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要被活埋 沈羽烟睁开双眼,用力扒拉盖在自己脸上的黄土。 “呸,呸……咳……” 不少的黄土掉进了鼻孔里,甚至嘴巴里,叫她难受的紧。 耳边突然传来了尖叫声。 “啊呀,娘!她……她活了!”微带着颤音得声音听起来怎么这样熟悉? 沈羽烟费力的抬眼看去,撞见了一对惊恐的面孔! 眸光一缩。 是二婶婶刘艳梅和堂姐江兰兰两人! 这两人满头珠翠,穿金戴金。身上皆着戏服一样搞笑的长袖长裙,正像活见鬼似的瞪着她。 那刘艳梅手中还举了铁楸,里面是铲起的黄土,看样子正准备往她身上浇去。 沈羽烟坐起身来,拍拍身上散落的黄土,发现这是一个刚好能容下自己的土坑,应该是才挖开的,因为泥土很潮湿,带着青草的芳香味道。 这是,准备把她活埋了? 好恶毒的母女俩! 陈艳梅和沈青青对视了一眼,沈青青到底年岁小,吓得不知所措,而陈艳梅脸上又渐渐露了杀心…… “左右她是傻的,不会知道我们在干啥。你不要怕,帮我拿了那绳子来。” 陈艳梅低声对沈青青说。 啥?她耳朵没听错?当她面商量怎么杀她? 在酒店勤工俭学当服务员的沈羽烟不过是替客户试房卡意外打开了房间门,正巧撞见了一场活色生香的春宫大戏。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二婶背着二叔在外面偷人,这些狗男女口味真是重呢。 麻蛋,自己被恶心到了一天没能吃下饭,她们居然还要杀了她!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沈羽烟摇摇晃晃的从土坑里爬到地面上,累的一直喘气。 “你……你别过来。”沈青青吓得后退一步。 陈艳梅也拿了铲子护在身前,看着盛怒的沈羽烟,一脸戒备。 “娘,这不对啊。傻女怎么看起来好像变正常了?”沈青青声音都在发抖。 “你才是傻女!”沈羽烟捋了袖子就要往前冲,突然全身发软,身上也感觉一阵阵发冷,肚子里也饿的难受? 妈耶,傻女真的开口说话了。沈青青吓得脸色苍白,:“娘,莫不是我我们一棍子下去倒把她打聪明了?她要冲过来了,快跑!” 两人看着气势汹汹的沈羽烟吓得一溜烟跑了。 抬手想揉揉眼睛,手臂上黑不溜秋的布条掉了下来,吓了沈羽烟一跳。 她这才发现,自己穿了一身破破烂烂看不出颜色辨认不出材质的衣服。 这是那母女俩给她准备的寿衣? 也太夸张了吧?垃圾桶里都捡不着比这更破的衣服了,真是膈应人。 身上摸了个遍,也没找到自个儿的手机,肯定是那两人偷偷扔掉了。 踮脚张望,老远便瞧见了一溜足有十来米高的城墙,从墙跺的空隙间能看到隔了几米竖了朱红色旗帜,迎风猎猎抖动,旗面画了她看不懂的图腾。 有点懵圈。 沈羽烟又回头望望背后一大片层层叠叠的重檐飞角,跌跌撞撞的走过去…… 正文 第二章 二叔啥时有儿子? 才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当看见眼前的情景时,她更懵圈了,这是进了影视城? 足足五丈有余的青石板道路平整干净,沿着道路两旁皆是人声鼎沸的商铺。各种叫卖炊饼吃食声音此起彼伏,最妙得是她视线范围内所有的人,无论男女老少,皆是电视剧上才有的古装打扮! 浓烈的食物香气传来,让沈羽烟肚子不由得咕咕叫了几声。 阴沉沉的天空里刮来了寒风,卷了细碎的雪粒子扑进沈羽烟的衣领里,她犹自不觉,懵懵懂懂走到了青石板道路中间。 这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的? 沈羽烟怔怔伸了手,看那雪粒在掌中转瞬即逝。 懵懂间,她似乎听见了凌乱的急促马蹄声,间或还夹杂着有人大声的呵斥。 沈羽烟还未反应过来,只听的耳后一阵疾风,伴随着如鼓点马蹄声响,一片带着寒意的黑影突然笼罩住了她! 沈羽烟心里生出很大恐怖,手脚皆冰凉不能动弹。这呼啸风声与即将吞没她的黑影带来沉破绝望的心悸…… 明知道该躲开,可如入了梦魇,全身被定,电光火石之间,骑在马背上的人出手了。 一阵天旋地转,沈羽烟的身体高高飞起,却轻飘飘落地。她忍不住跌倒在地面上,那原本卷在她腰间的长鞭才堪堪收回。 “三皇子,属下守护不力,请三皇子责罚。” 