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见鬼   北宋,咸平年间,秀水县。   秀水县的夜是安静的,夜幕降临伴着万家灯火人声低语。这个地势低矮雾气迷蒙的小城,灯火渐渐熄灭,唯有一个小院的灯还亮着。   微弱的烛光里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正仔细的选着大豆。   “花宝啊,记住豆子一定要皮薄、表面光亮、脐色浅、无霉变、杂质,”一个中年人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选完了就泡着,明天早点起来磨豆浆。”   “嗯。”叫花宝的女子并不多语只是专心地看着簸箕里的豆子。   “姐姐,我去睡了。”一个看起来个头稍矮一点的女孩伸伸懒腰。   “嗯。”还是鼻腔发音   “你忙完就睡吧,孩子她爹你早点休息吧。”花宝的娘洗干净手便进屋去。   不一会儿,院子里只剩下花宝一个人了,借着昏暗的烛光,花宝选好豆子,泡好。揉揉眼睛。真是让人眼花的活啊。   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花宝睡眼朦胧地往自己的房里走去。妹妹已经睡着了,花宝脱下外衣正准备睡觉,发现房间门还没有关,于是起身向门口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   一阵幽幽的歌声飘来,时远时近,漂浮不定。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说不清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花宝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阵还是没发确定方位。仔细想了一下歌词,没弄明白什么意思,没办法书念得少了,于是只得摇摇头回去睡觉。   秀水县的花家豆腐坊远近闻名,不仅是因为花老板的豆腐做得好,还因为花家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花宝是老大,老二是花薇。两个女子是秀水县有名的漂亮姑娘,十五六岁。可是说起花宝很多人都是摇头直感慨。花宝是家里的老大所以要担当很多的活,所以养成了她大大咧咧的性子,不像其他女孩家,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绣花做女红。花宝干的都是力气活,帮着家里买豆腐,磨豆浆,制作豆腐,送货。全是力气活,长期锻炼下来力气自然也不小,所以偶尔遇到有哪个不知好歹的小流氓到豆腐坊来捣乱时,花宝就会挺身而出来维护这个家。所以与花家儿女的美貌齐名的是花家大女儿的泼辣。在秀水县吃过花宝拳头的人不少,也不知道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哪来那么好的身手,看似一通乱打,但是每次都能把闹事的小流氓打得跪地求饶。花宝厉害的不仅是拳头还有一张嘴,利索而且从不饶人。与她完全不同的是花薇,文文静静的女红做得很漂亮。这两姐妹长得也不太像,虽说都挺漂亮但是外貌气质完全不同,大多数人都得怀疑这两丫头到底是不是一个娘生的,差异如此之大。   天还没亮,花薇和爹娘还在睡梦中,花宝就起床了。清洗昨晚泡好的豆子,然后就是挽着袖子开始磨豆浆。一直如此,花宝倒也不觉得累,这打人的手劲是怎么练出来的,就是每天起来磨豆子磨的。   磨完豆子,清洗干净石磨,时间差不多爹娘就要起来了,花宝还得忙着准备早饭。   “爹,我先去开门了啊。”花宝匆匆地咽下馒头,一抹嘴起身去开门。   “嗯,顺便叫你妹妹起来了。”花宝娘说。   花宝走到房间门口一声震天狮子吼:“花薇!”   “知道了,知道了,”房间里传来花薇柔柔的声音:“姐姐不要老是这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花宝白了白眼,扭头走到店铺里,取下木栓,拉开门。   一个人发疯似的跑过,扯着破锣嗓子喊道:“啊,大事情!”   咦,这不是老爱早晨起来到小树林练剑的吴峰嘛,怎么这幅表情,活见鬼似的,还练武之人呢,怎么这么胆小。   花宝‘切’一声,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门口。   片刻。   “就在那边。”吴锋领着一大群人呼啦呼啦的又从花宝的眼前跑过,花宝刚刚扫到一起的落叶被这些人带动起来的一阵风给吹散。   “唉。”花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的人是怎么了都咋咋呼呼地。   重新把落叶扫到一起,转身去拿撮箕。   “救命啊,死人了!”一大群人突然又呼啦呼啦地从小树林的方向狂奔过来,个个惊慌失措。   ‘呼’又带起一阵风,刚刚扫到一起的落叶又散开了。地上还有一只鞋,不知是哪个脚小的跑掉了。   “见鬼!”花宝再也忍不住了一摔扫帚破口大骂:“今天是活见鬼了。”   突然花宝想到什么似的:“爹娘,好像出事了,我去看看。”扔下扫帚,撒腿往小树林那边跑。   还没到小树林花宝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空气中飘着淡淡地黑气,虽然已是清晨,但是这些鬼气并没全部散去。   花宝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时候能看见,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小时候常常会觉得过年或是过什么节的时候家里的人会特别多。有一次,花宝看见自己的奶奶回来了,很是热情的搬凳子倒茶,还奶奶长奶奶短地叫得那叫一个甜。结果吓坏了爹娘还有妹妹。弄得大家都以为花宝得了失心疯,又是针灸又是吃药。后来大一点的时候花宝明白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索性就再也不说了免得吓着家里的人。   这样的事情曾经也发生过,只是没这么吓人。以前只不过是某某小孩或者某某男人或者某某女人失踪,然后总会来一些道士和尚之类的人物将其摆平。这些破事自然不用花宝管,出钱请道士的是县太爷。   再往前走几步,黑气反而散了一些。花宝抬起头看看天空太阳出来了,阳光照进树林里,亮了不少,躺在不远处的那个人也就看清楚了。   看上去有点像石河桥边卖画的那个穷酸书生江诚雨。那顶破帽子看上去颇有特色,上面有一块红色的补丁,看上去颇为可笑。   花宝再走近几步想看个究竟。   “哇……”呕吐。   中午的时候花宝看着桌上香喷喷的饭菜毫无食欲,胃里翻腾着,恶心啊恶心。早知道就不去看什么尸体了,弄得早饭全吐出来不说,午饭也吃不下。好奇心害死花宝啊!   江秀才的眼睛被人挖去,留下两个血糊糊的窟窿,嘴微微张开,牙齿被敲掉。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被抓破,全身血肉模糊。   花宝娘说:“这是今年秀水县第一次出人命案,听起来挺吓人的。今晚早点收摊,早点睡。”   “嗯,嗯。”花宝听着娘这么说倒是挺高兴的。   花薇和爹倒是没什么反应。   虽说是早点睡,但花宝还是选了很久的黄豆,等到选完的时候,又是自己最后一个睡,早已夜色深沉。花宝揉揉眼睛,使劲伸一个懒腰,伸到一半停住了。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幽幽的歌声又飘了出来了。   花宝一个激灵,又开始了。飘渺的声音忽远忽近,听在耳中有点毛骨悚然。花宝的好奇心又上来了,向门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嘀咕道:“我不出去,我不出去,我只是在门缝里看看,看看而已。”   冷清的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出奇,连犬吠的声音都没有。初春的天气还有一丝寒冷。花宝哆嗦了一下,趴在门边继续盯着外面的情况。   江秀才是死在城南的小树林里,如果没猜错的话,若是还有事情的话应该还是在那片小树林里,鬼气那么重的树林是很适合那些鬼魅出没的地方。城北还有一片坟场,虽说那里死人很多,但是那里大多是有名有姓的坟冢,何况鬼也要划分地盘的,孤魂野鬼只能在那些雾气迷蒙的树林里飘荡,到了坟冢去也会被别的鬼狂揍的。   一阵阴风吹过,花宝再次哆嗦,冷,真冷。还是回屋睡觉比较舒服,何苦在这里吹寒风。   就在花宝转身的一瞬间,门外的小街上,一个身影不快不慢地走过。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歌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忽远忽近。   昨天的情形在花宝起床之后再次重复。   花宝拿着扫帚。   “哇,又死人了,大家快来看啊!”这次是巡街的洪捕快。   “娘啊,我好怕,要是女鬼来我们家怎么办。”花薇惊恐着依偎着娘。   “乌鸦嘴,”花宝狠狠咬了一口油条:“既然是女鬼就不会找你了,女鬼当然找男的啦。”   “有道理,”花宝的娘点点头:“孩子他爹,今天哪也别去,晚上早点睡,所有的活就交给花宝做。”   花宝的爹喝着豆浆点点头。   “啊!”花宝狠狠地咬下一口 结果咬到了舌头.   一连死了两个人了,县城里的风言风语就传开了。关于女鬼的版本迅速产生里N个版本,有说是白衣的,有说是红发的,还有说是长辫子鬼姑娘的。但有一点相同的,昨晚死的那个人和江秀才的情况一样,双眼被挖,全身被抓的血肉模糊。花宝一想到那个场景差点又连早饭吐出来。县太爷发布了宵禁令,晚上连更也不打了。给家各户有灵符的贴两张灵符在门上,供着观音的上上香。衙门已经请了除妖师,估计今晚就会到,各家各户不要害怕不要惊慌,晚上不要出门,晚上早早的睡,想偷的,想嫖的,统统暂停一段时间再作业。   晚上的时候,花薇一向都是早早的睡,爹娘也迫不及待地回自己的屋里待着,剩下可怜的花宝选豆子,泡豆子,清洗工具,忙活到半夜。不是爹娘不心痛女儿,只是长久以来花宝的泼辣利索都给家人产生了‘这孩子一定不会吃亏’的意识,胆子小的爹娘自然不用担心花宝。   “燕草如碧丝。”   花宝的耳朵一下子又竖起来了,又是这首曲子,同样的声音。今天白天的时候花宝回忆着这首诗,写在纸上拿去问一个教书先生,教书先生说这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的《春思》,还夸花宝勤学好问。花宝脸一红,这只妖怪或是鬼魂还真是有文化。     趴在门缝边,继续偷窥外面的街景。   不知过了多久,那首《春思》已经唱了一遍又一遍,花宝保持着偷窥的造型,要是在数九寒天的时候,估计这会儿她已经结冰了。   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快步走过,花宝吓了一大跳心想:这不是喜欢拿着剑装大侠的吴锋吗,大半夜的还练剑啊。不对,怎么还往小树林那边走,这不是明知山有鬼偏向鬼山行么。   花宝脑子一热拉开木门尽量压低声音喊道:“吴大呆子,这么晚了快回家去。”   吴锋仿佛没听见,依然快步往小树林方向走去。   花宝一溜烟跑到吴锋身边:“我说吴大呆子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快回家去。”   吴锋依然不理会继续往前走。   花宝急了一个箭步跳到吴锋面前:“我说……”   花宝顿住了,耳边依旧漂浮着幽幽的歌声,再看吴锋却发现他是面无表情眼神呆滞。吴锋推开花宝继续往小树林方向走去。花宝倒吸一口冷气,看样子就知道这大呆子是失去心智了。   “靠,失去心智鬼上身还能走这么快。”   等花宝回过神来,吴锋已经进了小树林。   “吴大呆子,等等啊。”花宝急忙跟了上去。   “醒醒啊,吴大呆子,你不能进去了,再往里走就没命了。”花宝使劲的摇着吴锋。   一进小树林,花宝就觉得不格外的对劲,空气中的那种叫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更加浓烈,四周的飘着浓浓的雾气。吴锋不理会继续往里走。   “不能进去。”花宝尖叫着使劲得推着吴锋。   可是吴锋僵硬着的往里走。   花宝急了一脚踢在吴锋的膝盖上,吴锋顺势跪了下来,再一把将吴锋摁在地上,吴锋挣扎着。她毫不犹豫挽起袖子就对着吴大呆子的脸左右开弓:“吴大呆子快醒醒,再不清醒来不及了。”   的确花宝已经感觉到了那股阴冷的气息正向自己这边逼近,凭感觉估计是厉鬼。她不敢回头只能用脚踩着吴锋双手对着他的脸又掐又拍,希望他早点清醒过来。   这时,一个正气凛然的声音大喝道:“大胆妖孽,还不快快现身。”   这下好了有抓鬼的来了,花宝松了一口气,回过头。   夜色中,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花宝的不远处,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样子。不过就这样花宝还是放心了不少,多一个活人总比多一个死人好。   “大胆妖孽。”   咦,那个正气凛然的身影怎么拿剑指着自己。再转念一想自己刚才的样子的确像要吃人的样子,花宝按着吴锋又掐又拍,吴锋使劲挣扎。   “我不是……”   花宝刚要解释,那人的剑就砍了过来。花宝在地上一滚,躲开一剑,这时吴锋就被松开,猛然站起来朝树林深处走去。   “唉,等等。”花宝伸手一抓,扑了个空。   ‘啪’一张灵符贴在花宝的脑门,她当场愣了,县太爷是不是为了节约银子请了这么一个不合格的除妖师。   看着吴锋的身影走向树林深处,花宝气急败坏地抓住那人的衣领大叫到:“蠢猪,我是人,不是鬼,鬼还在里面哪,再晚就死人了!”   那人摸摸花宝的脑门,然后好奇地说:“原来你是人啊,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   花宝气得翻白眼:“快拦住那吴大呆子。”   说着两人急急忙忙地冲了上去。花宝使劲一拽将吴锋再次摔在地上,为了防止吴锋挣扎对着他的后颈就是一拳。可怜的吴大呆子毫无反应,花宝的拳头隐隐作痛。这时那个除妖师拿出一张符迅速贴在吴大呆子的脑门,这下吴锋终于不再动,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幽怨的歌声戛然而止。   “真好,来了三个。”空洞的声音说。   两人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战战兢兢地转过身。   “鬼啊!”除妖师大叫一声躲在花宝的身后,花宝也想找个地方躲躲无奈被人拽着。   一个白色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的树下,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脚踝,闭着眼低着头,看不清样子。   “你抖什么嘛,你不是除妖师嘛,快去把她放倒啊。”花宝大叫。   “我哪有在抖啊,先等我找找那张灵符在哪。”那人的手哆嗦得厉害。   白衣女鬼的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啊。”话音未落忽然飘到花宝的面前。   “你走开,我和你不熟。”花宝使劲地向后退着。   “我喜欢这样的眼睛,给我好么?”低着头的女鬼突然缓慢抬起头来。   “娘啊!”   “神啊!”   两个尖叫声划破夜空,女鬼抬起头来猛然睁开眼睛,那是一个空空的眼眶,没了眼珠,周围满是血迹,流的满脸都是,在那张惨白的脸上显得分外骇然。   花宝觉得背后一松,回头一看。娘的,除妖师已经晕过去了。当务之急唯有自保,指望不上这个胆小鬼了。   花宝撒腿想往外跑,可是还没起步就摔了个狗啃泥,她很不幸的被那人的手拌了一下。花翻身还没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了下去,狼狈地往后退着,看着面目狰狞的女鬼,带着哭腔的说:“别过来。”   慌乱间手指触到那个除妖师的袋子,花宝顺手一抓,捞出一把灵符。   “别过来。”花宝撒出一把灵符,女鬼似乎有所畏惧停顿了一下。   花宝随便抓起一张照着那人的脑袋一贴。然后剩下的全往自己身上贴,恨不得用灵符将牙齿也贴上。   女鬼狞笑着继续逼近。  “我喜欢你这双眼睛。”干枯的手指伸过来长长的指甲。   再刚刚触到花宝的时候,金光一闪。  “啊!”凄厉的尖叫一声女鬼被弹出三丈远。   花宝见势赶紧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家里跑,身后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也顾不上了。 正文 第二章 厉鬼   浑身贴满灵符的花宝跌跌撞撞的跑回家,哆嗦着手栓上门,颤抖着爬上床,捂着被子抖个不停。花薇在睡梦中嘀咕道:“姐,别乱动。”   一夜无眠。   早上天都大亮了花宝才顶着熊猫眼起床了,不过还是比花薇起得早。花宝爹一边推着石磨一边埋怨花宝起得晚了。花宝的娘看着花宝憔悴的样子唠叨着要给花宝煮鸡蛋。花宝心不在焉的去开店门,准备做生意。   早上的豆腐坊生意很好,很多人都回到这里来买豆浆,忙碌中花宝也渐渐有了精神。   “花宝帮我把这块豆腐送到福兴楼去。”花宝的爹说。   花宝端起两板豆腐出门了,出门不多久就听到了关于女鬼的传言。   “哎呀,那个吴锋还真是命大啊,运气就这么好恰好就遇见了大师了,要不然哟……”   “那是当然了,你也不看看这次县太爷请的是哪家的人,永州沈家――那可是皇上御赐金匾的除妖世家啊。”   花宝听到这话立刻停下脚步问起那两个讲话的人:“昨晚吴锋没事吗?”   “当然没事啊,现在还在福兴楼使劲的吃呢,那个除妖师现在正在县衙里和县太爷商量……”   没等话说完,花宝快步向福兴楼走去。进了福兴楼把豆腐交给店小二就蹿到吴锋的那身。吴锋正点了一桌的大鱼大肉使劲的胡吃海塞。   花宝毫不客气地扯下一只鸡腿:“我说,吴大呆子,你昨晚到哪去了?”   吴锋喘了一口气,吞下嘴里的东西说道:“别提了,昨夜什么也不知道,今早醒来就发现在树林里,还是江秀才躺过的地方,想来都害怕。”   花宝说:“ 你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嘛,害怕成这样。”   吴大呆子说:“那是我吉人自有天相,要不是遇上除妖师,你们今天就只要看见血肉模糊两眼被挖的我了,这不赶紧大吃一顿来庆祝一下劫后余生。”   “你是怎么回来的?”   吴锋抬起头一脸茫然:“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我那天夜里本来很早就睡了,后来听到有人唱歌听着听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早上醒了就在树林子里脑门上还贴着灵符,你说邪不邪门啊。”   “嗯,的确。你小子命真大啊。”说着扯下另一只鸡腿:“你就慢慢庆祝吧,我还要回豆腐坊去忙,走了啊。”   花宝挥挥手离开,吴锋吃的满嘴是油,头也不抬。   