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我杀过人 我杀过人。 七岁那年,我把老鼠药放到了我叔的酒缸里,毒死了他。 我老叔是农村最没出息的混子,整天无所事事,嗜酒好赌。 我是我爹的遗腹子,在我还是一直受精卵的时候我爹就摔下山头,连个尸首都没留下来。 我出生那天,我叔带着人骂骂咧咧的将我大姐强行捋走,扬言给她许了个好人家。 可怜我大姐只有14岁,就被卖进了更穷的山里。 在我们这个四面环山的山沟沟,小娃娃像是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女娃娃更是不值钱。为了活下去,卖孩子,换亲比比皆是。 那个据说是我姐夫的男人,是个老瘸子,身上穿的衣服都快烂没了。 我大姐吓得撞了柱子,血流的满头都是,我娘更是拖着虚弱的身子阻拦,却被我老叔揍的昏死过去。 谁不知道深山里一直有共妻的陋习,嫁过去和跳火坑没有什么区别。没几个月就听说我大姐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死的时候衣不遮体。 听说我大姐死的那天,我娘疯了,晚上就淹死在村里的水坑里。 从此,我们家就剩下我和小哥两个孩子,在我老叔手底下讨生活。 小哥哭着跑去喊我老叔,正好碰上他输的底朝天,被我老叔泄愤似得一脚踹出院子,半天才爬起身。 我小哥哪里还敢招惹他,踉踉跄跄的走回家,用家里的破草席将我娘埋在后院里。 等我老叔醉醺醺的回来,我娘的尸体都烂了,家里笼罩着一股子尸臭味。 那时候我还没断奶,饿的只知道哭,我老叔嫌我丧气,一把将我扯下炕狠狠的摔在地上。临了还啐了一句,赔钱货! 就这一下子,我就直接没了声息。 我小哥趁我老叔醉了,憋着泪将我埋在我娘的身边,好歹给我个安息之地。 可没想到,埋一半我突然倒了一口气,嘤嘤的哭出声。 我老叔知道我没死成,虽然没在折腾我,却也不管我吃喝。 仅比我大五岁的小哥,背着我求村里的婶子,叔叔们,一口人奶,一口羊奶的养活了我。 那时候,如果忽略偶尔回家的混子老叔,日子虽然过得苦,却格外的踏实。 每次他回来,就是我们两个的受难日。许是那次留下的后遗症,我尤其的怕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他每次回来不是喝多酒就是赌输了,无论哪种情况,一顿打骂是逃不掉的。我哥怕我承受不住,每次都把我藏在米缸里,自己缩着身子全部迎了下来。 听着小哥的闷哼声,我捂着嘴不敢出声。那时我就祈祷,要是哪天我老叔死了就好了,我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也能活着。 每次,看着小哥挣扎的将我从米缸里抱出来,眼泪止不住的流。小哥却硬是笑着拍着我说,老叔走了,不要怕。 年幼的我也就真的以为咬着牙忍忍就过去了,左不过一场皮肉苦换来几天的安宁。我每天睡觉前都向老天许愿,求它将我老叔带走。 只是,我没想到,在我七岁那年,我老叔竟要将我也卖给人贩子。 我小哥得了信,扯着我朝山里奔,一心想逃出这个暗无天日的村子。然而天不遂人愿,最终还是被村里的猎户送回家。 面对老叔的暴怒,小哥死死的将我护在身下,竟被我老叔打的狠了,没撑几日就咽了气。 小哥没了,我老叔更加放纵自己,脾气也越发的暴躁,每日奴役我要吃要喝。 跪在小哥的坟前,我哭成了泪人,差点就跟着去了。可是,待看到我老叔没事人一样依旧醺酒赌博,我想要给我小哥报仇。 然后就有了现在,我站在一旁看着老叔从哀嚎到浑身抽搐,最终僵直,我一点也不难受,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 压在我头顶上的恶魔终于倒下了,我却有些茫然无措。呆呆的看着灰扑扑的土房子,我只觉得心凉。 相依为命的小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愣愣的喝下剩下的酒水,想着死了就解脱了吧。 可是,死老天就是见不得我好过。 不知道是不是剩下的酒太少,我竟没有死成。肚子里的肠子像是被剪刀戳了个遍,疼得我死去活来。 又一次从死亡边缘爬回来,我悟出一个道理。也许,我命不该绝! 我哆哆嗦嗦的扶着门框,腿抖得像是筛子似得爬进村长家。告诉他,老叔刚没了,我家就剩我一个了。 村里的老例,家里老人死了得守灵七日。等头七过了,才能入祖坟。 在叔叔伯伯的帮助下,灵堂就设在我家堂屋。昏暗的烛光下,我老叔的黑白遗像格外狰狞。作为我们老刘家最后的骨血,我必须披麻戴孝夜夜跪在这里守足七日。 深夜,帮忙的人都散去,阴冷的森寒欺上身来。我抖着身子跪在棺材前,早就吓得忘记哭了。 老人说,死人的灵魂会在头七这几天重回阳间,交代后事。可是,我老叔却是被我毒死的,我怕他爬出来讨债。 第二天,我正望着深棕色的棺材发呆,村长带着白姥姥进了家门。 白姥姥是我们这一代有名的神婆,她穿着素色的对襟衣衫,收脚设计的黑色绸布裤子飘飘荡荡的,颇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 让我诧异的是村长对于白姥姥的态度,点头哈腰的就差点上三根香供起来了。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都看楞了眼。 白姥姥白发童颜,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仿佛把我的把戏全看穿了。她慈爱的摸着我的头说,要借我老叔的尸体给贞女殿的姑娘结个姻缘。但是这种事需要本家血脉亲人点头的。 白姥姥在我们那一带也算是个传奇人物,带着一帮苦命的女子住在山上的贞女殿。殿里的女子自给自足讨生活,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那时巴不得不用守灵,稀里糊涂的应了下来。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白姥姥带着几个挽着发髻的女子过来,清一色的黑裤白衣。其中一个穿着血红嫁衣的女子,更是装扮的精致,煞是好看。 我蹲在角落里看着她们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给我叔换上鲜红的对襟长衫,堂屋的白绫也都撤了下去,应景似得点上两根小孩手臂粗的红蜡烛。 白姥姥端坐在主位上,口中吟唱着将两张写着什么的黄纸在蜡烛上点燃,我眼尖的瞄了一眼,应该是生辰八字之类的东西。 等到太阳完全看不到的时候,白姥姥招收请村里的壮丁来观礼,一场诡异的拜堂仪式开始 我惊悚的看着被架起来的老叔,浑身打着哆嗦。大气不敢出的紧盯着我老叔僵硬的身体,深怕他真的醒过来。 一盏茶的功夫,没一点喜气的仪式结束,村民散去。我看着回复灵堂摸样的堂屋,一时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 白姥姥拉着我的手嘱咐,让我一定看住了白烛的火苗,还让我那个新鲜出炉的“老婶”披麻戴孝和我一起守灵。 我心中一安,乖巧的跪在火盆旁,低眉顺眼的烧着纸钱。不管怎样,有人陪着总比自己跪在这里强吧。 许是堂屋过于阴森,我们慢慢的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那个女人叫二梅子,来自贞女殿说她们贞女殿的姐妹都是命苦的,不是家里虐待,就是从人贩子手里跑出来的,死了心跑到贞女殿自己挽上发髻以示终生不嫁。 山上的姐妹坚强自足,互相照应,生活过的还不错。只是想要入殿,必须与人阴婚,来绝了念想。 我一听不由的心动几分,我现在这个处境,真的不如也去了那贞女殿,反正对于嫁人这件事我避之不及。 聊着聊着她突然话锋一转,好奇的问我我老叔的死因,我一惊,对外来的憧憬全部断了念头。 我支支吾吾的给挡了过去,咬死了说不知道。从没有死成那一刻,我就发誓,要让杀人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那时,我以为入了贞女殿是我摆脱困境的唯一机会。可我却不知道有一种活着叫生不如死。 终于挺到了第七日,我心情复杂的收拾出本就不多的衣服准备和梅子一起上山,求白姥姥收留。 二梅子有些为难的说要和白姥姥请示一下,转天一早来接我过去。我硬挤出笑脸将她送走,心中却是没着没落的。 左右睡不着,我搬着板凳坐在院子里枯等。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敢和老叔共处一室,不都说七日还魂夜,黑洞洞的堂屋就像等着我自投罗网的怪物让我忌惮。 就在我睡意朦胧的时候,堂屋床来一下一下的击打声,我猛的睁大眼睛,身子仰倒在地上。那个声音好像,好像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我慌乱中抓起墙角的锄头护在胸前,大气不敢出的盯着漆黑的主屋,谁想到扫到的确实我老叔扭曲的面孔。 他直勾勾的看着我,嘴角的狞笑像极了每次想打我的表情...... 我咬着手背不敢喊出声,生怕惊动他,抖着腿向后退知道脊背碰到院墙。 看着僵硬的缓缓靠近的老叔,我闭着眼睛绝望的大哭,难道我还是逃不了一死的结局吗? 第一卷 第2章 祸端 吱呀! 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我家那个破败的木门顺声而开,阴风阵阵。 我扭头就看到眼神空洞的二梅子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如同鬼魅似得飘进来,光脚踩地一点声息都没有。 再看我老叔,竟不知道何时走到了我身旁,青黑的手指眼看着就要掐下来。 我再也忍不住了,拔高嗓音猛的叫出声,使出吃奶的力气跑出门外。 更加诡异的是,与二梅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竟连个眼神都没给我,只是定定的看着我老叔。那神情怎么形容呢,我时隔好久才觉得应该是含情脉脉。 跑出老远,我拍着剧痛的胸腔看向敞开的家门,我看到二梅子完全吸引了我老叔的注意力,只见她乖巧的站在我老叔面前,躲都不躲。 我纠结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想去救她又怕把我自己搭进去。 但是,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二梅子却像姐姐一样关心着我,我不能丢下她自己却逃了。 踌躇良久,我咬咬牙往回返,还是决定去将她拉出来。 我小心翼翼的趴在墙头上往院子里看,脸颊霎时爆红。我看到老叔扒着二妹的肩膀正起起伏伏,刺目的鲜血蜿蜒而下,将黄土地染成深色。 我虽然之后七岁,对这方面懵懂无知。但是,赤身裸体染着鲜血的二梅子让我一下子想起了我小哥死的时候,也是这样毫无声息的躺在血泊里。 那日,小哥大口大口吐着写说:别怕,老叔走了。那张染血的笑脸,我怎么会忘? 充斥胸膛的恨意战胜了恐惧,我随手抄起挂在墙上的大蒜辫子抽了过去。 看着僵硬躲避的老叔,我大松一口气。我默默的感谢坚持给我讲睡前故事的小哥,呃,虽然故事的主人公有些恐怖。 我上前几步将二梅子挡在身后,,挥舞着大蒜辫子气势汹汹的紧盯着衣衫不整的老叔。 我老叔就那样睁着满是白眼珠的眼睛盯着我,阴森的小风在院子的各个角落盘旋。没一会儿,我就败下阵来,前后心全是冷汗。 