另几匹马背上侍卫纷纷跳下,跪在地上请罪。 那收回长鞭之人穿了一身月白锦缎长棉衫,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薄唇紧抿,一头飘逸的黑发用白玉冠绾起,气质高雅尊贵,俨然是三皇子王曦城。 “黑曜,我无事,你们不必担心。”温柔干净的声音里并无半点不悦。 黑曜皱了眉头看跌在地上穿着破烂的沈羽烟,脸上是嫌弃之色。 “三皇子,如何处置此人?” 几个人不客气的把沈羽烟围在中间,那架势,只等主子下令,便立即动手。 靠,还三皇子,拍戏拍的走火入魔了吧! 自马蹄下捡了一命的沈羽烟从很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怒气值蹭蹭上升。 “骑这么快赶着投胎呢?我差一点被踩到了!”她带着愠意道。 “保护三皇子!”侍卫们没听懂她说的什么,警惕性十分强,大喝一声纷纷拔刀。 刷! 几把雪白的刀齐刷刷对准了她的脖子和胸膛。 妈哟,这刀居然不像是道具,不仅开了刀刃还有引血槽,俨然价值不菲的模样,看来这剧组财力雄厚噢。 刀剑无眼,误伤就糟糕了。沈羽烟识趣的闭了嘴。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疑惑的转动眼珠子看去,乌黑的盔甲闪耀着冷光,白晃晃的刀子反射着寒光。光影交错间,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彻底头晕眼花了。 “三……妹妹?”一道好听的男声突然传来。 方才被称作三皇子的那人似是遇到熟人,温润的眼眸中满是惊喜的星光,弯腰唤沈羽烟:“三妹妹怎的独自在这里?” 三妹妹? 沈羽烟又懵圈了。 她自幼父母双亡,被二叔收养长大。从没听说过二叔还有这么大的儿子额。 何况,这人穿着如此古怪,是把她当成搭档演员在对戏? 见她面容惨白,眼神呆滞,王曦城眼中带了歉意和怜悯:“是我糊涂了,明明知晓你……” 说着转头吩咐下去:“送三小姐回府!” 正文 第三章 你最丢脸 长乐街玉林坊礼部尚书沈府。 沈羽烟站在院落里,呆呆得看着天空。 她怎么就到了这里? 不对劲,明明才十月份怎的会令人觉得遍体生寒? 沈羽烟拢了拢自己散开的衣领,随着王曦城一同进了宅子里。 早有人殷勤打了门帘迎他们进去。 沈羽烟再不敢随意开口,而是冷眼旁观。从地上摆的花盆到各色妇人婆子,再到屋内一应用具。 越看越有些吃惊,这屋子看起来不太像临时搭的景棚。 王曦城接了一旁妇人送来的热茶,坐到黑漆八宝圆桌的主座上。 并没有人给沈羽烟奉茶,她也无暇顾及这些。方才进了暖和的屋子,她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一般,全身懒洋洋好似浸泡在热水里一般舒适,咯噔直响的牙关也松懈些许。 “你还有脸回来!”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站在一旁侍奉茶水的妇人忙偷眼去看沈羽烟,眼神中全是怜悯。 那侯在门口的婆子打了厚重帘子上去,低声提醒说:“老爷,三皇子来了。” “下官见过三皇子。” 跨门进来的是一个年岁约摸四十上下的干瘦男人。穿了身墨色衣袍,露出里面银白色精致滚边,头上带了鸦色帽子,进的门来便开始向王曦城行礼。 “沈侍郎免礼。”王曦城忙起身,虚虚托起沈侍郎的手臂。 待他站直了身体后,沈羽烟才得一窥沈侍郎全貌。 面容即瘦又暗黄,一双小眼倒是精光四射,嘴唇上方还留了两撇小胡子。那狗模样,一看便是做官的料。 沈侍郎看向王曦城的目光慈爱有加:“三皇子可用过晨饭?素珠今日刚巧在家没有出门。” “不必了,我原是有急事回内务府一趟,顺路来了沈府。”说着,他转脸看向站在一旁的沈羽烟。 沈侍郎笑眯眯到:“我遍寻玉烟不着,却原来是三皇子撞见,替我送了回来。多谢三皇子。” 转了脸,看向沈羽烟时,却换了冰冷神色,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眸光中尽是嫌恶厌弃:“玉烟,你竟又偷偷跑了出去,你可知沈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来人,上家法!” “沈侍郎!”