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鬼的前世 慢慢的,我睁开眼,就是这一轻微的动作也仿若用尽了我全身的气力,我控制不住的剧烈喘息起来,嗓子里痒的难受,挣命般的嘶声大咳几声,喉咙里一阵醒甜,那堵塞在我喉中之物被我狠命咳了出去,我顿觉身子一松,颓然往后倒去。 “娘娘醒了!快,快叫太医进来!”圆润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帷帐快速掀开,一双手及时的扶住了我向下软倒的身躯,轻轻把我放回枕上,一条素缎的帕子在我嘴角边仔细拭了拭,拿回眼前略略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又飞快的塞回了袖中,塞的太匆忙了,帕子的一角还堪堪露在了袖外,碧色的藤萝暗合着她的名字,鲜嫩的仿若能滴的出水来,那水浸湿了我早已干涸的眼眶,我悄悄侧了侧头,避了开去。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老臣太医院谢亭安给娘娘请脉。”随着轻微的衣裳响动声,两根沉稳的手指搭在了我枯瘦的手臂上,细察我几以微不可闻的脉搏。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转过眼睛一错不错的望着他,费力开口问道:“谢..太医,本宫….到底….什么…时候…死?” 太久没开口说话了,嘶哑的声带逼出几个干巴巴的词语,短短几个字却像是用光了我所有的力气,我身体又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碧箩急忙伸出手,在我胸前轻轻抚摩着帮我顺气,谢太医却被我这句话吓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语音颤抖的说:“贵妃娘娘不过偶感风寒,身体并无大碍,只要细心调养,只待平安过了这冬,到春天时,就会…就会大安了。” “春天?”我心里冷笑了一下,只怕我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吧。我其实很明白,我就快要离开这个人世了,这几天,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而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少,说实在话,比较起来,我更喜欢那个昏睡中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没有阴谋,没有争斗,没有争宠,没有爱,也…没有恨。更重要的是,在那个世界里我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象这个冷酷的世界,我只能做一颗棋子,一颗弃子! 有什么可怕的呢?死亡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解脱,我过够了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如果死亡能将我从他的阴影下解救出去,我将以无比虔诚和期盼的心情迎接它的到来! 碧萝见我不言语了,遂起身对谢太医温言道:“有劳谢太医到外间开药。”谢太医踉跄着起身,在转身的那刹那间,对碧萝比了个一字,碧萝点点头,急匆匆的去了,我心里也明镜似的,安心合上了眼睛。 就在我似睡非睡之间,有声音将我吵醒,我尽力凝神细听,却是一尖细的嗓音大声读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年氏自入宫以来,恪守祖法,温良娴熟,礼范后宫,甚得朕心,特封为皇贵妃,钦此!” 底下一片跪地谢恩声,我脑中却翁翁声响成一片,一股怨恨从心底抑制不住的喷涌上来,愤恨使得我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仿若有千万根针不停的从心上刺过,痛到忍无可忍的刹那,眼前一黑,就在我以为我要死去时,喉中喷出一股鲜血,我奇迹般的又清醒过来,身子不痛了,力气又恢复了,混沌一团的思维变的无比清晰起来,我知道我大限将至,举手撩起那薄如蝉翼的纱帐,喊住了转身要走的乾清宫总管高无庸。 “高总管,我要见皇上。” 高无庸顿住身形,惊鄂的转过身来,从迅速低头的瞬间飞快的瞄了我一眼,有些迟疑的开口:“这…..” “怎么?皇上这么大的恩旨难道不用亲自谢恩么?”我清晰流畅的接道,“若不是我病至不起,必然亲自前往乾清宫叩谢皇恩浩荡,只是现如今我连这床都下不了,只能烦劳高总管代为转达我的意思了。” 高无庸恭敬的答道:“是,奴才一定把皇贵妃的意思转给皇上。”说完后,慢慢的躬身向后退去,我却又借机补了一句:“高总管,再烦劳您转句话给皇上,就说:我和他夫妻几十年,现如今大限将至,有些话务必要亲口说与他听,现今,我撑着一口气等他过来,他若不来,我必将….死不瞑目!” 我把后四个字说得铿锵有力,细听去,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高无庸的身子弯的更低了,渐渐的消失在我眼前。 我知道他会来,他是不会让一个女人死不瞑目的恨着他的,即使他不爱他,甚至他从未爱过她,他也一定会满足这个女人最后的愿望,来显示他的皇恩浩荡。 我这一辈子,就毁在他的“皇恩浩荡”里了,所以临到终了,我一定要亲口说出我的恨,要亲口说出我对他的诅咒:“这一世,你拿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而狠狠践踏,下一世,我也必将把你最看重的东西毁于我的掌心!这是我年玉遥对你爱新觉罗.胤�G的诅咒,生生世世,你一定要好好记着!” 只可惜,我孱弱的身躯再也支持不住我无可抑制的怨恨,回光返照的璀璨加速了我生命的流逝,在我看到他推门而入的那一刹那,如绚丽的烟花开到最顶点,我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我拼尽最后的力气喊出对他的诅咒,随即陷入永久的黑暗中,在黄泉路上艳丽的彼岸花陪伴中,我只依稀闻见最后那一瞬间随他一起到来的淡淡梅香,却再也没机会看到梅香映衬中那缓缓而落的一滴帝王泪。 正文 第二章 你终于落我手里了 在睡去和醒来之间,不知不觉已渡过了几百个日夜,而或上千?我不知道,对一个鬼魂而言,计算时间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情,时间就意味着永恒的黑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投胎转世,想来,唯一的答案就是我的怨念执念太深,令上天放弃了普渡我的念头。 我死后身上所盖的陀罗经被据说是被藏传活佛加持过的,本意该是接引我的灵魂去往西方极乐世界,奈何现在却变成了镇妖被,用来羁绊我这个鬼魂出来“作恶”。 我既挣脱不了对我的束缚,就只好认命的在奢华的棺木中睡去醒来的静待时间流逝,在日复一日的沉寂中,我那冰肌玉骨的绝色皮囊渐渐消亡,只余下现今的铮铮白骨,在我偶尔移动身体的时候发出闷闷的低响。 一日,一阵奇怪的响声把我从酣睡中吵醒,在我还没完全恢复意识的时候,一束昏暗的光亮透了进来。哦,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光亮了,我有些好奇,不禁转头向光源处望去。 还没等我看清楚,一只手伸了进来,一把掀开了盖在我身上的陀罗经被,开始在我身体上从上到下的细细摸索起来。 我生前最耐不得的就是别人挠我痒,显然这个毛病已经深入骨髓,死后也不曾改变。那只手摸的我痒的不行,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笑声震动的我满身白骨簌簌作响。 我一把握住那只探索的手,努力把头骨从光亮处往外挣去,还没等我把头完全从棺盖中探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震痛了我的耳朵:“鬼啊!闹鬼了,快跑!” “真没礼貌,吓了我一跳!”我不满的掏掏已变成空洞的耳朵,趁机松开了刚握住的手。 手的主人抓住了这个机会,在这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化成一个模糊的黑影和其他几个影影绰绰的影子一起消失在我面前,快的都没机会让我说出我的感谢―“恩,虽然是盗墓贼,但也把我从陀罗经被的震慑中解救了出来,让我成为一只自由的鬼,自由万岁!。”看看,其实我是多么有礼貌,真不知道他们跑什么跑! 我用盗墓贼留下的火把点燃了角落的一盏长明灯,开始审视起这个我死后所安葬的墓穴。 在我的棺材旁边还摆着两副更精致宏美的棺木,已被翻的凌乱无章,珠宝玉器混着人骨散乱的到处都是,我略有点失望,看来化成鬼魂的只有我一个,邻居们应该都早已经投胎转世去了。人间常说“同人不同命”,没想到对于鬼来说,居然也有“同穴不同命”的歧视待遇,让我十分不满,把手骨捏的“卡拉拉”直响。 我勉强控制了一下我的情绪,先走到略小的那副棺木面前,伸手到里面翻了翻,从角落里掏出一支金凤八宝攒珠钗,凤首下面还垂着几颗浑圆精美的东珠。 我不屑的撇了撇嘴,看着珠围翠绕的做工就是典型的“乌拉纳喇”式,没想到这女人死后还改不掉一贯的风格―恨不得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堆在头上。只是恐怕她没想到的是,她这情趣虽然胤胤�G不待见,倒很好的满足了盗墓贼的审美,瞧他们喜欢的,把她的头骨都仍到棺木旁边去了。 我顺手把她的头骨拣了起来,三分幸灾,七分乐祸的大声说了句:“庸俗!”,连同那只她最喜欢的金钗一起,又仍回了她的棺木中。 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这话对鬼也是适用的,生前让你多读书你不肯,虽然现在死了,但从气质品位的角度来说,你还是比不上我,看看我棺木里的陪葬,还有一套我最喜欢的….《烈女传》…?! 我伸出手拎起边角堆着的那套书,“呸”的一声气急败坏的喊了出来:”这是谁干的好事!敢戏弄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他!” 话一出口,忽然想到了自己目前的身份,无奈中,只得把最后一句话硬生生改为“走着瞧,看我明晚就去问候他!” 眼睛四处转了转,视线定在了某一处,如果我想的不错,中间最豪华的棺木应该就是我丈夫的了,那个毁了我一生,让我恨了一生,也让我爱了一生的男人,现在,平等的和我躺在了一处。 我走到他的棺木旁边,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了刻在他棺木最外层的他的谥号,心情有点复杂的注视着他几乎化为碎片的朝服和七零八落的骨骼。