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就你这身材   世外桃源,座落台北市郊的一处透天别墅住宅区。 在这儿,你嗅不到所谓的都市疏离冷漠,有的只是浓厚的人情味。 向晚时分,夕阳正美。 离开幼稚园,芦思悠下班后立刻返家,她哪儿也不想去,只想赶快回家洗澡,以最快的速度上床睡觉。 「��今天比较早回来喔!」说话的人是原雷蕾,宁子琪的太太,南家三个儿子的妈妈。 此刻她人正在厨房倒果汁,至于芦思悠呢,则坐在客厅等待。 无奈的吐出一口长气,她的美梦因原雷蕾的一番热情邀约,泡汤了。 「嗯,幼稚园没事我就回家了。」三分钟前,行经宁家大门时,原雷蕾似乎已等候许久,忙不迭地将她拉进门。 自从搬进这个社区后,每天下班时间,除了宁妈妈外,还有王婶、李婆婆等,大家总是对她「非常」关照,关照到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她知道这些婆婆妈妈,为她及另外两名室友薄荷与朴夏,取了世外桃源三朵花的美称,多少明白她们牵红线的意图,可她们的热情积极却吓坏了她。 薄荷和朴夏最幸运了,因为上下班时间比较不固定,所以为这种别扭场合苦恼的,大概只有她一个人吧。 「好好好,这样很好。」宁家女主人端了果汁出来,一脸无害的笑着,「宁妈妈马上做晚饭,今晚就在宁妈妈家吃饭,好不好?」 啊?还要吃饭?「宁妈妈,不必麻烦了啦,我回去随便吃吃就可以了。」 芦思悠平时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突然脑中警铃哔哔作响,眼前闪过自行推演的快转画面,懒散的精神瞬间提振起来。 她想马上睡觉,一点都不想吃饭,就连啃一个面包、喝杯牛奶,她都嫌浪费时间,遑论是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 最重要的是,这顿饭不是马上可以吃到,还得等上一段时间……呜,她不要啦! 「不麻烦、不麻烦,反正我也是得做饭的啊,不差多��一个人。」 「可是……」今天班上几个顽皮的小朋友,已经把她的气力用罄了,唯有睡觉才是补充体力的最好办法。 她宛如在锅中烧的蚂蚁,拚命想杀出一条活路,芦思悠皱眉思索,企图找到一个谢绝的好理由,这时,宁家有人回来了。 希望这个人会是她的救星…… 「妈,��又忘记关门了!」宁甲朵边咒骂边走进门,未料一进客厅就接收到一道求救的目光。 搞什么?沙发上那个娃娃般的女人,一副遭人绑架似的惶恐眼神,真可笑。 「甲朵,你一个人吗?」原雷蕾往他的身后望了又望,在确定只有他一个人后,问道:「丙圣呢?」 「我又不是老三的监护人,怎么可能知道他人在哪。」 「好歹你们在同一个公司上班……」 「妈,��今天才认识宁丙圣吗?那小子上下班时间哪一次准时过?」 芦思悠瞠大充满惊吓的一双大眼,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 他真大胆,居然敢用那种没大没小的语气,和自己的母亲说话……她不禁回想过往与父母对谈的记忆,她似乎没有对父母大声说过话。 这男人是个好看的高个儿,上半身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不输走伸展台的国际名模。 他一身高级料子的笔挺深色西装,有质感的蓝白线条领带,以及名牌的银饰领带夹,还有闻起来很高级的古龙水……蹙蹙眉,她必须将头仰得半天高,才能把这个高大男人看仔细。 「小朋友,��在看什么?」宁甲朵俯视着她,真可怜的小不点,「喂,��到底有没有一百五啊?」真新奇,小学生都比她高。 「什么小朋友、什么喂?」原雷蕾插入两人之间,双手�K腰,「宁甲朵,你给我放尊重一点喔,人家芦思悠可是有爱心的幼稚园老师哩!」 「��确定��是幼稚园老师?」宁甲朵根本不理会母亲的怒火,径自问向当事人。 「我、我是啊……」芦思悠回答的声线掺着抖音。 他的眼眸深邃,凝目视人时有一种如鹰般的气息。 他让人不安,他的各方面都显得太「过分」,体型大得过分、存在感强烈得过分、长相也好看得过分…… 「怎么我倒觉得,��应该还是幼稚园里的小朋友?」这会儿他知道眼前这号娇小的女人是谁了。 她是社区的三朵花之一吧! 自从那三个未婚女子搬来世外桃源后,他的耳畔不时听到她们的八卦,而这些消息,大多来自于他的母亲与邻居那些婆婆妈妈。 一群女人聚在一起,谈论的事情不外乎那些,了无新意。 「什么意思?」芦思悠傻傻地,听不出人家话里的调侃。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唉,造化弄人,这个怪胎刚好是她原雷蕾和宁子琪制造生产出来的瑕疵品。 可耻啊! 「宁妈妈,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芦思悠,别理他!」她将芦思悠拉至身后,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架式,「宁甲朵,我再好声警告你一次,芦思悠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你少逗她。」 这可好笑了,「我的心思就复杂吗?」宁甲朵的眼神越过原雷蕾,再次盯住她。 芦思悠一悸,缩在人肉屏障后头不敢妄动。 「妈,我看��好像没意思,要将��的娇客介绍给我认识。」他不是真的好奇,只是气不过母亲防他像防贼般的态度。 听多了关于世外桃源三朵花的事迹,要将三个人的个性与工作配对成功,一点也不难。 「我是芦思悠,你好。」芦思悠主动自我介绍,虽然她的声音梢嫌模糊,但勉强清楚。 「芦思悠,宁妈妈在,��别怕,这家伙不重要。」原雷蕾恶狠狠地怒瞪二儿子,这小子敢坏她的好事,她就砍了他! 「宁妈妈,��跟他说,他不用自我介绍,我知道他是��的二儿子……」芦思悠好后悔,刚刚应该一鼓作气告辞然后回家睡觉的,真的,她好后悔,早点回去就不会和他碰面了。 宁甲朵有个大嗓门她是晓得的,因为她从他家门前经过这么多回,她就不小心的听到好几次:至于脾气坏、爱管东管西、看起来像独裁的暴君,不是亲身体验不会明白其中的吓破胆指数。 「芦思悠,��千万别被甲朵误导喔,宁妈妈的儿子就属他是怪胎,我家老三可就亲切多了!」原雷蕾赶忙撇清某些不良的牵扯。 「我知道……我见过其他两人,他们都像宁妈妈形容得一样帅。」 宁甲朵闻言质疑,「一样帅?」她的意思是指,他们三兄弟的帅气指数不分轩轾吗? 他眉心多了三条斜线,脸色乌云罩顶。她这是在侮辱他,光是年纪和帅气,他们两个怎能跟他比? 「芦思悠,��快给我解释清楚!」 「宁妈妈……」狮吼劈过来,芦思悠吓得跳了起来。 「宁甲朵,你给我坐下,你知不知道自己像头熊,你连你妈都想吞下去,是不是?」原雷蕾顿了顿,咽口唾沫,有时还是会被这个不孝子的气势给慑住。 宁甲朵在母亲的眼神警告下,闷闷地窝回沙发,但心中一股怨气还是无处发泄。 「可不可以吃饭了?我肚子饿了。」 「我等等就去煮,不过今天要等丙圣回来才能开饭。」 「老三今晚应该和其他女人有约吧。」粗鲁地松开领带,那没眼光的笨女人气得他呼吸困难。 「宁甲朵,你少在芦思悠面前说这些。」她这个儿子实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安分的时间不到一分钟。 �恚�事实还怕人知道!「��该不会异想天开地,想将两人凑在一起吧?」 「为什么不行?男未婚女未嫁的。」 「他们两个?」宁甲朵又将芦思悠从上看到下,再由下往上看了一回,摇摇头说:「一点也不配。」 「你懂什么,我说配就配!」芦思悠单纯温驯、清丽可爱,多讨人喜欢啊。 「老三喜欢婀娜多姿的美女尤物,对黄毛丫头向来兴趣缺缺。」宁丙圣对女色的偏好,身为男人,他当然比母亲大人还了解。 「你懂啥?男人吃多了大鱼大肉,偶尔也想尝尝清粥小菜吧?我对芦思悠超有信心。」老三一定会认同她的眼光的,像芦思悠这样的女孩,对他而言一定新鲜又有趣,搞不好用不着几天的光景,就沉浸爱河里了。 呵呵。 「��果然乐观,小心小红帽就这样被大野狼给生吞活剥了。」宁甲朵用着看热闹的凉讽语气说。 原雷蕾愣了愣,有些气恼、有些困窘,不自在地旋身,幸好芦思悠心思没放在他们的谈话。 「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迟早有天小红帽也会心甘情愿被大野狼给吃了。反正再怎样,总比被你这头大暴龙给吓得手脚发软好。」 说完,她才发现不太对劲。 她这样不是就在指,老三等于一匹狼?!而她还说得极为顺口…… 吼,每次只要与这个火爆分子对峙,体内的冷静细胞全会呈现休眠状态,害她一再失去理智。 「现在我去做饭,芦思悠交给你保管……不不不,吼,被你气得都胡言乱语了!」 原雷蕾才移动一个步伐,芦思悠立即跟上,慌张地拉住她的衣角,「宁妈妈,��要去哪里?」她不要和这个恶魔独处,绝对不要! 笑着拍拍她的手,「��放心待在这儿,甲朵不敢对��怎样的,他这个人只会虚张声势而已。」 说他虚张声势?宁甲朵不服,正欲上诉,无奈老妈一个眼神就将他的意念看穿,进而驳回。 「芦思悠,无论如何,��今天都要留在宁妈妈家吃晚饭喔!」 「好是好,可是宁妈妈……我可不可以先回家,等��做好饭再过来……」 「干嘛,我就这么吓人吗?」宁甲朵双眸危险�[起,「还是��很讨厌我?」 「呃……没有这回事……」芦思悠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招认心里对他的评价,而且她怕话一旦说出口,恐怕就没活命的机会了。 「既然不会,就给我好好坐下。」 「喔……」因为惧怕他的气势,即使心再不愿,她还是挑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原雷蕾到厨房忙碌去了,客厅里,只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其实也说不上互瞪,因为那个女人根本连头也不敢抬起,他甚至怀疑,她再继续扭绞手指下去,申请残障卡指日可待。 「��的脖子不酸吗?」 芦思悠闻言惊颤,第一时间飞快摇头,害怕慢了点回答,炮火又会轰炸过来。 「我数到三,��再不看着我,我马上过去坐在��的身旁。一……」宁甲朵不允许任何人 正文 第二章幼稚还是有好处的   恒新医院领药处 「回去记得叫妈妈喂你吃药,知道吗?」 「药很苦,可以明天再吃吗?」生病的小男孩可怜兮兮地望着带他上医院看病的老师,刚刚他的小屁股才挨了一针,好痛。 「信安想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吗?」芦思悠一边注意着领药号码,一边捺着性子安抚小男孩的害怕。 最近园里好多小朋友挂病号,几乎每隔一天她就得带幼童来医院报到,她真搞不懂这些小孩的父母亲,为何不好好照料关心他们的身体,小朋友生病,大人也受折磨,不是吗? 戴着口罩的小男童用力点点头,「我要!我要!」他的眸心发亮,激动喊着,结果换来的是连声大咳。 「哎呀!」芦思悠拍着他的背,「别那么大声说话,喉咙会痛喔。」 余光看见领药号码再次更新,芦思悠抬首关注,然,站立在领药柜台附近的那个男人,存在感十足,轻易地拉走她的目光。 不会吧?! 心跳陡然漏了三拍,她下意识地拿手遮脸,坐在椅子上的身躯不动声色地,向左悄悄挪移了四十五度。 呼--吸气再吐气、吐气再吸气……重复深呼吸的标准动作,足足五次之多,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喔……」万分泄气地低吟,她的心脏跳得更快了啦! 他应该没看见她吧?绝对不能让他发现她也在这儿,否则她就惨了! 至于为什么惨了,她也不晓得,但她就是很怕他。 宁甲朵非常肯定那个小不点看到他了,而她装瞎、装傻的动作,他也完全纳入眼帘。 她佯装不认识他的态度,让他、真、的、被、激、怒、了! 不给那女人一点颜色瞧瞧,他宁甲朵的名字就让她倒过来写! 「信安,你可以帮老师一个忙吗?」芦思悠丝毫没有察觉周围的空气波动,只顾着向小男孩求救。 「好啊!」 「你帮老师注意那边的号码,」她的脖颈坚持不动,纤白的食指指向领药台,「如果数字变成2738,你就拉拉老师的袖子,好不好?」 「老师……」甫交代完,小男孩立刻拉她袖子。 「2738到啦?怎么这么快?啊--」芦思悠赶忙起身,却撞上一堵厚实的人墙。 「老师,2738还没到,可是这个叔叔一直在看��耶!」沙哑的稚气童音,不知他的亲爱老师已是灾难临头,仍是一派天真。 「2738还没到,不过我却到了。」宁甲朵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领了药立刻走人,这是她的如意算盘吧? 「为什么假装没看到我?」 「没……没……我不知道是你……」芦思悠连咽好几口口水,像只受到惊吓的老鼠般,快速缩了回去,和他保持三步之遥的距离。 「不知道?」他睁大眼瞪着她,「��一发现我,立刻把头转开,拿身体侧面向着我,��敢说没有?」宁甲朵将她方才的每一个动作倒带,透过文字重现画面。 「你戴着口罩,我真的认不出来……」事实上,发现他的第一眼,她的全身神经自动进入一种备战状态,就是那种绝无仅有的特殊紧张,教她立刻认出他来。「你真的误会了……」 他的五官明显罩着一层冰霜,可是她也感觉到了他的怒火,让她不禁全身颤悚着。 她无心的一句描述,教宁甲朵正视自己被迫戴着口罩的事实。 都是那个理由一堆的庸医,非要他戴这个口罩不可。他可是在男洗手闾对着镜子,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最后才勉为其难地戴上口罩。 他一直刻意忽略它的存在,然她这一提醒,挑起他的羞窘和气恼。 他现在的样子肯定很蠢,他的俊俏迷人都让这片丑不拉叽的白色不织布,给遮住了! 「我看得一清二楚,绝对没有误会!」出于一种已十几年没出现在他身上的幼稚心性,他故意欺近她,以体型的差距对她形成压迫感。 这一招很管用,芦思悠的头顶只到他的下颚而已,加上他一靠,她连忙又后退三步,直至背脊已抵着墙柱,再也无路可退。 「怎么,过来和我打声招呼这么困难吗?」 「当然不是……」她也想啊,谁愿意畏畏缩缩、遮头遮脸啊?但他恶名昭彰,谁敢找他说话? 「或者��认为,让别人知道我们认识,会让��觉得很丢脸?」 芦思悠拚命摇头否认他硬扣上的罪名,头颅低垂,不敢多看一眼那对肯定跳跃着火光的眼睛,深怕成了被火纹身的小孩。 虽然这里就是医院,要急救很方便,但她缺乏承担风险的勇气。 「不然是怎样,��一次给我解释清楚,我没耐性和��一一讨论。」 她哪敢继续这个话题,「呃……你怎么会在这里?」尽快分散他的怒气为上策,同时赶紧右脚一跨,跳离他的气息范围。 她不曾和男人靠得那么近,他喷出的每一口气,似乎都能穿透口罩,令她好紧张。 「不然��说说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问这什么白痴问题! 「我先问你的耶!」面对如此专制傲慢的男人,芦思悠完全没辙,不知如何应对。 「我来买衣服。」 「来医院买衣服?」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答案。 「既然知道来医院不是看病就是探病,那��还问我?」而他居然浪费时间,陪她玩这种白痴问答,她的白痴毛病该不会传染给他了吧? 「你别那么凶好不好?」高分贝的音量灌入耳膜,芦思悠即使震悸发颤,仍不忘为人师表的责任,「会吓着小孩啦!」 「你讲话一定要那么大声吗?我又不是听不到。」她将小男孩搂在身前,双手捣住他的耳朵。 「喔,原来��听得到?」冷哼自他的鼻孔喷出。 「我不是聋子,当然听得到。」他的声音比打雷还大、比狮吼还恐怖,即便隔着一层口罩,威力依然不减。 「但每次我说什么,��似乎都听不懂。」 「哪……有?」他的眼神一扫过来,让她马上变得心虚。 宁甲朵瞧她泄气地垮下双肩,忍不住得意。女人就该这样顺从,太多意见和反驳的声音,只会惹他反感。 「老师,他是谁?」小男孩仰首问道。这个叔叔骂老师的样子,好像自己的爹地凶做错事的妈咪。 「呃,他是……」芦思悠想了好久,勉强挤出介绍,「他是老师的邻居,我们不是很熟……」而且他也不是会守望相助、敦亲睦邻的那一种好邻居--她很想补充这些话,但想想火力强大的他,向来以威权逼人,只好悻悻然地将牢骚吞回肚子里。 她对他的不满,以现况来说,应该会永不见天日吧。唉…… 「他不是老师的哥哥,也不是老师的男朋友,老师为什么要怕他?」小朋友人小鬼大,一副有理的分析道。 「对啊……」霎时,她体内不平的血液汹涌着。 「��对什么对?」宁甲朵非常不爽她的介绍。不是很熟的邻居?!这几个字让他很气。 「你又吓坏我们家小朋友了!」他一沉下面容,芦思悠的勇气宛如遭到炸弹攻击,轰的一声,炸得粉碎。 「��们家的?」挑眉质疑,「他是��的小孩?」他疑惑地问着。 她瞪大眼,「当然不是……」这怎么可能嘛! 她才不想那么早结婚,更不可能年纪轻轻就生小孩,她是很喜欢小孩没错,但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给一直否定她的父母亲知道,所以这两件事情必须被摆在后头。 「不是就放开他!」这一刻,宁甲朵火气直线飙升,眼睛直瞪着那个该死的小鬼,「��不过就是个老师,和他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干嘛把他搂那么紧?��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到底该怪她个儿娇小,还是现在的小孩营养好?小男生的身高刚好位于她的胸部下方,而她竟容许他偎靠在如此尴尬的一个部位,一点不对劲的神色也没有。 「他还是小朋友耶……」芦思悠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但他是公的!」 「动物才说公的母的,人类是分成男性和女性!」她忍不住指正。 宁甲朵管他公的还是男性,只要和他同性别,都是危险人物。 「我说--放开他!」不容她拒绝,宁甲朵一把拉来小男生,将他抱至椅子上坐好。 「喂--」 「怎样,我让他坐在这里不行吗?」 「可以……」她差点以为他要对小孩施以暴力。 「我看起来像是会打小孩的恶质男人吗?」最好他的形象那么差啦,搞不清楚状况的笨女人! 「呵呵……」芦思悠献上干笑,企图打混过关。 「叔叔,你也生病了吗?」小男孩突然开口发问。 宁甲朵睇着他,这小鬼最好不是想找他聊天。在他眼中,小孩和女人一样难搞,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难缠人物。 「嗯。」为避免吓着别人家的小孩,他的回答很简短。 「那医生伯伯有没有在你的屁股打针?」 「信安!」芦思悠倒抽口气,眸心漾着惶色。 他会不会觉得这是……冒犯?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他神色一凝,脸上净是不悦。 什么不问问这个,他不喜欢小孩果然不是没道理。 「老师,��骗人啦!」五官一皱,小信安哇啦哇啦地哭诉:「��说生病一定要打针才会赶快好,病好了才能出去玩溜滑梯……可是,为什么叔叔不用打针?」 「信安别哭,叔叔没说他没打针啊!」小朋友一闹情绪就是惊天动地,芦思悠好气那个置身事外,却又挑起事端的男人。 「可以请你跟他说,你也有打针吗?」 「��要我说谎?」虽然没挨针筒是他讨价还价换来的,不过没打针就是没打针,男子汉说一不二。 「怎么可能?你的鼻音那么重……刚才小儿科的张医师说,这波流感大部分的病人都要打针……」 「我看的不是小儿科,我的医生也跟他的不一样。」拿他和小男童相较,严重羞辱他的男儿本性。 白痴小孩、白痴老师,他才不可能白痴地让他们知道,他宁甲朵打从出生就怕针筒。 这种有损男性气概的实情,打死他也不会承认,免得笑柄在她手中,他将永世无法翻身。 「老师,我有打针,那我可以不戴口罩吗?」小男童提出要求。 「就是嘛,戴口罩根本不能呼吸。」宁甲朵竟然附和起小朋友的话。 「不行,你感冒又咳嗽,戴着口罩会比较快好喔。」芦思悠怀疑宁甲朵根本也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否则怎会有那种不成熟的抗议。「信安如果不戴口罩,会把感冒传染给老师和其他小朋友耶!」 宁甲朵愈想愈不爽,正欲扯下口罩,却在听见她的说词之后,愣了半晌,又将它弹回原位。 这女人矮不隆咚的,抵抗力一定很差,一旦生病的话,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肯定好不了。他还是别不道德地将感冒病毒传染给她。 「而且医生伯伯和护士阿姨也都戴着口罩呢。」 「他们也生病了吗?」 「他们没有生病,可是他们要帮信安看病啊,信安的感冒可能会传染给他们,所以他们都戴着口罩。」 「那老师也要戴口罩,信安不要害老师也感冒了。」 「这……」芦思悠无言,她好像将自己推进死胡同里了。 她的表情懊悔又挫折,宁甲朵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控制住喉间鼓噪的笑意。 四、五岁的小孩都能堵得她说不出话来,身为幼稚园老师的她,不知做何感想。 不过他真佩服她,她每天都这么和小朋友对话的吗?那种没有内容且无厘头的对话…… 「信安乖乖坐好,你一直说话说个不停,喉咙会痛的,小心护士阿姨又会来带你去打针喔!」宁甲朵像个英勇的骑士般,跳出来为她解围。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芦思悠感激他帮自己脱困,于是关心起他来。 「等会儿状况好转,我就会回公司看一看。」他的感冒已经拖了好几天,母亲大人终于看不过去,严令不准他当带原者,感染给全家人。所以在她的最后通牒之下,他来看病了。 「对了,我妈说她已经一个星期没见到��了。」 芦思悠一惊,「嗯嗯……因为最近比较忙……」其实是她变聪明了。 