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白血病 苏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院里走出来的。 “苏小姐,很遗憾地告诉您,您大概只有半年时间了。” 医生犹豫而怜悯的眼神已经在她脑海中回荡,字字句句,如晴空中的霹雳,直直劈在她不加防备的心上。 她想不通,不过是觉得有些贫血过来医院检查一下,怎么就成了白血病了呢? 晴空万里,人来人往,苏时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扔到了空无人烟的冰天雪地之中,孤独,绝望。 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家,苏时坐在沙发上发呆,恍然若在梦中。 时钟骤然响起,她才像是回了神一般,猛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快要下班了,得赶快去做饭! 熟稔地开火做饭,在时钟指向七点时,苏时已做好四菜一汤,坐在餐厅等着自己的丈夫,慕氏集团的总裁,慕司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桌上的饭菜已热了好几回,大门终于被人推开。 走进来的男人西装革履,眉目冷峻,周身的气息让人一凛,可那雕刻般的容颜,却又让人忍不住沉轮其中,飞蛾扑火。 苏时笑着迎上去,想要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今天做了糖醋排骨和……” 男人冷淡而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 双眸扫过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眼底却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都三年了,这女人还在玩这种把戏,有意思吗? 苏时的手僵在了原地,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顺了顺头发,对他笑着,“忙了一天你肯定累了……” 慕司痕眉心越皱越紧,冷哼一声打断了她,“够了,我没心情和你扮演郎情妾意的戏码,娶你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苏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他娶她,不过是为了折磨她,给另一个女人报仇。 可她总是抱着一丝幻想,幻想着自己再温柔一点,再懂事一点,也许就能让他发现自己的好。 慕司痕厌恶地看了她和那桌饭菜一眼,扔下一份文件在桌上,冷漠地说道,“这是离婚协议,赶紧给我签了。” 不待苏时反应,他已高冷矜贵地上楼,留她一人,苦笑着站在原地。 有时候她也想问问自己,堂堂苏家大小姐,怎么就落到了这么卑贱的地步? 也许真的是谁先喜欢就输了吧。 和以往无数次一样,她自己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默默咀嚼着被自己加入了无数心意却被人弃之如敝履的饭菜,食不知味。 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爱哭了? 苏时苦笑。 可是等看到白米饭里那滴鲜红,她才意识到不对。 不是泪,是血! 血一滴滴从鼻子里流了出来,落在莹白如玉的白米饭中,将一碗碎玉染成玛瑙。 这一双碗筷变得千斤重,从她纤瘦的手中滑落,在空荡荡的餐厅发出一声巨响。 苏时回过神来,赶忙弯下腰来收拾狼藉的地面。 鲜血还在不停地流下,她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手上却摸索着去收拾地面。 万一因此而惊动了慕司痕,只怕他又要生气了。 怕什么来什么,正这样想着,就听见慕司痕皮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急促而清脆。 苏时心里一颤,正想着如何和他解释自己这满面的鲜血和狼藉的地面,却见慕司痕看都没看她一眼,径自下楼,脚步凌乱地朝门口走去。 那一张清冷的俊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焦灼。 苏时心底苦笑,笑他的冷漠无情,也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这么久的时间了,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究竟占了多大的分量?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怎么会有那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他会问一句自己满脸鲜血是怎么回事? 既然他走了,苏时也懒得管地面上的饭菜,站起身用纸巾堵住鼻子,仰着脸缓了缓,这才走到卫生间,洗掉自己满脸的鲜血。 望着镜子里苍白的容颜,想起医生的话,她叹了口气。 如果爸爸没有死,如果当初没有收养那个贱人,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是一个视频电话。 苏时没细看,接通了电话。 另一端去却是一张让她咬牙切齿的脸。 苏婉! 她怎么还有脸联系她?! “姐姐,”电话另一端的女子眉目如画,温柔婉然,脸上的笑却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心机,“这么久没见,我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 想,怎么会不想? 她名义上的妹妹,苏家收养的孤女,爸爸妈妈视若己出的小女儿。 最后却是害死爸爸的凶手,沟引她未婚夫的狐狸精!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一天,她都恨不得苏婉去死!! 看到她充满恨意的眼神,苏婉却十分开心。 “我回国了,想不到吧?”苏皖笑着,身后霓虹闪烁,似乎是在机场,“这么晚了,你说司痕——哦,不,是姐夫,你说他会过来接我吗?” 不等苏时回答,慕司痕已经给了答案。 苏婉身后,是急匆匆赶过来的慕司痕。 他匆忙的身影,像是一支箭,隔着屏幕,刺到了苏时的心上。 怪不得,怪不得他那么焦灼,原来是为了她…… 苏婉也从屏幕中看到了慕司痕的身影,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挂断了电话。 苏时愣愣地望着手机屏幕,心痛得仿佛要死掉了。 那医夜,苏时一个人躺在慕家的大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想不通。 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一心一意爱着的人,会喜欢苏婉那个白莲花。 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一心向善,得到的却是爸爸惨死,丈夫背叛,绝症缠身,而苏婉那个杀人凶手,却可以被慕司痕珍而重之地放在心上宠着护着? 医夜无眠。 也许只有枕头知道,她留下了多少委屈无助的眼泪。 而那时,她的丈夫,却在和她的杀父仇人一起,风花雪月。 第二天一早,苏时依旧早早起床,为慕司痕准备了精心制作的便当。 每天为他送便当,这是她三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和坚持。 尽管,多数时候,那些便当都被他扔到了垃圾桶。 一进公司的门,苏时就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 第一卷 第2章 她回来了 在慕氏,总裁不喜欢甚至讨厌总裁夫人,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有心直口快的,忍不住出声嘲讽,“哟,这不是忍者神龟吗?” 周围一阵窃笑。 苏时已经习惯了这些,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心底有些疑虑。 要知道,三年来的习惯,这些人对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怎么今天却突然开口嘲讽? 