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1章 老天,老子操你妈 清化镇,山东益都路地界的一个小镇,因其地处南来北往的要道,所以就成了两路货物的集散地。两地商人都在此设立分店分馆,或采集货物,或销售特产,故而清化虽然是个小镇,却比一些偏远小县的县城还要繁华许多。 初春的午后,空气中还有丝丝冷风,热闹喧哗的清化镇也寂静下来了。商贩们都懒洋洋地躲在自家的棚子下、店铺里晒太阳,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偶尔会出现一两个步履匆匆的行商,也会用斗笠草帽把自己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生怕哪里露出一丝缝隙,让凛烈的寒风钻进来。 正北的街道忽然喧闹起来,把睡意朦胧的商贩们都惊醒过来,举头望去,却见四五个酒楼的伙计在围殴一个人。商贩们的瞌睡虫全跑了,他们纷纷围上去瞧热闹。 那被殴之人身材高大,打扮却十分怪异:头顶留了寸把长的头发,上身的衣服仿佛是一个底部开了三个口的面布袋套在身上,两条胳膊就那么赤精精地露在外面。下身穿着一条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的裤子,紧紧地包着大腿和屁股蛋子。 脚上一双怪模怪样的白靴子,系了两根灰白的麻绳。从衣着来看,此人绝非本土人士,但是若要说是番邦蛮子,却也不像。清化镇地处交通要冲,西竺或是扶桑人也有从这里过往,大家对他们的装扮也算熟悉。 那被殴之人被逼在墙角,他双手护住头,任由那几个伙计殴打,既求饶也不反抗。众人就奇了,照身量来看,此人身材魁梧高大,若要还手,恐怕这四五个身材矮小的酒楼伙计并不是对手啊! 有人认出打人者是醉月楼的伙计,就开口询道:“小二哥,他是何方人士?你们何故殴打此人啊?” 领头的伙计停下手来,愤愤地说道:“这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子,到酒楼来吃霸王餐,被我们识穿,打将出来了。” 有人就劝道:“看此人也自知理屈,任你们殴打也不还手。我看他也是可怜,且同为汉人,你们既然已经撒过气了,不如放过于他,如何?” 领头的伙计见说话之人是个长者,自是要给个面子。他轻喝一声住手,众伙计这才悻悻然罢手。 见众伙计停手,被打之人这才缓缓直起腰来,将护头的双臂放下,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面目。虽然脸上有两处青紫,但是可以看出,此人面目十分英武,更夹着儒雅之气。大家都叹息一声,世道艰难,好好的读书人也落魄至此。 “莫非今年命犯太岁,霉星高照?把我杨枚弄到这里,不知道家里的老爸老妈现在哭成什么样子了,唉。” 杨枚本来是回家探亲的,在蒙古当兵已经四五年,好不容易得个机会回家一次,哪知半路上就发生了车祸,醒来后就发现一人躺在深山里。 花了两天时间走出大山,找到一个繁华的市镇,见到各种食物,却因为身无分文看得见吃不着。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找间酒楼去吃霸王餐,哪里想到饭尚未到口便被识破被打将出来,杨枚也由得他们,反正凭他们伤不了自已,只是肚皮更是没了着落。 杨枚悲哀的发现他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元末,正是白莲教首领韩山童、刘福通在颖州[今安徽阜阳]发动起义的这一年,虽然仍繁华热闹,但镇里已经看得见一遍萧条的景象了,许多商贩也无心做生意。 “怎么回事?”这时围观的人群还没散,杨枚正拍着身上的灰尘时,就听见外面的大喝声,接着就看见两个带刀的蒙古士兵扒开人群走了进来,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 顿时,刚才还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散了干净,只剩下杨枚和几个伙计。杨枚见两个蒙古好奇的打量着自已的穿着,知道不能久留,否则说不定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两位军爷,是不是来小店喝酒呀,里面请,里面请。”领头的伙计连忙哈着腰跑到两名蒙古士兵旁边说道。 “刚才出了什么事。”前面的蒙古兵仍然好奇的打量着杨枚怪异的穿着。 “没什么事,就是一大群人看热闹,爷里面请。”伙计哈着腰讨好的笑着说道。杨枚拍好了灰尘,站起身来向外走。 ‘啪’,前面的蒙古兵一巴掌打在伙计的脸上,怒睁双眼喝道:“爷叫你说。”那伙计竟然被蒙古兵一巴掌打得摔到地上,杨枚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暗叹一口气。 “是的,军爷,刚才那位客官想吃霸王餐,被我们发现打了一顿,所以好多人来围观。”伙计爬起身来,吐出两颗大牙来,只是不敢发怒,抚着流血的嘴巴哽咽着声音,指着杨枚说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走,我们进去喝酒。”前面的蒙古兵看了杨枚一眼,转过头来,拉着后面的蒙古兵向酒楼走去。 “大哥,我们的民夫还没征齐,看这人的打扮,不知道哪里跑来的流民,何不把他抓回去凑个数?”后面的蒙古兵说道。 “说得正是。那个小子,别走,给爷爷停下。”前面的蒙古兵停下来想了想,向杨枚喊道。杨枚听见,走得更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跑什么,我大哥叫你停下,你没听见吗?”后面的蒙古兵见杨枚没停下,几个大步跑上前来,一把揪住杨枚的衣服,杨枚当兵练就的条件反射,一个背后摔向他摔到地上。周围的人看见有人和蒙古兵打起来,惊慌的退出好远。 “反了你,还敢动手。”前面的蒙古兵也跑上前来,拦住杨枚的去路,地上那个更是爬起身来,抽出配刀欺到杨枚的身前。 说实话,这两人虽然配着刀,而且武艺不差,但凭着杨枚次次在军中大比第一的身手,绝对可以在几个回合内摆平,不过看了看周围的人和酒楼的伙计,杨枚不得不放弃反抗。 如果他不杀人,这两蒙古肯定会一直就纠缠,但如果杀了两人,那就形同杀官造反,在这元末的乱世,自已虽然可以一跑了之,但周围的人和酒楼的伙计肯定要受到牵连,被砍头也不是稀奇。 “爷爷说你吃了豹子胆呢。”那蒙古兵见杨枚放弃反抗,立即欺上前来将刀架在脖了上,然后两人对着杨枚就是一阵暴打。杨枚抱着头,心里大喊道:“把我弄这个鬼地方,而且一天挨两顿打,老天,老子操你妈!” 正文 第002章 监工总管 元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五月,北方的天气已经开始变热了,太阳也开始变得有毒起来。在黄河下游地区的东平路兖州下武县的运河济州河段上,数万民夫背着腰,埋头抡着工具在开挖。