这个生前最注重仪表的人现在却以几乎有点滑稽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他还活着,绝对不会让自己如此狼狈….”我幻想着他手忙脚乱整理着破碎的朝服努力维持着威严的景象,忍不住笑出声来。 “胤�G!”我伸手拿起他的头骨,轻轻摸着他光滑的头顶,慢慢的说:“你终于落到了我的手上,现在,该我对你为所欲为了。” 说到做到,我报复性的拿走了他藏在躺在身下的锦褥里的我最喜欢的孤本《史记》,而把他陪葬给我的那套《列女传》仍到了他的胸骨前,随后帮他摆了一个抱着《烈女传》感恩戴德的可笑姿态。 正文 第三章 偷情可以,但别在我床上 做鬼的日子也很无聊,我花了两天时间仔细考察了我和他沉睡的这座陵寝,有点意外于能合他合葬在一起,按照祖制,只有皇后能和他合葬,这个凡事最讲规则体制的人居然让我也和他葬在一起,难道是想让我做鬼也感谢他的“皇恩浩荡!” 想到这个我就又有点生气,忍不住又把他的头骨拿出来一通“碎碎念”。其实,对于他的死因我想我是知道的,我观察过他周身的骨骼,腹部和大腿骨微微发黑,尤其在下腹位置,骨头中渗出微微浅碧色的绿,一看就是长期服用合欢散的结果。 说白了,这合欢散就是春药,也是慢性毒药,当初是我二哥年羹尧进给我,让我用给他的。 合欢散单独去查并无任何不妥,就是鹿茸、当归等给男人助兴的补药,这在历代后宫里并不出挑,太医院每年都按时配置一点,以备皇上的不时之需。只是,这其中有一味药材与冰魄雪莲相克,只要二者相合就会在服用者体内产生致命的毒素,长期下去,表面看虽无异状,但到了一定程度就会使人暴毙而亡。 在彼时,我还眷恋着他的宠爱,期待着终有一天能让他懂得我的心,所以我枉顾哥哥的命令,从不曾让他服用这合欢散。 但,自从他背着我宠幸了碧萝后,我的想法就全变了。 我一直知道碧萝是个有野心的人,尽管从小跟在我身边,我待她情同姐妹,但我也不愿把自己心爱的男人同她分享,因为,我的爱是自私的。 她不是不怨的,明明荣华富贵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我这个主子却成了她成功道路上的绊脚石。当我七巧节的晚上,因为突然的不适从后宫晚宴上提早回宫时,我寝房内凌乱的衣物,男子的喘息和女子的呻吟都提醒着我让我睁大眼睛看清发生的一切。 怪不得,怪不得碧萝一早就向我告假,说是身子不爽利,怕是惹了风寒,请我允许她今日在房内休养。她,终于忍不住,还是出手了。 我呆呆的望着床的方向,感觉心像被撕裂一般疼痛,我想扑上去骂他、咬他,我想像一个市井的女人看到自己的丈夫偷情一下撒泼打闹,但,我什么都没有做,腐蚀到我内心的宫廷礼仪、读书教养使我这个顶着贵妃这个尊贵头衔的女人,用礼范后宫的标准严格约束着自己,只能无助的注视着晃动的床帏,忍受着万蚁噬心的痛楚! 很久之后,随着帷帐的掀起,胤�G清冷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看到我站在床旁注视着他,略有些惊异的挑了挑了眉,便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表情。 他站起身,碧萝只着衾衣服侍他穿上明黄的外袍,遇上我冷冷的目光微微瑟缩了一下,向我默默行礼请安后,身躯不自觉的向胤�G靠的更近了些。 “皇上难道不应该给臣妾一个解释么?”看他若无其事的从我身边走过,我控制不住的开口问他。 “解释?”胤�G似乎觉得有些好笑,顿住了走向门口的脚步。“这是在质问朕么?朕宠幸什么人需要向你解释么?我看,贵妃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陛下宠幸谁臣妾无权置喙,但请皇上下次至少别在臣妾的寝宫,在臣妾的床上!” “看来爱妃是对朕用了你的床不满了?”胤�G转身面对我冷冷一笑,压迫性的提高声音:“高无庸,宣朕旨意,封…”他目光转向碧萝,碧萝乖巧的跪下回道:“奴婢名叫碧萝。”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盯紧我,继续道:“封碧萝为贵人,赐住承乾宫偏殿。” 他说完,立即转身脚步不停的往寝宫门口走去,空气中只余下他冷冷的话语:“贵妃这下可满意了吧。” 我脸色变的惨白,看着碧萝欣喜的谢恩,我僵硬的开口:“为…什么?” “主子不是一直都知道奴婢想要的是什么?既然主子不肯帮奴婢,奴婢只好自己想办法了。”碧萝平静的说。 “难道荣华富贵对你真那么重要?重要到让你舍弃姐妹亲情?!你明知道我爱他,你为什么还要和我抢,为什么?!”我有点歇斯底里。 “姐妹亲情?”碧萝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大笑起来,笑的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好容易笑声停歇,她走到我面前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口齿清晰的说道:“别口是心非了,小姐,我只不过是你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你们有承认过我的存在么?在我娘死后我逼不得已去认那个一夜风流的男人做爹已求得一碗饭时,你们年家的人用世间最恶毒的语言去侮辱我,去侮辱我娘,而我亲身的父亲却漠然的叫人把我赶出门外!” “是的,我记得的,当时要不是‘小姐’你好心把我收做奴婢,我就要流落街头了,说不定根本活不到现在。”碧萝举手阻止我开口,往下接到:“从那时起,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出人头地,我要站在最高处,让你们年家所有人对我下跪低头,后悔当时的所作所为!” 我看着她颇有些疯狂的面孔,声音不禁低了下来:“可你知道,虽然你名义上是我的奴婢,可我一直像待妹妹一般的对你,就算进宫以后,我自问也待你不薄…..” “我知道。”碧萝打断了我的话,冷冷的说道:“不是看在你从小对我的情分上,你以为你现在还能顺利的坐在贵妃这个位置上?害人的手段有很多,姐姐,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心…太软了,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私底下帮你防范着,你早就被后宫这些女人吃的渣都剩不下一点了。” “深宫后院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从今往后你我都要为了抢夺同一个男人的宠爱而争斗,不管是为了荣华富贵还是为了姐姐所谓的‘爱’,我都不会手下留情的,请姐姐以后好自为知吧。” 碧萝说完行礼告退,就在她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我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你是如何让他….宠幸你的?” 碧萝从衣袖中掏出我藏在箱底中盛放合欢散的锦囊,摊在手心上,平和的说:“虽然,我有许多借口可以告诉你,但是此刻,我并不想骗你。” 说完,不管我的反应如何,转身径自去了。 正文 第四章 看在肚里孩子的份上吧 碧萝走后,我沉寂了很久。 朝堂的消息不断渗入后宫,待到来年时,几乎所有人都可以从胤�G对年羹尧的态度中看出曾煊赫一时的年氏家族即将面临的倾巢而覆的命运。 周围各色人等的冷言冷语和闪避回转使我心底焦灼万分,而面上却丝毫不敢露出分毫。我知道二哥狂放桀骜,说他恃才傲物甚或骄横跋扈我都信,但我知道,他是决计没有谋反的心的。 对比胤�G登基前后的所作所为,我知道二哥已然犯了他的忌讳,以他的个性,“狡兔死,走狗烹”已是必然的结局,韬光养晦还不足以消除他的疑心,何况二哥还如此招摇,给了他最完美的借口去毁掉二哥这颗功高震主的棋子。 我知道胤�G最不能容忍后宫干政,所以在他面前总是装做一无所知的样子,极力忍耐。而他也为了彰显他是一个把国事与家事分的很清楚的人,尽管在前堂上对二哥多加严词申饬,却频频留宿我的寝宫。 天子之心不可妄加揣测,更何况我从来就没有看懂过他,论忍耐、论心机、论城府,普天之下还有几人能在他之上?只是这次他做的太过刻意,刻意到我清楚的知道我不过是他博奕过程中用的障眼法:一个依然受宠的贵妃,是年氏最后微薄的指望,也是他对自己处事“公正不阿”的最好阐释。 在那段表面受宠实为煎熬的折磨中,我怀上了我一生中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在这之前我曾有过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却全部早夭。我不愿去深究这里面是否还有更阴暗的幕后黑手,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手段,若不是逝掉的儿女与我的母子缘分真的如此浅薄,就只能是受到某人的默许了。 看到乌拉呐喇氏在弘晖逝去后再无一子出生的境况,我选择了什么也不说,认命的承受这一切。 在二哥年羹尧终于被问罪下狱时,我已然怀有七个月身孕了,许是这个孩子是在我忧思太过的情况下有的,从怀孕初期就反应激烈,直到现在依然动不动就吐的厉害,因此,虽然我肚子硕大,身子却急剧消瘦,喝了多少安胎、补胎药都依然毫无起色。 二哥入狱后想方设法的托人给我捎来了一个字:“忍。” 忍无可忍,毋需再忍,从嫁进雍王府到现在,我的忍耐已经太多太多。从小到大,我一直在大哥二哥的庇护下成长,现如今如果我仍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不闻不问,只怕自己的良心会过不去。不管大哥二哥在外人眼中如何,他们一直都代表我对家温暖的眷恋。 晚饭前,当胤�G在我面前落座后,我挺着硕大的肚子吃力的走到他面前,亲手把一杯散发着清香的碧螺春轻放在他手边。他微挑着眉毛一言不发的注视着我,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开口:“眼看臣妾要生了,只是不知皇上是喜欢多个皇子还是公主?” “自然是皇子最好。” “许是臣妾福薄,前面两个皇儿都….没能留住…如若,如若这次果真如皇上所愿是个皇子,臣妾希望皇上能对他多些眷顾。” “朕知道你心里难过,朕已经想好了,你这胎无论是男是女,都不必用‘弘’字排序,朕特地赐名‘福全’,希望能用朕的福泽庇佑于他。”短暂的沉默,他极低的叹了口气。 “皇上,皇上,臣妾有一不情之请。”我在他面前费力的跪下,恭敬的行了三叩九跪的大礼,虽神气哀戚,却毅然决然的说:“臣妾知道臣妾的哥哥做事狂放,有欠周全,对不住皇上对他的期望,有违圣恩,本是罪不可恕,但请皇上看在臣妾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就算为他积福,请皇上恕他不死!” “住口!