “梁兄,理他作何?多半是常师兄带错了,我们走。”旁边黑瘦少年蔑视地看了眼白泽,说道。 二人转身向着凝灵嬉笑而去。 看着二人傲慢的姿态,白泽摇了下头,多望了两眼二人背影,神色倒也没见生气,细声道:“一个印堂发黑,黑气缠绕,活不过一日,一个短命鬼,两年后就死了,小道会乱说?” 并非他见死不救,许多人的命理,他只看上几眼,便可知晓一二,可他也没能力去改变什么。世人痴迷,心性不同,即使他说了,那二人也同样会进凝灵池,只当他是天方夜谭。 想了想,白泽也向着凝灵池靠近,自己也如世人一般,迷失在追求活命的路上。自己想想也有几分可笑,自己都救不了,还救他人? 顿时,他摇摇头,将这些抛于脑后,细细观察着凝灵池的变化。 虽然那黑衣老者那一声冷喝,让广场上所有人都为之一惊,不过,陆续有人走出来,进入凝灵池中。一百二十人一会便凑满了。 各人分别站在石池底那块青色圆物上,紧接着四名老者飘到石池上空,大手一挥,无数银光笼罩而下,四中葫芦出现在四名老者手中,向着池中一倒,浮白色的液体流入石池中。 伴随着那些灵纹游动,液体穿行不已,只片刻就交织成一张大网,大网一收,将一百二十人缠绕其中,只露出头颅。 葫芦里浮白液体似无穷尽,注入到石池中,片刻就与石池边岸持平,同时也刚如将一百二十人脖颈以下淹没,各人露出一个头颅。 看来这法阵几分奇特,高矮都不计,皆剩下头颅在外。 黑衣老者飘到石池上方十几丈处,扫了一眼石池,朗朗道:“凝灵!” 骤然,十数道人影飘到石池周围上空十几丈,各人手中法诀一掐,向着石池一指。 顿时,石池上浮白色的液面,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图案,纹理交错,紧接着无声无悄碎裂。 上方人影法诀一转,十数道色彩各异的光芒直指石池。 “嗷!”一声吼叫,从石池中传出,阵阵阴风传来,声响四起,鬼哭狼嚎声不断。 十数道光芒豪光大放,众人纷纷换手一指,那凄惨的声音才被压了下来。石池正中,黑衣老者掷出一圆盘,黑光如柱,直照在石池上,鬼哭狼嚎声落下,一道若有若无的黑影游动在石池里。 白泽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这等仙人之态,也只在孤本上看过,竟生生出现在眼前,叫他怎能不惊心。 乳白液体在石池中忽然动荡不安,紧接着形成旋涡,缠绕着石池中那些少年,却并没有超出石池液面,只是不断地拍打着少年。 “啊!”一声惨叫传出,一名少年突然大喊一声,然后身体侧倾,没入到浮白液体中,再没人影。 不断有头颅下沉,只消半炷香,一百二十人,只剩下二十名。 石池上的黑衣老者脸色阴沉,瞥了几眼,双目一闭,似有几分眼不见心不烦之意,专心控制那圆盘。 又过一炷香,又有十人倒下,剩下那十名苦苦挣扎,颤抖不已,似也有些支持不住。 猛然间,一阵浓郁的黑气从石池底冲上,将石池以及上方十丈处笼罩,完全看不见里面情形。 半炷香后,黑气如长鲸吸水般,骤然退回石池中。 那十人又少了两人,另外八名少年周围猛然升起各种异彩,异彩缓缓落下。当异彩落尽之时,少年周围的白色液体涌动,竟从底下升上各色水柱。 其中一名少年四周升起九道各彩水柱,另外八名升起,三到六道不等各彩水柱。 黑衣老者双眼一睁,终于微微一笑,道:“九脉不错!” …… 正文 第九章 雷、冰、火灵脉 八道黑影飘出,各自向着石池中那八人一卷,紧接着落到石池边上,一挥手,将那几人身上的浮白液体除去。 其中一道黑影,道了一句:“恭敬各位师弟,凝灵成功!” 八名少年,脸上各有喜色,激动不已。 白泽看着这一幕幕,心中大为惊骇,暗道:“还真是可怕,凝灵成功率这么低。”一时间,他心生几分退去之意,忽爷爷那苍老的面容出现,退去念想一扫而空,反倒多了几分坚毅之色,握紧拳头。 几团黑气远远望着,颇有几分玩味。 “九脉,中等罢了,不过一次凝灵成功八名,倒也不错。”一名作书生打扮,几分雅儒的老者,淡淡一笑道。 这名文质彬彬的书生,正是巫灵宗掌门姜诚然。 “嘿嘿,掌门九脉你也看得上眼?三脉就去了外门当弟子,没有六脉我都不好意思收进山门。”说话之人,正是那天白泽见过的灰衣灰冠老者,他抚了一下羊胡子,玩世不恭地笑道。 “贾师弟,这话倒对老夫胃口。”姜诚然轻轻一笑,手中持着一柄黑色扇子,轻轻挥动,道。 “两个老不死的,敢抢本脉弟子,要你们好看!”一女子嗔怨的声音传来,直骂这二人。 一团黑气飘来,随之散去,显现出一名三十余岁,身材摇曳,婀娜多姿的美貌少妇,少妇狠狠瞪了几眼这两名老者。 二老面容不由一阵抽搐,巫灵宗掌门黑扇差点从手中掉出,连忙道:“唐师妹,除了师祖……不,不,不,巫灵宗就师妹最大,师妹最大!” 哪里有半点掌门的风采。 贾姓老者,摇摇头,瞥了眼姜诚然,露出爱莫能助的神色,暗道:“掌门啊掌门,你也有今天!可别怪师弟见死不救啊!” “哼,量你也不敢!”那唐姓少妇,一个闪身将姜诚然手中黑扇夺了过来,瞥了眼,轻轻摇几下,柳腰一扭,几分满意,又瞪了几眼二人,道:“哼,我唐雨惜,最讲理了,九脉以上女子全归到我舞巫脉门下!” “贾师弟,看吧?唐师妹最讲理了。”巫灵宗掌门带着几分惊诧之色,忽而欣喜一笑,暗自打着算盘,道。 “对对对!唐师妹自然讲道理。”贾姓老者也是一喜,挂着笑容,道。 “你们两个老家伙,我还没说完,男弟子只要不是我看上的,都由得你们去。”唐雨惜嘴角一翘,诡异笑着,道。 二老一听,又一阵抽搐,这道理讲得也太蛮横了!可二人心怒不敢言,连连点头称是。 其他几团黑气,在唐雨惜到来之时,就默不出声,似看到魔头一般。 猛然间,三道豪光冲天而起,不曾想这几人说着话,第二批弟子已进入凝灵池,还到了最后时刻。 几人目光灼灼,露出惊讶之色。 “纯白、冰蓝、赤红!雷、冰、火灵脉,宗门要崛起了吗?”贾姓老者神色惊诧,自语道。 “祖师保佑我巫灵宗,这是崛起前奏。”巫灵宗掌门神色稍恢复一些,微有些激动道。 “恩, 我怎么觉得,这几人都是女子呢。”唐雨惜颔首,笑颜如花,道。 顿时,十数声咳嗽传出,二老身形微抖。 白泽自然不知,这些人被巫灵宗高层看重,此时看着那些豪光,心中也是一阵惊骇,天象如此之大,灵脉自然极佳,自己灵脉是否也是一飞冲天呢? 这一批,共有十二人活着出来,不过六人凝灵成功,但这六人中,有三人分别是雷十二脉,火十脉,冰十二脉,已足够优秀,其他三人都是三灵脉! 这三人刚一出凝灵池,便被带到了姜诚然那,片刻后就被带到宫殿之中。 可见这三人受到的重视! 那名雷十二脉的少年,白泽倒也认识,正是与他一同乘黑云舟而来,衣着光鲜的高大少年施真。 那火十脉的少年,更让他无语,竟是不久前要带他去偷酒喝,男儿身女儿声的翩翩公子,听旁边议论,竟是血涌脉峰主和坤东的孙儿和不语。 这名字,白泽倒觉得起得很贴切,只要不说话,那必是一名翩翩公子。 不过这身份,倒是让他感觉到惊讶,如此一名身位超然的公子,怎会与他一名小道士结交?只是因为自己面善? 想着,又是一批少年进入到凝灵池中,半个时辰后,没一人出来,白泽不由全身寒毛竖起,退了几步。 这一批也将那原本有几分激动的少年吓住了,陆续有少年退到一边,是等最后一批,还是就此退出,白泽却是不知。 …… 正文 第十章 妖孽 时间流逝,一批批少年进去,出来寥寥无几,然而还是有少年前伏后继。 转眼十几批少年进去,只有一道豪光冲天,木十一脉,其他九脉弟子十数人,三到六脉弟子五十余人,活下来没凝出灵脉的少年,有一百五十多人。 广场上,人渐渐少去,朗朗的声音从那黑衣老者口中传出“最后一批,没有参加凝灵的弟子速度过来!” 白泽一听,神色坚定,迈步向前,如慷慨赴死一般。 最终这一批只有八十人。 广场上没参加凝灵的少年,还有五六十名,似害怕之极,退缩做一团,这群人最终会按各自意愿,或留下做外门弟子,或送回去。 踏入到石池之中,白泽就感觉到身体一阵冰寒,似有无数的细物要破开毛孔钻入身体里。 此时凝灵液已淡去许多,随着十数道黑芒射入到石池里,白泽依稀可以看到那石池中那黑影游动,竟长着七只头颅,似蛇一般穿行在石池中。 道道纹理闪烁,缠绕着凝灵液将他包裹,一时间让他动弹不得,如磐石一般。 