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 章 彪悍的女人   天上地下四海八荒的种族里,想要找出一个比凤族更阴盛阳衰的,还真真不容易。   很久很久没有小凤出生的昆仑墟,为了迎接一只雄性的到来,甚至把栖梧殿都改了名,唤做唧居(唧,凤的叫声),害得每个从殿前路过的凰女,一声都不敢吭。   她们生怕刺激到族长本来已经非常非常脆弱的神经,现出原身来烧点什么泄愤。   四百多年前,在凤族喜迎第十二位小宝宝出生的时候,本不报任何孵出雄性的希望在四里外竹林里喝醉的族长,恍惚中竟听到雄凤独有的唧唧叫声。   她立刻酒醒并以可媲美孙大圣筋头云的速度赶回来。   可惜,事实永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残酷一千倍。   盼望已久的小凤终究还是一只小凰,虽说她出生时就是一位掌握两种叫声的外语天才。   情感受到伤害的族长大人盛怒之下误烧了两座宫殿并三片林子,第二日对着青丘方面送来的赔偿清单又拆了书房。   昆仑墟是一个不适合雄性生存的空间,所以有这种彪悍的女性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后来凤族族长发彪成了不定期的娱乐事件,三界成员一见到某处火光冲天就知道凤过又失望了一次,而凤族的死对头青丘畅音就会举杯放花庆祝。   比如有一回傍晚时分正在遛弯消食闲话的神仙灵兽只要是眼神还中用的,皆发现半空中的流云暮蔼集结成虚飘飘的八个大字:   恭贺凤族喜获千金!   千金两字格外受到优待,特别的镶上一层金边,煞是夺人眼球。   很快就飞过一群仙鹤刻意摆了之字型把云朵冲散,挥挥翅膀不带走一丝痕迹,但传说当天晚上昆仑墟的上空仙气四溢电闪雷鸣。   那仙气青中透着红,红里透着金。   司三岛十洲的东华帝君早早驾了座骑号称云游四方概不受理疑似打架斗殴的事务,其它神明更是装聋作哑爱莫能助地瞧着飞禽与走兽的两位领袖交换仙法学习心得。   两位帝君打出来的交情很牢靠,漫长生命啊,多么地寂寞如雪。   打打小架,有利于身心健康。 正文 第 2 章 为什么配角总是我   凤过又有烧点什么的冲动了。   她拿着天庭送来的请柬,凤目露出一道道凶光,毫不留情地射向来送信的小仙。倒霉的送信人无语向苍天地呼唤着:“上邪啊,我我我不想变成烧烤……呜呜呜我只是路过打酱酒的……”   好在凤过也非常清楚的明白,玉帝座下那一帮迂腐古板的仙人并不归她修理,要知道长翅膀的飞禽们已经够鼓噪的了。   所以她露出与地位相衬的优雅笑容,拿出帝君的范儿很慈爱地说道:“你回去禀告帝座,说帖子我已经收下了”   小仙人莫离好象看到漫天的星光闪呀闪……凤帝居然冲我笑喂……回去可以跟文卿他们吹牛……   而凤过看到莫离陶醉的表情很是感到无聊,这孩子是小狗变的吗他是怎么把摇尾巴的表情弄到脸上的……   就在莫离好不容易驾起云头,努力让自己不要因为太激动栽下去的时候,身后的雄雄火光映亮了整个天空。   这表示,族长心情很恶劣后果很严重。   因为玉帝老儿每逢十万年才过一回,本着解决天庭财政危机和私人小金库的生日宴上,指名邀请凤族仙友表演传说中的百鸟朝凤。   百鸟朝凤,只在太平盛世才有资格出现的祥瑞之舞。   敢情玉帝对盛世的渴望竟已战胜了把九重天变成火锅的恐惧了?肯定又是那死狐狸出的主意。   最让凤过生气的是,为了追求圆满的寓意,百鸟朝凤的主角,一定要是凤凰。   凤凰凤凰,雄为凤雌为凰。   放眼族中,能拿得出手的雄性,真是让人难过的存在。   地位最高的灵鸾仙君,目前正在闭关,说穿了就是睡觉。打天地存在的时候,它老人家就在了,你总不能让老爷爷去跳舞吧?!   青皓和紫狺两位已经应劫了。   连生仙君跟了明王学习道法,谁去了都一句话,小可看破天地红尘,不在三界五行啦。   还有赤雉……   赤雉曾是一片幸福的绿叶,满眼满园的花朵儿衬着,要多金贵有多金贵。   待到他绿油油的茁壮成长到懂事的年纪,终于有位英明伟大的女性――前族长凤行,也就是凤过的娘,认识到脂粉堆里成材的只能是英雌,于是把他撵了去炎帝座下打杂,这才有了后来的太阳星君。   太阳星君是凤过同学的前未婚夫。   一个前字,非常让人唏嘘啊。   很多很多年前的上元节,豆蔻年纪的凤过快乐地风风火火地帮族里的长老们筹办灯节的盛宴。   小丫头够细致又勤快,脸上的笑容从没断过,看了真是让人开心呢。   那种傻傻地,从心底开出一朵花的笑容。   那朵花儿的名字叫赤雉。一眼望去,心已成秋的赤雉。   为了传递些小儿女的心思,凤过特特去讨了对双生的芸歧鸟回来,一只叫芜和,一只叫芜兰。这种小鸟得了心有灵犀的灵通,一只在手,另一只怕了飞过九天十地也要寻过来。   很适于送送情信慰慰相思。   养得白白胖胖的芜兰送给了赤雉,才俊皱着眉头打量着芜兰肉滚滚的小身子小翅膀,又想到这只小肥鸟在自己身后上下翻飞的情形,太煮鹤焚琴了!   没等到他想出把小肥鸟退回去的办法,芜兰的眼泪就大滴大滴地砸到地面上,一个小坑一个小坑。   于是赤雉很迅速的改了主意,从小生活的环境让他对于会哭的女性有着本能的畏惧,还写了封感谢信让芜兰送走。   赤雉不是个爱写信的人,但在凤过热情的轰炸下很是花了心思回了几次。什么什么云胡不喜什么什么在水一方,一边编一边感慨自己的文学素养提高不少。   每次凤过大喜之下,会要求赤雉下一次写得更长更动人些。然后凤过养的芜和就成了赤雉最害怕的飞禽,相比之下,九头鸟又算得了什么,她又不要求你汇报今天想她几遍。   可是最近赤雉的信非常少,凤过快想不起来芜兰上次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她实在是很忙很忙,为了准备上元节的宴会,她恨不能再生出一对翅膀来。   