自顾自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口,若有若无的娇喘声却让她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什么。 透过半掩的门缝,她向内望去,却看到让她血液上涌的画面。 她的丈夫,她深爱了多年的男人,正和她的仇人拥抱在一起,热切地亲吻着。 苏婉洁白的藕臂没骨头般地缠上他的脖子,微仰着头递上香唇。慕司痕不躲不闪,反而爱恋地揽住她的纤腰,细细的揉捏着,亲吻着。 苏时手里的便当盒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门内的那一对野鸳鸯的温存。 苏婉从男人怀里抬起头来,望向了苏时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化为点点委屈与怯懦,小心地解释道,“姐姐,你不要误会,我和司痕……不,和慕总没什么的,我只是他的秘书而已……” 她目光向下,望见了掉落在地上的便当,笑着说,“瞧姐姐辛苦的,以后送便当这种事,我来就好了。”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她是多让人恐惧的夜叉。 可是在慕司痕看不到的地方,一双柔情目里却满是得意与挑衅。 苏时心口一滞,火气上涌,烧得她心肝脾肺肾都是滚烫滚烫的,似乎被人泼了一锅刚出锅的辣椒油。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步上前,冲着那张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虚伪脸庞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总裁办公室回荡着。 慕司痕也回过神来,将苏婉拉到自己身后,用力地推开了苏时,仿佛她是什么让人讨厌的垃圾一般,冷喝道,“苏时,你来这里发什么神经?!” 苏婉小鸟依人地缩在他的身后,娇弱地捂住自己的脸颊,娇怯怯的,“姐姐,我知道你对我还有误会……” 慕司痕将她揽到怀里,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婉婉,当年的事和你没关系。” 苏时跌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切,觉得可笑极了。 他们在一起,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而自己这个正牌夫人,却像是个外人一样。 慕司痕看到她这副怨念又不甘的样子就气恼,抬脚一踢,将原本就落在地上的便当狠狠地踹了出去。 “滚!以后不许在送这种恶心的东西过来!” 她辛辛苦苦查着菜谱对着营养成分表做出的便当,在他眼里,不过是恶心的东西而已。 苏婉惊恐的地握着他胸口的衣服,仿佛对于这一切还不知如何反应,但望着苏时的一双美目,满是嘲讽。 办公室的大门在苏时面前猛地关上。 苏时站起身,一身狼狈地走了出去,脊背却挺得笔直。 苏婉,苏婉! 为什么从小到大她都要阴魂不散地抢自己的东西?! 为什么她一个孤女被苏家收养却半点不知道感恩反而丧心病狂地害死了爸爸不知悔改?! 为什么她这样一个恶魔却不去死反而能够享受着她寻觅半生也得不到的温情?! 小时候的玩偶,后来的慕司痕。 凡是她珍爱的,她都不惜一切代价抢走。 苏时只恨,恨当年得知真相后没能和她同归于尽,没能拼死阻挡慕司痕把她救走! 而慕司痕,她的丈夫,她深爱半生的男人,满心满眼都是苏婉。 他娶了她,只是为了帮苏婉出了那口恶气。 可是她还是爱他。 爱到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爱到粉身碎骨也死不悔改。 她就要死了,只有半年时间。 可是她发誓,哪怕只有这半年时间,她也绝对要让慕司痕忘不了自己! 狼狈地回到家中,却见律师已经站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慕太太,这是慕先生给您的离婚协议以及财产分割协议。”律师的脸上带着冰冷的职业性,朝她递过去一份文件。 苏时准备接过去的双手僵在了原地。 慕司痕真的要和她离婚? 她神色怆然,眸色含冷。 “你回去告诉慕司痕,要和我离婚,休想!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多日来累积的一连串的愤怒在此刻爆发,说完,她用力将律师从门口推了出去。 而后狠狠地关上了门,像是这样就可以把那个男人的无情与残忍也关在门外一般。 她疲惫地倚着房门,无力的身体缓缓滑落,留下一阵爆发过后的空虚与无助。 她只有半年时间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步步紧逼? 苏婉回来了,自己就得退位让贤么? 可她那么爱他…… 为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苏时一个人坐在家里的地面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而下。 在她的记忆里,慕司痕是一直是一个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人。如果问她到底喜欢他哪里,其实她也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那个人往那一站,就是夺走了她全部目光,就是让她眼里装不下别人,就是非君不可。 如果没有苏婉,也许这一切,都会按照她想要的发展。 也许,是时候和苏婉面对面地解决这一切了。 第二天,苏时约了苏婉单独见面。 对面的女人依旧是记忆里楚楚动人的模样,眼角眉梢,都带着被滋润后的风情。 没人在场,她自然懒得伪装成那副白莲花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难以掩饰的野心。 苏时冷冷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作为一个孤儿,被苏家收养,锦衣玉食,吃穿用度都和她这个正经大小姐一样,一举进入豪门圈子,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的好事。 可是苏婉偏要慕司痕,甚至害了她的爸爸! 她搞不懂,这个女人究竟是想要什么?! 苏婉放松地倚着椅背,低头把玩着自己保养得当的手指,听了她的问题嗤笑一声,终于给了她一个正眼,“凡是你的东西,我都要。” 第一卷 第3章 我想要她死 她抬起头,浅笑怡然,眉眼里却是与气质相去甚远的倨傲,“你还不知道吧,我在国外,手术费是慕司痕出的,平时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司痕挑的最好的特意送过来的。 遇到节假日,收到的是荷兰空运过来的鲜花。 每年我的生日,不管他有什么事,都会调开专程去国外陪我。那个时候,你只怕还在家里给他准备着便当吧?” 苏时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手指死死地抓住身下椅子的扶手,拼命忍住冲上去撕碎这个女人的冲动! 苏婉似乎十分欣赏她这副怒火攻心的样子,火上浇油地说,“对了,他还说,等我回国,就是你和他离婚的时候。” 心头火焰终于喷薄而出,将苏时的理智焚烧得一干二净。 她猛地站起身,冲上去掐住了苏婉纤细白嫩的脖子,美眸中是冲天怒火,咬牙切齿地说,“我真后悔当初把你这个白眼狼带回家!!”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苏时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 此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慕司痕将苏婉护在身后,对苏时怒目而视。 苏时的脸可笑地歪向一边,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慕司痕冰冷地望着她,“在办公室发神经还不够,非要在外面丢人现眼?!苏时,在我对你耐心用尽之前,快点签了离婚协议,滚蛋!” 而后像是不想再看她一眼一样,拥着苏婉转身离开。 苏时没有回答他。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鼻血又一次从她的鼻腔里涌了出来。 这一次的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 过量的鲜血从鼻子里溢了出来,流到了嘴巴里,阻碍了她的呼吸。 