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我叫范太闲      我叫范太闲,大学毕业之后,我并没有加入到那数以百万计的求职大军当中,而是在选择留在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在一个临近郊区的城乡结合部租了一家店面,做起了死人生意,简单来说也就是卖些冥钞什么的。   与别人不同的是,大学四年我并没有把心思花在学习上,所以差点导致毕业时拿不到学位证,但是我并没有后悔,这年头有个一技之长比什么劳什子学位靠谱多了。   虽然年纪轻轻的做这生意显得有些怪异,但我依然在毕业时扛住了家人亲戚等多方面的压力,选择了这一行,至于原因,与我大学四年的经历有关,也就是这四年,让我彻底改变了对这个世界的看法,选择了这条在别人眼中嗤之以鼻的道路。   店面所在的街道叫福源街,虽然前些年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商业街,但因为近几年城市的高速发展,商业的高度集中,这条街以往虽然繁华,但毕竟离市中心较远,人气渐渐走低,再加上老旧破败的房屋,较差的街道环境,使得这里哪怕是临近中午也没几个人,长久以往也就造成了很多店铺关门歇业,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的店面就是在这条街的街尾,福源街49号,两间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低矮房屋,就是我现在工作加生活的地方,前面一间门面做生意,堆满了黄纸,纸人什么的,后面的屋子则是做饭睡觉的所在。   与其他做生意一大清早开门不同的是,我基本上每天临近中午才开门营业,一是因为来买这些东西的基本上都不会早上来,二是作为一个终极坑货,我每天晚上都会和那几个坑货撸到半夜才去睡。   但今天不一样,因为昨晚小学生太多,哪怕是我这个终极坑货也没经过他们坑爹的打法,所以还没到十二点就一怒之下关机睡觉,以至于今天早早便起了床,开门开始营业。   谁知道刚刚把那些破门板拿下来,准备去刷牙洗脸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声音。   “请问,范先生在吗?”   声音虽小,但我的耳朵还是挺精的,不但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还听出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赶紧把掩藏在眼角的污垢抹掉,双手抹了一把脸,顺手把刘海捋一捋,才转过身去。   “你好,我就是。”   看着眼前的来人,那足足一米七的身高,窈窕有致的体型,稚嫩的面容,我的眼睛一亮,心里暗叫一声,好给力的妹子,但作为一个老板,虽然不大,但好歹是个老板不是,我努力保持着微笑,问道:“请问你买些什么?”   可能是我的笑容过于和善,倒是把这个绝对不足二十的妹子弄得有些尴尬,摆摆手道:“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帮忙。”   “有事请我帮忙?没问题,你只管说。”   开玩笑,这么靓的妹子找上门请帮忙,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我当然得把握住,作为一个资深宅男,平时别说这么好的妹子,就是恐龙也不多见啊。   “那个,我能进去说吗?”妹子指着屋子里面道。   “额,没问题,进来吧。”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纸钱堆到一边,收拾出一把椅子,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方有点小,你先坐会。”   “嗯~”   妹子虽然只是轻轻一声,但还是酥到了我的骨子里,舒坦,不过这些可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只怕会吓跑这个妹子。   “你好,范先生,我叫苏瑶,我这次来~~~”   看着妹子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直接道:“有什么就直接说吧,这里也就我们两个人。”   “嗯,其实这次来找范先生主要是因为我的房子里这段时间出现两个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想请范先生出手,把那两个不干净的东西给收了。”说到这里的时候,苏瑶身体有些颤抖,眼中充满了惊惧,很明显她所说的那两个不干净的东西对于她有不小的影响。   “不干净的东西?”惊讶的看着眼前苏瑶,我没有了刚才的笑脸,语气平淡道:“咳咳,妹子你不是说笑吧,我只是一个卖些死人东西的生意人而已,遇到那种东西你应该找和尚道士才对,怎么找到我头上来了?”   其实在四年前,正就读大学生的我因为发生一些事情,拥有了一身不输于出家人的道行,降妖伏魔对我来说真不是难事。但在这个宣传唯物思想的时代,我可不敢随随便便表露出来,要是有多管闲事的人把我送精神病院去,那就真的比窦娥还冤了。   苏瑶大概是知道我的顾忌,很为难地说:“我知道这种事情很荒诞,任何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不可能相信。甚至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这种事情,但是……我真走投无路了,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   尽管我和苏瑶才第一次见面,但她似乎很相信我,将所有希望都压在我身上,我要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但感动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我的理智不允许我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将身家性命都赌上。   相比较起来,我后半生的自由可比感动什么的重要多了。   苏瑶见我还是无动于衷,咬了咬牙又扔出一个重磅炸弹,说:“我本来不想将这件事说出来,但既然你还是不放心,我只能如实相告,其实介绍我来的是孙鹏。”   苏瑶一见面就认定我能帮她,而且不惜将所有希望都压在我这个陌生人的身上,要说对我没有一定的了解断然不可能。我一直坚持己见,除了谨慎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试探介绍人。   听苏瑶说出孙鹏的名字,我松一口气,总算能消除对苏瑶的警惕。   这孙鹏是我大学时的一个朋友,对我的本事有所了解。但因为胆子比较小,那家伙从没有和我捉过鬼,甚至知道鬼魂的存在后,每天都不敢超过十二点睡觉。这样一个家伙只将苏瑶介绍过来,却不敢亲至,实在正常不过。   我莞尔一笑,说:“既然是孙鹏介绍你过来,一切都好说,将你的情况详细说出来,我自有办法帮你解决。”   “一定……要说吗?”   苏瑶的脸色很难看,其上看不到一点血色,似乎很惧怕这件事。不过说来也是,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就算一个大男人也得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苏瑶身为一个娇滴滴的妙龄少女,胆子肯定还要小一些,要她回忆这么恐怖的事情,心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可要解决这件事,我必须对当时的情况有所了解,不能妥协。   在我的强求下,苏瑶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将当晚的事情吞吞吐吐地说出来。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周围很安静,很昏暗,甚至亮着的灯都没几盏。在一座繁华的都市里,这种事情实在稀奇,苏瑶凌晨2:47分起床,如往常一样小解去,本没有将周围的诡异气氛放在心上。   可走进卫生间后,苏瑶突然听到卫生间里响起吱吱喳喳的讨论声,就像有无数人聊天。可在卫生间里,苏瑶偏偏连一个人都看不到,甚至连活着的小动物都没有。当时,苏瑶真吓呆了,甚至连小解都顾不得就连滚带爬逃跑,缩进被窝里。   那一天晚上,苏瑶没有睡觉,还憋尿憋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上班的地方才解决。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苏瑶再也坚持不住,甚至觉得自己要精神崩溃。犹豫再三,她托关系找到孙鹏,又经孙鹏找到我头上来。   我听她说完,沉吟片刻,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卫生间本就是阴邪聚集地,很容易聚集那些东西。再加上苏瑶去的时间是凌晨,听到一些不应该听到的东西实在正常不过。而且,苏瑶遇到这种事情一个星期还能好好活着,不正说明那些东西没有恶意吗?   可苏瑶明显不这样认为,见我没有太大的热情,她急得快要哭出来,说:“范先生,你一定要帮帮我,除了你就没人能救我了。这一个星期来,我甚至不敢回家睡觉,每天都要找酒店休息,再这样下去我真会疯的。”   被苏瑶说到这个地步,我没有办法,只能出手将好兄弟请走,这倒不是难事。   给苏瑶肯定的答复后,我们在家休息半天,准备了一把桃木剑、一个八卦镜、还有一些黄符,就等天黑了。只要天黑,我就可以跟苏瑶回家,看看那几只小鬼是何方神圣。   可苏瑶听说自己要带我回家,表情变得很诡异,似乎很为难。而我虽然看到她的表情,却没怎么放到心上。   女人嘛,要三更半夜带一个男的回家,心里肯定有些腻歪,只要我堂堂正正,对得起天地良心,又有什么好怕的?可除了这个原因,我似乎还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苏瑶对阴物的惧怕,她真正担心的多半是和阴物碰头。    正文 第二章 初交手   虽然我早就和苏瑶说好,准备晚上十二点捉鬼去,而苏瑶也答应了。但人对黑暗总有本能的恐惧,真到了出发那一刻,苏瑶看着屋外的黑色天地,临时变卦了。   我倍感无奈地白她一眼,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你这是想拖到什么时候。”   苏瑶不是笨蛋,自然知道拖下去有害无益。迟疑片刻后,她还是咬紧牙关站起来,就像上刑场一样向大门口走去。我在后面看着好笑,快步跟上。   可走出大门后,我看到今天的天象,迟疑了。   今夜的天色很暗,天上看不到半颗星星,就连月亮也朦朦胧胧的,长出一根根白色的细毛。用老人家的说法,这样的月亮叫毛月亮。故老相传,每当天上出现毛月亮,人世间必有猛鬼祸乱一方,残害生灵。   如果有人敢在这时候穿过坟地、墓穴,十死七八。   而我们要做比盗墓还要过激百倍的事情,危险程度可想而知,就算我不信邪也难免心里发毛。   苏瑶不知道这么多,见我顿住脚步只以为我生闷气,恼她刚才耍性子,回头赔着笑脸说:“别这样啦,女孩子怕黑怕鬼很正常好不?你因为这种事情和我生气,还是不是男人了?”   得了,苏瑶将话说到这份上,我还真不能不走,只能拿着桃木剑、八卦镜走出家门。   其实我们今天只是赶鬼去,又不用和脏东西生死相拼,未必会有危险。事到如今,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苏瑶的家在市中心,是一栋三十多米高的公寓楼,苏瑶就住在四楼。   