从小积累下来的淫威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散的,那些痛到骨髓的暴打像是印在骨子里似得,让我心生恐惧。 之前我以为他死了我也就拜托了,可是当一桩又一桩离奇诡异的事情接踵而至,我才知道我想的太简单了。 坦白说,现在的他更让我不知道如何应对。 值得庆贺的是,就在我即将扛不住的时候,我老叔竟然转身飘乎乎的走出院门。 我一丝都不敢松懈,大气不敢松的躲在门后,知道老叔的背影消失在黑幕中,我才像是被抽干力气似得栽倒在地。 我硬咬着牙站起身,将被子铺在窝棚里。端着水将二梅子身上的的脏污擦干净,换上我娘留下来的安静衣衫。 看着呆滞的二梅子,我拿着大蒜靠在木桩上暗暗发愁。 当第一声鸡鸣隐隐约约传来,二梅子像是被惊醒似得猛的坐起身。待看到我眼底的青黑的时候,她受惊似得捂嘴惊呼。 我干涩的简述了一下昨晚的荒诞经历,至于我老叔对她做的那些龌龊事,我实在张不了口,只是说穿着嫁衣不方便,才换的衣服。 二梅子神情放松了一些,拍着胸口开玩笑说,回去得让白姥姥给摸摸,别是撞到了邪祟。 白姥姥不但是她们的大家长,还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会些神神秘秘的偏方。 眼看着天色不早,她边伸手卷起棉被边站起身,却在挪动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眼皮一跳,紧张的拉着她追问怎么了。二梅子脸色难看的支支吾吾了几句,逃也似的跑进茅厕。 等我把被子都收拾好了,她才哄着眼圈挪出来。一看到我,眼泪流的更凶了,拉着我的手追问我昨晚发生的事情。 我毕竟只有七岁,涨红了脸将昨晚的荒唐大概说了些,一再发誓给她保密。 二梅子很是哭了一场鼻子,挽着我的手一路走去贞女殿,苍白的脸色在阳光下越发的透明。 看着收拾的干净整齐的房子穿梭着井然有序的贞女们,我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心想,如果当年大姐知道这个地方,没准现在还好好活着呢。 这里的屋子很多,虽然都是土坯房子,却被收拾的十分温馨。每个人都有忙不完事情,细碎的欢笑声遍布每一个角落。 白衫黑裤衬得她们婀娜的身材,竟是说不出的一番美景。 我拘谨的跪在白姥姥面前,恳求她能够收留我,哪怕是挽起发髻终身不嫁,也甘愿 在这个混乱的年代,作为未成年孤女的我能活下来已属不易,哪里还会期盼什么更多的东西。 原来住进来的贞女们,都很和善。从二梅子口中听说我的身世,纷纷为我求情。 白姥姥悲伤的摇着头,按着我的额头轻语,贞女,贞女,一生孤苦,我小小年纪不该受这个罪。她允我先在这里安身,等我十六岁成人,在为我举行入殿仪式。 可惜,当时我早已对嫁人没了指望,态度坚决,不惜撞破额头。 白姥姥当晚亲手检查了身体是否完好,包括是否失身。就这跳跃的烛光,她持着银梳一丝不苟的帮我挽了发髻。 自此,我就成了贞女殿最小的姊妹。 第二日正午,白姥姥牵着我的手来到供奉神明的祠堂。各色神像有序的端坐在高台上,散着香气的香烛常年不能断。一支支金丝楠木的雕花木牌挂在正中的四颗神柱上,随风而动。 她神情严肃的教导我,每天一定要坚持沐浴上香,虔诚的祷告才能通达神明。 我绷着小脸,一本正经的将自己的木牌钉在柱子上,排在末位。 走出祠堂,重新站在阳光下,白姥姥拉着我的手郑重的教我学门规。其中最重要的两条念叨了好几遍,不得失了处*子之身,否则神明将不会垂怜。而且,按照中贞女殿的规矩,是要帮上石头沉进巫溪中溺死的。 我懵懂的点头,不知道该不该收二梅子被我二叔伤了的事情。张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如果白姥姥知道后要将她沉到巫溪里,我就又背了一条人命。 每日,我随着姊妹们接些洗衣服,糊纸盒的零活,除去交给白姥姥的家用自己也算攒了点私房。 这样自给自足,小有盈余的日子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觉得很是满足。 殿里的姐妹可怜我年纪小,纷纷照顾我,不让我去镇上打零工。自从进了贞女殿就没出过门,就在我以为生活趋于平静的时候,二梅子突然给我扔了一个炸弹。 那夜,二梅子神情复杂的钻进我屋里,六神无主的拉着我说不想死。我见她实在怕的厉害,拉着她好一番安慰。半晌,她突然张口说,她怀孕了。 我十分震惊,看来她已经猜到那晚我老叔做的事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说求了镇上的秦瞎子,买了两道符。只要在午夜埋在我家老屋的前后方位,我老叔就不能再来骚扰她,肚子里的鬼胎自然也会因为没有父亲的滋养,自动散去。 听二梅子哭诉一通,我才知道贞女殿周所周知的老例儿。当贞女满了18岁,也就是成人之后,为了死后有个安居之所,白姥姥都会给贞女配个合适的冥婚。 之前的姊妹都是这么过来,可是这次却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岔了,惹出这一桩祸事来。 一想到肚子里的烫手山芋,二梅子再次咬着被子哭倒在地上,她这么年轻,还不想被溺死。 这次来找我,也是想求着我陪着她一起走一趟,她自己实在不敢回那个害她丢了清白的地方。 其实我一直后悔当初没拉着她一起跑,害她落到这步田地,纵使再害怕也要陪着走一遭。 第二天,二梅子就以带着我去交活计儿的借口下了山,说是顺道回家看看,转天回山。 我和二梅子将活计交了,抹黑回了我家老屋。 看着破败不堪的院房,我们两个哆哆嗦嗦的相互搀扶。许是一个月没人住了,阴森的厉害。因为要同时要在两个方位埋下符咒,我们两个人不得不分开行动。 她负责南侧,我负责北侧。 为了保险起见,我分了她一挂大蒜辫子,那着染了她指尖血的符咒,飞快的向北侧跑。那时候的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短短三十多米路愣是让我走的心惊肉跳的。 然而,突生异变,我刚跑出十几米,就听到二梅子的惊叫声。我猛以回头就看到东屋的窗户上贴着一个人脸,灰白破败,正死死的看着南侧。 嗬!老叔? 那个人脸几乎整个贴在玻璃上,森白的牙齿早已没了人的样子,尖锐狭长的犬牙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再看二梅子,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显然是被吓得失了神。 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符咒,鬼胎。憋着一口气跑到二妹子身边,拽起她就走,几乎是撞进贞女殿的,棕黑色的木门哐当作响。 我们相互靠着喘气,劫后余生的兴奋感还没维持多久就僵在了当场。 一抬头,就看到白姥姥异常凝重的站在大厅的台阶上。 完了,被发现了...... 第一卷 第3章 阴窟 白姥姥缓缓走近,满是褶皱的手附上二梅子的小腹,周身的气息一下凝固了起来,我抱着肩瑟瑟发抖。 我盯着满脑门的冷汗恳请白姥姥放过二梅子,毕竟所有的异样都源于那场诡异的阴婚。 良久,白姥姥挥挥手让我讲二梅子扶进屋里去,然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进了祠堂。 那一晚,我几乎没睡,草木皆兵似得裹着被子躲在角落里。 天蒙蒙亮的时候,白姥姥手上拿着外出做法的背包走了进来,示意我带着她去找那个给我们符咒的瞎子。 我担忧的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二梅子,心想,在贞女殿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那天的太阳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似得,整个天空阴森森的,格外压抑。 秦瞎子孤身一人,孤身住在我们村的村尾,据说当年他迁过来的时候选的风水宝地。 不知道为什么,那栋看似平常的民居让我从心里有些抗拒。随着推开门,老支书见鬼似大喝一声,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只见秦瞎子双脚光着被挂在房梁上,随着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阴风飘飘荡荡的。每日翻着的眼白越发骇人,像金鱼似得瞪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我缩回脖子再也迈不动脚,尤其是看到秦瞎子那个垂在嘴边黑紫色的舌头,不住泛着恶心。 白姥姥不仅不忙的沿着秦瞎子的尸体看了一圈,自言自语的念叨,恶鬼当道,嗜食生魂。 良久,她脸色回去平静,淡淡的说要帮我老叔迁坟,否则将会有更多的人丧命。 经此一场,老支书算是被吓破了胆,连滚带爬的逃离现场去叫人。 几人胆大的村民将秦瞎子的尸体放下来,待看到卡在他脖子间的只是一根极细的干草,说什么都有。 最终,有那好事的忍不住了,大着胆子问白姥姥,没听说过干草能吊死人的。 白姥姥说秦瞎子得罪了恶鬼,被吃了三魂,岂能好活。只是,这恶鬼随吞噬阴力会上涨,若不早点采取手段,恐怕真的是恶鬼当道了。 那人深信不疑的跟着我们去后山祖坟,积极的要搭把手。 村子里的坟地是在一起的,但是却有着讲究,同一宗族的坟地会挨在一起。 动土之前,白姥姥点燃一根白烛,将滚烫的蜡油滴在我老叔坟头的四周,嘴中念念有词。 当撬开棺材的时候,棺材里空空如也,我老叔的尸体不翼而飞。 帮忙的村民倒吸一口凉气,白姥姥更是眉心紧锁,只是吩咐将空棺材埋在我家老屋,用浸了狗血的白布盖在表面。带着我就要往山上赶。 老支书胆战心惊的亦步亦趋,不住的追问我老叔是不是就是那个恶鬼,现在秦瞎子死了,他会不会再出来害村里人。 白姥姥并没有减慢脚步,只是说将秦瞎子好生埋在坟地里,多少点纸钱。至于之后还会不会有事,她也得好好琢磨琢磨。 一路上,除了沙沙的脚步声静的渗人。我心中想着我也许是得罪老叔最多的人,他岂不是会也找我报仇。 我急切的开口,问白姥姥可知道我老叔的尸体在哪里。 白姥姥也是一脸愁容,她拿不准这次能不能制住已经变了恶鬼的老叔。 埋我老叔的那个坟坑挖的不是地方,千年阴穴最是凶险,汇聚的私人的怨气,竟叫我老叔养成了恶鬼。 看风水本就不是她擅长的,她提到迁坟也只是像借着这次机会看看二梅子鬼胎形成的缘由,顺便帮我化了灾祸。 只是,我老叔尸体失踪确实她意料之外,一时间,竟也没了法子。 我心里像悬着一把剑似得惴惴不安,如果白姥姥都没了办法,我又能做些什么。 踌躇良久,我迟疑的再次开口,二梅子会不会被溺死,毕竟她走到这步田地并不知自愿的,全是我老叔干的好事。 白姥姥悲伤地暗叹一声,就算是不沉塘,而闹梅子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自古鬼胎不同于寻常怀孕,七七四十九天就会瓜熟蒂落。成熟那日,鬼胎会破肚而出,吞噬母体的骨血作为养分。 而且,现在看来,二梅子那肚子恐怕已经四十多天了。如果她料想不错的,二梅子那个肚子已有怀胎九月那么大了,恐怕就在这几日了。 其实,早在二梅子被中下鬼胎的那一刻就注定没救了。现在赶回去,就是要趁着鬼胎虚弱,一举除了他。 白姥姥忧心忡忡的说,二梅子这次的事情恐怕是有心人捣的鬼,我们那日埋下的符咒并不是什么消解之法。恰恰相反,那是助长鬼胎阴气的保胎之术。 听到这里,我更是加快了脚步。如果在二梅子剩下那鬼胎之前赶回去,没准还能有一线生机。 