每天下班回家,她会先躲在社区外观察,只要原雷蕾人在家门前走动张望,她绝不再傻傻地自投罗网。 再加上,现在有个比原雷蕾更恐怖、更厉害的人,那个人就是他。为了不与他打到照面,就算要她每天多花时间,和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也甘愿。 「是吗?」宁甲朵明白她有所隐瞒,因为在她眼底溜转的小聪明,没能逃过他精锐的双眼。 他喜欢女人对他唯命是从,心存敬畏,然而当她表现出小心戒慎、急着与他保持距离的模样,他就禁不住想生气。 「是啊……真的比较忙……」希冀取得他的信任,芦思悠一径挂着甜笑。 那张笑靥彷佛真的左右了宁甲朵的思考能力,让他望着她,几乎恍了神。 这个掳获社区众多婆婆妈妈喜爱的女人,个性迷糊却亲切可爱。那头倾泄如黑瀑的及腰长发,镶着小巧清灵的脸蛋,更衬出她白皙剔透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等等,他怎会动起歪脑筋,竟然会对身心如此不成熟的她,起了性幻想? 「我去领药了。」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卑劣,没头没脑地找了个理由,匆匆走人。 望着他离去仓促的背影,芦思悠纳闷地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可是,他怎么没生气啊……」 时间是早上八点,宁家的餐桌前,全员到齐。 「妈,我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吃早餐?我拜托��让我多睡半小时……」宁丙圣睡眼惺忪,用求饶的口吻说着。 「宁丙圣,你到底还有没有羞耻心啊?想想现在的你和高中时候有何两样嘛!」原雷蕾没好气地自微波炉中取出温热的牛奶,「十年前,你在餐桌前也这么要求过我,十年后还是一样没长进。」 「那是因为良好且充足的睡眠真的很重要。睡得饱,功课才会好;睡得饱,工作没烦恼……」 「马上给我停止你的歪理!」看他那身睡衣与那头乱发,任谁都不会支持他的理论,「如果你真的想睡得好,每天晚上早点回来不就得了?」 她感叹不已的发起牢骚,「一样都是我的儿子,为什么你大哥和二哥就用不着我操烦?人家你爸都晨跑回来,洗好澡了,年轻人体力那么差,说出去会笑掉人家大牙……」 眼见她的滔滔不绝就要发展成长篇大论,宁丙圣赶紧出声打断,「妈,我的体力好不好,不需要��来评断。」 他的良好口碑是建立流传在一些美女之间,母亲与街坊的婆婆妈妈倘若对他赞誉有加,他也不会因此感到骄傲的。 「你昨晚又混到几点才回来?」宁甲朵咬了口吐司,语调没有同情。 「两点。」 「以后超过十二点,干脆就在外头过夜,别回来了。」配口牛奶,「免得乒乒乓乓的,吵得我无法睡觉。」 宁丙圣闻言后,不禁傻眼,「二哥,你说这话太狠了吧?」他不站在同一阵线帮他说话就算了,居然选在此时落井下石,无情的程度令人心寒。」 「我再怎么狠都不及你。你的睡眠时间是让玩乐占去了,而我却因为你的晚归,搞得毫无睡眠品质可言,偏偏该死的,房间就在你隔壁,我真是倒楣到不行。」宁甲朵用词犀利,手足之情抛至两旁。 「不然你是怎么了,吃错药啦?你自己都受不了妈在你耳边��嗦,这会儿居然也加入她的行列,一起叨念我的生活习惯,你被传染啦?」 家中的战争,父亲和大哥向来不插手,现在的他,只有孤立无援四个字可以形容。 宁甲朵胸口猛地一悸,传染这两个字像是一道符令,操控了他的思想,让他直接联想到了芦思悠。 「你少在那边胡言乱语、颠倒是非,难道我就活该得忍受好梦正酣,却被吵醒的痛苦吗?」他四两拨千金地意图结束话题,但两道意味颇深的目光笔直射来,教他无法释怀-- 「你们两个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他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人在慌乱之下,总会出现没有意识的言行,「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有谁可以影响改变我吧?」 「没什么,我什么也没想……」宁子琪敏感地察觉到,二儿子有了细微的转变,但说不上来哪儿不同。 「需要我和你换房间再跟我说吧,我不介意。」聪明如宁甲权,没有多说什么,也不多问。 老二急切维护自己清白的表情,可真有趣。他相信,一定有什么的,那副暴烈的性子,根本掩饰不了心虚,更是藏不了太多的秘密。 「听到没有,甲朵也看不过去了!」像是想到什么般,原雷蕾续道:「人家芦思悠七点不到就出门了,哪像你那么好命。」 「芦思悠?」哪个芦思悠,肉丝还是鱿鱼丝? 「就是合租周家房子的三个女孩中,笑起来很可爱的那一个。」宁子琪对于那女孩的印象可好着呢。 「那丫头每天早上都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在急什么……」 「想也知道肯定是在赶公车。」凭借对她的了解,宁甲朵不禁解释道。 那女人的个性原本就单纯不难懂,她的迷糊和少根筋,让她的一切变得更为简单,根本不用拐弯抹角、费尽心神猜测。 原雷蕾频频点头,接受了二儿子的分析,一个想法跃入脑海,「丙圣,我看以后你早点起床,送她去幼稚园上课好了。」呵呵,这真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啊!如此一来,两个年轻人便能一拍即合啦。 「干我什么事啊?」宁丙圣大叫,他还以为主角换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了。 「就凭人家对你印象很好,这个理由够不够?」 「妈,全台北市爱慕��儿子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光是公司里的女员工就一堆了,我不缺她这个仰慕者。」 「芦思悠可是在我面前拚命赞美你呢!」 突然,一片灰蒙蒙的乌云罩上宁甲朵的脸,「拜托��别像三姑六婆一样,乱点鸳鸯谱,行不行?」明明事不关己,他们的谈话却让他食欲尽失。 原雷蕾横他一眼,「真好笑,我的目标又不是你,你插什么嘴?」 他反击着:「哈,我一点也不希罕那个小白痴的青睐,和她扯上关系只会被气得折寿而已。」 涂着果酱的吐司面包,在他的嘴巴里,咀嚼出无法理解的苦涩味道。 「再说赞美可不等于爱慕,那只是她礼貌性的客套话罢了。」 虽然他不认为那女人有那么聪明,懂得何谓场面话。 「芦思悠哪是你形容的那样。」宁子琪皱眉,老二的批评真不厚道,「那女娃儿长得甜,嘴巴也甜,才不懂得惹人生气呢。」想起她扬起蜜般的笑容,甜甜地喊他一声宁伯伯的模样,让他的心都软了。 「她拿了多少钱贿赂你们夫妻俩?净说她好话。」一顿早餐下来,老头不吝惜地赞美了芦思悠两次,真是刺耳极了。 长得甜美?他承认,她是长得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至于她的笑容--在他面前,她从来都不笑! 「爸,拜托,帮忙扑灭老妈脑海里,那些五颜六色的美丽泡泡,我和那位幼稚园老师,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交集的。」宁丙圣为捍卫自由,而努力赶走瞌睡虫。 「芦思悠乖巧得很,配你都嫌浪费。」 「既然这样,就别那么奢侈地,硬要我们配成对嘛!」对他来说,草率地与一个女人安定下来,更是浪费生命,「我对照顾小朋友一点兴趣也没有。」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原雷蕾岂是三两句话就可以打发。 「我和她真的没办法。」 「不可能,不管什么问题,总有办法可以解决……」 「妈,��是女人家,不会明白的啦!」她真的想听? 宁甲朵心底的郁闷愈积愈高,「妈,��的年纪也不轻了,给��良心的建议,刺激的话题最好少碰。」 前阵子,她想撮合大哥和薄荷,现在换成老三和芦思悠,而他似乎暂时被遗忘了。 他本来就不屑这种安排,但针对老三与小白痴凑成对这个主意,他很不爽。有没有搞错,适合小白痴的对象该是有魄力一点的男人! 「在我们那个年代……」 宁丙圣急忙打岔,「你们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重点在于,我对那种女人起不了性冲动!」非要讲得那么明白不可吗? 「简单一点的说法,没有性冲动他就没办法喜欢一个女人。」下了一个再白话不过的解释,宁甲朵推开椅子,结束这顿食之无味的早餐。 正文 第三章笨蛋才会不记得   又是一个紧张的早晨,世外桃源里的其中一户住家,惊叫声音不绝于耳。 「咦,包包呢?怎么不见了?」芦思悠双手捧着昨晚赶工做出来的美劳教材,慌张的双眼来回搜寻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刚刚不是拿出来了吗?」手腕一翻,瞥见手表上时针与分针的所在位置,大叫-- 「哇--天啊,要迟到了啦!」 她将教材抱在胸前,连忙冲进房里找包包。 似探照灯般的视线,快速巡视房间一圈,最后看见躺在床沿的包包,她不禁松了口气,笑颜逐开。 「哈哈,原来在这里啊!」 叮咚--叮咚--没有间歇的门铃响声,显示按电铃的人严重缺乏耐性,一秒钟也等不得。 「谁啊?这么早……」芦思悠提着包包走出房间,狐疑地开了门。 「啊……是你……」一张冷峻的男性脸庞,赫然出现眼前,惊得她差点咬到舌头。 「��果然在家。」一抹讽笑掠过宁甲朵唇际,「公车已经走了,��居然还在磨蹭……」 「啊--」伴着他的尾音,芦思悠倏地弹跳起来。「惨了,我真的要迟到了!」 她看着手里的包包,发现似乎又少了什么。 「我的教材呢?刚刚还在手里的教材呢?」恐慌攫住她,小脸因为纷乱无章的情绪,而拧成一团。 「��在找什么?」她皱在一起的五官看似就要哭了,但宁甲朵却觉得很好笑。 「对不起,我快来不及了,没办法招待你……」芦思悠一边低嚷着抱歉,一边哭喊着又要迟到的事实。 「停停停!」目光跟着她转来转去,转得他头部晕了。「��到底在急什么?」 「再搭不到下班公车,我真的就要迟到了!」她快急死了,他还吼她……她真的好委屈。 他神色一闪,「我妈叫我接��去上班。」宁甲朵不疾不徐地,说起凭空捏造的指令。 「真的?」惊喜在芦思悠眼前绽开。「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快点整理,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他摆出一副十分不愿的嘴脸。 他干嘛像个陀螺般,跟着她打转啊?宁甲朵双手环胸,索性坐了下来。 这一提醒,她的表情又垮了,「我的东西不见了……」她向他发出求救的眼神,希望他能好心帮帮忙。 「什么东西?」他的语气不怒而威,令她不寒而栗。 「今天上课要用的教材……我不知道放到哪儿去了……」芦思悠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般,不仅立正站好,低垂的头颅还似乎像在反省。 「��不会睡觉前就先整理好吗?」屁股下的沙发尚未坐热,她的劣习立即引发宁甲朵的火气。 「我习惯上班之前才整理东西……」 「那��就该早点起床!」 「有啊……我明明有设定闹钟了!」瘪着嘴,她怎么知道老天爷那么喜欢和她作对。 她觉得她的生活,和电影里的阿兵哥没有两样-- 阿兵哥每次集合就得担心装备不齐全,少了钢盔或是皮带;而她则是漏东漏西,没有一次可以优雅的出门去搭公车,每次都是一副狼狈模样追上公车,同车的乘客不知看了多少遍她的笑话…… 每天早上,除非能及时抵达幼稚园打卡,不然她的心完全静不下来;而晚上,非得平安进入家门,不然那种压迫胸口的不安,根本无法散去。 哇,「现在承认自己是小朋友了吧?」 如此偏颇的论调,芦思悠很想不理他,但又不服明明已经是大人的自己,总被说成长不大的小孩,「大家早上起床都嘛得定闹钟……」 「谁说的?不包括我。」 「不包括你?你不用闹钟的呀?」 「当然。」接收了她难以置信的佩服眼神,宁甲朵挺直胸膛,像个小男孩般,面露骄傲。 懂得崇拜他了吧,不识相的小不点。 闹钟在他眼中,是个令人不齿的现代化产品,只有意志不坚定、无法掌握自己生理时间的人,才会需要它、甚至是依赖它。 身为一个高效率的社会菁英,他向来为能控制自己的睡眠时间而自豪,只要他在心里设定明天早上六点起床,他就会准时在那一刻睁开眼。 「那个闹钟是谁的?」他指着被放在房间门口、造型独特的闹钟。 「朴夏说那是她的秘密武器,门口的闹钟一响,她非得离开床铺按掉不可,这是强迫自己起床的必要手段。」 这个手段真的激烈又残忍,薄荷就是受害人之一。可怜的她,每次放假还得被别人的闹钟给吵醒。 「你知道吗?朴夏真的超级夸张,必须派三个闹钟上场,才能叫得了她起床。」所以,她也不是那么糟嘛。 果然,物以类聚,宁甲朵付想。不过这个半斤八两的小白痴,到底在骄傲个什么劲? 至于那个叫朴夏的女人,自私的习惯真像他家老三,他们压根都不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可以出门了吧?」 芦思悠一愣,全身的神经再度绷紧。 「我快迟到了,我真的快迟到了啦……」 「这句话��想重复几百次?」她以为多嚷几次,老天爷就会同情她吗?并不会!至少他就不会。 「怎么办,真的要迟到了啦!」她像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钻。 「��在那边鸡猫子鬼叫,动作有比较快吗?」 「我很紧张啊……」教材究竟扔到哪儿去了,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紧张就更要加快动作,不是嘴巴动快一点,东西就会自动整理好。」她真的笨死了。 「你在这里,我根本快不起来!」为什么心里想的,总是无法和行动完美配合,她快疯了。 「��的意思是我碍着��了?」关他什么事?自己动作慢,居然牵拖到他身上来! 「你赶时间的话就先去上班,不用等我了!」芦思悠难过的跺脚、烦躁的乱扯头发。 「七早八早我上什么班?」虽然他能控制自己的起床时间,但毕竟几百年没那么早起床了,硬是天人交战了好几分钟,才舍得下床。 「��要知道,如果有得选择,我宁可多睡几个小时。」这会儿和她交手,细胞不知又死几千几万个了。「我是奉了我老妈的命令,来接��去上班,事情没办好,肯定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是喔,最好宁妈妈敢把你念得满头包啦!芦思悠含恨在心里,偷偷骂他好几句。 「那你不要出声音嘛!」他只会立在一旁频频催促,一点建设性也没有,弄得她更是茫乱。 「我偏要,不行吗?」这世上能惹恼他的事不多,她却很懂得如何挑起他的怒火。 「行……」她抖着双肩,瑟缩地后退。 他又使出恐吓这招了,张牙舞爪的吼吼吼,模样像极了张着血盆大口,准备猎食的猛狮,好骇人哦。 「依��这种整理法,一个小时后也没办法出门。」宁甲朵决定自力救济,白痴的智商不是他能理解的,放任她独自收拾准备,问题只会愈搞愈大。「找不到东西,是吧?」 「嗯,我的教材不见了……」芦思悠嗫嚅的回答,老实说,她也被自己的迷糊打败了。 每回只要找不到东西,唾弃自己的戏码,总要重新上演一次,她这个主角已经演到腻了。 「��确定刚刚还在?」 「对。」她用力点头,秀嫩的颈子有折断之虞,「找到包包之前,我抱着教材,准备出门去搭公车了,可是……」 宁甲朵抬高手,以手势阻止她继续废话下去,「好,��在哪儿找到包包的?」 「我的房间……」 「哪个是��的房间?」他问着,双脚已往那个房门敞开的卧室走去。 芦思悠小跑步追上来,「喂喂喂,你要去哪里……啊!」他霍地停下,她煞车不及,撞上一堵结实健壮的宽背。 「对不起、对不起……」怕他出口骂人,她抢先道歉。「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停下来,很痛吧?」 「没感觉。」宁甲朵文风不动,对那宛如蚊子叮咬般的冲撞,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我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书生型男人。」 「是喔……」芦思悠用手抚着俏鼻,她可是痛得龇牙咧嘴。 他不痛,可是,她好痛呀!呜呜……明明痛死人了,却碍于他在场,她连抽息哀号也不敢。 「床上那堆就是上课要用的教材吧?」他旋身问她。 「原来是在房间里啊,难怪我在客厅遍寻不着……」心上的大石放了下来,芦思悠紧绷的表情柔和许多。 将美劳教材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往自己身上堆迭,一会儿的光景之后,衡量自己的双手捧不了那么多的数量,于是她开始想办法往包包里塞放。 「��还想拖到何时?」急性子的宁甲朵眼见她的温吞速度,不禁破口大骂。「��喜欢玩迭迭乐,麻烦去到幼稚园,再和小朋友玩!」 他怀疑她真的很介意迟到吗?她的行为告诉他,她其实还挺悠哉的嘛! 「我已经很努力在把东西塞到包包里了……」芦思悠很不平,为何自他口中说出来的字眼,她总是被归类到幼稚不成熟的那一边。 宁甲朵不断深呼吸,想让心中那股怒火消熄下去。 他脱下西装外套,卷起袖管,「��家有没有垃圾袋?」等她不如自己来,她的能力不值得信任。 妈的,他何苦把自己搞得像个老妈子?好好的觉不睡,起了大早难道就为了给自己找气受吗? 「有啊。」她点点头。 「大尺寸的?」 「有。」芦思悠不明就里,又点头一次。 「有还不去拿来,杵在那边看戏啊!」 「喔……」她转身往客厅走去,「你又没要我去拿……」芦思悠小小声的嘀咕。 宁甲朵听见了,「没要��拿,我干嘛问��?」她那直线条的思考,遇到问题难道不会试着拐个弯吗? 算了,她的脑容量就那么丁点儿大,还能直线思考已经很了不起了,这种事是不该太苛责她的, 他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发现她散步似的脚程,仍不禁大吼-- 「动作快一点!」 「是!」芦思悠被突然的这一喊,吓得原地弹跳一下,双手按着心脏位置,拔腿拿垃圾袋去。 宁甲朵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好半响收不回来,呈现恍惚状态。等他回过神来,忍不住为她的好笑行为,而哑然失笑。 「你要垃圾袋做什么?」芦思悠站在他的身边,想不透的问道。 「这些都是教材吗?」宁甲朵的视线扫过散落床上的那堆彩色物品。 「嗯……」 「喂,你在干嘛?」芦思悠瞠目看着他,将东西全扫进黑色大垃圾袋里。 「��眼睛瞎了吗?」脑子不灵光、动作迟缓,再加上视力耗弱,这样的她,活在人世间不会很辛苦吗? 「等一下……」她闭起双眼再睁开,像在证实什么似的,「你把我的教材全装进垃圾袋……」他是不是搞错啦? 「��用不着复诵我的动作。」他提着垃圾袋,来到客厅,「这也要带去吗?」他指的是茶几上的一顶宽帽。 「要……」她怕太阳,因为下午要带小朋友玩户外游戏,所以要戴着遮阳帽。 「还有其他东西吗?」 「没有了……」基本上,芦思悠已经看傻了。 她用力��着双眼,大约三秒钟后才放开,结果,情况依然不变。她的东西全被塞在垃圾袋里了。 「你……应该不会要叫我提着这个垃圾袋,去上课吧?」她只能这么猜了。 「如果��想把它当垃圾扔掉,我也不介意。」 「哇,好丑--」芦思悠叫着,「我不要--」哭笑不得是怎样的一种情绪,今天她终于领会了。 「小朋友会笑我啦!」 「他们敢笑的话,��再跟我讲,我去揍死他们。」宁甲朵想也不想,暴力的握起拳头。 「不会吧?」他那么血腥的想法,就算她被笑得无脸见人,也不敢回来跟他哭诉。 「以后整理东西,记得掌握整洁、迅速、确实的原则,懂吧?」女人还是必须依靠男人才活得下去。 「可是这哪有整洁啊……」明明乱七八糟,东西全往一个垃圾袋里塞,幼稚园里的小朋友也都用这种方武整理。 她竟敢质疑他,「这个垃圾袋什么颜色?」 「黑色。」 「别人看得到里面装什么吗?」 「看不到。」 「这就对了,别人看不到,所以代表整洁。」宁甲朵仰高下颚,以姿势嘲弄她的愚蠢。 歪理连篇,全都是歪理啦!芦思悠无力的叹气。 拎着那只被用来充当大袋子的垃圾袋,宁甲朵走在前头,先去发动车子。 不一会儿,芦思悠抓着包包,跳进车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系好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平日的徐缓已不复见。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知道紧张啦?」相对她的惶恐,宁甲朵反而扮起斯文。 「你看,真的来不及了啦!」她指着手表,提醒他时间。 「��应该不是在怪我吧?」 「都是你一直和我聊天……」她哪敢怪他啊,但责任问题必须说清楚。 「自己白痴又缺乏警觉心,还敢怪我?」到底谁把胆子借给她了,让她一再挑战他的脾气,「我一到就立刻提供好主意给��,我可是��的救命恩人耶!」 「可是还是来不及了啊……你不知道,好几次小朋友都比我早到,那种场面让人很难为情的……」 怒火燃起,宁甲朵准备出声教训她的不知好歹,略侧过头,发现她垂着脸,两片红润的唇瓣抿得好紧,隐约有种情绪正在酝酿。 这丫头不是要哭了吧? 真是!「我会及时把��送到幼稚园门口,现在给我闭上��的嘴巴,别再让我听到��的声音。」他还是不忘威胁道。 「真的吗……」芦思悠感动地望着他,眸心闪着亮光。 「嗯?」他压低嗓子,发出警告的单音节。 她紧闭嘴巴,用力咬着舌头,不敢再让任何声音跑出来。 轿车笔直的往前驶去,宁甲朵熟练地操控方向盘,在等待红绿灯的空档,他不忘透过后视镜观察她的动静。 她还真的不说话了?这种凝滞的气氛快让他窒息了。她没在耳边叽叽喳喳,还真不习惯。 靠,他干嘛叫她闭嘴呀?搞得一路上无聊得发慌。 