朕不想听!”我话只说到一半,他就厉声咆哮起来,我身子一颤,无视他的怒吼,继续坚定的把话继续说完。话音刚落,那明黄七彩团龙茶杯就从我额角堪堪飞过,碎在了我的脚边。 “朕叫你住嘴你听不到么?还是你现在和你哥哥一样不把朕放在眼里,连朕的命令都敢置若罔闻了?”他阴狠的盯着我,冷冷的说。 “朕看在你怀有身孕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但你记住,千万别在朕面前再说这些犯上的话了,朕容忍你一次并不代表朕有耐心再容忍你第二次!”话闭,抬脚向外走去。 “皇上,皇上,臣妾求你了。”情急之下我扑上去抱住他的双腿,肚子一阵巨痛,但我强忍住了:“皇上,臣妾和你夫妻几十年,从未求过您什么,请您,就请您看在他是臣妾哥哥的份上饶他一死吧,如果皇上还担心年家前朝后宫权势过大,臣妾愿此后屏弃贵妃的身份为奴为婢,心甘情愿的伺候皇上。” “你认为你很了解朕的心思?”他转头俯身下来,用手掐住我的下颌逼我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字的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妄自揣测圣意是死罪?后宫干政者亦为死罪?是谁给了你那么大的胆子?还是你果真认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护身符,朕当真不能对你怎样么?” 胤�G把腿狠命的向外一挣,无可避免的正踢到我肚子上,我痛的尖叫一声,感觉一股热流从下体流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正文 第五章 鬼的誓言 撕裂般的痛楚持续了差不多一整夜,到天明时,我终于产下了一个漂亮的小皇子,胤缜当即赐名“福全”。 许是因为早产的原因,福全刚生出来时气息微弱,小脸憋的通红却哭不出声来,幸亏经验丰富的产婆在他屁股上狠命拍了几巴掌才“哇”的有了哭声。 正因如此,我对这个险些失去的孩子格外怜惜,乞求胤�G能让我亲自哺乳抚育,哪知他却以我身体孱弱为理由,在孩子出生后不久即送往乌拉纳喇氏的坤宁宫。几天后即传来小皇子因为先天不足,太医无力施救,最终逝去的消息。 至此,我对胤�G的恨达到了顶点,我恨他丝毫不考虑我的心情,擅自做主夺走了我的孩子,让作为孩子亲生母亲的我却连孩子离开人世时的最后一眼都没能看到,只能让他躺在陌生人的怀中,孤单的离开….. 我彻底放弃了我的生命,只求速死,曾经对他的爱有多深,现在对他的恨就有多重。 年家是他棋盘上的棋子,为了他的胜利去帮他铲除他通往皇位道路上的一个个敌人,而我,就是他笼络年氏一族的标志,彰显着他的恩宠,好让大哥二哥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其实,我早该明白的,从嫁进雍王府那日起,我被他冷落了整整十年,直到二哥成为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我才重新开始被他注意起来,二哥的地位越高,对他的帮助越大,我就越受宠爱,直至二哥成为平定青海的大将军,我在后宫中的荣宠也达到了顶点。 开始时,我自己安慰自己,不管他宠爱我的动机如何,只要我对他真心真意,他一定会看到我的好,最终会像我爱他那样毫无杂质的爱我。 事实证明,我真是天真的可怜。 此刻我屏弃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清晰的看到他的冷血,他的自私。 我清楚的意识到,他这一生从来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因为他最爱的是皇权,是他自己!而我,在他把年氏从棋盘上连根拨除的时候,注定就是一颗弃子! 即使我低微到尘埃的爱你你也无动于衷,即使我交付出自己的一切你也毫不珍惜….. 既然,你亲手扼杀了我,那么,就让你来给我陪葬吧! 我生病后,碧萝来看了我一次,见我药石罔效、憔悴如斯的样子,沉默了片刻,第二日就搬来了我的侧殿照顾我。 “碧萝”,在几日的相对无言之后,我终轻声开口:“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明白如何做回自己,以德报怨未必是善,睚眦必报也不见得是恶。吾之蜜糖,彼之砒霜,不过在旁的人看来是对是错,我都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把以后的路走下去。” “你…你恨我么?”碧萝紧盯着我的眼睛,灼灼的视线似乎要把我的内心穿透。 “开始的时候,我恨过的。”我坦诚的说:“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恨又如何?不是你,他也终会宠幸别人,他是皇上,这宫里的女人都是他的,他想要谁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我又有何资格去说什么,而他,也永远不会顾虑到我的心情我的感受的。” “姐姐,他…他不值得的….”碧萝似有些不忍,把头转了开去。 “是,他不值得。”我轻微但坚定的说:“可惜,我用生命做代价,直到临死才明白了这个道理,而对他的爱却让我执迷不悟了几乎一辈子!” “碧萝。”我唤着他的名字,勉力握住她手,诚挚的开口:“虽然你从小就一直跟着我,但我这个姐姐长久以来并没能庇护过你什么,这深宫里捧高踩低是常事,位份低的嫔妃总免不了受些欺凌,你是从我宫里出去的,那起子小人看在姐姐这‘贵妃’二字的名分上想必不敢对你怎样,我现在只担心姐姐走了以后,年家又是如今这般不堪的景况,恐怕会拖累你。” 碧萝低头沉默不语,她知道我说的是实情,她自认很了解我,以我软弱的个性,无论我有多恨她,都还会顾念着姐妹亲情不会害她。而其他人则全然不同了,她们早就对她这个突然冒出的新宠虎视眈眈,只待一有机会,就会扑上去把她撕的粉身碎骨。 “现今,要想在这宫中立足,只有依仗皇上的宠爱,可帝王只情惜如朝露,转瞬即逝,何况,他从来就不是个长情的人,想要固宠只怕更难。” “那么,姐姐可有什么好方法?”碧萝殷殷的望着我,想我和他夫妻二十几年,对他的脾性喜好定有所了解,传授一点经验也是好的。 我看她殷切的表情,不由苦笑一声:“我要是能有什么好办法,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了。” 碧萝听我如此说,脸上不由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过,”我换了种语气,接下去道:“姐姐这里倒有些东西要送你,若能善加使用,倒也能起到点作用。” 我费力的从枕下摸索出一把纯金打造的小钥匙递到她手中,推心置腹的说:“碧萝,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血管中都流着年家的血液,你这一世都是我妹妹,姐姐现在没有力量给你更大的帮助,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但你要记住,无论以后怎样,我…都是想你好的。” 我示意碧萝用那把金钥匙打开我身旁的一只小巧的紫檀木箱,指着箱中一个个排列整齐的玉瓶,对她解说道:“这是玉肤露,我平日养颜用的,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这玉肤露驻颜的功效如何你自是知道。只不过这露的配方及其繁复,其中几味药材更是罕有,原本是二哥在外面配好了,每半年就进给我一次,只怕以后这也不能得了,我剩下的这大多半就全给了你吧,若省着点用,也够了。” 要想获得皇上的青睐,美貌是最基本的条件,这深宫中最不缺乏的就是容貌娇美的女子,但就算是倾国倾城的佳人也有年华老去的一天,而“色衰则爱弛”也是后宫中经过无数人实践而得出的真理,所以,众嫔妃无不为了青春永驻、美貌长存而无所不用其极。 这玉肤露对延缓衰老确有奇效,是以虽然我年岁渐长,但容颜却与20岁出头时相差无几,而身上肌肤更是白皙滑嫩,堪比“夏自清凉无汗”而闻名的花蕊夫人。 碧萝知道这玉肤露的珍贵,眉间眼底不禁流露出欣喜的神色。 我让她掏出我压在箱子底部用锦囊封好的合欢散,声音极低的说:“此物的功用想必不用我说你也已经知道了,只是,它还有种特性是我要特别向你交代的。” 碧萝看我如此神秘的样子,不由也把头俯低,靠近我的嘴边。 “此物的成分中含有一种叫‘罂粟’的东西,据说,此味药材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中原极为罕见,它最大的特点是会使食用此物者慢慢上瘾,渐渐就会变的越来越离不开它…” “离不开它,就等于离不开你。”大家都是聪明的人,这后一句话我虽然没有说出口,但相信碧萝已然明白,这后宫中,有皇帝的宠爱固然风光一时,但只有诞下皇子才能使后半辈子有所依靠,风光一世。有了这合欢散,就大大增加了皇上和她欢爱的机会,只要碧萝肚子能再争点气,在这宫中就算站住脚了。 碧萝有些疑惑,迟疑的问我:“既然此物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为何从不见姐姐使用呢?” 是啊,我为何不用呢? “彼时,我还只盼望着能用心来挽留他,怎会使用这些旁的东西呢?” 碧萝点了点头,她知道我有“假清高”的毛病,对旁门左道的东西一向不屑一顾。 我看着碧萝把东西收好,慢慢的说:“妹妹,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碧萝朝我行了一礼,恭身告退,我望着她渐渐消失在我视野的身影,终是忍不住开口补道:“碧萝,你比我聪慧,比我看的透彻,以后要如何做,就全靠你自己了。” 碧萝走后,我身体疲累,但心里清明,了无睡意。 我对他的复仇已经开始了么? 我故意没告诉碧萝,那玉肤露最重要也最珍稀的成分就是冰魄雪莲,当它和合欢散相遇,就能把这春药变成致命的毒药,而我有自信,碧萝会把这两样完美的作用在他身上,达成我的心愿。 在这深宫中,没有人不会争斗,以前的我只是不愿把如此心计对自己身边所信赖的人使用,而并非不会。 碧萝自认了解我,但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这个在她看来只会被别人陷害而毫无自保能力的人却开始一点点设计如何将我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彻底毁灭,而她,也变成我棋盘上最有力的棋子。 这场博奕由我开局,按我的规则一步步进行下去,我这个弃子终于以自己的生命为筹码和你拼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胤�G,黄泉路上一个人实在太寂寞了,我既设定了开头,就一定会无比耐心的等待下去,等你来给我做伴! 你一生都在掌控别人的命运,等你到来时,我一定会告诉你,这次你是如何被我操纵在掌心的。