花宝啃着鸡腿边走边想,昨晚自己一不小心跟着吴大呆子跑到那个树林,然后遇见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人,然后那个胆小鬼就晕过去了,不过那个厉鬼好像很怕那个灵符的。若不是那张灵符花宝也没这么容易逃掉。看来那几张灵符还真的有用,不过那个鬼是为什么来到秀水县的,花宝怎么也想不透。   正想得入神身后想起一个低沉的声音:“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啊。”   “啊!”花宝一声尖叫。   回过头来看见的却是一位面目俊秀的少年,脸上带着一点羞怯,一身青色的长衫,腰间别着一把看上去很朴素的剑。看着少年颈间的辟邪珠,花宝笑笑,原来是昨晚的那个胆小鬼。   “干嘛啊,大白天的想吓死人啊!”花宝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吼道   少年一把抓住花宝的衣领,拖进旁边的一个无人小巷。   “姑娘,昨天晚上你拿我的那些灵符该还我了吧。”少年红着脸说。   花宝看着少年窘迫的样子哈哈一笑:“我还以为县太爷请的除妖师是何方高人呢,原来是个胆小鬼。”   少年皱着眉:“你昨晚是靠我的灵符才活下来的,那些灵符是我偷我大哥的,丢了就没了,你还我吧,要不这个厉鬼真的就没办法收拾了。”   花宝说:“你那么胆小怎么去抓鬼啊。”   “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啊,”少年焦急的挠着脑袋:“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刚才县太爷说等秀水县安定下来要亲自到我家道谢。要是我完不成任务,我回去就死定了。求求你啦,灵符还我吧!”   说着少年拉着花宝的衣袖使劲的摇   “求你帮帮我把。”   花宝想了想说:“好吧,我回去找找。”   少年喜出望外,恭敬地抱拳:“如此这般子净在这里先行谢过了,不知姑娘贵姓?”   花宝转过身往豆腐坊的方向走去:“花宝。”   回到家里,花宝在家里翻来翻去,就是没找到昨天穿过的衣服,于是跑到院子里。   “娘……”   “什么事?”花宝的娘抬起头。   花宝一愣。   “没事了,我出去一下。”花宝丧气地看着娘手里正用力搓着着衣服,还有扔在旁边一坨湿湿的黄纸。   这下好了,灵符变废纸了。   花宝跑到自家的后门,子净正站在那棵歪脖子树下装酷,抱着剑一言不发。几个路过的小姑娘面带羞怯地偷偷瞟着歪脖子树下的人。   看到花宝过来子净抬起头期待的问到:“找到没?”   “找到了。”   子净大喜过望伸出一只手:“给我吧,多谢了。”   “可是已经泡过水了,我娘把我的衣服洗了。”   “什么?”子净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这样还不如说你没找到。”   “不好意思。”   子净生气地甩着袖子:“你这叫什么话啊,给人一甜枣 再一脚把人给踹山崖下去。”   看着一言不发的花宝,子净只能哀嚎:“怎么办啊,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我的脸丢大了,早知道就不偷那张请柬了,还不如让二哥来好些,这下一团糟啊。没这些灵符别说抓鬼了,说不定连活着回去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我死不了我都没脸回去。就算回去了,也要被爹给打死;就算没被爹打死也要被沈家上上下下的人笑死。我怎么活啊!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多么恐怖啊,我其实没过多久就醒了,但是一直感觉到那个女鬼在身边,又不敢睁眼,那个女鬼在我身边飘了一夜啊,整整一夜!”   花宝还是一言不发看着这个唠唠叨叨的少年。   子净突然一指花宝的鼻子:“你,都是你。要不是偷我的灵符,我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说你拿一张就够了,干嘛全部都拿走啊!都是你的错!”   这下花宝怒了,一把挥开子净的手,也伸出手指指着子净的鼻子:“你说什么啊,你这个胆小鬼,明明是你自己没用,看见鬼就晕。要不是姑奶奶我昨晚给你脑门子上贴了一张灵符,你今天就和那个死了的酸秀才一样了,你不知感谢还怪起我来了。你这样的人也太好笑了吧。”虽然知道自己错在先,但是还是要理直气壮才能不显得自己理亏,就算是赔偿都能少赔一点。   “我……”子净被呛的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你要是收拾不了这个厉鬼,被人打死都是你活该。那个女鬼怨气重着呢,每天晚上都要出来,先挖人眼再剥人皮,你就等死吧!还跟我发起脾气来了,有这闲工夫你还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怎么保住你的小命吧,胆小鬼,哼!”   说完最后一个‘哼’字花宝一扭头进了院子,砰一声关上门,不理会门外子净的哀嚎。   豆腐坊的生意依旧忙碌,花宝忙里忙外地一刻也不得停歇,只是偶尔瞟见店铺不远处的那个墙角边,那个徘徊犹豫的身影,觉得真是碍眼。   天黑以后,花宝依旧收拾到最后很晚才停歇,不由得再次感慨自己真是劳苦的命啊。   揉揉眼睛心想道:真的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昨晚也没睡好。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在脑海,马上另一个可怕的念头也跟着出现。   今夜那个厉鬼还会继续出现,不知到那个胆小鬼会怎样,失去了灵符护身恐怕凶多吉少。花宝还是有些紧张,秀水县已经死过两个人了,弄着人心惶惶,要是所谓的除妖师也牺牲掉了,恐怕着日子是没法过了,想到这里花宝打开门跑了出去。   一溜烟的跑到城外,还没进小树林,花宝倒有些犹豫了。里面有女鬼啊,还是厉鬼。虽说花宝见鬼是见多了,但是那些不伤人的魂魄是没什么好怕的,倒是因怨气而滞留人间的厉鬼是会主动攻击人的。   花宝在树林外徘徊着,到底进不进去呢。   进去,不进去,进去,不进去……   踢着脚边的小石子,犹豫着。   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拍在花宝的肩头。   “啊 !”又是条件反射的尖叫。   “是我啊。”子净小心地说到   花宝拍拍胸口:“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啊,魂都快吓没了。”   子净委屈得跟小媳妇似的:“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来一趟好些,就算我杀不死那个厉鬼,至少也要拦着那些送死的人啊,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你在这里神神叨叨地不知在干啥。”   花宝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你除了灵符就没别的办法捉鬼了吗?”   子净的脸微微一红,幸好夜色里也看不清楚:“我还会一点点法术,加上这把祖传的祈云剑应该没问题。”   “这不就对了嘛。”花宝一拍子净的肩膀:“快点把那厉鬼搞定,秀水县就安宁了。”   “可是……可是我……”子净欲言又止。   花宝还想问有什么可是的,可是放在子净肩膀上的手已经感觉到子净浑身微微哆嗦着。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时辰到了,这个只会背这一首诗的女鬼又开始唱歌了。幽怨的歌声在树林里回荡,花宝只觉得浑身凉嗖嗖的,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种很明显的阴冷感觉爬上心头,没错就是这股怨气,浓的令人窒息,歌声虽然哀怨,但是怨恨明显大于哀愁,那种阴冷的感觉里夹杂着一种浓浓的煞气。   “走,进去看看。”   花宝二话不说拉起子净的手向里面走去。其实花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昨晚自己还是很怕的,可是在知道厉鬼的真面目之后反而就不那么害怕了。身边这个明明是个不合格的除妖师,但是却感觉有他在很安全。   “救命啊~~~~~~”子净又开始哀嚎起来。   “别嚎了,还没看见鬼呢,就嚎成这样。”   女鬼仍然站在那棵的大树下面,低着头唱着歌。   “鬼啊。”子净两眼一翻白再次毫无悬念地晕了过去。   “喂,醒醒啊,醒醒!”花宝对着子净的脸左右开弓,打的啪啪响。   子净睁开眼睛:“别打了,疼。”   花宝伸手去拉子净。   “鬼啊。”子净两眼一翻白又晕过去了。   这次花宝没敢再拍子净的脸了,因为身后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气更加浓烈了。一回头,会被唐诗的女鬼不知何时已经飘到花宝的身后了,正睁开空空的眼眶注视着花宝,黑洞洞的眼眶似乎要把人吞进去。   “哎呀妈呀。”花宝扔下子净撒腿就往树林外面跑。   跑了几步觉得不对,要是这样那个胆小的子净不是就死在里面了,于是停下来回过头,这一回头又吓一大跳。   鬼呢??   看看上边,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地面,四面八方都看了个遍确定背唐诗的女鬼的确没跟来,花宝才松了一口气,安抚安抚自己备受刺激的小心脏转身战战兢兢回小树林。   走一小段,夜色中隐隐约约看见那个女鬼了。花宝不敢前进了,躲在一棵树后面。女鬼正对着躺在地上的人唱歌。   毫无创意的《春思》,花宝开始怀疑女鬼其实生前没咋念书,要不唱来唱去怎么就这一首《春思》不会点别的。   子净再次晕倒后没多久又醒了,闭着眼睛,感觉身边阴冷的煞气,吓得一动不动。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女鬼抬起手亮出苍白干枯的手指,长长的指甲上全是鲜血。   花宝屏住了呼吸。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女鬼轻轻唱到慢慢放下手对着子净的眼睛。   花宝觉得心都要蹦出来了,难道这就是第三个死人吗?胆小鬼醒醒啊,收拾不了女鬼至少可以跑啊。   “救命啊!”子净突然张开眼睛,大声尖叫。   女鬼停顿了一下,似乎愣了。子净根本没注意到女鬼的动作,只是感觉带那股煞气越来越浓,浓到让人觉得压抑,压抑到实在让人受不了,索性大声尖叫发泄自己的害怕,然后凭着本能地爬起来撒腿就跑。   “这里,这里过来。”花宝对着子净招招手。   子净一溜烟的跑到花宝身后,满脸惊恐似乎快吓哭了,两眼泪汪汪的。   接着女鬼做出的举动倒是出乎人意料。女鬼缓慢地站起来,又开始飘啊飘,不停地唱着那首唐诗。   拜这女鬼所赐,没咋念过书的花宝又学会了一首唐诗。   “你看,这个鬼没跟过来,一直就在那棵大树的附近活动就是不过来。”花宝聚精会神地看着那抹白色的影子。   听到这话子净抖得也不那么厉害了。可是抬眼一看,看见那个白飘飘的女鬼,脑袋又是一阵眩晕,幸好花宝使劲一掐,这让子净的脑袋清醒一点但还是不敢往那个方向看,只是低着头。   “为什么不过来,她看不见咱们么?”   花宝一敲子净的头:“笨啊,她是有眼无珠啊。”   子净摸摸头:“哦,我一直没看清楚过。”   “没看清楚你还能吓晕,真是服了你了。”   子净说:“你试试看暴露自己的位置,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会过来。”   花宝两眼瞪得比铜铃还大:“我,为什么不是你去?”   “我要晕啊。”子净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根本没抬过头,听到花宝质疑的声音于是伸手使劲一推,花宝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花宝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刚站住脚,抬头看见那个女鬼离自己不远。可是这次那个女鬼依然在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飘来飘去。花宝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女鬼转过脸对着花宝飘了过来,花宝大惊吓得直往后退,可是就在迅速后退几步之后却惊讶的发现,女鬼又回到那棵树下飘飘了。于是花宝又上前几步,女鬼抬头欲飘过来,花宝后退,女鬼继续低头树下飘。   如此反复几次,花宝上前几步又退后几步,再上前,再退后。换了好几个方位终于确定女鬼是不会跟过来的。于是朝着子净藏身的地方喊道:“她好像只能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游荡,不会过来的。”   子净说:“你,过来听我说。”   花宝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走回胆小的子净身边。   子净抓住花宝的衣袖,依然看着别处不敢往女鬼的那个方向看:“我估计这大概是困灵,她的尸身应该就在附近,她的魂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所以她无法离尸身太远。她以歌声来引诱人来,挖去别人的眼睛,想必她死前被人挖去双眼。可是为什么你听了这个歌声这么久会没事?”   花宝一脸茫然:“不知道,我都连听好几个晚上了,还说我呢,你不是也没事嘛。”   子净指指自己脖子上的红色珠子:“这是家传的辟邪珠,有驱邪气的作用,所以那歌声对我没用。”   花宝极度黑线地鄙视道:“有这么个宝贝,你还怕什么啊。”   子净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我怕。”   花宝毫无形象地笑道:“呵呵,没见过你这么胆小的,还是个除妖师,真是……嘿嘿,哈哈。”    子净尴尬地打断花宝的笑声:“咳,说正经的,现在我们是没办法解决这个女鬼,她的怨气很重只能白天想办法了。”   “嗯,好,就这样,我先回去睡了。”   “等等,”子净从怀里摸出个小包:“这里面有些红线,你那去把它绑在树上绑成一个圈将女鬼飘荡的范围给它围起来,这样若是还有人迷迷糊糊走到这里一碰到线就会醒的。”   “真的这么灵?”花宝好奇地问。   子净一脸自豪地说:“那是当然,这是我爹的东西,专门用来困住妖魔鬼怪的。”   花宝再次对子净表示鄙视:“原来有用的东西是不属于你的。” 正文 第三章 三更   花宝和子净约好白天再打听一下最近是否死过人,毕竟冤有头债有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不去投胎。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花宝忙着豆腐坊的生意根本走不开,子净一直催,后来催得烦了直接扔下一锭银子,把那天的豆腐全买了,高兴得花宝她爹直说,欢迎下次光临。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了两圈后。   子净说:“你真的确定最近你们县里没有死人。”   花宝点点头:“绝对没有死人,距上一次死人是一年前,是徐家的老太爷。不过他是九十多岁了,得的是喘息病,熬了这么多年.这个不可能变厉鬼的啊,你确定这个女鬼是才死不久的?”   子净说:“绝对是新鬼,怨气这么重,要是老鬼的话早就跑回去找人报仇了,哪用得着在这里给挖人眼睛,我的感觉是没错的。”   “可是秀水县最近的一年一直很太平,就连病死的老人都不多,哪可能还有被杀害的。”   “要不我们再到附近的几个县城去看看说不定是什么人杀人之后移尸到这片树林。”   “好吧,那你去附近的几个县城还有小镇还有村落打听,还有居住在附近山上的散户不要遗漏了,我先回家帮忙了。”花宝挥挥手转身离开。   “唉,等等。”片刻,子净追了上来:“我们还是到小树林去看看说不定可以从尸体上发现点什么。”   花宝苦着脸:“现在大中午的我还没吃饭,等我吃过再去。”   “现在是正午阳气正盛,现在去看尸体最安全。走吧走吧,待会儿我请你吃饭。”子净不由分说拖起花宝就往小树林方向走去。   到了小树林发现那条弱不禁风的红线还在。花宝小心翼翼地蹲着钻了过去,刚刚直起身子看见子净轻轻一跃从线上方跳过,花宝觉得非常的无语。   “应该就是这棵大树下面,她一直就在这棵树下晃悠。”花宝看着眼前这棵枝繁叶茂的槐树。   按道理这棵树在经过一个冬天以后应该树叶落尽,就算现在是初春也最多发一些嫩芽。而这棵树却茂密的叫人怀疑现在是否是盛夏。   子净扛着两把铁锹,递给花宝一把:“拿去,我们分头挖。”   花宝郁闷的接过铁锹,大中午的饭没得吃还要在这里做苦工。   两人以那棵槐树为中心使劲的挖呀挖,围着槐树挖了五个大坑。最后花宝发现这样不行,因为子净挖的坑太浅了简直就是种花的坑,怎么可能埋得下一个人呢。于是又接着把子净挖过的坑接着挖了一遍。   当挖到不知道是第几个坑的时候,花宝大叫一声:“我好像碰到什么东西了。”那种经过铲子间接传递过来的有别于泥土的感觉。子净立马抛弃手头正发掘的坑,来支援花宝这边。不久看见一双紫色的绣花鞋,还可以看见一些衣服的布料。   花宝和子净停手了。   “不能用铲子了,这样会把尸体弄坏的,这样就不利于破案了。”子净说。   花宝一摊手:“好吧,那你就用手刨吧。”   ……   “反正我做得够多了,我是不会亲自用手来碰这个东西的。”花宝意志坚定地说。   子净从身旁的包里摸出一副手套:“虽然我不是仵作,但是做除妖师的不可能不接触到一些这些恶心的东西,幸好我爹早就送给我这副上等天蚕丝的手套。”   这是一副很精致的手套,用雪白的蚕丝制成,戴在子净干净的手上显得很帖服。一只手背上绣着麒麟图案,一只绣着八卦图案。   子净戴好手套以后,左看看右瞧瞧,试着找地方下手。不知道该从哪里刨起。看了好一会儿,子净终于放弃:“算了,这副手套还是新的,很贵的,真有些舍不得,还是去衙门叫人吧。”   花宝郁闷的跌倒。   ……   难怪子净说要请花宝吃饭,看过尸体之后的花宝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了。衙门里来人了,吃苦耐劳的捕快们手脚麻利地挖出那具尸体。然后五六个大老爷们一起转身呕吐――才吃过的午饭就这样白白浪费掉。子净和花宝其实也很想吐尤其是看到几个捕快一吐为快之后,差点加入他们的行列,可惜腹中空空只能干呕一阵。   很难说这个女子是死于哪个伤口,尸体的腐烂程度并不高,双眼被挖去,皮肤似乎被人严重抓伤早就模糊的伤口已经发臭生蛆。   “能看出点什么吗?”花宝捂着鼻子脸扭到一边。   子净专注地看着有些发黑的女尸:“死了没多久嘛,但是为什么这么快就化厉鬼了,还害死人,真是怨气不小啊。”   “甭说那么多废话了,想想怎么把这个女鬼给收了。”   “收,怎么收啊,”子净气哄哄地:“如果那些灵符还在我只需一张灵符就能把她给化了,现在好了我没了那些灵符只能想办法给她超度了。”   花宝好奇的问:“咦,你还会超渡啊,这不是和尚做的事吗?”   