还没到二梅子院子,远远的就看到姊妹们为了一圈,具是吓得不轻,神情慌张。 我实在太担心二梅子的安微,闷头扎了进去,将白姥姥的劝阻抛在了脑后。 一踏进门就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儿,我心都凉了,我知道我还是来晚了。 之见二梅子瞪大双眼毫无声息的躺在床上,一个皮肤青黑的娃娃正趴在她身上啃着她的血肉,血水横流。 铺天盖地的血色激的我失去理智,一个见不上前抓着那个婴孩就甩了出去。 我喘着粗气挡在二梅子身前,心中悲愤。为什么?为什么要一次次夺走对我好的人。 大姐是这样,小哥也是,现在就连二梅子也死了。 我强忍着泪将薄被盖在二梅子身上,给她最后的体面。 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那个鬼婴猛的扑上来,一口要在我的肩膀上。血肉撕裂的疼痛激的我一跳,我猛的将他扯下来不住的抽气。 我感觉到肩膀有温热的液体喷出来,不用看我也知道好不了。 那鬼婴舔舔嘴角,竟然撒娇的向我张开双手要抱抱。 就在我寻摸着东西打退他的时候,之间他的身板一僵。我循着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白姥姥正不要钱的扔着黄符。 许是身上的疼痛让他有所忌惮,那鬼婴痛苦的尖叫一声,撞破窗户逃了出去。几个跳跃,就消失在院墙之外。 白姥姥快步的跑到我身边,板着我的肩膀查看。我强颜欢笑说不是很疼,却被晕眩袭来,昏了过去。 原来那鬼婴竟是有毒的,肩膀的伤口泛着恶臭,黑血之都止不住。受创的地方竟然眼看着越烂越大。 我是被疼醒的,肩膀上的痛楚让我的身体抽搐,我顶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咬断舌头。 就算是之前被老叔毒打的时候也没这么疼过,我恍惚的拉着白姥姥的手求证,我是不是快死了。 白姥姥不忍的看着我,说她也拿不准,至于能不能活就看我的造化了。如果隔壁山上的青云道观没有法子,那我就只能等死了。 听到这里,我要紧牙关,发誓一定挺住。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就算是真的没救了,我也得拉着老叔那个阴魂不散的祸害。 这一路上,火烧火燎的疼痛几乎将我的力气耗尽,忽冷忽热的体温相互交替的折磨着我。 意识朦胧间,我隐约听到有姊妹问那青云道观到底什么来路,能不能治好我的伤。 白姥姥气喘吁吁,说她也只是抱着一线希望试一试。这方圆百里懂这些鬼事的除了她就只有那青云道长。 听到这里,我最后的那口气险些就泄了,绝望滋生。 不知道是不是欺负我无力抵抗,伤口上的黑血涌的更凶了,疼痛竟是遍布半个身子。 有人看到我的异样,不住唤着白姥姥。白姥姥难得语气急促的催着她们快一些,跌跌撞撞的往道观敢。 等看到道观的大门,天色竟已发黑,这一走就是一天。 我们转了一圈,之间道观萧条凄凉,只有一个白嫩的少年小道士燃香打坐,青云老道的影子都没见到。 那个小道士头顶上绑着一个发髻,用木簪子固定。一张小脸溜光水滑的却偏偏板着一张脸,垂着眸只顾着打坐竟是理都不理我们。 白姥姥开口询问青云老道的下落,他才不急不缓的开口,说青云下山历练去了,归期不定。 我算是彻底绝望了,强忍一路的叫唤声化作哭腔迸发出来,泪珠子不要钱似得涌了出来。 “什么污秽的东西还敢进我们青云道观,还不速速离去!”小道士看到我的伤口突然厉声开口,一脸嫌恶。 我本就万念俱灰,一听到这毫不留情的话哭得更伤心了。我都这副摸样,他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嫌弃我,要将我赶出去。 白姥姥确实目光如炬的上下打量小道士,没有出声。可是跟来的两个姊妹哪里吞得下这口气,指着小道士的鼻子骂他有悖修道之人的普度众生的教义。 小道士缓缓走到我身边,冷声威胁:“还不滚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快死了,他的话音未落,我仿佛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小猫趴在我的伤口上吞食这什么。 没多久,身上的疼痛竟然得到了缓解,我惊疑的抬眸看向仍旧面无表情的小道士。 心中萌生一个想法,难道他刚才训斥的不是她...... 第一卷 第4章 尸毒 我茫然的止住了哭声,有些懵懂的看向白姥姥。 白姥姥收起眼中的讶然,拱手施礼:"多谢小道长出手相救,只是不知道我这闺女的伤......" "她中了尸毒。"小道士皱眉看着直打嗝的透明小猫,一语道破,显然是个行家。 几乎破灭的希望之火再次点燃,我热切的看着小道士,憋着嘴一脸恳切。 "真是脏死了,看在白姥姥的面子上就留在这里吧,十日之后派人接她回去。"小道士捏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树枝戳了戳我的伤口,皱着鼻子抱怨。 白姥姥连忙道谢,竟真的带着姊妹要回去。 我心中害怕,自从上了贞女殿我才有了家的感觉。这孤身被留在陌生的道观中,顿时没有安全感。 白姥姥拍着我的手叫我莫怕,好好养伤,她们十日之后一定来接我。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她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想哭又不敢哭。 良久,我一转头就被小道士放大的脸虎了一跳。 小道士探究的打量我一翻,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哎,小丫头,这么看你还挺清秀的。来来,叫声青玉哥哥,我给你好吃的。" 我一噎,唯唯诺诺的开口唤了一声青玉哥哥。心中却是泪流成河,这个人一定不好相处,这么阴晴不定的。 只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现在连站起来都成问题,更何况还得仰仗着他给我解读,哪敢有半点不配合。 小道士一脸爽到了的表情,当时就喂了我一颗药丸,还不住的嘀咕说我赚到了。 那药丸入口即化,竟起效甚快。没一会儿,我就感觉力气回复,自己勉强能够坐起身。 小道士笑嘻嘻的凑在我身边拉着我说话,他说他叫青玉,是青云老道收的义子。这几年也算得到他的真传,让我安心听他的,一定不会让我白叫他哥哥。 说道治伤,他有些难为情的挠着额头,想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似的。 我那个脆弱的小心脏又提了起来,抓着他的衣袖追问:"我这伤是不是治不好?" "那倒不是,只是这尸毒比较霸道,就算是我师父也不能给你根除。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压制住,死是死不了,就是每月都会疼上那么一次。"他郑重声明,生怕我误会他学艺不精。 我倒是放下了心,这一天的疼痛我都熬了过来,死不了就是最好的消息。 青玉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最终没有说什么,将我半拖半抱的安顿在他院子里,匆匆出了门。 没多久,他提着一个食盒进来陪我一起吃饭。尽管都是素食,我却吃的狼吞虎咽。 青玉已经承诺我天一亮就去帮我去采草药,给我配解读的方子。 我察觉他并不像初次见面以为的那样不好相处,大着单子问他那个透明小猫是他养的吗? 青玉一顿,神情严峻的嘱咐我不该问的别问。 之后的气氛就有点僵了,我缩着身子只顾着啪啦碗里的菜粥,筷子都不敢伸了。 好在,他走的时候重燃笑颜,笑嘻嘻的挑逗我,说晚上要是害怕了就喊一声青玉哥哥,他保准出来陪我。 我暗啐一声,脸颊有些发烫。 许是今天折腾的有些很,也可能觉得不用死了,我很快就睡了过去,一片轻松。 谁知,睡到半夜只觉得空气一下子凝重,想掉进冰窟窿似得冷得我哆嗦。 我猛的一睁眼,刚好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我床顶的鬼婴,正阴测测的看着我冷笑。 只这一眼我就险些背过气去,脱口而出的青玉哥哥却变成了嘶嘶的气流,浑身像是被压一块大石头似得动弹不得。 鬼婴幽深的黑眼仁定定的聚焦在我的喉管上,他甚至还饥.渴的舔了舔嘴唇。 我使劲踢踏着双脚想要逃脱,却一寸都挪不了,只能干瞪眼等死,等到鬼婴扑下来的那一刻,我吓昏过去。 当我再睁开眼,一时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我猛的伸手摸上脖子,触手那完好无损的皮肤让我失声痛哭。 一双温热的小手一下一下的拍打我的背,青玉满脸不高兴,强撑着不与我说话。 我趴在他怀里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喜极而泣,我这是没死!? 青玉抻着衣襟恼怒的看着我,想骂我却又觉得我可怜,自己气的原地转圈。 最终,他无奈的开口:"幺妹,那鬼婴没占到什么便宜,你一滴血都没浪费。" 他说昨晚他冲进来的时候,刚好赶上,那个鬼婴没敢多留逃走了。之后,他把铺盖搬了过来,说是一刻也不离开我,让我安心好多。 一想到那个鬼婴的残虐,我有些担心,咬着嘴唇想要拒绝。我问他,要是那个鬼婴想要咬他怎么办。 我的内心是相当矛盾的,既想要他能够陪着我却又怕他因为受伤,一黑一白两个小人打的不了开胶。 青玉闻言一笑,他拍着胸脯安慰我,那个鬼婴不是他对手,等给我解完毒,他就去收了那个杂碎。 吃过午安,青玉就要出门去给我采药了,我真的是被鬼婴吓怕了,缠着他要一起去。 彼时我的身体并没回复,走几步就要歇息,青玉好脾气没有嫌弃我,甚至还采了些野果给我解馋。 他需要的材料千奇百怪,当看到一直扭着身子的蝎子的时候,我的表情是艰辛的。 日落西山,我们收集的也差不多了,相互搀扶的下山。其实,应该说我几乎是被他抱下山的。 青玉说,他一直都盼着有个妹妹,既然我叫了他一声哥哥,他一定会护着我。 嘴角浅笑的青玉让我想起惨死的小哥,心中像是燃着一个小火炉一样热哄哄的。 渐渐地,我将这一个多月来的事情和他说了个遍,甚至包括毒死我老叔那一段。 青玉听完沉思良久,他缓缓掉头说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个鬼婴总是追着我不放了。 因为那鬼婴与我一脉相承,更何况他们有一个特点,就是食了血亲的骨肉,功力增长神速,尤其是生身之母。 而我不但阻止他吃了二梅子,更是唯一与他有血亲的活人,不吃我都说不过去。 我哀怨的看着他,恐怖再次席卷了我,恐怕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唐僧肉都不会开心吧。 简单的吃了点干粮,青玉一刻都没耽搁将各种材料放到木桶里烧了一大锅水,倒在木桶里让我坐进去。 说实话,那个味道有点难以形容,我几乎是捏着鼻子下去的,强忍着一动不敢动。 只因,他警告我一旦没泡够时辰,就还得从头来,重点是我没有时间等了。 虽然药汤滚烫,可我脸色越发苍白,伤口火辣辣的冒着黑水,将清灵的药汤都搅得浑浊不堪。 我咬紧牙关,扒着边缘的手因为用力太重有些青白。 青玉搬个木凳坐在一旁引着我说话,不住的吸引我的注意力,生怕我忍不住跳出来。 也就是这次,我知道了他的身世。 从他记事起就在这道观中与青云道长相依为命,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童年里最多的事情就是打坐修炼,直到现在学了青云老道的八成,他义父就开始四处游历。 