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年 楔子
清晨,天才蒙蒙亮。
室友们都还在睡觉,莫小米穿上睡衣,把头天晚上准备好的验孕纸和饮料盖装进睡衣兜里,蹑手蹑脚从上铺翻下来,走进卫生间。
晨尿最好,尿中段最好,莫小米牢牢记住网上查的资料。
蹲在便池上,顺着撕口把验孕纸包装拆开,莫小米听得见心脏的位置“咚咚”的响着。
那个,已经晚了三天了。
莫小米哆哆嗦嗦把验孕纸插进尿液里,1秒,5秒……
两根红线!!!!阳性!
莫小米闭上眼睛,双睫因害怕而颤抖。
一般而言,女人在这个时候想到的应该是孩子的父亲,而莫小米想到的是家里莫爸阴沉的脸、超大嗓门,以及从来不会留情的拳头与飞脚。
今夕何年 NO.1 没有灵魂的摇曳
“滚!”莫爸一声怒吼,右脚飞踢过来。莫小米不敢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
莫小米盯着他这双皮鞋,因为心痛鞋,并不觉得小腿有多疼。如果因为踢自己把鞋踢坏了,还得再花钱去买双。
“我怎么生出你这个小`贱`人?!马上到医院把孩子做掉,从今天起,不用读书了,全心给我接客!”他扯着莫小米的头发下命令。
莫爸早就想让女儿全职坐台了,一直是莫小米苦苦哀求他让自己读书,理由是大学生能买个好价钱,他这才勉强答应。
从高二开始,莫小米就开始接客。赚的钱一部分供父女生活,一部分供自己读书,剩下的全被莫爸拿去赌博去了。
莫小米从来没见过妈妈,老爸说她跟人跑了。可莫小米听说是老爸欠钱的时候把她卖了。
莫小米也恨过莫爸,但更多的时候是相依为命。
“爸,我今天晚上能不能不去接客?”听说怀上小孩后,如果做那种事,特别容易流。
“你这个小蹄子,你想饿死我啊?!你不去接客,我们吃什么?!”莫爸随手拿了一个烟灰缸砸了过去,莫小米赶紧接住搂在怀里。
家里的所有东西,莫小米都很珍惜,因为每一样,都是自己出卖身体换来的。
那天晚上,没人点莫小米出台,莫小米从夜总会出来,刚回到家,便看见这样一幕——
家里的大门大大打开,几个黄毛拿着钢刀,正在莫爸身上捅着,莫小米尖叫着冲了进去,莫爸全身都是血窟窿,浓稠的血液不断从窟窿里流出来。
“哟,小妞不错嘛!父债子偿,拖回去给老大享用……”其中一个黄毛笑的很是张狂,“说不定老大一高兴,用了后就赏给我们了,哈哈哈哈……”
“滚,你们给我滚!再不走,我就报警了!”莫小米的声音略带沙哑,她捡起旁边的一把刀,横在胸前,另一只手翻开手机盖。
“我们走,小妞,记住我的话,父债子偿!”黄毛用手上的钢刀指着莫小米,上面还在滴血。
“爸——”莫小米失声痛哭,十多年的艰辛如幻影般飞过。
“小米……以……以后……你……要……好……好好……照顾……自……己……”莫爸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女子,那张,与莫小米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他爱了她一辈子,却也恨了她一辈子。
忽然,他的手垂了下来,无力的打在地上。
“爸——”莫小米的声音划破长空,周围一片寂静,所有街坊都躲在家里,大气也不敢出。她虽然恨他,可是这么多年世上只有他一个亲人,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连个恨的人都不在了。
然后,莫小米听见最后那个黄毛“咦”了一声,有些疑惑的说了句:“146?不是164么?”
瞬间,莫小米已明了,他们要找的人是住在164的王二麻子,而莫小米家住在146号。王二麻子与莫爸一样,是个赌棍,也经常借高利贷。不同的是,王二麻子并没有一个肯为他卖的女儿。
这个世界真是可笑,因为一个黄毛看错门牌,莫小米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几分钟后,警铃大噪,莫小米被两个警察带走。
此刻的莫小米,如同没有灵魂的尸体。
走出房间,她抬头望着漆黑的天幕,心里一片茫然。
今夕何年 NO.2 警车上也能遇到熟人?!
莫小米坐在警车后排,被夹在两个警察之间,空间非常狭促。
左边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一脸严肃;右边是个27、28岁的年轻人,脸上还有着青春痘,却一脸刚毅。
对于警察,莫小米有种天然的排斥。
一灰一白,一弱一强……
等等,右边这个……怎么感觉很眼熟?!
真倒霉,说不定是个客人呢!果然——
“小米?!”他显然也出乎意料。
“您好!”莫小米对他点头,轻轻的说。
虽然脸上还画着浓妆,却极力彬彬有礼,希望做出有底蕴有文化的样子。小姐的身份迟早要被揭穿,但莫小米不想这么快,若能有一段安静的时光,也是好的。
“阿海,你认识她?”左边那人说。
“她啊,喜之妹的洗发妹,上次查牌的时候查到的。”右边这个叫阿海的男人随口编了个理由,语气漫不经心。
是的,是理由。因为莫小米根本没在喜之妹做过。
这个男人可能找过好几次小姐,恰好记得小米这个名字,却把她的工作地点弄混了。从去年开始,莫小米就在一家夜总会上班了。夜总会更安全,收入也更高。
“喔,原来是洗发妹啊。”左边这个中年男人顿时笑得很猥琐,他一手搭在莫小米的大腿上,朝上摸去。
莫小米一把按住这只咸猪手。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引起阿海的注意,“她刚死了莫爸,别弄她!”