他们几乎都是穿着简单粗糙的麻布衣服,他们俯视的脸在劳动中时隐时现,能清楚看到的是他们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渗湿了好大一块。 如蚂蚁般工作的民夫旁边,是三三两两的士兵,他们手持皮鞭,腰挎大刀。由于天气变热的原因,他们的铠甲都脱了放在一边,堆成了一堆。而时不时有一个骑着马,蒙古人或者黄头发的色目人走过。 中午时分,一个身穿长衫的青年人苦着个脸从远处的一排棚子里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拎着破了一个口的破锣。走到一个小山包上,蒙着头就是一阵狂敲,然后一阵没好气的声音喊了起来:“吃饭了!吃饭了!” 过了一会,民夫们以百人为一队,慢慢地走了过来,向棚子处走去。 “排好队,大家不要急!”敲锣的长衫青年手里已经没有拿着锣了,抄着手站在队伍的旁边,扯了两嗓子,民夫队伍变得更加缓慢了,而在这慢慢的过程中,许多民夫原本喘得很粗的气也慢慢地变细了。青年看了一眼大家,然后慢慢地踱到正在给排队过来的民夫发食物的伙夫跟前。 民夫们吃的东西非常简单,就是两个掺了谷糠的窝窝头,还有一勺子的咸水菜汤。发食物的是两个人,一个是黑瘦的小个子,看上只有十五六岁,另一个是瘦高的著长袍的青年,看上去斯斯文文,对于发放食物这个简单的活,看上去比旁边的小个子都要吃力。 民夫们一个个从那个站在旁边的小青年身边走过,他们疲惫的脸上都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向这个长衫青年微一点头。而这个时候,那个一直苦着脸,似乎别人欠了他很多钱的长衫青年也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同那些民夫打着无声的招呼。 一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头走了过来,看上去他已经非常疲劳了。走到跟前时都有些喘气了,他那有些微驼的后背似乎弯得更厉害了。 “爹!”那个小个子突然轻轻地喊了一句。老头立即伸直了腰,眼睛里射出的都是慈爱的目光。 “小狗子。”老头也轻轻地回了一句。 长衫青年也开腔了:“王大爷,你还抗得住吗?” “杨先生,我还抗得住,多谢了!多谢了!”老头从自己儿子的手里接过窝窝头,对着小青年没口子的道谢。 “王大爷,要是你坚持不了我就想办法把你调到伙房里来。” “杨先生,不用费心了。你帮我把小狗子弄到伙房里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再也不敢劳烦您了,要不然那个朵老百户又要找你麻烦了。”说完,老头脚步蹒跚的向远处走去,走到一堆正在一起吃东西的民夫中间,找了个地方蹲了下来。 长衫青年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这时走过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五大三粗的青年汉子。“杨先生,你不用烦恼,你的恩德我们大伙都看在眼里。” “舍人呀,我……”长衫青年又是一声叹息。 这时,那个也在发东西的斯文青年也开口了:“舍人,你不要这么说了,你越这么说杨先生心里越难过。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是一种煎熬和折磨呀。” “秦先生,我明白了。”汉子拿了食物,嗡的应了一声也走开了。 过了半个时辰,差不多三千多人的民夫已经全部拿上食物,最早的民夫已经吃完,又被那些在旁边吃完饭的士兵们吆喝着赶到工地上去了。 长衫青年看着陆陆续续被赶到工地上的民夫们,久久不语。而在收拾东西的小狗子和秦先生一边干活,一边默默地看着他站在那里发呆。 真是老天对益都路民夫还有一丝怜悯,这个一起从益都路押解过来的杨先生到了兖州,凭着他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蒙古话,还有一些手段,居然巴结上了兖州监工总管,东平路万户府达鲁花赤[官职]窝麻达这个蒙古人。 杨先生似乎很得窝麻达的信任,不但从劳役民夫中选将出来,还被委了一个管尉提校的职务,主管伙房、采办等油水不少的事务。 大家以为这个在一路上颇得众人喜欢和信任的杨先生就这样远离大伙了,谁知这位杨先生却打着这个不入官职最低一流的招牌在为大家谋福利。不但伙食不像其他队里那么被克扣,让大家终于有了一口半饱饭吃。 而且还利用伙房采办帮忙的借口,把一些体力不好的人调进来轮流休养一段时间。最近他还打通了关系,为队里生病的民夫争取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和几天好生修养的时间。 不但如此,杨先生这个算是脱了劳役的人却还是和大家同吃同住,晚上秘密地给大家讲故事说道理,大伙都感觉到他那颗为了大家的炽诚之心,也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要知道,这些时间为了赶工期,那些蒙古人和色目人疯了一样的逼着大伙日夜赶工。一个多月下来,别路民夫已经累死病死上百号人了,而自己这一路由于杨先生的照顾,只死了十来个身体较差的人。 知道情况的别路民夫们都羡慕益都路民夫有个好靠山,而杨先生的名望也随着大家的传颂传遍了济州河。秦先生相信,这治河再继续几个月的话,杨先生的名望将随着这些从中书省各路、河南江北行省各路征集来的民夫的嘴传遍中原大地。 下午时分,济州河还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无数的民夫在缓慢地改变着脚下大地的面貌,一条巨大的河渠将一点点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杨先生,窝麻达鲁花赤大人派人来传你,说是有话问你!”一个戴着方巾、穿汉长袍的人出现在周先生的身后。 “郑主簿,劳烦你了。” 对于这个汉人主簿,杨先生有些敬重。而这位看上去一脸正气豪爽的主簿看来也非常敬重这位比自己要年轻好几岁的青年,两人的眼里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正文 第003章 蒙古人的好奴才 “小杨子,你来了!”看到杨姓青年走进自己的大帐,窝麻达不由地一阵高兴,从他正在啃一只羊腿的嘴里咕噜出一句话来。 “我不是小杨子,我叫杨枚。”杨枚腹语了一把,但是他的脸上却笑得跟朵含苞欲放的小红花似的。这人正是被胡乱抓来的杨枚。 “尊贵的达鲁花赤大人,我今天早上一起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喜鹊的欢叫,我就知道今天大人肯定会叫我来的。果真如此。”杨枚边用蒙古语说着,边弯腰恭敬地鞠了一躬。 