「谢谢你……」 她细微的软嗓像是甜蜜,渗入他的耳膜。 「��说什么?」 芦思悠赶紧摇头否认。 事实上,宁甲朵听到了,而且,听得可清楚了。 诡异狡诈的笑容若有似无地浮现嘴角。 正文 第四章这是……什么感觉   周三下午,日风集团二十八楼的会议室,固定举行主管会议。 「二哥,今天吹什么风啊,你居然亲自跑来开会哪!」好奇宛如小虫子般,骚痒宁丙圣的心头。好不容易会议结束,等到与会的各部门主管走得差不多了,他才语带揶揄问道。 「你想知道吹什么风吗?」宁甲朵打开窗户,一阵强风倏地灌人,「把你从二十八楼扔下去,你应该就有答案了吧?」 那声二哥,泄漏了他的动机,绝对不安好心眼。 撇除个性稳重的大哥不算,他们两人之间,没有所谓的兄友弟恭、长幼伦理这回事。 「不需要用这么残暴的手段吧?」不知是他的恐吓还是那阵冷风的缘故,宁丙圣背脊发凉。 他与老二的亲情基础太薄弱,再加上他已容忍自己多时,所以他十分愿意相信,他极有可能付诸行动。 但他一想到世界那么美好,人生如此精采,还有那些娇俏可爱的女人……他就有太多必须好好活下来的理由。 「甲朵,你的助理今天请假?」宁甲权在文件上附注几个数据之后,起身关掩那扇窗户。 「没有。」 「既然他在,怎么不是他代为开会?」宁丙圣明知道过问太多,一不小心就会误踩地雷,但他就是禁不住。 宁甲朵不喜欢交际应酬,而且说话直率,几次媒体前来采访,他露出一脸不耐,只差没叫记者回去做好功课再来。 高分贝的吼声,更是他众所皆知的特色,让参与公司会议的许多重要干部,都领教过他的可怕功力。 然,脾气大、耐性差虽是他最为人诟病的缺点,偏偏他在工作方面的表现又是有目共睹的,于是每次开会只要他在场,各部门主管总是心存忌惮,不敢畅所欲言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为了日风集团能够正常营运,宁甲权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之道--由他的左右手代为出席开会。 冗长的会议会令宁甲朵心浮气躁,对于最后的决策只会有害无益,而现在换成这样的方式,大家心里没压力,效率瞬时提升不少。 「我交代其他事让他去忙了。」算算时间,杜玉生也该回来向他报告了。 「什么事?」宁丙圣八卦的问。他嗅到其中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问那么多干嘛?」宁甲朵瞟他一眼。 怪了,最近流行搞神秘吗?大哥和薄荷之间的暧昧气流令人不解,这会儿连老二也玩起卖关子的游戏。 宁丙圣胸口流窜着被排挤的不悦。 「甲朵,二厂这一季的新产品就交给你了。」宁甲权将方才整理的资料交给他。 目前食品市场正值春秋战国时期,新产品倘若能配置一套成功的行销手法,那么日风将持续独占鳌头。 而他相信,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宁甲朵会带领他行销部门的所有同仁,创造另一个奇迹。 「没问题。」宁甲朵接过资料转身就走,还愉快地吹着口哨离开,听得宁丙圣一阵胆颤心惊。 「大哥,他没事吧?」看起来他的心情似乎挺好的,和他兄弟多年,熟悉了他动辄暴怒的模样,如此阳光正面的形象还真没见过,令人很不适应。 「应该没事吧。」南甲权只是笑了笑。 公司产品的研发遇到了瓶颈,他的感情也迟迟无法拨云见日,这些时日以来,他忙得心力交瘁,即使发现事有蹊跷,也无力投注太多的关心。 「走吧,一起下楼喝杯咖啡。」 杜玉生前脚甫踏进位于二十三楼的行销部,办公室同仁马上好心地捎来警告,他们的猛虎经理找他找得可急了,已经不只一次跑出来询问他回来了没。 衡量一下情势,他决定对不起已经濒临溃决的膀胱水库,憋忍着尿意,三步并成两步,快步走到宁甲朵的办公室门外。 「经理,我是杜玉生。」盯着门板上的名牌,烫金的字体刻印着行销经理四个字,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开始加速了。 他是宁甲朵的机要秘书兼特别助理,表面上看来,这个职衔挺令人钦羡的,不过明白个中苦楚的人,都知道他算是搏命演出。 宁甲朵的脾气连他这个大男人都畏惧三分,伴君如伴虎,每天上班都像走在刀山上,一旦失足绝对落得血肉模糊的下场。 虽然如此,为了那份优渥的薪水,他还是苟且偷生待了下来。 气派的红铜色门板,陡然被一股拉力打开,忙着深呼吸平缓情绪的杜玉生,气息霍地一窒,不禁岔了气猛咳。 「杜玉生,你死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经理,我去办你交代的事啊……」脑子轰轰作响,内心诧惊不已,这位倨傲狂妄的猛虎上司,居然亲自帮他开门耶! 跟在他的身边那么久了,从来不晓得他那么有礼貌。 「你们看什么,没事情做吗?」发现职员不分男女个个瞪大眼睛、竖直耳朵,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宁甲朵厉眸一扫,所有人立即正襟危坐,动作整齐划一。 「你进来,把门关上。」 「是!」 宁甲朵走回办公桌后坐着,不到一秒钟又站起,移步至沙发前,不对劲的感觉让他不想坐下。 杜玉生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绕来绕去,看不懂他想干嘛。「经理,你要不要先坐下来?」 火气含在口中,宁甲朵发飙了,「你快点说啊!」他催促着一直呆站的助理。 充满心底的那些情绪,复杂得教他无法理解。一颗心揪紧又松放,极短时间之内,再从放松到紧紧揪住,那种快要休克的感觉,比当年大学联考放榜前的紧张,更加折磨人。 「呃……经理要我说什么?」 「不然你今天做什么去了?」 「我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报告……」杜玉生如临深渊,谨慎小心地回应着。 经理今天的火气好像特别大,像疯狗乱咬般,令人怵目惊心。 饭桶!「把你眼睛看到的,全都跟我说。」宁甲朵原本就不怎么有耐心,而此刻正式宣告用罄。 他摩拳擦掌,揍人的意念愈来愈强烈。 难道芦思悠的感染能力,已到无远弗届的境界了?平日脑袋清楚、行事积极明快的杜玉生,才不过暗中观察她几个小时,就被潜移默化了? 「嗯……」想了一下,那抹烙印在脑海里的柔美笑靥,似乎映在眼前,而她那甜得化不开的笑容,令人难以忘怀。 「那位芦小姐一直在笑。」 「是吗?」好不容易从他这个探子口中,听到一些消息,宁甲朵的表情总算平和许多。 「她有吃饭吗?」小不点的身长,再加上全身上下不到几两的肉,肯定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后果。 「她中午和小朋友一起吃饭,下午又和小朋友一起吃点心。」 宁甲朵怀疑的问:「你确定?」吃得像猪一样多,身材却像难民一样,那些营养都被她吸收到哪去了? 「而且一天下来,她去了餐厅好几次,每次出来都端着一杯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饮料。」 闻言,宁甲朵意气飞扬地抖抖脚,动作虽不明显,但洋溢心头的暖意涨得满满的。 这是秘密。虽然他看不到小白痴,但他知道一个杜玉生不知道的秘密。 「我真的觉得芦小姐很适合当幼稚园老师,她笑起来真的超级可爱的。」她的笑容如一幅美不胜收的图画,给人心旷神怡的舒服感受。 可爱?而且还是超级可爱?「你学人家用什么可爱?也不想想自己都几岁了!」他居然还用了「超级」这个形容词。 杜玉生那对细长眼眸,布满茫惑及无辜,「经理,我是说芦小姐可爱,不是我。」他是不是听错啦? 宁甲朵的神色顿时沉敛,这一段话像是一根被划开的火柴,扔进一桶汽油里,怒火轰的一声,熊熊燃烧,迸出赤红的火花,「谁准你看她可爱的?」她可不可爱需要别人来告诉他吗? 一口闷气梗在胸口,不吐不快。他的眸子射出两支浴火的利箭,刺得杜玉生千疮百孔。 该死的芦思悠!为什么她对别人都是笑脸盈盈,一见着他就露出害怕的表情? 「我……」他的任务不就是暗地盯视她的一举一动,然后回来报告吗?既是如此,怎可能不看她嘛。 「我让你以出公差的名义出去办事,结果你的收获竟是--她很可爱?!:」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杜玉生毕竟也在社会打滚多年了,不至于傻得选在此时与他顶嘴辩驳。 担任行销经理的机要秘书两年了,关于这位上司的个性,他比部门的其他同事更为了解。 宁甲朵脾气冲归冲,但勉强还算讲理,不过今天的反应真的异常古怪,不禁启人疑窦。 炮火齐发的他,除了浓厚的火药味外,还有一股清晰可辨、酸溜溜的醋味。 妒火?醋味?这可耐人寻味了。 一般来说,身为黄金单身汉的特别助理,通常免不了必须处理上司的一些风流帐,关于这方面,他确实比同行轻松多了。因为这段期间,除了辅佐上司处理公事之外,宁甲朵未曾将私事带进公司交给他烦心。 像此次代君出征的戏码,还是头一遭。 宁甲朵干净空白的感情关系,一度成为行销部门的职员们,茶余饭后偷偷讨论的热门话题,所有人都好奇他的性向……现下他的反应足够印证且还他的清白。 他是喜欢女人的,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讯息是这么说的--他很在乎芦思悠。 懒得经营感情的宁甲朵,突然关心起一个女人,这可是号外的大新闻哪! 「经理……」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杜玉生决定冒险拔取盛怒中的公狮鬃毛,「芦小姐是你爱慕的女人吗?」他没得到一个答案,今晚肯定睡不着。唉,真像部门里那些爱嚼舌根的女人。 宁甲朵脸色骤变,像被踩到尾巴的狮子,全力攻击不长眼的冒犯者,「爱慕I:」声线拉高整整八度,「你说我爱慕她?!你的眼睛沾到狗屎了吗?」 杜玉生没料到他的反弹如此巨大,那股威力震得他后退好几步。 「你知道爱慕是什么意思吗?那就像你暗恋一个人,实际上却是苦追不着!」他很激动,心里的不爽冲到最高点。「我像哈巴狗吗?你哪只眼睛见我跟在她的后头,流着口水垂涎?」 宁甲朵换口气,继续吠,「再说,我的眼光那么差吗?那种发育不全的黄毛丫头,我根本看不上眼!」胸口起伏不停,他用力喘息。 休息不到三秒钟,宁甲朵认为解释仍嫌不够,他再补强说道:「我会特别放心思在她身上,完全是因为我母亲的吩咐,这么说你懂了吧?」 宁甲朵否认所有的感觉,在小白痴达到他的择偶标准之前,他不会承认任何事,笨得留下把柄给人讪笑。 这也是秘密,他的秘密。 「是……」是吗?怎么经理的说法,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向来习惯以眼神恐吓人、以嗓门胁迫人的宁甲朵,为了一个他说不爱的黄毛丫头,费了好几分钟的唇舌工夫解释,威权的气焰开始熄灭。 「对了,有件事我想另外请教经理。」既然都豁出去了,所有的疑惑干脆一并解决吧。 「说。」宁甲朵大口喝水,战斗力因为方才那一场心防战的消耗,指数降低至二十的位置。 「今天你给我的那张照片……是芦小姐送的吗?」其实杜玉生心底大概有了谱,但就是很想听听他的说法。 一早,宁甲朵神秘兮兮地把他叫进办公室,交给他一张照片,然后再给他一些资料,简单的交代内容过后,他就奉命离开公司执行任务了。 不是他爱抱怨,征信调查本来就非他的本行,所以这个任务对他而言,困难度真的不低,偏偏他给的线索又很模糊,害他欲哭无泪。 凭着一张侧面照片找人,前置作业就花了他不少时间。 芦思悠任职的幼稚园不小,为了避免观察错对象,他只好采取删除法,耐心对照女老师们与照片里人儿的模样,一个个剔去,最后总算顺利找到她。 「这很重要吗?」 「也不是……」因为是侧面的角度加上画质又不清楚,杜玉生合理怀疑那张照片,应该不是以正当手段获得,它绝对是张偷拍的照片。 「那就别当自己是调查局的干员,一副讨人厌的抽丝剥茧模样!」 宁甲朵哼了一声掩饰不安,方才那一刻,真担心他自目地继续追问答案。 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张照片其实是假借送芦思悠上班之际,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佯装讲电话作为掩护,偷偷以手机的拍照功能,猎取坐在副驾驶席的她入镜。 虽然这种行径听起来,很像欲求不满的色老头,不过他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都怪那女人一看他便躲,下班后或是放假日,更是躲在家里足不出户,让他无法随心所欲地看见她,拍下她的照片不过是图个方便而已。 宁甲朵理直气壮的想,自认防护网牢不可破,殊不知他的一些情绪与反应,早已露了馅、泄了底。 「有没有搞错,我需要人家帮忙牵红线,才娶得到老婆吗?」 「我没女朋友,不是因为没人要,是我自己不想要!」 宁甲朵逃命至社区外的小公园,坐在长椅上对着几只流浪狗进行演说,不平的牢骚一旦出口就停不了。 「搞不清楚状况!」他鼻翼翕张,血液直往脑门冲,气得满脸通红。「多少女人争先恐后抢着嫁给我啊!」 今天家里来了客人,一个女人,据说是他们三兄弟小时候的青梅竹马,他忘了长啥样子、做啥事业的伍伯父的掌上明珠--伍蕙兰。 生活过得太悠闲,而无聊得导演这场另类相亲的母亲说:蕙兰、蕙兰,蕙质兰心,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和她的气质很搭…… 他冷嘲在心里,原本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然,一看穿母亲眼底的意图后,立刻展开绝地大反攻。 按照他的看法,那女人简直笨到骨子里了,要不怎会跟着他妈一起疯,将女人最重要的幸福寄望在他身上? 他不会娶她,因为他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哼,三十而立又怎样,三十岁的单身汉很可耻吗?」他连啐三声,往住家方向抛掷怨怒的目光。 三只狗儿排排坐,不时伸出饥渴的舌头绕舔嘴巴,三对眼珠子骨碌碌地,视线不是集中在他滔滔不绝的嘴巴,而是他手中那袋面包屑。 商场上的宁甲朵总能轻易洞悉人性,再以绝无仅有的气势,完美压制对手,而此时,他更是成功掌握住狗儿的习性,将做生意的那套手法,举一反三地应用在狗儿身上-- 他以食物操控流浪狗的思想与行动,半引诱、半胁迫地让��们乖乖留在原地,充当他的听众。 「而且,我和她怎么可能会是青梅竹马?!」他可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冷嗤一笑,将面包屑扔至地上,三只狗儿陡地冲上来争食,这个画面让他心生一个可笑的联想-- 三颗狗头突然换成他们三兄弟的脸,而那面包屑就像伍蕙兰,为了争夺她的喜爱,他们个个不择手段…… 哇!真是够扯了,他认为这一切根本是老妈为了拉拢关系的不实说法! 亏她还是生他的亲生母亲,未免太不了解他了。凡是他宁甲朵的所有物,他绝不与他人共一旱! 既然她和兄弟三人都有感情基础,那为何独他遭受惩罚,得当倒楣鬼承担昔日的恶果,扛起娶她的责任? 不管老妈如何卯起劲来凑合,他都不会答应的! 「乙哥--乙哥!」呼唤声由远而近,在他耳畔戛然而止。 宁甲朵回过神,不受欢迎的伍蕙兰已经站在他的身边,「��跟来干嘛?」家里都让给她了,她还想怎样? 「宁妈妈要我出来找你。」伍蕙兰径自挨着他落坐,「乙哥,你在喂流浪狗啊?」 听她自以为可爱的甜腻语气,宁甲朵全身鸡皮疙瘩直直齐立抗议,随便摩擦一下便掉了满地。 好恶心! 他是乙哥,大哥就是甲哥,那么老三不就是丙哥了?如果当年老妈拚命一点,再生一个丁哥,刚好甲乙丙丁可以凑成一首歌。 靠,她可以喊得再大声一点,干脆叫他莺歌或者八哥,直接让人笑掉大牙算了! 「不是在喂狗,难不成在虐狗吗?」 现代的女人都是这样,想要又装不要,明明满肚子的丰骚又装体贴。年纪大还要装可爱就算了,最惨的就是装气质,他身旁坐的这位就是。 「哇,你好有爱心喔。」伍蕙兰自小被保护过度,家里的佣人、学生时代的朋友,对她说话总是轻声客气,就连目前在父亲的公司上班,同事待她亦很礼貌,所以面对眼前充满男子气概的宁甲朵,她觉得好新鲜,而深受吸引。 宁甲朵懒得开口应她,蓦地,他想起一双眼睛,看着他时,虽然是惊慌的,可是那眼神却坦荡单纯,很简单就可以读出眼里的心思。 不懂矫揉造作,对现代人来说,是很难得的…… 「该死的芦思悠,居然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望着她习惯行经的路径,见不着她的人影,他用力捏握面包层泄愤。 今天提早下班原本是为了堵她,结果竟碰着了预料之外的麻烦。 「乙哥,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他烦躁地重复喂食的动作。 这种脑容量和小鸟一般大的温室花朵他看多了,但他从不吃怜香惜玉那一套,更不想应付从小生长在豪门权贵的金枝玉叶。 不管她有多尊贵,在他眼里就只是个女人,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 凭什么老大可以和薄荷凑成一对,芦思悠则可怜地被分配给了老三,而他却必须接受伍蕙兰? 没道理! 他宁可打一辈子的光棍,也绝不顺了母亲的意! 「芦思悠?!」眼角余光霍地发现等待的人儿,没来由地,一股放心的暖流,缓缓漫流心中。 「��回去跟我妈说我要喝排骨汤,叫她快点煮。」他急着打发伍蕙兰。 「是。」难得他主动开口与她说话,伍蕙兰喜出望外地笑了,高兴地领着命令离开。 正文 第五章对你的心意 「芦思悠--」 有人在叫她,声音听起来好熟悉。 芦思悠四下寻找,看不到任何认识的人影。 那声音……不,不可能是他,这个时间他通常还没回到家,八成是她耳朵的错觉。 「芦思悠!」 又来了! 芦思悠掏掏耳朵,眉心紧蹙,那道声音真的是在叫她的名字,而且和他的声音百分之百的相像。 第一次可以说是听错了,那第二次该怎么解释?难道是她得了幻听? 「芦思悠!」 而那个声音愈来愈近,音调里蕴含着火气,她根本不敢抬头起来确认。因为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而她怕死那个人了…… 下意识地,她缓慢旋身,准备往声音来源的反方向离开。 「��给我站住!」宁甲朵攫住她的手臂,「��要去哪里?没听见我在叫��吗?」他一个箭步挡在芦思悠身前,制止她所有可能的移动。 「我有听到……」呜,怎么办,她好倒楣呀!「可是我以为是自己脑袋不清楚,还是得到幻听什么的,我觉得应该不是你在叫我……」 盛气凌人的他一靠近,芦思悠的惧怕症就犯了。 「幻听?!��根本是重听吧?」他喊得喉咙都要哑了,全公园里的人也都听到了,而她竟一点回应也没有。 「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确定?」 一迎上他的眼神,芦思悠退却了,在他炙烈的怒目注视之下,似乎细微的表情变化,也无所遁形。 「��确定刚刚不是想躲我?」 她不敢辩驳,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怎么解释落跑的这个举动?」她一直不搭腔,放宁甲朵一人唱着独脚戏,让他无趣大吼:「芦思悠,��的舌头让猫给叼走啦?说话呀!」 「喔……好。」芦思悠赶紧发声,却不晓得说些什么才好。 「芦思悠--」宁甲朵被气得七晕八素、头昏脑胀,只好大喊她的名字意图给予警告,不意却换来一阵无力感。「��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很拗口?」 每当喊她的名字,不论多么用力、多么生气,凛然的气势就是荡然无存,不知怎地,总是达不到魄力逼人的效果。 连她的名字都有意见,他真的很难讨好�G。芦思悠不禁悻悻然想道。 「那是爸爸取的……」意即不是她能决定,所以错不在她,而且她觉得自己的名字还不错,他凭什么一脸嫌恶。 「有时间就去换个新名字。」对于她的名字,他有意见很久了。 「为什么?」 「��的名字会为��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自己难道没感觉?」粗线条的女人! 「会有什么麻烦?」她从来不这么认为。 「反正��就是不想换,对不对?」面对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拗,宁甲朵怒不可遏的问。 每每只要想象其他男人喊她芦思悠的语气,胸臆间彷佛有股气在奔撞,窜来窜去找不到出口,最后终究还是闷在心里。 芦思悠、芦思悠,他无法容忍其他男人这么叫她,在喊她名字上头,吃尽她的豆腐。 「我只是不懂自己的名字哪儿碍着你了……」芦思悠好委屈,父亲的家庭教育,让她养成顺从、不拂逆男人的习惯,怯懦的个性则让她不敢与他的怒气正面交锋,可是好几次她真的无法苟同他的无理。 但他手中彷佛握有一只遥控器,而她则是受他操控的机器人,不能拥有自己的主张。 声音愈说愈小、眼儿渐渐垂敛,她的模样教宁甲朵心中警铃大作,「干嘛,才说��几句,��就要哭啦?」他的火气被不安取代了。 这辈子他最缺乏的东西叫耐心,所以他从不等人,更别说安抚女人的情绪;可是眼前这个女的,不只让他等她,不时还瘪着嘴准备哭泣,分明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力。 「没有。」 「真的没有?」他受不了哭哭啼啼的女人,只要女人在他面前落泪,他一定用眼神将那些没用的水分,给逼回眼眶里。 「真的没有。」芦思悠尽管难过,但仍是将翻滚的情绪给压了下来。他讨厌女人哭,所以她不会笨得去触碰禁条,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有。 宁甲朵多看几眼确认,「没有就好。」经过这一问一答,他的火气几乎全消了。 最近他的怒火持久度似乎变差了,尤其是针对她的时候,她常常惹他生气,但常常什么也没做,原本气呼呼的他就自动灭火了。 