她的使女之一天祉说甲抱怨风向不好,影响发挥;乙吃坏了肚子,上不了台;丙的服装不合身,丁要确定曲子的声调……小姐不要露出杀人的目光,淡定啊淡定,我还没有说完。   凤过深吸了口气,哪里不平哪里有我,我,是打不败的的的的的―   她最后决定还是先写封信给赤雉。   前面空了一大片,就象她沉默了半天不知如何下笔的心情,最后才在信的末尾写了一句:“你说玉兰花开的时候就来看我,现在玉兰花的女儿的女儿也开了。” 正文 第 3 章 恋爱女人很敏感   芜和毫不费力地在人群中找到了他的小主人凤过。她为了今天的压轴舞蹈踏歌行特地做了一身湖绿色的长裙,在五彩斑斓的族人中特别的显眼。   “大叔,我说过很多次了,烟呢,要的是柔和一点的效果,现在比较象放火啊~”   “喂,那个飞来飞去的?!你的毛掉到桌子上了!”   ……   如果不是大声的呼和指挥,小姐和裙子所传递出来的淑女气息会更搭,芜和叹了一口气。   不过呢,你也知道以音乐和舞蹈为信仰的种族是什么德行。   知晓微风吹过竹林的音律,懂得足尖可以摆出的最完美角度,甚至可以把鸡毛蒜皮的无聊事编成诗歌吟诵。   可惜啊,过日子不是跳舞唱歌,虽然空着肚子的响声也很有节奏。   作为各位艺术家的管家婆,闪烁着理性之光的少女真可以被称为天才。   想起自己有可能是把天才的心情弄的一团糟的罪魁祸首,芜和决定马上、立刻消失。   “哈,芜和你回来了?”   糟糕,低估了恋爱中女人的敏感度,少年抽抽嘴角,觉得今天的运气特别的不好。   凤过拎着裙子艰难万分地向芜和靠拢,照理说赤雉不可能这么快回信,难道偶尔做一次怨妇状居然有这么好的效果?   “芜和啊,信呢?”她的小手平平的伸到芜和的鼻子尖下面,大眼睛亮闪闪,象缠着娘要糖吃的顽童。芜和的第六感告诉他,赤雉写回信时一脸的便秘表情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苦着脸,“小姐啊,你不是马上要上台了吗?下来再看好不好?”“不好!”果然被拒绝了,小姐的急性子啊。   凤过拆开信,然后,少女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小……小姐?!”芜和有点急,“地灵姐在喊你,到你上台了……小姐?!”他感到小姐很难过,她……她不是……要哭了吧?   如果小姐哭了,他一定要把赤雉的毛全拔了!   凤过猛地把手里的信用力抛向空中,那白绢瞬间被火苗吞噬!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加入到舞蹈的队伍里。   可怜的芜和张着嘴摆出一个呆字,很快,他就听到了女子清亮的歌声。   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浴风。   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怜,浴月弄影。   12位绝se女子举袖搭肩斜排踏舞,敛肩、含颏、掩臂、摆背、松膝、拧腰、倾胯   恰到好处的水袖抑扬兼用、缓急相容。   暖意中柔美万千缓缓而至的佳人啊!   一位少女越众而出,歌道:   与君歌一曲,听君为我倾耳听,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荷衣兮蕙带,倏而来兮忽而逝。   芜和从未看到这样温存婉约的凤过。   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凤过好似春风中妩媚含羞的少女,站在杨柳依依的流水边,满怀喜悦的等待自己的良人。   舞婆娑,歌婉转。但愿与君长相守,但愿与君……长相守。   那块白绢上,赤雉用秀丽的簪花小楷写道:“凤过妹妹,你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子,可惜,我只能是你生命中的路人。”   乐声缈缈,凤过突然泪流满面,没有人注意到,小女孩一夜长大的惆怅。 正文 第 4 章 我恨鸡翅   凤过把自己蜷成一个蛋的形状,静静地缩在梧桐的枝丫里。   不要哭,不要哭,她安慰自己,天没塌,河水没有倒流,你是上天的宠儿,但不代表人人都要爱你。   可是她那么那么爱他。   “娘……我今天很难过,要是你在就好了”小凤凰呜咽地把头埋到翅膀里,她希望自己变得好小好小,钻进母亲温暖的怀抱里,什么都不用怕。   咦,这是什么味道?凤过抬起头,她的眼睛肿了但鼻子依然好用。   一阵变了调的歌声和肉香味飘过来。   不远处的树底下,年纪和凤过相仿的畅音正在烤着什么。他麻利的洒作料,翻面,加柴添火忙得不得了。   “烤鸡翅膀,我最爱吃……啦啦……烤鸡翅膀,我最爱吃”畅音很大声地唱。   于是这副得意样子让某人的小宇宙爆发了。   凤过本来就是个脾气火爆的小孩,她没有冲到赤雉跟前讨个说法完全是天生的傲气在起化学反应。   何况,爱一个人不是让他快乐吗?如果我让你为难,那么就让我自己离开吧。   但这并不代表她彻底进化成了委曲求全的圣女,她心中的一股怨气彻底被跑来烧烤一表三千里勉强算是飞禽类的狐狸点燃了。   我恨鸡翅膀!   当畅音发现从树上跳下来一个眼睛红红穿着湖绿色裙子的少女时,心中还挺欢喜,咦,昆仑还有兔子精吗?长得很标致嘛!他扬起手,打算来个招呼。   少女的手也扬了起来……随即,一团火球狠狠砸飞了狐狸的宵夜……   哪里来的野蛮丫头?!畅音非常愤怒,他跳起来指着凤过,“我跟你有仇啊还是鸡是你下的啊?你想干嘛啊!”   敢情死小子还侮辱我的种族,那种难看的东西能和我同属嘛?!凤过加倍鄙视眼前这个有点阴柔美的生物。   “砸的就是你!谁叫你这有眼无珠跑到这里来烤鸡吃!”   “哈,我是狐狸吃鸡有什么不对?!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鸡婆?”   “那也比娘娘腔好吧?!”   ……没啥好说的了,用暴力解决对方吧,两个未来的族长因为一只鸡而种下的深仇大恨华丽丽的诞生了。   凤过把天祉和地灵两个能力助手发配去盯着朝凤舞的筹备,自己上阵培训领舞的凤央。   虽说凤央出生时颇有外语天赋,却也因此大大得罪了亲爱的族长。   她很困惑为什么选择自己,莫非我比绝大多数族人长得漂亮?她小心地望了眼冰山面孔的凤过,忍了忍什么也没说。   后来地灵逗她:“因为你可以反串嘛!”   凤央深以为然,并决定以后要在族长的指导下走雌雄莫辨的光明大道。   再后来她痛不欲生地发现被地灵恁不地道地耍了,因为凤过早就发了十三道金牌给族中唯一的适龄男性赤雉回来履行义务。而选择凤央的官方理由是,与雄性比较有共同语言。   凤央并不知道,她也被凤过恁不地道的耍了,许多摆在桌面上的理由只是为这种涉世不深的小朋友准备的。 正文 第 5 章 原来那么久啦   这时,另一个小朋友阿元躲在园子里无聊的扒拉土,他已经将近五百岁了,却不知为什么还是七八岁小孩子的模样。一起长大的同伴全部出落地水水嫩嫩如一群小青松,只有自己还是颗胖胖的小元葱。   怪不得我叫阿元唉,小男孩很忧郁。   娘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哭,没有告诉爹就带了他偷偷离开了家,飞了好远好远到了这个叫昆仑的地方。娘告诉他要乖乖地自己呆着就走了。   可是好无聊啊啊啊啊啊啊,阿元哼哼着,踢着地上的土。   老天为了不让好孩子太无聊,阿元发现自己的头上出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老天爷,如果我没看错,你是一只小凤凰?!”笑脸的主人是个很漂亮的阿姨,她笑得眼睛弯弯的,“你是跟谁来的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阿元翻了翻眼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事啊?”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总成吧?”   “不行!”很干脆的拒绝,好孩子不和陌生人讲话,娘说长得越漂亮的越不是好人!   “哪,我请你吃好东西吧……这些你肯定没吃过”阿姨想了想,手里变戏法似的出现一个大食盒,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唔,阿元开始啃食指了,好孩子不吃陌生人的东西,可是好饿啊。   他的小脚开始不听从主人心中的天人交战,一点点的向着目标前进。   “不要客气嘛,既然来了,你就是我们的小客人”阿姨好笑地瞧着他,把盒子往他手里一塞。   下一刻,阿元的小嘴就变得鼓鼓的。   很快,他就把娘教他的陌生人法则丢到九重天外了。   …………   漂亮阿姨大大咧咧地坐到地上,摸摸他的小脑袋,问:“你说你叫阿圆?为什么叫阿圆呢?”她拍了一下手,“一定是因为你太能吃,变成圆的了对不对?”   小男孩怒:“才不是呢,因为我是上元节生的!”   “上元节啊,那你怎么不叫阿上呢?”   这人什么品味啊,阿元鄙视她。   “阿元啊,”阿姨拉了拉他的衣角,“让我猜一猜你是从哪来的好不好,啧啧,衣料不错嘛……咦,火云锦,说明你家住在天南……那里能生出你这只小凤凰的……”   她半晌方轻轻地说,“你爹是……太阳星君吧?”   阿元百忙之中点点头。   漂亮阿姨沉默了好一会,“那阿元你多大了呢?“她的声音有点干涩。   “四百一十八”阿元说的极含糊。   “四百一十八年啊……原来都过去这么久啦……”   阿元反而奇怪,“你……不问为什么我长这么小吗?”   阿姨微笑,转身把他抱在怀里,“阿元,长大了,反而不快活的时候多。”   阿元哼哼,“可是他们都嘲笑我长不大。”   “他们嫉妒你啊。”   深得我心,阿元决定把漂亮阿姨划为自己人。   “阿元,阿元!”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远远地响起。   坏了,娘看见他吃别人的东西肯定会骂,阿元蹭地跳将起来拍打身上的饼屑,消灭罪证。   旁边的阿姨好笑地看他,很够意思地把食盒也变没了。   阿元感谢地瞧她一眼,然后就被他的娘扑过来紧紧拥在了怀里。   娘,松一点,我要被你勒死了。   “你……你想对这么小的孩子做什么?”   阿元很奇怪,娘为什么浑身都在抖呢?也不是很冷啊?   只听漂亮阿姨笑吟吟地说:“大婶你弄错了吧,我什么也没有做啊,嗳,瞧着你有点面善,我以前有个侍女不晓得你认不认得,”   凤过冷然,“她叫芜兰,不过也不知这些年改了名没有。”   “我……我……”阿元的娘几乎立不住了,只用了仅存的力气死死搂住怀里小小的身子。   林子的边缘,一队白鹭冲天而起。   凤过抬头,望着在天空盘旋不去的鸟儿,忽然微笑起来。   她凌厉的气势消失了,又变成没品味的骗小孩子说话的八卦阿姨。她蹲下来看看阿元,“小家伙,想吃好的就来找我。那个……大婶,你怎么哭了?唉这招对我一点用没有,留着吧,你家夫君就爱这调调……”   她走了。   阿元的娘终于瘫坐到地上,阿元小心翼翼的挨在她的旁边,“娘,刚才的阿姨很好的,你别怕。”   “阿元,娘真没用,这儿没人会帮咱们了”芜兰紧紧地抱着儿子胖胖软软的身子,绝望地抽泣。   天祉、地灵甚至是芜和,无人念旧情给她一点好脸色,难道,她嫁给赤雉是天地不容的大罪吗?他们都记挂着小姐,为什么没人为她想一想?   天祉冷冷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为了真爱也好情不得已也好,那是你自己认为的,在我们眼里,你就是个养不熟的不义东西!” 