青云老道对他很是不错,只是有一点就是要求他未满14岁之前不得下山。只因他命中有一劫难,为了得道的时候少受些天雷,不能添增杀戮。 至于,之前我看到的那只透明的小猫,其实是一直千年灵兽变化的,算是妖族。 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收服的,看似乖巧,却毕竟是妖族,性子狡猾,还嘱咐我以后看到了躲着点。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青玉告诉我可以了。 我狠狠的晃了晃头,看着透过镜子看到不再流黑水的伤口,借着青玉的胳膊爬出木桶。 我之前上山的衣服早就被青玉给烧了,我穿着他的衣裤裹着被子蹲在床上看青玉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我歪着头看向窗外惊呼一声,鞋都来不及穿奔向院子里的青玉,再回头窗棱上的鬼婴却没了踪影。 晚上,我拉着青玉的袖子不撒手,强烈要求他陪我一起睡。 今后的每天我过的都很轻松,鬼婴再也没出现过,青玉除了给我熬药泡澡就是陪着我玩。 直至第七天晚上,我的身体再也没有黑水冒出,露出鲜艳的血肉。 青玉长舒了一口气,喜气洋洋的告诉我不用在泡澡了,只要注意多吃些补血的食物,将血气补回来就算好了。 第二天就是二梅子下葬的日子,我央求青玉想要回一趟贞女殿去送送她,也不算是白白相交一场。 谁知,一向纵容我的青玉这次却异常严厉,说什么也不能放我下山。更是一步不落的跟着我,生怕我偷溜出去。 晚上,我正准备铺床睡觉,一转身就看到飘在门口的二梅子,白衣黑绸裤一如我第一次见她的样子。 如果不是那过于苍白的脸色,我都有些不敢相信她已经死了。 一开口我就泪流满面, "二梅子......" 第一卷 第5章 罪魁祸首 二梅子欲言又止的定在那里,眼光畏惧的瞟着青玉,踌躇不前。 我泪流满面的奔过去,虽然明知道她已经不是生人,可我却一点都不害怕。 当我发现我碰不到她,像穿过一抹烟雾似得守不住势摔在地上,我呆呆的半趴在地上不知所错。 怎么会不一样? 想当初老叔再出现的时候,他是有实体的。但是二梅子...... 二梅子胆怯的看着青玉,怯生生的一副小媳妇样子。 青玉冷冷的瞟过来一眼,哼了一声有话就说,算是给二梅子打开了禁锢。 二梅子哭哭啼啼的说她身子不见了,就算是下葬了也得不到安宁。贞女殿周边被白姥姥下了禁制,她根本进不去,实在没办法才来找我的。 我稳下心神连连点头,应承她等我呆够了十日,一定求白姥姥想办法把她的身子找回来。 二梅子破涕一笑,摸着我的头说谢谢,还让我不要自责,她从没有怪过我。我老叔是我老叔,我是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对着青玉点点头,轻飘飘的飞走了。 这时我才抽出空来,挑着眉上下打量青玉,只见他双手抱胸挺着胸脯洋洋得意。 我想不通,问他是不是身上有什么辟邪的法术,为什么感觉邪祟都很怕他。 青玉挠挠头,无辜的摊摊手,说他也不清楚,好像一直是这样。不过也许等他师傅回来了,就会知道了。 我摇摇头收回心思,皱着眉心盘腿坐在床上,一时间犯了难,二梅子身体到底哪去了? 紧接着我就又想到了给我二叔迁坟的情况,他也是尸体不见了,心想会不会有些联系。 我没怎么纠结,就将那天的事情讲给青玉听,而且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其他的贞女结姻亲的时候顺顺当当的,到了二梅子这里反而丢了性命。 青玉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转了几圈,突然顿住说有可能是八字问题,问我知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生辰。 我皱着一张小脸苦笑,他们两个冥婚的那天,我光顾着看热闹,哪有心去看那烧掉的红纸上写的什么。 见我一直忧心忡忡,青玉扶着我的肩膀将我推进屋,让我继续未睡完的觉。说我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想要下山就必须过了这一关。 我乖乖的躺着,任着青玉给我盖上被子,扔不死心的拉着他的衣袖追问,为什么我不能碰到二梅子,之前我明明用大蒜辫子抽过我老叔的,将他打伤过。 青玉无奈的坐在床边,给我普及鬼祟的世界也是存在阶级的,只有等级达到一定程度才能修成实体。 新死去的鬼魂一般都是虚体,当然也有例外。我老叔应该是因为某些原因转化成恶鬼,而我们的血脉中流着相同的血也是原因之一。 至于那种鬼胎,它天生就是以实体存在的,而且鬼气太重,十分难缠。 大蒜虽是驱邪的物件之一,却远不如桃木枝来的管用,取那种长在坟头河边的最佳。 青玉边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我说是可以助我防身。说那把匕首是前年的桃木枝所致,取得正式青云老道祖坟的桃树。 我笑嘻嘻的收下,爱不释手的摸索着匕首上的花纹,当青玉的名字在指腹下显现的时候,我一阵感动,当时就明白了这一定是青云老道送给青玉防身的。 可他却给我了,见我泪眼涟涟,青玉不住的笑我没见过世面。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过的无比的轻松,鬼婴的毒素也得到了压制。我自觉自己已经好了,可是面对青玉严峻的态度,只能苦哈哈的挨着。 好在,鬼婴再也没来过,只是二梅子却也再也没出现过。 剩余这七日,青玉除了给我熬药压制残留的鬼婴毒,还教我简单的修炼口诀一边能够催动那把匕首,对付心怀不轨的魂魄。 不知道是不是那心法真的起了作用,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 终于等到了十日,那天夕阳西下,白姥姥带人来接我。拉着我转了好几圈,泪水盈满眼眶。 青玉那个人精,在白姥姥面前又摆起那副生人勿亲的冰冷样子,只是我却不怕了。 白姥姥带着人把谢礼放在厅堂里,确定我无恙之后,她郑重的欠身,请青玉下山帮个忙。 这时候我才知道,这十天山下过的并不平静。 秦瞎子的尸体也像二梅子一样不翼而飞了,白姥姥施了追魂术,却连一魄都没摸到。随着村子里就来事不安宁了,先是家禽被吸干血惨死,近两天竟开始死人了。 二梅子本就是贞女殿的人,她不能自己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也是为了避免今后再出什么岔子。 她几乎天天去我们村子里查探,尤其是最早出事的地方。只是没想到,一点线索都没有,反而眼睁睁的看着村民遭遇灾祸。 想她好歹也通了鬼事几十年,法术符咒会的也不少,却还没一次被逼成这样。 越想越不对劲,站在来接我的路上,白姥姥就想到青玉了。 青玉一言不发的听完白姥姥的来意,沉吟片刻。他冷声开口让白姥姥从头说起。 白姥姥缓缓带来,苍老的声音略显疲惫,当说道烧掉二梅子和老叔的生辰八字的时候,青玉出言打断。 他淡淡的开口说,二梅子的身体也不见了,这样看来惹事的并不是什么小鬼,大藏玄机。 青玉掐指算了一下,脸色一变,缓缓吐出几个字,五尸定魂! 白姥姥震惊的瞪大双眼,险些栽倒,她喃喃的重复着,五尸定魂?那可是禁术啊。 我茫然的在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一脑门子问号,只得小心的开口问,什么是五尸定魂? 青玉捏紧眉心,显得十分苦恼。他告诉我五尸定魂是一种邪术,能让人死而复生。 五尸定魂,用一个鬼影做阵眼,四个鬼节阴时生人的尸体和魂魄安置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即可定魂。 而我老叔,二梅子以及被吊死的秦瞎子都是七月十五生的...... 白姥姥这时候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转头问我,村子里还有谁符合条件,我除了要求没有任何办法。 我只知道家里这有限的几个人的生日,比如我娘,大姐,小哥还有我的生日,只因着每到那天我娘就会大方的这个鸡蛋。 青玉打断我们两个人的谈话,他转身进了内室开始整理要带的东西。他说如若真是有人用了五尸定魂这样的邪术,他不能任由其作恶。 看着消失在门帘后的背影,我陷入矛盾之中。和青玉相处的短短十日,我不知不觉的中产生一种依赖。 可是我记得他和我说过,他是不能随便下山的,万一真的遇到了劫数该怎么办? 我忧心忡忡的想要提醒他去总是找不到机会,小跑的追上他和白姥姥,暗暗记得要警惕些。 白姥姥经常下山帮助村民驱邪,她对附近的村子还算熟悉。只是我们走遍了沿途的村子,也翻了村长家里的户籍簿子,却没发现一个符合条件的。 好在有之前的人情在,各位村长并没有多加刁难,并且都隐晦的表示会帮我们保密。 天刚擦黑的时候,我们讲讲回到我们村子,按照计划我们本来是需要直接找村长的。 这时,青玉颇有深意的拦住了我们,他说既然事情最早是从我们村里开始,那就不得不防着了。 我们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可能是施术者,如若贸然的去找村长看户籍簿子,说不好就打草惊蛇了。不若先去找出那三具尸体的去处,左不过施术的地点也是有条件的,我们只要守在那里,还怕那个躲在身后的人不出现吗? 白姥姥眸光一闪,赞许的点点头,说是她考虑不周了。索性边走边说,让我说些村长平日里的作风举止。 我小身板一抖,冷汗险些流下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我要说,我毒死了我老叔,而那耗子药是村长给的。 就在我跪在小哥坟前痛苦的那晚,村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他给我带来点吃的,还帮我一起给小哥的坟收拾齐整。 我只记得那天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依稀记得故事的梗概就是如何反抗强权压迫,以弱反胜,不费吹灰之力除掉那个强大的坏人。 他说完这个故事还一阵唏嘘,说他早就看到我家的情况,却碍着我老叔并没有犯什么大错,不好插手。 可他实在看不过去了,也是因为我太可怜,才给我一包耗子药,让我自己选择。 当时我一惊,还以为村长知道我心中的想法。这个想法我很早就有了,就是没钱去买毒药。 他见我犹豫,积极的将那包药塞到我手里,说是药耗子用的特别管用,多放点人也能毒死。 我独自一人攥着拿包药在坟地里呆坐了一宿,终究是没下得了决心,却也没扔,将那包药好好的藏在了衣兜里。 在老叔的又一次毒打之后,我忍的闷痛将那包药混在他的酒里。 白姥姥见我小脸惨白却不说话,拽了我一下问我怎么了。 我干笑的摆着手,找借口说我和那村长都没咋说过话,实在是不清楚。 白姥姥也没再追问,她紧走几步赶上前头的青玉,两个人再次商议如何行事才好掩人耳目。 我却越想越不是味,没准儿村长当时就是算计好的,想要借我的手害我老叔的命。 没准儿,他就是罪魁祸首。 可是,我应不应该告诉白姥姥和青玉....... 第一卷 第6章 引魂草 我特别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如果说了,我怕白姥姥和青玉会觉得我狠毒,毕竟我毒死了我的亲老叔。 可是,要是不把这个才想说出来,万一躲在暗处的那个人真的是村长,而白姥姥和青玉有不设防的话,那得多危险。 