「你今天是不是比较早下班啊?」不然她也不会不小心被他给遇着。 她的问题让宁甲朵降下的火气又升了起来,早归没见到她的人就算了,还得面对伍蕙兰那个麻烦精,运气背到不行。 不愿再对她发脾气,他故意略过不回答。 「小黄,过来。」伸手招唤一只眨着眼,盯着他们直看的流浪狗。 咦?「那里只有一只狗耶……」芦思悠左看看、右瞧瞧,就是没看到黄毛的狗儿。 「然后呢?」 「��明明是白色的……」 宁甲朵早知道她会这么问,「毛色是白的就不能叫小黄吗?」 「可是一般人会叫小白吧?」他这样有指鹿为马的嫌疑耶。 「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他讪笑几声,讥嘲众人的无知,「黑的叫小黑、黄的叫小黄、白的就叫小白,一点创意也没有。」 「呃……」他如此头头是道的分析,让人完全无法回嘴。 「如果按照一般的命名方法,是不是又黑又白又有黄的狗,该叫彩虹?」 芦思悠愕愣住一秒后,拍手大笑,「哈哈哈……好好笑喔!」 他该常说笑话的,真的超爆笑,或许该说,像他这样个性的男人,愿意分享生活幽默,会令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惊奇笑点。 宁甲朵的脸色忽红乍白,见她笑得那么愉快,突然乱了主张。 哪个女人曾在他的面前,笑得那么无邪且快乐?而那抹松懈心防的甜笑,深深撼动了他。 原想在她的笑声停止之后,骂她几句,然后替自己找个台阶下,假装刚才的笑闹没发生过,但这会儿他犹豫了。 她的笑容让他很享受,那种成就感不是商场的成功可以比拟。 算了,不泼她冷水了! 他端正神色后看着她,「我不是在跟��开玩笑。」带着一丝不自在的尴尬和别扭,他想继续扮小丑取悦她。 「我告诉��,其实小黄是个特务。」他甚至刻意将气氛搞得悬疑诡谲。 芦思悠瞪大眼,「特务?!」她只听过导盲犬,不知道竟然也有狗狗特务。 「嗯,��的毛色其实是��的掩护。」一副正经八百地编派如此没有知识的谎话,宁甲朵都快笑场了,可那个傻女人竟当真以为他要说什么精采故事,一脸兴味盎然的模样。 「真的吗?」一对水眸拚命观察狗儿,实在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宁甲朵超想死的,她居然问他:真的吗? 他说不下去了,欺骗一个智能不足的女人,太可耻了。 「当然是假的!」白痴,只有她才会相信这种危言耸听、怪力乱神的疯言疯语。 「你怎么可以骗人?」芦思悠握着粉拳,忿忿不平,「我很认真在听耶!」 「我怎么知道��那么好骗?拜托��有点脑袋好不好?」宁甲朵忍不住地笑了。 「小黄,来。」自塑胶袋里掏了几块面包屑片,慰劳辛苦担任他故事男主角的狗儿。 芦思悠不满的眼神在这一瞬间,蓦地转换了,她有些恍神地望着他,望着他的样子、他的动作,她着迷的目光无法自已。 他笑起来眼尾有着淡淡的鱼尾纹,感觉起来好有魅力,薄薄的嘴角往上扬,真好看……好奇怪,他平常是那么刻薄的人,怎么现在看起来变得好亲切? 喔,一定是因为他喂食流浪狗的好心举止。 「原来你也是很有爱心的人嘛!」 「喔,原来我在��心里,真的毫无正面形象可言啊?��认为我是那种会拿着球捧打狗、找门路吃香肉的大坏蛋?」 他的一番言词,教正将手探进塑胶袋里拿面包的芦思悠,惴惴不安地暂停动作,一股凉意自脚底蔓延上来。 「我没那么说过……」 「但��那么想了,对不对?」 宁甲朵从她微颤的指尖,感觉出她的局促不安,而他自觉像个恶作剧得逞的男孩,不禁暗自窃笑。 他当然不是爱心过剩的那种热情人士,对于小动物,他向来抱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虽然不讨厌,却也谈不上喜欢。 但杜玉生告诉他,她总会打包幼稚园里没吃完的餐点回家,其节俭的程度令人难以想象。而经过几天的观察,结果出来了,原来那些食物全进了流浪狗的肚子里。 芦思悠为了喂食��们,不辞辛劳、没有怨言地带着汤汤水水挤公车,他为她如此自不量力的行为感到生气。 那么瘦弱的身材,还无时无刻背着一个大包包,这会儿再加上几袋食物,她难道不怕被压死吗? 除了为她提着大包小包挤公车的行径,感到丢脸之外,更不愿世外桃源因她的白痴行为而上报,所以他只好一有时间就充当圣诞老公公,送点心给这些流浪狗。 「我没有……」 「向我道歉!」宁甲朵蛮横地索求,「另外,��还得跟我说谢谢。」 为她做了这么多,要句谢谢不为过吧?而且因为她的天真和常常置身事外的无知,他更忍下了不少怨气和怒气没有发作,为此,她更是必须道歉。 「为……什么?」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的,她到底欠他多少呀? 可是,她个性不如人家强势,又没有他扭曲事实的能力,只能乖乖举起白旗。 「对不起。」她怕极了他磨刀霍霍的狰狞。 道歉得挺干脆的,让宁甲朵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要接什么话,只好板起脸训她。「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吧?」 「嗯……」她又不是神,怎可能知道。「还有,谢谢你。」一口气完成他的所有要求。 宁甲朵听出了她的敷衍,「��--算了、算了!」一点诚意也没有。 芦思悠讶异他竟会如此轻易饶过自己,纳闷地抬眼,发现了他的疲惫。 「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你看起来很累……是不是?」 「还不是因为��!」他没好气的说:「要是��早点回来,我哪需要费那么多心神去应付别人!」 「可是我……」芦思悠欲反驳,继而想起方才的争论,忍下了冲动。 顿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的问了:「是因为每天必须早起送我去上班,害你精神不济吗?如果是这样,以后就不麻烦你了,等会儿我去跟宁妈妈说……」 闻言,宁甲朵大惊,「��敢?��想害我落得一个不孝子的臭名吗?」若她一跑去解释,他就毁了,因为接下来就换成他必须解释了。 「可是看你那么累,我很不好意思……」 「是吗?」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芦思悠一句稀松平常的话语,被宁甲朵径自衍生多种美好的解读-- 她是心疼他吧?没想到她挺体贴的…… 她好像跟他心中找寻的女人身影,完美地重迭了。 「不希望我累,以后就少让我生气,懂吗?」 「这有关系吗?」芦思悠想不透,一对漂亮的秀眉都要撞在一起了。 咦?他刚刚说什么?他怎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乱了、乱了!这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荒谬无理! 所有的一切已经脱离常轨了,他的计画根本不是这样的! 在她疯狂迷恋上他之前,他怎能先有这些感觉产生? 「肚子好饿,我要回去吃饭了!」 宁甲朵无颜面对她及自己,只好提着塑胶袋快步离开,草草结束末竟的话题。 芦思悠依然杵在原地,疑惑的眼虽然将他的所有表情动作纳入,却瞧不出丝毫的端倪。 幼稚园的户外活动区,温煦的阳光洒落,映照得绿色草皮一片油亮,人心更是一阵暖洋洋。 草皮上,小朋友围成圆圈盘腿而坐,圆心坐着的正是笑得比太阳还灿烂的芦思悠。 「老师,��今天要说什么故事啊?」 「我今天要说一个很可爱也很有意义的故事喔!」和这些孩子在一起,芦思悠说话的语气有着习惯性的轻柔。 「真的吗?」 「那老师快点说、快点说嘛!」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声声催着。 「林容如,��又忘了说请了,真没礼貌。」缺了门牙的小男孩,像小老师似的严厉指正。 「老师,对不起。」 「没关系,大家都是有礼貌的小朋友,所以更要相亲相爱,不能吵架喔。」 「好。」稚嫩嗓音异口同声的回答,再加上有志一同的点头,像极了一支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军队。 不过这支军队是名副其实的童子军。宁甲朵嘲弄的想。 担任这种童子军的头头,应该毫无成就感可言吧,然而此刻,映在芦思悠嘴角的,却是骄傲无比的笑容。 话说回来,这也不能全怪她,毕竟凭她的能力与胆识,管辖范围大概也只能局限于,五岁以下的国家未来主人翁吧。 那些将亲生骨肉,心肝宝贝交给她照顾的父母们,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而他们勇于尝试挑战的精神令人折服。 「故事开始了喔……在一个大森林里,住着一只孤独的小野狼。��有着长长耳朵、短短的毛发和圆滚滚的眼珠,而��平时喜欢在草原里追逐小野兽。」 她的声音穿透过来,语调一改平日留给他的印象,她那具抑扬顿挫的声调,准确地营造气氛。 小朋友们个个聚精会神地望着她,好不认真。 他不得不承认,她说故事的口吻不带青涩也无匠气,应付小萝卜头的功力更是驾轻就熟。 「哇,好恐怖喔,小野狼吃掉小野兽了啦!」 「对啊,小野狼是坏蛋!」 「坏蛋、坏蛋!」 「小野狼是会吃小朋友的虎姑婆!」 孩童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接了下去,吵个不停,甚至愈说愈夸张了。 宁甲朵身子略弯,靠在几乎没有任何遮掩作用的围墙外,努力克制着想叫那些小鬼闭嘴的冲动, 芦思悠故事说得好好的,他听她的声音也听得正爽,突然插入几道杀风景的杂音,让整个气氛都不见了! 「小朋友乖,小野狼并没有吃掉小野兽喔,老师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是。」 她一句话,动乱就被弭平了。 而她也对他说过一句话,那句话却引起了惊涛骇浪,让他天马行空、自以为是地编织起了美梦。 他自从发生那次的反常表现后,连续好几天无法正眼看她,送她上班的途中,不再与她话家常--他非常鄙弃自己的反常、气进度不若他的预期……更是恼火无法掌握自己的心。 「在小野狼年纪还小的时候,家人就抛弃��了,��只好不停的流浪,没有目标……唉!」蓦地,芦思悠叹了口气,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好无奈。 她真的静不下来,无论她做了多少努力。在教室里上课时,她心不在焉,以为来到户外空间,情况可以好转,没想到…… 小朋友活泼可爱、无忧无虑的纯真笑脸,第一次安抚不了她的心。 宁甲朵的身影充斥了她的脑海,让她的思绪纠扯成结,找不到方法解开。 「老师,��怎么不说了?」 「故事说完了吗?」 「不是啦,老师是有心事!」一个小女生扬着下巴,聪明地宣告她的发现。 「��怎么知道?」 「因为我妈咪也是这样啊,她有心事就会一直唉唉唉。」 芦思悠忍不住又在心里叹气,小朋友人小鬼大的剖析,一刀划开她的秘密,露出她的烦恼。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到底是怎么了?这个疑问几天下来,一直反复在她的心底盘旋回绕,让她好难受。 她真的觉得自己是全宇宙最矛盾的女人了;明明忌惮他的脾气,可当他不对自己大呼小叫时,她又极度不习惯。 「小朋友,故事明天再说好不好?」虽然这个要求很不负责任,但与其花时间精力去做成效不彰的事,不如等待状况好时,再加倍补偿。 「老师,��有心事可以跟我们说啊!」 小朋友天使般的安慰,芦思悠好感动。 眼睛望着那一张张关心她的小脸,脑海却浮现宁甲朵那双燃着两簇怒火的眸子,某种莫名其妙的恼怒,突地占据心头,她负气噘着嘴儿,开始诉苦发牢骚-- 「老师跟你们说一个做人做事的大道理。」 「好。」 芦思悠心中一股怒气燃烧着,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他们懂不懂,她还是要照说不误,「虽然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个性,可是当你的朋友好不容易适应了,自己就千万要记得不能任意改变个性,不然对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园相遇的那天以后,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变了性情,她既没说错话也没做错事得罪他,为什么却得时时刻刻牵挂他的情况? 她想破头地猜测,终究猜不到一个答案,他快把她搞疯了! 「老师,��在说什么呀?」小朋友搔搔头,一脸茫然。 「意思就是,如果你平常是个很凶的人,突然之间却变得不爱说话,是会让朋友无所适从的。」 「老师,我不凶啊,我是乖宝宝耶!」 「老师,什么是『伍所四从』啊?」 果然,鸡同鸭讲。芦思悠又叹气。 不过,她的心情轻松多了,有种发泄过后的舒畅快感。 「大家一定要记得喔,和朋友说话的时候,口气要温柔、要缓慢,就算生气也不能用吼的喔!」 「为什么?」 「因为会吓着朋友啊!」 「他们会哭啊?」 「对啊……」 代表下课的儿歌音乐响起,盖过了大人小孩的声音。 正文 第六章你可知道   幼稚园正门前,一辆令人侧目的百万跑车,就停在最显眼的位置,宁甲朵倚靠车门,双手环胸,两条长腿悠闲地交叉而立,卯足了劲摆出毕生自认最酷、最帅的姿势。 名车与俊男,多么完美且亮眼的组合啊!只是,再怎么无懈可击的表情与站姿,努力维持半小时之后,即便是体力、耐力皆高人一筹的超人,也要腿酸脚麻、五官僵硬。 然后,对着车窗玻璃调整多次的表情垮下来了,脸部肌肉绷紧,好心情也消失不见。 好个芦思悠,一下子让他欣喜若狂、雀跃得飞上天;一下子又将他推至滚烫的怒海里。 时间就是金钱,他的时间更比别人贵上好几倍,这笔时间成本非算在她头上不可。 思绪转折的当口,他看到她了。 「终于出来了!」他哼道。 她轻盈的倩影略显疲惫,直直地往他的方向走来,宁甲朵做好准备,表情OK、气势OK,正欲发飙之际,她的反应却令他诧愕得吞回所有的责骂。 她就这么打从他的车前经过,他瞠目直瞪着她,几乎要昏倒。 这么耀眼、这么引人注目的跑车,大剌剌地停在她的眼前,她居然可以视而不见? 视线回到自己为了辅助气势而高抬的手臂,低咒一声,悻悻然地收回。 一抹苦笑同时跃上了他的唇畔,她何止没看到车,她根本也没发现他这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帅哥就在现场吧? 芦思悠让他见识到了何谓与众不同。 她回异于之前他认识的女人,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从未在她眼底看到对他的迷恋,想当然尔,这样的她更不会去注意到,他的家世多么显赫、他是多少女性同胞梦寐以求的结婚对象。 女人会关注男人的重点细节,她没有一项看进眼里,自然也就不可能像其他女人一样,把他当作百年难得一见的白马王子了。 她什么都不会,最擅长的就是为他制造挫折感。 「芦思悠,��把我当成蒋公铜像还是交通警察,��没看到我吗?」就是她、唯独她,三番两次漠视他的存在。 「宁甲朵?」心底想念的声音突然出现,宛如从天而降的礼物教人感动。芦思悠这回没有躲避,迅速回首,就在眼前不远的他,令她惊喜不已。 想着他,他就出现了! 怀念他的咆哮,原音就立刻重现。 她果然还是习惯如此正常版的宁甲朵,前几天的他一定是吃错药了,才会变得那么陌生。 冷漠不说话的他,比怒气冲冲、叨絮不停的他更可怕。 悬吊的心回到原本的位置,芦思悠吐口气,放心的笑了。 「笑什么笑?��没看到我在生气吗?」 「没关系,」她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笑意仍然不减,「今天你就尽管对我发脾气吧,我不会跑去躲起来的。」 「��--」宁甲朵紧握的一对拳头,青筋激暴凸起,「芦思悠,��真的是一个笨蛋吧?」他说话的力道气若游丝,与他的怒气形成强烈对比。 他的血液在沸腾,全身肌肉激烈颤抖,然而某种无力感,却强烈得教人无法忽视。 是的,他很生气,但竟提不起丝毫劲道凶她。 她时常激怒他,却也总是让他精神耗弱、欲振乏力。 「应该吧,我在你眼中一定很笨,不然你也不会常常这样骂我。」芦思悠不若以往力图辩驳,反而轻声应是。 只是,他的回应让她不能适应。 没有加油添醋地接续批评,看不到讥嘲讽笑的表情。今天,他的叫嚣仅是昙花一现。 「够了……」 「你很冷吗?」 「我很热。」宁甲朵掌心贴着额头,头痛欲裂。 「那你的声音怎么在颤抖……」现在是夏天了耶。「还是你很饿?我请你吃饭好了,不过你只能点鲁肉饭喔!」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补充了热量,他的气力也就会回来了。 「不用。」 「好吧,排骨饭,可以吗?」芦思悠勉为其难地调高请客的额度。 「不用了!」宁甲朵咬牙切齿地加重语气,她就是搞不清楚问题出在哪吗? 「或者你比较喜欢吃鸡腿饭?」芦思悠问道,不悦地嘟嘴皱眉。鸡腿饭是她的极限,他的嘴巴最好不要太刁,再贵一点的,她真的请不起。 「谁告诉��我肚子饿了?」如果不是顾忌这些来来往往的行人,可能成为目击证人,不然他真的很想把她抓起来摇一摇、甩一甩,用力将她那些白痴细胞一一震落。 「因为你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元气啊!」他整个人看起来也缺乏活力,一点也不像他。「而且我的肚子唱空城计的时候,也像你这样懒得说话……」 宁甲朵没好气地打断她,「我刚刚本来心情很好的。」 虽然她是说了一些让他听了爽快的话,但他还是很受不了她将两人混为一谈--肚子饱心情就好?这是脑袋简单的她,奇怪的人生哲学,他的人生可不像她那么天真轻率。 「真的?」她好讶异,「因为什么而心情好啊?」他太高大,在他面前更显娇小迷你的她,必须仰高脖颈才能将他看清楚。 「因为��。」 「我?!」芦思悠指着自己,受宠若惊。 哪一次他们的碰面不是快怏不乐的收场,她都要质疑起自己身上,是不是散发某种惹他发怒的气味了,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也有让他愉快的能力?! 呵呵……呵呵……芦思悠好得意,在心里偷偷欢喜,她也许不明缘由,但就是好开心。 他的认同,轻松赶走了她连日来笼罩心头的低气压。 瞧她乐的咧,「不过我现在心情变差了。」嘴巴张那么大,他都看到她的喉咙深处了。 「为什么?」他怎么变得这么快? 哪有人情绪起伏那么大呀?像溜滑梯似的,她可还没骄傲过瘾呢! 「因为��。」 「又是因为我?」芦思悠食指再度指着自己鼻头,惊叫连连。 她什么也没做耶,再说她哪来那么大的能耐,竟能让他欢喜、让他悲? 「��知道我在这里等多久了吗?」 「你在等人啊?」 「我在等��。」宁甲朵索性直接公布答案,省得又得花费时间,听她胡乱猜测一通。「距离下课钟响都过半小时了,��整整拖了半小时才出来!」 「喔。」 「就这样?」他在等她解释,但她竟以一个字的回答打发他。 「你早上送我来上课时,又没说下午要来接我……」所以,他并没有生气的理由。 「芦思悠!」宁甲朵�[着眼睛,浑然的威势慑逼人心。「��在学生面前说我坏话那笔帐,我还没跟��结算,现在��又打算惹我生气了吗?」 冤枉哦!大人。「我何时说过你的坏话了?」那种卑鄙的行为,她才不屑为之呢。 他似乎彻底恢复正常版本的宁甲朵了,期盼着这一刻到来的芦思悠,是该感动涕零,但她没有。 她错了,因他而生的那些忧虑似乎是多余,他的状况明明好到不行,根本用不着她多费心。 谁说他没精神的?吼起人来仍是中气十足,不见拖泥带水。 「真、的、没、有、吗?」他逐字拉长的说话方武,带有浓浓的警告意味。 她忘了,他可忘不了。 就在稍早,她对着班上小朋友发牢骚,指桑骂槐地抱怨他的反常,忿忿地斥责他,不应该让她无所适从……就是那番言词,教他火气上升。 哼,若不是她太迟钝、太白痴,那么她早该沦陷拜倒于他的男性魅力之下了。 「你偷听我上课?」芦思悠陡然了悟,跳离他一步远,「你怎么可以!」 她彷佛秘密遭人揭露,粉嫩小脸火辣辣地灼烧。 「为什么不可以?」 「警卫先生为什么没有赶你?」她赶紧镇定下来,拚命回想自己,究竟说了哪些内容。 但,他是怎么办到的,为什么知道她跟小朋友分享的心事? 「警卫忙着顾守正门,压根没发现站在围墙外的我。」宁甲朵马上解开她的疑惑。 芦思悠的目光移往他说的那个方向,登时羞愤交加,「所以你真的偷听我们说话了?」 血液在血管里快速窜流,耳边只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 「我没空和��争辩,因为那不是重点。」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她却想闪躲他的触碰。 「��就承认吧,其实��很在乎我,还偷偷暗恋着我,对不对?」 天气炎热,汗珠一颗一颗清楚、圆润地凝在她光滑白皙的额头,青苹果色的圆领T恤,烘托着她被夕阳染红的肌肤,编成辫子的长发,既典雅又清爽。 夏天的高温,因为她,变得舒服宜人了。 他的碰触教芦思悠紧张到不敢眨眼,小心翼翼地盯着他,「哪……有?」 「我都听到了,否认没用。」宁甲朵拒绝接收不是他心中标准答案的回答,强势驳回她的所有抗辩。 「我不是否认,可是我对你,真的不是你形容的那样……」他只不过随口一句,就慑得她冷汗涔涔。「我真的没有暗恋你……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既粗鲁又霸道,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道理,和她心中温柔体贴的优质老公形象完全不搭,怎可能擦出火花? 况且,关心他再正常不过了,就像平日她也会关心别人一样。至于脑海里频频出现他的身影,她解释为是这阵子太常与他相处的结果……真的和他的猜测扯不上关系。 