正文 第 6 章 他不配   梧桐树下,一个人,一堆火,翻面,撒作料,忙得不亦乐乎。   “你老人家也算两千多的高寿了,不能换个高雅点的爱好吗?”凤过皱眉。   “要是帅吧,做什么都帅,你这种小脑不发达的家伙怎么可能懂呢?”畅音不以为然。   凤过扬扬眉毛,她每次和畅音说话,都有当场掐死他的冲动。趁着心情不很欢快,再修理死狐狸一顿好了。   “哎,我说你老人家也两千多了,不能总用暴力抒发感情啊?”畅音很“慈祥”地笑着。   “感情啊……我和你的深情厚意只有暴力才诠释的比较好呢……否则,为什么每次扁完你我的心情都非常之好呢?”凤过总结道,“死狐狸,你刚才拦着我什么意思?”   “咳咳,没什么意思,只是某人以为的什么美好回忆,居然是被两只傻鸟耍了……”畅音快速说完,立刻躲到安全距离之外。   半响,却没有某人发彪的爆炸声,他从树后偷偷的伸出头看了看,沸了,“啊啊啊,你个鸡婆,那是我的……”   凤过一边吃一边笑嘻嘻,“这是什么鱼,我喜欢。”   畅音苦笑,“你不是只吃竹子吗?”   某人横他一眼,“让你吃个几千年试试?!祥瑞也得换换菜单啊~”   “好好好,您最大,您明个把我烤了吃也正常。唉,先说正事啊,你族里那个太阳星君是怎么回事?老婆孩子都齐整,还招惹我家单纯的小妹妹呢?“   “没道理啊死狐狸,那只傻鸟不归我管,人家上头是炎帝,我建议你带着受害者到西天纠风办投诉。”凤过撇撇嘴,“你要是想打黑拳呢,麻烦玉帝的生辰过了再说。”   畅音不可置信的瞧着她,“我当年不过吃了顿烧烤就被你恨几百年,这小子先斩后奏孩子都出来了,你居然打算放过他?”他看了看手里的食物,“这玩意没毒吧,有人神经不太对头啊。”   回答他的是一记爆栗。   “我妈养我多不容易,她难道希望我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凤过怒,“非要我摆出和他媳妇一样的苦脸博人同情控拆几百年前那点烂事?”   “他配吗?”凤过微微扬起嘴角。   畅音有点伤感地瞅着她,说得真大方,凤凰你真是个死要面子的笨丫头啊,他只得笑笑,“那刚才是谁对着那个泪罐子发威来着?喂,那条凉了,烤一烤再吃。”   “恩,凉的给你,芜兰嫁了人,工钱还敢照领,我在讨薪啊!”   ……   狐狸终于无语了,凤过是个非常不一般的神经大条的雌性,他沉痛而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或许这丫头真看开了也不一定,他望着凤过开开心心的吃着,心里也象刚吃过三百只鸡似的爽快。   凤过觉得家里有点诡异,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东瞧西望,诺大的厅里什么鸟都不在。   连平时爱好趴房檐,听人八卦的麻雀都不在。   要知道她教育麻雀啊黄鹂啊八哥啊没事闭嘴不要乱叫一千年了,居然今天实现了世界大同。莫非大众情人榜第一名的太阳神从西边出巡了?   她想了想,决定到排练的地方碰碰运气。   这帮雌鸟寂寞了很久,九成想采阳补阴。   果然,里三千圈外三千圈,个个借着天生的优势伸长了脖子往中心瞅。   凤过怒,这是不是老娘的地盘啊,有热闹看不带我?!   圈子中央正在上演两女争夫。   身着白色衣衫的,是隔壁的九尾狐狸白逸。她正以当家主母的目光看着痛哭的芜兰,好似在看一棵白菜。   她和赤雉已经定了亲,换句话说,赤雉的正牌夫人已经板上钉丁写上了白逸的名字。   而一直没什么名份的芜兰,即使生了孩子,也改变不了不是正妻的事实。   赤雉显然没料到两女探个班就搞得天翻地覆,他这边轻声哄着芜兰乖,别哭了,有事回家再说。那厢瞧着白逸小嘴一扁,赤雉又赶紧站到她旁边,低声求她莫气。   一时忙得跟花蝴蝶似的。   凤过看得很受教育,啥叫功力啊,就是让男的象个三孙子似的围着你转。什么嘤咛一声啊娇躯微颤啊很现场很好看!   可见,从此萧郎是路人啊……她自嘲着。   末了发现凤央芜和天祉地灵统统在鄙视她,你是不是我们前进的引路人方向标啊,别人秀恩爱秀你家门口了,你也不怒一怒?   于是凤过响应众鸟的号召怒了:“赤雉正经排练时间做与工作无关事务,今天劳务费扣了!”   ……众鸟拍翅膀逃走……   没了观众,白逸芜兰两张梨花带泪的小脸朝向了凤过和当门柱的芜和,又开始抽泣。   芜兰:“我好命苦啊!”   白逸:“我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罚我!”   凤过青筋直蹦,早四百年前她就应该把赤雉这个祸鸟给烧了,干干净净,省得被眼泪淹死。她朝黯然的赤雉吼了过去,“让你俩老婆闭嘴行不行?我这儿是离恨天溉愁海吗?”   赤雉被震退了三步,苦笑道:“我要是有法子就好了。”   旁边传来了冷冷的声音:“你倒是有法子招惹!”   狐狸!凤过大喜,“快把你家那只领回去。”   不用她说,畅音早走到白逸身边,“小师妹,回家吧。”他象凤过摸阿元似的摸摸她的头顶,“家里没有人让你哭。”   白逸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紧紧埋进畅音的怀里,“大师哥,我不能没有他,我……不能把他让给别人。”   “是是,他是你的,肯定是你的。”畅音保证道,他狠狠瞪了瞪耷拉着脑袋的赤雉。   赤雉被那要吃人的目光吓死,连忙做传声筒,“逸儿,你先回家吧,过几日我去看你。”   大师兄掺着小师妹又哄又劝的离开了,本来狐狸很有修理修理绿叶的意思,但凤过拼了老命使眼色,别添乱中不?我怕您小师妹化成湘妃竹!   解决了一只,女主二号仍坐在地上大哭,凤过心道她几百年来一点长进也没有,整个一汪海大海永不干涸啊。   赤雉叹了一口气,苍天啊大地啊诸位神佛在上他再不想娶什么老婆了,他转身去攻克最后的堡垒,“阿兰,我在这里,我不会抛弃你,你不要哭。