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七棺 我叫林云,在林家坡长大,我爷爷叫做林麟,麒麟的麟,在距离我出生的村子几里地的镇上开了一家店铺,没有招牌,地段十分偏僻,生意马马虎虎,只做一项,那就是墓碑。 按这行的规矩,一般来说刻墓碑这行当都是由棺材铺兼顾来做,可我爷爷却不是,单做墓碑生意,其它的丧事生意一概不沾。 这几天也是怪了,每天醒来我准备出门时,门外都摆着一口棺材,起初我以为我爷爷这是要扩展业务了,也就没在意,可等中午回来时,棺材又不见了。 连续七天,出现了七口棺材! 第八天一大早,林家坡就有人就出事了。 此后的每天,林家坡都有人出事,连续七天,走了七个村民,男女老少都有,这下村子陷入了恐慌,向来不待见我爷爷的村长几年来第一次踏进店铺的门,而我爷爷则是一脸铁青直接送客,说这事他也管不了。 村长心里有愧,回去后动员村里人陆续登门,可我爷爷干脆闭门不出,跟我交代说,云崽,要是村子里的人来了,你就说这是棺咒,命数到了就是到了,没人能逆天改命,从今天起就消停了,让他们回去该干嘛干嘛,好好处理丧事,别再来店里了。 说来也怪,我将爷爷的原话跟村子里来的人讲了,他们将信将疑离开,后面果然没有再出事,村子这才渐渐恢复平静。 据说出事前一晚,村里有人看到林家坡后山的坟地里出现几名外人,想跟在后头去看个究竟,也不知为何,打死都无法找到进入后山的路,本想回去报信,可一回到村子登时就忘了这茬事,第二天夜里想起时,找来人一同前往坟地,这下倒是能进去了,可也吓个半死。 这几名村民当晚看到坟地里无端端出现七口透明棺椁,磷火闪烁之间,影影绰绰的,也不知棺椁旁是人是鬼,这几名村民吓得六神无主,也没敢靠近,等回去将这事跟村里人说开,在村长的带头之下浩浩荡荡几十人前往坟地时,一切早已恢复了正常,为此,那几名村民还挨了骂,说是吃饱了撑的,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第二天,我家店铺便出现了第一口棺材…… 再说说我爷爷,他在林家坡的辈分很高,不过如今在村里头并不怎么招人待见,除了他所做的行当在乡里乡亲眼里显得晦气之外,还因为好多年前发生了一件事。 那时候我爷爷在村里的地位,可以说是德高望重,因为除了他会一点观相和看风水的本事外,同时又是辈分很高的长辈。 由于爷爷地位很高,村里的林氏祠堂,但凡有什么大事需要以开会的方式来解决,我爷爷一直是落座首席,往往是扮演一锤定音的角色,村里上下大小对他从来都是十分尊敬。 后来有一次,村里有一户人家的女儿据说是中了邪,夜里画着浓妆穿着大红衣裳四处游荡,把不少野鸳鸯吓得不轻,第二日一大早,这户人家的男主人便说得赶紧去找三爷来看看。 也不知为什么,爷爷一改常态打死都不去,就是村长亲自出面过来请我爷爷,我爷爷也还是没答应,也不说理由,只说什么七天之后看命数,这事他也管不了。 七天之后,那名女子暴毙而亡,据说尸身放到郊外,搁在搭着的棚子底下,后来的事我就记不大清楚了。 因为此事,那家人从此记恨我爷爷,又因为那家人与当时的村长沾亲带故,在村里算是有点势力,随后煽动亲近的人,在村里四处说我爷爷铁石心肠,就是一个骗吃骗喝根本就没什么本事的神棍。 我印象里头,我爷爷对此事几乎是只字不提,基本上没怎么解释,只是变得有些深居简出,只顾着打磨石材,刻他的墓碑养活我们爷孙俩,极少和外人打交道。 这事闹了很久才慢慢平息,后来村里人对我爷爷的看法也开始逐渐改变,祠堂修葺等大事,也不再叫他出场,就算叫来了,给我爷爷安排的也是末席,几乎就是冷淡到无视的地步,甚至在修葺祠堂的捐款芳名榜上,也是刻意抹去我爷爷的名字,说是什么这样的人不配出现在芳名榜上。 不过我爷爷也没计较这些,只有那么一次,他看芳名榜时,看到他两位哥哥的名字也被抹去(我大爷爷二爷爷的钱由我爷爷出),当场脸色黯沉下去,当即发飙大骂一通管事的人,还当着村长的面说以后村子里要是出了什么大事,别来找他。 之后他便将店铺搬到镇上那偏僻的地段,极少再回去村子。 为此,我随爷爷搬到镇上后,也几乎很少回林家坡,除了学校里的同学,没几个玩伴。 店里出现棺材的事过去一段时间后,有一天,店铺外头又出现一口棺材。 当天,我爷爷便突兀地跟我说,云崽,从今天起,休学一段时间。 他是以几乎不能商量的语气,且当天就硬拉着我去学校跟班主任请假,班主任做不了主,他直接去找校长,也不知校长怎么给他说动了,硬是把这事给办了。 老实说我恨死了我爷爷,虽然他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同时也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我长大的法定监护人,但这事办的太不地道了,问他理由,他也不说,只说到时候自然会跟我解释清楚。 休学后的几天,我几乎都是在闷闷不乐当中度过。 这天,店里就剩我们爷孙俩时,,他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看着像是打定了主意,对我说,云崽,爷爷明天要出一趟远门,七天后能回来的话,你就回去学校继续读书,否则的话…… 我听这话,也顾不得生气了,毕竟是将我拉扯长大的至亲,一码归一码,忍不住好奇便问他,爷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搞我爷爷这行当的,对很多话有忌讳,像出远门这种就是一种忌讳的话,可我也想不通爷爷今天怎么糊涂了,竟然会这般说话。 他迟疑了下,没继续往下说,也没回答我的问话,只是摆摆手说是明天再跟我说,然后就忙活去了。 当天夜里,店铺里有了来客,我刚记事的时候见过此人一次,印象深刻的是那口大金牙,所以一看到此人出现,一下子便认了出来。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这操着一口流利北京话的微胖中年人,脸就像是冰冻不腐一样,和我印象里简直没什么俩样,粗略估摸得有十个年头了,这家伙保养得还真是可以。 这人手里拿着一个茶叶盒,一进门看到我,便咧嘴一笑说道,不得了啊,小云都长这么高了,我说三爷,你也该是让小云接过你的衣钵了。 我没等我爷爷开口,礼貌地喊了声金牙叔,勉强地笑了笑说,金牙叔,你见笑了,我可没有经营这个店铺的打算。 大金牙依旧是咧嘴笑着,将那个茶叶盒递到我爷爷手里,随后毫不见外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跟我说道,小云,给你金牙叔泡点茶解解渴。 我点了点头,走了过去,伸手便管我爷爷要那个茶叶盒,不料我爷爷脸色一僵,反应过来后脸色有些不自然,跟我说云崽,这茶叶盒还没开封,爷爷留着晚些时候喝,先拿小缸子里的旧茶叶泡着吧。 我有些纳闷,爷爷何时变得这么喜新厌旧了? 烧水的间隙,大金牙和我爷爷已经移到里屋去,也不知是在聊着什么,声音很小,我听不大清楚。 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迟疑了一下轻步凑到门外,想听听这俩人到底说些啥,这么神秘兮兮的。 “三爷,您真的决定了?这事儿,我觉得吧,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我这把老骨头了,有什么好考虑的,只要云崽他能熬过这一劫就行。” “好吧,三爷,既然是您的意思,这事我会竭尽全力,就是担心那几个老家伙特别是哪个老婆娘会从中作梗。” 水烧开的声音让我一愣,头磕在门上,里头的谈话戛然而止,我有些心虚,赶忙跑开,等拿着茶壶杯子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就要叩门时,大金牙已经把门打开走了出来。 大金牙瞅着我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随后咧嘴一笑,一口金灿灿,说道,“小云,你金牙叔还有事得先走了,你可得好好听三爷的话,嗯哈?!” 我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大金牙已经空手离开。 我端着茶水进去,问了几句说这金牙叔怎么神秘兮兮的,爷爷也没多说什么,让我将茶水放下,说是明天要出门,得早点睡了,让我也早点休息。 我只好点头说那行吧,目光瞥了一眼桌子,那茶叶盒子也不知去哪了,心里不禁嘀咕了一声,我这亲爷爷,啥时候变得这么抠了,真的是。 当夜,我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搞不懂爷爷为什么要这么突然地让我休学,而且是那种没得商量的态度。 然后又想到这时隔十年再度出现的大金牙,这大金牙和我爷爷的谈话我虽然只是听到了一点,可越想越是不对劲,偏偏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到最后脑袋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起床,睡眼惺忪的还没完全清醒,我爷爷已经将店铺的大门钥匙丢给我,顺带着还递给我那个大金牙昨晚带来的茶叶盒,上头还搁着一个四方形的黑色小物件。 当下爷爷的打扮让我觉得有些陌生,一袭素衣,脚蹬黑色布鞋,满头的银丝打理的一丝不乱,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地看着我。 “云崽,跟你交待几句我就得出门了,记得,这盒子不到万不得已甭打开,能不打开最好,等七天后我回来了,再跟你解释。” 说着,他从椅子上起身,拿起那块黑色四方的东西,一脸正色跟我说道:“这块黑石牌,可以防身,你以后随身携带,万万不能丢失,万一爷爷七天后回不来,你就去找金牙叔,还有……” 我此刻满肚子疑团,瞅着一身复古打扮言行有些古怪的爷爷,正要开口发问,爷爷却是将这块四方黑石牌一下子塞到我的手心,一字一顿说道,“无论是什么情况,这七天里,你都别去林婉家,记住了!” 林婉?我一听这名字,心头一咯噔,有些毛然。 林婉正是那个暴毙的女子…… 正文 第二章 诡客 林婉就是多年前那个暴毙女子的名字,我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爷爷为何会提起这女人,再说了,无缘无故的我去她家干嘛。不解归不解,我也没多问,只是点头表示记住了。 见我点头,他笑了笑,我看到他眼里有血丝,估计是昨晚没怎么合眼,一早就忙好了一切,很快,他走进里屋拎起一个黑色木箱子,看起来沉甸甸的,也不知里头装着什么。 走过来摁了摁我的肩膀,他一脸慈祥地看了我几眼,交待说这几天店铺就甭开了,让我没事别四处乱走,等他回来。 我有些犯嘀咕,也不知爷爷这是怎么了,有些将信将疑,转念一想,不如就顺他的意,等他回来之后,心情一好的情况下,让他解释这一切的同时再跟他提取消休学的事,说不定休学的事就解决了,这样岂不是更好?! 安排妥当后,爷爷很干脆,没有多做停留,拎着黑色木箱子就径直出门离开,没多久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一晃,便到了黄昏时分,爷爷不在,我懒得做饭,到镇子里吃了点东西,回到店铺拿起手机玩了会微信,最后索性打开电子书,看起了同学介绍的“青春”小说,正看得起劲,余光瞄到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两道人影。 我头也不抬说道,不好意思,我爷爷不在家,今天不做生意。 好一会没动静,我以为这两名顾客走了,抬头一看,当下头皮一阵发麻,两人中的那名女子,长的竟是有几分像林婉…… 我翻身坐起,心中多少有些警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这是一对男女,男的约莫五十上下的年纪,留着这年头少见的中分头,面相看着很凶,女的模样乍看很像林婉,不过年纪看着估计比我还小一点,也就十四五岁那样。 