一旁的王曦城看不过去提高了声音。“玉烟好歹也是素珠的妹妹,外面天寒地冻,尚且不知吃过饭食没有。沈侍郎若要施家法,不怕三小姐受不住落了病根?” 说着,眼光有意无意的看向沈羽烟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 沈侍郎顺着他眼光看去,面容顿时有些暗暗心惊。在暖和的屋内呆了这样久,沈羽烟原本冻的青紫的肌肤竟还没有缓和过来。 面上终于有了几分不忍心。 虽然她看起来痴痴傻傻,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王曦城把他的神情尽收眼底,怜悯的看了一眼沈羽烟,又说道:“沈侍郎,我有事先告辞了。” 沈侍郎忙亲自把他送出了门。 再说这边沈羽烟仔细打量了四周,差点背过气去。 哇塞,什么情况?脑中一直是懵圈状态。 自从醒来后,怎么一切都变得特别奇怪…… 正文 第四章 恶人先告状 既然是拍电视剧,怎么不见一个工作人员,也没有看到任何机位? 眼睛不够用了,视线范围内所有东西仔仔细细的盯着。 她这是在做梦? 直到那恶毒母女又扭着水蛇腰站在沈羽烟面前,沈羽烟才警觉真的不对。 因为那两人也是穿了古装。 陈艳梅穿了身俗气的桃红色掐腰马面裙,配了件二十岁的沈羽烟都不敢穿的粉嫩浅紫色比甲。手上戴了一二三四个绞金丝手镯,这全身的行头看起来挺热闹的,万紫千红,争芳斗艳。 而江兰兰呢,更搞笑了。 一溜的湖蓝色绸缎配朱红色丝线绣重蕊芙蓉花棉袄,领口处和袖口出都用雪白兔毛滚了边,外面又罩了一件灰色金鼠皮斗篷。手上虽然只带一枚绿莹莹手镯,可头上簪了银钗配粉红珠花两支,金步摇一支,还簪了一朵绢花。真真是看起来富贵逼人,花枝招展。 怎么滴,这两人如此打扮是准备去唱戏吗? “哎呀,妹妹。你怎么还穿着这身旧衣,都快衣不蔽体了,叫别人看了你的身子去,那可怎么了得。”江兰兰捂了嘴嗤笑一声。 方才要活埋她,还有脸叫她妹妹? 沈羽烟按捺不住心中恨意,正要开口。 沈侍郎阴沉着脸进来了。 他背了手,围着沈羽烟踱步,阴恻恻开口道:“原先把你锁在祠堂里闭门思过,没成想你倒是越发不像话了。居然这幅样子叫三皇子送了回来,你自己丢脸不要紧,我沈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沈羽烟正要开口,那陈艳梅又接着开口说道:“老爷子,素珠大婚在即,嫁的还是三皇子。将来咱沈府可就是皇亲国戚了。平日里她手脚不干净不打紧,只是说了几句,竟胆大包天偷跑了出去。大家闺秀这样抛头露面,举止轻浮。这是要连累两个姐姐都与她一起坏了名声呢……呜呜,老爷子,你可千万不能心软!” 沈羽烟又要开口,不料江兰兰突然跪在了地上,先是磕了一个头,又仰了煞白小脸含泪道:“爹爹,母亲说的极是。青青已经没有脸出门见人了,明后日我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好叫人知道我沈家是有冰清玉洁的好女儿的!” 那声泪俱下,梨花带雨。棒!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 这一番忠心表达出来,立刻把沈侍郎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沈羽烟怒了,靠,还要不要她说话了! “演够了吗?”沈羽烟鄙夷的开口。 “你说谁演?”胸大无脑江兰兰自己对号入座了。 “谁接茬就说的谁!”翻了翻白眼,沈羽烟不客气的说道:“二婶,堂姐。你们这是花了多少钱找人布的景?还挺逼真。唔,找的演员也不错,演技很刚。怎么,想让我以为自己疯了顺理成章送我去精神病医院?” 沈侍郎瞪大眼睛看着沈羽烟,小胡子气的一抖一抖的:“你疯了?胡言乱语说什么疯话?嗯?你会说话了?”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既不欣喜也不高兴,只是不敢相信。 沈羽烟虽觉得不对劲,却也忍不住开口:“她们俩是杀人犯,刚才想要杀我!” 