就算逸儿是我的正妻,咱们的情份不会变的。何况咱们还有阿元呢,你再生气也不会不要我们是不是?”   芜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你已经抛弃我了,我恨你。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你也不要我了……”   “不不不,阿兰,你误会我了……”   “赤雉”芜兰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我绝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你,如果你非要娶青丘的白逸,就从我的身上踏过去吧!”   旁边磕瓜子的凤过鼓掌,有骨气,跟过我的人素质就是不一样!   赤雉哀怨地瞧了凤过一眼,姑奶奶,您别看戏看得这么明显可以吗?他同样一字一句地对芜兰说,“阿兰,我的心里你永远是第一的位置!刚才那句话不要再说,我会心痛的,何况……你已经重复了五千来遍了……”   芜和的面皮抽了几下后,愤愤然转身就走。   ……第一啊,那白逸又是第几呢?凤过冷笑,估计另起一行,也是第一吧。 正文 第 7 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胖墩墩的阿元被无良的父母一块儿忽视了,在他这个年纪,父母不会把他看作一个平等的、同大人一样有着喜怒哀乐的人。   小孩子嘛,有吃有睡有玩,哪有什么愁事呢?   事实上阿元很害怕,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父母才不要在一起。否则娘为什么会说,要不是因为阿元,我早已离开你。   阿元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大人们再做什么决定,千万不要拉上自己,他有点悲愤地想,爹娘又哭又闹,他们明明比我更象小孩。   芜和是在厨房的大台子下把阿元拖出来的,这小子,倒丝毫不委屈自已,躲起来吃得小肚子鼓鼓。芜和微笑,到底还是小孩子。   他又返身回厨房拿了点消食的汤给阿元备着,看着小家伙香甜的吃样,心想这孩子随他妈。   阿元看了看芜和,继续化悲痛为食量。   与此同时,凤过忍着全身的鸡皮疙瘩和阿元的爹进行一场艰难的对话。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你没听过吗?”   ……   “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听过吗?”   ……   “你现在可是分外瞧不起我?”被鄙视的才俊郁闷。   凤过面无表情,被你发现了?老娘现在官阶比你高,用不着照顾你脆弱的心灵。   赤雉苦笑,这些天他基本就这一个表情,“夫妻之道,仿佛一个茶壶配一个茶杯,我不小心却配了两个,焦头烂额啊,”他顿了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这两个,哪个我都是真心喜爱,不分厚薄。”   “凤过妹妹,爱一个是真爱,爱两个是就是罪了吗?”   ……呵,承认自己爱过一个自私如斯的混蛋真不容易啊,族长大人愕然后却是满腔满腹的悲哀,即使发觉他是个混蛋,仍舍不得忘了他,她根本没有自己想得那样强大。   她根本就是最多烧烧房子,背后却哭泣不已的小女孩。轻轻易易地放过他,却一直没有放过自己。   青涩、娇蛮、幼稚……是哪样让你讨厌我?她几百年来不停不停不停地自问自答。如果我能改,你会不会回来?   而现在,赤雉,我终于可以从你的魔咒里解脱了。   或许我爱上的不是你,只是我太寂寞太寂寞了。   “赤雉,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半响后,族长大人轻飘飘地冒出一句,留下一只被山寨黑社会雷翻的呆鸟。   凤过皱着眉头检查彩排成果,认命地发现史上最不和谐的群舞诞生了。   整个现场洋溢着六月飞雪的怨妇气氛,众鸟深刻地诠释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历史规律以及中间那个男人就是烂桃花的共识。   凤央本来的路子偏文艺,现在也整得颇有大刀向某某人的头上砍去的精气神,特别的英姿飒爽。   而绿叶本人时刻警惕着什么人扑过来哭一哭,面如菜色,更加绿上加绿。   玉帝会不会认为这是影射他本人呢?凤过恶毒地想,至少王母一定会高兴吧?   最后凤过表扬了大家不怕吃苦的敬业精神,展望了未来美好前景,提出了自己做为领导的殷切希望,再强调了下组织纪律:凡是精神文明不达标消极怠工的,统统送到开明叔那里练丹去!再给我重跳一遍!   于是不死不活的现场有了反应,大家纷纷表示绝对拿出最好的精神状态迎接大会到来,请领导千万手下留情。   开明是一头长着九个脑袋的老虎,其唠叨程度另人发指。凡是被送去他那里打杂的,最后全改造成话语过敏症。   试问你再如何能言善道,也比不过九张嘴是不是?   上次有个小黄莺被丢到开明叔那里,回来后只会扮没嘴的葫芦,别说叫两声了,就是吃饭都懒得张嘴。   第七次演练后,凤过终于满意了,一片祥和之气(或许大家是饿的),才象朝凤的样子嘛,刚才那是啥?王老虎抢亲?   仿佛要给联排留下令人难忘的尾声,一声巨响伴着青绿红蓝紫不知啥色儿的烟爆发了……   开明叔练丹行动第九万万万次失败。 正文 第 8 章 发育的苦恼   凤过带着大总管芜和来到开明住的山门边,高兴地发现屋里的瓶瓶罐罐包括半边山地全炸飞了。终于能安生一段时间,两只鸟齐齐松口气。   由于这次实在动静太大,历来处变不惊的开明叔现了原形,九个脑袋纠结在一起,吵吵闹闹地互相指责。   “呜呜,我的心血炸没了,都怪老三,加什么马钱子!”“你骂谁?明明是老六的意思”“什么叫意思,我说了意了还是思啊?”“吵什么吵,还马钱子?把你自个加上了吧?”“老三不要不服气,来来来,我给你讲一讲……”“讲个头,老四你先从老子旁边爬开”“爬,你爬个给我看看……”“自打小时候起,你就是个闯祸痞子……”   趁他们没有讨论到宇宙洪荒,凤过和芜和见怪不怪地清点了现场准备跑路。却被某个脑袋叫住了:“那两个,把这只毕方带走……”“我活了快万年,头次看见这么小点的毕方。”“没见识的家伙,你一生下来就长这么大吗?”“说到长大呢,我曾经……”“老四不要打岔!”“我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来,咱俩比划比划!”“拿什么比划,你的牙啊?”   老不修的!明明这只倒霉毕方是被你们炸晕的好不好!凤过的脸黑了,还只是个几百年的小家伙呢!奇怪地是,她怎么不知道昆仑墟有脾气奇大的火神鸟毕方呢?(毕方是只有一支爪子的神鸟,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有火灾。)   那边芜和拎着毕方的翅膀,上上下下的打量,忽然惊得声儿都变了,“小姐,怎么好象是阿元?”   阿元?不会吧?凤过大吃一惊,毕方是凤凰和芸歧能生得出来的吗?莫非……   赤雉啊,你真是个绿油油的命啊!   阿元的身形终于长大了,但是很显然,他不会比元葱时代更快活。   畅音慢条斯理地品着太阳星君小心翼翼捧上来的茶水,啧啧,比凤过那丫头有品味多了,她连碧螺春和茉莉都分不出来。他瞄了瞄准妹夫恭敬的样子,觉得生女孩有前途,平时炎帝座下连个把门的散仙都横着走,瞧这位才俊现在还不是气都不敢喘大了?   “我说星君啊,青丘的墙头你也爬了几百几千回了……唔,不用解释……我们那的民风一向开放,白逸那丫头的性子你也知道。星君你若去呢,她烦恼第二日你去不去。你若没来呢,她就烦恼第二日你来不来。咳,发作起来真是……”畅音四处看了看小声说,“比烧房子的那位也不差许多。”   深受女性荼毒的赤雉只好苦笑,“帝君体贴。”   畅音嘴角抽了抽,心道这当口呆鸟跟我拿什么乔,“呵呵,逸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有了归宿作师兄的很替她开心……星君啊,你们也订亲不少时日了,要不,下个月索性就把亲事办了吧……”畅音一付“帝座我真的很体贴”的表情。   ……这个……我也很想,就怕被眼泪淹死啊……赤雉紧锁眉头。   白帝一点都不急,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地轻敲着茶杯的边儿,碧色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在杯子上方跳舞。   一会组成 “人”字形,一会组成“一”字形……赤雉汗,COS大雁的帝君……   忽然,升到半空的水雾成雷霆之势呼啸着朝赤雉飞来,就算是一枝水箭,其声势之热烈,可敌千万神兵利器!箭头的目标,正是目瞪口呆的太阳星君。   XX的,□裸的威胁啊!赤雉被那水箭的戾气逼得快速而清楚地回答:“就照帝君的意思办吧!小仙欢喜还来不及呢!”   上邪,好野蛮的狐狸,还是只爱吃鸡的狐狸~   于是水箭及时刹车变成个“人”字,悠悠地拐了个弯排着队,很有秩序地回到很体贴的帝君杯子里去了。   畅音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星君没什么异议,就下个月初六吧!这天呢,宜嫁娶宜搬家宜出行,大吉大利啊。”   “是,是……”赤雉不想得罪爱好动武的亲戚。昆仑这个仙乡与他八字犯克,来之后就没遇见过什么好事。   畅音微笑,对付这种滚刀肉就是要逼婚,回首,不意外地瞥见走廊里有个身影在发抖。   抱歉,人有远近亲疏,我只能站在小师妹旁边。 正文 第 9 章 红杏要出墙   几声凤鸣划过天空,凤过芜和抱着毕方匆匆忙忙从云头跌到院子里。   正在欣赏星君吃鳖脸色的畅音觉得凤过的脸色如玉般透明,心下一紧,难道又冒出什么新的……奸情?   凤过百年难遇地表现得很心虚,吱吱呜呜地不知说什么好,弄得畅音和赤雉七上八下地怀疑她突然冒出来的动机。   芜和瞧着她实在难受,叹了口气把阿元递给他“爹”,“这小子被震晕了,叫芜兰照应着些。”   赤雉浑浑僵僵地就要伸手,猛地一机灵,这只毕方和我有一文钱关系吗?   旁观的畅音回过味来,大惊失色,“你……你从哪又来个孩子啊!!!!!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能致力于传播下一代的神仙!谁也别拦着我,今天我非揍丫的不可!”   赤雉同样惊讶地回瞪着芜和,您嘛意思?!哪一出啊这是?   还好冲出来的芜兰及时用尖叫声解决了大家的迷茫,“阿元!怎么是阿元!”   于是一只鸟一只狐狸被华丽丽地霹雳了。   天苍苍野茫茫,一枝红杏要出墙。   话说多年前凤凰兄某次与芜兰吵架后离家不归,芜兰也学着他离家出走,买醉后人事不知。   以至于期间风流了别人还是被别人风流均不可考。   生下阿元后,她心惊之余只得瞒着赤雉给阿元服了控制原灵的野蓑,把小毕方扮成小凤凰。   假的永远扮不成真的,时间越久,伤害就越大。   芜兰知道,这一次,流再多的眼泪也挽不回赤雉的心。   所以她破天荒的没有哭,纠缠了许多许多年,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得到的心,渐行渐远。她望着赤雉铁青的脸,贪婪地一望再望,是不是她强求了不属于自己的缘分,老天才会降下惩罚?   如果,我没有爱上你,该多好?   芜兰弯下腰抱了抱睡着的阿元,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她走得很慢,似乎在等人唤她。   