可和别的公寓不同,这栋楼房即使是天黑,也没有任何灯光亮起,和繁华都市中的霓虹灯、白炽灯形成鲜明的对比。远远看去,这样一栋大楼在都市中就像阴森的墓碑。   而且,这公寓楼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更高的大楼,让小公寓看起来就像鸡立鹤群。   在风水角度来看,这样的房子很影响采光,阳气不足,最是不适宜住人。看到这里,我大概明白脏东西为什么会找上苏瑶了。   当然,这些事情不能说出来,免得吓坏苏瑶。和苏瑶一起进楼后,我们为了避免电梯出事,直接爬楼梯上四楼,可走到三楼再往上走一层,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却不是四楼,楼梯平台上写有一个大大的“三”字。   “这……”   我和苏瑶都变了颜色,有种不好的预感。继续往上走一层,我们果然又来到三楼,四楼就像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一样遥不可及。也许,那几只小鬼知道我要来,在三楼和四楼之间布下鬼打墙,让我们永远走不上去。   如果是这样,今天的事情只怕没想象中简单。   苏瑶显然也想到这一点,脸色苍白地看着我,瞳孔渐渐放大,似乎很害怕。   我为了安抚苏瑶,直接开天眼,牵着苏瑶的手闯出鬼打墙,这才松一口气。   其实所谓的鬼打墙就是让人迷失方向感的一种小法术,中招的人看到的一切都将成为虚幻。别看我们刚才一直在前进,但其实只是原地踏步而已。   至于所谓的天眼,自然是能看穿阴阳虚幻的一种眼睛,也名为心眼。这只眼睛不存在于唯物世界,但又真真实实存在,能够帮我洞悉一切幻境,窥视阴阳。据说练到极致境界,这只眼睛甚至能上观九霄,下视九幽。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并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够接触的。   闯出鬼打墙后,我们来到四楼,苏瑶的家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苏瑶虽然害怕,却又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总之就是心情很复杂。   我因为鬼打墙事件,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不愿意带苏瑶进去,废了好大一番口水才说服这个小姑娘。毕竟要小女孩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中,而且只有自己一个人,相信没多少人有这个胆子。   我为了给苏瑶壮胆,也为了苏瑶的安全,还留下八卦镜让她防身,顺便将道门九字真言教给她。   道门的九字真言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乃是东晋年间一代道门奇人葛洪所创,记载在《抱朴子》。据书中所载,凡人常默念此九字,自能百邪莫侵,最适合给苏瑶防身。   完成所有准备动作后,我总算能放心战斗,向苏瑶要来钥匙打开大门。   在大门打开的刹那,我感觉到一阵阵阴风扑面而来,比之寒冬腊月的北风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冷风出现在三伏天,实在让人毛骨悚然。不过在苏瑶面前,我还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硬着头皮往里走。   屋里的电灯也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没有通电,又或者是那几只东西的杰作,反正我只能抹黑前行,唯一能给我照明的只有毛月亮。   “咔嚓~咔嚓~”   我的脚步声回荡在昏暗的屋子里,就算我知道是自己的脚步声也忍不住心里发堵,后背直冒凉气。而且,在这沉重的脚步声中还隐藏着两道呼吸声,声声入耳,但屋子里明明只有我一个才对。   “啊!范大哥救我!”   我手持桃木剑徐徐前行,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声惊呼,我真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差点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过下一秒,我还是迅速回过神来,爆发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屋外冲去,只为救苏瑶。   同时,我也醒悟到今天的战斗非常不简单,隐藏在屋子里的阴物绝非等闲之辈。如果没有决死的心,今天恐怕真要交代在这。   大门外,苏瑶神色慌张,就像一只被豺狼吓坏的小兔子,不断看向四周。可借着朦胧的月色,我分明看到她身边没有任何东西。难道说,有什么脏东西隐身在她身边,要伤害的苏瑶?   想到这,我赶紧让苏瑶默念九字真言,手持桃木剑冲了过去。   可在我离苏瑶还有两米多远时,一张椅子突然从旁边飞来,以惊人的速度砸向我脑袋。如果真被砸实,我肯定要找阎罗王报道去。不过听到凌厉的风声,我还是连忙闪身躲避,不由地庆幸自己反应足够快。可即使险之又险地躲开椅子,我的鼻子还是被椅子擦过,很痛。   “范大哥,快救我!”   听到苏瑶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也顾不得庆幸和嘚瑟,双腿一弹又冲了过去。   “呼~”   等我离苏瑶足够近,总算能感觉到周围有股寒气,不断绕着苏瑶转悠。即使是我被寒气吹中,也忍不住全身打颤,透心凉。   只不过,这寒气虽然厉害,却不是阴物的本体。因为我用桃木剑,甚至道法攻击时,这寒气居然无动于衷。也就是说,想消灭这股寒气,我必须将阴物的本体找出来,并将之消灭。可在硕大的一栋大楼里,这难度何其高。   也许,这就是毛月亮的力量,我真不应该在今天出来捉鬼。   苏瑶一边默念九字真言,一边拿着八卦镜照来照去,心乱如麻,带着哭腔说:“范大哥,你别发愣了,快想办法救我。”   我咬了咬牙,只能将现在的情况和唯一的解决办法说出来。苏瑶听完,脸色不禁变了又变。要她一个女孩子和寒气抗争,她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的胆子够不够。不过衡量一番利弊,这个聪明的女孩还是点点头,既坚决又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   有了苏瑶的保证,我不再迟疑,快步冲进屋子里,向卫生间奔去。   在一般人家里,厨房是阳气最充沛的地方,卫生间则是阴气最为浓郁的所在。对于阴物来说,卫生间无疑是最好的栖身之所,这对它们来说就好比如鱼得水。   冲进卫生间后,我手印一结,嘴里咒术轻轻念动,正想再次施展天眼通。可我还没有施法成功,一阵吱吱喳喳的声音随之传来,像极了苏瑶之前说的情况。我虽然有手段降妖伏魔,但真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毛,后背直冒凉气。   只是,这些声音虽然被我清楚听到,但当我集中精神,想看看这些家伙在说什么时,我偏偏什么都听不懂。   当然,因为苏瑶还在屋子外,我不敢浪费时间,真正施展出天眼通,找出两只女鬼的所在。   这是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女鬼,全身上下都呈半透明,就像人形气球一样漂浮在半空中。它们用阴冷的目光盯着我,眼中有寒芒在迸射。虽然它们没有说出哪怕半个字,但我却知道它们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这种暴戾的情绪原原本本通过眼神表露出来。   我虽然心里有些发毛,却不可能低头,冷冷地说:“这里不是你们应该呆的地方,请离开吧。我也不想徒增杀业,只想让你们回阴间去。”   可两只女鬼完全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依旧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异口同声地说:“虚伪的卫道者,如果今天不是有毛月亮出现,你会这么说?如果不是打不过我们,你会这么说?活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们要你死!” 正文 第三章 斗法   听这两只女鬼话里的意思,它们似乎也有无奈之处,心中怨气很大。当朦朦胧胧的月光从窗外挥洒进来,照亮卫生间时,这两只女鬼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半透明的身体渐渐变得凝实,可怕的阴风在卫生间里汹涌、席卷。借助毛月亮的力量,这两只女鬼似乎有力量发泄心中的怨气,为祸人间了。   我虽然不想和此时的它们动手,但为了苏瑶还真没有选择。   当下,我祭出桃木剑,用锋利的剑刃在手指上轻轻一划,再用染血的桃木剑刺向两只女鬼。   说来惭愧,我虽然已经读完大学,成为一个光荣的社会青年。但直至今日,我依然保住童子之身,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觉得窝囊。不过不管怎么说,拥有童子之身对现在的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桃木剑染上童子血后,威力上升,其中的差距无异于木剑和合金剑。两只女鬼虽然厉害,却也不敢硬接,避开攻击后分别从左右向我扑来。   “呼~”   阴风还在汹涌,卫生间里响起一声声凄厉的鬼啸,震人心弦。在女鬼攻击的同时,卫生间中牙刷、洗漱杯、毛巾等全都跟着飞舞,看起来很是骇人。   我匆忙退出卫生间,等女鬼扑空时再次冲上去,一剑刺向其中一只女鬼。但女鬼们的配合也着实了解,双方向着彼此互拍一掌,居然借力避开。   “啪啪啪!”   这时,飞舞在半空中的清洗工具就像没电的遥控飞机,全都重重地落下来,砸到我头顶上。这样的力道虽然伤害不了我,却也让我手忙脚乱,看不清周围的状况。   利用这机会,两只女鬼冲上来,分别捉住我的手。   在身体和女鬼接触时,我的身体就像失去所有力量,两只手臂就跟触电一样没有半点挣扎的力气。感觉到这,我大吃一惊,喝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啪!”   失去力气后,我甚至连桃木剑都抓不稳,掉到地上。沾上卫生间地面的水迹后,上面的鲜血迅速冲淡、消失,形势急转直下。   不过在生死存亡关头,人的潜能也许真会爆发,一个办法出现在我心头。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   这咒语施展的是净身神咒,咒术出口自能净化身体,令身部诸神归于正位,消除身业,安稳魂魄;使四灵拥护身形,以清净之身来行道法。   两只女鬼既然用神秘的力量让我失去抵抗力,净身神咒自然能将这种力量抗拒出去。   果然,我的净身神咒才施展出来,一股暖流就灌输到我手臂上,让我恢复力量。就连两只女鬼的手,也因此被抗拒开来。我趁机捡起桃木剑,狠狠向其中一只女鬼削去。   “吼~”   被攻击的女鬼发生一声不似人形的嘶吼,就像饿狼在月夜咆哮,让人不寒而栗。不过在受创之后,它们也没有多作停留,身形一转就消失在屋子里,只剩下月光照耀下的昏暗屋子。   我戒备半天,确定它们离开后长松一口气,但又有种挫败感。今天无法打败它们,这两只女鬼只怕轻易不肯再现身了。如果给它们足够的时间,练出高深的道行,以后只怕更难对付。   这时候,困住苏瑶的寒气似乎也随女鬼的消失而消失,苏瑶惊魂未定地走了进来。   “范大哥,怎样了?那几只脏东西被你杀掉了?”   “没有……”   我无力地摇摇头,将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其中包括自己的担忧。为了苏瑶的安全,我建议她搬到我家去,免得成为两只女鬼的养料。   要知道,这些阴物的力量和它们吸收的阳气、残害的生灵息息相关。死在它们手中的人越多,它们的道行就越深。苏瑶将我找来重创它们,这个仇它们不可能不报。   苏瑶听我说完,脸色不禁变了又变,就像霜打茄子似的,立马答应下来。其实发生这种事情后,我就算把鬼收走,苏瑶也不可能再住下来了,她的胆子还没大到这个程度。只是因为这件事将我拖下水,苏瑶似乎挺过意不去,用歉意地眼神看着我。   我心中一荡,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但关系到自己在苏瑶心中的形象,我还是咳嗽一声,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只不过,当我掩嘴咳嗽时,苏瑶看到我手腕上有块淤青,立刻上前问道:“范大哥,你这是……”   发现手上的淤青,我打个哈哈,故作淡定地说:“没事没事,其实这只是搏斗时不小心弄的,没什么大碍,哈哈……”   话是这样说,但事实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这淤青就是女鬼接触我身体时留下来的掌印,是阴气侵蚀的结果。就算我念动净身神咒,也无法驱散这股阴气,可想而知有多么霸道。如果不及时处理,我真不知道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和苏瑶商量一番,我最后还是决定先驱散阴气,以后再找机会两只女鬼决战。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嘛。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来,刚走出房间就惊愕地发现店铺里多出一个人,在店面里转悠着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但因为我在店铺后的屋子里住,而那人影在店面里走动,我也没办法看清那人是男是女,或者是人、是鬼。   这时候,苏瑶也惊醒起来,顺着我的目光看到那人影,瞳孔顿时一缩,脸色有些难看。显然,她想起昨晚的事情,并情不自禁地将之联系到一块儿了。不过就算不是鬼,这家伙大清早潜入我家里来,也不可能是什么善类。   我担心那神秘人对苏瑶不利,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决定出去会会他。在这种时候,男人还是应该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不过苏瑶似乎不认同我的想法,指了指我手上的淤青,唠叨道:“你的手都这样了,还想干什么?你打得过人吗?给我坐好!”   老实说,被这样的美女关心其实还是很爽的,我心里甜得就像喝了蜜。可越是这样,我越不能让女孩子冲锋在前,承担她不应该肩负的责任。要我接受一个女孩子的保护,我的自尊心也无法接受。   商量一番后,我们还是决定一起出去。   走进店铺后,我和苏瑶各自手持一条木棍,正准备向那人影的脑袋砸去,不过看到这人影的脸后,我大吃一惊,连忙挡住苏瑶的棍子,惊声问道:“孙鹏?你小子怎么到这来了?”   毫无疑问,这个悄悄潜进我家的“危险份子”,正是我当年的大学同学,也是介绍苏瑶来的人——孙鹏。见我和苏瑶一副要上演全武行的样子,孙鹏吓一大跳,满脸是汗,瞪大眼睛惊恐地问道:“你们俩……想干什么?谋杀吗?”   “嘿嘿……”   我和苏瑶干笑两声,都收起木棍,又和孙鹏扯淡了半天,这才知道孙鹏找到这来,而且不叫醒我们的原因。原来,孙鹏知道以我的性子,昨晚肯定会驱鬼去,今天不可能早起。而他虽然好奇斗鬼的过程,早早过来却不好意思吵醒我们,只能在前铺帮我卖元宝蜡烛。   听孙鹏解释完,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让他给我们做早餐去,忙活半天才给他讲昨晚的事情。   有苦力不用,我才没那么傻帽。   从大学时代起,孙鹏这家伙就知道了我的能力,每次驱鬼回来都捉着我要我给他讲故事。虽然每次讲完故事,这家伙都怕得不行,得做好几天的噩梦,但这家伙还是乐此不疲。   当然了,以他这胆小的性子,也不可能跟我捉鬼去,即使我经常邀请,激将他。   将昨晚的事情说出来后,孙鹏的神情不太对劲儿,脸色有些苍白,身子有些颤抖,问:“那两只女鬼真这么神通广大?它们不会查出是我让苏瑶来找你,然后找我算账吧?不行不行,我也要搬你这来!呃……你小子这是什么眼神?”   在孙鹏出现之前,我和苏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不能做些什么,但过二人世界也很爽好不?可孙鹏突然插一脚进来,我真恨不得将这家伙剥皮抽筋拆骨,再剁成肉饼。   不过不管怎么说,孙鹏搬进来已成定局,我真不好因为这种理由拒绝他,免得影响自己在苏瑶心中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正面形象。   不过在我养伤,驱散阴气的时候,市中心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黑之后,昨晚被我打跑的女鬼再次现身,在墓碑般的公寓大楼上徘徊。随着皎洁的月色挥洒下来,这两只女鬼对月吞吐月之精华,半透明的身体愈加凝实。就连昨晚被我劈了一剑的女鬼,也已经恢复元气,似乎还比昨天还要恐怖。   可就在这个时候,公寓大楼通往天台的门突然被打开,黑不溜秋的就像通往阴司的路。一个身穿八卦衣,手持八卦镜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出来,冲两只女鬼狞笑。    正文 第四章 恐怖的茅山道士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年约五十,身材很健壮,站在月色下就像一座人形铁塔。他暴露在外的手臂异常粗壮,一条条虬龙般的肌肉彼此缠绕,一看就知道充满爆炸性的力感。   两个女鬼看到他,丝毫没有鬼魂见到活人的轻松感,反而脸色大变,仿佛它们才是活人,而男子是鬼。   男子很轻松地笑道:“终于找到你们了,老夫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将你们给炼出来,这次可不能再逃跑……”   随着中年男子慢慢述说,两只女鬼的身世总算大白于天下。原来,这两只女鬼生前本是姐妹,感情很好,但因为一个渣男的随意玩弄和精心算计,这对姐妹同时喜欢上这个男的。事情败露后,这姐妹二人想找渣男算账,结果反而被渣男残杀。   到最后,这渣男为了不负法律责任,还调动家族势力,把事情压下来,姐妹二人就这样白死了。   只不过,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渣男一手遮天,将姐妹们的尸体偷出来,无情地葬在养尸地。经由眼前这个神秘男子的操作,姐妹二人都变成了厉鬼。据神秘中年人所说,它们姐妹二人只需要吸食七七四十九个女子的精血,就能横行天下,即使天神下凡也奈何不了它们。   可女鬼姐妹虽然很想得到这么高深的道行,却不想成为中年男子的傀儡,转身就要逃跑。   但中年男子明显不是易与之辈,冷笑着念出一段玄奥的咒语,手印再轻轻一捏就让女鬼姐妹定在半空中。   中年男子一边结印,一边淡然说道:“你们阴物有鬼打墙之类的神通,我们茅山道士同样有,要定住你们真不是难事。”   女鬼姐妹确实像是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让它们的脸都变了形,但凭肉眼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这对姐妹自知逃跑无望,降落到天台上,一脸决然地盯着中年男子,似乎想以死相拼。   女鬼中的姐姐冷声说:“你真想将我们赶尽杀绝?别以为我们姐妹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   “你们或许不是软柿子,但在我眼里却和蝼蚁无异,伏诛吧!”   “砰!”   话音刚落,两只女鬼和中年男子在天台打了起来,澎湃的阴风在嘶吼,其间还不时有怒骂声传来。   听两只女鬼的话,这个神秘男子似乎叫穆立,是一个心术不正的茅山道士。只要有人给钱他,他就可以随意收拾阴灵,即使将无辜的阴灵阴物打得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女鬼姐妹之所以不能投胎,留在人间祸乱一方,穆立脱不了关系。   而且,女鬼姐妹之所以吓唬苏瑶,就是为了吸收苏瑶的阳气,和穆立对抗。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诛邪!”   穆立口念九字真言,捏过九个印诀,然后打向前方,一道金光顿时如天雷临尘般劈向两只女鬼。   两只女鬼虽然险之又险地避开,但这股力量的余波还是冲了过来,让女鬼们浑身颤抖,身体就像充气过度的气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开来。   在这一刻,女鬼们终于知道什么叫高人了。昨晚和我斗法时,它们虽然不敢硬抗桃木剑,甚至还吃了点小亏,但远没有现在这么狼狈。在穆立的面前,它们就像两个小孩子,连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这时,其中一只女鬼说:“姐,这样打下去,我们肯定会输,这家伙的道法比我们高深多了。不如由我下去缠住他,引来他注意力,你趁机破开牢笼。”   “不,你来破牢笼,我下去缠住他!”   两只女鬼都很为自己姐妹着想,抢着要做最危险的事情。可它们还没商量出结果,穆立再次充上来,手中印诀不断,嘴里喝道:“哈!打!五雷指!”   “啪啦!”   漆黑的夜空下似乎真有五雷轰顶,耀眼的电光照亮了公寓楼的楼顶。其中一只女鬼被命中,整个“人”就像活人触电似的,半透明的身体不断颤抖。它的身体虽然已经不是实体,但头发依然根根倒竖,慢慢变成爆炸头。   穆立使用的五雷指乃是道门七大指法之一,是除请神指、八卦指、太上老君指之外的最强攻击指法。以穆立的道行之深,这一指的威力可想而知。   逃脱攻击的女鬼姐姐心疼自己妹妹,不免又惊又怒,舍身忘死地扑上前,化作卡车大的头颅向穆立咬去。   可穆立不慌不忙,避开攻击后又迅速捏动手印,出手就是九字真言。   和苏瑶相比,穆立依仗一身道行,九字真言的威力起码强盛百倍不止。化作大头颅的女鬼姐姐因为体型太大,躲避不及,刚被击中就萎靡不振,好像一个人连续三四天没睡觉。   见两只女鬼都受伤不清,穆立微微一笑,这才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两个小葫芦,准备收鬼了。   穆立拿出来的两个葫芦不大,和成年人的拇指差不多。上面画满了玄奥的符文,很像电视上一些茅山道士用来镇邪的法器。   这两个葫芦被拿出来后,男子再次结印,嘴里念念有词,让葫芦上的符文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在葫芦口,若隐若现的白雾在涌动,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不过说真的,这样的葫芦很像西游记中金角银角使用的葫芦,能随意将人收进里面去。   两只女鬼看到这些白雾,立刻就像老鼠见了猫,又像青蛙见了蛇,向四处逃逸。它们甚至顾不得缠住穆立,也不管自己的伤势,两姐妹合力冲击同一个地方。在它们的全力冲击下,穆立布置的屏障似乎撑不住了,半空中出现一道道蜘蛛网般的裂缝,就像是空间都要裂开。   看到这,姐妹二鬼面露喜色,苍白的脸上出现明显的兴奋之态,实在有些诡异。   