我第一眼看到这女子时,头皮有些发麻,心想这也太像林婉了吧,不过细看之后心头的恐惧不由得淡了下去。 这女孩肤若凝脂,眉眼很是好看,年纪不大,但身段很好,让我想到了曼妙这个形容词,美中不足的是,眼神透着一种淡淡的忧色。 那留着中分头的中年男子可算是开口了,是副难听的公鸭嗓,他说,是大金牙让我们过来找你,说是有事让你去一趟。 我一听,原来是这情况,有些半信半疑,但警惕心多少放松了些,便点了点头回说,这样啊,金牙叔现在在哪,我收拾一下一会过去找他。 未了,我瞅了一眼那个女生,忍不住好奇多问了一句,你们是林婉的亲戚么,长的也太像林姨了…… 林婉要是还活着,按岁数,我是该叫一声林姨。 中分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长得像的人多的是,何必这么疑神疑鬼。 我被他这么一说,有些窘迫,随口说也是。 本以为他们捎完话就该走了,可此时这俩人依旧是站在店铺门口,愣是没迈开步子的意思,这让我觉得有些古怪,难道这俩人还有别的事情? 这时,那中分头再度开口,说是大金牙现在就在林家坡村子里,我若是没啥紧要事的话,就赶紧跟他们出门。 我听这话有些吃不准,再者这俩人从出现到现在,就只是站在门口,根本不往屋里踏进一步,虽然我看不出什么问题,也许人家只是客气或是还有别的事要忙,不想耽搁时间,可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想起爷爷走之前的吩咐,心思一定,意识到还是谨慎点为好,我装出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提高声音说道:“没事,我等金牙叔他来找我吧。” 这话一出口,那中分头男人脸色有了变化,语气听着有些不悦跟我说道:“你是在怀疑我们?” 我心头一惊,这家伙有点不简单啊!我这话普通人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难不成他有读心术不成? 摇了摇头,我语气尽量平和地说这跟怀疑不怀疑两码事,我也没必要跟你们解释什么吧,你们走吧,不送。 话一落,这中分头男人冷笑几声,说道:“你小子不愧是李麟的亲孙子,还算有点脑子!” 随后他与那个身材曼妙长的像林婉的漂亮女孩离开,走之前,这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让我觉得很不适。 而那女孩离开时轻声跟那中分头说了几句话,我听得不大清楚,好像是称那男人为吴叔,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这事跟他没关系。 那中分头也没回话,由于是背对着我,我也看不清他当时的神情。 我心想,谨慎点还真是没错,听中分头男子最后这话的意思,我要稀里糊涂跟他们出去,保不准会出什么岔子。 这中分头自打出现到离开,无不透着古怪的气息,而且他最后的话似乎表明,他不仅仅只是知道我爷爷名字这么简单。 联想到爷爷出门前所说的话,我心头有些忐忑,也不知这当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不然的话,我爷爷不可能又是让我休学一段时间,又是要出门七天…… 见他们离开,我凑到门口朝门外瞅了瞅,想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离开了,也不知为何,只觉得凉意阵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还真邪门,这不是刚刚那个女孩所站的位置么。 没多久,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我肚子有些饿了,便止住了猜想,准备锁门出发到镇子上吃点东西然后到网吧LOL几把。 “小云……” 咦?我抬头一看店外,只见大金牙神色有些慌张,正朝我挥手。 “小云,赶紧锁好店铺门,你爷爷受伤了,赶紧跟金牙叔走一趟。” 我一听是爷爷受伤了,又是从金牙叔嘴里说出这样的消息,一下子慌了神,急忙锁好门,拿起那个茶叶盒放到里屋,摸了摸裤兜确认黑石牌有带在身上,这才匆匆锁好门走了出去。 大金牙瞄了一眼我,神情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说稳妥点也好,茶叶盒还是别带在身旁。 我点点头说嗯,爷爷让我好好保管它,随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问大金牙说,金牙叔,我爷爷怎么了? 大金牙说,你爷爷在小佛岭摔了一跤,也不知是被谁发现了,送到了林家坡的村诊所里,我也是刚听到消息,正好顺道,就过来找你。 我心急如焚之下便说,那还等什么,金牙叔,我们赶紧去吧,情况严重的话得让爷爷转到县城的医院才行。 大金牙点点头,随口说道,你爷爷以前就大难不死过,希望这次也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我一听这话觉得晦气,心头有些不爽但觉得这应该是无心之话,再者大金牙是我爷爷的朋友,也就没多说什么。 走了一会,一看方向似乎不对,抬头一看,大金牙的眼神有点不对劲,老是有意无意瞄向我裤兜的方向。 当下我心头一咯噔,觉得有些不对劲,裤兜里装着的可是我爷爷给我的黑石牌,大金牙是我爷爷的朋友,难道说他也觊觎不成? 我不由得低头细细回想,脊背一阵发凉,大金牙称呼我爷爷都是叫做三爷,可眼前这大金牙的叫法明显不同…… “金牙叔,我有样东西落店里了,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去就回。”为了不引起眼前这人的怀疑,我不动声色,脱口说出这个临时想到的借口。 无人应话,我一愣,再抬头,大金牙已经不见了,本来还算有点见光度的四周已是黑漆漆一片,我分不清方向,又不敢大声呼喊,只得将手伸进裤兜紧紧攥住那块黑石牌,心惊胆战地挪着步子向前走着。 走了一会,地面倒是没什么东西磕绊到我的脚,就是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道周围的暗处里究竟藏着什么,这种恐怖的感觉让我的心脏一直揪着,几乎要将我逼疯。 远处时不时有几声老鸹的声音响起,令我一阵胆颤,可回神过来,猜想自己应该是到了荒野附近,这老鸹的声音就是根据。 又过了不知多久,我的视线里出现一团忽明忽暗的光点,也不知是灯光还是火光,当下我已经是不管不顾,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不由得加快步伐朝里小跑而去。 快到的时候,才看清那是昏黄的钨丝灯,我心中大喜,这下不用再在黑暗里担惊受怕了。 脚步一跨,大步流星走了过去,这时一阵风吹来,凉飕飕的,再一看,那钨丝灯来回晃动着,幽幽晃晃的,不像阳间的灯火,倒像是阴间的鬼火。 我忍住惧意,没几步路便来到这灯光所在的地方,这时定睛一看,最先看到的是一个用木柱搭起的棚子,底下有几人披麻戴孝跪着,其中有两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我屏住呼吸走近几步再细瞧,当下有些呼吸困难,手心已经被冷汗湿透,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分头和那个长的像林婉的女孩。 再一看他们所跪着的方向,头皮一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地面上铺着一张草席,上头躺着的,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正是林婉…… 正文 第三章 引魂 按林家坡的风俗,不是自然生老病死的人,守灵发丧这些白事流程只能是在荒野外完成。 林婉在很多年前暴毙,眼前这一幕倒是很符合林家坡这一风俗的风格,棚子、荒野外、摇晃的钨丝灯还有披麻戴孝的守灵人…… 可这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草席上躺着的若是林婉,这该怎么解释? 我愣在那里,两腿有些发软,脑子转不过来,一脸懵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呼吸急促,后背已经是湿透一大片。 这时地上跪着的中分头男人这才缓缓起身,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 只有他起身,其余的人皆是背对着我跪着,一身麻衣孝服,没有人出声,气氛十分诡异阴森。 中分头阴森一笑,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说你可算是来了。 他这话一出,我多少猜到了点什么,极力克制了下内心的恐慌,我沉声问这中分头男人说,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引我来这里? 中分头呵呵一笑,表情刹那变得十分冷峻,眼神冰冷地盯着我,一字一顿说道,无冤无仇?这得问你爷爷,逆天改了你的命,却是害死了我家林婉,还敢说无冤无仇? 我听这话,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大声反驳出声,声音几乎是吼出来,“这事跟我爷爷有什么关系?他没出手帮忙肯定有他的理由,你说是我爷爷害的林婉,这是血口喷人!什么逆天改命,你这是糊弄三岁小孩呢吧?!” 我已经分不清是因为这诡异的氛围压得我透不过气,急需发泄一下,还是因为我不能接受外人胡乱冤枉我爷爷,当下控制不住有些狂暴的情绪。 哼!中分头男人冷哼一声,根本没拿我的话当回事,冷森森说道,林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只有你死了,我家林婉才能活过来! 他的话一落,一阵冷飕飕的大风刮过,昏暗的钨丝灯摇晃着,四周变得影影绰绰,而我也不知是眼花还是记错,余光像是瞄到草席上躺着的林婉动了一下。 慌乱之际,只见中分头的脸变得无比狰狞,而这时,除了那个眉眼有几分像林婉的女孩没有起身,其余的那几人全都站了起来。 等他们转过身面对我时,当下我就干呕了几下,差点吐了出来,只见这些几个披麻戴孝的人根本就不像活人,倒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去很久的尸骸。 有的脸上已经溃烂,能看到森森白骨露出外头,有的腹部已经腐烂,眼眶根本就是空的,几乎只剩头皮裹着骷髅头。 这些人里头,只有中分头和那漂亮女孩看着像活人,而草席上躺着的那个像是真正林婉的尸身更是离奇,按道理说此人暴毙多年,不能是这么完好无损,看着就好像只是昏睡过去的活人。 中分头和那几个腐烂的尸身朝我步步紧逼过来,我惊惧到了极点,步步后退着,脸上已是冷汗涔涔。 想到爷爷的话,我慌乱之中想到裤兜里的黑石牌,也不知这种情况有没有用,正要掏出来试试效果,这时我的手臂被一股力量向后拽着。 回头一看,眼前出现大金牙的脸,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头朝我逼过来的中分头和那几个尸身,二话不说,拉起我的手,说了声别回头,随后带着我一路狂奔。 也不知亡命奔跑了多久,直到听不到后头有动静,大金牙才作势停下,气喘吁吁说道,没事了。 我心有余悸地回头一看,只见那昏暗的灯光幽幽地晃了几下,便在我的视线当中灭去。 这时我的眼睛已经有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眼前的路有点熟悉,想了想这才搞明白了这附近便是林家坡后山的坟地。 我一琢磨,猜想刚刚遇到中分头那里应该就是多年前,林婉尸身所搁放之处,而那个简陋的搭棚想必就是充当灵堂所用的。 