正文 第五章 居然穿越了 陈艳梅和江兰兰先是一愣,对视一眼,相互交换了眼神。 这平日里不说话的傻丫头一开口便是奇奇怪怪的话语,居然知道她俩要杀她,看来真留不得了! “这丫头莫不是失心疯了?尽说些浑话!老爷子,我没有要杀她。她是个傻得,我有什么仇恨要去杀一个傻子?府里人多耳杂。老爷子,这疯丫头不能留在府里了,必须送走。”陈艳梅说道。 靠,还在演!当她吃素的? 沈羽烟不耐烦向前跨一大步,伸手便去撕演她爹那人的胡子:“我爹早就死了,你在这儿充什么大头呢。” 她用足了手劲,竟真生生拔了几根胡子下来。沈侍郎吃痛,闷哼一声,又听了沈羽烟那些疯疯癫癫的话,气的吹胡子瞪眼:“来人,把三小姐按住!” 那些个丫鬟婆子妇人闻言扑了上来,团团围住了沈羽烟。 人多势众,欺负她一个人! “喂,青天白日公然绑架,这可是犯法的!”沈羽烟急眼了。 沈侍郎更急眼,俨然一副草菅人命狗官的派头:“犯法?我就是王法!按住了绑起来!” 双手难敌八双手,何况对方体重一百五。单打独斗的沈羽烟不甘心被绑,很是拼命鱼死网破挣扎了一翻。 于是,在打翻花梨木方桌一张,花梨木高靠背席子三把,打碎官窑正品的细颈宽口白瓷瓶一个,点朱红色冬梅敞口浅盘一对等等之后。沈羽烟终于被五花大绑起来,因为一直在乱说话,嘴里还塞了布团。 她看着得意洋洋的陈艳梅,双目中怒火中烧。 无奈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呜呜乱叫表示自己的愤怒。 沈侍郎看着沈羽烟,眼皮子一直狂跳:“送去柴房!” 江兰兰狗仗人势,见识了沈羽烟战斗力的她躲在狗官沈侍郎背后只露出半张脸来虚张声势:“绑紧点,叫她逃出来又打碎花瓶可仔细你的皮!” 沈羽烟想说:“呸!” 于是,沈羽烟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妇人架去了柴房。 原来,柴房真的有柴。 沈羽烟与柴房里的杂乱柴火大眼瞪小眼。各种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木头被劈成小块,码放在一起。 细节也太逼真了吧? 怎么还有如此熟悉的饭菜香?这味道,像是小时候在奶奶家住的时候,奶奶用大铁锅柴火灶给她闷米饭。锅巴烤的焦黄,米饭洁白有弹性,不要菜她都可以吃下两碗…… 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大口口水,完了,她好像是有点精神不正常,居然饿的出现幻觉了。 “松开她。”悦耳的女声响起。 正闭着眼幻想美食的沈羽烟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向来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灵动的美眸,犹似一泓清水,纯净动人。双目流动,秀眉纤长,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肤色白腻嫩滑,欺霜赛雪,嫩的能掐出水来。身上穿淡绿织锦的皮袄,颈中挂着一串明珠,明珠生晕,却丝毫比不上她的光彩照人,真是像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 “三妹妹,给你带了你爱吃的饭菜。”见沈羽烟痴痴看她,沈素珠莞尔一笑,声音温婉动人。 见她痴痴呆立的模样,沈素珠拿了帕子仔细给她擦脸上的灰尘,好看的眉拧成一条线。“三妹妹,你何苦去招惹那两人呢?害得爹爹勃然大怒,如今要被送到田庄去了。” 这漂亮人儿自称是她姐姐?她惹到了爹爹,要被送去田庄? 沈羽烟突然迷茫了。 这举手抬足的气质,分明是千金大小姐才有的气派。陈艳梅能找来如此优质的女演员? 再回想她一路行来,当真半个现代装扮的人都没见着,那沿途屋舍,坊市商铺,瞧起来都都像是真的。 就连她被带进了沈府,奴仆下人,桌椅用具,一应俱全,没有一样是道具。 莫非…… 她的肩膀忍不住发抖起来。 她穿越了? 正文 第六章 送田庄 什么叫狗血? 便是她沈玉烟现在的崩溃心情。 对,没错。是沈“玉”烟,而非沈“羽“烟。 