和杨枚一起进帐的郑中化心里在暗自发笑,笑完之后心里却涌起了一种辛酸,他要是不知道这位好友的底细,他还真以为眼前这个人是一个十足的马屁精。 听到奉承话,窝麻达心里都乐开花乐,小杨子真是不错,不但给我几件宝贝,还特别聪明伶俐,时不时能给我解个闷出个好主意。那一口地道的岭北蒙古话,比我的蒙语都还要说得好,真是个好奴才! “尊贵的大人,你有什么指示?我在虔诚地恭候着,如同准备迎接初升的太阳!”杨枚的糖衣炮弹是一发接着一发。 “哦,是这么一回事情。”被奉承得有点找不到北的窝麻达终于记起自己找小杨子过来要办的正事。 “今天接到河南江北行中书省左平章府的行文,有一些乱民谣言祸众,说什么天下当大乱,弥勒佛当下生。一个叫韩山童的人,好像被称为前宋哪个皇帝的第八代孙,居然还妄称当主中国,真是该死。不过该贼已经被都镇抚司捕杀了。”窝麻达还是那副德行,边啃羊腿,边说着。 “不过他的残党刘福通、杜遵道却在颖州[阜阳]起兵作乱。他们头戴红巾,呼啸山林,居然敢攻打州县。”说到这里,窝麻达感到非常的气愤,对乱党贼子的痛恨之情深深感染了杨枚。 “中书省已经下文过来,说治河的民夫有十五万之众,恐有不轨之人藏匿其中,要各路好生整顿。你说我辖下的民夫里有没有乱党呀?说出几个来,好砍掉脑袋来示众!” “尊贵的大人,有你的虎威在,那些民夫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呀!就是草原上的豺狼也畏惧你的威严,更何况那一群绵羊呢!”杨枚又狠狠地拍上一记马屁。 “哈哈!”窝麻达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直震帐顶,但是笑完之后,却一直含笑地望着杨枚不言语。 一直陪笑的杨枚看到窝麻达的神态,立即明白是什么一回事情了。 “尊贵的大人,在我们的民夫队中,还是有那么几个人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人,他们一直都形迹可疑。”杨枚连忙说道。 “哦!” “尊贵的大人,这几个人没事就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挤,说话神神秘秘。而且有时收了工后就鬼鬼祟祟地往工棚外跑。”杨枚说道。 “这一看就是奸细乱民。你怎么不处理!”窝麻达大怒道。 “尊贵的大人,民夫的治安一向是朵老百户大人管理的,我……”说到这里,杨枚不言语了。 窝麻达立即明白了,朵老是色目人,担当着一个百户。他非常看不起汉人和南人[元朝蒙古统治者把天下百姓分为四等人,一等是蒙古人,二等是色目人,三等是黄河以北各族人组成的“汉人”,最底等是原南宋辖下的“南人”。这个划分是法律,也是永久性的。]所以非常嫉妒深得窝麻达喜爱的奴才杨枚,处处跟他作对,要不是杨枚机灵,早就被陷害了。 窝麻达叫来了一个领兵百户,拿着杨枚说的名字去拿人,然后立即处死,首级就挂在工地上。 陪窝麻达说上好一会话,杨枚和郑中化终于被放了出来,离开大帐,因为窝麻达的手下送来了两个抢来的美貌汉人女子。 听到大帐里凄惨的女子叫声和哭声,杨枚不由地紧握拳头,全身几乎在颤抖。他咬着自己的嘴唇,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神情。他转过身来,看到旁边的郑中化眼里也满是悲愤。 两人不由默声无语,就这样一直往外走着,一直走出蒙古人、色目人的营地。 “杨先生,你刚才说的那些人?”郑中化最先打破了沉寂。 “那些人应该是朵老安排的细作。”杨枚舒了一口气说道,“我观察他们几天了,幸好发现的早,我叫大家都注意他们了。” “好,利用朵老这个王八蛋出去办事,你就借刀杀人,就是朵老回来也没办法说这事。”郑中化脸上稍微露出了一点笑容。 “可是这几个汉人在他的心目中又算得了什么呢?连几只狗都不如,”杨枚幽幽地说道,郑中化的脸色立即又沉拉下去了。 走到了工棚面前,看到工地上竖起了几个木头,上面挑着几个人头,似乎还滴啦着血。领兵百户带着几十个人,从杨枚两人身边呼啦拉地就走过,径直而去。 民夫们抬起头看了几眼旁边的人头,脸上的表情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大清楚,但是似乎有些默然。对于这几个同是汉人的突然横死,不知道内幕的他们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这时,从工地上走上来的小个子和斯文青年已经走回了工棚,目睹这一切而又知道一些内幕的斯文青年和郑主簿对视一眼,然后向杨枚投去赞许的目光。 可是两人却发现杨枚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睛里的悲愤越来越浓。 斯文青年不由拉着小个子地走到了杨枚的身边,还没开口,却听到杨枚的话:“其实我们和那些死去的细作,在蒙古人、色目人眼里都是一样的。”听到这里,郑中化、斯文青年、小个子都沉寂了。 正文 第004章 反抗的种子 民夫们一直干到很晚的时候,才在几十个火把的照亮下又排着队吃晚饭。杨枚依然是站在民夫跟前,仔细看着一个个走过去的民夫,观察哪一个身体快支持不住了,然后好找借口把他们调过来轮休一下。 这些淳朴的民夫知道杨枚的难处,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给他添麻烦了。而那些年长的却希望把这个休息的机会让给自己年少的子辈们。谁都知道蒙古人和色目人是毫不怜悯汉人的性命,这项治河工程看来要干好几个月,自己反正没多久活头了,就让这些年少的后辈找机会活下来吧。 杨枚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他只好竭尽全力地找出那些强自支持的人,强制把他们调出来,好好休息一下。这些人都是和自己一样从益都路被征集过来的。 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杨枚觉得无比的悲愤和郁闷,什么征集,还不是胡乱抓来的。进了民夫队伍才发现里面藏龙卧虎,尽是当地的一些刺头,被各乡、都的里正、主首借机往上一报,押去修黄河去了,最好都别回来。 在队伍中,杨枚认识了大个子程舍人、刘丁山、胡锦标、陈不识等一伙在当地官府算得上是贻害的好汉,认识了十七岁中过乡试举人却逢上家中大变故,无法进京省试却一直告刁状的秦怀善,还有老实巴交的王狗两父子。当然还有来接收他们的主簿郑中化。 赶路的时间是无聊的,一有空大家都围在杨枚的身边,听他讲水浒好汉的故事。这个发生在前朝的故事不但让大家领略到了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快乐,还让自己心里多多少少通过对前朝的追忆而忘却现在的痛苦。 把四大名著看的滚瓜烂熟的杨枚在讲述中加了许多东西进去。