我实在是想不通这中分头和那个与林婉有几分相似的漂亮女生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中分头要害我,还说只有我死了,那林婉才能活过来,可那林婉多年前不是已经暴毙了么? 再想起草席上那具犹如昏睡过去的完好无比的尸身,我就更加糊涂了,印象里这就是林婉的样貌啊。 我将心头的疑问简单粗略地表达出来,问大金牙,大金牙说这事还是等三爷回来再让他亲自跟你解释吧。 我说好吧,然后问他,说金牙叔,你是怎么知道我被那男的引到这里来的。 他笑了笑,走开几步,俯身拾起一朵枯萎的花儿,说,“黄泉花,铺阴路,那人想引得是你的魂。” 我一琢磨,思路有些对上了,便说,怪不得那男的说什么只要我死了,那林婉就能活过来。 大金牙止住了我的话头,让我别多想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见他这么说,我也只得作罢,随后便问他,那现在怎么办? 大金牙迟疑了下说,没事,既然我答应了三爷,就得护你周全,离开这里后,金牙叔明早回想办法让你熬过这七天,等三爷回来,我也就能交差了。 接着他捶了捶腿骂了句,他奶奶的,这个老婆娘还真是阴魂不散,差点就要了小云你的命,我要是慢了一步,可怎么跟三爷交待。 “金牙叔,老婆娘是谁?还有……”我忍不住好奇问道,想到之前的那个大金牙,我不由得打了寒颤,顿了顿,变得有些谨慎,盯了眼前这大金牙看了好一会,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虽然这大金牙将我从中分头手里救出,刚刚也是称呼我爷爷为三爷,但我刚死里逃生出来,下意识告诫自己要多个心眼。 大金牙见我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便说,小云,你怎么了?放心,有你金牙叔在,那老婆娘伤不了你。 我躲开他的目光,说没事,随后假意转移话题,试探性问道,金牙叔,我爷爷现在在哪里? 大金牙摇了摇头,很干脆地回答我说,我也不清楚,三爷的事我不敢多问,小云,你可能不知道,二十年前,你爷爷人称林三爷,可是响当当人物,嘿嘿。 说到这,他朝我挤挤眉,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是因为自己不小心透露出对我爷爷的崇拜之意,有点难为情。 我听到这话总算是安下心来,人的说话习惯很难改变,眼前这大金牙称呼我爷爷,一直都是称呼为三爷,应该是真身没错了。 这时远处传来几声老鸹的叫声,大金牙朝我招手示意赶紧离开,他说,小云,赶紧走,一会要是遇到夜哭郎可就麻烦了。 我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也没多问,随后跟着他走了好一会功夫,才总算看到一片灯光阑珊,一看才知道是到了镇子上。 大金牙说店铺暂时是回不去了,今晚先在旅馆睡一宿,明天去一趟小佛岭。 我说茶叶盒还在店里,不回去怎么拿,大金牙瞅了我一眼,说店铺被那个男人盯上了,茶叶盒的事明天他再想办法。 办好住宿手续后,大金牙说他还有事情要办,让我没事别走出旅馆,明天一大早他会过来找我,然后问我说,“小云,三爷出门前跟你说了什么?” 我说,爷爷让我保管好那个茶叶盒,还有要随身携带那个黑石牌。 他听完点点头,一脸正色跟我说,要好好保管黑石牌,那是好东西,千金换不来的,还提到那个茶叶盒,说什么他也很好奇里头是什么。 我有些想不明白,就问他说,金牙叔,这个盒子不是你带来的么,里头有什么你都不知道? 大金牙说他的确是不知道,他只是替别人捎带给我爷爷。 他要离开的时候,我随口问说,金牙叔,在林家坡坟地哪里,你要是没及时赶来,那黑石牌真能保护我的安全? 出乎意料的是他摇了摇头,说这黑石牌对活人起不了作用,只能驱邪避魅,而且当时那人是布下阵法。说完这话他便匆匆离开了,仿佛还有很紧要的事情要去办。 我听得迷迷糊糊的,想想更是后怕,这么说来,那个中分头和那个漂亮女生根本就是装神弄鬼,目的就是要害我,怪不得当时我身上虽然揣着黑石牌,可这中分头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忌惮。 第二天一大早,大金牙果然出现,不过他一脸疲惫,也不知昨晚是忙活些什么去了。 大金牙总共待不到几分钟的事情,只跟我说,他找了个年轻人来帮我,估计一会就能到了,让我这几天凡事听这位年轻人的就行。 临走时他说三爷有新的事情委托他,他得离开这个县城,回北京一趟,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我爷爷现在在哪,这大金牙已经像一阵风一样匆匆消失了。 果然,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有人来旅馆找我,只不过不是跟大金牙所说的一个,而是两个,一胖一瘦…… 正文 第四章 遮天 其中一个声音洪亮,像是在嗓门里头装了个小型喇叭一样,一把握住我的手,自我介绍说他姓伍,师从泗水道人,是泗水道人的得意门徒,叫他伍道长或是伍高人都可。 这人中等身高,身材微胖,脑门上绑着一个道士髻,看着像是以前流行过的丸子头,跟他这大老爷们一搭,一时间我有些想笑,幸好忍了下来,只说了声你好,我叫林云。 我心头嘀咕着还伍高人呢,要不是第一次见面,真想说一声瞧你那个胖样,瞧你头上那个丸子头。 我说伍道长,是金牙叔让你过来找我的? 这伍胖子摇了摇头说,悄声跟我说,“年轻人,不瞒你说,伍某是来看风水的,顺便希望能得到高人指点一二,为了找到你我可是费了不少银子啊。” 我听到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这个自称伍道长的胖子,心里嘀咕了一声,你妹的,合着说了半天,这家伙竟然不认识金牙叔。 未了,我假装茫然地说,伍道长,你平时喜欢梳着这丸子头? 这伍胖子一愣,伸出手指晃了晃波澜不惊地呛声道,你什么眼神?!这是道士头,有没有点艺术眼光? 我释然一笑,说你等等,走前几步,来到另外一人跟前。 这另外一人身材高高瘦瘦,面目俊朗,左眼眼脸下有颗淡淡的泪痣,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不过他的神情无形中透着几分淡漠,给人感觉不是那么平易近人。 我说,“你好,我是林云。你认识金牙叔?” 这人点点头,说了声是的,然后说姓俞叫俞岭玉,随后他打量了我一眼,一脸正色问道,“这两天内你有躺进过棺材?” 我一愣,心想这什么话,看在他是金牙叔委托来帮我的份上,我说没有。 俞岭玉听我说没有,目光一垂,说那最好,然后直接挥手说走吧。 我还没回说去哪,那个胖子伍道长已经走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冷落在一旁,有些不甘心,耸着肩膀龇着牙跟我说,年轻人,你去哪我去哪,没见到你爷爷前,伍爷我是不会离开你半步的。 我有点纳闷,瞅了一眼这胖子脑门上的“丸子头”,不敢相信这样的家伙居然认识我爷爷,便问,你认识我爷爷。 伍胖子嘻嘻一笑说,林麟林三爷,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未了,他讪讪一笑说,见过一次面而已,我师父认识你爷爷,我这次来也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放心,云老弟,见到你爷爷了,伍某可是要去发财去了,你想让我跟着你,我都不答应。 经这胖子这么一说,我多少听出点什么,也没发表意见,只是看向高冷的俞岭玉,心想要是金牙叔的朋友没意见,路上多个人做伴,也不是坏事。 俞岭玉与我对视一眼,看出了我的心思,接着瞅了一眼那伍胖子,没说什么,转身就朝旅馆的大门走去,留下俩字,走吧。 …… 从镇子往北的方向出发,跟在俞岭玉后头走了几里地,期间得知这高高瘦瘦的家伙是要前往小佛岭。 小佛岭不高,但占地面积却是蛮大的,在我们县城,除了牛角山外,大大小小的山头丘陵,就属小佛岭名气最大。 只不过小佛岭在二十年前曾经出现过塌方事件,死了不少人,后来据说山上经常会有亡魂出没,原先山脚下的人家全部搬走,就连附近的村子人家,也是能搬则搬,实在不行也是打死不上山。 这几乎就是一座荒山鬼岭,我想不通俞岭玉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伍胖子也是十分好奇,问我说这怎么回事,我便将事情的经过粗略讲给他听。 伍胖子听完寻思了会,抬头就咋呼了起来,问前头的俞岭玉,说那林婉暴毙而死是在林家坡,你不带云老弟去林家坡,来这小佛岭作甚? 这话也算是问出了我的疑问,可就当我和伍胖子皆是一脸好奇等着俞岭玉给个解释时,俞岭玉抬头看了看,压低声音回头跟我俩说,快点,先进入那片林子。 此时我们仨已经来到了小佛岭的山脚,准备沿着废弃破败的山道上山,见俞岭玉的反应有些不寻常,我和胖子顺着俞岭玉所看的方向一看,登时我有些愕然,再看胖子,他也是大惊失色。 只见天光忽然黯淡,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飘来一团“乌云”,异常低矮,大有遮天之势。 要真是云团,我和伍胖子也不会这般惊慌失措,因为云团是不会发出声音,而这片朝我们缓慢涌来来的“云团”竟是伴随着形容不出的声响,就好比是成千上万只鸟儿齐齐发出的叫声。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根本不是真正的云团,倒像是无数只蝙蝠聚集在一起形成的类似云团的震撼情景。 蝙蝠不是喜欢栖息在山洞或是深穴里头么,这是怎么回事? 蝙蝠出没一般是黄昏,这么大数量而且是这个时间点,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是难以置信。 伍胖子也看出了不对劲,拍了拍我的肩膀,脸色变得严肃,“云老弟,听俞岭玉的,咱先撤进林子里,这地儿诡异的很。” 我点点头,不加思索,跟着伍胖子紧随俞岭玉,闪入了山脚处一旁的林子里。 林子里本来由于树木繁多,枝枝叶叶遮挡天光,光线本就没那么好,也不知是不是上空被蝙蝠“云团”遮掩的缘故,我们仨没入林子后,天色更加暗了下来,大有白天骤然变为夜里的感觉。 三人在林子了穿梭了一会,只有脚步踩上枯叶的沙沙声,不知为何,周围的氛围有些诡异,我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头皮止不住的一阵发麻。 这时,俞岭玉停下步子,回头跟我们俩说,这林子有些古怪,我先去察看一下,你们别乱跑,就在这里等我。 我俩还没回过神来,俞岭玉已经朝前拐了几个方向,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伍胖子哼了一声,有些怪责的意思说道,他姥姥的,说走就走了,真是不负责任。 随后伍胖子拍了拍胸口对我说,云老弟,放心,伍爷我除了会看风水之外,诡邪的东西一律近不了我的身,有我在,你放心妥妥的。我师父他老人家说了,我的阳寿起码还有五十年哩。 这林子此刻光线幽暗,远处看着鬼影绰绰的,我心头的确有些慌,虽然知道胖子的话有些夸大的成分,但还是有些安心下来,再怎么说,身边有一个大活人又是一个逗比一样的胖子站着,起码知道自己不是落单。 我见胖子说他会点风水秘术,也不知他是不是吹牛,便问他,刚刚那遮天蝙蝠是什么情况。 胖子抓了抓他脑门上的“丸子”,寻思了下说道,“不好说,蝙蝠喜欢栖息的地方阴气偏重,这么大规模地出现,又是在不合情理的时间段,伍某认为,这小佛岭极有可能阴阳失调,应该是阴气过重的缘故了。” 胖子说的头头是道,不像是在忽悠我,我又想起二十年前小佛岭曾发生过的惨事,加上胖子不是本地人,未必听说过这件事,说明他的分析是有些道理的。 未了,我正想问胖子还看出些什么,这时胖子咋呼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看他所指的方向。 我一看,他所指的方向有火光,再回头一看,这林子的光线愈发幽暗,已经不是那种像是阴天的亮度,而是实打实地给人夜幕即将降临的感觉,这实在是有些诡异。 