方才沈素珠送她回房中收拾衣物,突然有大量记忆涌进她脑海里,原来她是真的穿越了! 原主名字竟与她名字只差一字,名叫沈玉烟。 消化能力极强的沈玉烟只花了半分钟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左右已经来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不接受她也是打不过沈府这些强壮如牛的妇人哪。 唯一后悔的是,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了那小心眼睚眦必报的狗官。 矮油,早知道那狗官是她的爹地,她就该花点心思巴结巴结他。 起先沈素珠让人替她松绑时,她以为那个狗官是大发慈悲要放了她,原来却只是听信那恶毒母女组忽悠,要将她沈玉烟扫地出门,赶到田庄上去。 说的好听,是让她去养病。实际上是送去自由生长,听天由命,划重点来了,自生自灭…… 靠,这些人居然来真的!要不是素珠求情,央了那狗官怜悯自己,允许收拾一些衣物带过去,她恐怕要空手去田庄上“拎包入住”了。 叹了一口气,原主的闺房虽大,却空落落的。不消说金银首饰,便是床褥衣服也无几套,她能收拾点啥物件带走呢? 原主身世委实可怜,比她的前世更凄婉动人。她沈羽烟虽自幼没了父母,可二叔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自从收养她之后恐后婶婶欺负她,硬生生等她念了大学之后才娶了一个二婚带孩子的女人——陈艳梅。虽说陈艳梅为人不咋地,可她毕竟成年了,回去次数也少,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原主的母亲是身份低贱的青馆女子,生下沈玉烟之后便被赶到离狗官,呸,是狗男人沈侍郎最远的院子里住下,平日里缺衣少食,也不许出院子门。 原主从小一直被人欺负,直到有一天被推下水,受惊过度高热不退,尔后便有些痴痴傻傻,从此更是被落到嫌弃到不能再嫌弃的田地了。 至于她为何稀里糊涂穿越过来,她自个儿也是想不明白。 只是,为何别人穿越享尽荣华富贵。她不仅没有金手指,身世凄苦也就算了,膈应人的是,那恶毒母女组居然跟偷人的二婶和堂姐长的一模一样,并且还跟她娘亲及她有抢老公抢爹地抢银子之仇不共戴天。 沈玉烟很想问问老天爷,这盘塔,是要怎么个推法? 哀叹归哀叹,当务之急是要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上,省的白白便宜了江,啊呸,沈青青。 沈玉烟取了一床巨大的旧被套,把房间里喝水的茶壶茶杯,铺桌子的桌布,梳妆台上仅有的一面铜镜,窗台下一尺来高的插花用瓷瓶等等通通装了进去,最后见还有空余,干脆把枕头也塞进去了。 房中的嬷嬷嘴巴翘的老高,脸色阴沉似要滴出水来,左一个“哎哟,这是入了账的东西,年底便要还到库房去。”右一句:“哎哟,那是沈夫人陪嫁过来的花瓶,叫大小姐送花来时一并带来了,我还没来得及送去。” 矮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欠揍? 沈玉烟眯了眼看老嬷嬷:“左右狗……爹爹是答应了我带一些趁手物件去庄子,这些东西其实我都瞧不上,不带也罢。我独独舍不得你……这一去田庄有可能此生都回不了沈府,好歹我是家里的三小姐,求爹爹赏个恩典应该还是能成的罢。” 话音未落,那额头渗了冷汗的嬷嬷强颜笑道:“是了,三小姐。庄子里不比家里,总是没那么妥当。老奴再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三小姐能使上的趁手物件……” 言罢,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直到沈玉烟离开时也没再出现了。 正文 第七章 再踩一脚 沈玉烟站在马车旁,那马车堪堪与她一般高。是一架小的不能再小,旧的不能再旧的乌棚马车,斑驳的车漆几乎都掉光了,车架上是大大小小的裂痕。套着车架的是一匹衰弱的随时可能挂掉的老马,懒洋洋站那里纹丝不动。 