想来,你得知真相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正文 第六章 当鬼遇见鬼 雍正十三年,我的心愿终于实现了,等他的棺木抬进来时,我抑制不住兴奋的从陀罗经被中拼命向外挣扎,奈何,那西藏活佛的法力居然该死的灵验,我费力抗争了半晌,还是…未果。 为此,我愤恨抑郁了许多天。 如今,我终于有机会成为一只自由的鬼,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他面前,可那位爷却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投胎转世去了,害我不能当面对他炫耀我完美的计划,揭密他暴亡的真相,欣赏他愤怒的咆哮… 唉,这些在我脑海中预演了千百遍现今却不能实现的种种场景,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我复仇的乐趣。 真是希望越多,失望也越大,美好的想象和残酷的现实之间的巨大落差使我这只鬼变的唏嘘感叹,徒呼奈何! 忆起这些不愉快的往事,我的心情开始变的郁闷起来,想起生前谢太医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心情愉快是身体康泰的基础”,决定从现在开始身体力行。 看今晚月色不错,我决定出去散个步先。 我一边貌似悠闲的漫步,一边探头探脑的左顾右盼,希望能有幸遇到个同类,慰藉我寂寞的情怀。 谁知我都绕了大半个陵园了,别说鬼,连半个人都没见到。 我失望极了,正打算灰溜溜的回自己的陵寝睡大头觉,却突然发现在前面的树丛后隐约有白光一闪一闪,貌似是什么东西在反着月光。 我急忙蹑手蹑脚的掩过去一看,激动的叫出声来! 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在我视线范围内,正有一个我的同类摇着一只只剩下几根羽毛的羽扇,摇头晃脑的在赏月,那吸引我注意的白光正是那光溜溜的脑袋在月光的映衬下反射出来的。 那鬼听到我的尖叫,警觉的转头看去,正看到我从树丛中一跃而起,跳到她的面前。 想来,她也是很久没看到同类了,见到我,也立即兴奋起来,正所谓“鬼魂见鬼魂,两眼泪汪汪”。 我们激动的互相紧握住对方的手骨,摇的哗啦啦直响。 很久之后,喜悦的心情才略微平复。随后,我们找到一处较为开阔平坦的空地坐下来,开始自我介绍顺势了解一下对方情况。 经过攀谈我才发现,我眼前的这位同类名叫秀儿,生前是我曾孙道光皇帝身边服侍的一名宫女,只是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在道光皇帝死后被勒令陪葬,活活的和棺木一起被封闭在了墓穴中。 “在深宫中,我们的命卑贱的连蝼蚁都不如……” 怨气啊怨气,我亲眼看到她周身散发着强烈的黑色气场,了然正是由于她心底这股至死不灭的愤懑支持着她,才让她选择和我一样变成厉鬼,继续“为祸”人间。 我本有些尴尬,因为自己生前的身份高她太多,属于她所仇视的那种“不用理由随时可以要她性命的”剥削阶级,生怕她把那股对统治者的怨恨发泄到我身上,不仅对是否要如实告知她我的身份有些迟疑。 秀儿无视我的欲言又止,殷殷望着我。 唉,罢了罢了,君子坦荡荡,做鬼亦然,我最终决定实话实说,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 谁知秀儿一听我是雍正朝的年妃,立即激动起来,迅捷的跳起身子给我行了一个标准的蹲安礼:“奴婢秀儿给年皇贵妃请安,年皇贵妃吉祥。” 她起身的速度太快,看上去有点像是直直的向我扑来,我起初以为她要打我,不禁向后缩了两步,哪知她却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对我恭敬施以一礼。 “你…你知道我?”我震惊的问她。 “皇贵妃说笑了,谁不知道您是雍正爷最受宠爱的妃子。”秀儿向我一笑,很有些讨好般的说道:“听说您姿容出尘脱俗,行止风华绝代,连雍正爷那么严肃的人都对您恩宠无比,以至在您逝后悲痛欲绝,相思成灾,不久之后就随您去了,死前还特别降下旨意,让您和他葬在一起。哎,这可是多么大的荣光啊。” “咦?这…这…” “这和事实真相差的太远了吧”这一句我没说口,只在心里疑惑着,愕然中不自禁喃喃的说:“真没想到,我在后世中居然这么有名….” “年皇贵妃太过自谦了,您可是后宫的传奇,您的事迹早就已经流传下来而被广为传诵,后世嫔妃无不对您欣羡无比,视您为学习的对象呢。” “呃…..”我无言以对,心中默默的感叹宫闱传言果然不可靠,亲身实践告诉我,其中水份太多啊。 “那个….哦,你的蹲安礼行的很规范啊,真难为你做鬼这么久还能记得。”我急切的想转移话题,未及深想话已脱口而出。 “谢皇贵妃夸奖。”秀儿的神态有些掩饰不住的小小的得意:“不瞒皇贵妃说,奴婢可是当时进宫的那批宫女中规矩学的最好的,是以最后才能被内务府挑中去皇上身边当差。皇贵妃您看,奴婢不光这蹲安礼行的标准,就是行起大礼来也丝毫不含糊的。” 言毕,立即俯身对我拜倒,对我行起三跪九叩的大礼来。 唉,这皇宫的教育就是好,对奴性的深化真是根深蒂固啊,这一刻秀儿显然忘了自己正是被宫里这些贵族阶层赐死的血海深仇,起劲的磕起头来。 “快…快起来吧,这里就我们两鬼,就不用多礼了。”我好心的对她说道,看着她连在颈椎上那摇摇欲坠的头颅,不禁有些替她担心,生怕她用力太过以至头骨与身体分家。 秀儿谢过恩后恭敬的立起身来,随即在我身旁做坐下,在我好奇的询问中向我介绍起了她所知道的关于道光帝的情况来。 正文 第七章 皇后的隐秘嗜好 秀儿个性活泼,打开话匣子便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 原来,我所在的陵园叫西陵,和东陵遥遥相对,正是我丈夫胤�G在位时选址建造的,他死后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西陵的第一任主人,在这之后,他孙子和曾孙嘉庆帝和道光帝也都葬于此处,而他儿子乾隆帝弘历却未长眠于此处陪他,反而选葬在东陵陪伴康熙帝去了。 长久以来,关于雍正帝是否正统继位的传言就一直甚嚣尘上,即使在他登基后也不曾消停,无数小道消息在宫中坊间悄悄传播,速度之快、势头之猛令人防不胜防。 对于此问题的真实答案,抱歉,即使身为他妻妾的我们也不知道,因为在他心目中这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是不够资格参与朝堂之事的,更何况此事还严重涉及他的隐私,而有可能知道正确答案的隆科多之类的少数人士,早已经在他成为皇帝后因犯了某些“过错”导致龙颜震怒,被永久“消音”了。 虽然他在人前一直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现在我从他的所作所为几乎可以肯定他的皇位来源八成是有问题的,因为―他心虚! 据我对他的揣摩了解,此人在某些方面就是典型的色厉内荏的代表,不管他前期用了多少雷霆手段去掩饰,但心结仍在,尤其在他一步步迈向死亡时这种恐惧愈加强烈起来。 笃信佛教的他相信六道轮回,灵魂不灭,是以他深怕死后被康熙帝责骂,无颜也无法面对他的父亲! 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那男人在位十三年,在所有人前人后都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完全是在装..B!(呃,这么粗俗的话貌似不应该是年皇贵妃这么有气质的人说的哈…) 在秀儿绘声绘色事无巨细的描述中,我想,这道光帝和他先祖雍正帝一定是隔代遗传,难得他继承我家男人勤俭的个性并把他发扬光大到悭吝。 虽然用悭吝形容一个皇帝有些怪异,但是和道光帝坚持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比起来,我家男人还好只达到了普通级别―也就是会特别交代御膳房把他午膳没进完的芹菜肉丝晚膳时分给他热热再端上来而已。 正是由于胤�G这种崇尚俭朴的个性,我们作为他后宫的女人,所过的日子也并不奢侈,就拿首饰来说,每人也不过几件较为贵重珍稀之物以“充门面”。 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 皇后乌拉纳喇氏天性喜欢那些奢华罕见之物。在初期,因为顾忌着胤�G的喜好,乌拉纳喇氏也不能公开和他唱反调,所以明面上的穿着装扮也是走的“素净”的路线,把心思和花头都花在了“里面”。 脱下那朴素的外衣,内里的衾衣和小衣可是正经的“高价货”,除去精美的绣工不说,所用的金线和镶嵌的各色宝石闪亮的足以耀花任何人的双眼。 头上所戴的饰品虽然每天数量不多,可做工和质地都是最优的,经过我仔细观察计算,整整大半年都没有一次重样的。 但乌拉纳喇氏隐藏在衣服下的秘密在胤�G的一次突击检查中被发现了。 依照成例,胤�G只在每月初一、十五这两日留宿于乌拉纳喇处,但这日,也不知那位爷在想什么,晚膳时并没翻绿头牌,却在批完奏折的夜半时分,未经任何通传的去了坤宁宫。 彼时,乌拉纳喇氏正穿着刚做好的金光闪闪的衾衣对镜摆出各种姿势,正渐渐得趣时,外面传来贴身侍女的大声通报:“皇…皇上吉祥!” 石化…当场石化… 正当乌拉纳喇氏拽着衾衣欲脱不脱犹豫不决时,胤�G已经大步流星的推门而入了… 第二日,据从坤宁宫传来的“小道消息”说:“当晚皇上特别翻阅了乌拉纳喇氏的所有衣橱,特别是检视了盛放内衣和衾衣的衣箱,随后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这涉及到乌拉纳喇氏的隐私,本是个秘密,但大家众所周知,皇宫中最大的秘密就是没有秘密,于是,还不到第二日午时,所有在皇宫中生活的人就已经事无巨细的知道了昨晚发生在坤宁宫的“秘密”。 就在大家心照不宣的等待着胤�G即将到来的雷霆震怒时,他却出人意料的什么都没说… 时间久了,大家开始选择遗忘,彼时恰逢征讨准葛尔的战争即将开始,全国上下又开始为筹措粮草、军饷而勒紧腰带。 胤�G作为皇上自是要以身作则,不仅消减了自己的开支,就连后宫的支出也被他缩减了大半,但你以为以他雍正帝傲人的记忆和睚眦必报的个性会忘了乌拉纳喇氏么? 又是据坤宁宫可靠的小道消息,就在胤�G对后宫下达了 “缩减开支以助国力”的圣旨的下一秒,又特意派人到坤宁宫向皇后传达了一道“秘密”的旨意,二话不说、不容辩驳的征收了乌拉纳喇氏大部分的衾衣.... 乌拉纳喇氏作为皇后此次“不得不”为“后宫表率”的行为使她卧床休养了整整一个星期… 正文 第八章 其实我也不是个好东西 此事过后,乌拉纳喇氏便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穿衣打扮撕破了以往遮遮掩掩的面纱,公开显示出她那华丽丽的审美趣味来。 