我说咋办,再等等吧,这林子还没完全黑下来,俞岭玉让我们别乱跑。 胖子耸了耸肩不置可否,随即他问我,云老弟,你说这俞岭玉是什么金牙叔委托来帮你的忙的,那金牙叔靠谱不。 我老实回答说大金牙是我爷爷的朋友,应该是没问题。随后我迟疑了一下,将我心中的疑惑告诉胖子,我说这大金牙十年时间里我总共就见了两次,可奇怪的是他的容貌一点都没改变,也不知是怎么保养的。 伍胖子一听,一拍大腿连说不好,得赶紧离开这里。然后他又说哪里有火光,邪魅之物畏火,先到那里再说。 我迟疑了下说不等俞岭玉了? 胖子说,鬼知道他要去到什么时候,我们先在哪里等他不就得了,他又不是瞎子。再说了,伍爷我估摸着这些蝙蝠一会就会散去,到时候这林子恢复正常,咱就赶紧出去。 我心想胖子说的挺在理的,也就没有了顾虑,至于这火光,我想应该是附近村民点起,神鬼怎么可能会烧火,便说,也好,我们先去哪里。 走到火光附近一看,这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妙,这所谓的火光竟是像磷火一样的东西,只不过颜色看着跟平常所见的磷火不同,跟火把烧起的火光颜色很像,也难怪我和胖子在远处看到会误以为是火光。 走近几步再一瞅,磷火一旁的地面上摆放着两口棺材…… 正文 第五章 黑白 两口棺材一黑一白,棺盖上边似乎是刻着字,棺身有若隐若现的图纹,看着煞是诡奇无比。 我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六神无主,脑子几乎是转不过弯来,也不知这荒山野岭的林子里怎么出现两口棺材,还是黑白两色。 伍胖子喃喃了一声,说什么这里怎么会有阴阳棺,不可能啊。 我缓了缓神,声音有些颤抖问伍胖子,“这下怎么办,咱俩是不是闯进了不该闯的地方?要不咱还是原地返回,在原先的地方等俞岭玉吧。” 伍胖子眯了眯眼睛,仔细瞅着这两口棺材,忽而眼神一亮,竟是直接朝那两口黑白棺材走去,我慌忙身手一拦想阻止,可那里还来得及。 伍胖子边冲上去边说,“云老弟,阴阳棺可是宝贝啊,这穷乡僻壤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东西,肯定是那个冒牌风水师骗那些不懂行的有钱人,完事后丢到这里还没来得及毁掉。” 话一说完,他已经来到黑色棺材跟前,双手一使劲,一声闷响之后,这副棺材已经被他打开。 “哼,装神弄鬼,我就知道是这样,想吓唬你伍爷,还嫩了点!”伍胖子搓了搓手,似乎是想甩掉晦气,随后一脸得意地朝我挥手,示意让我过来看看。 我见伍胖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估摸着他不是胡说,压了压心头的恐惧,凑了过去。 往这黑棺材里头一瞅,只见里头空空的,原来只是一副空棺材。 我想起他刚才喃喃自语的话,便问他,你说的阴阳棺是什么意思? 伍胖子一看我问到了他的本行,摸了摸他脑门上的道士髻,随后背起手,绕着这两口棺材走了一圈,这才开口。 “云老弟,要说这阴阳棺,就得提起我师父他老人家。不瞒你说,我师父他老人家本事可大着呢,我跟着他好多年,虽然只是学了些皮毛,但跟着我师父闯荡大江南北期间,他不止一次提起几种风水局,这阴阳棺便是其中之一。” 之后他扯了些他跟随他师父学艺期间的陈年往事,越扯越没边,眼看话匣子关不住,我找了个间隙插话,改口称他为老伍,而不是伍道长这种生疏的称呼。 我说,老伍,先别管这两口作假的阴阳棺,你就说说真的阴阳棺是怎么个情况,你刚刚说阴阳棺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什么意思? 伍胖子想了想,有点慎重,耸耸肩搓搓手,尔后说是据他的师父提过,这阴阳棺可以帮人改变命格,甚至是可以逆天窃取阳寿,但稍有不慎,设局的高人,有可能会搭上自己的性命,所以一般而言,不是命格够硬的真正高人,绝不敢接这样的活。否则就算是酬劳丰厚,也是无福消受。 我听他讲的玄乎,就问说老伍你师父曾经替人设过这样的局? 胖子摇了摇头,说没有,还说这种逆天局是风水师这行的禁忌活,除非是自己的亲人,否则谁会冒这样的险。 我闻言觉得有些扫兴,说到底这胖子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亲眼见过,也就没了兴趣,没有再继续问这个话题。 这时伍胖子好像是被这黑棺棺盖上的字样还有棺身的图纹吸引,伸手触摸了下,想擦掉尘土好看的更真切些,不料他刚碰到这棺身,随即缩回手,脸色骤变。 “云老弟,不对啊,这棺材是从冰窖里运出来的么,这么冰?” 我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骗我,也是感到奇怪,方才他打开棺盖的时候,也没说这棺身冰凉啊。 我有些将信将疑,走过去弯下身子,伸手一摸果然是凉飕飕的,回头一看我爷爷给我的黑石牌不知何时从兜里掉落出来,我赶忙捡起揣回兜里。 一瞅伍胖子,他正出神地盯着一旁的白棺材,没留意到我的这一举动。 我起身开口说,老伍,可能是这林子湿气太重吧,再说这棺材也不像是木制的,有点冰也很正常。 伍胖子还没回我的话,这时一旁传来脚步声,我心想肯定俞岭玉找过来了,目光看去,一下子后退一步,差点惊掉下巴。 伍胖子也是听到了动静,对来人一喝:“什么人?” 说话的同时伍胖子走到我身旁,压低声音跟我说,这女的阴煞气很重,小心点,别靠近她。 这女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那个中分头男人一起的那女孩,眉眼有几分像林婉,我在店铺第一次见到她时,还差点以为她就是林婉本人。 这女孩没有理会伍胖子的喝声,只是看着我,指了指那口被伍胖子打开的黑棺跟我说:“林云,要想活命就躺进去,过了今晚,你回去店铺里呆着哪里都别去,这事就算过去了。” 顿了顿,她的话锋一转带着点威胁的意味说道:“否则,不但你要死,三爷也活不了。” 我一脸懵比,对于她知道我名字这事倒是不奇怪,但是她这奇怪的要求,我听着是一头雾水。 “你究竟是谁?”我强作镇定问道,随后往她的身后瞅了瞅,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那个中分头的男人。 她目光微微一滞,说她叫做吴馨柔,是来帮我的,不想这么冤冤相报下去。 说完这话她就朝我和伍胖子走了过来,我扯了扯伍胖子,给他递了个眼色,可伍胖子此时正低头寻思着,没注意到这女孩已经朝我们走来。 “奇怪了,活人的阴气怎么这么重?”伍胖子嘀咕了一声,余光瞄到这吴馨柔走来,连忙朝吴馨柔伸手一拦急急开口说,“你先别过来,否则别怪伍爷我动手打女人。” 伍胖子的神情告诉我他吃不准这吴馨柔是不是活人,而我对这女孩并不厌恶,可她的话让离谱了,我是大活人,怎么能无缘无故地躺进棺材里。 吴馨柔看到我根本不为她的话所动,眼神看着有些无奈,便说,你要不信我的话,打开那口白棺材一看就明白了。 这话一落,我和伍胖子相视一眼,皆是一脸困惑和好奇,也不知这吴馨柔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伍胖子摸了摸下巴,将心一横,说道,云老弟,反正黑棺我们都打开了,这白棺还是交给伍爷我来开,我还不信邪了,会被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给唬住了。 说着,胖子就要打开白棺的棺盖,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道声音传来,正是俞岭玉的声音。 “别上当,收手!” 听到俞岭玉的声音,伍胖子的手停在半空,有些迟疑,看了我一眼,没有再继续。 见俞岭玉出现,这吴馨柔似乎没有很意外,也没再勉强,目光一凛跟俞岭玉说道:“林云终究是会知道真相,到时候看你们怎么收场!” 说完这话,她竟是径直转身走向林子深处,伍胖子动身就要追,俞岭玉拦住伍胖子说,不必了,随她去吧,现在还不能伤她。 伍胖子一听这话有点茫然,回道,我没说要伤她,我就是想确认她是不是活人,阴气这么重的活人,我师父老人家怎么没跟我提过? 俞岭玉见和伍胖子的想法不往一处去,也没多说,见我满腹心事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便说,你别多想,她的话是为了扰乱你的判断,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三爷和金牙的话你总不会不信吧? 我听这话很在理,点点头,望了一眼那吴馨柔消失的方向,也就没继续多想。 随后俞岭玉走过去将黑棺重新合上,带着我们离开这里,走了没多久,说来也怪,林子的光线重新恢复了正常。 拐了几个方向,总算走出了林子,伍胖子咋呼道,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俞岭玉头也不回继续赶路,只是淡漠地回了一句,我是替三爷办事,你可以走,我不拦你。 伍胖子听俞岭玉这么一说,耸耸肩,讪讪一笑,瞅了我一眼,有些窘迫,没有再出声。 快到山顶的时候,我看到前头的林荫处依稀出现一个院落,诧异之际。俞岭玉停下,回头看着我们,像是要交待什么,不知为何他的目光落到我的琵琶骨处,随即同样看了一眼伍胖子,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有些沉不住气,语气有些冷,问我和伍胖子说,那女的没动棺材,是你们动了? 我和伍胖子连连点头,伍胖子更是轻描淡写说道,只不过是装神弄鬼的阴阳棺而已,玉老弟,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这下俞岭玉眉头一锁,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只说待会你们进去这个宅子后,那老太婆无论怎么套话,你们可千万别说见过那女的。 我说那个女的?俞岭玉回我的话说,林子里那个。 伍胖子似乎还没回过神来,这时咋呼了一声,说玉老弟,你还没说清楚,我和云老弟是碰了那棺材了,除了有点凉,也没什么状况啊,你这又是哀声烦又是叹气,这是怎么了? 俞岭玉再次叹了口气,指着我和伍胖子的琵琶骨处,让我和伍胖子互看,随后他说,林婉之前就是中了这棺咒…… 我一瞅伍胖子的琵琶骨处,只见那里已经浮现明显的像是淤青的痕迹,还有零星的红点,这下有点吓呆住,想到林婉多年前暴毙这事,慌忙问俞岭玉说这该怎么办? 俞岭玉说你俩先进去这个宅子,无论如何都别承认见过林子中那女的,后头的事他来。 寻思了一会,他又说,他得去找金牙商量一下,说让我俩从这宅子出来后,回店铺等他。 临走前,他一再嘱咐我,说是我俩回到店铺后,那个归墟盒先别忙着打开,一旦打开,我爷爷为我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我说什么盒?俞岭玉一愣,顿了顿说就是金牙带来的茶叶盒。 说完这话他便离开了,留下一脸懵比的我和伍胖子。 不一会,伍胖子一拍大腿,苦笑一声激动地说道,他姥姥的,我忘了这茬了,阴阳棺是替阳寿将尽的人所设,我俩大活人去碰这棺材,就成了回煞棺这种风水煞局了,难怪啊! 我说什么意思,伍胖子白了我一眼,说林三爷这么牛逼,怎么有你这个啥都不懂的小祖宗。 随后他问我,林婉是不是七天之内暴毙,我说是。 这下胖子连连叹气,望着俞岭玉消失的方向,目光闪烁。 未了,伍胖子揪着他脑门上的丸子头,一脸沮丧说道:“完蛋了,云老弟,咱俩这是凶多吉少了!” 正文 第六章 婆姑 门是虚掩的,院墙是八、九十年代的老款砖石砌成,就连上头铺着的瓷砖上面的图案也是时下根本看不到的那种。 我和伍胖子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进去,这时几只黑影子从我们眼前掠过,差点迎面撞上,回头一看,竟是几只蝙蝠。 