她捂着自己的鼻子,仰头艰难地着。 慕司痕察觉到身后不同寻常的声音,疑惑回眸。 看到苏时痛苦的样子,想要转身去看看怎么回事。 苏婉眼睛微垂,低声劝道,“姐姐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突然这样了?是不是被我气得了?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她的声音似是在担心,可是落在慕司痕这样心思重的人心里,却有了别样的味道。 对啊,苏时的身体一向很好,现在做出这样一副样子来给谁看? 这女人最会演戏了,恐怕是想在演戏装同情吧。 想到这里,慕司痕眼神一暗,冷哼一声,“她哪会被人气到?婉婉,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你这么善良的。” 而后转身离开。 苏婉顺从地一起离开,转身前微微侧头,对狼狈不堪的苏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苏时,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跟我争。 餐厅的服务生察觉到了异样,叫来了经理一起,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帮苏时止住了血。 苏时谢过两人之后结账离开,独自前往医院检查。 慕司痕的绝情,如同一把刀子,一点点凌迟着她早已鲜血淋漓的心。 可是苏时不能倒下。 还是上次的医生。 “苏小姐,您现在的情况,只有找到合适的骨髓才有一线生机。”医生眼镜后面的眼睛满是怜悯,犹豫着说出了真实情况。 说实话,他从医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孤零零一个女人过来医院检查这种绝症的。 可怜哟,不但没家人,连个朋友也没有。 苏时不知道医生的想法,冷静地问道,“您坦白告诉我,找到合适骨髓的几率有多大?” 医生叹了口气,“骨髓这种事,本身配对成功的几率就小,何况,苏小姐你还是罕见的HR阴性血,也就是很多人俗称的熊猫血。找到合适骨髓的几率微乎其微。” 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怜了,忍不住劝道,“但是您也不要灰心……” 苏时已经听不进去了,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谢谢您。” 站起身从容离开。 除了她脚步微微踉跄之外,无人可以发现,这是一个刚刚确诊自己所剩时日无多的人。 苏时不知道普通人得知自己只有半年生命之后的反应,可是对于她而言,此时此刻她竟然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已经看到了人生的进度条,所以在剩下的日子里,她要捍卫那些对于她而言重要的东西。 比如说,和慕司痕的婚姻。 比如说,爸爸妈妈半辈子的基业。 当年爸爸去世时,曾经留下遗嘱,苏家的股份给苏时和苏婉,两人平分。 可是那时候,如果爸爸知道,害死他的人就是他疼惜的养女苏婉,还会有这样的决定吗? 依苏时对爸爸的了解,不会的。 苏时决定去调查苏氏股份。 股份调查的结果却让苏时大吃一惊。 苏时集团的股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一定是苏婉做的手脚! 这是苏时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但是她还是冷静下来,找了私家侦探再去查一查,以免自己先入为主。 另一边,慕司痕也打来了电话。 “把离婚协议签了,”他的声音冰冷入骨,隔着话筒愈加绝情,“死巴着我没有意义,别弄得自己太没脸没皮。” 苏时几乎要笑出声来。 没脸没皮?哈,她爱着慕司痕的这些年,哪一天不是没脸没皮的? 如今就为了苏婉的到来,她就得签了协议假装这三年什么都没发生过心甘情愿地给这两个人腾位置?休想! “我不可能离婚。”苏时淡淡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 慕司痕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冷硬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开个条件吧。” 在商言商,慕司痕做商人做久了,离婚也是一副商业谈判的架势。 殊不知,这让苏时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更加绝望,也磨灭了她的最后一丝希冀。 “我想要苏婉死,”苏时一字一顿,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除非她死否则休想让我给你们两个让路!” 说完后她不等慕司痕反应,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慕司痕听到对面的一阵忙音心头火起,用力地将手机丢到办公室奢华柔软的沙发上,疲惫地仰起了头。 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势?!她难道不应该是记忆里温和好脾气到卑微的女人吗?终于忍不住暴露出狐狸的本性了吗? 苏时也望着手里的电话,面上表情似喜似悲。 第一卷 第4章 如果我死了呢 原来,她在他面前也不是只会卑微地哀求的啊…… 这认知没有让她开心,反而让她嘴角挂上了苦涩的笑。 她曾经以为她还有一辈子可以和慕司痕长相厮守,他总会被她打动的。可是伴随着绝症的确诊,苏婉的归来,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和他们一起,坠入地狱吧…… 接下来的几天,苏婉几乎要崩溃了。 你能想象每天早上起床都会看到客厅里一滩鲜血的感受吗?鲜红的液体肆意蜿蜒,仿佛能看到有人对你露出阴森森的笑容。 接连几天都是这样,她的精神高度紧绷,终于忍不住给慕司痕打电话哭诉。 “司痕,你救我,你来救我,这里好多血,呜呜,我好怕……” 听着对面娇娇弱弱的呼救,慕司痕的心软成一团又紧紧揪起,匆匆安慰了她几句就驱车前往专门为苏婉准备的别墅。 刚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客厅的一滩血迹,鲜红夺目,带着恶意的警告。 而苏婉此刻正缩在角落里,一双手臂紧紧地环住自己的膝盖,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颊,楚楚动人,弱小可怜又无助。 一看到慕司痕的身影出现,她站起身,赤着脚跑到他身边紧紧抱住男人精瘦的腰,低声哽咽着,“司痕,我好怕……这里是你专门给我准备的别墅,别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我刚回国,究竟是谁要害我?” 她句句是问句,却是句句将嫌疑往一个人身上带。 慕司痕聪明至极,难免聪明反被聪明误,又加上对苏婉的话不设防,就这么顺着她的思路走了。 脑子里不仅又浮现出前几日苏时在电话里的坚决果断,心下又认定了几分。 他一面摸着她的头安抚着她,一面在脑中快速思量着。 苏婉不准备给他思考的时间,低声哭泣着,“司痕,我不想打扰你工作的,但是我真的好怕,我好害怕三年前的事情再发生……” 慕司痕抚摸她柔软发丝的手一顿,眼眸中怒意更重。 三年前,他匆匆赶到,看到的就是一脸疯狂的苏时握着半瓶浓硫酸,而苏婉姣好温柔的脸已被毁了半边,触目惊心。 他无法想象,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苏婉当初会经历什么。 那个满脸鲜血的柔弱女子和眼前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女人重合了起来,对苏婉的怜惜和对苏时的愤怒又上了一个高度。 苏婉缩在慕司痕怀里,依旧低声哭泣着。 她害怕是真害怕,猜想的幕后人也是对的。但她不能直接说。对于慕司痕这样疑心重的人,直接说只会让自己落个爱算计的名声,不如他自己去想。 果然,慕司痕安抚好她的情绪之后,吩咐人过来打扫房间,而后怒气冲冲地回了家。 苏时也正抱膝坐在家中。 她没有哭。没有人怜惜的人,连哭都哭不出来。 因为知道,哭出来之后也没人会哄。 三年前,苏婉的那场大火毁了自己的家。得知真相的自己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最终却只是用浓硫酸毁了她半张脸。 如今,也被慕司痕给治好了。 