可穆立似乎并不在乎,依旧不紧不慢地念动咒术。当屏障被彻底轰开时,那白雾顿时像有生命一样汹涌过来,化作铁索困住两只女鬼的脚踝。在女鬼反应过来之前,这些白雾化形而成的铁索将它们拖向葫芦,眼看就要被收服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女鬼姐姐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扑向妹妹的脚踝,硬是把另一道白雾截断。紧接着,它还在妹妹的身上拍了一掌,将妹妹打了出去,一道略带轻松、解脱意味的声音隐隐传来,说:“快逃!有多远逃多远,不要被捉住……”   “姐!”   按道理来说,人变成鬼魂后就算不丧失七情六欲,也会变淡很多,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但这对姐妹的感情似乎出奇地好,当妹妹看到姐姐为救自己而被穆立擒住时,一声悲愤的惊呼回响在公寓楼楼顶,而后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可就在这时,被葫芦吞进去一半身子的女鬼依旧不顾自己安危,强行施展术法将妹妹推拒开去。直到这一刻,妹妹终于冷静下来,转身向着高空逃去,半透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无尽的星空中。在月光的照耀下,就算穆立开天眼,也很难在洁白色的月光中发现半透明的女鬼了。   穆立睁着天眼在附近找了很久,最终败兴收场,心情很糟糕。可当他看到天台上摆着的小葫芦时,这丧尽天良的家伙似乎找到宣泄口,将所有郁气和不满都发泄到葫芦里的女鬼身上,捏剑指用力一点,嘴里念念有词。   “啊!”   穆立才刚刚作法,葫芦里立刻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就像有女人在忍受惨无人道的酷刑。偏偏身为魂魄,这女鬼没有晕过去的可能,只能在清醒的状态中忍受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逃脱出去的女鬼目露凶光,轻轻飘浮在半空中,望向穆立的方向。洁白色的月光挥洒下来,让它遭受重创的魂魄渐渐恢复。可这女鬼哪里还有心情养伤,它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将穆立撕成碎片,即使杀生也在所不惜了。   是的,从变成厉鬼的那一刻起,姐妹二人虽然对人世间充满怨念,恨不得摧毁一切,也知道吸食七七四十九个女子的精血对自己道行有很大帮忙。但即使这样,它们也没狠下杀手,只是默默吸食阳气,缓步提升自己的道行。   它们不想残害生灵。   可在姐姐被捉后,这个当妹妹的变得更为暴戾,心中唯一残存的善念就像台风中的一点烛光,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但在女鬼即将被怨念冲溃所有理智时,它突然想到一个人。   因为穆立道行太过高深,用道法跟他较量肯定不行,那如果以活人制活人呢?在这一刻,女鬼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脸上露出微笑,似乎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人,然后转身向着郊区飞去。   “呼~”   夜风在吹拂,听起来就像有饿狼对着的月夜咆哮。要是有胆小的孩子听到,大概要吓得一晚上不能睡觉了。不过就算是胆小的大人,似乎也不能幸免。 正文 第五章 灭绝人性 孙鹏的胆子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小,光是听到窗外的呼呼风声就忍不住浑身打颤,彻夜难眠。随着子时越来越近,这家伙总算忍不住,找到我房间将我吵醒。   在沉睡时被人吵醒,相信这是很多人都有过的经历,这也是很多人最暴戾,最愤怒的时候。我睁开眼睛,看到这家伙的脸,最想做的就是将这家伙胖揍一顿,揍得连他老妈都认不出来。   孙鹏大概是知道我的想法,被这个状态的我吓到,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有些苍白,干笑着说:“别……别紧张,先冷静点,我叫醒你真有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知道我要胖揍你吗?”   “不……不!我觉得有鬼,我觉得那两只女鬼今晚回来找我,你要救我!”   孙鹏的这个想法其实在白天就出现过,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身为一个驱魔人,就算只是最菜鸟的级别,我也能在住处周围布下阵局,让阴魂鬼魄难以靠近。那两只女鬼就算不怕这种程度的阵法,也不可能在这里和我比划。   这就好比老虎会爬树、会游泳,却不乐意在树上或者水里捕食猎物一样,它们觉得不舒服。两只女鬼之所以选择待在卫生间,而不是厨房,也是这个原因。   可就在我准备给孙鹏解释一番时,孙鹏突然瞪大眼睛,看起来就像牛眼似的,眼中瞳孔不断放大,额头上硬是憋出一片的细汗来。看这样子,他就像看到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我心生疑窦,顺着孙鹏的目光转头看去,总算看到让孙鹏恐惧的东西了。   茫茫夜色下,点点繁星在闪烁,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夜空。可和漆黑的夜幕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个人形白影以极快的速度飞来,眨眼间就冲到离我住处不到百米远的地方。   而我到这一刻,也总算看清白影的真面目了,那就是昨晚和我激战的其中一只女鬼。只不过,它为什么要孤身犯险,到我的地方来?难道它不怕我将它打得魂飞魄散?要知道,昨晚即使是双战于我,他们中的其中一个也身受重伤。   又或者说,被桃木剑劈中的那只女鬼已经魂飞魄散,这只是来复仇的?   在一刹那间,我心中闪过诸多念头,将女鬼孤身前来的原因都想一遍。可我还没分析出哪个可能性更大,女鬼已经轻飘飘地落到我面前,有如谪仙临尘。   当然了,前提是别看女鬼的脸,如果看清它苍白的脸色,狰狞的面容,谪仙临尘只怕要变成青面獠牙。   孙鹏被吓得不行,立马像是老鼠见了猫,又或者小学生见了老师似的,一溜烟躲到我的身后,瑟瑟发抖。   我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一边提防另一只女鬼在暗中偷袭,一边问道:“姑娘,我们好久不见,不知道你三更半夜造访有何贵干?”   女鬼就像看不到孙鹏的恐惧,也看不出我的警惕和戒备,直接说道:“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慢慢的,女鬼将自己生前的经历还有今晚的事情说出来。听它说完,我虽然不敢轻信,却也对女鬼放下很多戒备。如果它说的都是事实,我甚至有些同情,想尽力帮帮他们。只不过,这女鬼求人还求得这么理直气壮,实在让我恼火。   这时候,女鬼似乎也察觉到我的不满,略带歉意地说:“我们姐妹斗不过那个穆立,但你是人,一定有办法,算我求你了。”   我沉默片刻,正考虑着要不要不计前嫌,帮他们一把,真正的受害者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苏瑶大概躲在房间里,将我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刚走出来,她就盯着我眼睛一眨不眨,认真地说:“帮帮忙吧,其实它们姐妹也很可怜。   得了,既然连苏瑶这个真正的受害人都这样说,我还有什么好迟疑?反正受伤的又不是我。而且,这女鬼为了救自己姐姐,居然不惜冒险来找我这个仇家,实在可敬。   不过想到昨晚的事情,我顿了顿,又充满好奇地问了问女鬼,想知道昨晚被我砍了一剑的是谁。   女鬼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最后才咬牙切齿地将真相说出来——昨天被我砍中的就是它本鬼,它的名字叫颜琼,它的姐姐自然叫颜婷。   颜琼昨晚被我砍了一剑,现在却要求到我头上来,连仇都不能报,那股郁闷劲儿可想而知。眼看它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儿,似乎想将我生撕,我赶紧打个哈哈,拖着苏瑶的手转身休息去。   但当女鬼和孙鹏被我赶出房间,一起走到大厅中时,孙鹏看了看身边的颜琼,一张脸顿时涨成猪肝色,一声嘹亮的惨叫惊空而起。   “我的妈呀!”   ……   在我们安然进入梦想时,穆立回到家,在地上画了一个阵图,并将装着颜婷的葫芦放在阵图的正中心,正式启动“炼狱”。   穆立布置的这个“炼狱”叫火炽局,又名赤焰局,本是一种非常歹毒墓穴格局。但被穆立修改后,它成了单纯的炼魂阵式,只为折磨鬼魂而生,用一个比较直观的说法,这阵图可以称之为人造炼狱。   因为人的魂魄属阴,遇水则强,遇火则弱,赤焰局充分利用这一点,在周围立起六根石桩。石桩上分别刻有十二地支中的已、午、未、亥、子、丑,这“六支”都属火,对魂魄的煎熬可想而知。   而且,摆放葫芦的位置有一个木质平台,用传说中的黧木制作,上面还铺了一层赤硝,同样是至刚至阳之物。颜婷的魂魄被定在上面,无时无刻都要忍受凌迟之痛,甚至还要痛苦十倍以上。所以在阵式形成的刹那,凄厉的惨叫声立刻响了起来,在夜空中传出去很远。   可惜鬼魂的惨叫不是一般人能够听到的,造成的影响并不算大。只不过,这周围的猫猫狗狗听到惨叫声,全都吓得不行,整一个晚上都不得安生。   穆立环抱双臂,冷笑着站在阵式外,眼中有寒芒在吞吐。   他知道,黧木乃是传说中的一种纯阳之木,只生长在蜀中,木质非常坚硬。如果用这种木头做棺木,葬身其中的人必然倍受煎熬,永世不得超生。穆立将这东西做成平台,就算效果差些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至于赤硝,倒是和朱砂差不多,但效果要好上不少,而且珍贵很多,是一种硝石的粉末。在原本的赤焰局中,这赤硝是用来做椁的。   集聚天下至刚至阳之物,布下至阳大阵,就为了教训一条魂魄,这做法不可谓不歹毒。而且,这样的阵式虽然能让魂魄痛不欲生,但却不会有实质的伤害,也不妨碍穆立以后将颜婷练成阴兵。为了惩罚它放走颜琼,也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穆立已经陷入疯狂之境,就为了让颜婷体会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当颜婷的惨叫声响起时,这个心理扭曲的家伙还特意打开天耳,将颜婷的惨叫声当成最美妙的音乐,微闭着眼睛在倾听,在“享受”。这一幕要是被颜琼听到,也不知道她会气成什么样子。   这一夜,颜婷在无尽的痛苦中度过。   第二天早上,我让颜琼把我手上的阴气收走,然后让苏瑶、孙鹏收集作法的工具去,准备晚上和穆立斗一场。但听颜琼所说,这个穆立明显道法高深,光凭术法就能将两只强大的女鬼收拾得没脾气。   而我依仗桃木剑和童子血,却也只能勉勉强强伤害到一只女鬼而已,期间还险些一命呜呼。两相一对比,我们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为了安全起见,我又让孙鹏多准备一杆黄旗,然后由我亲手在旗上画窥天符,以窥天意。   据道门一些古籍所载,施法人只要在施术前立起这面黄旗,就能一卜前程。如果旗杆折了,或者倒了,那就是天机,说明施法人斗不过对方。如果这时候还强行施法,轻则折寿,重则毙命。特别是旗杆凭空折断时,施法者必死无疑。   将一切东西都准备好后,我让颜琼恢复元气,然后静等黑夜降临。   