而集万众瞩目于一身的雍正帝则罔顾大家期盼的眼神,选择无视这一切,继续用沉默来演绎其得心应手的冰山酷男… 鉴于此,后宫嫔妃在私底下发挥无数想象的嘀嘀咕咕后,得出了一个一致的结论:“别看我们皇帝爷明面上对皇后娘娘无比冷淡,但其实心里却埋藏着如火焰一般炽热的情感呢!唉,再怎样人家两人也是老夫老妻那么多年,相处的方式自是与众不同,又岂是我等凡人能轻易看透的..果然是高深无比啊。” 对于胤�G的此番表现,我却有着与她们截然不同的观点,在我看来,胤�G对乌拉纳喇氏的“纵容”不是出于爱,而恰好是出于“不爱”。 从嫁给胤�G的那一刻起,乌拉纳喇氏就谨守着嫡妻的本分,在雍王府时帮他管理后院,在他登基成为皇上后,帮他管理后宫。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更何况乌拉纳喇氏除去喜欢奢华的生活这一点外,余下的无论是为人还是处事做的都几乎无可挑剔,和胤�G配合默契。 身为皇家的女人,权利和义务总是对等的,你尊享着荣耀,却也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艰辛。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心力上的操劳,在这个年纪,乌拉纳喇氏已经是人老珠黄了,再贵重的保养品也不能消除她眼角深深的皱纹和从心底里散发出的那股憔悴。 憔悴?是的,自从她唯一的儿子弘晖去了以后,她的希望、她的未来、她的神采奕奕、她的坚强忍耐都不可避免的随着弘晖消亡了一大半… 这样子的女人在后宫中已经彻底丧失了争宠的能力――失去了美貌,就连再次孕育子嗣的机会都变的更加渺茫起来… 而胤�G能补偿她的,只有皇后这个看似尊贵无比实则无限哀戚的名号而已… 她是他的发妻,她是从太和门抬进紫禁城的大清的国母,他不是完全无情冷血的人,只要她不触及他的底线,他还是愿意给她留些体面的。 乌拉纳喇氏也是个聪明人,她把奢华的尺度控制在了胤�G可以容忍的范围内,只是打这以后,在胤�G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然中,对她的态度却愈发冷淡了… 我和乌拉纳喇氏的关系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后宫里的女人不都是这样子么?背地里下拌子捅刀子做的比谁都狠,面子上却依然笑餍如花一团和气。 我的封号是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彼时由于我二哥年羹尧受到重用,胤�G对我也颇多恩宠,相比乌拉纳喇氏受到的冷落,我的风头在后宫中一时无人能出其右,为此,我也不可避免的成为乌拉纳喇氏心中的第一号假想敌。 虽然不敢对我做出太过分的事,但人前人后总会状似“不经意”的从口舌、行动上对我加以暗贬,自然,聪明如乌拉纳喇氏,这些小事并不需要她亲自去做,只需要一个暗示,自然会有某些以靠着她这棵大树为生的下等嫔妃心领神会的为她出头,借此表明她们对皇后的耿耿忠心。 就比如,容答应玛瑙,原本是乌拉纳喇氏的贴身大宫女,却在“机缘巧合下,竟有幸入了皇帝的眼”,春风一度后,由皇后做主封为答应。在“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这一感恩原则指导下,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为乌拉纳喇氏效忠的不二人选。 一个无势力的答应,对盛宠中的我产生不了丝毫威胁,是以,我总是宽宏的对待容答应经常貌似无意脱口而出的“不是存心对贵妃不敬…” 碧萝却对容答应的做法十分不满,不止一次的在耳边唠叨我个性软弱:“现如今若连个答应都奈何不了,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把您放在眼里呢!” 我对她微微一笑,并不争辩,在我看来,与一个低等嫔妃做如此口舌之争,除却失了身份之外,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好处。 被认为“没脾气,好说话”的我,其实也并非如她们所想的那般可欺,我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即中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幸运的很快就来到了… 前面介绍过,乌拉纳喇氏因被胤�G强制征收了大部分奢华的衾衣而萎靡不振了很久,这种状态直到来年她过生辰时才得以改变。 皇后千秋,各地官员或多或少的都有些表示,其中,就算云南总督就有眼力价,投其所好的送了一套碧玉雕成的碗碟杯盏,说是“皇后千秋之际,云南境内恰好出现了此块美玉,想来是上天也要为国母贺寿,特送来寿礼。微臣不敢丝毫马虎,命省内能工巧匠日夜赶工,终顺应天意在皇后生辰之日得以献上,幸甚幸甚。” 此番话说的乌拉纳喇氏眉开眼笑,再看那碧玉颜色青翠,仿若能滴的出水来,碧玉碗呈荷花盛放状,碧玉盏则以凤头为首,凤尾为终,凤身则恰好为酒杯,再配以碧玉碟、碧玉筷、碧玉酒壶,整套器具端的是巧夺天工,价值连城。 后宫众嫔妃以饮宴为名,齐聚坤宁宫来欣赏这一稀世珍宝,看后皆赞叹无比。 在一片七嘴八舌的评议赞美声中,容答应的声音响了起来:“妾身听说顺治爷血统高贵的皇后也有一套纯金打造的碗碟器具,这依妾身看啊,这种珍稀之物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必得是那位极尊贵、母仪天下之人才配的上啊。” 容答应边说边有意无意的看我,尤其在说到“血统高贵”、“母仪天下”这几个字时更是加上了重音。 顿时,殿内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或明或暗的观察我的反应。 我听了容答应的话心里一动,在众人的目光中不负众望的开口,用看似最无辜的语气清晰的问道:“据本宫所知,顺治爷可有三位皇后,只是不知妹妹所说的那位‘血统高贵’的皇后可是指的从草原来的博尔济吉特氏娜木钟?” 黑线…无数黑线围绕在容答应脑袋上方,貌似还有一大滴冷汗从她的额角缓缓滴落… 而后宫众妃嫔在对我投以钦佩的眼光后,又一致把头转向容答应,用含义丰富的眼光望着她:有同情、有冷漠,但..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容答应在石化了很久之后,终于脸色苍白的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乌拉纳喇氏面前连连叩头求饶。 “呵呵,这回的马屁可是拍在了马蹄子上。”我在心中冷笑:“顺治爷那使用金碗的皇后娜木钟最后可正是由于‘骄奢无度’的罪名被废为静妃,在冷宫中了此残生啊。你把她和乌拉纳喇氏做比,可不是在她千秋之日当众触她霉头么?” 乌拉纳喇氏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变幻莫测,我见状在旁边闲闲的开口“好心”的替她“求情”:“这么高兴的日子,我看,皇后就原谅她吧,容妹妹想必也不是有心的,她这‘说错话’的毛病又不是头次犯,妾身以前不也遇到过好几次么?” 想到我以前“宽宏大量”的表现,乌拉纳喇氏也不好多说什么,脸上维持了一贯的温婉贤淑的微笑,开口道:“容答应起来吧,本宫知道你是无心的,断然不会有别的意思,是不会怪你的。” 这个生日宴上的小插曲貌似就这么过去了,但在宴席的后半段,皇后脸上的笑容却看起来无比僵硬,连一丝笑意都进不到她的眼睛里… 在此次事件之后,容答应就突然身体不适起来,绿头牌在侍寝的名单里消失了不算,宫里任何需要妃嫔出席的庆典也都再也看不到她的影子。 等到一年后,她再度有机会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时,皇上早就已经忘了他的众多妻妾中还有容答应这号人了… 大家对乌拉纳喇氏的手段心知肚明,连带看我的眼光也比以前恭顺起来,尽管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脾气”,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却再也没人敢在我面前“放肆”。 说到底,从良善的角度来说,这后宫里的众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正文 第九章 实验失败 我一边听秀儿的讲述一边回忆自己的过往,渐渐沉默起来,秀儿见我脸色不虞,急忙转换话题,试着建议道:“看秀儿净说些没意思的事,惹皇贵妃不痛快了。不如…趁着今晚月色正好,我们约几个姐妹抹骨牌吧?” “抹骨牌?”我惊奇的望着她。 显然秀儿错误的理解了我表情的含义,误以为我是太过于激动才震惊的,于是好心的解释:“皇贵妃别看我们东陵这里冷冷清清的,对过的西陵可热闹着呢,不光鬼的数量比我们这里多,就连陪葬品也比这里丰富呢!” “废话!”我在心里暗自腹诽:“凭你刚才的介绍我就知道,这里葬的都是抠门皇帝,那金银珠宝生前就不舍得用,更别提死后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再次印证了一个真理:跟随胤�G的都是怪胎,生前就不必说了,众兄弟中就数他人缘最差,连嫡嫡亲的兄弟十四爷到最后都和他反目成仇,唯独十三爷不知中了什么邪反倒对他忠心耿耿,可结果呢?福倒没享多少,却被累的英年早逝了;再说死后,连自己儿子都为了凑热闹跑到西陵陪他爷爷康熙帝去了,肯留在这里陪他的皆是活在先祖阴影里,欲发奋而不果,唯有苛待自己才对得起良心的曾孙辈,害的如今想开桌骨牌就要去西陵找牌搭子,真是..丢脸啊! 不过说起抹骨牌这种娱乐活动,我生前就很不喜欢。 我认为此等运动除了帮助后宫一群无所事事的女人有效的消磨时间外,更重要的作用还在于为这群极其无聊的女人提供相互交流八卦小道消息的最佳平台。 这场以骨牌为主角的宫廷盛宴的“头盘”基本上都是从“炫富”开始的,你赞美我的翡翠,我夸奖你的宝石,她艳羡你的珍珠,我惊叹她的玛瑙… 八只手伸出来无不金光闪闪、耀眼夺目,那令人眼花缭乱的“七彩”之物直刺的人晕头转向,往往要适应好一阵才能从层层发散的光线中辨别出自己到底摸的是什么牌。 头盘撤下后,接着进上的可就是“主菜”了。在众多口味的主菜中,最受人们欢迎的当数交流分享所谓的“宫闱秘事”了,而各种“宫闱秘事”中又尤以“床帏艳事”点播率最高。 众嫔妃以或明或暗、或真或假、或含蓄或大胆、或隐秘或公开的语言和眼神传递着林林总总、生动形象、内涵丰富、绝对“儿童不宜”的“床上故事”。 您可别轻视这互相试探交锋的“主菜”,只有尝过这些,才能品出最后一道饭后“甜点”的真正滋味。 这时,众人大多沉默下来,暗暗消化咀嚼交换得来的信息,顺便制定自己下一步的作战方针。 比如:“皇上居然可以一晚上三次,怎么轮到我的时候一晚上只有一次呢?看来皇上还大有潜力可挖,哼,我非想办法让皇上和我一晚上四次,这下我看你还怎么和我比!” 