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把自由、平等、互爱的思想灌输在其中,让大家开始去思考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不公,蒙古人、色目人为什么会对汉人如此残酷。 围在杨枚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就连自持身份的秦怀善也被杨枚故事里面的道理所吸引住。他是一个心怀大志的读书人,自然以前也独自探讨过一些东西。所以秦怀善加入后,同杨枚就谈地更彻底更深入了。后来,又加入了一个郑中化。 郑中化的加入是非常偶然的。他虽然身为主簿,但是却知道百姓的疾苦,在一路上也是暗暗照顾这些被征集来的民夫。这天晚上,郑中化暗自来查看几个生病的民夫,却不小心听到了杨枚给大家讲故事。这些故事把郑中化也吸引住了,立即躲到了一边偷听起来。 最后一直到大家散开,只剩下杨枚和秦怀善时,郑中化还不舍得离去。结果接下来就听到了杨枚和秦怀善的谈话。他们的话让郑中化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对味,最后忍不住就跳了出来。 惊魂未定的杨枚二人和郑中化一谈,才发现越谈越投机,不由三人结成好友。 三月,跋涉了一个多月的民夫们终于到了东平路工地上,和越聚越多的民夫们一起等待治河工程的开始。 四月初四,元帝诏命贾鲁为工部尚书、充总治河防使,进秩二品,授以银印,并传令征发民工十五万,军士两万,兴役治河。 四月二十二日,贾鲁一声令下,开始兴工,杨枚就这样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治河大潮中了。 本来杨枚身体壮实,这些劳动强度还应付得来,不过其他人可就不行,不时有人死亡,看得杨枚极为不忍。 杨枚找到了郑中化,让他引荐,给他的顶头上司,济州河东平路段三万多民夫的总管,蒙古人窝麻达献宝。 窝麻达是根正苗红的蒙古人,据说和右丞相脱脱有十八道弯的亲戚关系。他和大多数的蒙古亲贵们一样,好酒贪财,豪爽却残暴。 当杨枚献上一个一次性打火机和一个假冒的ZAPPO打火机,并且演示了这些宝物的功能后,窝麻达的眼睛都直了。他非常明白这两件宝贝的价值,于是立即对眼前这个识趣的年轻汉人另眼看待了。 不过更令他另眼看待的是杨枚后面的一席话。 杨枚操着一口流利的,但是有些怪异的岭北蒙古话[现代蒙古语族包括9种语言:蒙古语、布里亚特语、卡尔梅克语、达斡尔语、莫戈勒语、东部裕固语、土族语、东乡语、保安语。可以断定,蒙古语族各语言源于一种“共同蒙古语”。]开始高声歌颂起来。 什么草原上的雄鹰,什么蒙古人的勇士,一顶顶高帽子源源不断地向窝麻达头上扣过来,眼前的这个年轻汉人仿佛非常清楚蒙古人最自豪的是什么,那话就一直往自己心里挠。 最后一句伟大成吉思汗的子孙彻底把窝麻达击倒了,他已经把这个汉人看成最了解自己的人,于是杨枚就这样成了窝麻达心中的心腹和好奴才。 那天从大帐走出来,郑中化时不时地侧头看一眼杨枚,他有点看不明白这个古怪的年轻人了。 杨枚记得当时自己只是苦笑一下,对郑中化轻轻地说了一句:“看来我能充分利用我的价值,希望能为乡亲们做点什么。” 郑中化听完后,眼睛里露出明白的意思,使劲地点了点头。杨枚在蒙古当兵五年,基本上除了外貌外,与当地的蒙古人没有任何差别,蒙古话,骑马,射箭样样在行。 看着民夫们还在无力地排着队领食物,他们忙碌了十几个小时的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了。杨枚依然站在夜风中,站在火把下,站在民夫们的目光中。 自己无缘无故地就到了这么一个世界,自己的父母怎么办,哥哥姐姐们怎么办?他们会怎么想?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会如何伤心呀? 正文 第005章 古代版勇敢的心 杨枚沉下心来,开始反思今天听到窝麻达的话,慢慢意识到自己将会进入到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刘福通的红巾军起义,元帝国的覆灭,然后是朱元璋的大明朝的建立。这些初中历史课就学过的事情开始发生了。难怪自己这段时间老是听说到处有乱民暴乱。 在自己的映象中,看上非常庞大的元朝似乎很短命,横扫欧亚的征服者的后代们,被一群汉人农民给赶出了中原。尽管他们后来在蒙古草原上还一直保持着一种主人的遗威,不过他们祖先血腥的荣耀已经败落了。所以自己以前碰到的蒙古人和现在的蒙古人完全不一样。 自己该如何办呢?何去何从?是跟着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一起,等待以后裂土封候?还是自已另立旗帜,按照自已的意愿也在这元末的乱世中YY一把? 记得历史课中,老师说过,在波澜壮阔的元末农民起义中,朱元璋开始的时候还是个和尚,后来才加入到安徽北部毫州的一支农民起义军中。估计这会儿还在庙里念经吧,现在就是想抱这位朱家王朝开创人的粗腿也没办法抱。 杨枚就一直这么苦思冥想,一直到郑中化告辞离开,一直到民夫们都开始休息,一直到杨枚又开始传播反抗的种子的时候了。 出于保密的原因,杨枚和秦怀善从三千余名益都路民夫中选出三十余名有见地有热血靠得住的年轻人,把他们聚集在一起,由杨枚亲自灌输道理,做为骨干培训。在杨枚的心里,不管以后怎么样,在这个乱世一定要有自己的力量。 这段时间,杨枚讲的是自己根据[勇敢的心]改编的故事,苏格兰成了一个南宋黄河以北的一个小县,英格兰则成了万恶的金兵,而华莱士则成了领导全县百姓反抗压迫,争取自由的义士了。 今晚要讲的是义士被金兵抓住后的最后一段故事,杨枚低沉的声音述说着义士生命中最后的一段光芒。 敌人的严刑拷打没有让义士投降悔过。金兵将领几次好心地告诉他,投降吧,当着全县百姓们的面,表示对反抗金人的“悔过”,自然会给他一个痛快。 义士没有屈服,在全县百姓面前咬着牙坚持忍受着敌人的酷刑,最后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似乎已经坚持不住了,终于要求说话了。 金兵将领大喜,而全县百姓却泪如雨下,所有人的心都跟刀割一样。在金兵的吆喝声中,大家都安静下来,准备倾听义士的悔过。都熬到这个份上了,悔过就悔过吧,大家都能接受。 在百姓和金兵都屏住呼吸倾听的时候,义士在努力地试图从呼呼的风声中听到母亲的呼唤声,听到父亲的轻责声,听到妻子的嗔骂声,听到孩子的哭闹声。 在这些声音中,他知道自己做的对。尽管为了这个目标,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但是他觉得自己做的对。父辈没有作异族的奴隶,我也不会作异族的奴隶,我的子孙更不能作异族的奴隶。 想到这里,义士的眼睛流出了眼泪,他知道现在在场所有的人都在倾听他的悔过。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吼出了惊天动地的声音:“还我河山!” 