房门被人大力地踹开,慕司痕一脸冰霜地走了进来,毫不怜惜地伸手揪住她的衣服领子,直接将她提了起来与他对视。 “房间里的血,是不是你弄的?”他是问句,语气里却轻而易举地给她定了罪。 苏时浅浅的笑,“你说什么血?这样的吗?” 纤细的手指苍白得几近透明,握着装有鲜红液体的玻璃瓶子,带着别样的妖异与风情。 慕司痕眼睛一眯,“苏婉温婉善良,你为何要对她步步紧逼?” 他实在想不通,世间怎会有苏时这样任性跋扈的女子?! 苏时低低地笑了出来。苏婉温婉善良?哈哈,这真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慕司痕被她的笑笑得心头烦闷,总觉得自己似乎是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一样,却求而不得,那种感觉糟糕透了。 “你笑什么?!”他厉声问道。 苏时好容易止住了笑,却已经不想和慕司痕解释了,只是无畏地问道,“是我做的,你要怎样?” 那双眼眸明明看上去极年轻,却像是已经经历了几生几世一般,苍老至极。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慕司痕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强势的话语忍不住脱口而出,“要你死!” 饶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苏时依旧觉得心里又被狠狠地插了一刀。 她曼丽双眸中盈满了悲伤,“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呢?” 苏时的话带着微不可查的希冀,希冀着这个她爱了半生的男人的最后一丝柔情。 慕司痕总觉得那双眼眸中似乎有些极深情又极绝望的情感,小心翼翼地探测着他的心。 可是他在苏时面前骄傲惯了,也冷漠惯了,情不自地脱口而出,“如果你死了,实在是大快人心的一天。我一定好好地庆祝一番,庆祝我的余生终于摆脱了你!”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恶语伤人的人,为何独独对她会这样肆无忌惮? 果不其然。 苏时笑了出来,笑容发苦。 早知道会受伤,又何必带着那无用的期望? “好,我如你所愿,”她淡淡地笑着,笑容却极娇媚,恍若忘川河边的彼岸花,带着绝望的妖娆,“那你也帮我完成一个心愿好不好?” 她微微仰头,一双娇媚而悲哀的眼睛就那样直直地望进他的眼中。 不知为何,他竟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你有什么心愿?” “比如,让苏婉死……或者,你求我!”苏时的眼中带着无畏,眸底深处交织着半生的爱与恨。 曾几何时,她多希望这个男人能够像现在一样眼底只有她,可是即便在此刻,他的眼底却也只肯有厌恶与绝情。 是她的错,是她不该爱上他。 是她不该在当年的冰天雪地之中将溺水的他救起,就该让他那时候便丧了命,也好少了这半生痴缠。 第一卷 第5章 卑微到了尘埃里 慕司痕眼眸一凝,握住她衣领的手力道重了几分,连青筋都爆了出来,声音里带了咬牙切齿,“苏时,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苏时扬眉笑道,“慕司痕,我有胆子说,你有胆子成全吗?” 他的手力气太紧,紧到她都快不能息。 可是她甘之如饴。如果,如果能死在他手里,死在他怀里,也算是了结了这一段孽缘。 慕司痕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敢挑战他极限的女人,从来没有人敢大放厥词说让他低头!从来没有!谁给了这个女人底气? 只要他手上一个用力,就足以掐断她纤细的脖子!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愤怒袭上了他的心头。 就在他几乎要忍不住手上用力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唤回了他的神智。 他狠狠地瞪了对面面不改色的女人一眼,松开了手。 苏时跌坐在地上,依旧是那副无所畏惧的笑,抬眸直直地望着慕司痕。 一个人连死都不在意了,又会畏惧什么呢? “喂。”慕司痕接起电话,语气冰冷得空气都要结上冰层了。 是助理打来的电话。 “总裁,我们的股票突然下跌了!现在已经跌了十个点,公司的股东们都很生气,现在要找你讨说法呢!”助理的声音很慌乱,显然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 慕司痕斜飞入鬓的浓眉紧紧地皱了起来,脸色凝重,语气却还算平静,“先别急,说清楚。” 骤然听到这种消息,其实他心里也是急的,甚至比助理还要急。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下面的人会更着急,场面只怕会失控。 也许是真的被他的情绪感染,助理缓了缓,也比之前平静了不少。 “是这样的总裁,之前您出差的那几天,我们这边有几单顾客投诉,说我们的产品质量不行,但是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而且那几个顾客不知道为什么又忽然撤了投诉,我们也就没放在心上。谁知道这次直接被媒体给爆了出来,大家对于慕氏的信任度直线下降,这才……” “好了,我知道了,”大概了解了事情发生的始末之后,慕司痕打断了助理,“不管怎样,先安抚住大股东,我现在就回去。” Fuck!最近真是灾星临门,就没一个好消息! 想到灾星,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苏时,眼眸中依旧是不加掩饰的怒火和厌恶。 苏时却古井无波,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慕司痕冷哼一声,不愿再在这里浪费时间,留下一句“你最好老实点”的警告后转身匆匆出门。 冰凉的地板上,苏时娇娇小小的,如同被遗弃的孩子。 又有谁记得,她曾经也是苏家千娇百宠的大小姐? 又有谁记得,在遇见慕司痕之前,她骄傲如烈日,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可为了他,她将自己一身傲骨根根打断,只为了卑微地伏在他脚下,赢得某日他一个青眼。 她爱他,低到了尘埃里。 却终归没能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既然没能得到他的爱,就让他恨她一辈子吧! 恨她,总好过遗忘她。 鲜血从苏时的鼻腔里流了出来,苏时淡漠地扯了张纸巾擦去,随手团了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又有血流出,再次重复这个动作。 熟稔至极。 几天之后,苏婉终于忍受不住每天的刺激,主动来到了苏时的家找苏时对峙。 她曾经给慕司痕倾诉过这件事,可慕司痕现在似乎很忙,总是在劝她不要胡思乱想,然后找人帮她清洗了就算了。 这让苏婉不满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些不安。 莫不是苏时在慕司痕面前说了些什么洗脱了自己的罪名? 毕竟她和慕司痕的开始掺杂着怎样的谎言,除了她自己,只有苏时最清楚了。 刚一出门,却恰好看到苏时挎着包包,脸色苍白地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苏婉本能地察觉到不对,找了棵树躲了起来。 根据她得到的消息,苏时自从嫁给慕司痕之后就深居简出,做了全职太太,现在这个点既不是送饭的点,又不是买菜的点,苏时脚步匆匆地出去做什么? 苏婉敏锐地察觉到,苏时有自己的秘密。 她阴阴地勾起嘴角,从包里掏出口罩戴上,蹑手蹑脚地跟在了苏时的身后。 她可是最喜欢刺探别人的秘密了呢! 苏时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医院。 苏婉紧跟其后,跟着她进了医院,又眼看着她走进了血液科,心里却在疑惑,苏时究竟是生了什么病? 血液科主任室里,依旧是前几次的医生。 苏时坐在对面,脸色惨白,就连嘴唇上也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声音虚弱却出乎意料地镇静,“医生,请您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扶了扶眼镜,手中握着她的检查报告,看淡生死的眼中满是悲天悯人,“苏时,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希望你能说出来,我和医院能做的,一定会尽力做的。” 