她的大包裹鼓鼓囊囊,堆在车架上,露出可疑的形状,格外显眼。 院落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忍不住朝马车前几人张望。 沈玉烟的生母孟氏被放了出来,她在院子里哭的撕心裂肺,口中不住叫着“我的儿……我的儿……” 沈侍郎眉头紧锁,忍耐力显然快要到极限,恨不得叫人塞住孟氏的嘴。 想当年,他怎么就觉得她哭的梨花带雨,格外惹人怜爱呢?这妇人哭哭啼啼起来,分明是悬在头顶上的利刃,叫人好生胆寒崩溃。 沈玉烟也很崩溃。 眼前的妇人大约三十上下年纪,穿了一身烟青色锦缎棉袄,大概是许多年前的旧布料了。颜色已不复往日的艳丽,透出几丝灰白的颓废气息。头发虽然梳理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发丝既不莹润也不油滑,只插了一枚素净的银色圆头钗。 孟氏哭得呜咽凄惨,抬了头看沈玉烟时,一双眼睛连带着眼眶鼻头全部都红肿了。 沈玉烟心底像是被什么击中,软了一下。 “娘,莫要担心。我是去的田庄,又不是被赶了出去。待我养好了病,就会回来了。爹爹你说对吗?” 沈玉烟明知道那母女俩把她赶走了断然不会轻易再让她回来。但以孟氏混的如此凄惨地步来看,显然是双商不够,脑袋不灵光的人。既如此,诳诳她也就够了,否则这没完没了的哭下去,搞不好倒霉的还是她沈玉烟。 “真的?”孟氏果然相信了,眼巴巴转头去看沈侍郎,又哀怨说道:“那,那也不成!你在我身边我总能照料你,去了田庄,我如何能放心得下……” 我的亲娘,您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若真能照料到,原主至于被人推下水去? 沈兰兰已经幸灾乐祸的笑了:“妹妹,若你真是个有孝心的,该把孟氏带在身边,好歹能相互照应一下。” 毫无头脑的孟氏却信以为真了,眼睛都亮了。她整日里在那小院也是关怕了,转了脸去求沈侍郎。 “沈郎,既你已不喜我,干脆让我同囡囡一块去田庄吧。沈郎,求你了。” 沈侍郎早已经退避三舍,唯恐孟氏抱他大腿,把眼泪鼻涕蹭他的崭新官袍上。 陈艳梅看着昔日情敌落魄成这幅模样,心中大爽,添油加醋阴阳怪气说到:“哟,孟如柳,你可别忘了自个儿是贱籍,连奴才都比你体面。难道还要沈郎花几千两银子去赎你户口文书?那样地方出来的会是好人?别把沈府的姑娘也带的不知羞耻,学会的都是勾搭男人那些狐媚子功夫。” 这话说的委实过分,孟氏身子一震,看着陈艳梅的眼睛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沈玉烟心里门清,狗男人沈侍郎才不会放孟氏去田庄。青馆出身都是贱籍,不能随意上街,更何谈出城。除非赎了户口再去官府报备。沈侍郎舍不得银子是其一,其二若让官家知道他娶了贱籍女子会大大影响他的前程。如此利人损已的事他才不干。 但陈艳梅自己也是个小姨娘,出身农户,又不比孟氏高贵多少,凭什么这样欺负人?赶走她不算,还要逞口舌之快。 正文 第八章 马车出事 “陈姨娘,你的意思是说爹爹被狐媚子迷了?这话可不能乱说!爹爹是礼部侍郎,怎能去那龌龊不雅之地?若叫人落了口实,朝廷可是要罚俸禄,还会被同僚取笑。”沈玉烟到底是上过大学的人,说话就是能抓住重点。直直戳了狗官和陈艳梅心窝子一刀。 虽然她穿来不久,却也是知道官员不可去青馆。 有些事情朝廷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私底下怎么玩都行,但放到明面上,那是藐视律法。你当天子之威金口玉言是肥牛片,想涮便涮啊? 果然,沈侍郎转了脸狠狠瞪了一眼陈艳梅:“闭嘴。再多言也罚你禁闭。” 陈艳梅脸色由红转白,恶毒的看着沈玉烟。 第一回合,沈玉烟胜。 胜了也没有什么鸟用。大局已定,她是走定了。 瞧着只有大姐沈素珠是个善良靠谱的,唯有拜托她多照顾可怜的孟氏。 马车吱嘎吱嘎的走动起来,颠的沈玉烟一阵七晕八素。 马车里硬邦邦的,连个坐垫也没有,硌的她屁股痛。 车身摇摇晃晃,她的头不时撞到那坚硬的车厢上,痛的嘶牙咧嘴。 没办法,只能想办法趴在车厢里了。