我神情恍惚的跟在他们身后,一脚踩空栽进田地旁的水沟里,滚了一身的泥巴。 青玉无奈的将我救出来,问我是不是想到什么事情,怎么跟丢了魂似得? 我不敢看他们的脸,捏着衣角尽量云淡风轻的说没什么,被石头绊了一下没站稳。 青玉静默了一会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支开白姥姥说有些事情要嘱咐我。 随着白姥姥越走越远,我的心都快跳出来,手指紧张的抖个不停。 青玉扳着我的肩膀将我正过来,一字一顿的说,他知道我心底的秘密,早在道观中我就暴露了。 我猛的抬头震惊的看着他,想从他的眼中看出厌恶,我紧张的抓着他的手请求不要说出去。 青玉怜惜的握住我冰冷的手指,他轻声安慰我,我是他的幺妹,他一定会站在我这边,也会护着我。 只是,要想顺利的解决这次的麻烦,我必须一字不落的讲给他听。 望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我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轻松了一半。 我一五一十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个遍,包括村长的好心赠药。 说完之后,我却有些不敢看他,只觉得自己坏极了,竟然杀人。 青玉一把将我拥在怀里,拍着我的后背低声哄着,说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的。而且,今后他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让再受委屈。 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积攒多日的压抑一下子迸发出来,我咬着唇瓣哭得不能自己。 青玉应该是老天派下来拯救我的吧。 就这样,我们一个哭一个哄耽搁了好一段时间。等我终于平复下来,他才拉着我追上白姥姥。 白姥姥瞟了我一眼,有眼色的没有追问什么。 我们并没有进村子,一路拐向了坟地。惨白的月光下一个个坟头隐隐约约,像是排列无序的房子。 青玉闭着眼睛在坟地中走了一圈,指着三个坟头说是没有尸体,是空坟。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阵心酸,其中一个竟然是我小哥的。那个坟坑还是我亲手挖的,面对山下,视野最好。 我急迫的向白姥姥求证,我小哥并不是鬼节出声的,怎么还会被盗了尸体。 白姥姥怜悯的看着我,说问题就出在这个坟坑上,竟让我误打误撞找到极阳之地。小哥的尸体被移到别处了,这个风水宝地才是来人的目标。 她还说明其余两个坟就是二梅子和我老叔的,秦瞎子则是还没入土就被运走了。 青玉缓缓点头,神情放松了几分。他说第四个阴时生人还没有被害或者被挖尸,我们还有机会。 听到这里,白姥姥明显长舒一口气。 我们躲在草丛里静观其变,直到天色蒙蒙亮,也没什么异常,索性先去村子里打探一下。 还没进村,就听到悲切的唢呐声远远传来,十分的热闹。 青玉我们面面相觑,循着声音匆匆赶过去,才发现原来是村里的老祖宗张太爷爷去世了。 张太爷爷已经一百多岁了,几乎称得上人瑞。虽然是孤寡老人,却因为德高望重,特别受村子里人们的尊敬。 我们跟着村民进去吊唁,白姥姥靠着不错的人缘和周围人拉着家常,暗地里打听张太爷爷的死因。 当听到张太爷爷是在睡梦中咽气的,也算是寿终正寝,算是喜丧。 应村里人的要求,白姥姥强大精神给念了祝词,嘱咐村民一定要守足了七日夜,保持香烛不灭,可福泽乡邻。 帮忙的村民深以为然,忙乎的更加起劲了,心里无不想着多沾点福气,给自家转转运。 白姥姥将我拉到一旁,说我最近有点走衰运,她想带着我守灵,抵消点霉气。 然后就有了,我和青玉端庄的跪在白姥姥身后,充当张太爷爷的后人答谢来奔丧的人。 青玉趁着别人不注意与我咬着耳朵,悄声告诉我张太爷爷就是鬼节出生的阴时生人,今年都一百零三岁了。 能活过百岁的活人就是在阴间也是有记录的,因着这一世积德行善,躲在暗处的人就算是想下手也没有那个胆子。 也许,之前发生的种种都是配合着张太爷爷的时间来的。 这么看来,那个人也算有点本事。 所以,我们现在唯一的就会就是守株待兔,护着张太爷爷的尸体魂魄,直到黑白无常来接他。 来奔丧的人一波又一波,真哭假哭交杂,嘈杂的可以。 青玉板着脸,脸色越来越黑,想来是忍得很辛苦。他冷眼旁观来来去去的村民,无一不显露几分忧虑,断言那个人很快就要出手了。 村民都被吓得像惊弓之鸟似得,疑神疑鬼的不堪一击,现在正是他动手的好时机。 村长是和老支书一起来的,神情悲切的一点也看不出什么,礼貌的和白姥姥打招呼,扫了我和青玉好几眼。 白姥姥开口要求要看村里的户籍簿子,美曰其名要消掉张太爷爷的名字有些讲究。 村长倒是没说什么,殷勤的将册子双手供出来,还上赶着问还需要注意什么。表面看着和其他村子的村长没什么区别,却是不好界定了。 看着村长离开的背影,白姥姥算是验证了青玉的猜想,张太爷爷确实是鬼节阴时出生的。 随后她小声的嘀咕,也许那村长就是藏在暗处的人,青玉摇摇头没有肯定。 我们足足在张太爷爷家守了七天,如果今晚零点也过没动静的话,我们就算是守住了。 这天天一擦黑,白姥姥就把案头的香烛换成雕着繁杂纹路的花纹,点燃之后的烛火确实幽蓝色的。还嘱咐我端着烟灰洒在棺材的四周地面上,边走边让我念叨着口诀。 等到时针走过十九时的时候,她给我换上丧服麻绳让我跪坐在火盆旁,嘱咐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理会,只要保持火盆里的纸钱飞着火舌就可以了。如果香灰上出现脚印,就把引魂草丢进盆里。 我郑重的接过那把干草放在衣兜里,令手却暗自握紧青玉送我的桃木匕首。白姥姥和青玉站在墙角,青玉还施了口诀隐了气息。 我机械的填着纸钱,氤氲的火气熏红了我的脸,我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火盆,生怕因为我的缘故出了什么岔子。 也许是青玉的道行太过醇厚,我一点都感觉不到他们两个人的气息,一时有种只有自己的恐惧感。 白姥姥只是嘱咐我该做什么,再多的一点都没吐露。我唯一清楚的就是要坚持到零时,让张太爷爷顺利的被黑白无常带走。 我拿着铁钳子挑着烧个不停的火盆,尽职尽责的维护着火苗的高度。 后来我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不仅是与张太爷爷有关系,对于我来所也是个重要的转折点。 突然,火盆中的火苗猛的一窜,飞高的火舌差点燎到我的眉毛。 我惊得手一抖,咽了一口唾沫纹丝不敢动。余光扫到一抹贪婪的目光,汗毛直接竖了起来。 那个魂魄直接就是飘着进来的,脚尖点在地上一跳一跳的,在香灰上留下一排排规律的圆点。 我没忘记白姥姥的嘱托,拿出一根干草扔到火盆里,火苗瞬间变成了朱红色,一缕淡淡的香气蜿蜒而上。 那个鬼魂一定,欢喜的看着妖艳的火苗,甚至都要流下口水了。 就在引魂草烧的一干二净的时候,那个鬼魂的头上赫然出现了一根一模一样的,只是不同于之前的干枯,格外的鲜嫩。 鬼魂像是得到什么宝贝似得,高兴的手足舞蹈,珍惜的抹了抹,昂首挺胸的出去了。 我这才像是解放似得长出了一口气,腾出精力看向他们隐藏的的方向,看到白姥姥赞许的小脸,我这才有了底。 事后白姥姥还欣慰的对我说,也算是因祸得福,我竟然是天生的阴阳眼。 白姥姥起初只以为我能看到老叔的施虐的场景,一是因为那天是七日回魂夜,二是我们是至亲,有血缘关系,一直都没有往阴阳眼上想。 至于二梅子去道观找我的事,她也以为是青玉看到转述给我的,并不知道是我自己看到的。 当然此时我一门心思都扑在火盆上,边维护着火苗变留意门外的动静。 没让我等太久,又有一个鬼魂闯了进来。我如法炮制的扔了一根引魂草,满心的以为他也会如之前的那个一样,欢天喜地的离开。 可是,出乎我预料的是,他竟然一把就将引魂草抓在手里,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继续向着棺材移动,还阴测测的对着我笑。 我顿时慌了手脚,这是要讨价还价的节奏吗? 我试探的又烧了一根长点的,他才收住脚步,不紧不慢的离开了。 就这样,我想是和鬼魂做生意的商人,和形形色色的鬼魂拼了半宿的智商,还在都被请走了,只是引魂草消耗的厉害。 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这才过了三个小时,距离零时还有一半的时间,可是我手里的引魂草不足三分之一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挺住...... 第一卷 第7章 背叛 我忐忑不安的挥着手中的引魂草一阵比划,只盼的白姥姥能喂我吃一颗定心丸。 只见白姥姥笑盈盈的一片轻松,青玉更是背着她给我挤眉弄眼,我顶到嗓子眼的小心脏才算是落了地。 就在这时,灵堂里忽的起了一阵阴风,吹得灵幔呼呼作响,我几乎将火盆整个抱在怀里,护着火苗不灭。 好不容易忍过这一阵,我转头一看猛的瞪大眼睛。之前两个带着尖帽子,脸色清白的鬼魂哗啦啦的拉着铁链总了进来。我好奇的扫了几眼他们黑白撞色的衣衫,就算不用青玉普及我也能才出来。 这恐怕就是我们等了七天的交接者,黑白无常,地府大名鼎鼎的鬼差。那两个鬼魂牵着锁链的两头步调一致的缓缓走向张太爷爷的棺材。 我好不犹豫的扔进去两根引魂草,眼巴巴的盯着他们连个的动作。可惜,他们连眼神都没分过来一分,仍是匀速的像棺材移动。 早在人家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不好打发。咬咬牙将最后剩的一小把引魂草都烧的一干二净。 可那两个鬼差愣是盯着郁郁葱葱的脑袋径直向着棺材前进,步速依旧。 我连忙扭头看像白姥姥他们,却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此时,白姥姥和青玉站作一排,步调一致的拍出两张黄符贴在那两个鬼魂的眉心,那两个鬼魂瞬间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像是被按了开关似得。 青玉一挥浮尘,那两个鬼魂就排着队挪到墙角,面对的墙壁站定。 我安抚着加速运转的心脏,连呼好险。 就在这个时候,当铁链擦过地面的声音传来,我皱着一张脸僵硬的转身。 之间,有一对黑白无常结伴而来,我恨不得仰天长叹,这是要玩死我吗?! 我满怀希望的看向刚刚坐下来的两个人,寄希望于他们身上,只盼着能幸运的活下来。 这一次,青玉一个箭步闪了出来毫不掩饰的嘲讽,说拿了好处不办事的话是不是有些卑鄙了。 两个鬼魂尴尬连连摆手,显然是没有算到角落里还躲着人。穿白衣服的鬼魂有礼貌的欠了欠身,小声的解释他们只是按照流程办事,引导死人的魂魄入土为安。 青玉伸手捏住白衣鬼差头顶的绿植,淡淡的开口道,如果这些引魂草不是你们必须的,留着也没用,不如拔了吧。 两个鬼差猛的一颤,被青玉冰冷的眼眸吓得后退了几步,生怕青玉真的拔掉引魂草。 我暗暗咋舌,竟是开了眼界,鬼魂的世界里也是有贪心不足的、 青玉板着一张小脸,高傲的朝着棺材扬了扬下巴,黑白无常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朝着棺材一甩锁链,张大爷爷的魂魄瞬间显现了出来。 鬼差依旧是朝青玉恭敬的施了一礼之后才拉着一脸茫然地张大爷爷离开了。 我和白姥姥作为旁观者,暗暗心惊青玉竟然能让鬼差如此卖他面子。 