是夜无星无月,天阴沉沉的,还有乌云向这边涌动。   我站在法台前,手持桃木剑,身披八卦衣,脚踏七星步,激活黄旗上的窥天符。可就在这时,狂风突然汹涌而起,高大的黄旗迎风招展,摇摇摆摆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来。   苏瑶、孙鹏、颜琼都已经知道黄旗的作用,抬头望过去,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屏住。   可在众人的注视中,黄旗一点面子都不给,“啪”地一声直接倒下来,砸到地面上。我嘴角抽搐一下,心里有些发虚,连忙冲过去扶起黄旗,干笑道:“一定是巧合,只是突然刮风而已,我们再试试。”   这一次,我们把旗坑挖得更深,大旗埋进地底足有半米。可即使这样,大旗还是很不争气地倒下来,被挑起的泥土四处溅射,让我们一行三人极为狼狈。 正文 第六章 抢夺   在我居住的店面前,一张八仙桌披上黄布,被我当作法台;一堆黄符叠在法台上,将成为我最犀利的武器;一杆桃木剑直接染上童子血,已经蓄势待发……   当然了,这童子血由孙鹏那小子倾情奉献,我可舍不得浪费自己的精血。   在孙鹏幽怨的目光中,我不顾窥天旗倒下的事实,硬着头皮强行施法。迎着狂猛的夜风,我右手捏剑指,舞动桃木剑,左手捏天罡,焚毁一张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   苏瑶、孙鹏、颜琼等两人一鬼站在我身后,都眼巴巴地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虽然他们帮不上什么忙,但此刻都绷紧脸颊,就像一个个即将上战场的战士。   随着咒术念动,远在市中心的葫芦突然轻轻挣动,然后突破赤焰局的封锁,撞碎窗玻璃向郊区飞去。穆立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发生,一声不似人形的怪叫从他喉咙里窜出来,传出去很远。   不得不说,眼前的状况对穆立而言打击太大了。   在他看来,有葫芦困住的颜婷已经没有反抗力量。再加上赤焰局的封锁,就算颜婷功参造化,也不可能脱身而去。但在这一刻,不可思议的事情偏偏发生了,穆立如何不惊,如何不怒?   不过穆立也绝非等闲之辈,葫芦才刚飞出窗口就反应过来,捏出智权印将葫芦定在离地面五米高的地方,右脚不断剁着地面。虽然在屋子里,穆立立身之处没有反任何风吹草动,但穆立的一头黑发偏偏疯狂乱舞,就像在激流冲刷下的水草。   定住葫芦后,穆立双眼通红一片,太阳穴、额头等地方绷起一条条青筋,看起来煞是吓人,说:“到底是谁,到底是哪个混球想抢我的阴兵?畜生!”   这时,穆立屋子里冲出几个青年男子,身上都穿着黑衣,身材健壮。但这些健壮的青年身上并没有年轻人的锐气,目光非常暗淡,甚至不敢直视穆立,有种卑躬屈膝的味道。   这些青年刚冲出来就看到穆立施法,跟前还有一个发光的葫芦飘在离地五米高的地方,登时就吓呆了。对这群普通人来说,眼前的画面实在太过玄幻。   不过穆立根本不给这些人反应的机会。   他集中全力抢夺葫芦,脸色很快就全力憋劲而变得潮红,额头开始出现点滴汗珠。见这些青年还是无动于衷,不懂得帮忙抢夺葫芦,穆立疯狂地呵斥道:“你们这群窝囊废还愣着干嘛?赶紧搭梯子把葫芦给我抢下来!你们想死吗?”   如果一般青少年听到有人这样跟自己说话,估计已经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要将穆立撕成碎片了。但他们早就没了身为男儿的尊严,唯唯诺诺地找梯子去,屋子里登时乱作一团。   郊区外,我同样使出浑身解数,脸色渐渐变得潮红,呼吸开始急促,举剑的手也开始颤抖。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真大意了。   早在窥天旗倒下来时,我就知道情况不妙,应当尽量避免和穆立斗法。可在颜琼的哀求下,我还是决定冒险一试,现在看来实在愚蠢至极。   可事已至此,后悔还有用吗?   孙鹏看出我后继乏力,全都紧张得捏一把汗,暗自着急却又无计可施。眼看我的脸色越来越差,甚至连身子都开始摇晃,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急得在空地上团团转。可就在这时,颜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突然飞扑上前,一掌拍向我的后背。   “砰!”   “啊!”   在颜琼的手和我身体接触时,我身上的八卦衣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就像利箭一样刺到颜琼的身上。颜琼明显无法抵抗这些金光,魂魄之体迅速震荡起来,就像一个充气过度的气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崩溃。   对颜琼而言,这样的攻击实在太犀利了。如果它不赶紧离开,早晚会被这些金光攻击得魂飞魄散。可它为了借给我力量,为了救它姐姐,居然咬着牙坚持下来,实在让我佩服。可佩服是一回事,支不支持又是另一回事,再这样下去,它真会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三界中。   当下,我想都不想,一边施法抢夺葫芦,一边催促颜琼离开。   可颜琼根本不听我的,对它来说,姐姐的地位似乎非常重要,即使毁掉自己的道行也在所不惜。可这么惨重的代价和惨痛的下场,我真无法接受。用一条冤灵的性命换回一个重伤垂死的颜婷,这值得吗?   再说了,就算有颜琼相助,葫芦也不一定能抢回来呢。   颜琼充耳不闻,只顾着将力量灌输到我身上,原本就半透明的身体立刻变得有如一缕轻烟,仿佛被风轻轻一吹就会消散。   这时,孙鹏、苏瑶快步上前,焦急地询问情况。等待这么久,不明情况的他们已经焦急难耐了。我想了想,一边发力抢夺,一边抬手在眉心一点,然后捏剑指向前点去,半空中立刻出现葫芦的画面。   这其实也是天眼通的一种使用方法,能将自己看到的画面跨越千山万水,呈现在别人面前。   据半空中的画面所示,穆立才刚刚下令,众多青年就找来梯子,想爬上去抓葫芦。如果真被他们将葫芦抓在手中,我真没办法用道术将葫芦抢回来了。看到这一幕,我真有些着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葫芦在五米高的空中,这些家伙就算有梯子相助,也不可能轻易抓到葫芦。只要我能在这段时间内想到办法,打破僵局就好。只不过,我身后的颜琼已经坚持不久,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现在是要想办法救颜琼?还是先抢回葫芦呢?   考虑了片刻,我咬了咬牙,决定冒险一试。   随着颜琼的力量灌输到我身上,我借力打力,合一人一鬼之力挤压半空中的葫芦,努力半天后终于将看似华丽的葫芦挤爆。爆碎的葫芦就像是瓷器落地,“哐锵”一声就变成好几十块碎片,落到那些青年的头上。   一道白色的影子从破碎的葫芦里冲出来,起初还有些迷茫,似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看到地面的情形后,它迅速向我这个方向飞来,总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在葫芦爆碎的同时,穆立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似乎脱力非常严重。但他居然顾不上自己,焦急地望着颜婷离开的方向,咆哮道:“追!都给我追!找出那女鬼要去的地方,我要将和我作对的混账挫骨扬灰!”   只不过,穆立手下的青年早被葫芦碎片砸得晕头转向,现在又被颜婷的出现吓得不行,哪里还敢追上去?其中一些爬上梯子抓葫芦的青年从梯子上摔下来,此刻还捂着痛处在地上挣扎呢。   眼看自己的手下如此不中用,穆立气得暴跳如雷,将青年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与此同时,身处郊区的我长出一口气,就像放下心头大石。不管怎么说,今天的斗法总算有惊无险,大功告成了,就是有些累。我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想睡一大觉。   可我累,有人……不,应该说有鬼比我更累。   颜琼跌倒在我后面,全身都剧烈波动着,就像一壶烧开的水,身上不断冒出青烟。看这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三界之内。如果颜婷飞回来,看到自己的妹妹这样,肯定要和我不死不休。   苏瑶、孙鹏看到这一幕,也想到这关键的一点,当即冲上前,似乎忘记了自己对鬼魂的畏惧。   “范太闲,你丫的快来救救它!”   听到孙鹏二人的催促声,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无奈地爬起来,为自己的身体感到悲哀。这是要累死的节奏啊!   可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检查颜琼的情况。看到颜琼此刻的样子,我吓一大跳,一下子来了精神,也顾不得身体有多么疲惫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颜琼已经被八卦图的力量冲击得命悬一线,离魂飞魄散不远。现在如果想救它,唯一的办法就是送它进阴曹地府,可要送它进去……那可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是死人的地方。如果不是没办法,我真不想去那个鬼地方。   苏瑶、孙鹏不知道我的为难之处,只以为连我都没办法,脸色变得很难看,再也不说话。   虽然这是一只鬼,但发生这么多事情,苏瑶和孙鹏都已经将它当成一个另类的朋友。现在看到自己的朋友要永远消失,他们怎么可能坦然?而我看他们这副表情,也有些心软,想带颜琼去阴间了。   在我开口的刹那,女鬼勉强一笑,一字一顿,很虚弱地说:“没事,你能为了我这个死去的人,和活着的高人交手,我已经很满足。在我心中,你不是为了鬼和人战斗,而是为了心中的道义,和邪恶做斗争。哪怕魂飞魄散,只要我姐没事,只要我们姐妹洗刷冤情,我就心满意足了。” 正文 第七章 闯幽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听到颜琼这么说,我实在于心不忍,不愿看着它魂飞魄散。光是冲它们姐妹之间的无私感情,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当下,我元神出窍,抱着颜琼打开阴阳两界的通道,来到阴间。   阴间的环境其实和世人幻想的差不多,周围昏暗一片,阴风阵阵,鬼啸连连。如果有人认真去看,甚至能透过无穷黑暗,看到身边影影卓卓,有很多半透明的人影在飞舞。   在我们面前,一道雄伟的关卡高耸入云,有如一座擎天巨山,古老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鬼门关。   鬼门关通体都呈墨黑色,高大雄伟的样子远超人间任何一栋摩天大楼,城门上刻有“鬼门关”三个字。虽然我们离鬼门关还有好几千米,但一股股冰冷的寒气汹涌而来,仿佛耸立在我们面前的不是一道关卡,而是一座冰城。   而且,我们即使相隔数千米,也能听到关内一声声鬼啸激荡长空,惨绝人寰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虽然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这种诡异的气氛还是让我情不自禁打个寒颤,全身的毛孔都炸了起来。   女鬼在这个地方似乎受到滋润和补充,精神状态立刻好了很多,有了说话的力气,笑道:“谢谢你,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姐姐,你回到阳间记得跟我姐姐说一声,就说来世再做姐妹。”   