面对她那副避免误会似的强调澄清,让宁甲朵很没面子,「不准��再否认,听到没有?」他难得同一件事重申第二次。 在他的世界里,他做的事、说的话,没有人敢违背或让他重申第二次,偏偏这女的要再三挑战他的威权。 明明对他动了心,自己白痴看不清,还硬要狡辩,一点也不讨喜。 而他果然在自找苦吃,放着一堆爱慕他的女人不要,唯独只要这个不讨喜的女人,他要听她亲口说爱他、承认迷恋他许久…… 「好奇怪……」芦思悠怔望着他,心底的疑团仍然解不开。 「哪里奇怪了?」 「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你这么大声说话、大声骂人?」他那种浑然天成的理直气壮,穷极一生,她也学不来一成吧? 「因为��要牙齿没牙齿、要爪子没爪子。」如果她是个牙尖嘴利的野丫头,他也看不上她。 「上车,回家了!」他的脚步轻快、语调轻快,心情更轻快。 宁家的晚餐,向来准时在七点钟开饭,不管是否有人缺席。 「老公,这几天你见着芦思悠了吗?」原雷蕾一边询问比邻而坐的丈夫,一边吹凉热汤。 宁子琪放下饭碗,摇摇头,「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她了。」想起粉嫩甜美的芦思悠,他一径的笑,笑里还带有想念。 「唉,说也奇怪,没看到她慌慌张张赶公车的样子,还真不习惯哩。」她调侃着个性虽然脱线,却也可爱得紧的女孩一记。 「是啊、是啊。」 「干脆明天请她来家里吃饭吧,你觉得如何?」原雷蕾热情提议,征求丈夫意见。 宁丙圣看不下去了,「爸、妈,你们双簧二人组的表演,该结束了吧?」这两个老的,演技仍待磨练。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心里盘算什么,谁都看得出来。 「用不着多费心机撮合,我和她绝对不可能。」宁丙圣再次强调自己的立场。 「人家当事人一点意愿也没有,你们少在那边剃头担子一头热。」宁甲朵低啐一声,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似在刻意压抑什么。 他们喜欢玩配对游戏、连连看,他没意见,也懒得干涉,但针对候选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这一点,他非常介意。 「你还敢说!」原雷蕾燃起一股怒气,对着二儿子发作,「我今天和蕙兰通过电话了,她说没接过你的电话……」 「我没打,她怎么可能接得到?」说这什么白痴话! 「我不是叫你常打电话给她,多约她出去联络感情吗?」 「没必要!」那些时间他宁可拿来睡觉。 他那副狂妄高傲的死样子,教原雷蕾为之气结,她难道就拿他没辙吗?「蕙兰不是没有追求者效……」 宁甲朵两手一摊,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就让别人去追吧,反正我不喜欢她。」他可没兴趣角逐伍蕙兰男朋友的头衔。 「你--」原雷蕾怒不可遏,很想赏个巴掌给他。 「我可以插句话吗?」宁丙圣插话问道:「如果你们已经决定约芦思悠明晚到家里吃饭,记得先通知我。」 宁甲朵敛眸,「顺便也跟我说一声。」跟着发言。 「为什么?你要干嘛?」原雷蕾不甚明白。 「等你们吃完饭我再回来啊!」宁丙圣就是不想与他不感兴趣的女人,进行相亲般的晚餐约会。 陪一个没有共同话题的女人吃饭,倒不如找个有个性的女人耍嘴皮子……蓦地,他想起了今天下午在百货公司的那一幕。 那位专柜小姐,损人不带脏字,功夫了得。 「甲朵,你呢?」宁子琪好奇老二会有怎样的说法。 「我会赶上吃晚饭的时间。」 「为什么?」他的回答让原雷蕾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关键主角既不是他,他回来吃饭与否,就不是那么重要了。更何况,她还记得芦思悠是多么惧怕他,他在场只会碍事而已。 「这是我家,我喜欢回家吃晚饭,不行吗?」宁甲朵不肯透露一丝一毫,他要给他们一个天大的惊撼。 毋须他多说些什么,凡事眼见为凭,芦思悠喜欢谁、在乎的人是谁,她会表现出来让他们知道的。而且,他已经可以想象他们诧愕的表情了。 「宁甲朵,我拜托你不要凑热闹,现在情况很紧急,前天我才想起芦思悠跟我说过,她的父母好几年前,就希望她快点结婚嫁人,积极地为她安排相亲饭局,她不胜其扰,才会搬出来住……」 「��说什么?!」宁甲朵情绪倏地高亢激动,动作更是拉大,膝盖因此撞着餐桌,但他没空理会扩散的痛楚。 宁丙圣怔然,不太明白这会儿演的是哪一段,「老二,你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点?」或许该说,他的反应不对劲到了极点。 「��为什么现在才说?」宁甲朵质问着自己老妈。 「我……」原雷蕾一头雾水,看看丈夫、看看老三,最后盯着气急败坏的老二,还是不懂。 「那个白痴为什么没跟我提起这件事?」她若敢跑去和其他男人相亲,他非杀了她不可! 「怎么了,你和芦思悠最近走得很近吗?」宁子琪一样如处五里雾中,不过老二的语气和态度,似乎说明两人熟稔的交情。 「没事。」接收三人递来的狐疑眼神,宁甲朵佯装无事般坐回餐桌前,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不能让他们瞧出任何破绽,在他们明白芦思悠倾心于他之前,什么也不能多说。 「吼,超累!」朴夏一进家门,包包一甩,用力将自己扔进沙发里。 「今天客人很多吗?」芦思悠连忙将电视音量转小,并体贴地将自己刚倒来的果汁,推至她面前。 「很多。」坐起身,朴夏盯着茶几上的那杯液体,「这是什么?」 老实说,对于芦思悠的口味,她和薄荷向来敬谢不敏。 起因来自于她们结为室友的第三天,喝过她亲手调制的特调饮料之后,她们就发誓再也不冒险了。 芦思悠小姐的味蕾细胞,和正常人有着绝对的差别。 「柳橙汁。」 朴夏挑高眉,「��没额外加料下去吧?」 「��指的是什么?」 「就是糖水、奶精之类的。」朴夏看向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快十一点半了,若我再喝些高糖分的果汁,一定会肥死。」 「是吗?」芦思悠眨着清灵大眼,着实不懂她对体重的斤斤计较,「可是��又不胖,喝一点不会怎样啦。」 朴夏听出端倪,「��果然有加料,对不对?」 「我觉得不够甜,所以加了一匙果糖……」 真是败给她了,「芦思悠,这是果汁耶,谁会在果汁里另外加糖啊?」超市贩售的罐装果汁都甜得腻人,她居然还嫌不够甜? 「好嘛,那我去倒��最爱的白开水给��。」除了生病服药外,芦思悠根本不碰平淡无味的白开水。 「我需要的是苦瓜汁,如果有黄莲解毒茶更好。」 芦思悠站在原地发愣,「呃……」她说的两样东西,教她喉间突然涌上苦味。 「我要降火气!」 「小夏,��心情不好啊?」怎么办,擅长安慰人的薄荷不在,她不知如何安慰小夏。 朴夏抓来抱枕,猛力捶打,像对付仇家似的杀红了眼,「我好闷啊--」 「可是今天客人不是很多吗?客人多,业绩就好,业绩好,奖金就高,不是吗?」芦思悠运用单线思考的能力,衍生分析着。 「我只能说,今天真的超不顺的!」有够倒楣到家。 今天业绩创新高,她固然高兴,但一回想与那男人的唇枪舌战,就让她所有的好心情全毁。 「我也是!」芦思悠心有戚戚焉,明白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我最近每天都不顺。」 「��也是?!:」朴夏惊异这种抱怨,竟会从她嘴巴中说出,芦思悠在她眼里,乐天得近乎没神经。 「对啊,宁伯伯的二儿子好过分。」芦思悠找到听众,忍不住娓娓道来,「��知道吗?他超级不要脸,居然大言不惭地说我喜欢他耶,我和他认识才多久,怎可能爱上他嘛,��说对不对?」 「每天送��上班的不就是宁家老二吗?」 「嗯……」芦思悠答得好心虚,不禁检讨起自己对他的批评。 对于他为了配合她的上班时间,而必须调整作息早起,她真的既感动又佩服。 虽然他的整理收纳能力很粗糙,也许他横眉竖目的模样很可怕,即使他的大嗓门严重欠缺温柔,但他却也不时地替她搞定天外飞来的大小事,他总有办法教慌张的她立刻安静下来。 坐在他的车里,他就在身旁的强烈存在感,让她不知不觉地养成了依赖。 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令她好放心。 哈,有问题喔,朴夏透视她一切心思。「芦思悠,��真的不喜欢他吗?」没有心机的她,完全不懂掩饰,心事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她都看出来了,当然,聪明如宁甲朵,一定也明白她的心意。 自视甚高也许是他的个性,但这回他可没往脸上贴金,事实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芦思悠赖也赖不掉。 「我对他才没兴趣!」芦思悠瞪大眼,娇嫩的小脸满是羞窘,用着赌气的语气回道:「不是我爱说他坏话,可是他那张表情,从来无法让人分辨心情是好是坏,常莫名其妙就不理人、不爱说话好几天,我都快紧张死了!」 朴夏菀尔一笑,「原来……」真有趣,芦思悠欲盖弥彰的结果竟是漏洞百出,泄漏了更多她的在意。 「小夏,��知道什么吗?」她的笑容为何给人一种奸诈的感觉? 「没事,只是想起宁妈妈说过的一些话。」 「��也被宁妈妈拉去吃饭啦?」 「当然没有。」原来有着可爱个性的芦思悠,其实也有如此窘迫不安的一面。 「那到底是怎样嘛?��快说啊!」芦思悠胸口好像被几百只小蚂蚁啃咬着,教她没了耐性。 朴夏气定神闲地把芦思悠逗到快发疯,才惬意地悠悠启口:「��不是说宁妈妈一直很担心南家老二交不到女朋友吗?现在我总算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哼,他当然交不到女朋友,他的个性好差呢,凶巴巴的,很吓人。」因为宁甲朵不在,让芦思悠没有顾忌、毫无保留地畅所欲言。「不懂得甜言蜜语就算了,怎能一再把我形容成一个活着就是等死、醒着只为吃喝的笨女人!」他真是罪不可赦! 朴夏却是笑着摇头,「不,他只是口味与众不同罢了。」 宁甲朵的条件不差,如果采取主动出击,交多少个女朋友都不是难事,问题就出在他一直处于被动,被动地等待心中的人选出现。 而今,这个人选恐将跌破众家亲朋好友的眼镜吧! 「口味?」 嗯,他有恋童癖。这句话朴夏留在心里说给自己听,她知道芦思悠非常讨厌别人拿她当小孩般看待。 「相信再过一阵子��就懂了。」朴夏简单做了总结。 芦思悠却感觉愈听愈糊涂了。她不禁叹口气道:「还是宁家的老三比较好。」 「是吗?」朴夏对这个一直没有机会碰面的南家老三,兴趣明显高昂许多。 芦思悠口中的他,只有完美两字可以形容,偏偏最受社区婆婆妈妈好评的是宁家的大儿子。 「宁妈妈的三儿子真的很好相处,总是面带笑容,也很会说笑话喔。」 「芦思悠,我劝��最好少在宁甲朵面前,赞美其他男人。」 「为什么?」 「��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洗澡了。」 芦思悠望着哼着歌儿走回房间的朴夏,不明白她的心情怎能那么好,而自己的心情又怎会那么复杂。 老天,心里解不开的死结,好像变得更多了! 正文 第七章我想我也动心了   星期天,该是美好的一天,但乌云却密布了整个天空,彷佛罩了一件大灰袍般。 「唉,好像快下雨了。」芦思悠站在落地窗前,观察天空云层,染了灰黑颜色的云朵,由远处移来。 踅回沙发坐下,抚着肚皮,「好饿啊--」 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她因顾虑可能下雨,而踌躇着没有出门买午餐。 不知何时开始,最爱的假日时光,失去了吸引力。以往,在星期一时,她便已开始期盼周末的到来,但现在的她,每逢周五下班即迫不及待地,希望假期快点结束。 她喜欢上班的日子,喜欢有人送她上班、喜欢他帮她买早餐的感觉,更喜欢看到宁甲朵…… 「哎呀呀……」窘然袭上她的脸,任由身子瘫躺在沙发里。 她��着眼睛,双脚胡乱踢着,不想去正视她有多么在乎他的事实。 一天不见他,她就浑身不自在。她不懂想念是何滋味,难道就是这种感觉吗?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喂?」她的应答无比沉重。 「芦思悠,是��吗?」来电者不确定的问。 「宁甲朵?!」芦思悠倏地弹正身躯,抖落一身的散漫。 「不是我,还会有谁?」宁甲朵没好气的问。「��在干嘛?」 「呃……没在干嘛呀……」她卖力地将热情有劲的元素融入声音里,因为他可以从她的声音,判断出她的表情和心情,所以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该不是又在看浪费生命、没有营养价值的电视节目了吧?」据他所知,某幼幼台之于她,就像阳光、空气和水一样重要。 对于一个成年人收看儿童节目,他不会认为童心未泯,只觉得幼稚无聊。 芦思悠选择不搭腔,她不和他争辩,反正于事无补。 凡是他不感兴趣的事物,他也不准她喜欢,真是有够莫名其妙。 「芦思悠?」以为收讯不良,宁甲朵换个姿势,朝着收音孔叫道。 好刺耳啊,她掏掏耳朵,将手机拿离两�荚丁� 「喂?喂--是不是没电了?」他正欲挂掉重拨,却隐约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电视播放的儿歌声音。 蓦地,他懂了。 他鼓足中气,扯开喉咙大喊-- 「芦思悠,把手机贴近��的嘴巴和耳朵!」这该死的女人! 「我有啊……」芦思悠连抖三个音,赶紧将手机贴近。 这是一种监视手段吗,连假日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可是,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好吧,她承认,她一点也不排斥他这么做。他的来电让她感动,至少拯救她免于寂寞的侵袭。 「我在家里等��,��现在马上过来。」等她一来,非赏她一顿精采的处罚不可。 「啊?」 「啊什么啊,叫��来,��就来!」 「那个宁妈妈……」对于原雷蕾的热情,她余悸犹存,担心一入虎口就脱不了身。 「放心,那只老母鸡和我爸到新竹吃喜酒去了。」家里只剩他一个人,天气闷、气氛更闷,遂决定找她来解闷。 「老母鸡……」他竟敢如此形容自己的母亲,真没礼貌,「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的妈妈,实在很没大没小,我要告诉宁妈妈……」 宁甲朵没耐心听她念完,「芦思悠,��知道维持一个家庭的快乐和谐,很不容易吧?」他在电话这边�[着眼问。 芦思悠点头如捣蒜,一颗颗晶莹颤动的汗珠,沿着太阳穴缓缓流淌,即使没有当面看到他的表情,透过声音一样感受到他的威胁。 「那��应该没听到我说什么吧?」 彷佛严酷的他就在她面前,她臀办不断往后移,直到整个背部贴到沙发椅背。 「没……没呀,我的耳朵聋了很久了,什么都没听到。」她的手不停在空中来回摆动着。 「给��三分钟,三分钟后我要看见��,听到没有?」 「听到……」 宁甲朵凝睇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未几,爆出大笑。 「你怎么没关门啊?」芦思悠一进宁家客厅,立即看到那张阴郁得跟外面的天气有得比的男性脸孔。 「��迟到了!」他敞开大门等她,以为她会将他的命令奉为圭臬,不敢稍有怠慢,不料她仍是将他的话当成耳边风。 「才五分钟而已……」 「我要��几分钟内过来?」 「三分钟……」他的要求简直比军队的长官更严苛。 「那��是不是迟到了?」 「我是……可是我还得穿鞋、拿钥匙、关门,然后走路过来,三分钟根本来不及……」她抹去额头的薄汗,偷偷喘口气。 「迟到是事实,没有那么多理由!」 「是……」她不敢再多说什么。 反正任她如何力抗他的霸道与无理,每次结果都一样,弃械投降的人总是她。 「觉得委屈吗?」 宁甲朵也许喜欢顺从的女人,却不爱哭哭啼啼的小媳妇,而她恰到好处的中庸个性,正是他对她情有独钟的主因。 「请问你找我过来有事吗?」就算委屈,芦思悠也不打算承认,认识愈久,她已明白坦白是没好下场的。 她一直在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他却一直自顾自地专横下令要干什么、干什么,他们之间,根本无法沟通、没有交集。 她肯定是疯了,才会恋上和他相处的感觉,难道被虐待、欺凌也有所谓的美感吗?呜,那种感觉一点也不美妙! 「我怕��饿死,找��过来一起吃饭。」待他情绪缓和之后,立即注意到了她令人耳目一新的衣着。 也许是图上课方便,他只看过她穿牛仔裤,现下则因为是在家里,所以穿着力图休闲舒服,于是她穿了一件碎花小洋装,露出了洁白光滑的小腿,意外地让他瞬间精神一振。 「我会自己煮泡面……」他炯热的目光笔直扫射过来,那番打量教人不自在。 「难怪发育不良,原来是吃防腐剂长大的呀!」 她双手�K腰,很不服气,「你很奇怪耶,为什么老说我长不大?我是大人了!」 「老实说,真的看不出来耶!」时间恍如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宁甲朵搬出同一套眼神觑着她。 「喂--」 「好吧,给��申诉的机会,��说说看究竟哪里大?麻烦指给我瞧瞧!」 芦思悠好气恼又好害羞,他这么诋毁她的身材、这么不尊重她,她真的该义正辞严地教训他一顿,可是,不论她怎么讲,他都能扭曲成对他有利的意思…… 她无奈地侧过身子,不愿让他看到更多、批评更多。 哼,没有审美观的男人,不懂得欣赏美女,她懒得和他讲了! 宁甲朵爱煞她如此娇羞可人的这一面,她就是这么甜甜地就抓住他的心。 「过来。」 芦思悠很想回吼他一句不要,但脚步仍是没骨气地,往他的方向移动。 她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服从,端正地站在他面前,颇有新兵入伍报到的认真,宁甲朵忍不住笑,赶紧巧妙地以两声干咳掩过。 「��一直站着,是在罚站吗?」 她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选择坐下。 她不想看他,所以目光到处溜转,最后定在电视画面上,突然惊觉自己看到了什么似的,她的反应先是定格,然后骇然地瞪大眼,瞳孔不断放大-- 「这是、这是--」芦思悠惊吓过度,频频咬舌。 「A片。」他用着没啥大不了的语气回答。 他是身心成熟的正常男子,观看A片不必大惊小怪吧? 「怎么重点部位全都看到了?」芦思悠的视线似乎被映人眼帘的画面给吸引住,强烈的冲击席卷而来。 好震撼哦!今天以前,她未曾目击全身赤裸的男体。 「��说的是土番话吗?」听得懂才有鬼。 她指着画面,「那个……重点部位全曝光了啦!」 突地,非礼勿视四个大字浮现脑海,她大声惊叫自己的失礼,赶紧站了起来,背对着电视。 「不然��认为应该怎么处理?」 「至少要打马赛克啊!」她跺着脚,埋怨他的不应该。 「马赛克?��当我未满十八岁啊?」宁甲朵冷啐,如果不是他已先将电视转为静音,不然这会儿她的尖叫声,肯定轰破他的耳膜。 「我也满十八了啊,可是我看过的动作片,都有马赛克处理……」 「我是反视觉障碍联盟的主席,凭��这种小朋友的等级,没有资格和我相提并论。」 「你说什么联盟?」电视新闻怎么没有报导过? 「反视觉障碍联盟--就是不允许任何东西阻挡视线,懂了吧?」 胡扯!芦思悠用力按压抽痛的太阳穴,压抑想大叫的冲动。看着辩才无碍的他,一副懒得多说的骄妄得意,让她好想撕下他的表情。 怎有人可以如此理直气壮? 「还批评我没有水准,至少我收看的是有意义的幼幼台,你呢?看A片难道就不是浪费生命吗?」她才不信A片有任何营养价值呢! 「色狼!」她哼嘲的低骂。 宁甲朵听到了,「��骂我什么?」 危险的声调沁入心房,芦思悠冷不防地打了个冷颤。 惨了!眼儿四下打量,偷偷观察逃生路径--前方有沙发、小腿肚则抵着茶几。 不会吧,死路一条-- 看来她只有自求多福了,「呵呵……你听错了,我没说……啊--」 宁甲朵动作迅疾,一把将她扛起,丢至肩上。「我听得很清楚,��说我是色狼。」 看A片就是色狼,那她对色狼的定义还真广啊。 芦思悠吓着了,「放我下来!」她用力捶打他、死命挣扭着,但情势依然末变,未知的恐惧继续缠着她。 「不放。」他亲手掂过小妮子的斤两后,不甚满意地蹙眉,「��得再多长点肉才行。」 「宁甲朵,现在谈的不是我的体重,你快放开我,你这个王八蛋、臭鸡蛋!」她不停咒骂着他。 「既然��都认定我是色狼了,那我决定符合��的要求,做些色狼会做的事,来满足��的期待。」 那是什么意思? 色狼会做什么事? 他要满足她的期待?可她没有期待什么啊! 芦思悠无法意会,脑子宛如打了千万个结,思考能力严重顿塞,当她的双足已踏实地踩着地板时:心思却仍在远处游荡。 宁甲朵凝睇她迷乱的动人神情,心弦一颤,执起她的下颚,不由分说地覆上柔软的唇瓣。 芦思悠的背脊立刻僵直,全身动弹不得。 他的举止成功地解开了她的疑惑,明白自己遭到侵犯,她比刚才更用力的抗扭,不容许他的任何�u矩放肆。 「放开我……色狼!」芦思悠双唇死抿,左右晃动着头,「我不准你亲我!唔--」 宁甲朵再次攫住她的唇,贴着呼息说道:「尽管叫吧,我会继续色给��看。」他好笑地轻瞟着她,霎时带来一阵电击般的感受。 宁甲朵将她箝制在自己怀里,抱着她的香软触感,令他情不自禁地满足叹息。 他专注地品尝她每一口的虚弱喘息及颤栗,一双手也没闲着,像呵护小猫咪般地抚着骨感不失柔软的娇躯。 终于,捶打他臂膀的小粉拳,渐渐地,火力不再。她像被吸血鬼点点滴滴地收摄生命力,慢慢地化为微弱的颤抖,无力反击。 芦思悠的脑袋已融成浆糊般,完全禁不起这种烈火煎熬,只能任他吻弄。 「闭上��的眼睛。」 「然后,搂着我的颈子……」他舔着火烫的娇颜下令。 芦思悠窝囊透顶地勾抱他的颈项,被他轻易诱导至另一波的热辣拥吻中。 「好了……唔……我不能呼吸……」浓郁的情爱气息令她窒息,他性感好闻的男性气味熏得她昏沉。