见我一脸呆像,青玉突地吐了吐舌头,冲我做个个鬼脸才转向白姥姥,当然一转身就换上了那张谁都对不起他似得欠揍样子。 我拍拍身上的只会站起身,活动者僵硬的四肢正准备也跟过去,一抬头就看到白衣黑裤子的二梅子捏着衣角出现在眼前。 她就怯生生的倚在门边,幽然欲泣。 我改变了主意,拖着酸麻的双腿跌跌撞撞的跑向她,询问为啥这么久没见她。 二梅子抹了把眼泪,说是被人聚了魂魄锁了起来,她好不容易跑出来,就被一股子香气引了过来,去没想到遇到了我们。 看到白姥姥踏出灵堂的门槛,二梅子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哭着说,请白姥姥看在与她相识一场的份上,帮她把尸体找到,也好祝他早日入土为安,投胎转生。 她初做鬼魂,听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若尸体不能七七四十九日之内入土,就会化成伏地灵,生生世世被困在地上,一次一次重复的死忙的过程。 二梅子泪流满面的磕着头,声音都哑了,她只是想让自己能够入土而已。 白姥姥低身做了个扶她起来的动作,虽然无法碰触可却让二梅子止住了哭声。 她慈爱的看着二梅子单薄的有些透明的魂魄,开口问道她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二梅子连连点头,带着我们往后山奔去。她因为心急飘得很快,我们跌跌撞撞的勉强跟上。可是一踏入坟圈子就丢了她的身影。 我紧走了几步大声喊着二梅子的名字,却是一点回应都没有了。我刚想问青玉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却被他越发难看的脸色吓了回去。 青玉脸色冷凝的大喝一声上当了,迈起脚步就往山下赶。白姥姥立即有了动作,她甩出一直红烛挥手点燃开始做法,竟是在追魂。 我却坚信二梅子不会做这样糊涂的事情,她没有理由帮着外人害我们。而且我们已经将张大爷爷安安稳稳的交给我鬼差,只留了个尸体,应该没什么用处。 之前青玉就说过,魂魄和尸体缺一不可。 白姥姥吟唱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只看见一个个灰白的影子从各个坟头积聚而成,飘飘荡荡的涌了过来。 他们之间都存着一个特点,目光楞直,像白姑姑靠拢,却并不见有那出手伤害的。 虽然自誉为也算是经过事情了,可是当我看到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似得围上来,心中一阵阵紧缩。铺天盖地的悔意都快结成银河了,早知道这个结果我用爬的也和青玉一起离开。 当白姥姥终于睁开眼不再吟唱,周遭的鬼魂像是商量好的,瞬时就隐入地内,周遭是在正常不顾安静的坟圈子。 白姥姥紧缩眉心说了一句二梅子没准儿又被抓了回去,竟是消失了踪迹。 我一边跟着她也往张大爷爷家跑,一边坚信二梅子不会背叛我们,再者说昨晚我们明明看到黑白无常栓走了张大爷爷的魂魄。 白姥姥暗叹一声,我们可以贿赂鬼魂,那个人同样可以。还说昨晚我应该看到了,鬼差也不是那种正直的。 我头皮发麻的闷头穿过一支支鬼魂的身体,心中后悔万分,真的应该跟在青玉身边,至少他不会让我和这么多的鬼魂共处。 待再次回到灵堂,我们二话不说扑向了棺材,赫然发现尸体确实不见了,与此同时,青玉的身影也没留下半分。 此时我哪里还顾得上隐瞒,将青玉的猜想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姥姥,生怕慢一分,青玉就多一份危险。 白姥姥脸色凝重的随我去了村长家,如果青玉被困,她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办法相救。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在白姥姥的帮助下跳了那将近一人高的院墙,无声无息的落在村长家的院子里。 蹑手蹑脚的转了一圈,除了村长家人睡得有些异常的踏实,连村长的影子都没摸到。 我一下子就扛不住了,满心都是青玉的安危,他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不足十岁的娃娃,仅仅比我大上两个年头。 白姥姥沉吟一会儿,郑重的问我是否真的能够看到鬼魂。我机械的点点头,分不出半分心神去猜测她的用意。 看到我确认之后,白姥姥咬破食指双手结印,竟是用了禁术。 女娲圣明,信女无措,以十年阳寿为祭,求借神力,以拘魂魄。 她的话音刚落,本是晴空万里的老天猛的打了个响雷,在回神就看到五个贞女打扮的鬼魂乍然出现,规矩的战成一排。 白姥姥简要的说了一下青玉的相貌特征,就放她们出去寻人了。 都处理完之后,她才得空问我是否看清楚那五个鬼魂的踪迹。在我点头承认之后,我发现白姥姥眼中闪过一抹怜悯。 我不安的追问,我这样是不是有悖常伦,算不算碰到禁.忌。 白姥姥摸摸我的头,叹一声这都是命,没有什么该不该的。她安慰我那五个鬼魂本是贞女殿的姊妹,因着天赋异禀才留下来做式神的,惯会寻踪查人。 我心中大定,耐着性子坐在门槛上望着门外,眼巴巴的等着。 果然正如白姥姥说的,十分钟不到,鬼魂就回来复命。 我们一步不落的跟在她们身后,终于在祠堂后院的长满青苔的老井旁站定,她们说青玉的气息最后就是出现在这里。 我和白姥姥转了一圈,看来看去最可疑还是折扣枯井。 老人传言这祠堂原本是一个大地主的宅子,当年被批斗的那段时间招了贼,愣是将上上下下十七口人都杀了扔下井去。自此,村里就怪事连连,每夜都能听到哀切的哭声。 在将此宅子做了祠堂之后,还专门请了道人看过,说是这井里煞气太重,需封死。所以从我记事起,这井就是枯着的,还贴着几张画着符咒的黄纸。 可是,今天那长满青苔的大石板确实摔在一边,黑洞洞的井口不住的冒着凉气。 我探头望去,只觉得一股子血腥味涌了上来,险些将隔夜饭吐出来。 见这情形我更是担心了,只怕青玉十九八九是跳了这枯井了,也不知道血气里有多少是青玉的。 我急的直跳脚。 第一卷 第8章 枯井 白姥姥实在看不下去了,柔声向我说明她亲自下井走一趟。那五位鬼魂只能追踪青玉的气息,若是碰到了阵法就无计可施了。 我哪里能等的住,拉着白姥姥的袖子不放,只求能够跟着下去。我发誓会保护好自己,不会成为他们的负担。 白姥姥只是沉吟片刻,就答应我的要求,深知拗不过我的性子,还不如早早妥协。 我大松一口气之后却又犯起了愁,先不说着井深多少都不清楚,更别提去哪里准备足够的绳子。 白姥姥推着我往井口哪里走,示意我再次低头看,原本幽深黑不见底的枯井不知道何时吊下去一根黑色的绳索,粗细适中,竟点缀着点点星光,足够看清十米的距离。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白姥姥就背上我拽着绳子顺了下去。我惊呼的搂紧她的脖子,闭着眼睛不敢看,只听到呼呼的风声。 渐渐的,我尝试的睁开眼,触目的就是微光下布满青苔的井壁,奇怪的是之前闻到的血腥味确是一点都闻不到了。 我这才注意到那根黑色的绳子竟然是头发缠成的,我猛的响起下井的瞬间扫过那五个鬼魂光秃秃的头顶,顿时有些好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终于安稳的踩到了地,软绵却不粘脚,感觉不似泥土。 我用鞋底蹭了蹭,才发现竟然是一层暗红色的草层,我猛的打了个冷战,只觉得慎得慌。 这时候,白姑姑已经松开了绳子,为了避免井底鬼祟捣乱,绳子快速的弹了回去。 白姥姥带着我沿着正前方的洞口走了进去,嘱咐我乖乖跟在她身后,不要乱跑。 我很清楚自己的斤两,索性将那把桃木匕首握在胸前,重重的点头。就在两个月之前,我还觉得活着是一种折磨。可是,在遇到白姥姥,二梅子,青玉之后我就变得惜命了。 我亦步亦趋的跟在白姥姥之后,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一个走神就跟丢了。 大概走了三十几步的样子,空间突然变得宽敞很多,像极了那种道观的铜钟,只是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我仰着脖子向上看,惊奇的发现顶端竟然绘着八卦图,清晰可见。看着看着,就觉得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细语,温柔舒缓的声调引着我不住的向前行。 幺妹! 青玉大喝一声,震得我一机灵,我茫然的看向四周的,待看清自己身边的处境的时候,我毫毛都竖了起来。 好险,只见仅与我一脚之隔的就是一个深坑,坑中一条条交缠蠕动的毒蛇让我头皮发麻。 青玉一把将我扯的远些,难得气急败坏的训斥我不要乱看,乱走,这个地方有些诡异。 直到这时候我才恢复些许神智,看清洞内的情况。 之间离深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男人一动不动,流着额学沿着深坑的边缘蜿蜒而下,坑中的毒蛇纷纷争抢着吞食。 青玉这一侧更是凌乱不堪,香烛符咒滚了一地,没有几个完好的。 我讪笑的缩着肩膀乖顺听着,一抹挂在他衣角的殷红刺痛我的眼。我拉着他上下左右看了个遍,嘴里不住的追问他伤哪里了,重不重。 见我如此关心他,青玉的脸色才算是缓和一些。他板着脸顺着我的力道转身,说是没什么大碍。 白姥姥见我已经脱险,索性蹲下*身去查看那个血肉模糊的男人。只见他面目全毁,脖颈处更是有两个已经发黑的洞眼。 青玉插言,说他其实并没有出手,追到这里就丢了那邪祟的踪迹。最后是循着血腥味过来的,才发现村长惨烈的尸体。 他说周遭大概看了一遍,除了那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邪祟,却一点异常都没有。 青玉眯起眼睛一脸的不爽,发誓早晚要给那两个狡猾的鬼差点颜色看啊可能。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洞顶却开始噼里啪啦的掉落石块,明显是要塌了的节奏。 我不放心的趴在井口喊白姥姥上来,之间之前那几位鬼魂娴熟的放下辫子,助着白姥姥及时爬了上来。 我心有余悸的看着坍塌下去的枯井,看着渐渐扩散的深坑,我喃喃的问出声,那我们不就没线索了吗。 那被复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忍不住问道。心想不管是什么终归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将村长这么残忍的杀害了。 青玉煞有其事的摸着光滑的下巴,淡淡的说世间将不会平静了。 我应景的打了个冷颤,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白姥姥打破沉寂,说我们还是先去趟村里,将未完的事情了结。 我们一出现在张太爷爷家就被惶恐不安的村民堵了个结实,他们叽叽喳喳的说张太爷爷的尸体也不见了,这可怎么是好,会不会影响他们的运势。 白姥姥轻咳一声,状似高深的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按照规矩守灵满了七天七夜,诚心送葬的人必将会分到那一缕福泽。 得到满意的答案,村民们也就不再纠缠,三三两两的散去。 我突然觉得讽刺,张太爷爷活着的时候虽然受村民爱戴尊敬,却因为没有后代照顾,日子过得并不幸福。现在听说能沾沾喜气,就都凑了上来。 大家开始动手撤掉灵堂,像香灰炉子,火盆等杂物都是村社的,有红白喜事都会拿出来使用。 