可惜没有人。   赤雉狠狠地抑制住拉她的冲动,还让我说什么呢,他悲哀的想,你干得好干得妙?我再大度,也不可能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他们再再次忽视了地上的阿元,毕方的眼中流出了燃烧地火泪。   畅音凤过芜和几乎是飘出来的,三个虽然活了上百年,感情方面其实还很纯洁的老家伙实在找不出什么词语和当事男女对话。   把我们仨当碍事的浮云吧……   畅音决定什么也不对白逸儿汇报,虽然他一直看那只呆鸟不顺眼,并且开始后悔找了个不宜出行的日子来翻邻居的墙头,他转移话题道:“咳,听说你家开明叔又开始练丹了?”凤过点头,“不是又开始,是一直……死狐狸,你又翻墙进来的?要不怎么可能没看见把门的开明叔!”   畅音反驳道:“开明叔有九个头耶!哪次从那进来,我都得留下九条尾巴替我陪九个老头聊天!谁受得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芜和忽然惊叫“小姐,芜兰她好象朝思华年飞过去了!”   凤过两眼一黑,这两口子有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有没有?“你马上去找赤雉,拖也要把他拖去!我先过去看看。”说罢现出火红的原身一飞冲天。   芜兰幼时胖胖的,语气稍重一点就吧棘吧棘掉眼泪,奶声奶气地唤她小姐,那情形仿佛就是昨天。   真笨,天底下哪有你这样为情自杀的神仙!凤过恨不得再生一双翅膀。   畅音恨得跺了跺脚,连忙跟了上去,小母鸟要寻死啊!   思华年是昆仑一个湖的名字,传说湖里住着远古的龙神。如果你肯付出灰飞烟灭的代价,龙神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但是,这只是传说而已。从来没有神仙拿来之不易的修行赌一赌有没有这种神圣生物存在。连神仙都玩自杀,拿什么鼓励芸芸众生热爱生命啊?   芜和带着赤雉赶到湖边的时候,凤过和畅音正一边一个夹着芜兰教训。   “笨死啊你!死了求什么也白搭!小脑不发达的笨鸟!呸,我这口气怎么跟狐狸似的?”   芜兰低着头,半响才幽幽道,“我希望……时光可以倒流……我没有犯下那个严重的错误……我很后悔很后悔……可是回不去了啊……”她凄凉的声音在空旷的湖边回响,然后哭得象个孩子一样   芜和眼睛一红,背过身去。   畅音却翻白眼道,“你还不如求自己别生出来呢!就算是龙神也不能让历史倒退啊!我给你支个招,你去求龙神把那只呆鸟变成断袖,这样你和我师妹都安全了!”   “……娘娘腔你发散的思维真真与众不同啊……”凤过特佩服他。   而赤雉一直没有动。他实在不知道和芜兰说什么好。   芜兰真的出事,他会很难过很伤心,但芜兰没事了,他又不知道与她的将来在哪里,那么……他下了决心,“兰儿……如果你还想呆在我身边,和我回家吧!”   “然后看着你和别人成亲吗?”芜兰冷笑,“那还不如让我死了好!”   赤雉火大,那你要怎么样呢,让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爹,娘……”不知何时,已化成清秀少年的阿元站到了湖边,他望着亲人,轻声地说,“保重!”   然后,他跳入了湖中。   “孩子,你想要什么呢?”   “爹永远只爱娘一个,这样娘就不会再哭了。”   “……就这些吗?”   “……还有,让他们忘了我吧……”   天祉跟在凤过后面碎碎念,“所有的服装都试好了,道具也已经送到九重天去了……小姐你还要不要再看一遍采排?哎哟,我的小姐啊,您想什么呢?”   凤过站在竹林边儿,迷茫地望着,好象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呢。她努力地想了想,还是没有头绪。“天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啊……小姐你太过分了……”   ……   ……   “一定是因为你太能吃,变成圆的了对不对?”   “才不是呢,因为我是上元节生的!”   “可是他们都嘲笑我长不大。”   “他们嫉妒你啊。” 第二卷:情到深处无怨尤 正文 第 10 章 族长大人是怎样被烤熟的   昆仑,太阳神庙   三天后,是凤族族长的涅磐之日。   青鸟鸾鸟玄鸟背负梧桐枝和香木置于神庙的高台,为涅磐提供着火引子。   芜和天祉地灵忙得四处乱飞   唯一的不事生产大闲人凤过瞧着大家兴致勃勃地准备着,很怀疑这帮家伙就是抱着“看看族长大人是怎样被烤熟的”想法来的。   自焚的“乐趣”伴随着每只凤凰终生,凤过有点郁闷,明明我还很年青,为什么非逼我烤一烤?   因为在烈火中新生的凤凰,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凤过自答着芜和近来一直重复的标准答案。那么要不要再洒点辣椒,味道会更好?   事实上,已经有人那样做了。   烧烤爱好者畅音依旧爬了墙头来看本年度最大的热闹,看了一会就不甘寂寞地出言指点,“这个烧起来有蕙香味,可以多放一点的。我说……这么摆是很好看,但烧起来空气不流动,会很慢的啊,哈原来你和那丫头有仇……我会小声点的嘿嘿你别激动……”   最后他认为这么大的阵仗只为一只鸟服务太浪费了,索性抱了一堆红薯来要埋进香木堆里……   终于连老好人芜和也激动了,用手遥遥指着在台上忙个不停的畅音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准备族长一声令下就弄它一千只鸟把畅音的毛拔光…帝君怎么了,得罪凤族也得裸奔!   不得不说和凤过呆久了,老好人发彪的方式很有品味。   