这一趴下来,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马车孤独的行在荒无人烟的原野上,灰扑扑地面上渡了下薄薄一层绿意。风打着卷儿吹过,倒是愈添了三分阴冷。 赶马车是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方脸后生,脸皮蜡黄,眼神阴郁。 他不时回头打量着车厢内的动静。 前面是一个急转弯,拐过去之后,便上了周布山。翻过周布山,再行两天,便能到了沈家老宅留在江北的田庄。 这原本是趟苦差事。他是主子养了多年的家生子,此时若不上,还怎么表达出自己的忠心? 马车骨碌碌慢吞吞行着,安安稳稳的到了拐弯处。不过四尺左右宽的黄土路恰好能过一辆马车,右边是陡峭的山壁,而左手边,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偶尔崩了小石子掉下去,也要直直掉落半天…… 车夫回头侧耳听了片刻,反手从腰间拔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盒子,揭开盒盖,里面赫然是大大小小一溜的长针。细如牛毛。针孔虽留下痕迹比较隐蔽,但难保不被人查验出。最好能做的不露痕迹才行。 他小心拉了缰绳,靠左侧行走。然而那匹老马活了年岁尚久,胆小如鼠,任凭他怎么使劲,也决计不肯靠近悬崖半分。 车夫眼中闪过恼怒,用石子击打马匹腿骨弯处,那老马一个踉跄,却宁愿摔倒在地也不肯往左边走去。 这时,听得车厢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啊呀”之声,原来是熟睡的沈玉烟被车厢磕了肩膀,醒转过来。 眼看着即将功亏一篑,车夫恶从胆边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取了毫针,挑了穴位扎到老马身上,老马吃痛,忽得仰天长啸,喷几个响鼻,疯狂的向前冲去,辨认不清方向,竟直直冲往悬崖…… 车厢猛的摇晃,沈玉烟忙伸了手抓住左右车窗木质窗棂,这才没有被甩出去。门帘飞翻,露出了一片白茫茫,并无半分土地。沈玉烟大惊失色,外面竟是无底深渊! 正文 第九章 得救 马车好好的怎会坠崖! 前世里沈玉烟什么都不怕,唯独恐高。车厢悬在万丈深渊之上,带来无法脚踏实地的心悸。 那匹老马折断了腿,无头苍蝇一通乱跑之后躺在地上累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幸运的是车轱辘被一块石头卡住,暂时止住了下坠之势。 沈玉烟试图挪动身体,不料年久失修的车厢立刻发出承受不住的吱嘎声。吓的她心怦怦直跳,放轻呼吸,连头也不敢转。 鼻尖沁出了一层薄薄细汗,脑中闪过一万个自救的念头,又纷纷被否决。 她不敢轻举妄动,恐怕稍有差池,便会坠入深渊粉身碎骨。 正惊恐绝望间,车厢忽然剧烈晃动,沈玉烟吓的尖叫一声,却见门帘被一抹银光挑开,探进一个人来。 她泪眼婆娑,对上了一双明亮温和的眼眸。 “救我。”沈玉烟犹如抓到救命稻草,急切说到。 他没有言语,伸了手进来。沈玉烟松开紧握车窗的手,放了上去。 他手心温热干燥,莫名给了她莫大安全感。 “抓紧了。”他反手紧握她的柔夷,气沉丹田,突然发力,硬生生把沈玉烟拽出了车厢! 她身体重心不稳,脚尖胡乱点在车架上,只听的泥土纷纷掉落下去,那车厢晃荡一下突然掉落。 下坠的速度不过是片刻,那男子反应奇快。 “小心。”脚尖轻点,右手使劲,把沈玉烟紧紧抱在怀中,左手护住她的头间。车架从他们身旁擦肩而过,竟带了上面老马一同坠入深渊。 她只感觉到被他手臂带了一股力道,伴随着他一声闷哼,沈玉烟心里一惊,抬眼看去。 只见他手臂上残破衣物翻飞,露了一条可怖伤口,原来竟是叫那车架硬生生刮去一层皮,露出了里面粉嫩的肉。 沈玉烟惊呼出声,他已经一个翻滚,平安带着她回到地面上。 这时,才听得山崖下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那马车竟才触底! 她惊魂未定,却听得那救了她得男子低低说:“姑娘,方才多有冒犯了。” 他是为刚才为了救她时,拉她手拥她入怀之事道歉。