因为缺钱而看不起病的人,太多太多了。这女子又总是一个人过来,孤苦无依,真是可怜哟!所以他才问出了是不是需要帮助这样的话。 苏时浅浅一笑,感激医生的好意,摇了摇头,依旧是镇定地问,“医生,我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望了她一眼,见她脸上镇定异常,深深地叹了口气,“按你现在的情况,又不肯接受治疗,最多也就三个月的时间了。” 苏时垂下了眼睛。 这些她心里已有了底。 时常流出的鼻血,苍白的唇色,关节处的疼痛,都在暗示着她,大限将至。 不过,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毕竟她在这世上无牵无挂,之所以来检查不过是为了看看自己的身体能否撑到慕司痕身败名裂之日,苏婉痛哭流涕之时。 于是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麻烦您给我开点口服的药就好,我不需要住院治疗。” 她还有太多的事没有来得及做。 医生见她心意已决,也没有再劝,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提笔写下了给她的药单。 苏时礼貌地接过道谢之后便拿药离院了。 第一卷 第6章 只有三个月时间了 苏时离开之后,苏婉想办法买通医院的护士,拿到了苏时的检验单。 目光触到了单子上急性白血病几个字之后,她激动得身子都要颤栗了! 天助她也!真是天助她也! 只要苏时死了,慕司痕就完完全全属于她了!她再也不用费心从苏时那里抢什么东西了,所有属于苏时的东西,都会属于她苏婉! 多年来的执念几乎就要实现,这样的吸让苏婉双眼发亮,恨不得当场欢呼,让苏时快些去死! 心情颇好的她一脸得意地拿出手机胡乱刷着,却见到微博上慕氏集团股票暴跌的消息,脸上笑容慢慢凝住了。 慕氏集团股票暴跌是从几天之前就开始的了,只是这两三天一直持续发酵,持续下跌,大家都在猜测慕氏这次是否能够撑过去。 苏婉脸色一变,匆忙给慕司痕拨了电话,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慕司痕似乎已经焦头烂额。 “司痕,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微博上说慕氏的股票一直在下跌,情况还好吧?”电话刚一接通,她急不可待又小心翼翼地问,其实心里是猜到情况不怎么好的,却还是希望慕司痕能够给出一个否定答案。 慕司痕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略带着嘶哑,“有些难办。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人算好了的,包括我的出差也是故意为之。在我不在的时候,那几起投诉都是被人故意压下去的,就是为了麻痹公司,让情况爆发时我们会猝不及防。” 商业上的东西苏婉哪里听得懂?她自小到大琢磨的不过是怎样争宠。 她关心的只有慕司痕的地位,“司痕,那你应该应付得了吧?你那么厉害。” 往常她也是这样崇拜地对他,他总是十分受用,将危机迎刃而解。 可是这次,慕司痕却顿了顿,犹豫地问,“婉婉,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没了金钱,没了地位,变成一个普通人,你还愿意陪在我身边吗?” 苏婉听得心尖一跳,几乎就要在电话里惊呼出声,却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司痕,振作点,”她强颜欢笑地鼓励着他,“情况未必就有那么糟糕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才怪! 她在心里默默地加上了一句。 她忍辱负重,为了和慕司痕在一起付出了那么多。 最初的勾撩拨,后来的步步为营,甚至一直在他面前小心经营的温婉善良,在国外修复容貌的崩溃,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和慕司痕在一起,锦衣玉食地生活着! 现在和她说,在她终于要熬到头的时候,慕司痕要破产了,闹呢?! 但是这些肯定是不能告诉慕司痕的,甚至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要做一个温婉懂礼的解语花,给他鼓励与安慰。 果然,慕司痕很感动,“婉婉,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不管我在怎样的境地,总不会抛下你的。就像,你当年不曾抛下我一样。” 他的情话动听至极,苏婉的脸色却差到了极点。 她勉力笑着,“傻瓜,说什么傻话?我相信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加油!” 挂了电话之后,脸上却是扭曲到了极点。 这么多年了,慕司痕记挂的竟然还是当年的那一点恩情! 可是,如果有一天他知道当年救了他的人不是她苏婉,而是他一直看不上眼的苏时,到那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不行,只有除掉苏时,才是万全之策! 苏婉脸上没有一丝慕司痕面前的楚楚动人,全是毒蛇般的阴狠毒辣。 慕氏集团这次的危机很严重,可以说是慕司痕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大的危机。 看着坐在会议室里这些老家伙们,他内心油然而生出一股子无力感。 慕氏目前被人咬得死死的,全须全尾地脱身是不可能的了。要想尽力保住自己,只有兵行险着。 可是这样的招数,又被这些守旧派的老股东们给否决了,场面一时僵持了下来。 这场会议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最终谁也没有说服谁。 慕司痕一个人倒在柔软的座椅上,恨不得骂街。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又回想起苏时无畏而平静得笑脸,“除非苏婉死,或者,你求我!” 莫非,这件事是苏时做的手脚? 可是他转而想起了偶尔在公司见到苏时被人奚落也不还口的怯懦,笑自己竟然有如此荒诞的想法。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进来。”他沉声吩咐。 助理拿着一摞资料走了进来,脸上也是愁云惨淡,“总裁,之前您让我查的是谁压下了顾客投诉,我这没查到结果。我们找到了当时的顾客,可是顾客们都说,是有人过来跟他们协商,愿意给他们一些封口费,他们觉得不是大事,也就答应了。” “既然有金钱往来,转账记录呢?”慕司痕有些着急,眉心紧紧拧着,问道。 助理小心地看了看他,摇了摇头,“那人很警觉,用的是现金。而且化了妆,是一张很平平无奇的脸,顾客一直以为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人。” 慕司痕原本向前探着的身子又重重的跌回了椅子上,看来那人是有备而来。 这件事到这里就陷入了僵局。 “那最近关于公司的种种谣言呢?能查到源头吗?” 慕氏的事,原本不应该获得这么大的关注,可是一直有人推波助澜,不停地炒热度,这才持续数天热度不减。 助理依旧表示查不到人,“是匿名发到各大网站的,直接走网络水军的路子,根本找不到源头。” 慕司痕又一次想到了苏时。 他怒气冲冲地回到家准备质问苏时这一切是否和她有关,却扑了个空。 苏时不在家。 看着空荡荡的家,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适应。 以前每次回来,她都会在家中守着,等着他回来。 今天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脚不小心踢到了垃圾桶,里面的垃圾洒了出来,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慕司痕疑惑地蹲子查看,才发现垃圾桶里全都是沾了鲜血的纸巾。 慕司痕最终去了苏婉的别墅。 第一卷 第7章 你不相信我? 刚一进门,苏婉就扑了上来搂住了他的腰,“司痕,你来了。你不知道,我最近被那些血弄得多紧张,好害怕。” 女人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全心全意的依赖与信任极度满足他大男子主义的心情。 可是提到血,他却想起了家里带血的纸巾,以及那天餐厅里苏时捂着口鼻时流出的血。 他脱口而出,“你姐是不是生什么病了?” 