我虽然不是很理解这种姐妹之情,但还是点点头,爽快地答应下来。   这时,一阵阴风吹过,一个身高超过两米五,身体壮得跟铁塔一样的男子经过。在它的身上,我看到一块块壮实的肌肉疙瘩,仿佛连子弹打上去都能反弹,强而有力的手掌上握有一条铁链,在后面捆住十几条鬼魂。   不用说,这壮得不像样的男子肯定是鬼差,我抬头看去,果然看到鬼差长着一个牛头,两只通红的大眼睛就像夜色下的灯笼,散发着可怖的幽光。   这想必就是名传于世的牛头,只是不知道马面在哪里。   在我打量牛头时,牛头身形微微一顿,大脚在地面用力一踏,大地都跟着震动起来。它低头看向我,眼中迸射出彻骨的寒意,鼻子动了动,寒声喝道:“你是活人!擅闯阴司者死!”   阴间和阳间自有秩序,就算是道行通神之辈也不能随意跨界。一旦被发现,擅闯阴间的人肯定要永远留下,我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来阴曹地府。   “哗啦啦~”   牛头将手中的铁索舞动起来,化作一条银龙缠向我脖子。这要是被缠中,我直接投胎,重走人生路得了。   不过和阴魂打交道这么久,我可不会这么轻易被收拾。   在铁锁激将缠中我脖子时,我蹲身避开攻击,然后贴着地面扑向牛头,双手用力向前打去。   “哈!打!五雷指!”   这五雷指穆立也用过,只一击就将道行高深的颜婷击成重伤,险些魂飞魄散。我的道行虽然比不上穆立,却也应该有惊人的威力才对。只不过……   “砰!”   五雷指击中牛头后,耀眼的电光迸射而出,冲破阴间的昏暗。一些怕光的弱小阴灵惨叫起来,慌张地躲避。可和这些阴灵不同的是,牛头一动不动,站在我面前就像一座泰山。就算被五雷指正面击中,它也只是在被击中的地方多出一点淤青。   我无语凝噎,赶紧手忙脚乱地远离牛头,不得不为它的超强道行咋舌。要知道,雷电力量乃是三界内最霸道的力量,至刚至阳的属性足以让阴灵退避三舍。可牛头依仗一身道行,居然无视雷电之力。   下一秒,牛头再次将铁索舞动起来,冷冷地说:“如此道行也敢擅闯阴司,找死!”   “哗啦啦!”   我发现自己对铁链舞动声有些敏感了,一听到身后传来铁索舞动的声音,我想都不想,直接使出一招懒驴打滚向旁边躲去,让铁索落到空处。可让我无语的是,铁索即使砸到地面上,恐怖的力道也让大地剧烈颤抖,仿佛发生一场小地震。   在铁索落地的位置,一条深达十多厘米的沟壑将铁索吞了进去,一看就知道是铁索鞭出来的。   这么恐怖的力量要是砸到我身上……想到这,我不敢再想下去,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虽然我现在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我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难道说,我今天真要死在这?那苏瑶怎么办?孙鹏怎么办?颜婷姐妹的仇又怎么办?   “擅闯阴司的活人,跟我走!”   这时,牛头将铁索收了回去,然后再次鞭出来,铁索未到就有凌厉的劲风而来。但这只是前奏而已,和前两次不同的是,飞舞出来的铁索突然在半空中一化二,二化四,最后化作千千万万,在半空中交织出一片巨网。   现在不要说是我了,就算是一只蚊子,也休想从铁索间飞出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铁索越来越近,最后闭上眼睛,万念俱灰。对现在的我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   “锵!”   不知道过去多久,我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金铁交击声,但却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疼痛,身体也没有任何被束缚的感觉。难道说,牛头的天罗地网扑空了?可是不应该啊,那阵势根本就不可能被人避开,也不可能放过任何漏网之鱼才对。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我慢慢睁开眼睛,向前看去,总算明白了。   在那张密集的“天罗地网”中,颜琼被牢牢困住,甚至连手指头都动不得,脆弱的魂魄在里面就像拧麻布一样被拧得扭扭曲曲。但它即使遭受巨大的痛苦和折磨,也依然望着我,嘴唇轻轻抖动,眼中满是期待、哀求之色。   我明白它的意思,它这是要牺牲自己,保全我的性命,让我有足够的力量帮助它姐,帮它们姐妹沉冤昭雪。   可我身处阴司,又岂能轻易脱身?牛头收走颜琼,而后冷冷地看向我,眼中还是没有一点感情波动。身为鬼差,它的任务只是维持阴司秩序,让擅闯阴司的人死。即使颜琼再伟大,它也不可能有丝毫动摇。   我大感头疼,正想着怎么脱身,却突然看到颜琼浑身颤抖,看起来非常痛苦。也许被困在铁索中,对阴灵也有难以言喻的伤害,颜琼眼看就要魂飞魄散了。   看到这,我大声喊道:“牛头住手!快救它!”   身为鬼差,牛头除了有责任消灭所有擅闯阴司的活人,也有义务保护每一条魂魄。现在颜琼要魂飞魄散,它不可以坐视不管。犹豫片刻,这大块头果然扑过去,稳住颜琼的魂魄,然后大肆吸纳周围的阴气,补充颜琼所需。   慢慢的,颜琼的元气恢复了过来。我看到这,总算能长松一口气,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什么?这样走很没义气?可现在牛头被颜琼缠住,脱不开身,我不趁机逃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要是等牛头腾出手来,我真要交代在这了。   偷偷打开通往阳间的通道,我蹑手蹑脚,轻轻一跳就准备逃跑。可就在这时,牛头冷哼一声,挥出一只阴气凝聚而成的大手,向我抓来,铺天盖地的影子就像泰山压顶。   人间界,颜婷风驰电掣,就像一道利箭冲到我住所,身后有冰冷的阴风在涌动。随着颜婷冲落地面,这些阴风如龙卷风般的刮来,把苏瑶、孙鹏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苏瑶、孙鹏同时脸色大变,浑身轻轻一颤,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颜婷不知道我们救了它,在脱困时多半会以为是自己的妹妹舍身相救。它现在赶过来,在现场感觉到妹妹残留下来的点滴阴气,而妹妹却不见了,它会怎么想?特别是发现我住处周围有大阵,一看就知道非常人时,它会不会以为自己的妹妹已经遭殃?   果然,颜婷在附近转悠一圈,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就像吃了一堆死老鼠似的,突然大吼道:“是谁干的?还我妹妹命来!”   “砰!”   苏瑶、孙鹏被突然卷起来的阴气吹倒在地,还摆放在空地上的法台、窥天旗疯狂乱舞,就像有台风来袭。看得出来,颜婷真动怒了,即使自身已经重伤垂死,随时都有可能烟消云散,它也强行施法,破坏这里的一切。   在阴风的肆虐下,我家的大门狂风拍动,最后“咔擦”一声倒下来;屋内的家具就像失去重力的吸引,在半空中的舞动,也不知道撞坏多少东西。如果有人在这时候进去,恐怕要撞得头破血流。   在苏瑶二人看来,这简直是灭世的光景!   可他们都只是普通人,没有能力和颜婷作对,此刻只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期盼我快点回来。   只不过,天上一日,人间一年。阴间一日,人间也有一个月,我哪有这么快回返?   “范太闲,你快回来!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到阴间找你去了!”   “范大哥,你快点!”   两人的声音冲上夜空,但很快又被呼啸的风声淹没,没人能听到。    正文 第八章 冰释前嫌   颜婷的性格和它妹妹有些相似,知道自己妹妹可能遭遇不测后,它几乎丧失理智,也想不顾一切地吸纳女子精血,成就一身高深道行。抱着这个想法,它狞笑着飞向苏瑶,獠牙已经伸了出来。   而苏瑶还不知道自己命悬一线,只祈祷着我能即使赶回来。   “砰!”   颜婷扑倒苏瑶身上,一爪抓向苏瑶的喉咙,眼看就要洞穿苏瑶的喉咙。不过在这紧要关头,孙鹏总算能压抑住自己的恐惧,男人了一次。   他紧紧拉住苏瑶的手,心中不断默念九字真言,颇为不弱的道力立刻将颜婷排斥开去。   “哧~”   可能是此刻的颜婷太过虚弱,被九字真言的力量击中时居然就像活人遇到沸腾的水,身体剧烈波动起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它喉咙里传出。   孙鹏看到九字真言有效,本来还想扑上去补一刀。不过看到颜婷面容扭曲,魂魄之体几近崩溃,看起来更加恶心恐怖,孙鹏又胆怯了。对这样一个他,我也不知道该说勇敢好还是懦弱好。   而苏瑶见颜婷没再暴动,也想起九字真言来,戒备着走过去,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来。当颜婷听到自己妹妹不惜魂飞魄散也要救自己时,它愣住了。就算对苏瑶的话有所保留,不会全信,它也坚信自己的妹妹能做出这种事情。   它的眼睛在眨动着,如果不是鬼魂不能流泪,此刻可能已经热泪盈眶。   不知道过去多久,孙鹏的头顶上突然出现一个黑洞,直径在一米左右,里面有黑气喷涌出来。这黑洞才刚刚出现,我就从洞穴里跳出来,正好砸在孙鹏的头顶上,一声愤怒的咆哮随之响起。   “范太闲!老子要和你决斗!”   孙鹏的恼火暂且不谈,等我将阴间发生的事情还有颜琼的下场说出来,颜婷渐渐平静,两眼一眨不眨盯着我,就像要看到我的心中去,问:“你说真的?”   “绝对真的!”   在向众人述说当时情况时,我不可避免地想起牛头最后那一爪,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颜琼拼死相救,我可能已经被牛头抓走,喝下孟婆汤了。这种事情一旦发生,苏瑶、孙鹏、颜婷都将成为穆立手下的玩物,随意戏弄。   不过就算我回来,甚至有了颜琼最后的帮忙,也未必能斗得过穆立。   说到颜琼最后的帮助,其实就是将它体内最后的阳气灌输给我,并击破牛头的那一爪,将我送回阳间。道门祖师老聃曾经说过,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天地万物阴阳共济。就算是阴魂,体内也有一定量的阳气,然后才能以阳气为基吸收阴气,增强道行。   如果一下子将体内的阳气或者阴气都去掉,人或者鬼都会死的!   颜琼耗尽自己最后的阳气将我救出来,牛头为了保住它性命,只能将我放走。只不过,当我将这件事说出来,颜婷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儿,就像在看杀父愁人。   我干笑两声,只能赶紧转移话题,将颜婷的注意力引到穆立身上。   以穆立的脾性,早晚有一天会找到这里来,和我们恶战一场。可凭我们现在的道行和实力,又怎么和他抗衡?而且,穆立的身后还藏着一个势力不凡的人,那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劲敌。   在我们苦苦思考对策时,一夜功夫很快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穆立恢复力气,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闷气,看那眼神就像要生吞他手下的青年们。众多青年低着头站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地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过穆立被气得不行,心中的怒火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同样一言不发。