子净郁闷:“那是没办法的事,如果请和尚来做法事不知道这钱到底是我给还是县令给。要是县令到头来把功劳算到那些秃驴头上我岂不亏了,也给沈家丢脸是不是啊。”   花宝听着子净的自言自语不禁再次白眼,赶忙招呼着几个衙役。   “把尸体抬回县衙先让县大老爷把案子弄清楚。”   一群衙役一直吐到什么也吐不出来才动手把那具尸体抬回去。而子净一直戴着那副精致的雪白的天蚕丝手头连女尸的一根头发都没摸过。   县衙后院里仵作正忙着验尸。   县太爷焦头烂额:“这女的应该不是秀水县的人,秀水县最近两年都没有死过人或是失踪过人,所以本官判定着一定是临近城镇的人,江叶你说说看。”   仵作江叶验完尸,一边拿白醋洗手一边说:“回禀大人,从伤口来看浑身上下的伤口都不是致命的伤,就连双眼被挖都不是致命的伤。”   “哇,岂不是死前倍受折磨。”花宝大叫:“女人家竟然死的这么难看。”   “死者的衣衫被撕得支离破碎。”江叶依旧面不改色地说,真不愧是常常看尸体的人,总共算下来,看了这具尸体而没有想吐的就只有这个木头脸江叶了。   “哦,原来是奸杀案,肯定是先奸后杀。”花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江叶面无表情:“不是的,女子的下体完好,杀他的人抓破她的皮肤挖去她的双眼,手法及其残忍,但是真正致死的原因是窒息。”   “窒息??”众人大惊,窒息没看出来。   子净冷笑道:“奸杀?就是只有花宝才能一下想到奸杀。”。   “哼!”花宝一时想不出该怎么来驳回子净的话只能发个鼻音表示抗议   江叶不理会花宝与子净的斗嘴继续说到:“你们看她脖子上的瘀痕,很明显不用多说了,而且颈后是交叉的痕迹。尽管尸体已经发黑,但是那条淤痕实在太深了,即使看不清楚颜色总该看得到那里凹下去一条吧。”   所有人都扭着头看着别处,唯有花宝和子净还在认真听。   “大人我的任务已完成,先行告退了。”江叶行了一个礼就退下了。   “呵呵,”县太爷不好意思地笑到:“沈大师,这个事情你看怎么办。”   子净沉思一会儿说到:“大人麻烦你先查查秀水县或是附近的城镇最近是否有人失踪。”   “好好,好。”县令赶紧脚底抹油:“本官先去查了。”说着带着一干捕快溜得一干二净。   一时间后院里只剩下花宝和子净了。   子净拿出红线开始捆女尸的手脚。   花宝好奇地问:“这是干嘛呢?”  “在树林里有那棵古树镇着,现在挖出来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尸变,你知道这些厉鬼大都是凭着一股怨气留于人间,不像活人还会思考一下,万一尸变了,我是不敢按住她的,主要就是因为我没了灵符。”   说到灵符,花宝觉得忒憋屈,这人这么小气,这么一件小事还翻来覆去地念叨。   “拿着这个把这个系到那个石头上。”子净递过红线的另一头   花宝心不在焉地拿起红线,后院有一个不大的假山,形状不错,有一根比较细的石柱正好可以系红线。花宝拿着红线觉得自己跟月老似的。   “好了,”子净拿出自己的那把宝剑对准那座假山的缝隙插了进去:“搞定。”   花宝心不在焉地系好红线以后对着子净大叫到:“走了!”   “好了,就这样幸好还有一把剑能震住。就这样啦,走咱们吃饭去。”   花宝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但是一看见躺在地上的女尸就觉得想吐。听见子净说请吃饭,虽然吃不下,但是不去又觉得浪费了,于是晕晕乎乎地跟着子净去了福兴楼。   找到一个好位子。   “想吃点什么。”子净问。   “不知道。”花宝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   “小二你这里有什么特色菜?”   “客官,小店最有名的菜是荷香鸡和芙蓉豆花。”   “好,就这两个菜,再加几个小菜。”子净端起茶杯。   花宝听闻抬头说:“芙蓉豆花就算了,来个荷香鸡再加一个糖醋鲤鱼,还有一个粉蒸排骨,对了还要一个麻辣羊肉。”   “为什么不要芙蓉豆花?”子净小声问到。   花宝一拍桌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什么芙蓉豆花,不就是我家的豆花加点调料。想吃豆花不如直接去我家。我娘做的豆花那才叫一绝比这里的好吃多了,独家秘方绝不外传,你有口福了。”   “改日一定去尝尝,”子净微笑道转过头对着小二说:“就这样,再加一道翡翠酥和一道八宝兔丁,一道什香菜,一道肉丁黄瓜酱。”   上了一大桌子菜,可是两人都没吃多少。因为一直想反胃所以看到大鱼大肉反而吃不下了。等到子净说结账的时候,花宝喜笑颜开地大声说到:“打包!”   吃过饭子净会衙门的后院去了,花宝提着菜一蹦一跳地回家。今天其实过得还不错,忽略掉挖尸体事件,总的来说今天没干活,还算轻松。回到家花薇撅着嘴抱怨花宝没在家自己忙坏了。看见花宝带回来的菜,花薇的脸色才好一点。晚饭的时候爹问起花宝今天做了些什么,花宝支支吾吾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把挖尸体的事件说出来,要是说出来,这好好的一顿饭又会被浪费掉。花薇不怀好意地笑到:“姐姐出去干什么爹你问那么多干嘛,瞧人家脸都红了。”   花宝摸摸自己的脸,红了么,不会把,今天一直没吃饱,肯定脸色苍白哪能红呢。   夜幕降临。花宝一天没干活,所以夜里忙着做扫尾工作,选好豆子泡好再打扫打扫院子。忙到最后爹娘和花薇又是一早就睡了。花宝在心里哀嚎,到底自己是不是爹娘捡来的,这日子过的分明就是一小媳妇。正想着,一颗石子打在脑门,一抬头一看子净正趴在墙头。   “干嘛啊,天黑了还扔这么准。”花宝没好气地说到。   子净小声地说道:“忙完了没有,忙完了帮我一个忙可不可以。”   “说吧什么事?”花宝放下扫帚。   子净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到:“陪我一起守着那个女尸好吗?”   “不去。”花宝一口否定:“要守你自己守。”   “求你了,”子净用哀求的语气:“多个人多份力,我一个人万一……”   “万一见鬼又晕过去了吧。”花宝的嘴巴毫不留情。   “报酬,你说了算。求你了。”子净继续哀求。   花宝扔出白眼表示鄙视,虽然嘴巴不饶人,但是还是陪子净去了县衙的后院。一路上对着子净冷嘲热讽,子净有求于人也只有忍气吞声。   县衙后院。   花宝的胆子比较大,但是一进后院还是有些后悔。虽然女鬼已经见过但是再次直接面对尸体还是有些害怕。院子里女尸依旧躺在地上盖着白布,双手双脚被红线缠住,红线的一头系在假山的石柱上,被子净的宝剑镇着。   “坐啊。”子净搬过一张椅子又端过一壶热茶。   看来这小子早有预谋,大概白天就在想着找人来壮胆。花宝捧着茶杯小心的打量着这个不大的后院。现在离三更还有一段时间,花宝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子净聊天。   “今晚打算怎么做啊。”   “还能怎么做,看着这具尸体,等到明天县太爷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再想办法超渡。”   “我说,万一今晚尸变了,你怎么做。”   子净脸色惨白:“我……我……不知道。”   花宝扑倒:“要是真的尸变了,你到时候一看见就晕了,那我怎么办,你会画符吗?”   子净胆怯地点点头:“会一点,不过我画的符大多不管用,只有逃符画得比较好。”   花宝再次扑倒。   “还有什么神兵利器地拿出来大家一起研究研究。”   子净摊开自己的包袱,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再花宝的面前:“这是辟邪珠,挂在脖子上可以驱鬼。这是司南配是汉代的辟邪玉,很名贵的我家只有这一个,是爷爷给我的。这个叫翁仲,也是辟邪的一种玉,这种玉石看上去不太好看但是很有灵气。还有这个东西这个是……有驱鬼的功效……”   子净滔滔不绝把自己随身带的宝贝一样一样展示出来,像个摆地摊的,得意洋洋地介绍自己的宝贝。   花宝嘴角抽搐着,指着地上一堆玩意说:“你……你就这些东西,全是辟邪的。灭鬼的呢?”   子净指指假山上的那把剑:“如果武功好的话可以一剑劈了鬼怪。”   花宝苦着脸:“你会武功吗?”   子净点点头:“当然,我五岁就开始习武,学了有十三年了,虽然现在比不上我大哥和二哥但是除了我大哥和二哥还没有人赢过我。”   花宝的脸拧成苦瓜:“可是你一看到鬼就晕。”   “你会武功吗?”子净突然转移话题   花宝一本正经地叹气道:“我的拳脚功夫全是在实践中得来的。”   花宝没学过功夫,但是从小到大经常和街坊邻居的男孩子打架,而且身经百战所向披靡,靠着撒泼打赖的本事,胜多败少。   “可是那把剑插在石头上,暂时没法用。”   “你身上除了辟邪的就没一点别的东西吗?”花宝皱着眉头吼道。   “本来是有的,可是那些灵符……”   “够了,小气鬼。不就几张破纸嘛。今晚三更一到,看你怎么办。辟邪,驱鬼,你就自个儿戴好你的辟邪玉逃跑吧。”   子净郁闷地收起地上的宝贝:“三更还没到,你先到里屋休息一下吧。”   “哼。”   花宝转身进了里屋,找了一张长椅躺下。又是无法安睡的一夜,几天折腾下来,花宝早已憔悴不已。若是这次来的是一个真正的高人倒好,可惜来了个没用的,连区区一个新鬼都搞不定。   花宝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百般无聊。   突然。   “砰”门被重重的一脚踹开。   “尸变啦!”子净嗖的一下窜到花宝的面前。   “不是还没到三更嘛,怎么提前尸变了。”花宝紧张地跳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几更了,反正一直没听到打更的,连二更都没听到。”子净已经开始找桌子钻下去之后发现不安全又钻了出来。   “哦,”花宝突然想了起来:“自从闹鬼之后没人敢晚上打更了。”   “完了,完了,这次是僵尸了,早知道就不挖她出来,就让她做个困灵好了。”子净又哆嗦着拉开柜子,可惜那是一个书柜根本装不下人。   见不得子净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花宝一把拉起子净:“走出去看看。”   子净跌跌撞撞地被花宝拖了出去,嘴里不断嘀咕着:“对啊,还是出去好,出去容易逃跑。” 正文 第四章 招魂曲   子净跌跌撞撞地被花宝拖了出去,嘴里不断嘀咕着:“对啊,还是出去好,出去容易逃跑。”   听到这话花宝真想撒手扔下这个窝囊废。   刚刚跑到院子里,就看见诡异地一幕。那个白飘飘的身影坐在花园的地上,旁边是那具脏兮兮的尸体。女鬼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垂在脸颊的两旁,静静地唱着那首《春思》   “喂……喂……喂,哪里尸变了,尸体还在地上好好躺着呢。”花宝害怕地有点结巴了。尸体的确在地上躺着嘛。   “啊,真的啊。”子净松开捂着眼睛的手。   看到院子里的一鬼对着一尸体唱歌的诡异画面,子净一声尖叫:“娘啊!”   花宝大惊失色:“什么她是你娘?”   子净躲在花宝的背后战栗如筛糠:“不……不是啊,我害怕。”   “哦,害怕的小孩喊娘啊。”花宝差点笑出来。   这时坐在地上女鬼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触碰自己的身体。就在刚要碰到的一瞬间,绑在尸体上的红线微微闪光,女鬼迟疑了一下又缩回手。看来那根细细的红线还真的有用,女鬼摸不着自己的身体只得站起来。   “把我的眼睛还给我。”女鬼突然用一种凄厉地语气尖叫到,沙哑的声音颤抖着划破夜空。   花宝和子净往后退了一大步。   子净哀求到:“别退了。”   花宝紧张地吼道:“救命啊,她要过来了。”身子拼命的往后靠。   “别退了,我已经靠墙了。”   花宝回头一看,子净已经被自己挤在墙上了,再挤就成一副壁画了。   花宝想往另一边跑,可是衣服被子净紧紧拽着,回头看看子净正低着头闭着眼躲在自己背后哆嗦。花宝有了一种想撞墙自杀的冲动,自己成了盾牌了。   女鬼慢慢飘近,那双干枯的手渐渐向花宝这边逼近。   “子净啊,你是大师啊,快点想想办法啊。”   可是背后的子净哆嗦得更厉害。   “救命啊,过来了,过……过来了。”花宝很想往一边跑可是跑不动。   “站住!”子净突然大吼一声,反倒吓得花宝抖了一抖。   一只手从花宝的身后伸出,手里抓着一大把辟邪之物。花宝一愣,好多辟邪玉啊!这家伙真是摆地摊的?女鬼这时候也停了下来犹豫着不敢前进。花宝叹了一口气,这祖传的东西还真是好使,还真能辟邪。   子净结结巴巴地说:“别……别……别过来。”   “你就没有带点攻击性的宝贝吗?快想办法收了她。”   “没……没了,只有这些,本来那些灵符……”   “够了,受不了你了,要是今晚这个厉鬼再伤了其他人我代表全秀水县的百姓灭了你。”愤愤之余心虚地下了狠话。   “我……”   “收不了她,你就为她超渡吧!”花宝一把抓过子净手上的玉,自己还是很害怕的,先给自己辟邪再说。   “我不会啊,念经超渡那是庙里的大和尚的事。”   花宝转身给了子净一拳打得子净呲牙咧嘴:“大和尚会念经你也可以念啊!马上念。”   子净捂着胸口蹲在地上抱着脑袋:“观……观……观……观自在菩……菩……萨。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色……色……”   “色你个大头鬼。”花宝抓起子净的衣领往屋里拖。   “我忘了,忘了。”   “想想啊。”   “想不起来了啊。我怕。”   “想不起来,你好歹也记得点什么咒语,念念,念念。”花宝转身关上门。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子净上手合十虔诚的念叨着。   花宝抱着脑袋尖叫:“救命啊,我宁愿遇上鬼都不愿遇上你这样的人。”   随着子净的声音,门外却安静了不少。花宝趴在门边小心地瞧着门外的景象,女鬼依旧坐在自己的尸体边低着头。   一时间安静的气氛反倒叫人更加害怕,唯有子净的声音清晰可见。花宝拍拍子净的肩膀:“放松,放松,想想你背过的佛经,集中精力,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要想。”   蹲在地上的子净渐渐安静下来,人也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皈依三宝,皈依大悲渡世的观世音菩萨,世间感受一切恐怖病苦的众生,要誓愿宣说广大圆满无碍大悲救苦救难的真言,要看破生死烦恼,了悟真实光明,皈依於大慈大悲、随心自在的观世菩萨。祈求一切圆满,不受一切鬼卒的侵害,皈命於为观世音菩萨请说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的本尊-千光王静住如来。能得清净圆明的光辉……”   听着子净的声音,花宝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那种平和的气息慢慢撒播开来。虽然子净依然蹲在地上抱着头,虽然花宝确实没听明白子净到底念的什么东西。   过了许久,院子里响起一个幽幽的歌声。花宝有些头疼,女鬼又要开唱了。   “三月春风杨柳岸,浮云淡淡翠声啼。不觉春光好,相思漫寂寥。千里湖畔暖日醉……”   子净停止念经,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忍不住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艳词啊,诗不像诗,词不像词,平仄混乱,还不如被《春思》有水平。”   花宝一拍脑袋:“我知道了,她生前肯定是一个卖唱的,死了也不忘到处唱歌。”   “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怎么收拾她。”   花宝往墙上一靠:“那是你除妖大师的事情,我不管,就当在这里听曲了。你收了银子你办事,你办不好,县令大人会让你吃牢饭的。”   就这样那个女鬼不再唱《春思》了,一直唱这首不知名的曲子。后来过了很久,一声清脆的鸡叫打断了那幽幽的歌声。   “嗯,天亮了,起床干活。“花宝嘟囔到使劲地伸了个懒腰,结果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睡了一夜的地板浑身冰凉,看看子净却一副呆呆的样子。   “喂,回魂啦。”花宝伸出手在子净的眼前晃晃   子净回过神:“终于熬过一夜了。”   其实鸡叫过后要等很久才会天亮,等了很久才等到精神焕发的的县令大人。县令摸着胡子摇头晃脑地看着子净写出的歌词。花宝好奇地看着子净,这家伙的记忆力真好。   “这首曲子真的好熟悉啊。”县令晃着脑袋仔细的思索着。   “大人你听过这首曲子?”子净兴奋地问到。   县令扶着额头冥思苦想,一帮捕快也赶紧跟着装模作样地低头思索。   突然间县令焕然大悟地说:“哎呀,我说这首曲子怎么这么熟悉呢,这不就是青楼的女子经常唱的小曲嘛!”   “哦,”一帮捕快恍然大悟,那是大人常去的地方怎么不记得那里的女子唱的小曲。   “大人你知道这是哪个女子唱过的曲吗?”子净问。   “这个嘛,实在不记得了,好像很多女子都唱过这类似的曲。”   “大人那最近青楼有没有什么人莫名失踪?”子净不死心地问。   “没有,绝对没有。”县令很肯定地说:“本官昨天熬夜仔细盘问过秀水县各家青楼的人。”   “哦,”所有人低着头翻着白眼。   从县衙出来,子净呵欠连天地回了客栈,临走前对花宝说:“这下好了范围又缩小了一些,很快就能查出那女人是怎么死的。”   花宝郁闷地觉得自己不是和一个大师在除妖,而是在代替衙门处理刑事案件。回到家里不免被父母责备几句,然后蒙头睡觉,花宝的娘在院子里说,这孩子最近是不是鬼上身了,越来越懒了。花薇说,是啊,是懒鬼上身了。花宝不理会,只管自己没心没肺地补觉。   一觉睡到夕阳无限好。花宝伸伸懒腰,活动着筋骨走到街上。豆腐坊已经提前关门了,因为最近闹鬼的事情很多店铺都早早地关了。路上行人匆匆,只有急着回家的步伐,安宁而萧索的气氛,就这样夕阳西下倦鸟归巢。花宝站在愈见冷清的街道,看着慢慢安静下来的一切。   “花宝妹子,大人已经查到女尸的案子了。”正要收队的捕头看见呆呆地站着的花宝随意地打了一个招呼   “哦,这样啊,那好啊。”花宝疲倦地笑笑。   “你不去衙门看看吗?”   “不去了。”花宝摇摇头。   正欲转身回屋,身后却响起一个让人恼火地声音:“花宝,别急着回去。”   回头看见子净红着脸害羞的央求到:“今晚就要超渡了,你也去吧。”   花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又是我?”   “县令大人说有酬劳,”子净拿出一小袋的铜钱:“外加我付给你的一份双倍酬劳。”   花宝无奈地抓过子净手上的袋子,是无奈吗,子净好像是看见花宝是狠狠地抓过去的。其实花宝真的很无奈,明明很不想去,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多能使磨推鬼,何况人。   县衙的大堂第一次做起了法事,香火缭绕,纸钱满天飞,花宝的心里话就一句――晦气。香火钱纸,白烛白布,就差没人披麻戴孝跪着嚎啕大哭了。一干人等尽其所能地站的远远的,花宝暗自高兴,还是自己聪明些知道找个椅子坐着,再看看别的人都站着似乎还有助跑的动作。   “大人,在下要开始施法招魂了,到时候大人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   “等等,”花宝说:“要是到时候厉鬼杀人怎么办?”   “这个我早有准备。”说着子净指了指胸前的辟邪珠。   一帮捕快指了指贴在身上的灵符,还有县令大人胸前贴了三张。   花宝凑到子净的耳边耳语道:“你不是不会画符么?”   “只要他们觉得我会就够了。”   “那么还是把你的辟邪玉给我一块吧。”   子净极不情愿的地拿出一块看起来最难看的玉塞给花宝:“用完记得还我,逾期就算你租的。”   ……   三更将近,子净拿起一只笛子,放在唇边。   “干嘛?要招魂专心点。”花宝呵斥到。   子净白眼:“说你没见识吧,这是我的专用方法,一般人是不会的。”心里思索道那是因为我画的符一般都不灵。   凡是跟鬼扯得上点关系的东西大都整得幽怨,子净的这首招魂曲也不例外,笛声冷清,如泣如诉,听得一帮人毛骨悚然。如果说先前那个女鬼反复吟唱的那首诗还有点让人白眼,那么这曲招魂曲则让人有些忘乎所以。   “来了么?”一个捕快小声问到。   花宝看着空荡荡的大堂低声说:“还没呢。”   话音未落一个白得有些透明的身影飘进大堂,花宝看着那个低着头的样子又觉得汗毛都立了起来,幸好子净吹得投入闭着眼还不知道鬼已经来了。   “怎么还不来啊。”   “是啊。”   “都等大半夜了,会不会不来啊。”   大概等了很久一些捕快有些不耐烦了小声议论着。   花宝瞪大眼睛说:“你们看不到么?”   “废话,我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呢,全是听说,好不容易盼到机会一睹尊容。”   花宝冷汗。   “好冷啊,不会天气又要变冷了吧。”一个捕快说。   子净回过头看着花宝:“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这些阴间的东西,你能看见也是少有的。”   “可是……可是你也看不见么。”花宝颤抖地指指子净的身后。   子净回过头:“哎呀娘呀!”正对上女鬼没眼珠的脸。   “大师你怎么了?”县令大人好奇地问。   “没事,没事,在下只是不小心闪到了大脚趾头。”嘴上逞强,却一溜烟跑到花宝的身边,抓住花宝的胳膊。   “放手啊。”花宝使劲地甩甩胳膊,子净只得抓住花宝的衣袖。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花宝仗着自己有辟邪之物护身虽然害怕但是没有退缩,首先问起话来。   一片吸气声,众捕快倒吸一口冷气。   “小女子名唤秋柔,是径县的人。”幽幽的声音回荡在大堂里。   众捕快毛骨悚然,后退一大步。   “在哪,在哪。”几个人小声的询问道。   “放心,离你们很远。在大门外面。”花宝尽量假装镇定,远着呢离你们不到一丈远。   县令一拍桌子,众人一抖。妈呀,迟早被你的惊堂木吓死。   “秋柔,莫非是径县香秀院的秋柔姑娘,哎呀,本官以前去过那里,姑娘唱的曲可是远近闻名呢。”   众人低着头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大人,这是死人,不想要她缠着你就少攀关系。”花宝咬着牙小声说到。   县令大人面对着大堂的中央一本正经地说:“姑娘你有何冤屈尽管说,本官一定为你做主,让你瞑目。”   子净和花宝直冒冷汗。大人哪,秋柔姑娘没在大堂中央,在左边师爷该坐的那个位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秋柔总是左飘右飘地。一会儿在左边一会儿飘到中央一会儿又飘到大门边,莫非没眼睛所以看不见。   这时有人感叹道:“鬼说话还真是飘渺啊,忽远忽近。”   在秋柔第三次飘到中央的时候,所有人基本弄懂了是怎么回事。秋柔是径县香秀院的名妓,爱上一个富家公子,可惜那人已有妻室,不过做人家的小妾也比做妓女好。于是乎,富家公子花钱赎了秋柔娶了她做小妾。可是大夫人是个善嫉妒的女子,加上又是大户人家出身所以有些骄横,经常为难秋柔。越是这样她老公越是讨厌她,越是喜欢秋柔。再于是乎,大夫人起了杀心,勒死了她还挖了她的双眼毁了她的容,让人埋尸于不远处的秀水县附近的小树林。   半晌,县令感慨了一句:“径县的陆大人真是没用,自己的案子还要我来给他处理,不知道这样我会不会因此升职呢。”   众人跌倒。   “秋柔姑娘,你就安心的去吧,我们大人会为你报仇的。”花宝说。   “ 什么报仇,没文化。”县令喝斥到:“秋柔姑娘你就安心地去吧,本官会为你伸冤的,定不让任何一个凶手逍遥法外,你就安心地去投胎吧。”   咳,不是一个意思嘛。   “小女子谢过各位大人。”   子净轻轻念起了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哆夜 哆地夜他,阿弥�o都婆毗 阿弥�o哆 悉耽婆毗……”   随着声声咒语,秋柔慢慢变得透明。   “谢谢。”   过了很久,子净停了下来。   “ 走了?”   “ 是啊,投胎去了。”   “ 哦。”   花宝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大人,在下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就是大人你的事情了,要是你们不兑现承诺,秋柔很可能回来的。”   “ 是是是。”县令这时诚惶诚恐。   “ 大人,”子净眨眨眼:“可否谢一封感谢信也让家师知道在下任务完成。”   “ 好好,本官定当重重酬谢沈家的大师。”   ……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剩下破案审犯人就是衙门的事。子净一声不响的走了,花宝混混沌沌地过了几天,然后开始和以前一样一成不变的生活。   永州沈家   “三公子回来了。”管家撒欢地往里跑,真好夫人的宝贝幺儿终于回来了,不用再听夫人唠叨了。   “快,快让娘看看,哎哟,几天不见怎么瘦了。”沈夫人爱子心切。   沈老爷怒不可支:“臭小子,这次胆敢私自接活,知道着多危险吗!本事没学好还想逞能,去,去祖宗牌位前跪着,跪够一天一夜才许起来。”   “是。”子净像霜打了的茄子――焉了,刚回家的喜悦就这样没了。   “哎呀,老爷,儿子才回来,你就这样。你都不看看儿子憔悴成什么样子,这次能完成任务平安归来也是祖宗保佑,就算了吧。”   “就是因为他见鬼就晕我才不让他接任务,这下可好这小子竟然偷偷溜出去。知道这多危险吗,害全家人为他担心,还偷了家里一大堆的宝物,也不知丢了没。还愣着干什么,自觉跪着去。”   “哦。”委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不在进屋前先绑好护膝。 正文 第五章 离家 这几天花宝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具体哪点不对劲也说不上来。前天娘买了新布说要给花宝做新衣,既不过年又不是给花薇的,还买的颜色鲜艳很花哨的那种布,难道娘不知道要干活不适合穿漂亮衣服。昨天枕头边多了一盒胭脂,本以为是花薇的,结果一问才知道是娘给花宝买的,花宝揉着太阳穴说,本姑娘天生丽质难自弃不需要像花薇一样涂粉抹脂。今天早上花宝被花薇和娘逼着穿花衣服还画了点淡妆。 “娘,还是我来吧。”花宝想帮忙干点活。 “别别,你还是坐着,我马上就做完了。”花宝的娘今天以意外的勤快。 “哦。” 花宝今天一直闲着,但是又不能像花薇那样绣绣花什么的,所以特别无聊。 下午,老爹竟然提前收摊了,不是已经没闹鬼吗。 “哎哟,不好意思,来得有些晚了。”门口出现了胖胖的身影,穿着翠色长裙粉色上衫,脸上的粉涂得不知道有几尺厚,抖一抖都能揉粉做馒头了。 这是秀水县的田媒婆。 花宝觉得看到田媒婆比看到那女鬼又回来还惊讶。 “田媒婆来来来,请坐。”花宝的娘热情的拉着胖女人进屋又是倒茶又是看座。   田媒婆张着血盆大口,笑得花枝乱颤:“哎哟,今天可把我忙坏了,好多人家争着抢着要我田媒婆来说媒,一听说是为花家的姑娘说媒,有人竟然愿意出一百两的媒金呢。” “娘,没事我进去了。”花宝看不下去这个大嘴巴正准备找借口溜一边去。 “回来,回来,别走,今天说的就是你。”花宝的娘招呼道。 “什么?”花宝隐隐觉得不祥的预感就要实现了。 花宝的爹语重心长地说:“花宝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好人家了。” 乌云压顶。 “爹娘,现在还早了点吧,再说女儿还想多帮爹娘干点活。” “哎哟,你年纪也不小了,都十七了,人家黄家的闺女十五就出阁十六就当娘了,如今孩子都有两了。”田媒婆很职业地挥舞着帕子。 花宝觉得眼睛有些模糊。 田媒婆说:“你是不知道哇,我一说花家的大闺女要开始找人家了,多少小伙子争着抢着找我说媒。都说花家的大闺女长得俊俏,又会干活,身子又好,是开枝散叶的好材料。你若真为你的爹娘好,就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嫁得好自然不愁吃穿,你爹娘也不用每天辛辛苦苦地卖豆腐了。” “是啊,是啊”花宝的爹娘点头如捣蒜。 “我田媒婆是看着你长大的,能不心疼你。这次来托我说媒的不是好人家我一口就回绝了。乔家的少爷你是知道的,人家是家里的独子,又是乡里的秀才,家境富裕。蒋家的大公子你也认识吧,他爹是县太爷。还有孟家的四少爷他家是做丝绸生意的家财万贯呐!”田媒婆说得唾沫飞溅。 原来打小就被田媒婆盯上了,这老女人早有预谋。 这乔少爷好像根本不记得了,蒋少爷倒是记得,不过他老子是县太爷,老子就风流,儿子也不是什么好鸟,至于小孟好像以前和大伙玩的时候还揍过人家,冤家啊。花宝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赌气似的摔门出去。 留下爹娘在里面热烈讨论哪家的公子好。花宝觉得屋里坐了一群人贩子正热烈讨论着把她卖到哪家去。 走到自己的小屋看见花薇正在绣花,瞟了一眼,绣的是鸳鸯戏水,花宝一看就一肚子气。 “薇儿,爹娘是怎么了?” 花宝专心地绣着花头也不抬:“没怎么啊,很正常啊,姐姐你年纪差不多了嘛。你也不好好学学女红,弄个嫁妆还要我这个妹妹来做。” 花宝冷汗:“我还不想嫁。” “那你什么时候才想嫁,等你成了老姑婆了再嫁,到时候怕是没人要你了。” 花宝觉得堵得慌什么也说不出,只好郁闷的倒头睡觉。 郁闷中过了两天。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爹娘比较中意那个家里卖丝绸的孟少爷。 “花老爹,你的信。” 花宝的爹拿着信:“有谁会给我老头子写信,我又不识字。” “我的。”花宝看见上面写的花宝收赶紧一把抢了过来。 只有一张纸,寥寥数语。花宝看完后兴奋地宣布道:“各位注意了,我花宝要去拜师学艺了。” 一家人不可理喻地看着花宝。 “真的。”花宝把信递给花薇。 花薇匆匆浏览一遍:“是的,永州沈庄庄主说姐姐天赋过人想收她做关门弟子。” 花宝肯定的点点头。 “你觉得这可能吗?说不定人家骗你的。” “永州沈家是干什么的?” “除妖世家。” “这是正经女孩家待的地方吗?还是老老实实找人嫁了好。” “是啊,姐姐别想那么多了,现实点。” “哪也不许去,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花宝听着家里人你一言我一语,意志却更加坚定,毕竟自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已经很了不起了,若不加以培养智慧浪费一个大好的人才。 “我一定要去,谁也别拦我。”花宝振臂高呼。 “你敢?” “爹娘,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是你非把我嫁给那个买破布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花宝下了狠话。 于是,花宝家后院的小巷,一个行人路过。院子里传来叫骂声,哀求声。 “放手啊, 你们放手,别拦着我,让我嫁还不如让我去死。”是花宝的声音。 “乖女儿啊,冷静点,不要冲动。” “花薇快来拉着你姐姐。” 行人摇头感慨:一哭二闹三上吊,最终绑进大花轿。(快步走过)   院子里。 “花薇快拉着你姐姐,别让她冲出去。” 花宝咬牙切齿:“我今天就要去把那个姓孟的小子打个半瘫,看他还敢不敢娶我。”   …… 进过一番激烈的斗争,花宝的爹娘终于知道牛一样的女儿是拉不回来了。还不如让她出去学点别的本事。其实真正打动他们的是那封信的最后一句话:每月均有酬劳,若是做得好月钱可增加。 第一次出远门,那叫一个兴奋,那叫一个新鲜,那叫一个激动。八天的路程,花宝愣是走了半个月,一路东瞧瞧西看看,好不开心,最后觉得再玩下去估计会忘了自己是出来干什么的了。快到永州了,花宝盘算着玩得差不多了该去见师父了,要不时间一久师傅把收徒弟的事给忘了。 打定主意要直奔沈庄的花宝在一个小面摊吃饱喝足后整理了一下大步前进。顺着一条河流一路向北,三月的春光明媚,春来江水绿如蓝,微风和煦,岸边的杨柳随风轻摆。这一路风光叫人如何不享受。花宝愉快的摘着路边的野花哼着小曲,兴致勃勃地看着一路景象,偶尔遇上踏青的人也都带着暖暖的笑意。 三月里来好春光, 燕儿飞, 絮儿飞, 奴家梳头淡湖边。 一梳相思二梳念, 道是春来不见君, 莫名添憔悴。 唯有对水诉相思, 流水离别情。 有人在唱歌,花宝看着河面的一艘乌棚小船,一个女子正唱着当地的小调。不知是哪家公子好雅兴,在此泛舟赏春景。 船上有三个女子笑语盈盈。 “我唱完了,下面该谁了。”方才唱曲的女子娇笑着走到船头坐了下来。 “不如让怜儿给大家跳舞如何。”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这时花宝才注意到船上还有一个男子。 懒洋洋地靠在乌棚的边沿,一袭红衣,发丝轻扬,优雅地玩着手里的酒杯,虽只是一个侧面却让人觉得心跳。 “公子讨厌啦,这么小的地方让人家怎么跳舞嘛!”黄衫女子娇嗔到。 男子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的酒杯:“好,怜儿说不跳就不跳,不过今天晚上可得补回来啊。” 花宝看着那优美的侧脸,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盯了人家很久了。 “哎呀,下雨了。”有人惊叹到。 这时花宝才注意到这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阴暗的天空,细如牛毛的雨丝密集地洒在大地上。天地间徘徊着迷蒙的雾气,沾衣欲湿,方才的明媚突然间变得仓促,行人纷纷疾走避雨。这样的雨并不让人讨厌啊,轻轻打在脸上丝毫不觉得寒冷,反倒让人沉醉于这种细腻的烟雨气息中。 “哎呀,怎么下雨了,快进去。”船上的女子嬉笑着进了船舱。 红衣男子并没有进去,优雅地起身站立于船头,看着纵横与天地间雾气,松开握着酒杯的手指,“扑通”一声酒杯落进河里,溅起片刻水花。 花宝痴痴地看着这个火红的身影,在这灰暗的背景里,让那份孤寂显得格外突兀。 大概是觉得有人在注视自己,突然间那个男子转过头看向花宝这边,隔着满江的雾气。花宝来不及转头直直地迎接上他的视线,荒凉的落寞的姿态,那种迷茫而深刻的眼神仿佛看透几生几世,让人着迷也让人心碎。 河水流淌,船顺流而下。 雨有一些下大的趋势,花宝看着脚上的鞋子,已经湿了。 伸手拿出背在背上的油纸伞,高吼一声:“出门在外雨伞与银子同样重要。” 带一把伞,太阳大的时候遮阳,下雨天挡雨,遇见坏人还可以当武器,实在没钱了还可以换铜板花,当然前提是你的雨伞足够值钱。 到达永州大名鼎鼎的沈庄已是傍晚时分,花宝拿出那封信然后进了庄,接着吃饱喝足,最后安排进了自己的房间。 帮忙收拾的是个叫柳儿的小丫头,,活泼可爱,一张小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真是羡慕你啊,这沈庄可是第一次破例收女弟子呢。” “哪里,哪里。” “庄主说了,叫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会有师兄来带你四处走走。” 花宝八卦地盯着柳儿:“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沈庄的重要人物的事,兴许有用。” 柳儿眼睛一亮:“话说这个沈庄是人口众多,但是有三个人你一定要知道。” “庄主,庄主夫人,和厨房掌勺的。”花宝抢答到。 “错,是大公子,二公子和三公子。”柳儿流露出少许鄙夷 “啥?” “这三个人,你得特别注意。这个大公子当然也是武功最好法术最高的,当然比不上庄主,你想学本事最好多问问他,当然他现在是皇室祭祀的神官,一年到头很难见到他。接着就是二公子,二公子精通奇门遁甲,医药八卦,学识渊博,其实二公子对人很好,人特别聪明,庄内有一句话叫做‘宁以其人斗勇不与其人斗智’。千万别和他比才学,否则输的准是你。”柳儿说八卦的时候满脸神采飞扬。 “还有一个呢?” “唉,还有一个你就得小心了。”柳儿叹气面色悲观:“三公子,这个人其实人还是不错的,只是有一点麻烦。” “麻烦??” “你如今也拜师沈家门下,一定要小心行事,尽量少和三公子一起做事,不然会跟着受罚的。” 嗯,谢谢你,柳儿。”花宝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消息还算有价值:“我一定听着这个瘟神的名字就绕着走。” “咳。”很多时候背后议论人的时候,其实背后都站着一个人,此刻子净正微笑的站在花宝的身后。 柳儿惊慌的行了一个礼:“柳儿还有事先走了。” “哪个瘟神啊?”子净好奇地问。 “就是柳儿说的三公子。”花宝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我就如此不堪吗??”子净悲伤的坐下扶着额头看着反应迟钝的花宝,子净哀怨的说:“在下姓沈,名子净,在家排行老三。” 花宝有点尴尬,但是嘴上不饶人:“我还以为你排行四五六七八九十呢,不过确实是个麻烦的人呐!” 次日,简单的拜师仪式让花宝意识到一个问题,其实花宝能被收入沈家门下是因为沈庄主高兴,沈庄主高兴是因为沈夫人给他做了一大盘糖醋排骨。沈夫人给老爷做了一大盘糖醋排骨是因为沈子净缠着她喋喋不休。 “听子净说,你的天赋不错,所以他推荐你到这里来,从今天起你就和你的各位师兄一起学习。”沈庄主说。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花宝只学会了一种武功――基本功。   早上起来,跑步,扎马,挑水扫地。师傅说了挑水扫地也是练功的一部分。这些都还算好的,某位师兄还买菜煮饭,据说这也是练功的一部分。 “小师妹,早啊。”   一大早就看见沈子净,估计这一天的心情不会好到哪去,花宝立刻变得无精打采。   “早。”有气无力。 “精神不错啊,顺便帮我把我的那个院子打扫一下,我去吃饭了。”   花宝气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精神不错了。。 “今天我爹和二哥都出去办事啊,由我带大家练习。”沈子净的表情有些得意 花宝黑线,怪不得今天一早起来就不爽,起床气特别大。 “扫完地早点到练习场集合,今天我要亲自带领各小队的精英练习。哈哈哈哈……”说完笑得很变态地走了。 这么久花宝一直只是和一小部分刚入门的弟子练基本功,还没和高层人士接触。