这声巨响回荡在天地之间,回荡在所有人的耳朵边和心里。百姓们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了,而金兵也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自由。听到这里,所有的人都流着泪,咬着牙,握着拳头。他们心中的火在熊熊地燃烧。 同样饱含着眼泪的杨枚继续慷慨激昂地说:“什么是自由,自由就是尊严,就是我们和我们的子孙后代不会被别人奴役!” 正文 第006章 朵百户的报复 杨枚站在疗病工棚的废墟旁边,只看到四处是横七竖八发黑的木头,有些还冒着余烟。一些早就赶过来的民夫正在翻找下面的尸首,一个亲人在里面的民夫边找边哭。 当秦怀善、郑中化等人闻讯赶来的时候,杨枚已经叫人把十一具发黑的尸体摆到了一旁。 “所有的病人都在这里了。”杨枚冷冷地说。秦怀善和郑中化没有作声,他们在赶来的路上就已经弄明白事情的原因了。 “舍人,丁山,你们找几个人把这些尸体埋了吧。”杨枚最后无力地对站在身边的程舍人和刘丁山说道。杨枚刚看到那些跟焦炭一样的尸体时,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了。紧赶慢赶,到了这里还是只能看到一堆废墟了。 “朵老贼子!”郑中化不由恨地牙根直痒痒。过来的路上,他就听说朵百户借口疗病工棚可能有藏匿乱民,前去抓捕,想不到他会做的如此之绝! 不一会,一个小兵匆匆地跑了过来,在郑中化耳朵旁低语了几句。他是郑中化留在大营里打探消息的亲信。“朵百户借口说疗病工棚的人反抗,所以就格杀无论了。这些人都病得有气无力,还怎么反抗?”郑中化大怒道。 杨枚摆摆手低声说道:“这是朵老贼故意的,他在报复我。当日借窝麻达之手杀了他的几个细作,好几天过去了,我一直在防备他报复,想不到还是让他得逞了,是我害死了这些乡亲们呀。”说到这里,杨枚不由地流出眼泪来。 几个人的周围都是信得过之人,所以很多话就公开讲出来了。 “杨先生,你不要自责,这都是朵老这个老贼犯下的血债。”秦怀善安慰道。 杨枚抬起头,眼睛里射出一道寒光:“朵老贼,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过了好一会,秦怀善等人散开回到自己的工作位置上去了,郑中化叮嘱两句,也匆匆赶回大营去了。大家明白,如此汇聚在一起,是会引起蒙古人猜疑的。 杨枚看着程舍人等人把十一具尸体放入土坑里,然后填上土。他们连棺木都没有,只是一张匆匆找来的草席把他们一裹,就这样悄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如果我在这乱世死了,往这黄土里一埋,谁知道我是现代人回到了古代?我的亲人又如何知晓?杨枚看着渐渐隆起的土堆,还有在旁边边填土边哭的两个青年,他们的亲人都在里面。 一个人的死对于他们的亲人和家庭来说,无疑是世界毁灭,可是在个茫茫世界里又算得了什么呢?跟死一只羊,一只狗有什么区别?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现在怎么对付朵老贼这个家伙呢?他现在已经是一颗毒瘤,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他。 “我和几个弟兄趁夜摸到他的帐中,一刀结果了他。”程舍人嚷嚷道,旁边的刘丁山、胡锦标和陈不识纷纷响应。他们听完杨枚的水浒传之后,对里面那些快意恩仇的好汉倾慕不已,对有机会学他们报仇雪恨,立即就呼声相应。 “不行,这样太明显了,谁都知道是我们干的。”秦怀善开口道。 “怕啥,蒙古人知道了我们就走,向南投奔红巾军去。”胡锦标插口道。 “你走了,益都路的民夫怎么办?蒙古人和色目人肯定要拿他们出气。”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这几十个人可以跑,这三千人怎么办,稍有异动周围严阵以待的官兵就会立即过来镇压。 “朵老贼现在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但是我们又没有什么力量去对付他,只能用借刀杀人的办法。”杨枚说道。 “对,还是借窝麻达的手比较稳妥。”秦怀善赞同道,“只要我们把他赶走就行了,我们就少了一条毒蛇在身边了。” “不,不能是只赶走就了事。现在朵老贼是我们的死敌了,对于死敌,如果他没有在你面前断气,你就永远不能放下心来。”杨枚冷冷地说道。 半个时辰后,夜也深了,大家散开休息。杨枚利用自己监工的权力,把这些骨干调到一个工棚里,所以他们的行动没有影响其它民夫。 几天过去了,对于这件事情,似乎大家都遗忘了,谁也没有说什么或者表现什么。而杨枚也是一如既往的干自己的事情。 这天,窝麻达把杨枚叫到大帐,询问了一些工程的日程事务,杨枚一一道来,一天多少人出工,每天开多少里的河段,消耗多少粮食,说得非常详细,说得窝麻只点头。 窝麻达口头表扬了几句杨枚,的确,杨枚的能干让窝麻达省了不少事情,而且活也完成的漂亮,自己已经好几次得到治河总管贾鲁大人的行文褒扬了。 突然,窝麻达问了一句:“小杨子,你觉得朵老百户怎么样?” 杨枚心里冷冷一笑,表面上却做出一愣的样子,然后马上说道:“朵老百户尽守职责,尽心尽力,把民夫治安管理的非常安稳,也让我省了不少心。” “哦,是吗?不过我听说很多人怨恨他。”窝麻达又开口问道。 “是的,朵老百户大人严律待人,格守法度,所以就少不了有人恨他。”杨枚连忙说道,“其实朵老百户大人这也是为了公事,为了朝廷呀。” “嗯,”窝麻达非常满意地点点头,眼前这个好奴才还真是识大体,那个朵老就有点不地道了。 此后的日子,凡是只要窝麻达问到有关朵老的事情,杨枚都是据实回报,一副以事论事的样子。而朵老却不知道这一切,他总是在窝麻达的面前说杨乐天的坏话,甚至是无中生有的捏造一些东西来诬陷杨枚。 自认深知小杨子的窝麻达一眼就识破了这些话,相对于杨枚的坦荡,性格直率的窝麻达对“阴险”的朵老感到越来越讨厌,越来越觉得他象一只乌鸦,逐渐疏远朵老,以前答应给其升为千户的承诺也不了了之了。 正文 第007章 来一招更狠的 看在眼里的杨枚和郑中化立即明白,离间疏远两人的计策初步达成。而感到自己无缘无故被疏远的朵老知道自己高升一级的希望破灭了,不由大愤,心想以前奉献的财物都他妈的喂狗了。 于是,朵老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能给他带来荣华富贵的人,运河会通河段工程总管东昌路万户府达鲁花赤通古廓。通古廓虽然没有窝麻达的路子硬,但是在朝中还是有一定的关系。于是没有办法只有另找门路的朵老开始走这条路子了,频繁来到通古廓的大帐驻地阿城。 看到朵老跑阿城比跑窝麻达大帐还要多,杨枚和郑中化立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开始有意无意地在窝麻达跟前吹风,让这个一天到晚只知道呆在大帐里的蒙古人也慢慢意识到什么了。 