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算是冒犯了她的清白。 沈玉烟第一次见这样实心眼的人,虽心悸犹未平息,却是多看了他两眼。 只见他身材高大坚毅,浓眉大眼,下巴线条轮廓分明,着了一件普通深灰色罩甲衫。沈玉烟惊吓过度,声音低哑说道:“刚才若非你出手相救,只怕我已没了性命。该我感谢你才是,怎的还向我道歉?” 说话间,她瞧见他的伤口已经冒了一层细密的血珠子,吓得声音变了:“你……你的手臂……” “不打紧。”他只淡淡瞥了一眼,仿佛只不过是被人挠了一把那样随意。“三五日就能长出新皮来,不用害怕。” 瞧他神情轻巧,似真的不放在心上。 沈玉烟心中过意不去,方才包裹掉了深渊,她身上没有值钱的物件可以作为答谢。 有些窘迫。 偷眼看去,他正在处理伤口,说是处理,不过是取了药粉随便撒撒,然后拿了干净布条包起伤口,见他动作干脆利落,似乎不是第一次处理伤口。 正文 第十章 编故事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沈玉烟到嘴边的公子两个字怎么也吐不出,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说话习惯不可能这么快改变。 “我姓白,名瑾喻。”他起身整理好包裹背着便要离开。 没了吗?他不问问她的姓名?沈玉烟心里忽然有些恼火,竟微微跺了一下脚。 若一会儿他问,偏不告诉他! “姑娘,在下忘了问姑娘姓氏。” 沈玉烟顿时笑颜如花,刚才发的誓都抛到了脑后。 “我叫沈羽烟。”不等他说话,又飞快说到:“我父母双亡,本想去京都投奔亲人,谁知雇的车夫卷了我的钱财跑了。” “噢。沈姑娘,这里离京都很近,不如我送你去寻亲人?” 沈玉烟差点想咬断自己舌头,忽然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白公子有所不知。其实,其实我便是从亲人家逃了出来。三个月前我带了金银细软投奔亲人,谁料他家侄儿看上了我,要逼我嫁过去。我不肯,便偷偷跑了。这京都,决计是不能去了。”沈玉烟说完,咬咬牙又道:“不知道白公子要去哪里?方便收留一下小女子吗?” 白瑾喻是个老实孩子,沈玉烟一哭,他便手足无措了。 “好,好吧。不过我家境贫寒,又在乡下,姑娘……” 话还没说完,沈玉烟连连点头:“我愿意!” 白瑾喻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却又马上避开视线。 既是结伴同行,那便少不了行路的车马。 白瑾喻见她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又不会骑马,只的牵了自己马匹的缰绳同她一起步行。 好在这条路他经常走,知晓前方有个小小村庄,因长年商旅歇脚,竟有了繁荣之相。他便打算去村庄上套辆马车,带了这可怜姑娘一同回去。 沈玉烟,不,自从她方才下定决心逃离沈府牢笼之际,她又做回了沈羽烟。 她只仔细思索,便知方才的事绝对不是意外。否则那话语不多的车夫怎么会在马车坠崖时悄无声息逃了?想必此刻是回去报喜讯收佣金。 她沈羽烟可不是待宰的羔羊,可以任人摆布。 唇边溢了冷笑。 眼下正是金蝉脱壳的好时机,那母女俩送她一份“大礼”,她自然不会辜负对方心意。 既然沈玉烟已经坠崖身亡,她该逃离这吃人的沈府。否则不走还等着自己被杀第三次? 前世时,她曾无数次梦回奶奶家的小村庄,雨夜里听窗外池塘蛙鸣。深吸一口气,从此以后,她要回归田园,随心所欲,为自己而活! 阴霾总算散去,露出了灿烂的阳光。 原来这里天气如此纯净。空气里略带凉意,却好清新。山上植被丰富,都蒙上一层绿意。 沈羽烟之前以为是十月份,因为彼时学校放了国庆长假,若不然她如何去做了酒店服务员的兼职。 然而,在这从未听过得历国,是早春二月份了。 头顶的太阳烤的人直冒热汗,偶尔刮来的风却仍带了寒意。虽然有条路,不过是有马蹄行人踩过的痕迹,仍旧是杂草丛生,免不了被割破手脚皮肤。 绕是白瑾喻,也走的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