就在他想着自己将手下们收拾一顿时,他的身下突然射来几道红光。   穆立端坐在沙发上,身前是一张桌子,周围没有电灯之类的,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有光芒。可这红光偏偏引起他注意,即使是白天的阳光也无法遮掩这些光芒。穆立心中好奇,低头看去,总算看到发光的东西了,那是一堆破碎的瓷片,不多,但绽放出来的光芒却比灯泡还要耀眼。   毫无疑问,这碎片正是昨晚那个葫芦爆碎后的残骸,穆立的手下将之收拾回来了。看着葫芦上的符文,穆立双眼发光,心中一动,顿时想到寻找颜婷的办法。   其实穆立之所以气这些手下,完全是因为他们办事不力,找不到颜婷。可既然葫芦上的符文还有力量残存,穆立完全可以依靠上面残留的阴气,找出颜婷的所在。   只要颜婷的位置被找出来,我、苏瑶、孙鹏同样无所遁形,即将遭遇灭顶之灾。   而在穆立即将伸出獠牙,对我们出手时,我们还一无所知,要找穆立背后那个渣男的犯罪证据。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嘛。   在我们看来,只要穆立身后的渣男伏诛,穆立也就不足为据了。   可穆立直接对我们出手,这算不算围魏救赵呢?   早上起来,我们一行三人匆匆洗漱一番,然后就出门找那个渣男的犯罪证据去,目的地自然是颜婷姐妹生前住的地方。   其实在我的计划中,找犯罪证据是我和孙鹏的事情,苏瑶完全可以留在我家看铺,或者休息。但因为店铺里有只女鬼,苏瑶总觉得心里发毛,就想让孙鹏留下来陪她。   而孙鹏因为太怕颜婷,居然有生以来第一次拒绝了美女的请求,主动要求出来找负心男,即使日晒雨淋也在所不惜。在这种情况下,苏瑶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只能硬着头皮出来陪我们了。   我在心里将这两个家伙鄙视一番,然后带着他们来到颜婷姐妹生前住的地方。   夏天的早上,太阳才刚刚升起来就散发惊人的温度,大地就像一块被烧红的铁板。苏瑶和孙鹏跟在我身后,早已经汗流浃背、脸色潮红。   两只女鬼生前住的地方不算好,地处郊区还有些简陋。可能是因为太久没人打理的缘故,房子的门窗上还有密集的蜘蛛网。   打开大门走进屋子后,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阵阴风突然扑面而来,比严冬的寒风还要凌厉几分。   孙鹏、苏瑶身上的炎热被驱散,都情不自禁地打个寒颤,紧了紧身上衣服。不得不说,之前他们还热得不行,现在却冷成这个熊样,可想而知阴气有多么恐怖。   苏瑶谨慎地看向左右,胆怯地问:“这就是它们生前住的地方?感觉很恐怖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就像进了鬼屋,全身都冰凉一片。”   孙鹏的感受和苏瑶差不多,嘟囔道:“真是搞不懂,难道它们姐妹就死在这?不然房子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应该不会有鬼魅之类的东西存在吧?”   我观察一下四周,只见这房子比我想象中的还是落败,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各个角落更是结满蜘蛛网,家具上也全是灰尘。不过房子看起来虽然落败一点,里面却没有脏东西,之前的阴气应该是颜婷姐妹残留的最后怨气。   而且,长时间没人居住的房子因为缺少人气,有这种情况也不奇怪。   将这些说出来后,我们一行三人向屋子里走去,我负责一个区域,苏瑶和孙鹏则复杂另一个地方。不过苏瑶、孙鹏的胆子实在不大,即使和颜婷相处一段时间,甚至相处出感情来,怕鬼的本能还是没有更改。也许,这就好比一个人养狗后不会怕自家的狗攻击自己,但如果见到流浪狗,就怕得不行了。   虽然用狗来形容颜婷不太好,但道理应该差不多。   他们走向一间房间,但没有一个人敢抢前一步,也没有一个敢落后半步,走路的时候还不停看向四周,生怕有什么东西跳出来。   转眼间一天过去,当我和苏瑶、孙鹏离开女鬼家时,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半空中有一轮残月孤独地照耀大地。   孙鹏和苏瑶就像进屋子时一样,争先恐后从屋子里逃出来,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可站在屋子门口,他们又不敢随便离开,似乎怕黑夜中又突然迸出什么他们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我拿着一封书信,一部手机,还有一块染血的木头,从屋子里走出来。对苏瑶、孙鹏此刻的反应,我只能摇了摇头,表示无奈了。   就在我准备叫他们回家时,苏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问:“一定要回你家吗?我感觉怪怪的……就算我们不想颜婷有事,也愿意帮它,但只要想到和一只鬼同住一屋檐下,我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孙鹏的意思似乎和苏瑶差不多,但他是男人,提这种要求总有种窝囊的感觉,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他们颜婷愿意依然有顾忌。也许,这就是人性,我想了想,恶趣味地说:“随便你们,不过我先提醒你们几句,住在酒店远没有你们想象中的轻松。在选房间的时候,你们记得不要碰到好兄弟。”    正文 第九章 穆立来袭      “酒店里的……好兄弟?”   “对!”   我点点头,将住酒店的禁忌一一说了出来。   “第一,你们记得千万不要选尾房,因为相对来说,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入住率会较低,人气会较弱,阳气不足,容易招聚阴灵。”   “第二,你们开房门前如有门铃要先按门铃,没有门铃就敲门三下,进去之前要侧身,以表示尊重另类‘住客’。进去后,要高声地打个招呼,好让它们知道有人入住。”   “第三,入房后要把房间内所有的灯全部打开,然后到厕所冲马桶。再把被子掀起,拍一拍枕头,让灵体知道有住客入住。但切记不要立即将所有衣柜及抽屉打开,除了可避免骚扰灵体及令他们适应有活人外,更可留一线空间给他们藏身。”   “第四,如果单身投宿双人房,或两人入住有两张床的房间但又想共睡一床时,一定不要拣靠墙那张,更要把靠墙那张床的枕头、被褥、床单翻乱,或者将枕头收进柜,令灵体知道该邻床也会被占用。”   ……   听我一连说了好几条,苏瑶、孙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能在他们心里,酒店已经和阴曹地府差不多了。   而我见“恐吓”得差不多,自然挥了挥手,故意转身离开,心里真乐坏了。恍惚间,我似乎看到苏瑶、孙鹏屁颠屁颠地追上来,要和我一起回家的情形。当然了,如果他们看重面子,也有可能会硬撑到底,找个多人的地方过夜。   拿这种事情来逗他们,我是不是太恶趣味了?   就在我暗自猜测着他们会选哪一种时,苏瑶的声音率先传来,有种颤抖的感觉。   “范大哥,等……等等我!”   话音刚落,苏瑶迫不及待地追上来,紧紧贴着我不敢远离我十厘米以上。   孙鹏忐忑不安地看向左右,突然激灵灵打个寒颤,也缩着脑袋追上来,踮着脚尖甚至不敢跑出声音。   总而言之,坐出租车回到家后,我们在福源街街口下车,徒步走回家去。毕竟这地方太过偏僻,出租车司机也不敢随便进来。   走在昏暗的小路上,我们有说有笑,突然看到颜婷漂浮在半空中,不断朝市中心的方向张望,笑声戛然而止。就算我们知道家里有只鬼,这样看到还是很吓人的好不?不过换个角度来想,颜婷也有它的难为之处。   这时,颜婷看到我们回来,立刻飞身上前,迫不及待地问:“你们找到什么证据了?”   苦等一天,颜婷的耐性真差不多消磨光了,连这一下子都不愿意等,宁愿在大街上问我们。   我理解它的心情,将找出来的东西都给它看了看,这才跟它说明今天的事情。   虽然现在已经找到一些证据,但想将死那男的恐怕还有难度,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需要时间。颜婷虽然明白这一点,却还是很着急,不断催促我们明天再去寻找。   可我们还没有出发,事情就找上门来了。   茫茫夜色下,群星在闪耀,银白色的光芒挥洒下来,看上去很美,但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我家庭院前,一道人影傲立星空下,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随着我们越走越近,看清这人影的模样,我们三人一鬼都吓了一大跳。   男子年约四五十,身材非常健壮,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力道十足感觉。他站在我的门口,虽然只有一个人,却感觉像军队一样不可撼动。   看到我现身,他上下打量我一番,一点尊重的意思都没有,眼中寒芒四射,冷冷地说:“在你身上,我闻到同类的味道,你就是昨晚和我斗法的人!小子,你胆子挺大的。”   毫无疑问,这个突然现身的男子就是穆立。因为昨天我使用了天眼通,想认出这家伙真不难。可在这一刻,我真情愿自己不知道,这太蛋疼了。特别是知道穆立的本事后,我心里直犯嘀咕,只能不断想着解决的办法。   要知道,论道行,我昨天准备了大量法器才和穆立斗个旗鼓相当,现在打起来肯定要输。再加上穆立本就比我高大,比我强壮,像一般人那样打架也不可能打过他。   我们根本就没多少胜算。   这时,穆立似乎也知道自己胜券在握,有些得意,徐徐开口将自己追杀颜婷姐妹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颜婷之前一直以为那渣男戏弄他们是“因”,穆立被找来将它们炼成厉鬼才是“果”,但事实上,两者完全相反。那个渣男之所以戏弄颜婷姐妹,完全是为了激起它们的怨气,让它们成为穆立手下最强大的阴兵。穆立为了准备这一切,已经谋划很多年了。   颜婷姐妹感情很好,心意相通。如果都练成阴兵,威力肯定成倍增长。   颜婷听他说完,怒气更加汹涌澎湃,恨不得将穆立撕成碎片。也许,这也是穆立的目的之一,尽量增加颜婷的怨气和不满,让它成为阴兵后威力更强。   我大概猜出他的目的,示意颜婷冷静下来,然后走上前,和他对峙,慢慢向屋里挪去。要斗法,我也要先准备法器,才能全力一战。   可穆立也不知道看没看出我的意图,一点都不在意,反而优哉游哉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大手在罗盘上轻轻一转,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下一秒,穆立嘴里念念有词,右脚不断剁着地面,一副拼命的架势。看他这个样子,我吓一大跳,也赶紧溜回家找来桃木剑、八卦镜,小心翼翼提防着。直觉告诉我,待会儿肯定有不可思议的可怕事情发生。   果然,穆立的咒语才刚刚念完,罗盘上立刻散发出淡淡的黑气,将月光吸引过去,周围随之昏暗下来。而且,在黑气出现的刹那,周围温度似乎直线下降,连我都情不自禁打个寒颤,一股寒意从脊背骨直冲上脑门。   难道说,穆立的道行已经强到能够影响天地,如传说中的旱魁那般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传说中的旱魁愤怒起来,可是能赤地千里,毁城灭池的,穆立不会到那个夸张的程度吧?   苏瑶、孙鹏的反应和我一般无二,都显得有些紧张,拳头在不知不觉间握了起来,两腿有些打颤。   “疾!”   