我俩相视一眼,神色都是有些惊慌,这时里头传来一个上了年纪女人的声音,说是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进去一看,所看到的家具摆设包括围住院子里菜地的篱笆,都是给人一种穿越的感觉,全是烙着八、九十年代时期老物件的印记。 院子里站着一个干瘦的老太,目光戒备中透着股阴冷的劲,开门见山问我俩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跟伍胖子互看一眼,说是俞岭玉让我们过来的。 这老太一听,眼里多了几分疑色,上下打量着我们,等目光落在我俩的琵琶骨上时,顿时大怒,喝问道:“是不是林婉让你们来的?” 我俩有些懵比,也不知这老太为何这般易怒。 我只好解释说,的确是俞岭玉让我们过来的,还形容了下俞岭玉的外貌。 未了,我试探性问说,林婉不是多年前就是死了吗? 老太闻言目光微冷,瞪了我一眼,也没解释什么,只是这眼神让我如坐针毡,心头莫名地有些惊慌,说不上原因。 随后胖子出马,费了好些劲,就差没将俞岭玉捧上天,老太才算相信是俞岭玉让我们过来。 之后,这老太让我俩叫她婆姑,说是几十年以来,来找她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这么称呼她。 接着她领着我俩穿过院子走进屋内,屋内有些凉飕飕的,不知是不是山风清冷的缘故,我环顾了一下,屋里的大小物件和院子里一样,全是八、九十年代的样式。 正对着大门靠近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方是一个类似小阁楼的烛火台,上头供奉着一个牌位,我看不清上头的字样,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香火炉子和一个木疙瘩。 后来一问伍胖子才知道,这不是什么木疙瘩而是一个有些年头的佛龛。 进屋之后,这老太也没让我们坐下喝口水什么的,往烛火台上的牌位拜了拜,然后说你们来我这是求什么? 我和伍胖子再次摇摇头,说我俩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从俞岭玉的话这才来到这里。 老太一听,眉头一皱,便询问我是什么人,我说我是林麟的孙子。 她目光一滞,愣了好一会,后头叹了口气低声喃喃了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然后她不在迟疑,反而是有种赶紧了事送客的感觉,看了一眼我琵琶骨处,直截了当开口说是要给我做法事,就当是还相官派一个人情,还说什么能不能帮到我们,就看我们的命数了。 伍胖子察言观色了会,小心翼翼问道,婆姑,要是我们命数不好,还能对付多久? 我见胖子问出这话,也是竖起了耳朵,关心着婆姑会怎么回答。 “最多不过七天。”婆姑淡淡回话,看我俩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婆姑说完这话,不顾我俩此刻惊惧无比的心情,转头问伍胖子,你又是什么人? 伍胖子习惯性地摸了摸他脑门上的丸子头,心情失落地回说,师从泗水道人,是我师父他老人家让我走这一趟。 未了,伍胖子有些不甘心,跟婆姑说,我师父他老人家说我还有五十年的阳寿,难道是他老人家算错了? 婆姑没搭理这一茬,只是淡漠说了句,想不到泗水这老头还掺乎进来了,真是无利不起早啊。 之后婆姑以近乎命令的语气跟我们俩说,快些做法事,然后送客,至于后头的事情,她管不了也不想管,权当是给俞岭玉一个面子。 我俩只得点头答应,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婆姑走向里屋。 里屋屋内烟雾缭绕,尽是那种焚香的味道,我定睛一看,屋子正中摆着一不知什么木材打造而成的木案,案上有类似正屋烛火台上木疙瘩的东西,只不过看着要粗糙了些。 木案上面摆放着一具人臂高的木制雕像,赤着上身,面目狰狞,很像是印象中看到过的罗汉,下方则是摆着几个类似蒲团的跪席,除此之外,由于光线昏暗,角落似乎还有陈设,但我没有看清。 “上香,叩三次头!” 我跪到蒲团上,有那么一瞬间想逃开,可想到俞岭玉是金牙叔委托来帮我,而金牙叔是我爷爷的朋友,这一溜关系捋下来,直接是牵扯到我爷爷,我只得咬了咬牙,照做! 我依照吩咐做完这些之后,这婆姑一脸虔诚上了香,同样朝那具面目狰狞的雕像叩了三个响头,随即离开里屋,不一会再现身时,手里多了几样东西。 刀子、蝙蝠、蟾蜍和一个老式的有着大公鸡图案的瓷碗,外加一个黑色陶罐。 我一愣,下意识闪到一边跟伍胖子站到一起,而伍胖子则是一脸新奇,目不转睛地盯着。 婆姑全然没有理会我们的目光,熟练地刀进刀出,刮下这蟾蜍背后的卵,随后将蟾蜍卵放进黑色陶罐里,我正好奇罐子里装着什么,此时从里头飞出几只像是蛾子的东西,光线昏暗,我判断不出来,总之看着不像是蝴蝶,有可能是蛾子或者会飞的蟑螂。 做完这些后,佛姑将蝙蝠和蟾蜍丢进罐子随后封住罐口,从角落里搬出一张老式的低矮木桌子,指着我,示意让我坐到桌子跟前。 此时屋里变得安静下来,而婆姑则是开始念念有词,声音靡靡的,也不知为何,我开始有点迷糊,睡意渐渐袭来。 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毕竟我对眼前这个老太并不信任,鬼知道她是要做什么,此时我发现她和伍胖子的脸慢慢地变得扭曲、模糊,里屋的一切渐渐扭歪的,只看到婆姑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靡靡的声音,也不知是什么语种,有些像藏语,我也不能确定。 心想不对劲,可很快我的眼前一片白茫茫,脑袋沉重,只觉得好困,好困…… 醒来时,身后是黑幽幽一片,仿佛藏匿着无数神魔鬼怪,我心中升起无尽的恐惧,拼了命一直往前跑,不敢回头,想大喊几声壮壮胆,可喉咙像是被卡住一般,愣是发不出声音。 这是在那,我不是在老太的里屋么,伍胖子呢,那老太呢,我脑子一片混乱,这时,前头出现一片亮光,像是那种幽暗狭长的胡同,尽头却是明媚一片。 这片亮光在我眼里就是曙光,是救命稻草,是久旱甘霖,我没有犹豫,朝那片亮光的所在走去。 穿过幽暗,我发现自己来到了林家坡,而眼前房门紧闭的村舍,正是林婉家。 天色昏黄昏黄的,让人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我头皮阵阵发麻,心想该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爷爷交待过我,他离开的这几天内,我绝对不能去林婉家。 我想拔腿而跑,可惜双脚依旧像是被钉住,动弹不得,更诡异的是,印象里林婉家前头根本没有水潭,可眼前却是突兀地出现一个不知深浅的水潭。 我的心头几乎是在抽搐着,这时从水潭里出现一口透明棺椁,一人打开棺盖坐起,背对着我,周围静得可怕,这人没有出声没有回头,就这么静静背对着我。 我的双腿有些发软,想喊却依旧是无法出声,惊恐中定睛一看才确定是个女的,而且她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看着像是细长的金属物件,不知是何物。 随后这女人慢慢转过身来,我一看,有些迷糊,看着既像是林婉又像是吴馨柔,她一脸平静地看着我,浑身湿漉漉走出水潭,向我走来。 我情急之下,总算是发出了颤抖的声音,说,你是林婉还是吴馨柔?你……你要做什么? 她手里拿着那支细长金属物件,也不出声,眼神有些复杂,时而阴狠冷冽,时而迟疑不忍,就这么缓缓朝我走来。 很快,四周的一切东西全部消失,只剩下她和我,离奇的是我也忘了是害怕还是怎么了,也没躲闪,任由她举起手里的东西,慢慢插进我的心脏位置。 之后,空间变得扭曲,我有些恍恍惚惚,耳畔再度响起靡靡的声音,一睁眼,水潭里不知是林婉还是吴馨柔的女子不见了,眼前看到的是伍胖子凑过来的满是忧色的脸。 “醒了……”婆姑眯着眼,眼神有些凌厉,像是要看穿我的心事,问道,“看到了什么?” 伍胖子见我醒来,松了口气,摸了摸他脑门上的丸子头,配合着婆姑也是问道:“云老弟,什么情况,这到底灵不灵啊?” 我没有急着回答他们的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还好一切正常,我不禁长舒一口气,看了看眼前的婆姑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把看到的情形跟她说出来,此时婆姑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冰冷,说我只是帮你铺个路,这是你自己的命格,说不说由你。 她这么一说,想到这一切是俞岭玉的安排,我便将所看到的说了出来,婆姑倒是波澜不惊,伍胖子却是有些目瞪口呆。 说完之后,婆姑将我们请出里屋,喃喃了声,铁戳刺心,怪不得会让这么多人出动。 随后她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些异色,对我说,林老头七天后可能回不来了。 林老头是她对我爷爷的叫法。 我听到这话,手脚有些发凉,心想我爷爷可不能出什么事啊,正要追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婆姑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不耐烦,直接将我和伍胖子“请”了出去。 锁上门后,里头悠悠传来这老太的声音,说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得去林婉家一趟。 我当下脸色一沉,伍胖子不知情,说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去一趟,也好弄个明白。 我瞅了一眼伍胖子琵琶骨上那处清晰可见的淤青,想到他和我一样中了棺咒,可以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便跟说了实情,说是我爷爷临走前告诫过,让我千万不能去林婉家。 这下没辙了,伍胖子跟我商量了下,说俞岭玉让我们从这里出来后到店铺里等他,不如我们先回去。 我说也只能这样了,回到店铺,还没踏进门就已经傻眼了。 只见门是打开的,屋里不多不少正好摆着两口棺材,其中一口的棺盖似乎还没盖严实…… 正文 第七章 铁戳 我愣在门口,迟迟不敢迈进屋里,伍胖子见我身体僵硬像是被定住,便说怎么了,怎么不进去。 虽然我爷爷开的是墓碑店,但店里出现棺材,还是让我吓了一大跳。 伍胖子不知情,且他一路来通过和我交谈,知道我爷爷的店铺卖的是墓碑,估计想当然以为也卖棺材,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云老弟,难道是失窃了?我看是俞岭玉那个家伙开的门忘锁了吧,再说了,你家这店铺做的这门生意,梁上君子估计也不乐意光顾。” 伍胖子耸耸肩,就要走进去,我伸手拦了一下,跟他说出实情。 我说我爷爷只做墓碑生意,其它跟白事相关的譬如寿衣棺椁花圈什么的,一概不沾。 伍胖子这才反应过来,瞅了我一眼,嘀咕了声难道是林子里的那两口?可这也不像啊,明明就是普通的木棺。 随后他摸了摸脑门上的丸子头,咋呼了声,他姥姥的,这摆明就是吓唬咱们,我们越恐惧,这装神弄鬼的家伙就越开心。反正,我堂堂泗水他老人家的高徒,还会怂了不成? 接着他安慰了我一声,说云老弟,我俩琵琶骨上这鬼东西都还没解除,怕个屁啊,不还有俞岭玉么? 说完这话,不等我发表意见,他拨拉开我的手,径直走了过去,先是摸了摸棺材表面,眉头一皱,朝我招招手,说云老弟,这棺材不凉,是普通木棺,会不会是有人嫉妒你爷爷生意不错,故意添堵的? 那一行都有竞争,虽说我没听我爷爷讲过类似的事情,但伍胖子这猜测也不是胡乱臆测。 不过我并不认可他的看法,摇了摇头我说道,老伍,我家店铺生意很一般,我爷爷他很很少跟这一行的人打交道,应该没仇家吧。 伍胖子听完摸了摸下巴寻思了会,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随后打开左边这口木棺的棺盖。 