「快停下来……唔……」 宁甲朵身上的毛孔扩张到了极至,汗珠不断冒出。「闭嘴!」他硬是舍下与她纠缠的美好,移开双唇斥道。 他已经憋得一肚子的火难以忍耐,她还在他耳畔娇喘个不停,惹得他气血逆冲,不爽到了极点。 倘若再不喊停,他真会像个年轻冲动的小伙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她推倒…… 该死,他的功力何时退步了? 明明是在惩罚她,为何痛苦的人是自己? 他蕴涵不满的声线,像是一道警铃,当当当地拉回芦思悠的意识。 她双眼微张,未散的热力烘得她眼神涣散,一时无法对焦,眼前景象一片模糊。 宁甲朵望着她,就是这副失魂的模样,酣醉而无助,像个迷路的小女孩,不知所措却又好奇。她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彷佛唯有他可以依赖……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她。 又或许,他是被她那双眼眸骗去的。 那一双眼睛带着天真和无辜,让人不禁认为,自己若对这双眸子的主人,产生一芦思悠的怀疑,都是天大的不该。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手指抚唇,没有预警地抿进了残留唇片上,独属于他的狂放气味。 「我答应要满足��的期待啊,��忘了吗?」懊恼自己渐渐失去自制力,宁甲朵的回答里,欠缺好口气。 「你吻我,对不对?」�x那间,眼前天旋地转,芦思悠排拒着这个事实。「对,没错,你真的趁我不注意时亲了我!啊--」 她跳脚、她尖叫,恨不得用修正液,涂去方才发生的所有事情。 「最好��是不注意啦,我就不信我亲��的时候,��完全没感觉!」他怒嗤道。 装什么纯情,她刚才还发出那样令人酥麻的声音。 靠,他真的太低估她未经开发的潜力了,他一不小心差点败阵。 「你好可恶!你、你怎么可以亲我?」这个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当他的嘴巴贴上来时,没有经验的她,魂魄马上吓飞一半。她试着镇定、用力地想要推开他,可是她的心神及一切,反而随着他的挑/逗,大跳热情森巴…… 芦思悠的颊畔映上两片红彩,想起他的吻,她的双脚莫名发软,差点支撑不住全身重量。 「区区一个吻,没必要哭天抢地吧?我可没有真的怎么样��喔!」一个不怎么过瘾的吻,她居然有办法形容得像失去贞操一般。 芦思悠一听到宁甲朵说的话,双手护胸、脖子一缩,整个人有如装上弹簧般,弹离好远。 「或者��其实是希望我继续下去,而不只是一个吻?」 「你什么也不知道……」他的无关紧要、不在乎,丝毫不见珍惜的口吻,刺伤了她,让她的委屈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她为了他的吻而迷醉,他却是嘻皮笑脸,这算什么?他吻她只是出于游戏心态吗? 她的鼻音一出来,宁甲朵就有预感事态严重了,果不其然,泪珠就在他的注视下,跌出她的眼眶,沿着细皮嫩肉的粉颊滑落。 「喂,��哭什么哭啊!」宁甲朵走向她,因为他缺乏安慰女人的经验,所以只能眼睁睁盯着泗流的泪水,而手足无措,「我是嘴巴很臭还是吻技很差?」 她的眼泪让他直觉性地联想到了嫌恶两个字。 「我的初吻是要留给以后的老公……」芦思悠抽抽噎噎地表明自己单纯而执着的爱情观。 「大不了我娶��嘛!」 芦思悠惊怔,瞠大眼眸,「我不要!」 「��说什么?!」她直接干脆的拒绝,一举击溃宁甲朵高筑的男性自尊,「我都纡尊降贵愿意娶��这个小笨蛋了,��居然敢说不要?!」他因沸腾的怒气而全身颤抖。 「不要拿这、这种事情开玩笑!」芦思悠坚定而严肃的看着他,拒绝相信他在这种情况下,说的任何甜言蜜语。 婚姻对她而言是非常圣洁隆重的,绝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草率决定。尤其前一分钟仍为她的执拗生气的他,说要娶她应该仅是一时心血来潮,又或者只是为了止住她的眼泪,而祭出的权宜之计。 她的反应也许较他人迟缓,脑子也不及他人聪明,但并非什么也看不明、分不清。 「我没有闲情逸致和��这个白痴开玩笑,我快被��气死了!」宁甲朵气窒,瞪着她的眼珠子,不断喷出灼人的火焰。 「便当在餐桌上,冷了自己拿去微波!」他气得掉头走人。 「你要去哪里?」芦思悠在楼梯前叫住他。 他的神情流露受了伤的迹象,但事实却是他伤了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甲朵的声音自牙间迸出,「上楼睡大觉!」 他再多说上一句,肯定脑溢血。 正文 第八章跟我在一起嘛   「田培安,田叔叔真的要把老师娶回家吗?」 「你叫田叔叔不要娶老师啦,不然以后芦思悠老师就不能说故事给我们听了。」 「叔叔……」名叫田培安的小男孩,不知如何应付大家的问题,求救地拉着叔叔的长裤。 田佩佩笑望侄儿无助的眼神,及其他小朋友担忧的神情,安抚说道:「你们乖,田叔叔今天只跟老师告白,还没要把你们的芦思悠老师娶回家。」 「真的?」不愿和老师分离的小女孩,红着双眼泫然欲泣。 「当然是真的。而且如果你们老师嫁给田叔叔当太太,我也不会叫她辞职,她远是会继续说故事给你们听。」 「所以芦思悠老师不会不要我们,对不对?」身材圆滚滚的小胖,安心许多,高兴地拍手。 「嗯。」田佩佩点点头,「那你们要不要帮田叔叔的忙啊?」 「好--」小萝卜头一个个附和着。 田佩佩满意的笑了,平日的拉拢在此时发挥了效果,这群天真无邪的小孩,心果然向着他,他相信他们一定能帮他赢得美人归。 三个月前,在一次帮忙大嫂接送培安上下课的机会中,他见着了芦思悠,甜美可人的她教他一见钟情,自此便常自告奋勇地跑来,上至园长、下至幼稚园的小朋友,每个人都知道他喜欢她。 无奈,唉,这份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欣赏与爱慕,竟无法传达至女主角心底。 不过没关系,不屈不挠的他想出了一个绝妙好计,他信心满满可以带着好结果回家。 芦思悠喜欢小朋友,他就投其所好。他饶富创意的告白,有这些可爱的小朋友帮衬,一定成功。 他还有园长的帮忙和其他老师的鼓励,今天的他背负着太多的期待,所以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叔叔,芦思悠老师来了!」田培安眼尖地看见,从女厕方向走来的芦思悠,第一时间通知田佩佩。 「小朋友,快点集合。」田佩佩连忙召集园长出借的所有孩童,最后精神喊话-- 「大家还记得自己站的位置吗?」 「记得。」 「很好,你们要好好表现喔,田叔叔未来的幸福就靠你们了。」他拿起挂在胸前的口哨,用力一吹,「开始!」 陡地,小小运动场上,一个个小小人儿钻动,闹烘烘地笑着、叫着,游戏似的兴奋心情,不明白身负怎样的重任,只觉得有趣好玩。 不一会儿,一个初步的雏形呈现出来。那是一个由许多可爱小朋友,手牵手绕成的心形图案。 经过田佩佩的指挥调整,心形修饰得漂亮完美。 然后,心形左边几步远的距离,多了两个小朋友,心形的右边则安排了四个小朋友,每个人手中各自拿着一张厚纸板。 「各位小朋友,准备好了吗?」 「好了!」 围成心形的小朋友们,看着走近的芦思悠,大声说:「老师,田叔叔有话跟��说。」 心形外的小朋友,面带微笑,一张接着一张地亮出纸板,上头写着-- 芦思悠,我喜欢��。 教职员办公室的女老师们,个个羡慕不已,直嚷着好浪漫。 「发生什么事了?」芦思悠停下脚步,好奇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田佩佩的笑脸慢慢变得僵硬,满腔热情宛如被她兜头浇了一身冷水。 「不会吧门」其他女老师哭笑不得,为他深掬一把同情泪。谁要他独钟这个不解风情的笨丫头! 「芦思悠,��真的不懂吗?」 芦思悠摇头代表回答,她只关心那些站得直挺挺的小朋友。「小朋友,你们站在那儿做什么?」 突然,好多双眼睛同时望向田佩佩。 唉,小朋友向来没有耐性,这会儿肯定站得脚酸了,觉得这个游戏没有想象中好玩。 田佩佩努力暗示说:「��真的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图案吗?」他急出一身热汗。「爱神丘比特的箭射向一颗心,��明白了吗?」 「是吗?他们好可爱唷!」芦思悠张开两条手臂,开心地朝小朋友奔去。 小朋友一见她跑来,自动解散地向她围靠过去,淘气的笑声此起彼落。 「你们啊,怎么可以直呼老师的名字呢?你们应该要说:芦思悠老师,我们喜欢��,这样才对。」 芦思悠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幸福,仍不忘纠正错误,殊不知幼稚园孩童根本不懂国字,如何写出那些讨人欢心的字眼。 田佩佩,锻羽而归,好受伤。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那个……」杜玉生惶恐地双手紧张互搓,冷汗如雨下。 再说一次,真的好吗?他已经那么凶了……但不说可以吗? 而且,他的语气好像误会了什么,他若不把实情说清楚,一旦日后厘清了事情真相,他的工作恐怕不保。 「把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再重复一次。」宁甲朵怒气难抑,宛若有一堆烈火从胸口爆燃。 「芦小姐看起来很高兴……」 「她高兴个鬼啊!一辈子没男人跟她告白过吗?花痴!」 「呃……需不需要我先把话说完啊?」吼吼吼,这头喷火龙的威力令人退避三舍,而他却得站在最前线,让生命饱受威胁。 「不要!」他气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没有耐性更没有心情听他废话。 那个小白痴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没说,相亲的事他不知情,连有其他爱慕者,她也打算瞒着他! 宁甲朵回绝得干脆,杜玉生只好拧着一张苦瓜脸,欲哭无泪。 「经理,田佩佩的追求手段真的很高竿,如果我是女人,一定会被他的浪漫给打动……」他间接暗示,经理也该采取行动了。 宁甲朵的性子急,在业界已经不是新闻了。他说一不二,从不给合作厂商太多考虑时间;不过,一遇上感情,他竟变了一个人,温吞缓慢不直接,明明对芦思悠在意得要死,却矢口否认到底。 起初,他当然高兴可以常常出公差,毕竟躲在屏障后观察芦思悠,远胜于跟在宁甲朵身边办公,但最近他开始受不了,每次回来还得听一堆咒骂叨念。 「浪漫个屁!你和她一样,都是白痴!」宁甲朵口不择言,「只有白痴才会中了这个圈套。」 「可是女人都是虚荣的,这种当众表白的方式,女人通常抗拒不了。」 宁甲朵嗅到了危机,「她答应他了?」 「算是没有吧……」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算是没有』?!这是哪门子模棱两可的答案?」宁甲朵训斥道。 「那些小朋友的心是向着田佩佩没错,可是芦小姐一开始并没有看出来,那是他的告白……」他简单描述下午在幼稚园的所见所闻,及女主角堪称一绝的反应。 宁甲朵听完,不禁噗哧大笑,「不是吧?小白痴真的这么说了?」她的脑袋何时管用了? 若非顾及形象,他巴不得用力鼓掌,大声叫好。 真是苦了田佩佩了,他挖空心思的计画,也许浪漫有创意,但唯一的败笔就是高估了女主角的智商。 「虽然之后幼稚园园长跳出来帮忙解围,说明一切,不过芦小姐好像还是没有接受他,她只当他是朋友……」 「哼,除了朋友,他还能妄想什么!」他口气可大着呢。 「经理……」眼看上司满面春风,似乎在咀嚼着胜利后的骄傲喜悦,杜玉生不确定这当口打断他,是否会挨揍。 认识芦思悠愈深,他愈是真的希望,清纯天真的她能够得到幸福。但依宁甲朵大男人的个性,不难想象他的追求过程,绝不可能给她太多浪漫的感动,如果情况允许,他希望能够为她争取。 「干嘛?」腾云驾雾的感觉轻飘飘的,宁甲朵得意且舒服地赖在云层上端,不愿下来。 拜托,他早知道小家伙的心里只有他,容不下别人了。 「我认为你不该让田佩佩专美于前,输人不输阵,你至少得扳回一些颜面。」杜玉生提出建言。 宁甲朵心里点头称许他的说法,没错,那个姓田的居然偷吃步,悄悄地收买了幼稚园里,所有人的心。 君子如他,甚至没想到要从小朋友那边下手……不过,戏法人人会耍,他不见得就会玩输别人。 「然后?」以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我有想到一个好主意,不知道你觉得好不好?」 宁甲朵没好气地睨他,「你当我有末卜先知的能力啊,你不说我怎知道好不好?」他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身边尽绕着一些没神经的人? 搔搔头,杜玉生尴尬地笑了笑,「经理说的是,呵呵……」 「笑个屁啊!快点说!」宁甲朵恨不得踹他一脚。 「我们应该以更浪漫的手法迎敌,例如租个广告看板,看是在台北火车站,还是在东区人潮最汹涌的地方都行,让液晶萤幕上闪着--芦思悠,我爱��,底下再注明宁甲朵三个字,我敢拍胸脯保证,芦小姐一定芳心大动。」 「这么愚蠢的行为?!」宁甲朵瞪大双眼,「你知不知道全台湾多少人认识我宁甲朵啊?」啐,什么烂提议! 「经理不觉得很浪漫吗?」 「再浪漫也不能和我的面子相抵触啊!我还想做人耶?」开什么玩笑,多少只眼睛会看到那个广告看板啊!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搞什么,浪漫能当饭吃吗?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脚踏实地……」 杜玉生左耳进、右耳出地听他念经,这个男人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了。 色调柔和的灯光衬着旋律悠扬的背景音乐,高格调的西餐厅里,触目可及皆是浪漫高雅。 「牛排很难入口吗?」宁甲朵放下刀叉,微怒问道。 他实在不想破坏气氛,但眼前这个没有笑容的女人,将他难得的好心情消灭殆尽。 「不是……」芦思悠抬眼看他,连平日保命用的敷衍笑容都挤不出来。 烦恼太多,压得她的脸部肌肉似乎也变沉重了! 「专心点吃饭,��刚才差点切到自己手指。」她的心不在焉,教他心惊胆颤。「牛排带血很好吃,手指带血却会很痛,��不会想试吧?」 芦思悠垂眸盯着双手,又是一阵失神。到底该怎么办…… 「芦思悠,不准��在我面前发呆,听到没有?」宁甲朵身子前倾、语调收敛的说话,不希望惊吓到游魂似的她,「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从刚才到现在,��都在想什么?」 芦思悠犹疑片刻,「其实也没什么……」她如何启口是一大难题。 「少废话,讲重点!」 「我爸妈过两天要来找我……」傍晚接到家里的来电之后,她便困在惴惴不安的煎熬里。 「那很好啊,他们来找��,��就不用回去看他们了。」出门在外的子女,偶尔回家探望父母本是天经地义,但自私如他,不能忍受一天见不到她。除了现在的住处外,她不能去任何他去不了的地方过夜。 「一点都不好!」芦思悠低嚷,瘪着嘴,无助地眼泪欲落下。 告诉他又如何,他能帮她什么?固执如顽石的父亲,任谁也无法动摇他的决定。 一个猜测霍地闪过他的脑海,「难道他们要来押��回去相亲?」 芦思悠大感诧愕,睇着他的神情,布满无法置信的纳闷,「你怎么知道?」 她不问还好,这一提可彻底挑起了宁甲朵的旧怨新怒,「哼,我更想知道��打算瞒我多久!」 「我瞒你什么?」好冤枉哦,她能有什么心眼和秘密,狂霸的他哪一次不是问得清清楚楚? 「相亲的事!」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周末得去相亲……」 「��一直有在相亲,为什么没告诉我?」 「这有什么好说的啊?」那么丢脸的事…… 「��--」宁甲朵正打算重整旗鼓准备开骂,然,迎面走来的女子,令他怔愕好半晌。 「乙哥,真的是你?」伍蕙兰的语气又惊喜又哀怨,「我以为是我眼花、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要干嘛?」他真正想说的是--就当认错人算了,干嘛大费周章地跑来打招呼? 伍蕙兰目光瞥向与他一同进餐的女伴,她的醋火顿时增生,「乙哥,你不是告诉人家你吃习惯宁妈妈的家常菜,所以不到外面餐厅吃饭的吗?」 「伍蕙兰,没人教��怎么看别人脸色吗?」宁甲朵恼火瞪她,「当初我那么说只是为了拒绝��的邀请,好心让��有台阶下,��不至于还笨到拿来兴师问罪吧?更何况,��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芦思悠有救了,终于有个比她更白目的女人出现了! 「乙哥,你别生我的气,是我说错话,我向你道歉,这样好不好?」伍蕙兰急忙讨好,怕他真的不理她。 她好喜欢他,颀长健美的体格、鲜明狂傲的个性,深深吸引着她。宁甲朵的与众不同,教她甘愿迎合他,为他收敛所有大小姐脾气。 「不好!」宁甲朵无法抑忍对她的厌恶,她的声线彷佛蕴透着某种不讨喜因子,一听便令他的心情浮躁,心下一把无名火狂炙,「没事就滚开,我要用餐!」 「可是……」伍蕙兰不愿就此离去,难得和他碰面,她想和他多说几句话,「我好想你……你都不找我,也不打电话给我……」 一阵恶心感在他喉间作祟,「��是够了没?懂不懂害臊啊?这里是公众场所,��少在我耳边说些想不想、爱不爱的白烂情话,我会吐!」 「喂,你怎么对她那么凶啊?」芦思悠看不过去,跳出来仗义执言。 这个男人非但不懂得怜香惜玉,还自大得可以,漂亮可爱的女孩跟他告白,他竟然凶巴巴地吼人家。 拜托,他有人喜欢,就该躲在棉被里偷笑了。他还不好好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搞不好再也没有下次了。 「她只是礼貌性地打招呼而已,你有必要讲话这么过分吗?」 不过,不管有理无理,她认识的宁甲朵向来说话不饶人,但如此直截了当、不留余地,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喂什么喂,我们很不熟吗?还是��忘记我也是有名字的?」宁甲朵活像吞了几吨的火药,炮火猛力发射。 当他极力还原事实真相,撇清他与伍蕙兰的关系,并严正申明自己的立场时,没想到她却卯起来替别人叫屈。 芦思悠缩着肩,「我平常都是这么叫你的啊……」如果他不满意、不高兴,为何迟至今天才抗议? 「��安静坐好,我没问��意见!」 小白痴这个绰号,她果然当之无愧。 她看不出来伍蕙兰是她的情敌吗?看着情敌甜甜地乙哥乙哥喊不停,她不气不怒就算了,甚至连一点吃醋的迹象也没有。 芦思悠闻言震悸,他高分贝的吼叫宛如伤人的利刃,她望着他,嘴唇抿得好紧。 她没有做错,她才是被冒犯的那一个,他的话语却像变相的斥责,让她无法不感到委屈。 「小姐,��很喜欢他吗?」芦思悠存心挑衅,她还故意主动与伍蕙兰攀谈。 她的眼睛一定有问题,至少近视上千度吧?否则怎会看上宁甲朵,这个每天扛着炸药到处跑的男人? 她真的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其他像她一样不长进的女人,忍受他的责骂而不回嘴……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底泛着浓浓的酸味,像是打破了一缸醋似的? 他没告诉她,还有其他女人喜欢他…… 「你也有事情没让我知道……」她压根没有察觉自己控诉的语气,与哀怨的妒妇无异。 「我和她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喔,我家老妈鸡婆地介绍我们认识,而我也只和她见过那么一次面……重点是,她爱黏着我,我可没理她。」宁甲朵自认光明磊落,不怕她误会,却不自觉地将过程细节,解释交代得一清二楚。 「她说喜欢你……」宛如置身死胡同,芦思悠拚命绕转还是出不来,情绪一样的低落。 宁甲朵的五官称不上俊美,但刚毅的面容却散发着致命的男性魅力,闪着锐光的眼眸深邃得看不见底,过分高挺的鼻梁,成功地将希腊美学的完美比例发挥到极致,而两片薄唇即便显得严苛难以接近,却也成功地将主人的自傲表露无遗。 「那又怎样?我不喜欢她。」他得重复几次她才听得懂啊?「或者我非得爱她,��才会高兴?」 一对俊眸�[细,犹如凶猛的兀鹰,观察柔弱的小白兔,打算找个最好的时机展开攻击。 才不,她不会高兴,她会难过、很难过…… 芦思悠一径瞅着他,那对眉毛……长得真好,她失神的想,那两道眉毛既笔直又俐落,看起来严峻又性格,深邃的眼眸显得更明灿有神了。 「又不说话了?」女人真是麻烦的动物,动不动就不高兴。该生气的人是他吧? 「把嘴巴擦一擦,回家了。」他拿起纸巾起身,往她嘴巴按抹一把,动作看似随便、急促,力道却是恰到好处。 伍蕙兰僵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宁甲朵丝毫没有避嫌的温柔举措,教她看傻了眼、拧痛了心。 他对她不曾有过一句好话,眼底更是没有她的存在,在此刻以前,她的心深为拥有独特色彩的他而悸动,可是,哪个女人不爱男人的温柔,尤其是只给自己一个人的温柔…… 平日粗枝大叶的男人,却有那么细腻温柔的一面,这种浪漫是女人最大的骄傲吧? 「乙哥……」她强烈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情感交流,她像未战而败的猫儿,喵呜着沮丧无力。 「伍蕙兰!」宁甲朵用力吸气,用着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坦直口吻,「我真的很受不了,��这种嗲声嗲气的女人,娇得令人发腻,说话又爱拖拖拉拉,一点都不干脆,或许有人会觉得��这调调很楚楚可怜,但不包括我!」 他说话的时候,视线始终放在芦思悠身上。 