于是强打精神吃过饭,到了练习场看见二十几个人站在那里说话,这些人花宝都不认识,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这时有人先看见她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沈庄第一个女弟子了。”一个人指指花宝。 “你好,我叫花宝。”礼貌的打招呼。 “我是赤队的队长,叫唐棣。”一个穿暗红色衣服的人热情的介绍道:“这几位是青队,紫队,黄队,都是你的师兄。” 这时花宝才注意到一共有二十四个人,每六个人都穿一种颜色的衣服,这就是他们的队服,这几个人肯定也就是沈子净说的精英分子。 “这下好了,我们沈庄终于可以看见第二个女的了。”某紫衣师兄感慨到。 黄衣服的某位立刻表示赞同:“是啊,是啊,每年选庄花都只有选师娘,师娘都连续好多年当选庄花了,今年终于有人和她竞争了。” “小师妹要加油啊,要是输了的话,传出去说你是沈庄女人中长相倒数第一,就不太好听了。” …… “别急,风水轮流转,再怎么着今年师兄我们也要把你捧上庄花的位子。” “别担心,不是第一至少也是第二。” …… “集合。”沈子净恰到好处的出现了:“列队。” 四色的衣服迅速排好队,花宝看了一下队伍。好像自己站哪都不合适,人家六个人一排,自己站到哪里都是个多余的。 “过来。”沈子净招招手。 花宝不声不响地站到沈云的旁边,低着头,尽量显得低调。 “这是我爹收的女弟子,由于是关门弟子所以不编入任何一队中,辈分自然比你们都高,所以你们以后见了要叫师姐。” 花宝石化,刚才那一大群人还小师妹小师妹的叫。 “花师姐。”稀稀拉拉的声音,一百二十一个不乐意,太勉强了。 沈子净露齿一笑:“但是你还得叫我三师兄。” “今天主要练习实际的功夫,近身打斗,下面谁先来给你们的花师姐示范一下。” 沈子净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张椅子,独自坐着,花宝站在他旁边俨然一丫鬟。 两个黄衣师弟出列,行了一个礼之后开始打斗。一招一式颇有模样,花宝看得起劲,要是这时有一杯茶一把瓜子该多好啊。正想着花宝一低头看见沈子净很无耻的磕着瓜子,瓜子壳散落一地。 “也不知道你的武功底子怎么样,这样吧,唐棣你先和花宝过两招,记得手下留情。” 沈子净不知又从哪里拿出一个桃子开始啃。 “师姐,承让了。”唐棣出列。 “唐师兄记得怜香惜玉哦。”某师弟叮嘱到。   唐棣一拍胸口:“当然,本师兄一向很有分寸,一定轻拿轻放。” 正文 第七章 偷鸡摸狗   沈风说:“今天给你们讲《物妖史》,算是些浅显的内容。器物聚气成精,大多是运气巧合。虽不能自行活动但是可以不知不觉间操纵人。这对你们来说是很重要的,若是碰到灵器不可随便占有,若是自身的力量不够强大反而容易被反噬。这个很重要,再次强调一遍,很重要。所以你们今天回去抄二十遍,抄完才准吃饭。”   “你……”子净指着沈风:“你真狠。”   沈风若无其事地说:“爹说的,你的修行由我全权负责,谁叫你这么笨呢。”   “我不干了。”子净扔下书本,赌气扭头就走。   沈风并不加阻拦,只是悠闲地翻着书,冷冷的哼了一声:“现在好了,终于不哭着喊着找娘了。”   再抬头看看花宝:“你怎么还不走?”   花宝正埋头奋笔疾书,听见沈风说话,抬起头认真的说:“正在抄着呢,还有几个字,马上就好。”   沈风有些惊讶:“这么快?”   片刻过后,花宝两眼有些闪光地抬起头:“写完了。”手里抓着一张白纸。   沈风一看差点被哽住。白白净净的纸上歪歪斜斜的写着物妖史,物妖史,物妖史……不多不少刚刚二十遍。   沈风翻了一下白眼:“很好,很有创意,可以去院子里练基本功了。”   沈风的意思是让花宝练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花宝由则于前几个月被某些不负责任的师傅晃点了,所以扫了几个月的地,以至于一提到基本功仍旧以为是扫地。   “谁让你扫地了。”沈风出现在花宝的身后:“我是让你练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我怎么这么倒霉教这么两个人,一个傻鸟一个菜鸟."   花宝在某些时候是个很较真的人,所以她认真的问道:“我是哪个,傻还是菜?“真的很想知道子净到底是傻鸟还是菜鸟。   沈风深吸一口气:“从现在开始,不许说话,自己看这本《山海志》。”   花宝很听话的点点头,接过沈风扔过来的书。看书的时候花宝很安静,埋头苦读的样子,沈风自顾自的整理一些典籍。两人各自看书倒也相安无事。偶尔花宝有些不懂得地方拿去问沈风,沈风也会很耐心的解答。不得不说沈风是个学识很渊博的人,对于医药和阵法的研究让花宝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多时候两人在清阁看书,偶尔可以听见丫鬟们说起子净又闯祸了,不是罚跪就是罚不吃饭,偶尔还有罚倒立的。子净也不和花宝一起看书,只要有沈风在,两人就会爆发争吵,最后被气得掉头就走的一定是子净。花宝很佩服沈风的学识但是有一点头痛的是,两个多月了,虽然看了不少灵异鬼怪的书但是没学降妖除魔的法术,连最基本的拳脚功夫都没学。沈风说,拳脚功夫是实践出真知。没事找几个人单挑,时间久了就练出来了。可是没有人愿意和花宝比试,都说花宝是属狗的。   四月初七,对于花宝来说没什么特别。   可是今年的四月初七被子净弄得意义非凡。   不过是个寻常的夜晚,晚饭过后花宝在房间里看书。虽说鬼怪故事吓人,但是也惊险吸引人,花宝挑灯夜读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偶然间抬头,瞟见窗外黑影一闪。   花宝警惕的扔掉书,躲到门后,顺手抓了一把香灰。据说鬼是畏惧香灰的,虽然刚刚抓的是熏香的灰烬,但是那的确是香的,也是灰。   片刻后门被轻轻地推开,花宝手一扬。  “哎呀”来人尖叫一声,开始拍打身上的灰尘,花宝这才看清原来是子净。   “没事鬼鬼祟祟地干嘛。”花宝蹭蹭手上的灰烬有些尴尬。   子净手忙脚乱的拍了一会儿,无奈身上还是一股浓浓的熏香味道,于是没好气的说:“当然是找你有事啦,要不我干嘛这么费力的跳墙进来。”   原来刚才一晃的黑影是子净从墙上跳下来。   “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主要是长夜漫漫,来邀请小师妹一起赏月。”子净说。   花宝推开窗指着黑漆漆的天空:“月亮呢?”   子净尴尬地笑笑:“其实我是听唐棣说在北郊的破庙最近有很多残骨,我好奇想去看看。”   花宝开着子净略带紧张的脸皱着眉头说:“你胆子这么小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我,”子净孩子气地抓着花宝的袖子:“什么都不给我看,可这样我怎么有机会锻炼啊,怎么可能变得像大哥一样从容淡定。陪我练练胆子啦。”   花宝本来好奇心久重,听子净这么一说觉得不如就随了他的愿。一来陪这个没用的师兄练胆,二来在这里待这么久了还没出去玩过觉得有些烦了。 子净并不像个怕黑的人,十七八岁的男孩精力正盛,贪玩喜欢刺激的事物。两人在夜色中匆匆穿行,鼠头鼠脑地左瞧右看,生怕被人发现。顺利绕过守卫从偏门出去,一路小跑到了传说中的破庙。   “就这了。”子净高兴地指着面前那座破得只剩下房梁的屋子,与其说是破庙倒不如说是凉亭还更为贴切些。   “用得着这么兴奋吗,破庙有什么好玩的。”   “进去看看再说。”   进到破庙里绕了两圈,发现里面的确有不少残骸,可惜是鸡骨头好像最近有人在这里吃过烤鸡。据地上的炭灰和鸡骨头判断至少有六只鸡在这里被拔毛,烤熟。   “我们为什么要关心一只鸡怎么死的。”花宝拨弄这地上的鸡毛,这么多鸡毛可以做好几个鸡毛掸子了。   子净无趣的坐下:“早知道是一堆鸡骨头我就不来了,我也是无意间听到唐棣和别人谈话才来的,可惜没听全。”   花宝挨着子净坐下:“这么想见鬼吗,既然想见干嘛一看见就晕。”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胆子不小可是但是控制不住两眼发黑。”    花宝同情的看着子净:“没事,晕着晕着就习惯了。“   “我还没问你呢,你什么时候能看见这些东西的。“   “不记得了,好像从记事起就能看见。”   “你没晕过吗?”   “没有。”   “真羡慕你啊!”子净托腮看着黑色的天空。   花宝自嘲地笑笑:“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别人都把你当疯子。”   “像我这样命苦的孩子,生长在如此畸形的家族里,有这两个优秀得变态的哥哥,一天到晚尽招些妖魔鬼怪。别家的孩子都学四书五经,我从小就听鬼故事,好不容易有几本没那么惊悚的书却是佛经,我的童年愁云惨淡万里凝,你无法理解。”子净说着从腰间的小袋子里摸出一把瓜子   花宝自觉地抓了一把:“我是无法理解你的感受,但对你表示同情,这沈庄大部分人都混的不错,就你例外,我倒是宁愿留在这里。”   “这么说你还得谢我把你收为沈庄的弟子。”   “当然得谢你,不然我就得和我娘一样过日子了。”   “像你娘不好吗,你娘做的豆花很好吃呢。”一说到豆花子净又开始两眼放光。   “唉,我的前途乌云密布,你无法理解。”低头长叹。   然后是相当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嗑瓜子的声音,节奏均匀。   “还有瓜子吗?”   “没了。”   “好无聊啊。”   “是挺无聊的。”   “三师兄吹一曲吧。”花宝瞟见子净腰间的短笛,本来想说唱只小曲,但是害怕子净五音不全扫了兴致。   子净将短笛放在唇边,笛声婉转,沉郁悠然,为无月的夜平添一份苍凉,凄凉迷离曲调似乎有让一草一木为之动容的力量,一首似曾相识的曲子。   许久,花宝忍着想要吐血的冲动问到:“为什么你吹笛子都闭着眼睛?”   “你没看见我吹得快要断气了啊,不闭上眼睛怎么使劲吹啊。”子净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睁开眼睛吧。”   抬头,睁眼。   “啊!”   ‘咚’的一声,胆小鬼又干净利落的晕倒了。花宝揉着太阳穴,及其费力的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各位老少爷们儿,大家晚上好。”   子净没学过多少诗词歌赋,不懂吟诗作对只会背佛经,也没学过宫、商、角、徵、羽,只会一曲百试百灵的《招魂曲》。花宝看着满院子大大小小几近透明的身影,额头直冒冷汗,这一曲招魂大概把方圆五十里的孤魂野鬼都给招来了,小小的院子显得有些拥挤不堪。   “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来总得有些好玩的吧。”   “难得大家欢聚一堂,我们来赌几把吧。”   “咦,这不是肖家坡的袁大头吗,怎么还没投胎。”   “余愿未了,再待两个月。”   一时间原本冷清的破庙显得热闹非凡,游魂们开始三三两两的闲话家常,甚至有几个开始蹲到角落里埋头掷骰子。花宝拖着子净想偷偷从门口溜出去,虽然这些只是游魂不具有什么攻击性,但是这么多鬼魂聚在这里,这里阴气特别重,子净在这样的环境下绝对醒不来。   刚退了几步,一个扑腾着的东西从天而降,落入院中。   “咯~~~~”这是一只公鸡,不知怎么从天而降,被摔得七荤八素,在地上扑腾了好几下才站起来。   几片鸡毛还在空中打着旋。   瞬间,原本的喧嚣消失无踪,大鬼小鬼齐刷刷的盯着院中那只掉了不少毛的大公鸡。那只鸡晃悠了两下终于站了起来,抖抖羽毛,优雅地扬起脖子,众鬼往后缩了缩。‘咯’公鸡发出很低的类似于呜咽的叫声,众鬼再往后飘了飘。   没谁出声,花宝屏住呼吸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就连大公鸡都有屏住呼吸的架势,一动不动的伸着脖子,一些小鬼夸张的捂着嘴,安静的匪夷所思。   “啪”一片瓦都受不住这样诡异地气氛,终于从屋顶落下,掉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咯咯咯……”这明显的刺激了这只被摔得神智不清的鸡,它开始满院子的疯跑,横冲直闯。   “妈呀,快闪。”游魂四散,片刻飞得一个不剩。   留下被眼前景象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花宝和昏迷不醒的子净。   正在发愣的的时候,一个红色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大吼道:“站住!”奋不顾身地将公鸡扑到在地,可怜的鸡被这重重的一扑几乎晕过去。   “差点被你溜掉。”两眼放光躺着口水看着即将被拔毛的鸡,毫无形象。   花宝这个时候基本石化。看着眼前这个人,一时间千言万语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人,惊鸿一瞥的那个人,优雅魅惑的男子,偏偏此时的举动很伤大雅。   夜色昏暗看不太清楚他的容颜,唯有一双明亮的眸子清晰可见,带着少许的惊讶。   “怎么还有两个没走。”蹲到花宝的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原来是人不是鬼啊。”   花宝反应迅速‘啪’的一下打掉他的手。   “还是个凶巴巴的女人。”偷偷地揉揉被拍痛的爪子:“哼,半夜三更。”   “想说什么啊。”听出那人的有不好的潜台词花宝真的凶巴巴地吼起来。   “孤男寡女,准没好事。”   花宝冷哼一声:“半夜三更还不知是谁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对,我就这样,”嘴角轻轻扬了扬:“我今晚就是偷了鸡,还摸了一下狗。”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花宝的鼻子。   花宝被捏的无法呼吸,使劲的甩甩头,甩开那只手。这一甩动作比较大,加上所有的鬼魂都已离去,子净也跟着醒来。   “唔,”揉着太阳穴:“我又?”   “没有,”没好气的否定了:“你只是小睡了一会儿。”   “哇,哪来的鸡啊!”子净惊喜的抓过花宝手里已经晕菜的鸡。   “是他……”花宝一抬头才发现那个穿红衣服的人早就没了踪影,于是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大概它想自杀就跑来了。”   “花宝,你看它,多么漂亮的羽毛,多么健壮的体格,多么发达的胸肌、”子净一边说一边抚摸着这只鸡,幸好这只是一只鸡而不是人:“我们把它交给厨房的小翠吧。”   “随便。”心不在焉的瞟了瞟空荡荡的院子。   “我们偷偷地交给小翠,到时候把鸡屁股鸡爪子鸡脖子留给大黑吃,把鸡毛留给小翠扎鸡毛掸子,然后叫小翠给我们做一盘香喷喷的爆炒鸡丁。”子净开始乐呵呵的计划怎么处理这只鸡。   “走吧。”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一搅花宝显得有些心绪不宁,说不上为什么心儿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莫非有不好的事发生。   子净兴奋地抱着那只公鸡和花宝匆匆的离开破庙,一路上还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空荡荡的破庙此刻寂如死水,一抹红色的身影靠在残破的石像后面,仰着头,半闭着眼。   “花宝。”长长地叹息一声。   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身上的红衫,缓缓站起身,一抹淡淡地微笑在嘴边漾开。随即脱下身上红色的长袍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间破庙。只留下依旧安详着微笑的佛像,满是灰尘和地上的一件很旧的红袍。   寂如死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花宝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刚回到沈庄的后门,还没来得及推开门。这时,那只昏迷已久的鸡突然挣扎了两下,伸伸脖子。   “咯……咯咯……”一声响亮的鸣叫划破夜空。   门突然打开。   “三公子,你终于回来了。”一个小丫鬟惊喜的叫道。   花宝和子净半天没反应过来。   后院的人并不多,只有沈风和一个小厮在,但是这已足够让人头痛了。   “回来了就好,爹在大堂等你。”沈风打量了一下子净,露出略带奸诈的笑容。   子净没由来的哆嗦了一下,这是只有自己要倒霉的时候沈风才会露出的笑容。   果然一回大堂,沈老爹暴跳如雷,指着子净的鼻子破口大骂。   “臭小子,越来越胡闹了,竟然半夜跑出去偷鸡。”   子净一愣低头看着自己怀里正在酣睡的鸡,再瞅瞅自己和花宝灰头土脸的样子。   百口莫辩。   “成天不学好,竟然学会偷鸡摸狗了,真是败坏门风,厨房饿了你的饭吗?你一天就是吃吃玩玩,光长个头不长心,比饭桶还不如,买个饭桶还知道老老实实待在厨房里呢。沈家怎么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啊!”   子净低着头不敢言语。   “去,给我祖宗牌位前跪着去!”   “怎么又跪啊。”不满的嚷道。   “不跪是吧,”沈老爹气得吹胡子瞪眼:“给我祖宗牌位前倒立去。”   花宝还在走神,脑子里还想着刚才破庙的事情。   “你,”沈老爹气势汹汹的指着花宝:“你不是沈家的人,就别跪沈家祖宗。”   花宝听了立马松了一口气。   “院子里跪到天亮!”   花宝的心儿那个拔凉拔凉的。   正文 第八章 汪汪 汪汪   关于两人的位置,花宝坚定地怀疑沈庄主是故意的。子净在内堂,花宝在院子里。   众人打着呵欠忙着回补觉。   沈风在临走前不屑的丢下一句:“别急,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   花宝盯着黑漆漆的天空,第一次如此热切的盼望天空快点泛白。此时已是初夏夜里并不觉得冷,花宝跪在硬邦邦的石板上,想试着打个盹。可是刚有点睡意,又是一趔趄,反复折腾,苦不堪言。    后来,花宝终于睡意全无。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将她淋了个透心凉,雨水顺着发丝滴下,湿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人直哆嗦。   苍天啊,大地啊,天亮再下雨行不?   大概是庄里的人都睡了,大概是他们的三公子是在内堂伴着跳跃的烛光,大概,大概……大概是那群死没良心的把她给忘了。总之没人来管她,花宝咬牙切齿地再雨水中瑟瑟发抖。   突然,手触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花宝低头一看,却见一只白色的狐狸在他的手边蹭来蹭去,轻轻舔舐着她的指尖。   “小家伙,你是哪里来的。”花宝小心的抱起它.   小狐狸温顺地窝在花宝的怀里。   “都下雨了,怎么还在院子里傻跪着,”子净不知什么时候跑到门口朝花宝招招手:“进来呀。”   花宝赶紧抱着小狐狸跑进了屋,看见子净,说:“不是叫你在内堂倒立么,你这样跑出来师傅要是知道了……”   “别担心,”子净一摆手打断她的话:“大不了天亮的时候再跪回去。”   