里面窜出难闻的味道,伍胖子连忙捂着鼻子闪开,连呸了几声,手掌当扇在鼻下狂煽着。 我凑近一看,呀的一声,让伍胖子上下打量我一眼,摸了摸我的额头,说没事吧。 随后他一看,一拍大腿,看了我一眼,满脸的惊色,低声说道,不是吧,这么邪乎? 我点点头,指了指木棺里头的东西问,老伍,这事只有我和你还有那婆姑在场,这铁戳究竟是谁放的?难不成是那个吴馨柔? 想到在小佛岭婆姑哪里的经历,我心头升起一股恐慌,总觉得那不是一场梦境,也不知是因为俞岭玉所说的中了诅咒,所以才会看到铁戳穿心的场景。 婆姑说过她只是铺路,大概意思是她只是起了一个通灵的媒介作用,而我看见林婉和吴馨柔,虽说是梦里相见,但未必全是虚幻的,有可能中了诅咒之人心中的执念所生。 要不然那婆姑也不会跟我说我爷爷可能回不来了,还说冤有头债有主,要想解决这事,必须得去林婉家一趟,可偏偏我爷爷临走前交待过我,在他回来之前,千万不能去哪里。 我寻思之际,伍胖子像是下了决心,说道,云老弟,这家把式看着是个古玩,估计值几个钱,伍爷我豁出去了,把玩把玩,看看是不是这么邪乎。 不过他还是多了个心眼,在店铺里找了块碎步,俯下身子拿出那根铁戳,捂着鼻子左瞅右瞅,嘴里喃喃自语,有些含糊不清,我也听不清他说着什么鸟语。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回头看是谁进来了,俞岭玉已经夺过伍胖子手里的铁戳,随后他将铁戳重新放进木棺,盖上棺盖,脸色有些不悦。 伍胖子不知道俞岭玉为何这般激动,挠了挠头讪讪一笑说道,“玉老弟,伍爷我刚刚摸了这棺材,确认是普通木棺才打开的,你这,似乎有些激动了,嘿嘿。” 俞岭玉脸色变得凝重,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只问我和伍胖子说,那婆姑有没有见你们? 见他这么一问,我便将我和伍胖子见到那婆姑后的经历跟他简单说了一遍,未了,我还跟他提及看到林婉和吴馨柔的时候,当时我被铁戳刺心的离奇一幕。 说完后,我问他,梦里我所见到的究竟是吴馨柔还是林婉,还问他这吴馨柔究竟是谁,怎么跟林婉长的如此相似? 俞岭玉也直接回答我的话,脸色变得愈发冷峻,只说这事麻烦了,看来得去林婉家一趟了,说是了解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想到对策。 我听到这话,内心一咯噔,迟疑了一下说道,俞岭玉,我爷爷临走前说千万不能去林婉家,你这…… 伍胖子也在一旁帮腔说,是啊,玉老弟,三爷的话可不能不听啊,虽然伍爷我不知道这事具体是怎么一个情况,可我师父他老人家提起三爷都是敬佩有加,你可不能胡来啊。 俞岭玉瞪了伍胖子一眼,语气有些冷,说道,你俩要不是手脚不安分,不去碰林子里那两口棺椁,这事也不用这么麻烦。 这下我和伍胖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话说了。 无论如何,俞岭玉可是大金牙亲自委托来帮我的,金牙叔又是我爷爷的朋友,我心头虽然有疙瘩,但对于俞岭玉要去林婉家这事,也没太多说辞,算是默许了。 走之前,我问俞岭玉说,那店里这棺材怎么办? 俞岭玉说这棺材能出现在这里,估计牛角山那边肯定有麻烦了,这事涉及到风水阵法,许是三爷那边出了岔子了。 这话我听得一头雾水,俞岭玉见我迷糊,大概是觉得跟我说这些也没用,跟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便止住了话头,让我带着那个归墟盒,即刻去林家坡。 之后,我这才想起里屋放着大金牙带来的茶叶盒,会不会被人拿走了,心里一慌赶忙跑进去,一看茶叶盒还在,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心头打鼓,这两口棺材肯定不是凭空出现的,来人怎么不带走茶叶盒? 伍胖子看到茶叶盒,感到好奇,便问我说,这里头放着什么。我说我也不清楚,这家伙不由得白了我一眼,看了看一旁的俞岭玉,估计要不是俞岭玉在一旁,这家伙指定得要打开看看不可。 其实我在爷爷出门后曾偷偷试着用力,没想说打开,只是试试力度,可这茶叶盒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造成,费了好些力气也打不开,要不是担心靠蛮力打开或许会毁坏里头的东西,且答应过我爷爷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开,我一度想抄家伙弄开它。 至于为何店铺被人打开,却没有带走茶叶盒,我寻思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随后一行三人便往林家坡的方向赶去,一路上我有些忐忑,总觉得去林婉家,爷爷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得把我骂死? 为了缓解压力,路上我问了胖子说,这棺材出现在店铺里,跟牛角山那边有什么关系。 伍胖子解释了几句说,他师父泗水道人说过,风水阵法里头有棺镇一说,像是有的高人就会利用棺椁填入归墟,打通阴阳两界,利用神鬼之力改变某个地方的运势。 他的话我听着觉得玄乎,半信半疑的,一旁的俞岭玉也没说话,看不出对于伍胖子的言论是什么态度。 我问归墟是什么,伍胖子笑了笑,俨然就是风水大师的姿态,说云老弟,你才哪跟哪,我跟我师父他老人家混了那么久,才学到点皮毛,那能那么容易透露天机,要收费的!哈哈。 我懒得搭理他,回呛了一句,爱说不说,你丫的就一钻钱眼里的主。 伍胖子只是打了个哈哈,也没生气。 到了林婉家后,才发现林婉家大门紧锁,大门上贴着的对联都已经是残破不堪,看情况是无人居住已久。 跟几个林家坡的村民打听了下,才知道林婉的家人搬到县城已经有些年头了,逢年过节才偶尔回来打扫一下。 这下伍胖子有些着急了,忍不住问俞岭玉说,玉老弟,这可咋办,总不能私闯民宅吧,我和云老弟这身上的诅咒,可全靠你啊。 未了,他有些失落起来,喃喃自语说什么,学艺不精啊,该死的泗水老头,跟了那么多年,就教了些风水的东西,这驱邪之术愣是不让碰,这下倒好,可害苦了你的得意高徒了。 “得了!”俞岭玉示意伍胖子别嚷嚷,随后他绕了林婉家屋子一圈,说道,“等天黑,我再做法事。” 随后俞岭玉说他去准备做法事的东西,让我俩在这等着,夜幕一降,他便回来了。 身上背着一个老旧的帆布包,也不知里头装着什么,他人一到,便跟我们说,是以近乎命令的口吻说,“进院子!我开坛之后,你俩不准出声,一旦出声,阳气一浓,这事就砸了。” 未了,他寻思了下再度开口,告诫我和伍胖子说,“呆会无论看到什么,都要保持镇定,即使不出声,一旦动静太大,这开坛一事就废了,到时候三爷七天后就真回不来了。” ”回不来的意思是我爷爷会死!“我实在忍不住,满心惊慌问道。 俞岭玉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肃然,你俩别胡来,三爷就没事! 我和伍胖子闻言,一脸懵比地点点头,随后跟在他身后,翻进林婉家的院子。 “看好黑石牌!听我的安排,林婉即便是出现,你俩也没事!”俞岭玉撂下一句话。 此时我心头莫名地升起一股惧意,也不知昨晚在林家坡后山所看到的林婉是人是鬼…… 俞岭玉这话的意思,莫非是说林婉会现身? 正文 第八章 萧爷 翻进院子之后,一阵阴风吹过,院子里也不知是种着什么树,树叶沙沙作响,我心头有些发毛,心想这也太巧了吧,难不成林婉知道俞岭玉要做法事,这是在警告不成? 想到那晚被假冒大金牙引去林家坡坟地的一幕,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中分头男人和吴馨柔就在暗处,说不定林婉的尸身也在。 惊慌下,我忍不住跟俞岭玉开口,问说能不能开灯?这黑灯瞎火的,渗的慌。 夜色里,伍胖子嘿嘿一笑对我说,“云老弟,我说,我们这可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你这一开灯,让附近的村民看到了,岂不是要拿我们当小偷暴打一顿?” 未了,伍胖子还不忘损了我一句,亏你家还是开墓碑店呢,真是胆小。 我被伍胖子这么一呛,有些恼火,这一来,恐惧反倒是轻缓了不少。 我正要的开口反击伍胖子几句,眼前倏然一亮,定睛一看,只见俞岭玉已经点燃了三根香火烛,摆在院子中央的地面上。 随即他将我和伍胖子晾着,从老旧帆布袋里取出东西,自个儿忙活起来。 不一会,地面上已经依次摆放好即将用来做法事所用的工具,其中比较扎眼的是那个用竹条绑成的东东,呈小型棺木形状,上头用红绳子绑着。 我问了问一旁的伍胖子,听他说这些东西叫竹棺,至于在俞岭玉的法事里起到什么作用,他也不清楚。 这竹棺编织得相当精致,看不出来俞岭玉还有这一手,夜色来临时他说要去拿东西,回来之后身上多了个帆布包,到此刻我才明白,原来这帆布里头装着的就是他要用来做法事的工具。 除了这个竹条棺木,还摆放着水盆,纸金宝等物品,很快,俞岭玉将香火点燃,摆成一个八卦图的阵型,之后取出朱砂点在自己的眉心处。 伍胖子跟我解释说这应该是开天眼,我一脸懵比,也不知道这胖子是真懂还是在扯淡。 待香火缭绕后,俞岭玉将香案上的一摞纸金宝点燃,嘴里念起经咒,这声音不是印象里的靡靡之音,而是显得有些抑扬顿挫,时而高亢时而低浑,不悦耳但也不难听,就是听不清念的是什么。 很快,俞岭玉将纸金宝丢进香火阵当中,再点燃三支香柱,然后抓了一把纸金宝烧成的灰往竹棺上撒去,与此同时,嘴里念了几声,“禳福祈禄,阴阳罔无。” 这时,四周无端端刮起一阵凉风,地面上的竹棺吱呀呀的一阵晃动,竟是缓缓离开地面,呈现悬空之势,而那三支香柱也是一阵摇晃,看样子随时可能倒下。 “悬棺回煞,轮回六道,现!” 俞岭玉的话音一落,四周的氛围变得有些阴森,蓦地一阵阴测测的声音传来,若远若近,我登时脑皮一炸,好在伍胖子还算冷静,不知何时已经凑到我身边,低声说了声,有玉老弟在呢,瞧你小子这点出息。 就在这时,大门砰然打开,一阵冷冽无比的穿堂风刮过,我的脊背一阵凉飕飕的,还没来得及害怕,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外头。 随即一声大喝传来,“你们害的我家林婉还不够惨?还想让她跌出六道不成?” 这声音我很熟悉,正是那中分头的声音,话一落,中分头已经走进院子,站到俞岭玉的对面,脸色铁青,但奇怪的是他似乎并不敢主动对俞岭玉出手。 中分头一现身,风很快止下,地面的竹棺重新落下,屋外再次传来一阵惨笑,竟是个女子的声音,有点像是我记忆里林婉的声音。 也不知是我看花眼了还什么缘故,这声惨笑过后,门外那道模糊的声音随即消失,我这才反应过来,第一次看到的那模糊身影并不是中分头,而很有可能就是林婉。 此时俞岭玉也是一脸冷峻,看着地面上那三支摇曳着的随时有可能熄灭的烛火,扭头跟我和伍胖子说,你俩先回去。 他边说边跟我俩使眼色,眼神看着没那么淡然,伍胖子反应够快,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没等我反应,直接拽着我从大门里出去,而那中分头只是斜看了我一眼,并没有什么举动,估计是有俞岭玉在场。 想到那晚他恨不得生吃了我的狰狞模样,我不免有些心有余悸,和伍胖子走出大门之后,撒开脚步便朝镇子的方向跑去。 回到镇上后,很晚了还没见俞岭玉出现,我便问伍胖子说怎么办? 伍胖子倒是一脸轻松,他说放心,玉老弟本事高深,那男人估计奈何不了他,之所以现身,估计只是为了干扰玉老弟做法事,没事的。 见伍胖子这么一说,我多少宽心了些,等回到旅馆歇了会本来想去网吧玩几把LOL放松一下心情,可能是身心太累了,倒头便睡了过去,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胖子过来我的房间叫醒我,等我一醒,他拉住我说,云老弟,邪乎的很呐,你说这会不会太巧了? 我见他一惊一乍的,心头有些不详的预感,急忙问说怎么了? 他跟我说昨晚牛角山出现了塌方事故,好在是夜里,塌方面积也不大,没有出现伤亡事故。