漩涡悄然形成,身体如刀割一般,寸寸生痛。“澎”,眼前一个头颅沉到液体中,那道黑影迅速流动,一窜而过,再没那名少年的身影。 “啊!”一声怪叫,又是一名少年消失无踪。 白泽咬牙切齿,脸颊大汗直流,双眼一闭,一道声音在他脑中莫名出声“倒下吧!倒下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漩涡转动,刀割剑削,阵阵痛楚传来,莫名声音变成喝斥,白泽身体微微向前倾。 “砰”一声,竟没入到凝灵液中,骤然他头脑一阵清晰,莫名声音消散无踪。他尽管身体剧痛,但意识到和不语所说的话,心中大骇,猛然一抬头。 就在头颅刚露出液面那一刹那,他大腿被什么咬一般,四道尖利之物,直刺到他的大腿里,锥心之痛传来。 “啊!”他大吼一声,双眼怒睁,盯着池中那物。 也不知怎,一道细似之物竟从大腿,窜入他的身体,没入到丹田中,然后悄然化开,消失无踪。 待这感觉一过,那黑影迅速退去,追向另外一名沉入石池中的少年。 生死一念,白泽念想飞转,强压着对那黑影的恐惧。腿上血流涌出,竟染红了一小片凝灵液。 石池上方黑衣老者“咦”了一声,几分疑惑地望着沉下又猛然仰起的少年,小一会,他掷出一道黑芒。 看这黑芒的方向,似向着巫灵宗掌门而去。 剧痛持续,白泽眉头紧皱,咬紧牙关,怒目盯着身前,心中念叨:“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爷爷不能死,我只有一个亲人!爷爷不能死!” 也不知坚持了多久,白泽嘴唇破裂,青筋现出,猛然间那剧痛消失无踪,阵阵冰凉从全身毛孔涌入身体内,汇聚到丹田里,无数的细丝交织一起。 就在这时,他丹田中,突然升起一个半寸雪白圆物,将那些涌入他身体的冰凉细丝吸入其中,圆物内却猛然升起数十个细微漩涡。 异象刚出,身体周围那些细丝发疯一般,钻进他身体里,白泽顿时感觉一阵虚脱,就在这时,他想起爷爷教的“强体术”,二话不说,运转起来,这才勉强抵住了那虚脱之感。 然而眼前一帘,更让他惊诧,他身体周围的凝灵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去乳白色,石池突然微微震动。 “砰砰……”声,从石池底下传来,凝灵液白色脱去,依稀可看到二十余个青色圆物,正向着他脚下靠拢,这时石池才平静下来。 “哗哗”声响起,数道乳白柱体注入到石池中。 黑衣老者神色大变,骇然道:“快去通知掌门,出现妖孽!” 若非再注入凝灵液,只怕大半池的凝灵液都会被白泽吸收。如此补充之下,他周围的凝灵液,还是猛然脱色。 白泽身体也越发不好受,即使催动“强体术”,也感觉一阵虚脱,丹田中那雪白圆物,似一无底洞般,疯狂吸收着凝灵液中的细丝。此时他身体如被无数银针穿过一般,又开始微微作疼。 那雪白圆物里面,赫然形成了百余个细微漩涡,不知在交织什么,竟形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团团细物。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泽还从未感觉到时间如此漫长,就如失眠的长夜。 数道黑芒闪现,几名仙风道骨的老人站在石池边上,众人脸上都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巫灵宗掌门二话不说,眼光灼灼,随手取出一只海螺,法诀一掐,一道水桶大的银色液体,注入到白泽周围。 “万年灵髓!”灰衣灰冠贾姓老者,骇然失声道。 “百年灵液,贾师弟!”一名容貌普通的布衣老者,收回惊容,定眼一看,呼了一口气,道。 “谁和我唐雨惜抢这名弟子,我杀谁!”美貌少妇满脸激动,冷喝道。 “唐师妹,这是一名男弟子……”一名彪汉,憨厚出声,可被美貌少妇瞪了一眼,声音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