说罢拉着花宝进了内堂。   在烛光跳跃的内堂,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排沈家老祖宗的灵位,还有散落一地的花生壳,还有两个苹果核,供桌上的瓜果点心少了一半。一瞬间花宝仿佛看见沈家的老祖宗集体扶头叹息。 他真的是在受罚??   “冷吗?”子净看见花宝滴水的头发便问道。   “嗯。”花宝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贴在身上的湿衣服。   子净拿过一支蜡烛:“你烤烤吧。”   烤??花宝直愣愣地盯着子净,两只眼睛都能射出光来。   “干嘛,别这样看着我,本公子身上的衣服才不会脱给你穿,很贵的。“子净大声的嚷道,心里却别扭的想着自己若是脱了外衣岂不是只穿着内衫了,这样他会很不好意思的。   抵不过花宝如炬的目光。   “好吧好吧,我在想想,别这样炯炯有神地看着我。”子净的眼睛四处打量可一番最终目光落到供桌上的那块红色桌布。   径直走到供桌前,双手抓住桌布的一端,停下动作深呼吸,再用力一拉。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桌上的香炉蜡烛油灯稳稳立住,连一点油花都没溅出。   “这个拿去。”   花宝把那块桌布裹在身上不敢抬头看供桌的方向,总觉得沈家的祖宗正怒火冲天地看着她。   “这是哪来的?”子净很快就发现花宝怀中的小狐狸,毛茸茸的样子很可爱。   花宝摸了摸:“不知道这只小狐狸是什么时候来的,一直跟着我不走。”   “这是狐狸?这是小狗吧。”   花宝哑然失笑:“这是小狗,你有没有长眼睛啊,这明明看上去就是狐狸嘛。”   “说你没见识吧,我告诉你啊这种犬只比较名贵,外形似狐狸,其实是只小狗,名曰狐犬,我以前在我表姐家见过。”   “你确定它是狗?”   这个狐狸的狐狸尾巴咋看咋不像狗。   “当然了,不信你闻闻。”   花宝小心的凑近,鼻间隐隐飘来一股清香。   “没狐臭吧,我说是狗吧。”   这时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发出一个略带别扭的声音:“汪。”   子净兴奋的指着手中的动物:“看吧,我说是狗吧,再叫一个。”   这次小东西不搭理他了。   “给它取个名字吧。”花宝说。   “叫小白。”   “这么难听。” “要不叫大黄。”   “不好。”   “要不就叫汪汪吧。”子净说。   子净高兴地摸着小东西的耳朵大声地叫它的新名字:“汪汪。”   “汪汪。”   “汪汪。”   “汪汪。”   已然分不清是人叫还是狗叫了,只是都是一样的别扭。   以后的日子花宝开始学习一些简单的法术,她学得很快,仿佛她真的是她天生灵性似的。也许之前沈风让她看那么多书是对的。子净在这方面毫无长进,倒是天天练武,武功精进了不少。只是那只叫汪汪的小狗奇怪了些,见过猪懒的,没见过狗也有这么懒的,成天呆在花宝的房间里除了吃就是呼呼大睡。汪汪的脖子上有一个银色的链子上面有一颗紫色的宝石。子净看见了就和花宝商量着把那条链子取下来研究研究,可是手还没碰到,汪汪就使劲挣扎,还在子净的手背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吓得花宝赶紧把汪汪丢开,这一丢不要紧,汪汪正好被丢在了外面的花坛里,扎得汪汪吱吱叫。子净那天其实也挺倒霉的,走路莫名其妙的摔了三次,被窗框撞了五次,还被某只鸟拉了一坨屎,正中鼻尖。   六月初四,子净的大哥沈云夜观星象,然后低头沉思,复而抬头,最终还是低头在纸上写下一排字,八百里加急命人从开封送回永州家中。沈庄主一看沉默不语,片刻后叫来沈风。聪明如沈风者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沈庄主一解释沈风大惊失色,慌忙烧了那封信,然后郑重的说了一句话。   “未知之数不可妄语。”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子净动作慢了点,他躲在窗边也就偷听到这么一句,然后室内长时间沉默,子净正准备在靠近一点的时候,被二哥拎着耳朵拖了进去。   “子净啊,爹最近会很忙的,上月借了迦影寺的几本经书,麻烦你帮忙还一下。”沈庄主意外的没有呵斥他,反而和颜悦色的委派给他一个任务。   子净一听有外出的机会还是正大光明的出门,自然是高兴,丝毫没注意到爹和二哥一闪而过的沉重的颜色,于是屁颠屁颠地跑去找花宝商量。   沈风皱着眉说:“爹,为何不将三弟留在家中,他若出去了少不了惹是生非。”   沈庄主歪着嘴‘嘿嘿’一笑:“你我不在,庄里的弟子谁看得住他,不如让他去圆空那老鬼那里,消耗消耗他的精力。”   沈风如释重负:“这次终于不用我去迦影寺了。”   三天后。  “为什么叫上我?”花宝抱着汪汪小心翼翼地骑着马。她并非擅长骑术所以走得很慢,两匹马在山间的小路上悠闲地前进。   子净朗声答道:“我本来想叫上唐棣的小队,还有二福,阿健,小翠,游小才,可是他们都说忙,我问了很多人,就你说你有空,所以叫上你了。”   “不就送本书嘛,犯得着你三公子亲自出马。”   子净耸耸肩:“我爹和圆空大师以前是师兄弟,后来圆空大师不知为什么出家了。两人的关系一向不错,每年我爹都过去小住几天。现在估计是真的忙了,大哥又不在,二哥是他的得力助手,只有我最闲,所以让我去了。”   “是啊是啊,整个沈庄就我两最闲,就连花园浇花的二福每天都忙忙碌碌的。”花宝对于子净的最后一句话表示充分的赞同。   子净从包袱里扯出两本书:“还说什么还书,根本就是以还书为幌子让我们去迦影寺打杂。你还不知道吧,据说我爹欠了圆空老儿一个很大的人情,一直还不了,所以每年都去寺里帮忙打几天杂。”   花宝接过书封面上写着《金刚经》另一本也是《金刚经》,翻开一看里面却是白纸,不由得感到疑惑。   子净笑道:“真不知道两个老头子打的什么哑谜。”   正值晌午,烈日高照,烤得人难受。花宝和子净在路边的一个茶铺停下来,叫了一壶茶,看着炎炎烈日盘算着等太阳偏西了再上路。汪汪躺在花宝的腿上依旧一副长睡不醒的样子。   “客官,你的凉茶。”茶铺的小哥慵懒的端上茶壶,睡眼惺忪地看了看花宝腿上的汪汪,不由自主地使劲扇了扇:“姑娘,我说你这么热的天还抱着一只狐狸,不嫌热吗?”   花宝正想开口说话,子净马上接话道:“大哥,拜托啊,看清楚点,这是一只狗咧。”   小哥说:“我才拜托啊,哪有狗长成这样的,分明是一只狐狸嘛。”   花宝淡淡地一笑,不说话。   子净不服气提起汪汪的耳朵:“叫两声,叫两声,让他们说你不是狗。”   汪汪甩甩头,晃开子净的手继续闭目休息。   “给大爷我叫一个!”子净吼道。   花宝忍不住笑了:“要不,大爷你给它叫一个。”   子净更加不服气使劲拉拉汪汪的尾巴:“叫啊叫啊叫啊。”   汪汪不堪骚扰,抬起眼皮,懒懒地吐出两个调正腔圆的字:“汪,汪。”   子净乐了,指着汪汪对着茶铺的小哥说:“看吧,我说是狗吧,哪有狐狸汪汪叫的。”   “还真是奇了怪了,有狗长这幅狡猾相的。”小哥摇摇头走开。   花宝低头打了一下汪汪,说真的越看越像狐狸,只有子净固执的认为这是一只狗。就在花宝抬头的一瞬间,似乎看见汪汪的眼睛弯弯的,好像在笑,再低头一看,汪汪依旧是一副套拉着眼皮的懒样。   大约坐了半个时辰,花宝觉得这样坐下去不是一个办法,与其坐等日头偏西还不如加紧赶路,早点到迦影寺。迦影寺在半山腰上,那里树林茂盛,正是避暑的好地方。子净提议跑起来,跑起来还有风。   于是二人策马狂奔,大约跑了二十多里地,两匹马停下来死活不肯再前进半步。这一停反让两人觉得更热,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腾腾热气。汪汪翻着白眼,一脸中暑的迹象。   子净说:“我去河边洗洗脸。”   花宝靠在树荫下,心里默念:心静自然凉。   偶尔飘来一丝风也是带着热气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投下的光线也是明亮而刺眼的。汪汪这时也离开了花宝的怀抱,独自跑到一边,四脚朝天地睡着。在这沉闷的空气中,花宝靠在树干上有些昏昏欲睡,毕竟刚才一路狂奔也很费精力的。   子净一溜烟地跑到不远处的小河边,用手捧着水洗了洗脸,顿时觉得凉爽了不少。看着炽热的阳光又看看清澈的河水,心想反正也是热不如在这个小河里凉快凉快再走。于是正准备脱掉衣服,却又看见身旁两匹马正在埋头喝水。   “去去去,别处喝去,我要在这里洗澡,不许偷看。”   赶开两匹马,自己三下五除二地将身上的衣服脱光跳入河中。   不管阳光是多么的毒辣,河水依旧清凉,子净此刻心情大好,于是向河心游去。凉凉的河水柔柔的划过肌肤,荡漾着漂向下游。   子净在河中央停了下来,这条河不深,到了中央也才刚刚齐腰深。子净俯下身摸索着想找一块合适的石头坐下来,摸了两下摸到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东西。   一只手。   一只小小的手   子净哆嗦了一下想缩回来,谁知那只手一动,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子净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诡异地画面。以前听过的看过的鬼故事全部浮现在脑海,以前见过的大的小的鬼怪全部在脑中闪现,无法控制的开始尖叫。   “啊!“   ‘哗’一阵水声,一个小小的脑袋钻出水面,眨吧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子净。   一个孩子,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短短的头发贴在脸颊,稚气的面庞看上去可爱至极。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还以为我见鬼了呢,原来是一大活人啊。”子净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在河中央玩什么憋气啊,很吓人好不好。”   小家伙抬头看见子净,脸一红,捂着脸。子净反应过来自己没穿衣服,转而一想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要是女的,自己岂不是亏了。   “出什么事了。”花宝听见声音匆匆跑了过来,眼里还有些迷茫,显然还没睡醒。   “刚刚……”子净一回头话却卡在了喉咙。刚才的小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微波荡漾的河面。   “吱,”汪汪一声怪叫跳入河中。一条白色的小鱼从石缝中穿出在河中似箭般穿梭,汪汪一头扎进水中,似乎想抓住那条鱼,无奈爪子不好使,无法捉住那条鱼。   花宝本以为子净会说点什么,却见子净看着河面发呆。突然脸一红,转过身背对着子净大声说道:“那个……你……”   子净回过神来‘哗’一下将身子没入水中:“那边树下等我,马上就好。”   花宝偷偷瞄了河中,汪汪还不亦乐呼的在水中抓鱼。正想回头又看见子净羞红的脸,赶紧低头叫道:“汪汪,走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开。   子净看见花宝走远,赶紧上了岸,稍微擦了一下水,将衣服套上。小声嘀咕道:“今天真不知倒什么霉了,谁来对我负责。”   这时汪汪从水中冒出,灵巧的跃上岸,抬头看了子净一眼,然后浑身抖动起来,甩了子净一身的水。子净还没反应过来,汪汪已经撒腿跑开。   “你……”子净看着又被弄湿了大半的衣服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干脆就这样穿着吧,反正天气热,这样凉快。 正文 第十章 何所谓禅   好不容易熬到夜幕降临,炎热随着逐渐清晰的夜幕慢慢褪去。本着早死早超生的执念,子净和花宝马不停蹄的赶往迦影寺。   天刚朦朦亮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在一座古朴的寺庙前发愣,喘着粗气,很明显气还没缓过来。   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凉爽的晨风轻抚在脸上。花宝看着紧闭的寺门突然脑海中冒出一个快要忘记念头――该起来磨豆浆了。   子净上前重重的敲了几下门。   许久才有人来开门,一个睡眼朦胧的小和尚。   “二位施主,现在来上香是不是早了点,早课都还没开始呢,何况本寺向来没有早课。”   子净微微一鞠躬礼貌的对看门的小和尚说:“我们是永州沈家派来的,有劳小师傅通传一声。”   小和尚依旧迷迷糊糊地说:“主持说了,这个时辰正适合睡觉,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接见。”   说罢‘啪’的关上门。   吃了闭门羹的子净郁闷的看着花宝,期待她能出一个主意。   花宝一屁股坐在门边擦着汗:“先礼后兵呗,他不给咱早饭吃,咱就蹲他门口让他一天没香火。”   “我先礼貌过了,”子净说:“要使用暴力也该你了。”   “为什么是我?”花宝瞪着眼表示抗议。   “我,沈家三公子是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知书达理的儒雅之人,岂能有此大吵大闹的粗俗举动,像砸门这种野蛮举动不符合我的风格。”子净两手一背摆起姿态来了。   花宝不说话冷冷地看着他,一般用眼神表示抗议是比较有用的。若是给子净理论,他会说出一大堆不是理由的理由来。   “他娘的,开门哪!”子净蓦地捡起一块石头:“本公子还没吃早饭呢,今儿就蹭定你们了。”   据说风格很优雅的沈子净使劲的用石头砸着门,大有你今天不开我就砸一个洞钻进去的气势。  “来了,来了,来了啊。”门内一片慌乱,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在害怕门真的被人砸烂了。   门突然打开。   ‘砰’冲在最前面的人英勇的倒下了。   “慧海啊,我的好徒儿啊,”一声哀嚎随之响起:“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叫你练铁头功,叫你练铁头功,你不听,现在吃亏了知道铁头功的用处了吧。”   子净手里的石头早吓得掉地上了。一个和尚倒在地上捂着额头,双眼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师傅师傅,”一个胖和尚摇着干嚎的老头说:“凶手在这呢,叫他们赔钱,赔钱,赔钱!”   语气中所有的愤慨都集中在最后六个字上了,而且语气是一次比一次悲愤。   老头抬起头来,不过六十岁的样子,干干�C�C的样子,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慧空,我们出家人四大皆空,怎能将钱字时时挂在嘴边,庸俗不堪,为师说了多少次了,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子净立马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这位就是圆空师叔了吧,我爹让我来给你送两本书。”   圆空干咳一声:“嗯,那个,我说,这两位施主我们还是先谈谈赔偿的问题,你带银子了吗?”   花宝和子净马上捂着口袋大声说道:“没带。”   圆空说:“那就记账,让你爹还。那啥,你就是沈家的三公子?”   “正是小侄,小侄代家父问候师叔。”   圆空一把扶住子净:“呀,久仰久仰,久仰大名,一直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真气宇不凡,果真英雄出少年。”   胖和尚拉拉圆空的衣袖,小声说:“师傅,他刚才还打伤慧海了呢。”   面对突如其来的溢美之词,子净有些反应不过来,花宝在一旁看不明白。 圆空拉着子净的手继续说:“能把我师弟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天下也只有你一人了,真是大快人心呐,感谢你多年来一直替我报仇。”   子净听了更加郁闷。能把沈庄主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只有沈子净了,能把子净气得口吐白沫的人却很多,作为受气包的他一直没有觉悟到自己原来也能把别人气着。   花宝和子净不仅蹭到一顿早饭,还被圆空热情洋溢的留了下来。圆空看过那本书之后决定人那个两人在寺内小住一段时间。子净觉得这没什么不好,迦影寺的环境很好,依山傍水树林茂密适合避暑,而且这里没有爹管着倒也自在。花宝觉得在哪都无所谓,只是既然出来了倒是不好自个回去。   迦影寺的作息很好,不上早课不上晚课,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一日三餐准时开饭,绝不拖延。就是有一点不好――过时不候。   “早知道直接睡到中午。”花宝伸着懒腰,郁闷的离开饭堂。厨房里真的太干净了,连口剩饭都没留下。这个时候早饭已过午饭还要等一段时间才会开始,正是上顿不接下顿之时。 在寺里瞎转悠了一圈,发现子净还在睡觉就索性到前殿去逛逛。   今天是十五,庙里来上香的人很多。佛像前的蒲团只有那么几个,所以只有轮着跪,这个刚起来还没站直那个就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几个人求了签便到大殿东面去解签。解签的正是被子净砸了脑袋的慧海。慧海能说会道,这真让人庆幸,子净那一下子没把慧海给砸傻了,要知道解签也是一项脑力劳动。   出于好奇花宝也摇了一支签,摇了半天,都没一只竹签蹦出来,最终实在摇不出来干脆用手抽了一支。   “快点给我,该我了。”花宝还没放下签筒就被人一把抢去了。   花宝拿着那只竹签挤出人群,正好看见圆空急匆匆的走过来。花宝上前招呼道:“师叔好。”   圆空点点头以示回应,对着慧海招招手:“过来。”   慧海拨开人群挤到圆空的身边:“师傅有事吗?”   圆空点点头:“有事,我们得下山去镇里走一趟,天黑前回来。”   “可是这里……”慧海指指一群等待着解签的人。   圆空嘿嘿一笑:“那麻烦宝姑娘帮我们顶替一会儿。”   “我?”花宝瞪大眼睛,这能行吗?   “就是你了,拜托,就顶一天,”圆空将花宝拽到桌边:“谁叫你闲着呢。”   说罢,师徒二人匆匆出了大殿,花宝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我不会解签,我只会磨豆浆啊!   “仙姑,帮我看看这个签是什么意思吧。”一个老太太颤颤巍巍地递上一支竹签。   仙姑!花宝满头大汗,这浑身上下那看哪不靠谱,立刻让她想到了家乡的某个跳大神的‘梅大仙’那张土豆一样的脸,真是别扭。   齐纨未足时人贵。   这句话什么意思,花宝看着签条不知该怎么开口,早知以前多看点书。   “老婆婆,你是求姻缘还是财运还是前程,替何人求签?”   “老婆子是来替我的孙子求签的,我那孙子今年要参加乡试不知能否考上?家里就这么一个独苗,期望很大。”   花宝歪着脑袋想了想:“当然能考上。”   “真的?”仿佛花宝说能就一定能似的,老太婆顿时两眼变得炯炯有神。   “当然,”花宝指着指着那个贵字:“你瞧,这儿有个贵字,意思就是说你的孙子是个富贵命,就算考场失误也有贵人相助。”   “多谢仙姑,多谢仙姑。这是解签的劳金,请收下。”递上三个铜板。   “客气了。”   悄悄地抹了一把冷汗,这样也能解释太牵强了,花宝暗自深吸一口气,接过第二张签。   “仙姑,在下问财运。”   花宝默念“镇定”看着这张签。   寒烟漠漠秋意阑珊。   这是谁写的签条,这句话怎么可能和财运扯到一块儿去,花宝手心脚心都冒汗了。   “你是个生意人?”   “是啊。”   “目前生意不太顺利?”   “是啊,是啊,仙姑料事如神啊!”   花宝暗自腹诽:屁话,你要财源滚滚哪还会有空来这儿耗着。嘴上却说:“不用着急,,这只签的意思是说,现在的气节不是很利于你的生意,等到秋凉之后生意定会有所好转,但是你要抓住那个机会,生意才会蒸蒸日上。”   “仙姑妙言啊小人是做皮毛生意的。”   花宝偷偷松了一口气,竟然胡说对了。   “仙姑给我看看姻缘。”   ……   忙了一上午,花宝听‘仙姑’二字听得想掐人了。好不容易等到午饭时间,已是口干舌燥。匆匆进了厨房奔到水缸边,舀了一大瓢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个饱。放下水瓢感觉好了很多,只是肚子灌满了水就像一个装满水的大水囊,一动还觉得肚皮直晃悠。   正准备去饭堂等着开饭,这时子净晃头晃脑的地走了过来。   “花宝,看见汪汪没有啊,我刚才在这缸里给它洗了个澡,才放旁边一转眼就不见了。”子净仔细的瞧着四处的角落。   花宝胃里一阵翻腾‘哇’的一下把刚才喝下去的水全吐了出来。   子净鄙夷的后退一步:“真浪费。”   ……   圆空和慧海一直到晚饭才回来。晚饭前是每日一总结,这个有别于其他寺庙的传统,但是子净并不怎么喜欢,这比上早课和晚课好不到哪去。   “今天是十五,香客比较多,厨房收入很好,除去素食的成本,本日净赚十两银子。”管理厨房的胖和尚说。   “今天卖出去十五本经书,八个佛像挂坠,五串手链,二十二个护身符,比起本月初一收入有所减少。”专门卖东西的小和尚说。   “师傅,今日没有安排的弟子都在后山的知返林习武,诵经。”   “师傅,今日我和你下山去了,解签的事由宝姑娘在负责,只有有她来做今天的总结。”慧海说。   “嗯,好,花宝啊,说说今天有什么收获。”圆空微笑着。   花宝感想颇多:“师叔,那个签是谁写的,太难解了,要不是我的口才不错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当然,若是太简单,还有谁会来 找你解签。”圆空点点头:“慧海啊,这次你写的这批签不错啊。”   慧海笑着说:“多谢师傅夸奖,这次的签文徒儿是抄的师傅以前的一本诗集,好象叫《崖山哀》。”   圆空一惊:“你在哪找到这本书的,我记得我早就丢了。”   “是慧佳师弟在倒垃圾的时候捡回来的,我们一直拿来垫桌脚,没想到今天会有用。”   四周一片低低的笑声,圆空深呼吸道:“嗯,有前途。”   “今天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说说,前几日山下梅林镇的柳员外的千金疯了,见人就咬,咬伤了好几个丫鬟小厮,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没医好,所以今日为师和慧海专程下山去看了一趟,果不其然柳府内有妖气弥漫 ,妖物作乱,大家说该如何是好。”   花宝朗声回答道:“降妖除魔,替天行道!”   众人无不鄙夷:“傻冒。”   花宝尴尬的往后缩了缩,第一次觉得这么失败,竟然会把这么正气凛然的话说出这么愚蠢效果。子净低头偷笑,花宝狠狠瞪了他一眼,子净赶忙正色。   “师傅,柳员外有没有悬赏啊,等到悬赏我们再出马。”某和尚说。 圆空点点头。   “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暗访,做好准备工作等到柳府悬赏,就立即出马将妖怪拿下。”   子净低声说道:“还佛门清净之地呢,这么市侩。”   估计这句话圆空听到了,脸色不太好看:“好了今天就到这,吃饭之前,大家喊一遍我们迦影寺的口号,慧珏领头。”   慧珏大声说道:“何所谓禅?”   众和尚齐声回答:“吃饭,睡觉,挣钱。”   花宝和子净再次晕倒。   子净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善良的让人不忍心拒绝。晚饭后面花宝对着子净楚楚可怜的哀求的眼神,只能很被动的答应的子净的请求。陪他去一趟梅林镇,趁早捉住妖怪,解救柳府的千金,不让圆空那老头子赚一文钱。   由于迦影寺只有初一十五才开门迎接香客,其余时间,大多诵经或是在后山的地里劳动。加上又没有早课晚课,所以基本上没有人早起。子净这天是格外的起得早,和花宝连早饭都没吃,直接去了山下的梅林镇。   柳府是镇上的大户人家所以很快就找到了,花宝和子净各自抱着一个干馍远远的站在一棵大树下看着这座宅子。   许久子净咽下最后一口馍,说道:“觉得怎样?”   花宝说:“很干。”   子净一敲花宝的脑袋:“我问你觉得柳府可有什么怪异。”   花宝抬起头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你呢?”   “你都看不出,还指望我,”子净指着高高的院墙:“要不进去看看。”   花宝点点头:“去看看。”   二人绕到后门翻墙进了柳府,柳府并不算太大,但是大白天的偷偷摸摸的进人家院子还是不容易的,尤其还要避开来来往往的下人。好不容易进了柳府却为找柳小姐的卧房而发愁,最后还是子净比较细心看见那个上着锁的院子。   从外面看去那个院子干净整洁,石板小路打扫得干干净净,道路两旁的花花草草修剪得整整齐齐。整个院落显得十分的安静,院子里的小竹屋朴素优雅。这么一个怡人的院落按道理是不应该把它锁起来的。   “进去看看。”子净说。   于是两人利索的跃进了院子。   安静的院子因为进入两个不速之客立刻失去了平静,之前仿佛凝固的空气开始变得流动起来。仿佛有一丝丝细细的风划过,本该轻脚轻手地在院子里视察一番,而现在似乎没这个必要了。暗暗涌动的气流夹杂着烦躁与不安扑面而来,刚刚在外面看到的宁静都是假象,此刻的院落弥漫着风起云涌的混乱,像是有什么呼啸着想要喷薄而出。   子净也感觉到这一份不安,拉拉花宝的衣袖:“小心了,就是这里。”   花宝点点头,缓慢向小屋走去。   子净突然又跟上拉拉花宝的衣袖。   “什么事?”花宝回头。   “可能是妖怪,不是阴魂怨鬼。”   “此话怎讲?”   “我还没晕呢。”指指自己。   “哦。”花宝恍然大悟,夹杂少许鄙视。   刚刚靠近那个小竹屋还没来得及看看里面的情况,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及其凄厉的尖叫:“天哪,我受不了了!”   花宝和子净一惊快速上前,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是意料之中的,跪在地上女子头发凌乱,表情狰狞,但是衣着光鲜,很明显这就是柳府的千金。一进到屋里子净和花宝里看看见了屋里流动的浓浓黑色烟雾,空气里满是血腥气息。柳小姐的手腕被划破了流着血,而她自己却疯狂的吮吸着手腕的血液。   “别这样。”子净上前欲拉开柳小姐的手。   谁知柳小姐一抬头,眼睛已没了焦距,神色涣散,却散发着贪婪的光芒:“竟然有活人送来,把你的血给我!”   “小心。”花宝大叫一声自己先撒腿往外跑。。   可是已经晚了,柳小姐已经一口狠狠地咬到子净的手腕上了,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子净凄凉的叫道:“我的娘啊 !”   花宝拖着子净使劲地后退几步:“这个时候就知道叫娘,有点出息好不好。” 子净伤感地抬起手腕:“这手镯是我娘送给我的,无价的。”手腕上的玉镯已经裂开,随着子净的一抬手裂成两板‘咣当’一声掉地上。   再看看柳小姐,满口是血,也不知道有没有咯坏牙。   “跑啊!”子净和花宝同时尖叫道。   柳小姐连滚带爬跟了出去,张牙舞爪紧随其后。   这时院子里响起了下人们的声音:“有人进了小姐的院子,有贼啊。”   花宝和子净已顾不得身后的柳小姐怎么样了,只知道抱头狂奔,这个时候跑慢了就两种可能一是被柳小姐咬得血肉模糊,二是被柳府的人抓住当成贼暴打一顿。随便哪种结果都挺丢脸的,自然使出吃奶的力气来逃跑。 正文 第十章 深宅魅影   两人憋足了劲一连跳过好几道墙,接着又是一路狂奔,好不容易跑到没人的地方,却发现已是城外,根本就没人跟来,估计是柳府的下人都忙着逮柳小姐去了。花宝和子净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不由得一阵大笑。   “太衰了,出师不利,也太狼狈啦。”子净握拳愤愤地嚷道。   花宝擦擦汗,忍着笑说:“还狼狈呢,那柳小姐也够可怜的,不知道门牙有没有被搁掉,那一下够实在的。”   “哈哈,那个镯子虽然是玉的但也不软,我看啊柳小姐现在说话肯定漏风。”子净气恼之余又有了一丝幸灾乐祸。   “现在怎么办?”   “算了既然知道是妖怪,就今晚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正式进柳府捉妖。”子净拍拍身上的尘土:“这会儿慢慢走回迦影寺,这天也太热了。”   慢慢地散步回迦影寺,山间偶尔飘来的风渐渐散去了暑热,接近黄昏的时候金晃晃的阳光也不那么让人讨厌了,翠绿的山头披上一层美丽的霞光。半山腰的迦影寺在着落日的余晖中,安静祥和,暮鼓巍巍,袅袅青烟,倦鸟归巢。   回到迦影寺已经错过了晚饭时间。再次抱怨一番,花宝郁闷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   “汪汪。”   一般这个时候汪汪都会跑过来迎接一下,这会儿汪汪没有来。   “汪汪。”花宝又喊了一声,这是发现有点不对劲。   抬起头一看,屋里根本没有汪汪的影子。花宝以为是汪汪淘气躲了起来,于是起身四处寻找。可一想,汪汪似乎和淘气不太沾边,汪汪最大特点就是懒,也没见它什么时候活泼过,最多只有花宝回来的时候会来蹭蹭,然后又回去大睡。找了半天屋里没有汪汪的踪迹,于是走出房间到处搜索。   一路上花宝很留心可是也没发现蛛丝马迹。走到大殿时遇见子净,花宝一把抓住子净的衣袖:“汪汪不见了!”   “什么,才一天没看着它就不见了。会不会在房间里睡觉啊?”   “没有我到处都找过了没看见啊。”   “分头找找吧,估计也就在寺里不会跑出去的。”子净安慰她说。 两人分头找了一圈,最后又在大殿前遇见。   “这样不行,”子净说:“虽说迦影寺没我家大,但是还是有点广阔。”   “你想个法子吧,万一晚了的话,汪汪被别的和尚煮了怎么办啊。”花宝担心的说。   “好,最后一个办法了。”   子净走到大殿前的一块空地上,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气沉丹田。花宝那时以为子净要运气用轻功找汪汪。   只见,子净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气沉丹田,默默运气……一系列复杂的动作。   然后。   “汪汪……”   声音洪亮,余音绕梁,振飞一群停留在房梁上的鸽子。扫地的小和尚愣了一下,扫帚‘啪’一下掉地上;花宝当场被子净的狮吼功吓呆了,张着嘴一动不动,一群雪白的鸽子噗啦噗啦地飞向远方。   紧接着子净再次运气,气沉丹田。   “汪汪。”   “汪汪。”   “汪汪。”   ……   一连喊了好多声。   ……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像一道光似的从子净的眼前划过,迅速消失在另一扇小门里。花宝一哆嗦指着那个方向失声叫道:“在那里,追啊。”   子净二话不说撒腿往汪汪奔跑的方向追去。   四只脚的动物跑起来始终比两只脚的跑得快。汪汪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一会儿跳阶梯一会儿钻桌脚,弄得花宝和子净连个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只知道跟在汪汪后面狂奔。   子净跑得快点,花宝跟在后面。两人似乎已经忘了累,也忘了停下来想一想为什么汪汪要逃跑。   跑着跑着,子净突然冒出一句话:“师叔,你干嘛也跟着我们跑啊。”   花宝一回头,看见圆空正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一把剑。子净跟着汪汪一转弯,花宝一回头直接撞墙上,眼冒金星。   “大胆妖孽,速速现身。”圆空一声大喝。   花宝一趔趄,直接倒地上了。   这一倒大家都停下来了,汪汪窜到花宝的身边,子净一个猛刹车急忙跑回来。   “干什么,干什么。”花宝捂着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圆空严肃的指着花宝脚边的汪汪说:“宝姑娘,你知道这是一个什么东西吗?”   子净一口接到:“这谁不知道啊。小狗嘛。”   花宝和圆空满头黑线。   “我知道,这是一只狐狸。”花宝镇定地回答。   “这不是小狗吗?”子净小声的嘀咕道。   花宝和圆空同时给了子净一个白眼。   “错。这是一只狐妖,一直待在你们身边,一定有所企图。”   “妖精就不是狐狸了吗,我刚才的回答没说错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脚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圆空背后移动   “大胆妖孽,快快显出原形。”圆空气势十足的大吼道。   子净和花宝同时小声的嘀咕道:“师叔那本来就是他的原形。”   圆空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干咳一声:“那……那给个人形。”   一道白色的光微微一闪,伏在地上的汪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衫的男人站在他们面前。   花宝等大眼睛,嘴张得大大的:“啊…………你、你、你,是你?”   “是我。”他微微一笑,眼波流转,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似乎吹过一丝清凉的空气:“我叫瞳矽。”   花宝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见过他两次。一次隔得很远,一次在夜里,如今站在她的面前了。她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这个人。   他乌黑的长发随意的用一根绿色的丝带系起,散落在肩头。狭长的眸子总让人觉得深不可测,淡淡一笑却万物生辉。每一个细节都仿佛都清晰无比,每一个动作都在牵动人的眼睛向他看去。   “我见过你。”花宝说。   他淡淡地微笑着:“是,很久以前就见过了。”   花宝傻傻一笑:“不久不久。”   子净把花宝拖到身后,小声的训斥道:“瞧你那副傻样,口水都流出来了。”   花宝还真的擦了一下嘴角:“没流口水啊。”   “呵呵。“瞳矽笑出了声。   “妖孽,说你利用宝姑娘潜进迦影寺有何目的?”圆空倒是还没忘了自己的事情,依旧摆出站如松的姿势大声地质问。   “我有何目的,如果我说我没有目的呢?我对你迦影寺没有兴趣。”依旧微笑得漫不经心。   “既然对我迦影寺没企图那就是对花宝有企图了,就知道你这个妖孽居心不良!”   瞳矽摇摇头。   子净这时候悄悄地附在圆空的耳边说:“师叔啊,我说既然他是妖怪,你怎么现在才发现。再说他都在我的家里骗吃骗喝好几个月了。”   “此妖道行高深,若不是今天碰巧撞见他在佛堂睡觉我还不知道这是一只妖怪。”   花宝好奇的说:“汪汪,你怎么跑到佛堂去睡觉啦。”   “今天的天气太热了,佛堂那里很凉快,有风。”瞳矽认真的回答:“还有不要叫我汪汪,我叫瞳矽。我活了两千多年了第一次知道有人会把狐狸当成狗。”   这次轮到花宝偷笑了。   子净瞪大眼睛惊讶地感叹道:“哇,都两千多年了啊。那我岂不是该叫你叔叔了,这么大的岁数了。”   瞳矽翻了一个白眼,看向花宝。   花宝在心里偷偷地流哈喇子,翻白眼的动作都那么优雅。   “我待在你身边这么久可曾害过你?”瞳矽问。   “没有。”   “可曾给你添过麻烦?”   “没。”   “可曾害过你身边的人?”   “好像没。”   “所以我想跟着你们。”   圆空估计受不了这样含情脉脉地一问一答,直接蹦到两人中间:“你这只狐妖,老夫念在佛祖慈悲为怀今日不开杀戒,立刻给我离开此地,回你的深山老林,休要危害人间。”   瞳矽不屑地看着圆空,半晌吐出两个字。   “秃驴。”   圆空的脑袋似乎瞬间冒出腾腾火光:“妖孽你活得不耐烦了,老夫今日就好好教训你一下。”   说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朝瞳矽劈去,瞳矽不慢不紧往后退了半步,伸出两根手指毫不费力地夹住剑尖。   圆空往后拉了拉,没拉动,索性丢开剑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瞳矽扔去。花宝和子净目瞪口呆,师叔竟然是一副放泼撒赖地样子。   “迦影寺内一定不不能留妖孽,要不毁了我寺的名声,以后怎么开门迎香客啊。”   花宝和子净黑线齐刷刷地掉下。   石头一块接一块,让二人不由得感慨:为什么此地小石头这么多。幸好是在寺里的东院,要是在堆满转的南院,搞不好就是板砖满天飞了,想躲都来不及。   “唉,”瞳矽摇头轻叹一口气:“再见。”   转身消失在围墙的另一边。   “再见。”花宝低头轻轻地说道。   “我看你改名别叫花宝好了,”子净大声的在花宝的耳边吼道:“叫花痴算了!”   花宝使劲掏掏耳朵:“小声点嘛。”   圆空得意洋洋地扔下手中的石头:“总算走了,要留这么漂亮的妖怪在这里,到时候来上香的人估计没人要我这个老头子给他祈福诵经了。”   黑线一地。   “你俩今天跑到哪去了?”   “啊,这个啊,去附近逛了逛看看着山上的风景。”子净打着哈哈敷衍着圆空。   “这里的景色不错啊,逛了一天了够累了,我回去休息了。”花宝慌忙走开。 留下圆空还在原地唠叨。   关于柳府的事情,就这样回来了,子净还真有点不甘心,而且回来得很狼狈。显然柳小姐病的不轻,分析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是什么妖怪作祟,于是决定不管什么妖怪都直接去收了它,反正金木水火土的各类器材宝物符咒带齐了,到时候见招拆招。就这样思考了一夜,他再次一夜无眠。   其实花宝并不关心柳小姐的事情,她觉得这样的事情就算自己不管也会有人插手的。让她翻来拂去睡不着的是,好好的一宠物就这样突然变一大活人跑了,就算是只狗养了几个月也有点感情吧,何况那不是只狗,那是一只狐狸。让她觉得难受的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就是才见过两面嘛,弄得像见过一辈子似的。翻来覆去,又是一个一夜无眠的人。   那夜失眠的人还有很多,比如说柳府上上下下,比如说那个找不到地方睡觉只能露宿山林的被蚊子咬的瞳矽。   