还说早报上都报道出来了。 我这才想起昨天俞岭玉就曾提过这事,心想这可真牛逼大发了,难道风水之术这么神奇? 想到俞岭玉,我这才回神过来,问伍胖子说见到俞岭玉了没,伍胖子摇摇头说,那家伙神出鬼没的,鬼知道他现在在哪,不过云老弟你大可放心,就冲昨晚那阵势,我敢说那个男人根本就不会跟俞岭玉过不去。 我点点头,心想但愿如此。 离开旅馆后,我问伍胖子说,现在怎么办,干等着? 伍胖子想了想,决定回店铺拿到那根铁戳,他解释说那铁戳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棺材里,肯定是有人故意安排,反正我们现在也是中了跟林婉一样的棺咒,死马当活马医,他姥姥的,多想也没用。 我有些不解,反问他说俞岭玉不是不让我们碰那铁戳吗。 伍胖子不怀好气瞪了我一眼说,“他人现在都没个影,谁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我们又不知道怎么找他。再说了,现在中了诅咒的是我俩,我俩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眼下也只有彼此能信得过了。” 我听这话有些不对劲,便说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信不过俞岭玉? 伍胖子没出声,只说先回店铺看看再说吧,整个事情要等到三爷回来估计才能有个解释,但那时候我们说不定已经落了林婉的下场,时间很紧迫,只要是线索,管它是谁安排的,可不能错过。 我一听也是觉得这家伙讲的挺在理,便同意了他的建议。 回到店铺时,离奇的是屋里的那两口棺材不见了,门口却是坐着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在等人。 这人年纪和我也要差不多,须发皆白,一袭黑色布衫,身上挎着一个旧黄旧黄的布袋,操着黄河中下游一带的口音,此时正坐在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小马扎上,目光炯炯,正看着我俩,说是等我们有一会了。 我有些诧异,这老人瞅着很像是在繁华街道旁给人算命的,便问这老人说你是谁,我们和你又不认识,干嘛要等我们? 老头收起小马扎,起身时我才看清这老头微微驼背,他说他姓萧,我和伍胖子不介意的话可以叫他一声萧爷。 我和伍胖子相视一眼,总觉得这突兀出现的老头很古怪,但依年纪来说,的确是我爷爷一辈的,叫声萧爷这倒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这人究竟要干嘛。 老头大概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便问我说,你是不是林麟的孙子。 我一愣,说是。 这老头微微一笑,说那就好办了,随后他仔细看了一眼我的面相,说了声三爷这次是有一劫。 不顾我和伍胖子满肚子疑惑,老头又问我们说,你们是不是回来找棺材? 我和老五面面相觑,我更是点点头,满脸的惊奇,实在是搞不清楚这老头究竟是什么来历。 我当下有些吃不准,本来以为估计就是一个想耍点手段骗点钱财的老头,可对方不但知道我爷爷的名字和名号,更是连我跟伍胖子回来要找什么都知道,这事可就不简单了。 伍胖子一直不出声,只是在留心观察着老头,我有些无奈,按伍胖子的心性,面对这样神秘兮兮的老头,他肯定是会咋呼起来的,没料到这一次会这么安静。 未了,这老头瞅了一眼因为连连惊奇而管不住表情的我们,淡淡一笑说,三爷八成是被困住了,你们要是相信我,就跟老头我去一趟牛角山,到时候你们就明白我为什么来找你们了。 我想起俞岭玉先前也说过要带我和伍胖子去一趟牛角山,拿不定主意之际,胖子这才出声。 他摸了摸脑门上的丸子头说,云老弟,反正咱俩要不想跟林婉一个下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就跟这萧爷去一趟得了,我们要钱没钱,要女人没女人,萧爷肯定是三爷的朋友,来帮咱的。 这话一落,这黑衣老头淡淡一笑,也没接话,径直走到了前头,像是吃准了我们定会跟着前往牛角山一样。 我心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不知为何,跟这黑衣老头聊完这番话之后,此人好像有种气场,让人不得不信服他一般,很是怪异。 不知为何,我总觉的这黑衣老头肯定有什么瞒着我和伍胖子,可一时又想不出个所以然,这种感觉更是令人心头慌乱恐惧…… 正文 第九章 村寨 牛角山地处周边几个县城的交界处,气候是出了名的古怪,据说很多年前山体曾出现过大面积的塌方事故,而因此造成的泥石流致使很多人伤亡,当时在整个省都造成了轰动,且有传闻,那晚有人见到山上尸魈出没,枭魅凄厉的叫声此起彼伏,一直持续到日出方止。 多年后,山脚附近搬来几十户黎族村民,慢慢演变成现在的村寨,不过现在汉化严重,应该不算纯粹的黎族土著了。 林家坡距离这里不算很远,几十里地罢了,这些传闻我儿时经常听人提及,每每提及这牛角山,村里的老人眼里往往是有些肃然神色,直到现在我都是觉得奇怪。 不就一普通的山头嘛,又不是什么大山大河。 我更加不解的是,先是俞岭玉提及此山,现在这黑衣老头也是来到这里,来之前还跟我和伍胖子说过,说是我爷爷八成是被困住了,还说我们要是相信他,就跟他去一趟牛角山。 我本以为这黑衣老头是要带我上山,没想到这老头说如果没猜错的话,我爷爷这几天内应该来过这里,不由分说便领着我们来到了这村寨。 我问这老头说,你怎么知道我爷爷离开店铺后会出现在这里过。 黑衣老头只是笑笑,跟我解释说,只有这里才有三爷想找的其中一样东西。 他这么一说,我跟伍胖子虽然满肚子疑问,也只能暂且忍下,都想着倒要看看他所说的是什么。 黑衣老头对这里似乎很熟悉,轻车熟路的很快便来到村口的一间寮房。 里头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长得还蛮水灵,头带花巾,头发扎成球形,穿着对襟圆领的绣花上衣,上头缀着铜钱和一粒粒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白珠,一看就知道是民族特色服饰。 这少女似乎跟这黑衣老头认识,在老头问了几句后,连连点头,指了指村寨深处的方向说,刚开始没多久。 我们仨往村寨深处走去,临走时,这少女直直看着我,那种眼神让我心头咯噔了一下,总觉得似曾相识。 路上,黑衣老头跟我和伍胖子交待了几句,说是呆会会看到村里的道公做法,让我们远远看着就行,别搞出什么动静,引起没必要的麻烦。 我和伍胖子点点头,连说明白。 “道公”和“娘母”这种称呼我倒是听过,差不多属于黎族小部落小村落的保护神,负责驱邪镇鬼,祈福消灾这些祭祀仪式,地位十分崇高。 其实他不说我对这里的风俗习惯也不好奇,当下只想知道他所说的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且令我更好奇的是,按老头的意思,这只是我爷爷想找的其中一样东西,这么说来,我爷爷离开店铺后,究竟要做些什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颠簸奔波。 进村的路比想象中难走,曲曲折折,时而崎岖时而平坦,好在黑衣老头对这里很熟悉,在他的带领下,没多久便走进了村寨中央。 一路上,一排排黎族特色木屋出现在我和伍胖子眼前,这些木屋大多是利用大自然的原材料建成,我在林家坡长大,认得这些材料有茅草、格木、竹子、红白藤、山麻等等。 我和伍胖子还看到一种船底形房屋,整座房屋用木桩支撑,离地面好几米,要不是有事在身,我和老伍有可能会驻足流连忘返一会也难说。 很快,前头传来一阵鼓钹声,喧闹无比,这时黑衣老头停下脚步,跟我俩说,“就在这看吧,一会我告诉你们三爷想找的东西。” 听黑衣老头这么一说,我和伍胖子停下了脚步,纷纷看向他,不知这老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一会,走来几名村寨里的妇女,这些黎族妇女束髻,插着牛骨制成的发簪,有的披头巾有的没披,上衣跟村口所见的少女所穿的相似,颜色是那种黛色和青色,身下是绣花纹的直筒裙,戴着项圈、手镯和耳环,其中一名年纪较大的妇女脸上有纹身,跟影视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心想,这老头究竟是搞什么名堂,难道是在耍我们不成? 这时,前头出现很多道身影,像是在簇拥着其中一人往我们这边的方向走来,距离我们所在的位置约莫上百米左右停下,我定睛看去,只隐隐约约看到很多人在哪里跳着古怪的舞蹈,看样子是戴上面具,一律黑色长袍,腰束黑色布带,头上也缠着布条。 中间一人腰佩明晃晃的匕首,额上插着几支山雉身上拔出的雉尾,所戴面具尖头大耳、青面獠牙,面目十分狰狞,看着很吓人,此时他左手拿着铁戳,右手握着尖刀,晃动着身体,指天划地,上刺下戳,不停地跺脚,时而吆喝时而轻声呢喃一般似的念咒。 这人站在人群中央,所有人围着他转,看得出来此人就是祭祀仪式的带头引领之人,也就是所谓的“道公”了。 我和伍胖子还在瞧热闹之际,黑衣老头蓦地开口说,“我们走吧,三爷应该是拿到了那件东西。” 我和伍胖子一脸懵比,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这黑衣老头已经转身迈开步子,未了,他说,“这道公是新任的,手里拿着的铁戳也不是上一任所用的那根,估计是三爷拿走了。” 他这么一说,我和伍胖子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所说的我爷爷要找的其中一样东西,就是这村寨里上任道公所用的铁戳。 由于距离有点远,加上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我刚刚是看到看到了那道公手里拿着这东西,但没有联想起来。 这时伍胖子咋呼了一声,云老弟,店铺里那两口棺材…… 大概是想到黑衣老头也在场,所以伍胖子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但我点点头,跟他示意我明白他的意思。 黑衣老头来历不明,伍胖子多个心眼也是对的,换做我,估计也是不会说出我们曾经见过铁戳,只不过后来被俞岭玉夺过去重新放回棺材里。 黑衣老头没出声,只顾着往前赶路,等回到村口时,又跟那个少女讲了几句话,声音很小我没听清讲的是什么,只不过那名少女跟黑衣老头讲话的同时,时不时看向我,古怪的是,这一次我依旧是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没和伍胖子说出这事,说了估计也是会被他说我这是犯花痴,可这少女看我的眼神跟那吴馨柔有些相似,我总觉得曾经见过她们,也许小时候在林家坡见过。 在黑衣老头跟这少女说话的间隙,伍胖子摸着他那视若珍宝的丸子头,低声跟我说,云老弟,这老头不对劲啊,我怎么感觉他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似的,而且无缘无故的,他帮你找三爷,没点可图的,伍某我不相信。 我说,老伍,我懂你的意思,可我爷爷现在下落不明,金牙叔和俞岭玉又什么都不跟我们说,他要是能带我去见到我爷爷,我又怎么能拒绝?再说了,他是很奇怪,可我俩与他无冤无仇,总不会害我们吧。 伍胖子经我这么一说,摸了摸鼻子琢磨了会,不出声了,算是默认了我的话。 之后黑衣老头跟那少女告别,带着我们往山上的方向走去。 说来也怪,跟这黑衣老头转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山上的路,我心想坏了,是不是昨晚的塌方将上山的路压没了。 伍胖子有些忍不住了,问老头说,萧爷,先不说这上山的路找不到这回事,您老倒是跟我们讲讲,到牛角山山顶,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三爷就在山顶上的某处? 