面纸抹过的嘴唇足淡淡的粉红色,她的睫毛长长的,像个娃娃般,而她的脸蛋圆圆的带点稚气。虽然她不是美女,可是他的手却不自主地停留在她的唇边。 「走吧!」他拉起她的手,离开餐厅,视若无睹旁人的目光。 骨节分明的大手,操控着方向盘,顺着回旋车道,宁甲朵将座车开出地下停车场。 「我跟那个伍蕙兰一点也不熟,更别谈什么喜不喜欢了。」他一边注意左右两旁的车况,一边说着。 离开餐厅之后,她一句话也不说,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我的话没有?」 「芦思悠,我警告��,��再误会我,我真的要生气了!」他高挺的鼻子不断喷着闷气。 他愈来愈像矛盾的娘儿们了!既怕她看穿他喜欢她,然,一旦她像今天这样搞不清楚状况,他又会火冒三丈…… 「嗯……」芦思悠瞄着他的侧脸,抬手掩嘴偷笑着。 「嗯什么嗯,说句话呀!」 「我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他看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吧! 「谢谢你。」 正文 第九章真心   又是一个悠闲的周末午后,气候显得宜人又舒畅。 宁甲朵一人独占长型的沙发,头埋在一本摄影杂志里,努力培养气质:至于最近安分得可疑、没被莺莺燕燕约出门的宁丙圣,则坐在唯一的单人沙发里,拿着一枝金笔,不知在拟些什么文件。 不一会儿,宁甲权也来到客厅,左胸前捧着一迭报告资料,右手拿着一杯白开水猛灌,然后窝进另一个沙发座里。 宁丙圣睇着他的动作,「大哥,你很渴吗?」 「嗯。」宁甲权虚应一声,再次举杯就唇,喝得又急又猛。 哇拷,白开水有那么好喝吗?宁丙圣怀疑杯子里装的究竟是白开水,还是什么美味甘霖啊? 宁丙圣连咽三口唾沫,他莫名也感到口渴了,起身往厨房移动。 「呸呸呸!妈呀,这是什么鬼东西!?」 陡地,厨房方向传来咒骂,划破了这片宁静。 宁丙圣挤眉又皱脸,五官几乎纠结一起,手背粗鲁用力地擦拭着嘴巴,意欲抹除什么似的。 好恶心、好恶心,真的超级恶心! 「来了、来了!谁在叫妈?」原雷蕾自认幽默,以喜剧女泰斗姿态登场。 「怎么了?」宁子琪尾随在后,跟来凑热闹。 「这、这是什么?」宁丙圣盯着餐桌上那壶水的眼神,彷佛那是多么丑陋、恶心的怪物。 「干嘛,你那是哪门子的怪表情?」他像中邪一样,身子猛打哆嗦又是抽动不止,表情怪异夸张。 「不就是水吗,能有什么问题?」宁子琪拿高水壶端详半晌,「我尝尝……」 「爸,不要--」 宁丙圣来不及阻挡,怀着稀松平常心的宁子琪,在没有防备之下,灌了好大一口,滑过喉间的甜腻束得他一阵呛咳。 「咳、咳--」 「老公,你没事吧?」原雷蕾连忙上前帮他拍背,然后在他脸上看见与老么相同的表情--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许稍嫌夸张,但也相去不远了。 「老婆,水真的有问题……」宁子琪舌尖伸吐,希望味道能迅速散尽。 「爸,你的味觉更有问题!这哪是水啊?」宁丙圣超佩服老爸冒险犯难的实验精神,喝了那么一大口,或许该送医院洗胃了。 「没错……」宁子琪不住地点头附议,心里还余悸犹存,「老婆,我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捉弄人用的道具吗? 「你问我,我问谁?」原雷蕾一副状况外。「你们父子俩究竟在说什么火星话,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瞧这两人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说不定以为,他们刚才喝下的是做过法的符水,此刻才会这样胡言乱语! 「我敢肯定,世上没有比这更恶心的液体了。我看连排水沟的臭水都比不上它!」宁丙圣对这液体,敬谢不敏地说着。 「你们在干嘛?」他们吵杂的交谈引来了宁甲朵。 他视线的集中焦点,直直镇定餐桌上的东西,然后不悦逐渐扩大。 「对了!」宁甲权也来关心,「妈,��何时冲了那壶诡异的……甜汤?」除了甜汤,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了。 「不会吧,大哥,你也是受害者之一啊?」宁丙圣好气又好笑,一副同病相怜地拍拍他的肩,英雄惜英雄。「原来如此,所以你刚刚才会猛灌水啊!」 「我觉得自己很像一只失足跌进蜂蜜里的蚂蚁,因为甜度太高,差点腻死。」 「哈哈哈!」宁子琪大笑,「儿子,形容得真好!没错,就是你说的那种感觉。老婆,��听到没有?」 「哈哈哈!」宁丙圣也鼓掌叫好,「大哥,你的形容词真幽默,超级爆笑的……哈哈哈--」 「你们笑够了没?」宁甲朵板着脸孔,「报应!谁教你们擅自动别人的东西?活该!」 他提着冷水壶往门口踏去,将众人瞠目结舌的错愕反应,抛在脑后。 「老婆,甲朵拿着那壶东西上哪去?」 「我哪知?那孩子最近古怪得很。」原雷蕾狐疑纳闷地搔着头,怎么也想不透。 「我记得甲朵只喝黑咖啡。」宁甲权沉思说道。老二的改变让他无端遭受池鱼之殃,他显得有点无辜。 「那壶无法入口的液体,该不是他亲手调制的吧?」说着,宁丙圣全身再度竖起恶心的鸡皮疙瘩。 「他的古怪可不只这一些,你们去他的房间看看,地上一堆厚纸板、彩色笔和水彩,还有直尺和圆规,如果不是他还在公司上班,我甚至怀疑他想改行当老师。」原雷蕾担心地叹气说着。 父子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一脸的难以置信。 「��干嘛慌慌张张的?」宁甲朵望着帮他开了门,又急忙往屋内跑的背影问道。 「我爸妈就要到了,可是我还没准备好……」芦思悠没有时间停下来解释,只好边走边说。 「��在干嘛?」他跟着来到厨房,看到一团凌乱。 流理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不要的蔬菜水果蒂心五颜六色,锅碗瓢盆东一个西一个,白色的面粉更是洒了一地。 「拜托你不要说话打断我,我会忘了正确的步骤……」压力使然,她心急如焚地催促着自己,一手拿起橄榄油,一手握着一颗鸡蛋,然后又同时放下,转而取出浸泡在冰水里,增进弹性与口感的义大利面条。 「��在做饭还是作战?」 「不好笑!」芦思悠拨空抬首,朝他扮了个痛苦成分高于玩笑意味的鬼脸,「我现在很忙,你看不出来吗?」 「我不否认��真的很忙,不过似乎忙得一点效率也没有。」他取来一只干净的马克杯,斟满自己带来的爽口茶,凑向她的嘴。 「……什么?」 「叫��喝就喝!废话那么多干嘛!」他睨瞪着她。 芦思悠先是不放心地浅尝一口,体会到其中的滋味之后,没有二话,她咕噜咕噜地一口气灌完,「好好喝喔!」她满足的叹息。 「你怎么会有爽口茶?」今天她忙得没时间泡哩。 「我妈弄的,叫我拿来给��。」宁甲朵轻描淡写的说,深怕自己的伪装被看穿。 她肯定不晓得这味「爽口茶」,在他家可被嫌弃得厉害,简直比放置足月的馊水屋可旧。 芦思悠侧头思索,「可是我好像没跟宁妈妈提过奶油球和糖包的比例耶,她怎么龙调得这么好喝?」 他弯曲手指敲她一记,「废话,我老妈身怀绝技,家庭主妇干了几十年了,厨艺可不是混假的。 接着他毫不掩饰对她能力的质疑鄙视,「至少我没看过她将菜刀摆在这种危险地带。」他伸手将刀锋发亮的利器,自砧板的边缘移往刀架上。 确认她的四周没了危及安全的尖锐物品后,他温徐的面容一改,累积的怒火开始爆发,「��的脑袋装的全是稻草,是不是?」 他关掉制造哗啦水声的水龙头,食指戳着她的额头,沉声责备:「自己有多迷糊难道��心里没底吗?菜刀使用完毕就该归位,像��这样随手乱扔,一个转身不注意可能就被割伤,万一菜刀掉落,搞不好脚筋也被切断!」 「你说得太严重了啦……」 宁甲朵低哼一声,「��要做糖醋鱼还是糖醋排骨?」他继续骂,「依我看��根本是懒得出门买番茄酱,打算流点血来鱼目混珠,反正颜色都一样。」 「哇,你好恶心!」 「恶心的是��吧?看过��的做饭经过,谁还敢吃��烧的菜?」 一双白皙光滑的玉手,因为冰水而冻红,血液彷佛急欲贲张而出,将皮肤染成赤红。 平日他舍不得让她吃苦受罪,现下她却把自己搞得精神错乱、外表狼狈,他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气煞人也。 他的气势太凌厉,芦思悠着实难以招架,只好低声嘟嚷着:「又没人看到我的做饭过程,我也不会告诉别人,所以只要最后呈上桌的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其他就不必在意那么多吧?」 「说得真好!」宁甲朵不吝惜地给予一串掌声,掌声乍停,眸光霍地瞅住她,「但��有办法做出色泽漂亮、香气四溢、味道鲜美的美食吗?」 「我只求及时摆出几道菜肴给爸爸检查,味道不是那么重要……」 「那带他们到餐厅吃饭不就得了?」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芦思悠万分无奈,忍不住发牢骚,「我爸的观念很落伍,他觉得女人唯有德行皆备,才能找到好夫婿,当初他答应我搬出来住的附带条件,就是必须练习厨艺,他会抽空突袭检查。」 「所以��今天必须好好表现,证明自己已经为了结婚嫁人,做足了准备?」宁甲朵讥诮问道。 虽然丢脸,但她还是点了头。 「说谎欺骗老人家,��不觉得可耻啊?」拉着她的手腕,往外拖行,「走,到客厅去,��和厨房格格不入。」 她天性散漫,她若继续在这个战场握刀切菜,他不就得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这样太累人了。 「等、等一下啦!」芦思悠赶忙伸长脚,以脚趾勾开冰箱的门,拿出梢早放在里面的生菜沙拉。 「你帮我尝尝沙拉的味道,好不好?」 她手忙脚乱地将些许苹果醋,滴进玻璃钵中的优格里,和了和,纤指沾取一点,浅含入口,仔细品尝,唇角微微扬起。 「嗯,可以了!」她两手捧碗,端至他眼前。 宁甲朵双眼炙热,因她不自觉流露的神情举止;性感又纯真的模样,比美艳尤物更挑逗。 「我要怎么吃?」他问,之后不给她时间反应地:「��的手借一下。」 一只大得惊人的厚实铁掌,唐突地箝住女性柔腕,就着她的手尝起沙拉酱的滋味。 芦思悠僵怔,一动也不动,只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勉强及格啦,不过伯父应该不会喜欢。」 「为……什么?」 「沙拉这类的冷食,比较适合怕胖的女性上班族,对男人而言,口味太淡了。」 「那该怎么办?这一道菜我很有自信耶……」芦思悠的自信惨遭击溃,不禁垮下俏脸。 叮咚--叮咚-- 芦思悠突地瞪大眼,慌乱无主地看着他,「来了!他们来了啦!」揪着他的衣角,她一脸惶惧害怕。 「芦思悠,拜托��冷静下来好不好?按电铃的是��父母,不是鬼魂耶,瞧��吓成什么样子。」 「好,那你去开门……」 一副就这么说定的表情,芦思悠不负责任地将他推去应门,好换取短短几秒钟的心理准备时间。 「爸,你干嘛这样看他?很没礼貌耶!」 芦父呵呵直笑,不理会女儿的抗议,「宁先生在哪儿高就啊?」老丈人看女婿,他看宁甲朵是愈看愈满意。 「我目前在日风集团担任行销经理的职务。」 「哇,那可不得了了,真是年轻有为啊!」 「爸,你不要那么夸张,行吗?」芦思悠翻白眼,「他在自家公司上班,才没你形容得那么了不起。」 自家公司?意思是--日风集团是他家的?! 有了这层认知,芦父兴奋得想跳起来手舞足蹈,但顾忌形象问题,不能在晚辈面前失礼,只好努力压抑再压抑。 「��懂什么,如果人家没有两把刷子,行销经理这个位置会坐得稳吗?」 他一直怨叹妻子生了个不争气的白痴女儿给他,让他临老还得为她操烦,没想到这个不中用的女儿,不鸣则已,一鸣果然惊人,居然为他们芦家钓到了一个金龟婿。 不过,对方迟迟不表态,让他焦急又苦恼。 「听说芦伯伯这趟前来,是为了芦思悠的相亲饭局?」宁甲朵精简地略过冗长的寒喧客套,直接切入重点。 虽然他颇不能苟同芦父急着把女儿嫁出去的作法,但幸而小妮子在这方面执拗又够矜持,否则哪来的机会认识他? 「是呀,你也知道我们家芦思悠笨手笨脚,我和她母亲忧心她嫁不出去,安排了几场相亲,可是她不是推三阻四,找不同的理由爽约,要不就在男方面前胡言乱语,害我每次只能跟在后头赔不是。」很好很好,藉由这个话题,便能简单试探他的心意。 芦母见着丈夫抛来的眼色,顺着话意接口:「所以我先生跑去委托婚姻介绍所帮忙,前几天他们来了电话,说有几位男士想和我们家芦思悠认识……」 「婚姻介绍所?!」垂丧着脸的芦思悠惊惶失色,「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怎么没跟我说过?」 「说与不说很重要吗?重点在于现在有很多男人,等着和��见面吃饭……」 「我不要!」到底怎么回事,她几时这么有男人缘了? 她开始觉得这很有可能是谁的恶意玩笑,或者……老爸帮她求的上百个桃花符生效了?! 「由不得��!」芦父强硬坚决,不容置喙。 「芦伯伯,你可能要失望了,芦思悠不会去相亲。」他此话一出,三人的目光霎时全往他的方向聚集。 芦思悠的心陡然一凛,不祥的预感攀升而上,他笑得很无害,但那宣示主权的眼神好慑人。 「我和芦思悠正在交往中。」他再慢条斯理地,投下一颗威力十足的原子弹,轰空他们的思绪。「不好意思,我们应该早些知会你们的,但实在是我最近工作太忙,找不到比较理想的时间到府上拜访,望请伯父、伯母见谅。」 芦思悠是他的,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也许对他来说是那么的措手不及,但在他感受到自身寂寞的那时刻,一个温暖如春日、热情如夏阳,身上带着暖暖香香气息的女孩,就这么出现了。 她让不屑爱情的他,渴望恋爱。 芦父很快恢复镇定,「真的吗?你们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啦?」他就知道,非常时期使用非常手段,绝对能够逼出真心话。 「宁甲朵,你疯啦,干嘛捏造这种谎话?」芦思悠惊叫,「你不知道我爸会当真吗?」 宛如独裁暴君,他狂妄地主导两人感情的后续发展,甚至规画好了流程图,径自宣布,将她的个人意愿置于两旁。 现在她的处境就像一个局外者,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芦思悠,��给我闭嘴!都几岁的人了,净说些不成熟的话。」芦父肃容喝斥。「��要知道,凭��的条件,能认识宁先生这样优质的好男人,是爸爸到处求神拜佛的神迹显灵。所以��要感恩,而不是抗拒缘分!」 「爸,求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没料到瞬间情况愈演愈烈,芦思悠彻底慌了,「妈,��也说句话啊!女人也要适度发出不平之鸣,不然会被吃死死的啦。」 这个任性骄态的男人,老是认为地球以他为中心自转,这会儿还装得像个无知的纯朴老百姓似的……吼,再闹下去,她真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爸在,他会处理的。」芦母一贯秉持以夫为天的守则,不插手也不插嘴。 「��乖乖坐好,这事交给我。」宁甲朵投来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 「好好好,太好了!男人就是要有这种魄力,调教老婆才有说服力。」芦父骄傲地拍拍他的肩膀,霸气的宁甲朵简直就是他的翻版,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 「什么魄力、说服力,你们当我是什么东西啦!」她又不是马戏团表演的动物,需要调教什么? 芦思悠看也不看他,却清楚意识到他大胆而赤裸的盯视,连他唇边勾起的一抹笑意,她都毛骨悚然地感觉得到。 「去把东西收一收,等一下跟我回家!」芦父恼得呈现重度中风状,咬牙切齿道:「让��搬出来住分明是个错误,瞧瞧��,��的家教到哪里去了?我是这么教��的吗?甲朵可不是一般的陌生男人,他是��的男朋友,难道��平常都这样和他大小声?」 芦父的一声甲朵,不着痕迹地将关系拉得更近,抹除陌生的那层隔阂。 芦思悠敢怒不敢言,更别说反驳了,她不想搬回家…… 可是,明明他是坏蛋,受委屈的人是她,为什么却变成好像是她在欺压良民、践踏无辜可怜的小老百姓?难道他们都不觉得他的笑容很邪恶、面容很狰狞吗? 「伯父,你别动怒,芦思悠只是还没做好准备,与你们分享这个消息,不是存心忤逆你的。」芦思悠那副委屈可怜的神色,勉强唤回了宁甲朵的同情心,再者,听见自己以外的人怒批她,他很不高兴,即使对象是生养她的父亲。 芦思悠不吭一声,尽可能在低声下气中,保持高贵的尊严。 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她没必要感激他的声援。 「��刚那是什么态度?」好不容易送走芦家夫妇俩,宁甲朵立即朝她宣泄已经满溢的不悦,「当我的女朋友很委屈吗?」 「这和委屈不委屈没有关系,而是你的作法有问题,」芦思悠不避讳他的盯视,用力回瞪,「你一点也不尊重我。」 不光他有话说,她也有诸多怨言要发泄。 他双手环胸,「��倒说说看,我该怎么做,��才觉得满意?」 「我们根本不是男女朋友,你为什么要说谎?」想到事后圆谎得付出的心神与时间,她就头痛。 「如果没有这么说,现在��已被押去相亲了!」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说些子虚乌有的事啊!」 「芦思悠,��以前的国文老师没教��子虚乌有,这句成语的意思吗?」宁甲朵以身形制造庞大的压力,一步步逼进他。 芦思悠一阵头晕目眩,不禁有种错觉,高大的他将上头新鲜的空气全吸光了,她的呼吸因为缺氧而无法顺畅。 芦思悠两条手臂直抵着他的胸膛,为自己隔出一个安全范围。 「我和��的关系说是男女朋友,不为过吧?」不论语气还是气势,他明显占上风。 芦思悠窘涩得直咬舌,「在我父亲的字典里,男女朋友等于尚未注册的夫妻,携手步入礼堂是唯一的选择,分手这个字眼是不存在的,你懂吗?」 「那��就嫁给我啊!」她的脑袋何时多了那些弯路,该直线思考时偏要钻牛角尖,笨死了。 他比任何人更讨厌麻烦,他认为既然花了时间谈恋爱,若不结婚的话,那要干嘛?倘若最后以分手收场,那么当初干脆不要在一起,何苦浪费心神折磨彼此? 「嫁给你?!」他诡异的逻辑,颠覆了她的常理,让她一时调适不过来,头重脚轻,差点一头往前栽。 「当然。」 「怎么可能?」太荒唐了,这男人真的把婚姻当成办家家酒在玩…… 「为什么不可能?」宁甲朵反问,「��都被我抱过、亲过、摸过了,除了我,还想嫁给谁?」 「我没要嫁给谁……」他逼得又急又紧,她没有空暇思考。 「既然如此就嫁给我啊!」 「这种事哪能用二分法啦!」 「废话,嫁或不嫁,正是二分法,不过��只能选择肯定的那个答案--嫁给我。」 对他来说,事情就是这么好解决。 他可以陪她慢慢迂回,也可以速战速决,她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小挣扎,根本挡不了他骁勇狂霸的决心。 他天生强势自信,对于自己想要的人事物,都能毫不犹豫地去追求,当然也包括女人。 「我……」芦思悠很想咬舌自尽,怎么说都被驳回,她忍不住火大,「你到底想怎样?别太欺负人哦!」 他总是扮演那个向前逼近的威权者,而她向来只能往后缩退,这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他是习惯了,所以连求婚也是相同势在必得的语气;她也习惯了,依循以往每一次经验,逃避便成了她的第一时间反应。 「欺负?」他扬眉,「我不过是要��答应我的求婚而已。」 「我不要!」闪电结婚吗?他们认识末满三个月耶,太疯狂了! 「我向��求婚,��竟敢拒绝?」宁甲朵被激得怒火猛窜,高傲的自尊心倍受考验。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不然��想要什么?」这是她第二次回拒他的求婚,姑且不论上一次仅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话,但仍让他很不爽。 「我先开口向��求婚,而��竟不好好珍惜把握?」 「我不要!」她意志坚定,不为所动。 「��就那么讨厌我?」 「我没说讨厌你……」 「不讨厌就是喜欢了,既然喜欢为何不嫁?」 芦思悠像中了降头似的,昏沉沉地,喜欢两字宛如黏性超强的强力胶,牢固地沾黏心房,舍不得拔除。 今天以前,他也曾指证历历地说她喜欢他,那时她大声喊冤,急着说明澄清,但这回她却开不了口。 近距离和男人共处一室的经验,她不是没有,但为什么一碰着他,总是有种呼吸不过来、好像胸口压了什么东西的感觉,难道这就是喜欢吗? 如果这样的感觉就是喜欢,那她岂不喜欢他好久了? �x那间,她的心境豁然开朗、眼界变得好清晰。 原来……喜欢的感觉是这奇特而美好,她现在才知道。 一直以为自己绝对不会爱上强权如父亲的男子,但她现在才明了,她对宁甲朵的顺从出自尊重,除了偶尔不满的委屈之外,她其实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虽然他老是吼她、骂她,却是标准的刀子口豆腐心,就像父亲对待母亲一样,也许言行大男人了点,但吃饭一定帮母亲夹菜、上百货公司买的全是送母亲的衣服……思及此,想起宁甲朵那些让人不易察觉的细微体贴,她不禁好感动。 可是,承认喜欢他、感动他为她所做的行为,那又怎样?对男人唯唯诺诺、必恭必敬的女人,是永远无法独立自主做大事的…… 所以,某些时候,例如现在,她必须坚守自己的想法和原则。 「我们应该先交往看看……」 「我们已经交往过了!」宁甲朵烦躁的提醒,「接下来当然就是准备结婚了。」 「不是这样的……」芦思悠思绪杂乱无章,一堆想法在脑中纠结,不知从何说起。 