就在这时,穆立一声令下,捏剑指朝我一指,三道通体漆黑的魂影立刻冲出罗盘,朝我飞来,速度非常快。在我的眼里,它们就像三道黑色的利箭,就算我精神再集中也只能看到三道黑色的残影。   随着三道魂影越飞越近,我迅速刺出桃木剑,刺向其中一条魂影,并将它逼退。可与此同时,苏瑶、孙鹏也已经被另外两条魂影缠上,性命就像暴风雨中的一点烛光,岌岌可危。   可让我奇怪的是,那两条魂影似乎不想伤害苏瑶和孙鹏,只是不断绕着他们飞行,并没有下狠手。而苏瑶、孙鹏虽然惊恐,却没有太过慌乱,我看着他们疑惑了好久,最后才想到关键点——敢情是他们在默念九字真言,百邪莫侵。   虽然这样的保护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但也能保他们一时平安了。   想到这,我长松一口气,舞动桃木剑飞扑向面前的魂影。   这道魂影没有五官,活脱一个无面人,看起来相当可怕。而且,它的身体呈墨黑色,在漆黑的夜空中和隐形差不多。再加上它动作非常快,想打败它真不是易事。不过到这个地步,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呼!”   “锵!”   “噗!”   染上童子血后,桃木剑硬如钢铁,把很多树木、石头都砍得崩碎,发出刺耳的金铁撞击声。无面魂影虽然速度快,但也不可能全部避开我的攻击,到现在已经千疮百孔,全身是伤。   不过和重创魂影相比,使我更开心的还是穆立的局限性。   因为这魂影也被它用卑鄙手段弄来,怨气很大,如果穆立不全力控制,肯定会被反噬。而全力控制的话,他就无法腾出手攻击我们,也算不幸中的大幸。要知道,穆立这家伙的攻击可比魂影强多了。   “吼!”   无面魂影遭受重创,似乎很痛苦,一声声凄厉的嘶吼回荡在空地上,听起来很恐怖。但它就算再无辜,我也只能将它灭杀掉,要不然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它手中。   趁着魂影重伤,行动不便的机会,我念动咒术,刺出桃木剑,接着又打出五雷指,总算将重伤的魂影打得魂飞魄散。   穆立看到这,脸颊颤动一下,似乎很心痛,眼中的戾气更加浓郁。他冷冷地说:“居然灭杀我一个阴兵,有些手段,不过接下来就没那么简单了,我要你死!”   其实穆立说这番话,更多是为了撑脸面,也不知道算不算死要面子活受罪。毕竟从他这么辛苦收服颜婷姐妹来看,阴兵并不好制作,现在失去一个得力手下,我就不信他不心痛。   在心中暗骂一声傻帽,我又扑向另外两个阴兵,准备让穆立再心疼一把。 正文 第十章 最后的杀招   损失一个强大的阴兵,这对穆立而言已经算伤筋动骨了,他不可能让剩下的两个阴兵也死在我手中。所以,他不等我攻击落实,就慌慌张张地将两道魂影召唤回去,看起来极为狼狈。   只不过,战斗并没有就此结束,穆立这个级别的高手不可能只有这样的手下,下一次出手只怕石破天惊。   果然,穆立刚收回魂影,就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拿出一个葫芦,仿佛炫耀一般对我扬了扬,然后阴笑道:“这东西,相信你昨天也见过,但你多半还不知道它的厉害,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   这葫芦我确实见过,因为它的样式和昨天破碎的葫芦一模一样,但这个葫芦要大很多,看起来比一般人的拳头还要大两倍。   如果困住颜婷这么恐怖的女鬼,只需要拇指大小的葫芦,那这个拳头两倍大的葫芦里到底困着怎样一个可怕的阴灵?要知道,光是葫芦上刻着的符文,这个葫芦就比昨天那个多上两倍不止。   而且,在葫芦亮相的刹那,阴风席卷起,一声声厉吼就像鬼哭狼嚎,震耳欲聋,就连天上的星光月华,也被葫芦里喷涌出来的黑气遮掩。这股黑气将我家方圆数百米都笼罩,我们身处其中,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就算睁开天眼通,也只是能勉勉强强看路。   我帮苏瑶、孙鹏都开了天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心理压力很大。   这时,穆立这家伙估计是为了增强我们的心理压力,还故意介绍这葫芦里的存在。   据他所说,这是他走遍神州大地大江南北,数次在古墓荒坟中险死还生才弄出来的厉鬼。就算是当年的茅山派的天师复活,和它对上,也未必能讨到好处。凭我现在的道行,当真凶多吉少。   而且,在黑暗中,我根本就看不到对方的所在!   苏瑶和我背靠着背,说:“怎么办?这只鬼好像比之前的可怕太多了,九字真言还有效吗?”   我感觉到苏瑶身上传来的丝丝温热,心中热血沸腾。不过身处险境,我真不应该想那么多,当即咳嗽一声,沉声说道:“应该还好,九字真言乃是当年一代道门奇人葛洪所创,只要经常念动自动百邪不侵。”   话是这样说,但这只是为了安慰苏瑶而已,我真正担忧的事情并没有说出来。   九字真言虽然厉害,但以苏瑶、孙鹏的道行,最多只能将阴兵抗拒开来,刚才的三道魂影就已经证明这一点,如果那厉鬼真连天师都奈何不了,九字真言也不一定凑效,这样僵持下去,输的肯定是我们。   “砰!”   就在这时,一股凌厉的劲风从我前面吹来,锋利的刀刃就像利刃一样砍在我身上,让我脸颊生疼。这要是真正击中,我肯定要被切成两半了。当下,我心头大骇,然后使出浑身力气,将染上童子血的桃木剑刺出去,同时还狠狠地咬在自己舌尖上。   “噗!”   据道门术法所载,舌血可是人身上阳气最强的血,遇到棘手的恶鬼可以用作杀招。将舌血喷出来,一可以在关键时刻喷出真阳涎应急,二来可以避免鬼气侵体,让自己也着了道。   在舌血喷出去时,飞扑过来的阴兵似乎遭受创伤,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叫,很可怕。不过就算这样,那阴灵似乎也伤害有限,很快又在我们身边徘徊。我虽然看不到它,却能感觉到一阵阴风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寒风刺骨。   而且,这家伙在我这吃了亏,下次很可能会挑软柿子,对孙鹏、苏瑶出手。如果这厉鬼需要舌血才能驱走,九字真言怕是真没有效果,到时候的苏瑶、孙鹏该怎么办?难道真要死在这?   “啊!”   就在担心得要死时,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传来,吓得我浑身汗毛竖起,差点从地上跳起来。我心惊胆颤地问:“苏瑶,孙鹏,你们还好吧?有没有被阴兵伤到?快回答我!”   “我们没事!”   苏瑶、孙鹏的声音很快传来,听上去还挺轻松。可他们既然没事,发出惨叫声的又是谁?难道这里还有第四个人?又或者是颜婷?可颜婷被穆立死死克制住,我早就让它退避,它怎么还会在场中?   就在我们心生疑窦,胡思乱想时,遮天蔽日的黑气渐渐敛去,满天星月重新出现在我面前,颜婷也现身而出。在离地半米处,颜婷身子有些晃动,很透明,摇摇摆摆的就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它真不比颜琼好多少,只差没有魂飞魄散罢了。   在它跟前,穆力也倒地不起,面若金纸,健壮的身躯轻轻颤抖着,嘴唇有些发紫,说:“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惨叫出声的居然是穆力。最后被他放出来的厉鬼也许是太过强悍,穆立控制起来非常困难。在厉鬼遭受舌血攻击时,穆立彻底失去控制力,被厉鬼反噬。再加上当时的他全力指挥厉鬼攻击我们,毫无防备,遭受致命重创后已经回天乏术。   而颜婷为了阻挡丧失理智的厉鬼乱杀一通,拼死保护我们才变得这么虚弱。   不过就算这样,颜婷一直以来的怨气似乎得到发泄,脸上露出开怀的笑容,大声笑道:“终日打雁,到头来居然被雁啄了眼,哈哈……穆力,你还不懂吗?这么强大的阴兵根本就不是你能驾驭的,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阴间陪我妹妹去!”   说完,颜婷突然冲向穆力,将他从头到脚笼罩起来,吸取他的阳气。穆力无力地挣扎着,最终双脚一伸,在我们面前变成一具死尸。可之前和厉鬼硬撼几下,颜婷也受伤不轻,似乎无法坚持太久,刚刚收割穆力的性命,就回我家里养伤去了。   我默然,心情有些复杂。   出道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鬼魂收割人命,而且没有出手阻止。不过想到被杀的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家伙,我又隐隐有些快意,就是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   身为驱魔人,我该为鬼而战?还是为人而战?   苏瑶见我表情,大概是猜到我的想法,柔声安慰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许这就是穆力的报应,你不用自责太多。无论是鬼,还是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平等的,你这是为心中的道义而战,而非为人或者为鬼。”   “为人……为鬼……为道义……”   我仰望漫天繁星,沉默了好久,最终点点头。   这时候,孙鹏突然兴奋地扑上来,哈哈大笑道:“不容易啊,总算将这个恐怖的家伙打倒,我还以为今天要死在这。范太闲,你小子可真了解,连那样的厉鬼都能重创。”   虽然穆立被反噬,可以说是和我的舌血脱不开关系,但这种话从孙鹏这小子的嘴里说出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当下,我转头盯着这家伙,警惕地询问他真正的意图。   孙鹏干笑两声,将他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穆立被反噬而死后,我们是失去了一个劲敌,但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那个逃掉的厉鬼也不知道躲哪里去。如果不将厉鬼找出来,消灭掉,它肯定会为祸苍生,草菅人命,到时候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还有就是穆立身后那个败类,他残杀颜婷姐妹,罪大恶极,绝不能原谅。再加上他可能知道厉鬼的制造方法,从穆立口中得知炼制阴兵的法门,我们也不能放过他。   想到这,我好不容易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肩膀上沉甸甸的,感觉前面的挑战还真多。当然了,搏斗一晚上,我们都累了,现在最需要的还是休息。   至于苏瑶、孙鹏这两个家伙,虽然从骨子里害怕颜婷,如果是往常肯定无法入睡,但在今天,他们居然也能稳稳当当地进入梦乡,可想而知有多么疲惫。   在我们都回家睡觉时,一团黑气漂浮在离屋子十米多高的地方,就像一个骷髅头一样俯视着我们。当明月的光华挥洒下来,这团幻化成房子大小的头颅,大嘴一吸就将月之精华吞进肚子里,让地面黑暗一片。   不得不说,这团黑气实在太可怕了。如果没有意外,它多半就是逃脱穆立控制,脱身而出的厉鬼,也不知道它下一步想怎样。   “哗啦啦~”   一场大雨突然洒下来,驱散盛夏的炎热,空气变得清新。但凡事有利必有弊,鬼魂这玩意儿遇水则强,遇火则弱,半空中的厉鬼被夜雨淋到,力量更加可怕,散发出来的阴气让身周的雨点都有结冰的趋势。而且,这些被厉鬼力量影响的雨落到地上并不是透明的,它们就像墨水一样乌黑发亮,全都渗透到地底下。   厉鬼出世,夜雨同出,这绝对是天大的一件倒霉事。   这厉鬼被穆立困锁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平息它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