可是凤过只是叹口气,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回到自己的小窝,喝着花酿玉露,再抱上舒服的大枕头,天河璀璨的星光,身边花木的清香,明明一切都很好很好,为什么还是感觉很悲切呢?凤过想了想,果然还是得烧一烧,有点更年期症状啊!   当畅音被众鸟追杀不得已窜进凤过的院里时,看到的,是一幅悠然的春睡图。   海棠春睡、暗香疏影。   鲛俏被被她踢到别处,露出一段光洁的小腿。   狐狸就象凡间青涩而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脸腾地红了起来。他受了蛊惑似的轻轻朝睡熟的凤过走了过去,捻起一缕秀发。顺滑柔软的手感让他震惊不已,什么时候跟他打架吵嘴的鸡婆变成了风情万种的女人?   或者,只有某人睡着时,才象个女人?   凤过觉得旁边似乎有什么人,微微张开了眼睛,畅音看到那双凤目睁开真是吓得厉害,马上放开手,可是……他的动作大了一点,凤过觉得头上一痛,惊讶地发现自己几根可怜的头发正在双眼发直的狐狸手里。   天地都寂静。   她眉毛一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解释吧!   半响,畅音颤抖的声音响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啊是这样,我侄女的毽子还缺几根毛……”   如果世上只有一只生物让凤过发疯,那就是九尾狐狸畅音。   被打扮地五彩斑澜,比任何时候都象一只凤凰的族长,很没气质地发着呆。   拔地而起的高台,一眼根本望不到头,背朝极渊而立。空中仙雾缭绕,乐声渺渺,空气中充斥着极渊冷冽的暮气和梧桐的清香。   不得不说这架子搭得很漂亮很合谐。   四方来贺的群鸟结成各式方阵对子,歌舞升平。   群众们忙着呼朋唤友发展革命友谊,根本没几个人注意这冗长而无聊的神圣仪式。快点火吧,完事了杂家好去喝酒。   吉时已到。   凤过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高台上,配着台下热闹喜庆的载歌载舞,准备放把火自焚。   放火我很拿手,只是老娘很寂寞。   脱胎换骨的痛苦旅程,自己陪自己,不能说不悲凉吧?   “那个……”   凤过猛然回过头,畅音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千年难得一见地满脸不自在。   她觉得很无力,“地瓜还没烤好呢,麻烦您等一等?”   畅音的脸色红了红又青了青又绿了绿,就在凤过以为他要变成走马灯时,他终于掏了一包东西出来,迅速往凤过的手里一塞。   “把这个吃了。”话音没落,他变成轻风飘走。   ……不会是辣椒面吧,她打开小瓶子嗅了嗅,是九转丹。   幼时狐狸淘气过份被他的娘亲轰杀至渣,全靠这东西顶着。   吃了九转丹的忤逆子什么痛觉都没有,甚至恨不得再打重些好轻散筋骨,抱着他娘亲的大腿使劲地嚎,娘唉,您打死我吧,我还没孝敬您呢……   真是顽劣非常。   凤过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放好,她不想把朋友送的东西烧成灰。算你有点义气,她微微翘起嘴角,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   爱热闹的畅音终于也没有鼓起勇气去观摩“凤凰是怎样被练成的”。他一点也不愿意目睹某只鸟周身燃烧的神圣场面。光是想想就觉得会很痛,可怜的丫头。   全然忘了每次他挨天谴时,某只鸟是怎么兴致勃勃的大喊:“啊,劈歪了!再来一下!”   后来畅音为此足足后悔了一辈子……他应该陪在丫头身边的。   极渊的风那样地冷。   每一寸肌肤热烈地随火焰起舞,天地间只有红色。   疼痛一拨拨袭来。她再也站不住,缩成一团。   ……什么时候能结束呢?凤过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吃力地布下了结界。   外间的目光被忽然升起的浓雾阻隔了。   凤过挺得意,打上厚码,谢绝参观。   “真痛啊!也许应该吃点狐狸送的丹。”   火光中,凤过的身形越来越小,直至彻底变成了小小的一只比鸡也大不了多少,毛还没长全的幼凤。   就在此时,变故忽生。   狂风大作!   没有任何征兆的狂风把台下观众吹得东倒西歪,性子急的已经“贼风妖风”地乱骂开来。台上的香木灰劈头盖脸地群魔乱舞,全场一片混乱。   等到大家拍拍灰整理队型吵吵嚷嚷好容易安静下来时,非常惊恐地发现,高台上的浓雾散去,台上早已空空荡荡。   ……族长……哪里去了?   难不成被吹跑了?没有想象力的飞禽们马上意识到。   事实比这还要糟糕,凤过发现自己掉到了极渊的夹缝里!   不能施展法力,深不可测的四方流放之地,亘古以来从不间歇的狂风。   话说从这里丢下去的神仙没一个能再爬上来。   凤过调整了下降的姿势,这地方虽然邪门,但是……老娘长着翅膀也不是为了好看的。她扑扑愣愣地展开翅膀试了试。   …结果发现以她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能与这里的大风抗衡。   凤过要哭了,难道我将是第一只被摔死的凤凰吗?   她不死心的继续努力,这该死地风!   极渊地尽头,蓦地出现一道狭长地光。她使出所有的力气朝有光的地方滑翔。快了,就要到了。   寒风象最锋利的小刀割着她的的皮肤,刚长出零零落落地毛更是惨不忍睹。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谁说的这么有哲理的话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