黑衣老头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有些答非所问说道,不好说。 未了,这黑衣老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三爷这次找来帮手,这么大张旗鼓的,只能是因为那件事,除了在牛角山的山谷,我想不出还能在哪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先带你们去上山,还有一地儿跟三爷有莫大的关系。 我猜想老头所说的帮手应该是指金牙叔和俞岭玉,只不过他所说的那件事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就不得而知了,总觉得这老头肯定有什么瞒着我们,可眼下首要的是找到上山的路,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这上山的路都找不到,说再多有什么用,要不然我和云老弟还是回去吧,就不耽误萧爷您老的时间了。” 伍胖子也不知是故意用激将法,还是他觉得这黑衣老头跟我们不是一路的,想摆脱此人。 黑衣老头闻言微微一笑,平静之处炸惊雷,说道:“你俩中了棺咒,回去也是等死,不如信我一回,等见到三爷了,到时你们想去哪,我绝对不会拦着你们。” 这话一出,我和伍胖子面面相觑,皆是一脸震惊,想不到这老头知道的比我们想象中远远还要多。 这时,黑衣老头像是在自言自语,说了声,这山的确是有些不寻常,怕是有人布了局,看来得用这东西将就一下代替牛眼泪了。 我一脸懵比,不知这老头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时胖子点点头接过话茬,回了一句,萧爷果然是懂行的,不满您说伍爷我师从泗水他老人家,刚刚之所以没说出来这山有问题,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有本事。 黑衣老头没出声,只是微微一笑,随即从他的旧黄挎包里取出一个瓷瓶子,从里头倒出液体,让我和伍胖子抹在眼皮上。 我有些迟疑,伍胖子说了声没事,不管我答不答应,一把抹在我的眼皮上。 黑衣老头见我俩都抹上了瓶子里的液体,随后他自个儿也抹上一点,再度睁开眼睛时,眉头一挑笑道,果然是阵法,道行浅的估计还以为是鬼遮眼。 说完这话他便往前走去,说来也怪,我和伍胖子跟在他的身后,没多久便看到眼前出现了破败的石阶,正是上山的道。 沿着山路走了一会,还没到山顶时,黑衣老头往侧边一拐,声音有些亢奋,喊道:“哈,到了!” 随后他扭头看了我俩一眼,神情有些耐人寻味,这让我心头登时咯噔了一下…… 正文 第十章 晶棺 我跟伍胖子见这黑衣老头这么一说,以为是发现了我爷爷的踪迹,连忙赶上他的脚步,一看,也是有些傻眼。 只见前头乱石嶙峋,乱石后方有一棵很粗大的树,古怪的是这树周身焦黑,不知是被烧砍过还是被被雷劈过,半斜着,树干与地面呈一个角度。 我和伍胖子有些懵比,不知这黑衣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是要领着我去见我爷爷,怎么成了来看一棵枯焦的大树了。 问了问,黑衣老头笑笑解释说,这树只是标识而已。 随后老头也没多说什么,脸上浮现出几分虔诚的神色,朝这树躬了躬身,尔后便继续赶路。 这之后走了约莫有一刻钟,山势愈发险峻,眼前的景象也是越来越荒僻。 越过一个十几米高的山坡之后,黑衣老头总算停下了步子,朝前头的一片密集山石一指,说是到了。 我定睛一瞅,这片密集山石当中一个很明显的穴口,似乎是一个山洞。 我有些纳闷,心想这老头不会是在拿我和伍胖子寻开心吧,便问他,萧爷,我爷爷在山洞里头? 黑衣老头萧爷淡淡一笑,瞥我一眼说道,这山洞叫“佛开山”,二十年前你爷爷曾经进出过,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次应该也是。 黑衣老头说完这话,径直朝洞口走去,留下我和伍胖子一脸懵比地互看一眼,愈发觉得这老头古怪的很。 见此,我和伍胖子相互嘀咕了几声,也没迟疑,跟了过去。 这山洞应该是人工开凿过的迹象,因为洞口往下有人造的石阶,只不过看着应该是很多年没人走动了,上头满是苔藓和杂草,且有的已经残破不堪。 跟着黑衣老头七拐八拐走了一会,心头不禁有些发毛,这山洞也不知是何故,越往深处,越是让人觉得凉飕飕的,且洞壁看着光滑的有些突兀,甚至上头还有一些壁画。 古怪的是,这萧老头似乎很熟悉这里,在前头带着路,完全没有任何东张西望找不着路的举动。 “云老弟,这里是不是曾经开发过啊,我怎么觉得是个废弃的景点?你在林家坡长大,没听说过跟这山洞相关的事?” 伍胖子起了疑心,低声问我。 我摇摇头说不清楚,伍胖子见我也不清楚,便止住了话头,只朝前头带路的黑衣老头探探头,悄声跟我说小心点这老头。 再走了一会,像是到了底,黑衣老头止步,面向眼前的一面洞壁,微微躬身,看着有种虔诚信徒的感觉。 我和伍胖子满头雾水,凑前几步一看,洞壁上画着一巨大的佛头,不知是未完成还是有一部分埋在地面之下,总之看着有些震撼,我和伍胖子都有些咋舌。 古怪的是这佛头的面相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单看左半边脸给人的感觉是慈眉善眼,可右半边脸则是隐隐透着几分杀戾之气。 我跟胖子说出我对这佛像的疑惑,胖子似乎也是看出来了,心照不宣之下,我俩走到洞壁前细细看了起来。 就在这时,这面画着巨大佛头的洞壁后头传来动静,听着隐约像是人声,我和伍胖子登时有些傻眼,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满脸的讶色。 没多会,洞壁右侧的草丛像是有人在扒拉着靠近,我和伍胖子这才得知原来这草丛后头还有地儿可去,怪不得能听到动静。 我正想跟黑衣老头招呼一声,扭头一看,也不知这老头去哪了,就这么几个呼吸的时间,人已经没了踪影。 刚想跟伍胖子说这事,不料草丛被扒拉开后,走出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大金牙。 他乍一看到我们,也是有些目瞪口呆,而我更是一脸茫然,打死都没料到大金牙也会在这里,而且还是从这面洞壁的后头现身。 “小云,这位是……”大金牙指了指伍胖子,率先开口问我伍胖子是谁。 伍胖子生性开朗,不等我开口介绍,已经跟大金牙伸出了友谊的肥手说道,“哎哟,这位想必就是云老弟所说的金牙叔吧,久仰久仰,在下伍崇天,师从泗水道人。” 大金牙皱了皱眉头,礼貌性地碰了碰伍胖子的手,随后脸上浮现几丝疑色,斜着头问胖子说道:“你是泗水高人的徒弟?” 伍胖子讪讪一笑,忙点着头,习惯性地夸了几句他那我从未见过的师父。 大金牙见伍胖子不像说假,神情有些若有所思,很快便恢复正常,随后他问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伍胖子闻言,扭头伸手就要指向黑衣老头,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黑衣老头不见了,随后一脸不解地看着我,我摇摇头耸肩,说我也是比你早一点发现。 我也没打算要对大金牙隐瞒,便一五一十将黑衣老头如何出现在我家店铺门口还有之后的事悉数讲出。 听完后大金牙脸色有些铁青,嘴里哼哼了几句,也不知是说些什么,但我有听到“萧”字,猜想大金牙应该是对黑衣老头有所了解。 我觉得黑衣老头不寻常,但既然在这里看到大金牙,说明这老头未必是忽悠我们,也许我爷爷真的就在这里。 想到这,我也不含糊,直接问大金牙说道:“金牙叔,我爷爷真在这里?” 未了,我补问了一句关于这洞壁上佛头画像的古怪之处,可大金牙面露难色,渐渐的变得有些不耐烦。 很快,他不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反问我说茶叶盒有没有打开,我老实回说没有,他的脸色这才有些缓和。 尔后他以带着些命令的语气跟我说道:“小云,你赶紧回去找俞岭玉,再呆在这里,只会让三爷前功尽弃!” 话一落,山洞的地面突然微微颤动,这让我和伍胖子大惊失色,大金牙也是环顾了下四周,忙让我们俩个赶紧原地返回。 “他姥姥的,这山洞是要坍塌了不成?这该死的萧老头!”胖子慌了中骂了一声,不由分说拽着我往原路就走。 我正想问大金牙说你呢,大金牙见伍胖子拉着我已经开始扭头狂奔,只是摆摆手,重新没入那堆草丛,回到洞壁后方。 说来也怪,我和伍胖子凭着记忆沿着原路狂奔了没多久,山洞原先那种骇人的颤动便消失了。 “真是邪门了,这山洞太邪性了!难不成这山洞是看咱俩不顺眼不成,怎么咱俩一没命地往回跑,就没了动静?” 伍胖子停下后,气喘吁吁抱怨了几句。 我没理会胖子的抱怨,皱着眉头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总觉得我俩是跑错了路线,这尼玛的根本不是萧老头之前带我们所走的原路。 难不成是走岔了?不知为何,我的后背滑过阵阵凉意,总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个萧老头搞的鬼,不然他怎么无声无息没了人影?山洞之所以颤动,还有洞壁里那透着诡异气息的壁画,这些估计就算不是萧老头所为,至少他也是知情的。 伍胖子喘过气后也是发现了我俩跑错路线这事,不过他倒是没那么紧张,朝我挤挤眉说道:“云老弟,你放心,要是真遇到寻常的鬼打墙,有你伍爷在,溜溜的,啥事没有!只要甩掉了那该死的老家伙就行,那老头不是什么好鸟。” 我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说但愿真的只是我们跑错了路线,可别是那个老头搞的鬼就行。 之后,我俩凭记忆想返回到有石阶的路,走着走着,前头却是出现了几条垂下来的粗大树藤,抬头一看却是看到一层像是爬山虎的植被,浓密无比,树藤的主体正是被其遮挡住。 “云老弟,对了,这后头应该就是出口了,萧爷带我们来到山洞前,不正是看到一棵长相难看的树,这后头应该就是了。” 伍胖子咋呼着,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我有些生疑,之前看到的那树明显是烧焦过的,转念一想,也许是出口不止一个,应该是挨着那棵树附近的隐蔽出口。 随后,我俩费了些功夫,穿过那层浓密植被,映入眼帘的则是更多的粗大树藤,视线一时被遮挡住,也不知是不是我俩所认为的出口。 小心绕开这些粗大树藤,走了一段路程,这下我俩都有些没底了,也不知前头究竟是不是我出口。 “云老弟,你看,他姥姥的,这下可是摊上大事了!”伍胖子这时突然顿住,扯着喉咙咋呼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惊讶的缘故,声音都有点分岔了。 我当下心头一惊,能让伍胖子慌乱成这样的,肯定不是什么大好风光。 定睛顺着伍胖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令人眼花缭乱的树藤丛后头,是一颗树干粗巨无比的怪树,像是一个静止不动的千爪章鱼,而我和伍胖子所看到的这些树藤正是这棵怪树所长出。 更离奇的是,影影绰绰间,这棵巨大怪树的跟前悬吊着一口透明的棺椁,悬着这口棺椁的正是那些像是触须一般的粗大树藤…… “云老弟,里头好像有东西?”胖子的神情看着有些复杂,既有几分兴奋,又掩饰不住发自心底的惧意。 单单是看到这悬吊着透明棺椁我已经是头皮发麻,伍胖子这么一说,我还没细看,就已经是心头一阵揪紧,正想说老伍,咱赶紧撤吧,身旁这家伙摸了摸他那“妖娆”无比的丸子发髻,已经朝前头走去,留下一句话。 “这么大一块水晶,可得值不少钱……” 我望过去,不知是眼花还是什么缘故,竟是看到了那水晶棺椁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