随即又觉得好笑,自己问苏婉又有什么用呢?她才刚刚回来国内,何况两姐妹本身就是仇人一般。 谁知苏婉却满面愁容,“你怎么知道?” 慕司痕扬了扬眉,“什么意思?她真有病?” 苏婉垂下了头,遮去眼角的精光,语气中带着故作的犹豫与哀愁,“说出来只怕你觉得我背后嚼人舌根,甚至误会我因为三年前的事记恨她。可是现在事关你,我实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其实,我一直怀疑,姐姐她精神上不大好,我的东西,她得不到的宁可毁掉……这次公司的事,会不会也是她……毕竟,爸妈从小就把她当成家族接班人去培养的。” 慕司痕眉心拧了拧,却无论如何不能把那个为他准备饭菜的怯懦女子和将他逼到这个地步的商业奇才联系在一起,于是笑道,“怎么,你不信我?” 苏婉慌忙摇了摇头,抬头一脸倾慕地望着他,“在我心里,你自然是最好的。” 话虽如此,慕司痕心里却是留了个心思。 当初老爷子之所以执意让他娶下苏时,一个是嫌苏婉身份不够,另一个则是认为苏时有非一般的才华,可以给他带来更大的助力。 可是后来他始终未能发现什么才华,也只当老爷子看走眼了而已。 第13章得不到你的心,那就得到你的人 几天后,慕氏集团大量机密外泄,公司危在旦夕。 慕司痕终于坐不住了,决定去找苏时问个究竟。 飙车回到了家中,怒气冲冲地推开卧室的门,却见到苏时浑身地坐在浴缸里。 苏时也是一脸震惊。 她现在身体不好,很容易累到。因为平日里慕司痕根本不会在白天回来,所以就放心地没关屋门。 浴室的水清澈见底,她一具吹弹可破的奶白身子就这样大喇喇地落在了男人的眼底。 可是慕司痕没有半点情欲,大掌一抬,直直地掐住了她秀气的脖子,眸中冷气森森,声若碎冰,“慕氏机密的事,是不是你?” 苏时眼中本是一片茫然,听了问话却渐渐清晰,甚至带了点了然笑意,勾唇缓缓绽出了一个笑。 这个世界上,没有钱做不到的事。如果有,说明钱还不够多。 这不,哪怕是堂堂慕氏集团的机密,她也能说盗就盗? 真是她做小猫太久了,让慕司痕都忘记了,曾经的苏家大小姐苏时,虽然掩盖在其父母的光芒下,但是在商圈也是交口称赞的人物。 看她这般模样,慕司痕哪里还有不明了的? 他眼中酝酿着一场浩大风暴,足以让她粉身碎骨,“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求你?未免太天真了。” 苏时低低笑出了声,学着他的句式道,“你以为我的手段就到这里了?未免也太天真了。” 慕司痕被她的态度气得心口一堵,冷声道,“我真不知道,婉婉那样善良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姐姐?” 苏时直直地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声音冰冷,笑容凄艳,“我也没她这样狼心狗肺的妹妹。” 慕司痕终于被她激怒,握住她脖颈的大手一个用力,将她提了起来扯出浴池外,双眸危险地一眯,像是被激怒的豹子。 可是地板上带着水渍,湿滑异常,苏时一个重心不稳就向后跌回了浴池,连带着慕司痕也被她带得落在了浴池里。 浴缸,,美人。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着,原本笔挺的西装因为水的缘故变得皱巴巴,而她娇软的胸脯就那样直直地贴在他的胸膛,随着呼吸撞击着他的心房。 慕司痕忽然发现苏时竟也是个极为精致的美人。 不同于苏婉的温婉写意,如江南水墨。她的美带着一股子傲气,像是色彩浓郁的油画。 一股子热气毫无征兆地窜到了他的小腹,某个地方就诚实的反应了主人的想法。 两人的身体贴得如此之近,他的异变迅速被苏时察觉。 原本迷蒙的眸子染上了些情乱,她忽然大胆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昂扬。 慕司痕眼眸一暗,如暗夜的狼盯住自己的食物,声音沉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苏时绽出一个清浅的笑,“得不到你的心,就得到你的人好了。” 至少,让自己不那么可悲。 慕司痕还想说什么,苏时的小手却已经开始解他的皮带,娇嫩的唇瓣也向上摸索着舔舐他凸起的喉结。 原本已经勃起的被这般撩拨之后更加嚣张,名为的野兽中破笼而出。 苏时已经向上吻上了他的唇瓣,丁香小舌小心探出,青涩地追逐着自己渴求的美好。 嫁给他之后,他从来不肯碰她。所以,这是他们的第一次。 慕司痕忍耐不住,死死地将她抱在怀里,反客为主地吻住她的唇珠,毫不怜惜地探索着。 两人的双眸却是张着的。 慕司痕是因为和自己不爱的人接吻,他从来不肯闭着眼睛。 苏时却是因为心知去日无多,不肯错过一分一秒的时间。 慕司痕喉头一动。 和苏时在一起那么久,他从未觉得她有多好看。可是此刻,对上那双无所顾忌流光溢彩的眼眸,他竟忍不住想要。 他呼吸一滞,忽而狠狠地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空着的一只手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低喝道,“这是你自找的!” 随即一个大力贯穿了她的身体,毫不怜惜。 苏时是第一次,又没有润滑和扩张,骤然承受如此粗暴的巨物,痛不可言,却倔强地咬牙受着。 突破那一层贞洁膜时,慕司痕自水中的倒影看到了苏时紧皱着的小脸,心里一软。她还是第一次……可想到公司的一摊破事,他的心又硬了起来。何况,这是苏时自找的! 第一卷 第8章 这是你自找的 苏时死死地扒住浴缸的边缘,冰冷滑腻的浴缸硌得她膝盖生疼。 下面被慕司痕的粗暴磨出了血,再也停不下来。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身体里流了出来,渐渐将浴缸里的水染成一团鲜红。 慕司痕只当这是她流下的落红,依旧不管不顾地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他们都是太倔强的人,都希望对方低头,所以总是将自己的硬刺竖起,互相伤害。 慕司痕不记得自己那天究竟有多残暴,他只记得后来浴缸的水变为冰冷,她的身体也微微发凉,紧紧地包裹着他的炽热,舒爽无比。 他将她瘦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就着还在她身体里的姿势,将她带回了卧室。 而那时候,苏时的下面大出血,整个人已经晕了过去。 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在卧室的大床上依旧发泄着,直到灭顶的快感到来,他随意擦拭自己的身体,穿衣离开。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 所以他没发现,床上的苏时,身下依旧有鲜血在流出,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白芷醒来时,正是在医院,鼻端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而站在病床前给她做记录的白大褂医生,越看越眼熟,可是因为他低着头,始终没法仔细确认。 “莫一晗?” 苏时试探着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半晌没说话,依旧低头写着,就在苏时以为自己认错人了的时候,他却抬起头,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书生气的眼睛里满是愠怒,“你还认得我?!” 苏时垂了眼睛,不说话。 莫一晗本还想再说她几句,看到她这样子,终究是心疼占了上风,只沉沉叹了口气。 莫一晗是苏时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苏时只当他是自己的好兄弟,什么事都愿意为自己扛,却不知道,原来他的好里藏着那样的心思。 后来苏时疯狂迷恋慕司痕,整个上层圈子几乎都知道。莫一晗劝她无果,和她说明自己的心思之后,远避他国,眼不见为净。 时隔多年,两人鲜少联系,偶尔联系了也不过几句寒暄,可他对她的思念有增无减。 这次回国,他终究还是念着她,买了礼物前去她家看望她。 站在门前敲门始终没人应,打电话也打不通,却能听到她的手机铃声在屋内不停响起。 他心急如焚,破门而入。 天知道,当他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苏时时,心底的震惊和痛苦几乎将他淹没!她娇小的身子布满了斑斑淤痕,而她身下,鲜血已染红了床单。 那一刻,他前所未有地害怕失去她。 他拼了命地把她带回医院,谁知道还有一个更大的噩耗在等着他! 