又如:“皇上什么审美嘛,居然夸奖那小贱人的肚兜别致,不就是比别人平常穿的短了一寸么,真风骚!有本事你什么都别穿啊…不过话说回来了,要是皇上真喜欢那个调调,我回去也把肚兜往上剪短两寸…” 再如:“装处女?!我呸!就你平常那连黄瓜都不放过的彪悍还好意思和皇上玩‘假装第一次’的游戏,我亏你想的出!…不过,这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然..我下次也试试?若论演技,我可不会输给你!” 最后:“听说某爷喜欢‘变装秀’,不知道我们皇上喜不喜欢?不过男人么,总是喜欢新鲜的,就是不知道皇上喜欢什么装扮?是太监服还是宫女服?…不管了,反正我都试下准没错的。” …… (以上这些,皆引自后宫众人的心理活动…) 其实,无论是内在还是外在条件,胤�G应该还都算是蛮有吸引力的,位高权重,多金,接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长的么,虽然比不上他九弟如女子般俊美,但是,也还是很有男人味的,加上成熟果敢自信的气质,从哪方面看都是属于可以轻易掠夺无数芳心的“女人之克星”。 可是,若问起这位爷的风流韵事,回答只有一句话:“抱歉,没有!”您若感到失望,弱弱的追问一句:“这个…可以有…”,那我也只能坚决而又肯定的答复您:“这个…真没有!” 您还别不信,现实中,我们这位爷处理公务的兴趣远远高于对女人的兴致,每天花在批阅奏折上的功夫远远超过流连“花丛”的时间,要不是女人对他来说还有传宗接代这一功用的话,我怀疑他早解散后宫了。 虽然没有风流韵事,但好歹也可以八卦一下“床帏艳闻”吧?不过要谈起这个,您恐怕又要失望了,关于我们爷的“床上事”我只需用四个字就可以精准的概述完毕,此四字曰:乏善可陈。 从康熙44年我嫁入雍王府开始直到最后一次侍寝,体位上一直采用的是男上女下、以他为尊的传统式,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从没有一次改变。 开始时,我一直以为是由于我们爷个性严肃古板,不像其他兄弟一样可以聚集在一起互相交流探讨一下这方面的经验,是以对此事知之甚少。可等后来进宫封为贵妃以后才知道,原来皇宫大内收藏有各种珍藏版本的“精品春宫图”,手绘的各色男女面貌栩栩如生、姿态清晰流畅、笔法细腻婉转,空白处不光写有各种体位的名称,对如何具体实践还配有详尽的说明指导,精妙处还有意韵深长的心得体会,让身为女人的我都读的面红耳赤、心神激荡,真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我想,都有如此具体的教材了,这闺房情趣总该比以往更上一层楼吧?可我等了很久也没能像想象的一样往我期待的方向发展,到我侍寝时还是同样的“男上女下、以他为尊”式。 于是,我不耐起来,好吧,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去就山。 等下次翻我牌子的时候,我在他掀开帏帐之前,就预先趴跪在床上,摆好了一个自认为意态撩人的新姿势。 随着“刷”的一声轻响,床帏被高高掀起,我有点紧张有点羞涩,想起春宫图上所描绘的男人“饿虎扑羊”的样子,忍不住把头低垂了下去… 我等啊等,脑中的想象都已经到了“OOXX”的阶段了,可他还是没有反应,时间好象凝固在了这一刻… “难道…这个姿势他不会?”我禁不住心里怀疑。忍不住轻轻动了动已经有点僵硬的身体,这个样子很累人,我想我“羸弱”的身躯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把枕头下面偷偷藏着的那本春宫图拿出来对比一下是否自己的姿势摆的不正确时,那边,胤�G的声音终于冷冷的响起来了。 “隔山取火式?恩?朕常听人们夸奖贵妃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女,原来,贵妃的才华都表现在这上面了。” 讽刺…毫不留情的讽刺… 我刚听他说了前半句,心中还有微微的窃喜,这至少证明两件事:一、我的姿势摆对了;二、我们爷对春宫图也不是如我最初所想的那样完全没有见识。 可等他后半句话砸下来,我心中的窃喜就完全被愤怒所取代:“啊,啊,啊…不就是换个姿势么,你至于这样夹枪带棒的么?就算是皇上也可以有闺房情趣啊,何况我还没敢采用图上所绘的那种‘女在上男在下’的观音拜佛式呢,你至于不爽成这样么?!” 当然,以上话语只是心中腹诽,我还没胆说出来… 就在我脑海中滔滔不绝的慷慨陈词时,那位皇帝爷居然比我还愤怒,冷“哼”了一声之后,转身甩袖子大踏步的去了… 自此之后,连着半个月没翻我牌子不说,第二天,还大张旗鼓的派高无庸给我送来了一套“精编版”《女诫》… 我灰心丧气之余本以为他只是对我没兴趣,可后来经过我几次参加后宫娱乐活动时的旁敲侧击,发现那爷对他所有老婆倒是一视同仁,统统都是几十年来无一例外的一个姿势。 后宫众人对此都颇有几分怨言:是人都有进步的要求么?何况,就算女人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那保持床第间愉悦的心情也助于受孕么,哪像现在这样明明毫无兴致还要伪装成高潮连连的样子。 所以,在我看来,后宫女人兴致缺缺而导致受孕率下降这也正是雍正帝子嗣单薄的重要而隐秘的原因… 某日,趁皇后心情正好,几个胆大的平时也算与其交好的嫔妃小心的向乌拉纳喇氏提出了这个问题,希望皇后可以代她们向皇上进言,在此方面能够有“些微”的创新和改进。 乌拉纳喇氏听后微微一笑,闲闲的说:“此乃床第间事,当然要先以皇上的喜好为先,我就算身为皇后,也没有权利为此向皇上进言啊。” 其实,她的真实想法是:反正我都已经不受宠了,皇上一年里也和我‘OOXX’不了几次,就算有了新花样也不会用到我身上,我何必去做这‘损已利人’的事呢?” 看到众嫔妃失望的眼神,乌拉纳喇氏却又适时的补了一句:“不过,我也理解各位妹妹的良苦用心,所以,虽然我在此事上帮不上什么忙,但却可以放一句话在这里:妹妹们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大胆放心的去试,只要不是用那种下三流的有害皇上身体的药物和方法,我这里都是决计不会为难大家的。” 她这一说,众嫔妃的脸上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纷纷流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可以我对乌拉纳喇氏的了解,还是清晰的看到了她隐藏在眼睛深处的那种“看好戏”的有趣表情。 我没有开口告诉她们我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一次失败的尝试,因为我也很好奇,她们中是否能有人征服我们爷那位“冰山”皇帝。 事实再一次验证了“奇迹”的产生是很困难的,尤其是挑战我们那位自制力超强的雍正皇帝,在越挫越勇的斗志下,短短一个月内,后宫中春宫图的借阅数量和《女诫》的颁发数量都成倍的增长,而《女诫》的再版印刷甚至几以达到洛阳纸贵的境地… 终于,一个月后的某一天,雍正帝忍无可忍的颁下圣旨,命后宫除皇后以外的所有女眷都重新开始严格学习《女诫》、《女则》等通用版本,并需在每天上课后上交学习之心得体会若干篇以备皇上查验。 于是,在挑战彻底宣告失败后,雍正帝后宫中新一轮的“整风学习”运动正式拉开了大旗… 正文 第十章 找鬼帮忙的人来了 想到我们爷乏善可陈的“闺房情趣”,我对抹骨牌这项娱乐运动彻底丧失了兴趣,但此等借口又不能对秀儿直说,只好故做深沉的道:“与其把时间用在那种消遣上,还不如乘机多看两本书。” 秀儿听了我的话,星星眼对我闪了又闪,无辜的开口:“回禀娘娘,奴婢…不识字…” “呃?…恩…”我假装无视秀儿眼神中透出的渴望,我这人真的不擅长教学,所以只有对秀儿发出的无言的请求视而不见了。支吾了半响,谓叹道:“你…还是去抹骨牌吧。” 我低着头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陵寝,心中一腔隐恨无处发泄,转头四顾后,把雍正的骨头拼接在一起放在地下,再把乌拉纳喇的残骨从棺木里捞出来像堆积木一样堆在雍正的下半身,恶狠狠的边堆边说:“让你不会换花样,让你不会换花样…哼,你不是从来都要压着女人以你为尊么,现在我就偏要女人压着你,压着你一辈子都不得翻身。” 正在这时,外面怯怯的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神…神鬼…大人…” “呸!神就神,鬼就鬼,神鬼是个什么东西?!”不理她,继续堆堆堆… “小女叶赫那拉.兰儿特来参拜神鬼大人,乞求神鬼大人能看在小女一片虔诚的份上,完成小女心中所愿…”那声音还在继续。 “哎呀呀,又来了。”我不厌其烦,上次那个被我抓住手的那个盗墓贼逃出去后,好象怕我找他报仇,第二天晚上拿了一堆香烛供品到这里向我“谢罪”,罗里八嗦的解释了一大串他盗墓的逼不得已,看在他一心筹钱为父治病的孝子行为并且放我自由的份上,我从乌拉纳喇氏的棺木里随便摸出了一件东西仍到了他面前,他仔细看后,惊喜不已的连连叩头,千恩万谢的去了。 谁知,从这以后,也不知道那小子是怎么在外面宣扬的,三不五时的就开始有人深更半夜的在外面参拜我,乞求我一点施舍。 对此,我真是哭笑不得,这些人,为了求财,居然连鬼都不怕了。于是,我硬下心肠,对谁的请求要求哀求都一概不理。 普渡众生是菩萨的事,我这个鬼不出来为非作歹就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现在想我兼任散财童子,真是门都没有。 那女声枉顾我心中的不耐,幽幽的接下去道:“…小女乃本届待选秀女,只求神鬼大人能保佑小女顺利得选入宫,并在皇宫中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之人…” “咦?这个不是求财啊,求入宫?有点特别啊…”我开始有了点兴趣,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竖起耳朵仔细听。 “…只要神鬼大人能满足小女的这一愿望,无论要小女付出多大代价小女都愿意,小女会铭记神鬼大人的恩德,一定为神鬼大人重塑金身。” “我又不是菩萨,重塑金身对我没有吸引力,不过…”想到此,我轻轻一跃,在她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跳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子细细打量她的脸。 “说说看,你为什么想进宫?”我在她磕头磕的差不多时,好奇的开口询问。 听到我的声音,那个叫兰儿的女子睁开禁闭的双眼,在看清我的样子时尖叫一声向后倒去:“鬼啊!” 