第二天一早,子净像个熊猫似的黑着眼圈和同样像个熊猫一样的花宝出了迦影寺的门。圆空端着一碗水在院子里漱口,看见两人,大声的说道:“喂,我说两位师侄,今天气色不太好啊,眼眶发黑,乌云密布,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   刚到梅林镇,就有人招呼他们。   一家买油条的早点摊子。   “喂,吃了早饭没有。”瞳矽咬着油条朝他们招招手。   “汪汪!”子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根油条准确无误的砸过来,正中子净脑门:“叫什么呢!”   子净立即露出一副委屈像:“汪叔。”   瞳矽正准备扔第二根油条,又发现这是最后一根了扔了就没得吃了,于是愤愤的塞进嘴里:  “我还没那么老。”   “瞳矽。”花宝小声的叫道。   “花宝。”瞳矽露出俏皮的笑容:“吃了早点没有,一起吃怎么样?”   “没……”   “吃了,我们早吃了,现在有急事先走一步,告辞了,你老人家慢慢吃。”子净拉起花宝就走。   “不想知道你们要去见的是个什么东西吗?我可知道啊。”   “那个……”花宝后退一步:“有人请吃饭还是不错的,虽然只有一根油条而已。”   ……   再次站到柳府的门口,只不过这次是大大方方地站在柳府的门口,柳府的管家带着两人进了客厅。   柳老爷看着面色憔悴眼圈发黑的花宝,和满嘴是油打着饱嗝的子净,还有笑得不怀好意的瞳矽,第一次产生了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念头。眼前的三人实在难以相信他们能够治好自己的宝贝女儿。   “我豁出去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女儿死了就算她命不好,总比到处咬人好。”柳老爷一番话竟然说得颇有壮士断腕的气势。   “柳老爷,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你的千金治好的。”子净正气凛然地说。   “柳老爷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待会儿我们无论做什么你都不能插手,不然……哼哼”瞳矽的最后两个字包含的意思实在很多。   不知道柳老爷能否理解这寓意深刻的两个字,反正子净是看不顺眼了:“什么嚣张态度啊。”   “三位高人这边请。”这时候下人赶紧出来引路。   “是两位,还有一位不是人。”子净龇牙说道。   在场的人听了只是一笑,权当子净说得是气话。   再次进入那个小院子,那种感觉依然在,扑面而来的焦躁和压抑不住地嗜血气息,三人的脚刚刚跨进院子,几个带路的下人迅速往后一退,干净利落地锁了院门。柳老爷站在门外招手:    “诸位,小心脖子和脸。”   “不怕,不怕。我们都好多天没洗澡了,她咬的话会反胃的。”瞳矽笑得有些放肆而自负。   “那是你好不好,我们洗过的。”花宝有些嫌弃地说。   “知道啊,每次我看着呢。”   “啊,我不活了。”花宝猛然想起每次洗澡都没避开汪汪,谁会在意一只小动物呢。   子净却开怀的笑了:“哈哈,还好不是我。”   “谁会看你啊。”不屑。   “够了……”花宝生气地打断,毕竟不是扭扭捏捏的女子,在某些问题上不会做无聊的纠缠 ,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索性直接打断话题最好:“那个,谁先进去?”   “我,”子净抢先回答,大声地说:“第二个进去。”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很气不争地吼了一句,转而看向瞳矽:“瞳公子,你和那妖怪是一家的,你先好不好?”   瞳矽微微一笑,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狡诈:“就叫我瞳矽好了,其实里面的那个妖怪和我并不是一家的,狐狸是不吸人血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啊。”   ……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去吧。”温柔的笑容真的让人无法拒绝。   “哦。”脚步不知不觉的往竹屋移动。   子净不敢出声,生怕打断花宝的行动。瞳矽笑得春光灿烂,身后似乎一片阳光明媚。   越是接近那间竹屋越是能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焦躁,那种不可压抑的感觉,越加强烈。伴随着一声尖叫,门几乎是被人从里面撞开的。张牙舞爪地女子从里面冲了出来,对着花宝的脖子张口就咬。   “不要啊,我没洗澡。”花宝哀嚎着拼命想挣脱柳小姐的钳制,无奈这个看似弱小的柳小姐力大如牛。花宝只能脑袋左一偏右一侧,躲避柳小姐的血盆小口。   子净冲上去拿出一张符照着柳小姐的脑门就是一拍,一张画的歪歪扭扭的灵符正好贴在她的脑门,影响柳小姐的视线。趁着这个间隙花宝挣脱出来,赶紧向后跑了几步。   子净的迅速的拿出所有的灵符,朝着柳小姐使劲扔。扔得灵符满天飞。这种情况下只要是个东西都会被弄得莫名其妙,就算是妖怪俯身的柳小姐也愣在那里。   “子净啊,我说,你的灵符怎么没有用啊。”   子净说:“这不是你画的符吗?你问自己去啊。”   “我画的你还敢拿来,胆也太大了吧。”   “没办法,我已经偷不到我爹和我哥的了,只有拿你的啦。”   “饶了我吧,我才入门多久啊,你还是我师兄呢。”   “花宝,还有什么办法啊,快说说,我知道你学习一向比较认真的。”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花宝直哆嗦,看的书很多,但是要回想一遍需要很多时间。   这时一直再旁边冷眼旁观的瞳矽大声说道:“只要让那个怪物离开柳小姐的身体就算行了。他没了依附的躯体自然好对付了。”   “直接说怎么做。”   瞳矽清清嗓子朗声回答。   “揍她。”   …… 正文 第十一章 深宅魅影2 “揍她?”两人齐声质疑。   瞳矽悠闲地站在小路边:“就是你要还手啊,如果你们只顾着跑怎么制服她啊,你俩的本能反应也太自然了吧,想都不想就逃跑。”   花宝和子净对看一眼,同时大叫一声:“你先上。”   拳头落下,柳小姐毫无还手之力,直接被俩人摁在地上一顿海扁。片刻过后,那个柳家小姐已是鼻青脸肿,早已看不出原样了。   “罪过啊,罪过啊!”瞳矽捂着眼睛摇头叹息。   这时子净看不下去瞳矽一直站在旁边不帮忙,停下手来:“你倒是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啊?”   瞳矽将手往后一背:“这个嘛……”   “娘呀,她咬我。”瞳矽的话还没说完,子净凄厉的叫声响起。趁着子净一不留意,柳小姐一口结结实实地咬在了子净的手腕上。   “哇,她在吸你的血啊。”花宝看见柳小姐的举动不由得胃里直翻腾。   子净使劲地往外拽了拽,无奈柳小姐咬得太紧根本拉不动,再使劲的话就得活生生地扯下一块肉来。花宝眼疾手快对着柳小姐的眼睛戳去,柳小姐终于松口往后退了一小步。子净的手已经满是血,手腕还直往外冒血。   子净看见瞳矽站在一旁看戏,就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柳小姐大吼道:“想吸血是不?咬他去啊,本公子天生营养不良,没得血啦。”   瞳矽摊摊手:“我说了,我没洗澡,她不爱咬我。”   “你……”   “不信你试试啊。”   花宝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躲到瞳矽的身后,子净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柳小姐估计真的是被揍晕了也不及先前张狂了,只是杀气腾腾地缓慢靠近。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瞳矽。   瞳矽依旧负手而立,嘴角边还是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   有时候很多事不需要自己来动手解决的,身边明明就有一个千年老妖怪却半天没想起来,还直蹦的像个猴子似的。子净比猴子还厉害,被柳小姐追得满园子跑的时候还边跑边尖叫。花宝都觉得丢脸,子净比她还叫得大声。发疯的人的确很麻烦,最后他俩连扔石头的动作都做出来了。   花宝就觉得纳闷了,为什么刚才被柳疯子追得满园子跑的时候没注意到瞳矽。而这会儿竟然像看到救星一样看到他,仿佛他从天而降,事实上他一直站在那里静静地微笑。   “帮个忙。”花宝在瞳矽身后上气不接下气。   瞳矽淡淡地笑着。   子净一边在瞳矽身后喘着粗气一边指着瞳矽说:“咬他,咬他,待会再咬我。”   发了疯的柳小姐这时候才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头发,衣服,浑身上下都很凌乱,脸色发青,眼眶凹陷着,眼神空洞的没有焦距,嘴角却像两边咧开,带着血迹。   还有……被子净的手镯搁掉半截的门牙。   ……   僵持了片刻。   瞳矽的眼珠微微一闪,一种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躲在他身后的子净和花宝只看见柳小姐怪异的一声尖叫倒在地上。与此同时一道红色的光芒闪过,一只血色的蝙蝠从柳小姐的体内飞出,顶着灼热的阳光,惨叫着飞向远处。   那一切就在刹那间发生,花宝愣了半天才弄明白妖怪跑了,子净什么也不明白,瞳矽连个指头都没动过。   瞳矽轻轻眨了眨眼睛:“好了。”   “没死?”   瞳矽点点头。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收钱了。”花宝总算露出一点轻松的表情。   “是。”瞳矽点点头,眼里满是淡淡的阳光。   只是子净从瞳矽身后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她不咬你?”   瞳矽摊摊手:“我不是说过吗,我好多天没洗澡了。”   子净不信,凑到瞳矽的衣领边使劲的吸了吸气,正想说话,脑袋被瞳矽使劲一推,头向后仰去。   “别靠那么近。”   “我闻闻。”   “闻什么闻,都是大老爷们的。”   “还大老爷们呢,不知用了什么牌子的香粉。”子净翻着白眼。   花宝适时的打断他们无聊的对话,要知道和子净为一个毫无意义的话题纠结下去,可能会耗上一天的时间,别人不会,但是子净会。   “走喽,咱领赏去。”花宝欢呼着从两人之间奔过,跑向院门.。   瞳矽不再理会子净转身跟着花宝出去。柳小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在大厅里,瞳矽聒噪不已对着柳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各色人物滔滔不绝。将柳小姐的一切遭遇归罪于那个蝙蝠精,包括为什么柳小姐会鼻青脸肿,为什么会掉半颗门牙。说得在场的所有人肝都是一颤一颤的。柳员外坚持要等到自己的千金醒了之后才给钱,坚决不做亏本生意。花宝颇有些紧张生怕柳小姐醒来说出的第一句话是:爹,他们仨揍我。直到柳小姐悠悠醒来嘴里漏风的喊了一句:爹,我上个月在宣蝶铺定的衣服拿到没。柳员外感动得是热泪盈眶,连忙让人拿票子送走三位大仙。   领了银票,三个人三张不同的嘴脸立马显现出来了,谁都有那么一点劣性。   “去大吃一顿,以示庆祝。”子净乐呵呵的说道。   “不错不错,最好去莲香楼,养眼也养胃。”瞳矽随声附和道。   谁都知道这个镇上的莲香楼的颜色是青色的。   花宝赶忙把那张二百两的银票塞进怀里生怕他们抢了去,坚定无比地说:“这些银子我先存着免得你们乱花。”   “去吃一顿吧。”子净哀求的眼神看着花宝:“都在迦影寺吃半个月的素了。”   “不去。”   “去嘛,去嘛。”一向优雅的瞳矽突然抓着花宝的胳膊摇晃起来,很孩子气的举动。   撒娇。   子净一阵恶寒,这似乎是他以前爱用的手段,百试百灵尤其是对他娘,谁都不会拒绝一个孩子祈求的眼神,尤其是这个孩子还长得比较可爱。此时他却觉得这个举动无比的厌恶,于是对撒娇产生了一百二十分的鄙视。   谁都会受不了一个大老爷们在大街上对你撒娇,花宝觉得毛骨悚然。   “好了,好了,好了,吃一顿,吃一顿。”只能尽快制止这样的举动。   瞳矽对子净眨眨眼睛:“跟你学的。”   子净一口气提不上来,直翻白眼。   花宝又说了:“不过不去什么楼,剩下的钱我还得存着。”   瞳矽笑咪咪的说:“花宝说怎样就怎样。”   “就那吧。”花宝抬手一指。   一家小面馆,看上去生意还不错,只是地方小了点。   “请。”瞳矽优雅地一点头伸手做出一个你先请的姿势,然后不慢不紧地迈着步子率先进了面馆。子净摇摇头无奈地跟了进去。   一人二两面,以示庆祝,还是二两素面。   瞳矽几乎感动的眼泪哗哗的:“花宝啊,你是神吧――抠神。”   花宝不理他埋头吸面条,子净试图加一些蹄花之类的辅料,因花宝一句自己付钱打消了这个念头。   “花宝啊,你改名吧。就叫抠宝吧。”瞳矽说。   “面啊,你怎么这么瘦啊,连肉都没有。”还是他说。   “就算是素面也要三两啊,这么大个人吃根本不够啊。”   花宝用筷子敲着桌子:“你变回原形不就小了吗,吃一两就够了。”  “你真是抠得钱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不要吵,不要吵啊,再吵把你的皮扒了,做成围脖卖了。”花宝敲着桌子惬意的说,对于聒噪的某只她并不觉得厌烦   瞳矽并不恼,反而笑得坏坏的,一把搭住子净的肩膀:“卖吧,卖了的银子我和子净去喝花酒去。”   花宝咽下食物,揉揉肚子惬意的说:“我会低价处理的,价格一碗面钱。”   “噗,”一直旁听的子净忍不住笑了出来面汤喷了一桌子。   瞳矽厌恶的收回手掏出一块丝帕擦拭着自己的筷子。   幸好子净的对面没有坐人。   “要买雨花石吗?”一个清丽的声音,声音很小,但很清楚,弱弱的音量语气里满是纯净。    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姑娘正怯生生地站在子净的身后,额前留着整齐的刘海,白皙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头发并不长只是刚刚及肩。手里拿着一个木盆里面装着十多颗石头。   瞳矽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看继而低头吃面。花宝心里飞快盘算着怎么来拒绝这笔可能会浪费钱的交易。子净不经意地回了一下头,这一看吓得赶忙埋头使劲的扒那碗里仅剩的几根面条。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小姑娘将木盆放在桌上,顺手拉过一张长凳坐了下来,看着子净。   子净满脸通红恨不得将自己的脸摁到碗里去。   “没。”   “肯定见过,我记得你的。我在河边游水的时候见过你,你那时也在河边洗澡呢。”   “没……”子净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哦。”瞳矽和花宝心照不宣的齐叹一声然后都低下头暗自嘲笑。   “我叫青青,你叫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沈子净。”瞳矽说。   “年方十八,一朵花,未婚。”花宝说。   “没……”估计脑子坏了只能憋出这一个字来。   “青青啊,是叫青青吧,放心,我师兄一定会对你负责的。”花宝和蔼的对着青青说,嘴角的笑意已经憋不住了。   “不是……”终于说出两个字了。   青青对于花宝的话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甜甜的笑着拿出一块石头伸到子净的面前:“这石头是五岭山那边的河里才有的,这一带比较少见。”   子净不敢抬头,那日河边游水早知道就不脱光光了,至少也剩条裤衩,现在好了估计会被笑话个半个月了。他只是一个心性极纯的孩子,很腼腆更加害羞。   花宝不耐烦的说:“好了,说句话,别低着头了碗都被你舔干净了。”说着一把端开子净的碗。   “那个……那……五……五岭山离这里不远啊……也不近。”子净干笑着说。   “嗯,”花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青青说:“五岭山不是传说有很多妖怪吗,你跑那去很危险啊。”   这是瞳矽抬起头:“五岭山怎么了?”   青青说:“我也说不清楚,只是遇见不少路人,听他们说,五岭山前几月下大雨冲塌了一部分山体,露出一个墓穴的入口,好些人进去了。”   瞳矽有些惊讶:“他们疯了吗,想自杀?”   青青点点头:“进去的几乎都没出来,只有福家兄弟福六因为进去得不深所以逃出来了,但是伤得很重,连个形体都维持不了。”   “怪不得他会沦落到附体食血来维持生命,那个陵墓岂是他们这些可进的,估计也活不长了。”   “可是很多人都说,里面的那个东西得到的话就等于……”青青说。   瞳矽摇摇头笑着说:“小姑娘还是在家里乖乖的好,你的雨花石卖不掉的,这位姐姐很抠的,她不会出钱买的。”   花宝柳眉倒竖使劲瞪了瞳矽一眼。   青青对子净说:“大哥哥,你买吧,我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子净吱吱唔唔地说:“不是……我……钱……她管账。”   花宝装作没看见把头扭到一边看着人来人往的小街。青青有些为难站在桌前乞求的看着瞳矽。   瞳矽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吃好了就走。天黑前得回迦影寺。”花宝站起身来大步走出门。   子净逃也似的快步跟了出去。   “这石头挺难看的,卖不掉的,以后有事直说,别指望有打赏,小爷的时间和金钱不随便浪费。”瞳矽从容地站起来眼睛并不看青青。   青青嘀咕道:“谁说我来找你的。”   瞳矽说:“我去五岭山的时候希望别遇上你,余青青。”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当花宝和子净回到迦影寺的时候,才发现瞳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什么时候走了也没注意。那时正好黄昏,暮鼓声声,炊烟袅袅,正赶上开饭的时候。当他们兴高采烈地跑到饭堂的时候看见的是圆空黑得像乌鸦一样的脸。 “哼,没大没小,抢起你师叔的生意来了。”圆空对于花宝和子净私自下山相当愤慨,是啊,迦影寺又少了一大笔收入。 “师叔,那妖怪祸害人间实在可恶,人人得而诛之。”子净说。 “放屁,在我这就是人人得而上缴迦影寺。”圆空拍着桌子:“知道自己赚钱了吧,以后吃饭自己交钱,既然会赚钱了,以后就甭想白吃白喝了。” 花宝没说什么,此时她暂时还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是长辈最好什么也别说,反正有子净没大没小的顶嘴。 圆空与子净争了几句自知争不过,于是不咸不淡地说:”今晚没你们的饭。“然后又不咸不淡地端着自己的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