白姥姥念完一边超度经文之后,开始有意的引导村民讲一些村长的八卦,多少获得了一些信息。 村民说村子里的村长一位一般是世袭的,上一任的老村长就是现在村长的父亲。 村长自从上任起已经十几年了,起初也是老实本分,就是近一年多的变得有点不像样子。 经常听到乒乒乓乓动手的声音,他家婆娘满头是血的跑出来都数不清多少次了。 当时他们还开玩笑,说村长这个窝囊男人终于站起来了。可是次数多了,就品出不对味儿了。 村长开始吃喝嫖赌,没有一样不沾的。几乎和我老叔有一拼,逢赌就输,沾酒就醉,没几个月就把家生生给败了。 要不是根深蒂固的老思想,再者村长也没做什么危害乡邻的事,他们早就联名把他撤了。 反正瞒不住,白姑姑准备将村长意外被害的消息告诉他媳妇。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起敲开了村长家的门。 半响,才有一个矮瘦的妇人拉开一个门缝,看到白姥姥时她愣了一下。神情紧张的说,她家男人不在,要账的话得等他回来。 说罢,就像关门,看那样子应该把我们错当成债主了。 白姥姥也没废话,她按着门框直接就说村长死在了枯井里,遗憾的因为塌方没能给带出来。 那妇人哪里肯信,她啐了我们一口,将我们推搡出来,还说我们是骗子。 我气不过,大声喊道,你要不信就去那枯井看看,都塌成深坑了。 白姥姥止住我下面的话,和村长媳妇说村长本性不坏,只是受到邪祟的蛊惑才开始脾气暴躁,变成现在的样子的。 村长媳妇面无表情的进了里屋,没多久就听到压抑的哭泣声。 白姥姥哀叹一声,推门进屋,小声安慰。等到那妇人冷静下来,白姥姥趁机问他,村长转变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征兆,或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村长媳妇不假思索的说是从村尾那刘寡*妇死的时候开始的。 那刘寡*妇在村子里是有名的不正经,什么都不敢就知道讲究吃穿。大冬天逼着丈夫是山上打兔子还钱,谁知那汉子竟是再也没回来。 自此之后,那刘寡*妇不仅打骂公婆,还将老人赶到地里窝棚去住。自己成日里好处懒惰的,勾搭村里的闲汉过活。 没多久,她就被带着开始赌博,家里但凡能换钱的都卖了,衣衫褴褛的到处躲债。 终于在一年前的一天,暴尸荒野,竟是一丝不挂。 村里人都嫌她晦气,不愿意帮忙入土安葬,还是村长看不过去给她挖了个坑埋了,象征性的给烧了点纸钱。 后来的发生的事情却越来越诡异,先是村长不愿意和她同床,整日里骂骂咧咧的,脾气一点就着。 到最后竟然开始赌钱,酗酒了,不高兴了就打孩子发泄,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想起之前体贴憨厚的丈夫,心中悲痛不已。 我们沿着黄土下路来到村尾,就看到刘寡*妇他们家那个堪堪竖着的大门,院子里杂草重生,眼看着就要塌了。 青玉率先进门,转了一圈摇摇头说没有什么异常。 闻言,白姥姥盯着破败的院子沉默不语,脸色凝重的能滴出水来。 我拉着青玉躲在一边,小声的问着,是不是刘寡*妇有问题,怎么感觉跟村长跟被附身了似得。 青玉无语的伸着手指戳我的额头,说看不出来啊,我还是有点脑子的。 我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他们说的那个五尸定魂的法术完成了,二梅子的尸体是不是就没用了,我想把她找回来好好安葬。 青玉收起玩笑,不忍得告诉我,一旦法术完成,不论是尸体还是魂魄都归于虚无了,俗话说就是魂飞魄散。 第一卷 第9章 傀儡术 白姥姥幽幽的开口,说这刘寡.妇想复活的没准儿是她们家的那个老实汉子。 那个男人话不多,手没一刻空闲,总是忙着。要不是娶了个败家娘们,一定是村子里过的做好的。 青玉摇头说不是,如果刘寡.妇想复活她男人,怎么会等这么久。 那她想复活的到底是谁? 白姥姥暗叹一声,不论是谁,我们也无从知晓了。这茫茫人海的,找个人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了。 见气氛有些压抑,我小声的插嘴说没准儿那个人还没走呢,戏文里不都说大隐隐于市吗? 我话音还没落,呼啦啦一群夜猫子猛的从我身后飞起,我被吓得不住的打嗝,惊疑不定的看着头顶黑压压的一片。 白姥姥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向来淡定的青玉也是一脸凝重,我捂着嘴强忍着顶上来的气体,心里不住的打鼓。 有句老话说,夜猫子进宅,凶多吉少。 也有人说,夜猫子是阴间的使者,它会静静地守在快死的人家里,等着给鬼魂领路。 夜猫子在我们那一带被传得神乎其神,总的来说是凶兆。 青玉紧绷的脸瞬时绽开,四颗白牙调皮的闪了一下。他说我胆子和老鼠没什么区别了,夜猫子的叫声才会招来灾祸。 他望着远去的黑影说,夜猫子的眼睛能够识阴辨阳。 如果把它的挖出来,浸在它的血里,浸上七天,就会变得像两个玻璃球一样。把它放在眼前,就可以通阴阳。 若是成群的出现,不是有大的灾祸发生就是有人召唤鬼魂。 我条件反射的看向四周,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说你就会吓我,现在太阳当空的,鬼魂是不敢出来的。 青玉却鄙夷的看我一眼,说鬼魂吸了活人的阳气,就能自由活动了。 白姥姥不放心,说是要跟着夜猫子去看看,看那个方向好像是去了后山坟场。 我们急匆匆的跑出刘寡.妇的破院子,往后山奔去。可是,还没到山脚下,就被身后的场景牵住了脚步。 三三两两的村民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甚至还有序的排成两列,均是双目没有焦距,步调一致的向山上爬。 我攀着青玉的肩膀仔细看,赫然发现每个村民身后的趴着一团虚影,甚至还凑在村民微张的嘴边吞噬着什么。 白姥姥示意我不要出声,护着我们躲在一旁的草丛里,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接连路过。 我手掌握拳塞到嘴巴里,顺势也堵住了嗓子眼里的惊呼。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有一股巨大的震慑力从白姥姥身上迸发出来。 我心惊的退后几步,我第一次看到如此气势凌然的白姥姥,没出息的怕了。 直到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我才明白那叫煞气,只有从血海战场中摸爬滚打过的人才有的气息。 她无声的动着口型,提醒我们不要随意出声走动,一旦引起他们的注意,后果不堪设想。 我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哪里还敢移动。我习惯性的看向青玉,却见他神情复杂的看着白姥姥。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压低声音问他,为什么感觉这些鬼魂对他视若无睹,难道这些鬼魂比他还要厉害。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我一下子泄了气,瘪瘪嘴险些哭出来。我这是什么命啊,还以为终于摆脱老叔重获新生,却只过了仅仅一个月的安宁日子。 青玉收回视线,他捏捏眉心无奈的告诉我,那些鬼魂正在吸村民的阳气,这是傀儡术。 这属于黑巫术的一种,通过与鬼魂签订契约达成交易自取所需。鬼魂得以冲破地府的结界,吸取活人的阳气以求还阳。代价就是要供施术者驱使。 而被掌控的鬼魂是不会有思想的,五感情绪都被剥夺了。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我心中不忍。虽然这些村民并没有给我过多照拂,可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死忙。 白姥姥此时轻声插嘴,一个人的精力不可能控制这么多鬼魂,一般会与一个年代颇久的鬼魂签订契约,借用他来震慑别的小鬼。 只要找出那个起主导作用的鬼魂,一招之内使他魂飞魄散,才能破坏法术。 否则...... 否则不仅所有的村民都要命丧于此,我们三个也别想逃出去。 可是,现在最困难的在不惊动村民和小鬼的前提下,找出那个鬼魂的位置。 看着像是多米诺骨牌排列一串的村民,我只觉得浑身发毛,又是担心又是害怕,百般滋味加交杂在一起。 自从我老叔没了之后,我算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又是妖灵,又是恶鬼的,稀奇古怪的术语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 我自认为神经已经被调.教的粗了很多了,对比而言,我其实更害怕傀儡术。 白姥姥说完竟然一把将我推到了前边,突然地动作简直戳中我的盲点,我条件反射的张嘴惊叫。 啊!呜呜...... 刚喊出一个音节,就被青玉一把捂住嘴巴,他紧张的看着四周,呼吸的节奏都变了。 我挣扎的手脚猛的顿住,后知后觉的的看向身后,赫然发现刚刚还旁若无人前进的队伍竟然停了下来,一双双只有黑瞳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 白姥姥失望的等了我一眼,脸色凝重的将我护在身后。 村民们像狡猾的毒蛇,一点点将我们围了起来,转了一圈又一圈,渐渐的收紧。 我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委委屈屈的缩起了脖子。 白姥姥让我们站在原地不要动,她用食指和中指夹起符咒,只等着他们一旦扑上来就扔出去。青玉也拿起一根漆黑的棍子,与白姥姥想背而立。 好在他们只是围着我们转圈并没有其他动作,我们却不敢放松警惕。 半晌,白姥姥让我慢慢的移到一旁的石头上,看看有没有外村人。 我紧张的腮帮子都抽了,颤颤巍巍的攀着石头站好,后背早已经汗湿,微风吹过,冰凉刺骨。 眯着眼睛扫了好几圈,确认无误了我才无声的告诉白姥姥,全是村子里的人,没有外人。 青玉眉心一皱,凌冽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响起,他说没想到啊,被复活的邪物竟然不只村长一个帮手。 他不着痕迹的移动到石头下面,嘱咐我,让我好好回忆有没有什么人和村长走的近的。 我按着抽痛的额角苦思冥想,依稀记得小哥曾经说过二和堂哥和村长走的很近,经常能够带回来一些吃食。为了这个,小哥曾经也想过给村长跑跑腿,换点吃的给我。 白姥姥扬扬下巴,我心领神会的再次在人群中搜索,这次一下次就看到站在三圈之外的二和。 青玉伸手将脸色苍白的我接下来,待我站稳后就跳了出去,手中的漆黑木棍直指二和堂哥的眉心。 也许是察觉到危险,二和堂哥猛的仰天尖啸,村民像是得到命令似得躁动不安,加快了盘旋的速度。 我吓得不住的后退,却发现四面八方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只能趴在白姥姥的身后随着她转圈。 白姥姥手中的黄符仍的飞快,却抵不过村民人多势众,渐渐地出现疲态,竟被后身的村民钻了空子。 眼看着那上青紫的指甲就要抓上来,我情急大喊白姥姥小心,却还是晚了一步。 我绝望的看着消失在村民头顶的青玉,连告别都没了机会。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空,堪堪止住戳向白姥姥后心的黑指甲,我仍是保持着赴死的姿态,一时反应不过来。 