我恼怒的伸手拽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身子重新拉直,不满的开口:“喂,你搞搞清楚,这里是墓地,当然是鬼的地界,你难道还指望在这里看见神仙?我告诉你,仙有仙规,鬼有鬼则,一般的神仙不会无聊到去和鬼抢地盘!” 真是的,鬼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又不是我请你来的,干吗一个一个人见了我都要晕倒,真是太伤自尊了。 想到这,我又赶紧不屑的补了一句:“晕什么晕啊,就你那姿色,连我生前的一半都及不上,要晕也是我晕好不好?!” 那女孩子听我如此说,好奇的抬头看了我一眼,遇上我空洞的眼眶瞪着她,又赶快把头低了下去,弱弱的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算了。”我不耐烦的打断了她:“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宫呢?” 那自称兰儿的女子定了定神,在我的注视下慢慢的开口:“小女全名叶赫那拉.文杏,乳名兰儿,满州镶蓝旗人,是本届待选秀女,父亲惠征为安徽徽宁池广太道道台。父亲为官清廉,做事兢兢业业,因染病,不幸在任上辞世,家人本着‘叶落归根’的想法,想把他的棺木从安徽运回北京安葬,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只得四处筹措,亲戚朋友借遍,看尽冷脸,却无一人肯施以援手....” “等…等下。”我急忙打断了她,好奇的问:“你有很多兄弟姐妹?” “呃…”那个叫兰儿的姑娘显然跟不上我的思维跳跃性,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家中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孩子。” “那么….”我想到了碧箩,不禁迟疑的接到:“就是你爹风流成性,外面有很多私生子了。” 兰儿的脸涨的通红,急急的辨白到:“不是,不是的,家父不是那种人,家父自幼读圣贤书长大,是知书达理的读书人….” “读书人怎么了?”我忽的站了起来,指天划地义正词严的批判道:“我告诉你,读书人下流起来比一般人更龌龊,仗着自己是文化人,经常连嫖妓都不给钱!” 兰儿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在她的目光中,我提醒自己要注意素质,口气缓了缓,接下去道:“这个,我可没说错,不信你去读读历代名妓的传记,多少有才情的美貌女子都毁在了读书人手里,不仅不用他们支付高昂的夜渡资,还经常倒贴人贴钱给他们,那些所谓的读书人呢,哼,玩腻了之后拍拍屁股走人不算,还找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开脱掩饰并且毫无愧疚之感,真真是无耻到极点!” 话音落地,为了表达我对他们的不齿,我还特意加上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可是…可是…”兰儿迷惑的看着我,讷讷的开口:“名妓传记这种书不是禁书么?” “禁书?切,本宫金瓶梅都偷看过,还是原版不删节的。”话到嘴边,我机警的控制住,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的说:“身为皇贵妃,我必须饱揽群书,以便为民间女子筛选出适合尔等阅读的健康书籍,以为表率。” 此话一出,我自己都被自己恶心的打了个冷颤。 “皇…皇贵妃?!”儿听到我的封号后立刻变的激动起来,完全忽视了我后面所阐述的无耻理由,亢奋的盯着我说:“真没想到,您..您的位分这么高,居然是皇贵妃?!” “这…这位分高么?”我有点莫名的看着她,心想:“这可是皇家陵园好不好,一般能和皇上葬在一起的都是皇后啊,和皇后比起来,我这皇贵妃的位分能算高么?能和皇帝合葬,你应该夸我深受皇上宠爱好不好?” 兰儿罔顾我的思维,热烈的看着我,满怀希望的问道:“那么,既然是皇贵妃,您对后宫一定很熟悉,一定能教给我顺利进宫受宠的方法对不对?” “呃?”说到这里,我才想起原来的话题,唉,扯远了扯远了,赶快拽回来…. “进宫暂且不提,我的意思是既然你爹不喜奢华为人清白又无众多子女要养,以他道台的官职,薪俸虽然不多,但也应该足以养家啊。难道…他在外面养外室包二奶?”我控制不住的又开始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没办法啊,古墓生活时日太久,没法与时俱进的八卦,寂寞啊。 兰儿为了阻止我越来越没谱的思路,不让我用想象的名义继续“侮辱”她先父,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但还是据实以告道:“我曾祖父曾任户部银库员外郎,为官以来一直考语甚佳,哪知去世多年之后却受到道光二十三年银库亏空案的连累,两年内必须还银21600两,小女家哪有那么多银子,祖父景瑞时任刑部郎,倾尽所有也只在两年期满时还上了1600两银子,为此,被革职监追投入了牢房。” 兰儿说到这里微有些哽咽,顿了一下又往下续道:“我父亲为了救出祖父,把家里所有能卖的都卖了,向所有亲朋好友借贷了个遍,这样才算勉强达到了应赔总数的60%,总算把祖父放了出来官复原职,但剩下的40%的银子必须以扣罚全部俸银和养廉银的形式逐步清偿。所以,等到我父亲在任上去世时,我家早已经是一贫如洗了。” “啧啧,贪墨啊。”我一边听她说一边在心里感叹:“我家男人生前最痛恨的就是这个,为了替他爹追讨库银,恨不得把所有欠钱的人都追的上了吊,成了公认的不折不扣的‘万人嫌’,真真的吃力不讨好。” 不过,以此推论,兰儿迫切想要进宫的目的就是… “啊!我知道了,你这么想进宫就是想把你家赔给银库的银子再赚回来是不是?”我一副料事如神的神态。 哪知兰儿听到我的结论立刻毫不给面子的大咳起来,一边咳一边弱弱的道歉:“不好…意思…,被口水…呛到了…” 在我愤怒的注视下,兰儿努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平静,低下头对我解释道:“这次为了能替父亲运棺回乡安葬,我求了所有亲朋,没一人肯借钱给我们,还冷言道:‘上次借给你们家的钱都已经打了水漂,现如今,每家日子都不好过,看死你们家也没有飞黄腾达的命,谁还肯再拿这白花花的银子去填你们家的无底洞啊。’” “我求告到最后,好话说尽,只有一位远方的舅母勉强答应借钱给我们,不要我们还钱,但只有一个条件:以后,我和我妹妹的婚事都由她做主。我本想,即便是远方的舅母,也是亲戚,想必不会有事,哪成想,她为了贪图那1千两银子的聘礼,竟把我许给了京城九门提督的傻儿子,我知道后,气不过,去找她理论,她竟然说:‘以我现在的家世,只剩一个官家小姐的空架子,能嫁个有头有脸的人家已经是烧高香了,还有资格挑剔什么?况且,如若不是看在我和我妹妹的聘礼尚有点银子的赚头上,当初还不肯借钱给我们做这赔本的生意呢!’” “我正走投无路之时,还好今年选秀的旨意下到我家,所以暂时逃过一劫,但如若不能成功留在宫中的话,就只能…只能…” 我有些了然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不禁奇怪道:“你是八旗女子,不同于汉女,只能选秀不中之后才能自行婚配,你既是此次应届秀女,你那远方的舅母怎能擅自为你做主许了人家?” “皇贵妃有所不知,这选秀的规矩看起来严格,可其中可人为操纵的环节还是有很多,那九门提督在朝中颇有些势力,家中小女儿还在后宫为妃,只需花点银子找点关系,就完全可以以身有隐疾等等借口把我屏除在选秀名单之外,只是想来这次婚配之事时间太过仓促,在他们尚未行动之前旨意就已经下来了,所以….” 兰儿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热切的看着我,急切的恳求道:“皇贵妃,我求你了,求你保佑我顺利的留在宫中,我只要能成为皇上的妃子,就不用嫁给那个傻子了,而且,我娘和我妹妹以后就不用再看人白眼了。皇贵妃,你菩萨心肠,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求求你,求求你…” 我有些怜悯的看着她,熟知宫廷生活的我在这时很想说:“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想在后宫中的很多人都宁愿选择嫁给一个傻子。” 我眼前的这个叫兰儿的女子明显不适合宫廷,她所表露出的单纯、怯懦、无城府,太过明显的急功近利和轻易交付出的信任都使我断言她会很快的就成为后宫中新产生的炮灰。 其实,最关键的是,宫斗的戏码我早已经看腻了,就算我无聊空虚了很久,太过熟悉的剧情也引不起我的兴趣,更何况,我已经是只鬼了,人世间的恩怨情仇再也引不起本鬼的兴趣(好烂的借口,),善哉善哉(咦,这是佛门的口语,偷偷借用一下先…) 我刚想闪人消失,残存的记忆中却忽然浮现出了胤�G那久违的冰山脸,清冷的视线刺激的我想起了那已遗忘了很久的复仇大计,灵光一闪,我蓦的改变了主意:“我一直想知道在胤�G的心中什么才是他的至爱,他无视于美女,不汲汲于金钱…我思索了很久,直到临死才终于明白,他这一生最爱的是权利,费劲心思念念不忘的是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上一世,他是个太过强势的男人,我只能做依附于他的藤萝,但这一世,我决定把这一切都彻底颠覆改变,我要从他后代手中夺取他最爱的皇权,也尝尝让他痴迷不已的掌控天下的滋味。” 我临死前所发下的诅咒又清晰的回荡在耳边:“这一世,你拿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而狠狠践踏,下一世,我也必将把你最看重的东西毁于我的掌心!” 在这一刻,我下定决心将我久违的复仇进行到底:“胤�G,当你发现你最爱的皇权被我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从你后代的手中所夺取时,你会怎样呢?当你最爱的皇权被我握在手中随心所欲的翻云覆雨时,你又会是怎样的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呢?” 孔夫子曰:“唯女鬼与小鬼之难养也”,又曰:“女鬼报仇,世世不晚”,此实乃真知灼见也… 这个游戏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开始决定参与进去了,既然决定开局,主角自然要亲自担当,何况在我面前的这个女子的资质也确实只有当女配的命(还是甘当炮灰,迅速灰飞湮灭的那种…) 我凝视着兰儿,缓慢却清晰的开口:“你说过,只要能实现你的心愿,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兰儿拼命点头,恳切的承诺:“只要皇贵妃助我达成所愿,我一定会为皇贵妃重塑金身,供长生牌位,每逢初一十五都会亲来拜祭…” 我皱着眉头,很是不耐的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再重申一遍,我是鬼,是鬼好不好?