「宁先……」他利眼一瞪,她马上改口:「甲朵,结婚是大事,过程很麻烦的,我一辈子只想结一次婚,所以对这件人生大事,自然得谨慎小心、多方考虑,而且……而且……」她喉咙一紧,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而且怎样?」 芦思悠赶紧润喉续道:「我还年轻,没想过结婚那么遥远的事情……我想多过几年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她蹩脚的口才,努力带出暗示。 「以前没想过,现在想刚刚好,最重要的是,��这年纪嫁人已不算早婚了。」他见招拆招,决意问出让她裹足不前的症结。 「可是……哎呀,你怎么就是不能明白呢?」芦思悠气他更气自己,脑袋满是死结,不知如何表达才恰当。 「反正我就是不能早婚!」最后,她仍旧沉不住气,向自己不怎么灵光的脑子投降,「我要证明给我爸妈看,女人不是只能结婚生子,我要做一个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性。」 「独立自主?」宁甲朵一脸错愕,一度怀疑自己的听力有问题。 「没错,我要当一个女强人。」她的气势不改。 她一直向往经济独立的新女性生活,她的近程人生规画里,没有婚姻,更没有小孩。 她若没说错,那么一定是他听错了。「��怎么当女强人啊?」他实在很难将幼稚园女老师和一个事业成功的女强人联想在一起。「而且新时代女性这个词儿,和��一点也不配。」 「你……」他的批评如此直接不客气,如大石般将她的梦想碾碎,芦思悠差点飙泪。 「我不喜欢我的女人在外面抛头露脸。」 什么意思?「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听不出来吗?」 「听出来什么?」 宁甲朵告诉自己,忍忍忍,他和她之间的对话已经不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可以形容了,只有听不到的聋子,才会不懂他的意思,也只有看不到的瞎子,才会没看见他的脸部肌肉在抽动。 「��在幼稚园上班太累了,我不喜欢。」自行调匀呼息,他又说。 「我不累啊!」而且,她喜欢就好,不是吗? 「没有固定的下班时间,那种工作不好。」 「怎么会……」芦思悠尚未发表完毕,他的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动作之迅猛,令她连眨眼的时间也没有。 「��确定要继续反抗我吗?」他声音透着危险的威胁。 芦思悠脸色刷白,下意识的抱头。 她的动作引人发噱,宁甲朵恼怒尽消,爆出大笑,「��在怕什么?我不会打��。」 扣住她的下颚,勾起她的小脸与自己相对,「我有一百种让��妥协的好办法,但不包括动手打人。」 不愠不火的徐缓嗓音,自有它的魅力,芦思悠脑袋瞬间被凿穿,思考能力化为零。 「��会放弃当个新时代女性,对不?」他的唇办贴近她的发鬓厮磨耳语,惹得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窜过一阵电流。 「不……」她想开口,声音却异常��哑无力。 「��确定?」宁甲朵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进她的眼瞳,淡淡粉红色的双颊,像个小孩般,而孩子总是无知的,只要给糖吃就搞定了。 一颗糖,一个糖蜜般的吻…… 她在飞吗?芦思悠恍惚的想,她的双脚好像没有着地,整个人轻飘飘的,脑袋里的画面彷佛定格,停留在某个时间点…… 宁甲朵逐渐加深这个吻,舌尖或进或出地,在她口中及唇上挑/逗舞动着,直至双臂确实感觉到了她的体重,双眼看到了她的瘫软陶醉,才邪恶地问道-- 「要不要嫁给我?」 「嗯……」 「很好。」唇没移开,他的眸心闪过一道得逞的光亮。 正文 第十章这结局   您的电话将转接至语音信箱,嘟声后,开始计费。 第四十八次。 您的电话将转接至语音信箱,嘟声俊,开始计费。 「第四十九通!」瞪着手中的电话,沉闷的低气压笼罩着宁甲朵。 下班之后,短短的两个小时,他总共打了四十九通电话给芦思悠,用手机打、也用家用电话打,但她一通也没接,手机似乎关机了。 早上送她上班时,她的样子看来一切正常,没有特别提起今天有事,但当他下班回家后,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他吸口气,往门外走去,再盯着手机好半晌,决定再拨一次。 您的电话将转接至语音信箱,嘟声后,开始计费。 「该死!」小白痴竟敢不接他的电话,让他像个白痴一样打个不停。 「甲朵,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一下班就猛打电话,打给谁呀?」原雷蕾和王婶就在门口聊天,看见儿子出来,挡不住旺盛的好奇心,开口询问他的古怪。 「没事。」宁甲朵阴郁的回答。 莫名的惶然揪着他,联络不到芦思悠,他的心情荡到了谷底。 「不想说就算了,但你的表情有必要搞得那么阴沉吗?」问不出八卦,她像个闹脾气的小女孩,连哼两声,「你自己进去照照镜子,不要站在这里吓人!」 她转过头来,注意力回到王婶身上,「王太太,我们刚说到哪里了?」 「我说芦思悠那女孩咱们都别抢了。」 正往屋内移动的宁甲朵,闻言停下了脚步。 「怎么说?」 「傍晚我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到家里找她,不到二十分钟后,他们一起出来……」 「��说什么?」一堵肉墙陡地插入两人之间。 「哇!」王婶吓了好大一跳,肥胖的身躯一时重心不稳,晃了两下后,总算站稳,「呼,宁家老二,王妈妈差点被你吓死!」甜不辣般的白胖五指,抚着胸口直喘气。 「儿子,你在干嘛?」他像幽灵一般窜出来,原雷蕾亦受到惊吓。 「王妈妈,��看见芦思悠和谁在一起?」他握着她的肩胛,前后猛晃,「��说啊,快点说啊!」 「痛、痛,好痛……快点放开呀!」王婶疼得挤眉弄眼、呜哇呜哇叫个不停,连忙用尽吃奶力气,扳开他的手指。「我说、我说……」 他的力道之猛,毋须检视也能猜到,等会儿肩上肯定染上两片瘀青。 「芦思悠和一个男人出去了!」王婶忍着痛楚,忍不住犯嘀咕:「招谁惹谁了我,无端遭受皮肉之苦。」 「那男人是谁?」宁甲朵置若罔闻,继续追问。 短短几秒内,他的胸口涌上太多情绪--苦涩、愤怒与不安,他几乎负荷不了。 王婶纳闷之余却也心惊胆颤地回说:「我没见过那个男人,不过今天芦思悠好像特别打扮过,穿了件很有气质的裙子呢,和平日上班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边说边退,不敢靠他太近,宁家的二儿子素来以火爆闻名,激动起来像是一头发疯的狂牛,横冲直撞,太恐怖了。 「��没看错人?」他仍是不愿相信。 「当然没有,他们车子从我面前经过时,芦思悠还跟我点头打招呼哩!」 宁甲朵不再发问,平板的表情瞧不出喜怒哀乐,但一与方才的反应相较,冷静得救人毛骨悚然。 「依我判断,那个年轻人应该是她男朋友。」王婶好意告知,「南太太,我们都该死心了,芦思悠名花有主啦!」 宁甲朵倏然旋身,背对两人的冷冽俊容,终于爆开青筋。 「��儿子怎么啦?」他前脚一走,王婶立刻拉着原雷蕾的手,偎近她小声问道。 「我想我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原雷蕾全身肌肉绷得好紧。 看完老二的所有表情变化,原雷蕾总算懂了,对于这些日子他的改变,她不再是雾里看花、有看没有懂了。 只是,没等到老二直贯天听的怒吼,她很担心。 「宁妈妈,早安。」 「早啊,芦思悠!真难得,宁妈妈好久没在早上遇见��了。」原雷蕾佯装没事般,如往常一般热络。 原雷蕾一眼便发觉她眼下的两团阴影,那是彻夜未眠的证据吧! 「嗯,我最近起得比较早。」芦思悠心不在焉的回答,视线直往宁家的屋内飘。 发现她的举动,原雷蕾忍不住偷偷叹气,「甲朵还在睡觉。」 「啊?」芦思悠措手不及地望着她,「宁妈妈……」 「我怎么知道的,对不对?」 芦思悠羞窘的点头,自觉像个不诚实的骗子,如今被识破手脚,有些难以自处。 「甲朵说的,我逼问了整个晚上,他才愿意说个大概。」当她知道两人的发展情况,差点没气得与他断绝母子关系。 这种喜事,竟然连她这个老妈都瞒! 唉,月下老人牵错红线,看她闹了多少笑话--她在这头积极配对,他则搞小动作,自行私底下联谊,结果,他成功攻陷女主角心房,而她犹未死心等待奇迹降临…… 自认精明的她,硬生生被儿子摆了一道。 「我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可是他没接……」 「昨天下午他也打了四、五十通电话给��,可是��关机。」原雷蕾有技巧的回答,决定替儿子探探口风。 老二与芦思悠,相配吗?昨天晚上以前,她认为绝对不会有任何可能性,但经过一夜的沉淀,回想甲朵的改变,听他诉说他们之间的往来,她发现自己的观念错得离谱。 或许他们才是最速配的一对。暴烈的甲朵与迷糊的芦思悠,两人在一起后,各自改善了对方个性里最失败的地方,不是吗? 「我去医院了,特殊病房里不能开机。」芦思悠慢慢道来事情经过。 田佩佩的父亲前些日子病倒了,医生诊断为癌症末期,并宣判只剩三个月的生命,儿女们因为这个恶耗,而陷入愁云惨雾之中,反倒老人家看得比较开,只祈求老天爷帮忙,让心底那个未了的心愿,能在合上双眼之前实现。 是的,田父希望过世前,能够看到小儿子步入礼堂。为人父母都是这样的,即使老了病了,仍为儿女操心。 田佩佩不愿父亲带着遗憾离开人世,于是找她商量合演一场戏,他们不用假结婚,她只要假扮他的女友,与他一起去探病,直至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的孝心软她感动,加上他的请求太诚恳,她很快就答应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雷蕾松了口气,幸好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不具威胁性,否则她就得卖老命,代儿出征去了。 老二也真是的,不问清楚就闹脾气不理人,情绪起伏比生理期来的女人还要大。 他最引以为豪的自信,和城墙都挡不住的狂霸气势跑去哪?怎会因为一个情敌的出现而随之消失?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件事,他对芦思悠是真心在乎。 「宁妈妈,甲朵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芦思悠不懂得联想,也不会举一反三,单纯认定宁甲朵的迟到全因生病了。 「芦思悠,��今天可能要自己搭公车去上班了……」原雷蕾为自己生了个爱闹别扭的儿子,感到难为情。 「为什么,难道--他病得很严重?!」芦思悠面露急色,在上班与请假之间徘徊犹豫。 「他没病,只是……」真好笑,这两人简直就是一对宝。「他误会��与那位田先生的关系了,昨天他从王妈妈那儿,听到片面讯息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 「真的吗?」芦思悠惊惶地握住她的手,「宁妈妈,他真的误会我了,怎么办……」 「��别急,我看��还是先去上班吧,一切等下班之后再谈,我会帮��跟他解释清楚的。」 「可是……」她很不安,心里涨满了难过,他的不信任让她伤心,而他逃避的态度,令她饱受不确定的煎熬。 「对了,这些是我在他房门外头捡到的,��拿去吧。」原雷蕾将一堆自制的幼儿教材交付她手中。「他连着几天忙到凌晨才睡,应该埋头苦干在做这个吧。」 :这是……」鼻间泛酸,芦思悠的眼眶热了起来。 眼前的成品来自于她脑海中的构想,所以第一眼看到这些作品时,她便有强烈的熟悉感,只是,他怎么办到的,他如何将她的想法拿捏得分毫不差? 他真的让她好感动,她只是无意问提起,幼稚园将要举办学习成果发表会,她担心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教材……没想到他将她的牢骚认真地听进心里,甚至默默动手帮忙…… 这是第一次,她强烈感受到他对自己浓烈的爱意。 就是这种感觉吧,毋须言语,但体贴与甜蜜却渗透到了心坎里;妈妈二十几年来甘心伴在爸爸身侧,就是因为他给她这种贴心的温暖吧? 现在,她真的明白了,因为也有一个男人,以相同的方式对待她。 芦思悠吸口气,「宁妈妈,请��帮我谢谢他,我去上班了。」他一定要相信她,她真的好爱、好爱他。 入夜的台北,晚上九点时刻,车辆无法动弹,全都塞在车阵里。 「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不想让他误会生气……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考虑周详就贸然答应,造成你的困扰,真的对不起!」 离开医院之后,芦思悠选在田佩佩的车上,告知无法继续帮忙的决定,想了一整天,她努力想将伤害降至最低。 「芦思悠,��不用道歉,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田佩佩轻叹:「其实昨天带��去见我父亲之后,我的心里一直很内疚,他欣慰的笑脸反而让我更加难过……」 芦思悠不知如何安慰他,一方面鄙夷自己的自私,另一方面却又认为这才是最明智的解决方法。 对着一张和蔼慈善的脸孔说谎,她很心虚,力不从心的感觉让她笑容僵硬,一直担心露出马脚坏了大事。 「别担心,我父亲那儿我会找到理由解释的。」 「不好意思,没能帮上忙……」车速总算有了起色,回家的距离慢慢缩短,她的心跳逐渐加快。 「没关……」眼角余光瞥见的几个字,止住了田佩佩的声音,他目光仔细搜寻,终于又在前方五百公尺处的广告看板,找到了与方才相同的文字内容。 「芦思悠,��今天生日吗?」 「你怎么会知道?」她讶然看着他。 「一个叫宁甲朵的男人告诉我的。」 芦思悠茫疑惊喊:「甲朵?!」怎可能! 「为什么不跟我说��今天生日,我该带��去庆祝的……」田佩佩责怪自己的粗心,「我居然让寿星在医院过生日……」 「佩佩,是不是宁甲朵打电话给你?」芦思悠不怪他任何事,一心急着厘清疑惑。 「我不认识��口中的那位宁先生,不过我深信他真的很爱��。」她拒绝他的感情,是因为这个男人吧? 「为什么?」 田佩佩指着车窗外的液晶广告看板,公布答案。 这是他看到的第三个,但他相信其他地点还有更多,今晚,所有台北市民一起见证了他的心意。 芦思悠看到了,看到了广告看板上,出现自己的名字-- 芦思悠: HappyBirthdy! Willyoumarryme? 宁甲朵 「这是……真的吗?」芦思悠双手��唇,无法相信眼睛所见。 宁甲朵何止告诉田佩佩一个人,他让所有看到广告看板的人,一起分享、祝福她的生日,更让她芦思悠一夕之间,成了全天下女人最羡慕嫉妒的对象。 感动来得凶猛激烈,芦思悠终于放声哭泣。 「芦思悠……」田佩佩不难猜到她内心的澎湃激动,即使身为男人,宁甲朵浪漫的行径亦感动了他。 「我要在这里下车。」她从未有如此迫切想见到他的感觉。 她想用力抱住他、深情地抱他…… 「我送��回去……」 「不用了,我去搭捷运……」芦思悠看着他,眸心蕴满深切的渴求,「我想快点回到家……」 芦思悠一到南家,见到客厅庞大的人海阵仗,只能呆怔原地,开不了口。 一堆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选在今晚将宁家挤得水泄不通,想当然尔,都是为了广告看板而来,好奇心驱使他们前来采问八卦。而当原雷蕾向大家介绍她的名字之后,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调转方向,定在她身上……那种彷佛赤裸裸地被解剖的感觉,不只让人感到紧张,甚至觉得恐怖。 最后,是满脸促狭笑意的宁子琪,跳出来帮她解围,还好心指引她,宁甲朵身在何处。让她在社区外的小公园,找到了坐在长椅上的宁甲朵。 「甲朵……」 「恳亲会结束了?」宁甲朵并不意料她的到来,但他还在生气,如果他的怒火一喊解散就会不见,那他还搞个屁啊! 「宁妈妈帮我解释过了,是不是?」他背对着她,让她无法臆测他现下的心情。 「那又怎样?」 「你还生我的气吗?」芦思悠悄悄上前两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答应我的求婚后的第三天,��居然就背着我,和其他男人出去!」宁甲朵数落她的罪状第一条。 「我没有背着你,你又没说这种事,得先跟你报备……」芦思悠不愿接受他的说词,如此强安罪名的说法,对她来说很不公平,「而且那天的求婚,根本不能算数……」 「所以��还是不打算嫁给我?」他站起身,毫不隐藏冷语中的杀气。 「你又误会我了……」他也许常常莫名其妙生她的气、也许大男人了点……但她就是喜欢他,而无法自拔。 「这表示��更应该好好检讨,为什么总做一些让人对��产生误解的事!」他喝了酒,酒精发挥强大的效用,以惊人的速度麻木他的神经。 或许老妈说得对,一切都是他的嫉妒蒙蔽了理智,以致他的心一直被不安与猜忌折磨着。 但若不是她未曾考虑他的想法与反应,他会如此吗?径自答应假冒其他男人的女友,那她将他这个正牌男友置于何地? 「好,那么请你耐心听我解释,可以吗?」 「为什么今天又跑去医院演戏了?」宁甲朵没有耐心,也懒得听她解释,他比较喜欢掌控主导权。 一早,取得独家内幕消息的母亲,急忙跑来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顺便借机嘲弄了他几句,他不予理会,却是吹着口哨踏入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前,啥事也不想做,一心认为她会打电话来道歉,但一等再等,从早上等到黄昏,没有就是没有,电话响了几次,就是没有她打来的。 「我总不能说不演就不演吧……」 「田佩佩给��多少片酬,��那么有职业道德干嘛?」气得他牙龈发酸。「��就那么顾虑他的感受,那我的呢?」 他重重跺脚,恨不得在地面上,踩出一个个冒烟的脚印,离开长椅,走至树前。直到自己回到正常状态,他才回过身,深邃的眼神仍然无奈,却已冷静。 「所以我拒绝他了,我不能再帮他的忙。」 「帮啊,干嘛不帮?��不是自认对于这个请托,游刃有余吗?」宁甲朵负气说道。 乍听她的背叛,他的反应竟是判定自己出局,啧,真是可笑,该出局的人绝不是他! 他几时变成了个觉得失败也无所谓的孬种?追求胜利是他生存的意义、生命的战斗力,居然这么草率就打算弃守? 突然,彷佛有什么东西自喉咙冲出,酸涩的感觉让芦思悠哭了起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断扩大。 「小白痴,��哭什么?我又没骂��!」她这一哭,让他乱了手脚。 「我知道错了,你骂我、对我凶都没关系,但不要不理我……」他不叫她起床,也不找她吃消夜,没有他在耳边唠叨,心上像缺了一大块,空虚得令人难过。 宁甲朵看到她这副模样,忽然觉得火气尽失,只剩下好笑好玩的情绪,在胸臆间蔓延。 「爱情是不能勉强的。」他感叹的语气,充满玩弄的故意。 「你没有勉强我啊!」芦思悠抬起泪涟涟的小脸,「我喜欢你,很喜欢……」说着,嘴巴一垮,又要哭了。 「你也没说过你爱我呀……」 「我是我,��是��!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宁甲朵不屑地说道。 世上的一切,他都掌握得住,但眼前这么小的一颗心,却再三令他头痛。 「为什么你可以买下那么多广告看板跟我求婚,就是不肯说一声你爱我?」 他气息猛地一窒,突然困窘起来,「那些全是之前我那个白痴助理的主意,不关我的事。」 「我好高兴你那么做……」芦思悠感动他的浪漫举动,鼓起勇气实践自己的想法,主动环抱他的腰,小脸轻靠他厚实的胸膛。 霎时,宁甲朵感觉身子腾空了,还疯狂地团团转,转得他搞不清东南西北。 心里清楚如此骄傲得意的反应,就像是容易满足的小孩,但他真的很享受这种被她依偎的感觉。 「小白痴!」他轻斥一声,饱含宠溺,「还不快点说��爱我!」不许她含糊混过。 「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她如此直接的告白,反倒令他脸红不自在。 「可是我没有钱买广告看板,不能用一样的方式跟你告白……」 「不用!」宁甲朵连忙阻断她的念头,一副敬谢不敏,「丢脸一次就够了,我这次就够出名了,用不着搞第二波宣传!」 他明天肯定成为全公司的笑柄,他想,干脆辞职算了。 正当他如斯想着的时候,手机铃声大作。 「经理吗?我是杜玉生。」 这当口接到特助的电话,宁甲朵不会笨得认为会是好事一桩。「你吃饱撑着啊,打给我干嘛?」他心跳悄悄加速,全身躁动不安。 「经理。」杜玉生诡笑两声,「我刚在东区吃饭,你知道我在餐厅附近的广告看板上,看到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白痴才听不出他的揶揄。「不过我要警告你,你若敢调侃我一句,明天就不用来了!」果然,他踏错一步,就似乎永世不得翻身了。 「经理,我怎敢啊,我只是来电恭贺,你真的成功了!你为爱情提得起、放得下的个性,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呀!」深怕耳膜被震裂,杜玉生第一时间结束通话。 「明天请假!」宁甲朵下令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去上班。」 「可是我要上班啊!」 「��也不准去!」他神色懊恼地睇着她,「��也不想想是谁害得我被取笑!」 芦思悠不认同,噘起小嘴儿,「谁取笑你?我倒觉得大家要向你看齐呢!」然后,又抱住他。 宁甲朵悸动不已,任由她的甜美沁入鼻间。 这小妮子去哪儿学的甜言蜜语,哄得他心头甜滋滋的。 也许,为她忍受一些委屈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