没一会儿,就见村民的眼睛恢复正常,也清明了好多。他们更是惊慌失措的议论纷纷,大惊失色的问白姥姥到底怎么回事。 白姥姥摇头不语,让他们稍安勿躁,拉着我疾步走向青玉。 这时,我那个不可一世的堂哥早就吓瘫在地上,一身的尿骚味,不用问肯定是被吓尿了。 青玉正毫不留情的戳着他的伤口,冷声质问二和上面的那个人是谁。 二和疼的不住的抽搐,嗓子都喊破音了,抱着青玉的大腿鬼哭狼嚎,马上就要招供。 可是就在那个名字即将暴露的时候,二和的头猛的炸开,红白相间的脏污溅了我们一身。 我僵硬的抹了一把脸,呆呆的看着手上的脑浆子,转身一口呕出来。 再看二和堂哥的身体竟在眨眼间烧成灰烬,一点渣滓都不剩。 看热闹的村民忽的散开,生怕被那诡异的蓝色火焰烧上身来,也来个灰飞烟灭。 白姥姥适时地站出来安抚,说二狗子被鬼祟附身,请破村民对抗自己。 村民们大多对白姥姥很信服,三三两两的回家去了。 我们三个不敢再耽搁,径直去了后山坟场,白姥姥边走边说,之前发现的那个凶宅总在她心里压着,终究觉得填平了事有些不妥。 果然不出白姥姥所料,我老叔之前被埋的那个坟又被挖开了,一米见方的一个坑洞。 只是,此时连一只老鼠都没有,甚至周围十米以内的植物昆虫死的死,逃的逃,一只活物都没有了。 第一卷 第10章 贞洁衣 左墓沿着四周枯草走了一圈,只说了一句:阴山阴面槐树下,聚魂成型化成人。 这个坟穴本就至阴至煞,现在又获取了生灵的阳气,绝佳的养魂之所。 现在来看,有人在利用则个凶穴饲养鬼祟,培养自己的式神,需要的可是生灵阳气的滋养,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要吸引村民上山。 白姥姥赞许的点点头,夸我还真猜对了,那个被复活的人竟然躲在这里,急迫的吸收阳气。 她又转头看向青玉,说话带着几分慎重,说这等阴穴一定要毁了才行。 因为上次她处理的过于草率,差点酿成大祸。这次说什么都要处理彻底,以绝后患。 青玉沉思一会儿,让我陪着白姥姥下山找村民帮忙,要一碗黑骨血,再找几个背篓铁铲。 我哪里放心把他自己留在这里,担忧的拽着青玉的袖子建议,要不一去下去得了,守在这里说不定也会被吸走阳气呢。 青玉傲然的冷笑,说他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我一噎,红潮爬满脸颊,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真是好心没好报。 我和白姥姥一刻也不敢耽误,几乎用了一半的时间就找齐了东西领着几个壮汉奔回来。 青玉先是将黑狗血洒在那十米圈子的边缘,还不是的扔一些黄符。等那狗血渗入土中,才指挥着村民将这土挖了运到坟边。 一到地方我也顾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白姥姥不知道何时蹲在我年前,唠叨的要我背贞女殿规矩的第十条。 贞女殿的姊妹不可以动情,更不可以与男子通婚,若是被夺了忠贞就不能再受庇护了。情节严重者,甚至会被沉塘。 我稀里糊涂的听话的背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白姥姥摆手示意我才停止。她说,要想在贞女殿过安生日子,就得严格按照殿规走,若是得罪了神女,反而会受到磨难。 我只有七岁,并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只是单纯的依赖青玉,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他身上。 白姥姥犀利的指出我现在很危险,一个弄不好就害人害己。一旦我对青玉产生不该有的情愫,神女不仅会惩罚我还会波及青玉。 我咂摸半天,才醒过味儿来,原来在她眼里我竟做了青玉的一朵烂桃花。 一想到要远离青玉,我只觉得跟挖心似得难受。一段时间的相处,青玉已经成了我最亲近的人人。 可我是一名贞女,不能很男人肌肤相亲,也就是说这一辈子都不能嫁人。 我沮丧的看着一本正经忙乎的青玉,别离的悲伤一下子把我淹没了。 我吧嗒吧嗒掉着眼泪,我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小声的问着白姥姥我能不能认他做哥哥,我只想要个家人。 白姥姥哀叹一声,说不能和男人有人很感情牵扯,哪怕是亲情。 还有,让我对谁也不要提能看到鬼祟的事情。我这种天赋异禀的孩子最得修道人的欢喜,我的骨血能够洗净丹药中的杂质,提升效力。 我的左眼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右眼看阳间百态,左眼识阴间鬼怪。鬼怪的道行越高,我就看得越不清楚。 白姥姥安慰似得拍了怕我的肩膀,让我放宽心。事情总是存在两面性,福兮,祸兮,听天命。 我点点头,将头搭在膝盖上,眼泪毫不留情的染湿了裤子。 半晌,青玉神情放松的走过来,告诉我们凶穴风水已改,村民也可以放心经营生活了。 白姥姥让我和她一起回贞女殿,把我安排好了再去追查被刘寡.妇复活的那个人。 青玉清清嗓子,说我可以去他的道观中休养,顺便可以学完剩下的口诀。 我先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白姥姥,缓缓的摇头拒绝。 青玉担忧的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躲闪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低着头算是承认了。 贞女殿在山腰上,而青玉的道观则隔了一座山。我们在山脚下分道扬镳,直到走出去老远我还能感觉到青玉焦灼在我后背上的视线。 我强忍着没有回头,我怕只一眼就更放不下了,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让他受到伤害,我会自责一辈子。 如果我能够预料到今后发誓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这么执拗。 自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见过青玉....... 再次踏进贞女殿高大的木门,我径直去了二梅子的房间,伸手摸着她层淌过的床板,眼睛发酸。 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从记事起,我的生命里大多数时间都在哭,无能为力。 突然,大厅那边飘过来阵阵喧嚣声。我擦干眼泪走了出去,才发现姊妹们簇拥着一个身穿大红色嫁衣的小姐姐。 确实是小姐姐,也就是比我大个一两年的样子。她稚嫩的小脸上画着厚重的新娘妆,眼泪流下,黑一块白一块的。 我羡慕的看着她的修鞋愣时,上面的绣品十分精致,栖息在芍药花上的蝴蝶像是随时都能飞起来似得。 她哭哭啼啼的求着白姥姥给她自梳,神情有些悲凄。 我以为她会住进二梅子的房间,成为贞女殿的一员,然而在经过严格繁杂的仪式之后,那个小姐姐却走了。 我皱着眉疑惑的看着周遭习以为常的姊妹们,陷入了谜团。 就在昨天,白姥姥还告诫我远离青玉,否则会被神女惩罚。现在为什么任由这个小姐姐胡来?我的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是不是我也可以和青玉在一起...... 白姥姥知道我还没有死心,她告诉我有一种贞女是不用住在贞女殿的。 住在这里的姊妹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女,比如死了家人的我,被拐卖的童养媳等。 刚刚那个小姐姐是有家人的,只是定好婚约的男方意外溺水淹死了,却被那家人威逼嫁过去守节。她父亲打听到那家人打着让她嫁给痴傻的小儿媳的心思,拗不过那家人的权势,她只能选择束发终身不嫁。 我失望的点了点头,同时也为自己的执念感到羞愧。 再之后,白姥姥怕我自己胡思乱想,每日里一有空闲就拉着我识字,做女工。 那些线装书一下子就抓住了我全部的经历,在我们那个山沟沟里,几乎没有几个女娃娃能够上学。 我就像是干涸的海绵遇到水,珍惜每一秒时间去学习,几乎如醉如痴。 一周之后的晚上,我再次看到那个小姐姐,听说今晚是她的洞房花烛之夜。 白姥姥拿出来一件不知道什么动物皮做成的连体束衣给她穿上,我端着托盘在一旁帮忙,好奇的偷眼打量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衣服是白色的,更接近纯白,从头到尾一个盘扣都没有,像是长在身上一样。 那个姐姐在外面套上那种大红色的百褶裙,一层套着一层,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她跪在地上给白姥姥行了个大礼之后,跟着一位年长的姊妹回去了。 我是在忍不住好奇,问白姥姥那个衣服是怎么回事。 白姥姥说,那是贞洁衣,保护贞女不被侵犯。在夫家守得那三个日夜都不能脱下来,只有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我暗自咋舌,喃喃的问那岂不是三天三夜不能上厕所了吗? 白姥姥好笑的瞪了我一眼,相比嫁过去被未婚夫痴傻的弟弟糟蹋哪个好过些。 我想想也是,不论是什么事情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然而,横生波折,转天一大早跟着回去的年长姊妹就慌慌张张的敲开贞女殿的大门。 她断断续续的说,那家的小儿子昨晚七窍流血死在了新房门口,那个姐姐被那家人锁了起来,被诬陷是妖女。 待发现她穿着贞洁衣的时候,更是把矛头指向贞女殿,招呼同族说是让白姥姥负责。 白姥姥神情淡然的听完,挥挥手让她下去了,如同往常一样进去祠堂祷告。 我心神不宁的等了好几天,反而是那个姐姐的家人先上山了。 原来,过了三天没见没见那个姐姐回门,他们去男方家要人,却连女儿面都没见着。 争吵中才知道那个姐姐竟然被关起来了,每日都被毒打泄愤,被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本就是家里的独女,她家人怎么能够忍下去,随手抄起身边的铁销打了进去硬是将那个小姐姐抢了出来。 只是,那姐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没日没夜的哭嚎,动不动就要抹脖子上吊。 白姥姥叫人锁了木门,叫我们谁也不要打理门外的人,贞女殿里的活计一切照常。 我觉得这样的白姥姥很冷漠,让人害怕。 我想问那个姐姐的情况,也想知道村里其他人是不是安好,却一个字都不敢问,生怕惹恼了白姥姥被赶出去。 终于,白姥姥出门办事,我趁着天黑溜了出去。 我沿着记忆中的山路去找青玉,希望他有办法能帮帮那个小姐姐。 可是,迎接我的却是空荡荡的道观以及爬满墙角的蜘蛛网,显然青玉早就不住在这里了。 他不见了,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当我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整颗心都碎了。、 我双手紧紧的握着青玉送我的桃木匕首,连手指被划破也没有反应,鲜血染红了精致的花纹,在月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