杨枚明白,现在只差一把火了。 晚上,杨枚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大家稍稍思考一会,开始七嘴八舌地出主意了。 “把窝麻的财物偷出来,放到朵老的帐篷里去。” “诬陷朵老贪污粮草。” “秦先生,你说呢?” “我看这些方法都不太有效,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别人栽赃。不如我们这样……”秦怀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杨枚听完不由点头称赞:“我们不如把马杀掉埋了,这种事情做的越不像朵老贼做的,窝麻达就越怀疑是朵老贼做的。不过这件事情谁去干呢?偷马可不是什么好活,要是被守兵发现了就不得了。” “杨先生,让陈不识去。”程舍人叫道。 “不识?”杨枚和秦怀善疑惑了,不识这个其貌不扬的汉子能完成这件高难度的事情吗? “杨先生,你是不知道,陈不识以前在辽阳可是出了名的马贼。他十三岁就去了辽阳当马贼讨生活,你去打听打听,从辽阳路到泰宁路,谁不知道马上飞的名声。要不是他老娘病重,他怎么会回益都路呢?”胡锦标开口解释道,众人把目光都投向了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陈不识听到好友的赞赏,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识,你有把握吗?最重要的是安全,如果要搭上命,这票不干也罢!”杨枚说道。 “杨先生,你放心!好歹我也偷过蒙古济南王部[合赤温后王封地]的马,我有把握!”陈不识拱手说道。 几天后的夜里,正是一个下弦月的的晚上。一个黑影闪进了大营东边的马棚里,然后慢慢地接近了最左边的马栏,那里喂养的是窝麻达最喜爱的骏马。 陈不识轻轻地走到马儿跟前,开始给他喂干草。说来也奇怪,那匹马儿看到陈不识,却一点也不紧张,仿佛是遇见了平日常见的熟人一样。陈不识喂了几把加了料的干草以后,开始用右手去抚摸马脖子。 马儿轻轻地打了一个喷嗤,摇摇头,似乎很享受它目前的待遇。 不一会,大营的西边出现了火光,顿时一片沸腾,所有的人都往那里跑,要知道在帐篷连在一起的大营里,如果不及时救火是会火烧连营的。 在这混乱的时候,陈不识拉开马栏的木栏,抓住缰绳,慢慢地把马儿牵了出来。他非常小心地把马牵向旁边的大营围栏,马儿也非常听话的跟在后面,它的嘴上被笼上了一个玩意,让它没有办法嘶叫了。 这里的守兵都去救火去了,陈不识非常顺利地把马牵到营地外,然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这时,一个人影从黑影中走了出来,看着陈不识和马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舒了一口气,然后迅速离开。在数里外的一个小山包后面,杨枚等人终于等到了骑马而来的陈不识。看到陈不识安然下马,大家都舒了一口气。 杨枚望着程舍人点点头,程舍人立即会意,从地上摸了个东西,走到马的跟前,说了声:“不识,走远一点。” 陈不识闻言立即向旁走开几步,手里还拉着长长的缰绳。他刚站定,只见一个黑物从程逢秋的手中扬起,向马头左侧飞去。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声音,马儿连哼都来不及哼就被程舍人的石锤击中脑袋,直接向右侧倒去,扑通一声倒进了旁边早就挖好的坑。 大家七手八脚地用工具把土填上,再撒上一些干土和树叶,就搞得跟周围没什么区别了。 “走。”杨枚招呼一声,率先扭头就走,程舍人、刘丁山,积不识等人连忙跟上。 “真是可惜了这匹好马!”陈不识感叹一声,也跟着走了。 “可惜这几百斤好肉了。”胡锦标也感叹一声,最后一个离开。 窝麻达早上一起来就觉得非常不爽,营地差点给烧了,幸好郑中化和几个百户及时带人扑灭了火,要不然麻烦就大了。更让他愤怒的是他的爱马被人偷了,现在生不见马,死不见尸。接连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做为守备之责的朵百户居然不在营地里。 当朵百户中午赶回大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窝麻达的雷霆大怒。 朵百户在阿城陪了一晚的酒,今天早上晕头转向地赶了回来,却没有想到昨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被窝麻达喷了一头口水,挨了好几鞭子后,朵百户被下令回到自己帐中好好思过。被紧急叫来的几个百户,千户,还有杨枚、郑中化等亲信,一起探讨这个离奇的案子。 “大人,我看起火和盗马应该是一件事,目的是为了大人的马。”看到百户和千户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而窝麻达几乎要暴走了,杨枚连忙出来讲话。 “哦,对,应该是这样。可是谁偷了我的马呀?”窝麻达大声问道。 是啊,谁会偷马?民夫?他们偷马干什么?逃跑?附近上百里都是驻防官兵,他就是骑上千里马也逃不掉。何况这些汉人怎么去偷马呢?他们好像没这项技术。莫非是外贼? 正文 第008章 朵百户的灭亡 这时,一个愣头百户跳了出来:“大人,我看这一定是内奸干的,外人怎么会这么利索地偷走大人的爱马呢?他就是找也要找上大半夜呀。” “这位大人说的对!我看这匹马对谁好处最大,谁就会偷走这匹马!”郑中化不紧不慢地说道。 对呀,偷马只有两个用途。自己骑或者拿来换钱。顺着这个思路,大家开始往下想了。而杨枚和郑中化却闭上嘴巴,再也不说话了。 突然,窝麻达一拍大腿:“他妈的,原来是他!”大家一惊,是谁?谁吃得消这么大的罪名呢? “通古廓老早就眼馋我的这匹马了,他妈的,会不会是有人偷了我的马去讨好他!? 窝麻达的话刚落音,大家都知道指谁了,这段时间,朵老百户是屁颠屁颠地往阿城通古廓大帐跑,大家都看在眼里。 看到大家都不吭声,窝麻达忍不住自己讲出来:“你们说会不会是朵百户这个王八蛋!” “大人,应该不是他,朵老大人昨晚不在大营,怎么会是他呢?”杨枚连忙说道,意正严词地为朵老百户开脱。 但是这话到了窝麻达的耳朵里却变味了。是啊,昨晚出这么大一件事,你朵百户怎么这么巧不在大营里呢?这也太巧了吧?思前想后,窝麻达越来越觉得是朵老干的这些事,他估计这匹马已经被通古廓笑纳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被送到他的某个牧场去了。 “朵老这个王八蛋!”窝麻达越想越气,百户、千户们看到有人担当罪名了,一颗心放到肚子里,在蒙古人的眼里,偷马,尤其是一匹难得的好马,跟偷别人的传家宝差不多了。 “大人,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朵老大人干的!”杨枚依然坚持为朵老开脱。 听在耳里的百户、千户们不由感叹,这个汉人真是不错,朵老是对付他,他却还在为朵老开脱,这个人值得做朋友。 沉默一会,窝麻达挥挥手,叫所有人都退出大帐,一个人静静地呆在里面沉思。 窝麻达终于决定除去朵老这个祸害,在他看来,朵老现在跟一只恶狼没有什么区别。窝麻达于是准备上书中书省,利用关系把朵老调到河淮一带去参加镇压叛逆。按照他的想法,把这只恶狼调离自己的身边,送到危险的战场去,对朵老已经是非常严厉的惩罚了。 朵老要走了,窝麻达现在越发得信任杨枚和郑中化了,于是这天又把这两人叫到大帐来,商量这件事情。 听完窝麻达的意思,杨枚和郑中化心里不由大恨,这个蒙古人对付起汉人来是毫不心慈手软,凶残地很,现在却对一个色目人这么仁慈。 两人一顿,杨枚先出来讲道:“大人,我一直认为朵老百户大人与这件事情并无关联。但是大人现在已经认为他就是幕后之人,要对其做处罚,为了大人计,我不得不说两句。” 窝麻达点点头,让杨枚继续说下去。 “大人,既然你要惩处朵老,就要好好考虑。朵老此人颇有心计和才能,大人如果放其出去,无疑是放虎归山,要是让他抓住机会反咬大人一口就不好了。” 窝麻达立即明白了,现在朝廷上下处处钩心斗角,党派对立,完全是你死我活的架势。自己虽然跟脱脱右丞相有关系,但是右相脱脱也是打倒了前相太平才爬上来的,而且现在太平的后台后党和太子党都还强劲的很。要是让朵老抓住机会投了后党和太子党,找个借口把自己当小鸡杀给脱脱一党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窝麻达顿时出了惊一身冷汗。他明白杨枚要讲的意思,要斩草除根!“可是朵老毕竟还是朝廷命官,而且也没有大过,如何取得他的性命?”窝麻达有些烦恼了。 “大人,在下有一计。”这时,该郑中化出手了。 “讲!” “大人,把朵老调到前线去的事情继续进行。朵老肯定没有准备,一时半会也没法应对,而且军情如火,他也没有办法推脱,只好上任赴职。只要他离了大军驻地,现在河南江北何处没有盗贼?难保他不会出点什么意外!” 说到这里,窝麻达全明白了,自己开头不就是让他去前线送死吗?现在只不过上个保险,让他先行一步。 “好,好主意!”窝麻达大叫道。 第二天,朵老被窝麻达叫了出来,说没他什么事,要他继续勘查这件案子,维护大营守备。正当朵老准备把这件案子往杨枚等人身上引时,他接到了行中书省的行文,要他去归德府平叛总管那里报到。 朵老一下子蒙了,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但是军情如火,窝麻达又催得急,朵老没有办法找新主子帮忙,只好收拾行李,带上几个随从,先到归德府再想办法。当天下午朵老就出发了,由于他的人缘很差,又或者别的原因,整个下武大营居然没人送他。 在这其中,谁也没有注意到,窝麻达的心腹固德百户领着一队窝麻达的亲兵去兖州领粮去了。 过了几天,才传来消息,说朵老百户在路上遭贼了,十来个随从加上家人,二十几口子人让乱贼杀得一干净,钱财也被洗劫一空。 消息传出来,众人无不唏嘘感叹,窝麻达也是连声痛哭,最后给朵老报了殉职,请朝廷从优抚恤。 转眼到了七月,十来万民夫已经凿成河道280多里,会通河和济州河已经连接贯通了。现在准备要引水进运河了,治河工程已经完成了一半。在这里面,窝麻达的功绩不小,他辖下的工段完成的又好又快,已经好几次被贾鲁上报朝廷要求嘉奖了。看来治河完毕,窝麻达高升是跑不掉的了。 正文 第009章 黄河堵口工程 到了八月,河水被引入新挖河道,而九月运河就开始通行舟楫。杨枚等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由于他们表现太出色了,所以整个益都路民夫加上其它几路民夫被调到曹州,接手开始堵口工程。 感到很郁闷的杨枚只好跟着大家一起向不远的曹州开拔。他妈的,我招谁惹谁了?活干得好也有罪呀?可是容易吗我?没看我都瘦了十几斤,要不是想照顾益都路的百姓,我就不会挺身而出了,光凭窝麻达那头肥猪,不知要造多少孽呀! 到了曹州,杨枚才明白治黄河是怎么一回事情,也才明白眼前的困难有多大。 至正四年黄河决口后,黄河故道两岸已是千穿百孔,为使黄河回故道后不致出现决溢险情,贾鲁第一步是疏浚从黄陵岗到哈只口的黄河故道和凹里村到杨青树的减水河。由于河道有高有低,有宽有狭,必须根据实际情况采取不同的疏、浚方法。 第一步施工是从白茅口南二里的黄陵冈向东开始的,开新河十里到达南白茅,又开河十里至刘庄村,接入故道。从刘庄至专固浚故道有102里280步,从黄固到哈只口浚故道51里80步。这段干流工程共长182里。为防止以后堵口合龙后水势太大,特意疏浚凹里村的减水河。 从凹里村向西开生地3里40步,拓宽旧河道82里54步到张赞店,从张货店到杨青村垦生地13里60步,最后接入故道。这段减水河共长98里54步。两者全长280里54步。而在疏浚了故道和开凿减水河的同时,贾鲁先后筑塞了专固缺口和凹里减水河豁口四处,从哈只口至徐300余里,修缺口107处。同时又兴建两岸埽堤工程。 而北岸因地势低洼,修筑的护岸堤防高宽不等,通长254里71步。其中白茅河口至清州板城补筑旧堤,长25里85步,板材到英贤村等处,长133里200步,稍冈至砀山县,长85里20步,亦思刺店缕水月堤,长6里30步。 现在,杨枚等人碰上的却是最困难的一仗。堵塞白茅决口,让黄河回归故道,这可是决定治河成败的关键一役。 现在正值秋汛到到来之际,加上先前修好的两边的河堤,让水流量一下子增加了十分之八,汹涌的河水冲刷着堤岸向北奔流,回旋湍急。 如何堵上口子,杨枚看着那些奔流而去的河水就头晕,自己在现代看到洪灾时堵口子那可是千军万马,吊车、汽车、轮船什么现代化的工具都用上了,现在在这么一个落后的时代,该如何去对付大自然的凶顽呢? 杨枚没有想到贾鲁早有计划。他首先采用船堤障水法,逆流排好大船27艘,前后把大桅或长桩用大麻绳、竹绠绑扎在一起,连成方舟,又用绳索将船身上上下下捆个结实。这时再将铁锚在上流放入水中,又用长达七八百尺的竹绠系在两岸的木桩上,每根竹绠上吊二条船或三条船,使船不会顺流而下。 船身里稍微铺些散草,装满小石头,用台子板钉盖上。再用埽密布合子覆上,或覆上二层,或三层,用大麻绳缚住,再把三道横木系在头桅上,都用绳维持住,用竹编成笆笼,装上草石,放在桅前,约长一丈多,称为水帘桅。 然后选水性好的民工,每条船上两个人,执斧凿,站在船首船尾,只听岸上击鼓声,同时开凿,沉船阻塞决河口。船沉后,水就被堵流,接着再树水帘,再用前面的方法,如此重复操作。 杨枚做为预备队站在后面,看的是心惊肉跳。自已虽说水性不错,人也强壮,但是现在要自己跳到这滚滚的黄河里去,估计还没有开游就已经手脚抽筋了。 决口在慢慢地变小,而河水也越来越汹涌了。在狭小的缺口里急速奔流的河水势不可挡,将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东西都冲的一干二净。 