不要把用来拍神仙马屁的那套招数用来贿赂鬼,神仙、厉鬼喜好口味不同,一个套路是没用的。” “那…那不知厉鬼…皇贵妃您喜好什么?”兰儿在我的怒视下急急在脱口而出的厉鬼后面急速补上了“皇贵妃”三字以彰显对我的尊敬。 “助你实现心愿于我易如反掌,但我需要你提供一件道具…”我笑嘻嘻的看着她,一点点的说出我的要求。 “什么道具?”兰儿毫无防备的顺着我的话尾配合的跟我说下去。 “皮。”在兰儿不解的眼光下,我微笑的接道:“你身上的…人皮…” “我的…人皮…”兰儿呆呆的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蓦的尖叫起来,转身就跑。 “看来你是迫不及待的要去和那傻儿子缔结良缘了,我祝福你早生贵子啊..啊..啊(回声无数遍)”我胸有成竹的在她背后闲闲的开口。 果然不出我所料,兰儿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我又再接再厉的补了一句:“在你嫁人后最好虔诚的祈祷你妹妹不会和你一样嫁个有钱有势的傻子,哦,也可能是瘸子瞎子聋子…要是那样,可就没人照顾你辛苦一辈子的母亲了,这可是良心的建议…” “我还有良心么?”我不屑的摸摸自己胸口的位置,心想:“我的良心早就被腐蚀殆尽了,这个不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我也没办法。” 所谓蛇打七寸,逼人心甘情愿的就范,可是后宫妃嫔的必修课,此等手段我前世早就修炼的炉火纯青,现在用起来还是如行云流水般的流畅。 在我默数到“3”时,兰儿像下定了决心般回身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最后停在我面前,默然不语。 “想好了?”我努力让我的森森头骨做出慈爱的表情,(呃,虽然这比较难),轻柔的问:“如果你现在想反悔,还来得及,可我要提醒你的是,你恰好遇到我今天心情好才会想帮你,但我的心情可不是经常保持愉悦的,错过了今天,就算你回来再怎么求我,我也都是不会理你的。” “你一定要我的皮才行么?我..我一定要死么?”兰儿泪眼婆娑的看着我,哀求的说。 “所谓‘自古富贵险中求’,你本无大富大贵的命格,硬要逆天而行的事就要付出点非常的代价,你不是想要成为人上人么?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有了你的皮,我就可以代替你实现心愿,成为整个大清国最有权势的人,让以前所有看不起你的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我不仅可以庇护你的母亲和妹妹,还可以庇佑你整个叶赫那拉族,让它成为八旗之中成为大清国里最尊贵的姓氏…这样的回报,你可还觉得满意?”我笃定的看着她,抛出丰厚的诱饵。 “本无大富大贵的命格,本无大富大贵的命格…”兰儿喃喃自语着,忽的抬头瞪着我,歇斯底里的喊道:“不是说人定胜天么?难道是骗人的,骗人的!只是因为自己命不好,所以就要满盘皆输,任人摆布,一世都要卑微的受人欺凌的活着么?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难道是我的错么?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不公平,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老天爷本来就是不公平的,难得你还对他抱有幻想。”我初时被她震耳欲聋的吼声吓了一跳,刚想后退几步以保持安全距离,忽又想到我现在可是鬼,“我是厉鬼我怕谁?!”现在应该是人怕我,我有什么可躲的?想到这里,我即刻稳住心神纹丝不动的站好,待兰儿姑娘吼完后,才意态闲适的对她进行二度洗脑。 “‘人定胜天’并不是全无道理,只不过要看运用的时机是否得当罢了。对你而言,我反而觉得‘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更为合适。”我从精神层面运用高深的文字语言砸死她。 兰儿听了我深奥的理论,颇有些茫然的低下头沉思着,我抓住时机在旁边再加一把火:“不用想了,简言之就是‘你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在后宫生存,所以上天也不会费事给你安排个出人头地的命――关键是安了也白安,你根本不会等到风光的时候就早已经在地下等着新一轮的投胎转世了。’” “你…你怎么知道?”也许是我的话太过尖刻,刺激的兰儿顾不上害怕,已经开始有胆子和我这个鬼顶嘴了:“自小,我身边的人就都说我长的漂亮,长大肯定能当娘娘…“ “嗤。”我毫不留情的笑出了声:“请问,说这话的人家中三等亲内有几个人真正进宫为嫔为妃?” 兰儿脸一红,重新把头低了下去。 “仅仅长的漂亮就能当娘娘?只有市井无知小民才会做此预言,因为她们根本没进过宫,根本不知道在后宫中最不稀罕的就是美貌,更何况凭你是如何的绝色美人,天天看也都会腻的,若是只想靠着漂亮脸蛋就能出人头地那可真是太愚蠢了。”我不遗余力的讽刺着。 “可…可我还会弹琴、跳舞,下棋、刺绣,连《女戒》中的字也全部识得呢,我额娘说,这在姑娘家中已经是难得了。”兰儿不服气的小声争辩着。 “锦上添花还可以,安身立命却无用。”我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站了这么久还真有点累了呢,我找了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坐下,又转头示意兰儿坐到我身旁,兰儿挣扎了一下,还是依言坐了过来。 “你若想在后宫中占据高位,美貌不美貌倒在其次,你背后强大的家族势力才是关键。当然,这不是唯一的途径…”我知道兰儿想说什么,伸手阻断了她的开口。 “如果你没有强大的外戚势力,若想只凭自己就能出人头地,就必须要有过人的头脑、城府、心机、忍耐力和必不可少的…运气。但恕我直言,以上这必不可少的几点品质你一项也没有,所以…即使你进了宫,也注定只是当炮灰的命。”我针针见血的帮兰儿认清现实。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能知道我没有这些品质?”兰儿嘟着嘴看着我,一脸孩子气,赌咒般的发狠:“我只是少了一点运气罢了,若是你肯帮我…” “我不肯。”我没有一点犹豫的拒绝了她:“我从来不白白浪费力气去做无用功。” 兰儿怨恣的目光已经快赶得上我这个厉鬼了,我只好叹了一口气,继续充当《十万个为什么》的现场解说版:“兰儿,我以鬼的名誉发誓,从天命到性格,你真的不可能像你所期望的一样在后宫中恩宠加身,风光煊赫。别忘了,我的前世就是皇贵妃,就是从深宫争斗中磨砺出来的,各种各样的秀女我已经见了太多,一眼就能看出什么样的人能在宫廷中活的很好,又是什么样的人注定要被吞噬掉。” 我伸出白骨铮铮的手指抬起她的脸颊,兰儿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挣开,我审视着她的眼睛,借以深入她的内心,用怜惜又鼓惑的声调轻柔的说:“你太过单纯,对人毫无防备,只要对你好一点,你就会很轻易的袒露你的内心,这从你的眼睛就可以很容易的看出来。虽然在后宫中人人都想往上爬,但你的急切表现的太过明显,所有人都能从你脸上准确的看到你的目的,这是大忌。你若真的进宫,很快就会被有心之人所用,轻则伤身,重则丧命。” “你没有心机,没有手段,充其量就是点小聪明,而这点小聪明会让你在深宫中死的更快,别急着否认…”我轻柔的笑着,合上了兰儿急于说话而微微开启的樱唇:“有城府的人,除了知道自己要什么,更有为自己筹谋的手段―越是身处绝地,反而能放手一博绝处逢生的手段,如若把我换成你,就你目前的处境我有不下一种办法能够起死回生,而你呢?却只能深更半夜的来求鬼指点迷津,保佑你下半生的富贵荣华。”我仔细的观察着兰儿的神情,看着她的内心从不服到沮丧到绝望又渐渐转为现在的犹豫不决,眼中的那末清明已经慢慢消退,变的越来越淡。 我知道火候已到,走出最后一步棋:“兰儿,以那九门提督的势力,我相信你连秀女选秀的第一关都过不了,更别提有机会得见圣颜了,所以,你若指望着圣上对你一见钟情就真是天真的可怜了。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自己筹划出如何能从九门提督的势力中逃出生天,让自己能顺利留在宫中,我就承认你有在后宫生存的能耐,那么,我就收回我今天所说的话,不仅不要你的皮,还保你母亲和妹妹下半生的荣华富贵如何?” 听我提到九门提督,兰儿的脸色彻底灰败下来,我知道她对此毫无办法,如若她不是被逼到绝路,也不会死马当活马医的来陵园拜鬼。 我放开轻抬她下巴的手,悠闲的踱到到一旁观察了一下天色:“你可以慢慢想,但天已经快亮了,给你作选择的时间已不多,你最好作出你不会后悔的选择,因为我说过,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我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转瞬,兰儿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眼前,小脸上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然:“我只是偶然听人说起这里的神…鬼…灵验,没想到,这次我的运气居然不错,真的可以心想事成了。” 兰儿深呼吸了一口气,毅然说道:“我承认我没有那个本事摆脱目前的困境,所以…你把我的人皮拿去吧,只是你要发誓你一定要做到答应我的事――不仅要成为后宫中最有权势的人,还要庇护我娘和我妹妹,保她们一世荣华富贵,更要佑护我叶赫那拉一族恢复荣耀辉煌!我的人皮若真能换来这种种的一切…也值了…” “没问题,我答应你。我以鬼的良心…和名誉发誓,我必将履行我对你的承诺,如违此誓,必将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举手做郑重状。 兰儿听到我的重誓,满意的点了点头,决绝的对我说:“开始吧。” “小姑娘,还是嫩啊,先不说鬼的良心和名誉有多少可信度,就单说我目前厉鬼的外型,就已经证明我已被正常的投胎转世所抛弃,已经不得超生了。”当然,这纯属个人隐私,我可不打算如实相告。 我走到兰儿的面前,把手准确的放在她胸前心脏跳动的位置(这属于鬼的本能,我也没办法),感受那久违的跳动,心神一阵激荡,手指不受控制的暴涨,微一用劲就轻松的穿透了前胸,只那么一掏,就把那鲜红的仍在跳动的生命之源握在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