房间里一时有些沉闷,莫一晗看着始终低垂着头的她,心头一软,压着怒火问道,“你的情况你自己知道吗?” 苏时点了点头,一副今天吃了白菜一样的口气,“知道,急性白血病,血癌。” 白血病的病症之一就是出血之后会血流不止,所以她被破身之后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当时昏过去,一个是因为慕司痕的粗暴,另一个也是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 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得莫一晗一口气堵在心口,不吐不快,恨声道,“知道你还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阿时,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看到她这副死气沉沉不爱惜自己的模样,谁能想到她曾是碰疼了一下都要嘟着嘴巴让他哄的公主? 莫一晗只觉得像是有人拿了一壶滚烫的热水,在他心尖最嫩的肉上狠狠一浇,滋滋作响,冒着热气,皮开肉绽。 苏时晓得他是真心为自己,也不愿为此和他起争执,又一次沉默了。 莫一晗大口大口着粗气,恨她不爱惜自己,也恨自己当初的让步。 最终还是妥协,坐在她的床边问道,“他知道吗?” 他没说是谁,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出国之后两人联系少,他只知道苏时如愿以偿嫁给了慕司痕,却不知道她婚后的生活究竟是怎样。 苏时这才抬起头来,拿一双水润润的大眼望着他,“我没告诉他,怕他担心。一帆,我希望你能给我保守秘密。” 莫一晗气得笑了出来,“阿时,你把所有的事都自己扛着,他知道吗?他在意吗?!他和当年一样,心里只有苏婉!” “够了!”苏时到底也有自己的骄傲,哪能受得了自己的伤疤被人这样揭开,“一帆,我不想我们之间太不开心,我说了,希望你保密。” 莫一晗定定地看着她,眉眼间是挣扎犹豫,与深藏的怜惜。 良久,大踏步地离开。 苏时心知时日无多,留在这里必定会被莫一晗逼着接受治疗,这会打乱她的计划。 莫一晗离开不久,她果决地将手上的针头拔掉,用棉签摁住伤口便踉跄着下床。 可是这具身子实在是破败到了极点,她刚走了两步就用光了全身力气,不得不靠着墙壁着粗气。 “你在做什么?!”莫一晗匆匆走来扶住她虚弱的身体,低喝道。 苏时自然不愿说实话,随口扯谎,“想上厕所。” 莫一晗脸色依旧臭臭的,冷哼一声,“那就叫护士。”手上却动作轻柔地扶住她回了病房。 在国际上都享誉盛名的医科圣手莫一晗,聪慧如他,怎会看不出她在扯谎?不过是不愿拆穿罢了。 不管她狼狈憔悴到了什么样子,他总还是和以前一样,将她当成公主一样宠着护着。 扶她回了病房,又扎了一次针,莫一帆的气恼在她苍白的脸色下转为心疼,却仍开口问道,“阿时,听我的,那人心里既然没有你,就放下吧。他爱和苏婉在一起就在一起好了……” “不可能!”提起苏婉,苏时的反应出奇地激烈,“她害我家破人亡,我就算死,也不可能让苏婉好好地活着!” 看到苏时眼中的火焰,莫一晗慌了神,连忙安抚道,“好好好,阿时,你先冷静点。你忘了你妈妈当初的交待了吗?” “如果苏婉一直不出现,我也许就按我妈的交待放她一条生路了,可是一晗,她欺人太甚!”苏时咬牙切齿,字字泣血。 第一卷 第9章 不可能让她好好活着 莫一晗也没有办法,只得道,“无论如何,这段时间我会找人盯着你,你必须接受治疗!” 慕氏集团,慕司痕正和股东们进行会议。 慕氏这次的危机来得突然而凶狠,慕司痕是商业上的天才,倒是有化解危机的方法,但因他性格上的自负霸道,平日里就有股东对他不满,到了这时候,竟是没几个人支持他。 会议陷入了僵局之时,房间门却突然被打开,苏婉双眸微红,对着正中间的慕司痕喊道,“司痕,你救救我,那些血又出现了,一大滩,我好害怕……” 正在开会的股东们脸色都十分不好看,“慕总,您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私事再开会吧。” 股东里有不少是和慕家老爷子一起打江山的元老,对于这么个毛头小子早就不满,何况他在任时慕氏还发生了这么大的危机,有心直口快的直接怼,“慕总,公私分明。有些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女人,还是不要放出来打扰男人们的正事。心里一直记挂着女人,难免会在别的事情上有纰漏。” 这话,就差直接指着鼻子骂他被女人勾得无心公事导致慕氏危机了。 慕司痕脸色铁青,却碍于对方身份不得不压着怒火,挥了挥手示意散会。 股东们大都满脸不虞,站起身三三两两离开了。 人都走完了之后,苏婉更加没了顾忌,柔软的身子直直贴上了慕司痕,低泣道,“司痕,是不是姐姐她要杀我?就像三年前一样?打你电话也不接,我好害怕!” 慕司痕正烦闷着,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她的身子。 听着她的哭诉慕司痕更觉得头大,苏婉如菟丝子一般,不停地在他身上吸取养分,他此刻有些身心俱疲。 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苏时。 三年来她一直都很识大体,至少不会在这样的时刻突然闯进来打断他的会议。 他揉了揉眉心,“婉婉,你只是神经太紧张而已。我让人给你换一座新别墅,你下午去看看。” 说完之后他起身离开会议室,留苏婉一人尴尬地站在原地,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刚一出门助理就迎了上来,“总裁,之前您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夫人最近都没有出门,但是她最近给我们的对手公司账户转了几次帐。顾客投诉的事情当初也是对手公司压下去的,为的就是找机会击垮我们。夫人给他们资金支持,甚至包括,”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慕司痕的脸色,见他不辨息怒才大着胆子说,“包括帮助他们联系媒体。公司的机密,也是夫人联系了机密科的小王。” 慕司痕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你去忙吧。” “姐姐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苏婉低声呢喃,仿佛不信的样子,转而担忧地望着慕司痕,“司痕,一定是我连累你了……她已经没有理智了,你要小心啊!” 慕司痕勾了勾嘴角,安抚地拍拍她的长发,“别说傻话,跟你没关系。这点手段,我还应付得来。” 对手公司如果真有那么大能量,就不会到现在都被压制得死死的了。在他心里,加入一个苏时,并不会对战局有太大的改变。 “总裁,前台有位莫一晗先生找您。” 慕司痕还没来得及回答,身侧的苏婉就惶恐道,“一晗哥?那是姐姐的发小?曾经很喜欢姐姐的。” 挺到“曾经很喜欢姐姐”这几个字,慕司痕心口一堵,将本准备说出口的拒绝咽了下去,“让他去总裁办,我去看看。” 苏婉心底没来由地一慌,“我也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慕司痕摇了摇头,“你这几天被吓到了,现在就和我的人一起去看新别墅吧。早点搬进去。” 苏婉咬了咬唇,到底不敢反驳他。 心头恨恨,苏时这个短命的绝症鬼,怎么还不快死?! 慕司痕刚一进总裁办的门,迎面就被打了一拳。 周围的保镖迅速涌上来将莫一晗摁住。 慕司痕一直在想着慕氏危机的事,一时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正着。 莫一晗被人擒住却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厉声道,“慕司痕,你怎么做人老公的?!苏时她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苏时怎么可能死?她还在勾结对手公司要搞垮他的慕氏呢! 这是慕司痕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他冷笑道,“你就是莫一晗?曾经很喜欢苏时却狼狈出国的人?” 他语气不屑,嘴角的笑容高冷矜贵。 慕司痕被人戳到痛处了,为苏时不平道,“那也好过你这种毫无责任感对自己妻子不闻不问的人!” 慕司痕挥了挥手示意保镖们放开他,自顾自地坐到了沙发上,“是苏时让你过来的吧?回去告诉她,别耍这些手段了,没意思。” 他闲适地端起一杯红酒,在鼻端轻嗅,语气淡漠仿佛说着一个陌生人。 “苏时是你的妻子!”莫一晗不可置信地喊道。