到了十月底,决口只有一二十步宽了,急流打在缺口两边,激起的浪都有一人多高。而且现在也没有办法再用沉船来堵缺口了,这么急的水流怎么把船开过去,又有谁敢在那里沉船? 在缺口还有五十余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放用竹子编制成的大石筐了。但是现在放下去的石筐一下去连个泡泡都没有就给冲的无影无踪。连堵几天,缺口一步都没有减少。 今天轮到杨枚带领益都路的民夫去堵缺口了。由于现在是关键时刻,谁也不敢大意,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民夫的体力消耗的也非常严重,所以采用了轮流制。 看了几天情景的杨枚知道还用老办法是行不通的了,他一直在想用什么新的办法来堵住这个缺口,把这个工作完成了,大家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回益都了。 贾鲁的石船方法启发了杨枚,让他想到了好办法。 于是他向窝麻达禀告,要求调集万余名民夫。窝麻达很相信杨枚,而且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立即将他辖下的济南路,般阳路民夫统统调来,交给杨枚指挥。 杨枚把这一万多人分成三班,日夜编制石筐,堆积在缺口两边,再以十个为一组,用大麻绳、竹绠连在一串。然后以二十,五十个为一组,也编制一串。 一切准备好了以后,杨枚下令将民夫按三班上缺口。每班分三组,一组放大石筐,一组放小石筐,一组从远处抬石筐。 杨枚一声令下,第一组民夫将数百个大石筐被放入缺口中,然后转身就走。由于石筐纠缠在一起,顿时绞成了一团巨大的石筐。水流为之一缓,第二组民夫扛着小石筐赶到,纷纷把小石筐丢入大石筐的中间。,半天过去了,缺口又缩短了几步。 接着又是二十筐一组的大石筐丢了下去,接着又是无数的小石筐扔在已经在急流中暂时立足的大石筐中,又慢慢地堵住了几步。 正文 第010章 安置处理使 几天过去了,缺口只剩下不到十步了,水流越来越急了,隔着几百米远都能听到巨大的水流声。五十个一组的大石筐丢下去都顶不住,一下被冲跑了。 杨枚脱掉上衣,冲到前面。他指挥大家用大麻绳把五十一组的大石筐全部临时地扎在一起,组成一个几百个石筐组成的大石筐。 然后他亲自扛着一根木头,走了上去。程舍人等人也脱掉上衣,扛起木棍紧跟其后。数百人把木头一端插进石筐的底部。杨枚大叫道:“听我号子,一起撬。注意动作要一起来。” “一…二…三!一…二…三!”数百人和着号子,一起使劲,把巨大的石筐撬动起来了,向缺口方向滚过去。大石筐离缺口没有几步远,没多久就被数百人撬到缺口里去了。由于身形过于巨大,石筐卡在了缺口里。 杨枚带着撬石头的数百人立即向两边散开,后面早就准备好的民夫们扛着大、小石筐就冲了过来,趁着水流滞缓的时机如雨般地把石筐投入水流中。数千个大大小小的石筐被投了进去,顿时就把缺口彻底堵住了。 当缺口变成河堤时,工地数万人在欢呼雀跃!在这一刻,无论是民夫、士兵还是官员,无论是汉人、蒙古人、色目人,都在为战胜大自然而欢呼。 “大人,缺口合拢了!”听到小兵的报告。正在大帐为外面的欢呼惊疑的贾鲁、窝麻达等人顿时喜出望外。 “这是真的吗?”贾鲁的惊喜最大,几天来他想的就是这个问题。想不到今天这个问题却被解决了。“是益都路的民夫吗?” “是的大人,是窝麻达大人的手下!”识趣的小兵连忙说了一句。 大帐所有官员的目光都投向了窝麻达,想不到他居然立下这份大功,这高官厚禄是跑不掉的。窝麻达笑的,整个脸上的肉都在抖动。杨枚这个奴才真是争气,这下可给我长脸了。 十一月,诸堤筑成,全线完工,黄河复归故道,南流合淮入海,治河大功告成 回到大都的贾鲁被顺帝授予荣禄大夫,集贤大学士。翰林学士欧阳玄奉命撰《河平碑》文,以彰其治河功劳。而窝麻达以大功被授河南江北行中书省左丞相,从三品直升正二品。而郑中化在其的要求下,被授益都路潍州判官。 杨枚力拒窝麻达的邀请,执意带着民夫回益都路。受了杨枚莫大好处的窝麻达不好拒绝,只好当着他的面,给他的好友安答兼亲家,益都路达鲁花赤,提不里写了一封信,好好夸了杨枚一把,并托亲家好好照顾一下他的这位大功臣。 看到益都的城墙,杨枚的眼睛有些湿湿的,他转头对秦怀善等人说道:“终于回来了。我们终于回来了。” 窝麻的好友兼亲家提不里是个精明人,他知道杨枚是个非常好的奴才。就是靠着这个汉人,没多久以前还和自己一样都是正三品的路万户达鲁花赤的亲家,现在已经扶摇直上,居然成了正二品的行中书省左丞,离高台枢机之位没多远了。 而且,提不里是个聪明人,他已经看到汉人反抗蒙古人的大潮正在汹涌形成,自己面对的将是一个乱世,这是一个危险的时机,也是争取功名的时机。该如何做,他心里还是有数的,杨枚就是一个最好的卒子。 但是杨枚拒绝了提不达里的邀请。在蒙古人眼皮底下做事,有很多不方便,尤其是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虽然他还没决定何去何从,但在这乱世,必须要有自已的力量。杨枚的借口非常充足,三千多名“有功劳”的民夫不好好安置,是会积怨成乱的。 对于这点,提不里是非常赞同,虽然益都跟叛逆乱民隔着济南路,东平路等好几个地盘,但是他明白,现在要是这三千民夫一个处理不好,酿成大祸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听完杨枚的话,对其的认可度又提升了几个档次。 杨枚在这些民夫中素有名望,提不里也是明白的。别的路民夫出去三千多人,总要少上一千余人,而自己这一路只少了不到四百人。就是自己再不怜恤汉人的性命,也对其的能力佩服不已。 提不里行了个公文,要求下属的各州府县好生配合,务必安置好这三千多名民夫,还给杨枚挂了个安置处理使的临时官职,以便其行事。另外,提不里派出了亲信,一个色目人,八思撒迷做为官方处置此事的总管,郑中化做为他的副手。 其实安置的事情也不多,就是把朝廷该给的钱粮给了,再根据顺帝的旨意上说要优恤民夫,给这三千余名民夫登记减免一年的赋税。而此事的主管,八思迷在得到从民夫钱粮中挤出来的钱财后,立即躲到潍州享受去了。具体的事情全交给了郑中化和杨枚。 “中化,你说这鞑子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中原,我们百姓什么时候才能重享太平盛世。”杨枚看着眼前的齐鲁大地,不由叹了一口气问道。 由于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杨枚就把郑中化、秦怀善、程舍人等人邀到潍州南的固山去耍一耍! “江山如画,而百姓生灵涂炭,真是苍天无眼呀。”秦怀善也深有感触地说道。 “是啊,我等热血男儿,却受这鞑子欺负,真是可恨!”程舍人大恨道,旁边的刘丁山等人也是一脸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