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冷漠无情的人?!为什么这样冷漠的人偏偏是他心尖尖上的人的丈夫?! “很快就不是了。”慕司痕冷笑,心底对她的闹意丝毫不减。 莫一晗站在原地,死死地抿着嘴角,又是一拳挥了过来。 他不为自己,只为了苏时这些年受的苦心疼!她得了绝症,自己的丈夫还是如此无情,可想平日里她受了多少委屈! “我他妈连阿时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舍得碰,你让她得绝症!” 莫一晗平素是个书生气重的人,此刻也发了狠,这一声怒吼带着多少不甘,多少心疼。 可他是个医生,哪比得上慕司痕注重锻炼,这一拳被慕司痕接住,冷声道,“早知道你是这些事,就不需要浪费时间了。保安,弄出去。” 一直在一边的保镖过来架住了他往外拖,莫一晗气得脸色煞白,却也无法。 回到医院后,站在玻璃窗外望着脸色苍白安静如天使的苏时,他的心又一次痛了起来。 这几天,他一直在各个医院之间奔走,为她调血。 HR阴性血本就稀少,如果找不到足够的血源,照她这样折腾,只怕三个月的时间也撑不下去。 想起慕司痕的狠心,他忽然很后悔。 第一卷 第10章 血斑 如果当初自己不是那么懦弱,而是选择了坚持,坚持留在她身边,坚持追求她保护她,是不是一切就会不同? 至少,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这么多委屈。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却还是惊动了苏时。 “抱歉,还是吵醒你了。”他垂下头,愧疚地说。 苏时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有的,本来就睡够了,”视线瞥到他肩膀处的褶皱,心底转了几个弯,问道,“你去找他了?” 莫一晗愣了愣,想到苏时的聪颖过人,苦笑了下,“被你看出来了,只不过……” “一晗,”苏时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我有点口渴。” 她当然知道结果。就算不看莫一晗无奈愧疚的脸,只是想一想平时慕司痕对她的态度,她也知道结果。但她不想听。 相交多年,莫一晗了解她的心思,也不在多说。 苏时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轻声问道,“一晗,你实话跟我说,我还有多少时间?” 莫一晗没有说话。作为一名医生,他早已见够了生离死别,对于这种问题见怪不怪,可是来自她的问题,却让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时笑了笑,“没事的,我承受得了,你实话说就好。” 她云淡风轻说承担得了,可是他承担不了啊! 他承担不了她得了绝症躺在病床上的事实,他承担不了失去她的可能。 莫一晗也笑了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劝解道,“阿时,不要想那些了,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把你从死神手里夺回来。” 他的话如此坚定,坚定到苏时几乎都以为自己有救了。 可是从他紧锁的眉头,从他日渐消瘦的身体,她知道,自己的病正在恶化。 那张曾溢满青春气息的脸庞,此刻全是心如死灰的淡然,看得莫一晗眼睛一酸,找了个借口逃出了病房。 他仰头站了一会儿,将鼻头的酸意逼下去,这才继续去忙。 慕司痕回到了家中,打开门,出乎意料地却是漆黑一片。 他皱着眉头开了灯,不知道那女人又在搞什么把戏。 以往他回家时都是灯火通明,饭香四溢。而苏时一见到他就会迎上来,备好的饭菜也已经在餐桌上。 尽管他从未接受过她的靠近,也从未吃过一口她的饭菜。 但是此刻突然发现这些都没了,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适应。 他强行挥去心头的不适感,抬腿上了二楼,准备质问苏时和对手公司勾结的事情。 推开卧室的门,竟然也是空无一人,然而却有着浓重的血腥味。 床上有着干涸的血迹,黑红一片,触目惊心。 按颜色,似乎已经是好几天之前的了。 那天他在她身体里发泄之后,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离开了,只记得当时她身下出的血把浴缸里的水都染红了。 他眉心一皱,隐约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本能地走到了浴室,果然,浴室里依旧是那一池血水,红艳欲滴,红得让人心惊。 她莫非真的出了什么事? “慕司痕,你怎么做人老公的?!苏时她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莫一晗的话又一次回荡在他的脑海中。莫非那不是两个人搞的小把戏? 他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那一串数字,却犹豫着没有摁下去。 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呢? 随即,慕司痕笑自己的杞人忧天,苏时那女人平时坚韧极了,哪有可能会出事? 电话拨了出去。 苏时半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望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心情复杂。 这个时间,他是逼她签字,还是要给她难看?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让她给苏婉让路吗? 她失踪这几天,就连对手公司的联络人都电话过来过表示感谢,但是慕司痕的打压太严重,他们的合作暂停。 只有他,始终不闻不问。 今天一晗过去找他,估计也没落什么好。 看一晗难过又愧疚的那个样子,只怕是他给一晗难堪了。 爱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她在他心里,依旧无足轻重。 好累啊,她真的好累啊。 苏时苦笑着,也许是她上辈子造了太多孽,欠了他太多吧……这辈子才会这样,丢了身失了心…… 她闭上了眼睛,挂断了慕司痕的电话。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到了强弩之末。身上那些丑陋恶心的斑点,不停地在提醒着她。 医生说,那叫血斑,是白血病人常见的症状。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忙,请您稍后再拨……” 电话里的忙音让慕司痕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她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还是挂断了他的电话? 可是结婚这么久,苏时从来不敢挂断他的电话。 所以他又一次拨了过去。 依旧是忙音。 第三次拨过去的时候,直接是关机了。 慕司痕的耐心终于用尽,气恼地踢了一脚桌腿,抓起外套走出了家门。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在为苏时那个女人感到担心! 何况看她的反应,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担心! 心里不爽,他跨上车子,油门一踩,直奔本市的某个酒吧。 看到他来了,酒吧老板程蔺亲自迎了出来,“哟,司痕,你今儿怎么有心情来我这小庙了?” 慕司痕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怎么?没事就不能来你这喝两杯?” 程蔺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哪能啊,我巴不得你天天来给我捧场呢,你倒是有这时间。” 说起程蔺,倒也是个人物。他是慕司痕的多年好友,本也是个世家子弟,但是却不肯接手家族企业,偏要自己出来搞个小酒吧,说是追求自由。索性他家里老爷子身体还硬朗地很,上面还有个哥哥给他撑着点,倒也同意了他的胡闹。 两人说着,慕司痕已在吧台坐下了。 毫无疑问,他那张俊脸一出现,就起了不少女人的注意。但他那一身生人勿进的气场,却让人望而却步。 程蔺早已习惯他这样的模式,一边帮他调酒一边问道,“从你结婚后,可好久没有俩这边了,今儿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