仅仅是这么一句小小的维护,莫小米记住了他的名字,他叫阿海。今天之前,对莫小米而言,所有男人都只有一个称谓,老板。
左边那个警察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莫小米压住他手背的力气被忽略不计,他手指已抚到莫小米大`腿`根`部,他一边摸一边抱怨:“真他妈倒霉!大半夜的遇到这种事情!老子本来还在打麻将呢!让她补偿一下又怎么啦?”
莫小米心里更为厌恶,使劲想推开这个男人。
“哟,扮起贞洁烈女了~”中年男人讽刺。
莫小米实在没心情说话,只听阿海说道:“明哥,快到警局了。”
中年男人的心有不快,对阿海问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看上她了?”
“开什么玩笑?!”阿海笑着,脸上露出不屑。
莫小米心中悲切,是啊,像我这种的烟花女子,怎么可能让这样一个有着正常生活的男人看上呢?!
今夕何年 NO.3 空了找你玩……
进警局后,莫小米借口上洗手间,将脸上的花花绿绿的东西洗掉,露出一张娇小而白皙的脸。
从洗手间出来,一抬头,便看见阿海端端正正坐在录口供的桌子旁。
莫小米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她清晰的看见阿海的眼中有惊艳:
“其实,你不化妆蛮漂亮的。”
莫小米笑笑。
做这行的,常年被化妆品侵蚀,皮肤大都惨不忍睹。莫小米不过年轻,皮肤修复能力强些罢了。
她的眼睛在房间里轮了一圈,这里一半以上的男人,莫小米都觉得眼熟。至于在什么地方见的,谁还记得?!
也许是街头,也许是夜总会,也许是发廊……这行做多了,看谁都像坏人。
不过,最为眼熟的一个,是坐在局长办公室那个人,穿上制服后,居然也道貌岸然。
此刻,他还在部署明天迎接上级检查的事宜。
要知道,这位官儿可是莫小米在夜总会里经常见到的,要不是被拱星待月簇拥着,要不就是夹着尾巴做个跟班……
这个世界,无论哪行哪业,总有自己必须讨好的人,为官的,为商的……
对于莫小米的身份,莫小米只简简单单说自己是大三学生,在外打工补贴家用。阿海没有深问,然后与电视里看到的录口供一样,莫小米反复讲述着莫爸被砍死的经过。
莫小米的声音常年被烟酒侵蚀,略带沙哑。
讲到最后,莫小米发现悲伤在一次一次复述中消亡殆尽。
折腾了很久,口供才录完,然后在口供本上那一长段话上按下一个个鲜红手印。
莫小米觉得很疲倦,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有合眼,她提着包,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没错,她需要好好想想,究竟是一边坐台一边继续读书,还是,找个正常的工作,抚养孩子?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挤到桌子边上,拿起口供本,记下莫小米的电话号码,对莫小米说,满脸`淫`欲:“空了找你玩~”
莫小米瞟了他一眼,正是刚才在警车上坐在自己左边那个。莫小米淡淡的小声对他说:“对不起啊,我已经没做很久了~”
“装什么装?!没做你还穿成这样?!”男人怒吼,一把丢下口供本。
莫小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桃红色的斜肩长裙,露出浅浅的乳`沟,整个身材凸显得玲珑有致。是啊,哪个好人家的女儿会将自己打扮成这幅模样呢?
莫小米斜了他一眼,冷道:“不好意思,就算是小姐,也有拒绝客人的权利吧!”
从进警局开始,她一直小声说话,而这句,比前面略微大声了一些,沙沙的,仿若天然带着诱惑。
莫小米平时不挑客人的,可这个男人实在让她觉得恶心。
大抵从来没有被做这行的女人拒绝过,这个猥琐男正在发呆,莫小米已经走了出去。
“莫小米~”有人喊。
莫小米转头,正是阿海。莫小米尽力挤出一个笑容,这一日,她实在太累了。
“节哀顺变。”阿海挠了挠头,笑着对莫小米说,“另外,以后……再也没有压力了,你好好过。”
“谢谢你!”那一刻,莫小米觉得他的笑容灿烂极了,脸上那几颗痘痘也不那么刺眼了。
不过,生活的压力,又岂是他这样一个吃俸禄的公务员能明白?!
“小米……送你回家吧!”
莫小米探头看了看警局里一片忙碌的景象:“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
此刻,在莫小米看来,这个28岁的年轻男人,注定只能是自己生命中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也许,很多年后的某个午后,会想起他,然后微笑。
今夕何年 NO.4 1978元!天啊,这是全部身家!
钻石夜总会。
梁上的数不清的霓虹如同它的名字——“钻石”,闪耀着摄人心魄的光。
门庭上站着两个相貌堂堂的男门童,和四个模特儿身高的女迎宾。
现在还不是客人高峰期,进进出出的人不是很多。
这里不是小姐们进出的地方,莫小米从停车场绕到夜总会后面,一座简陋的、仅容一人通过的钢筋楼梯延伸到大楼背面右侧二楼。
楼梯很窄,悬空,光线很暗。
莫小米提着包,穿着细带小黑裙,小心翼翼往上爬,在这里已经工作了大半年,可对于这个楼梯,她依然本能的害怕,生怕一不小心摔下来伤筋动骨。
对于这个楼梯,莫小米不止一次想,本来该是准备在警察突检时,用于不方便的人逃跑用的吧,结果现在变成了小姐们进进出出的通道。
当然,小姐也属于不方便的人,见不得光嘛!
即便晚上离开夜总会的时候,挽着某个大官或者富佬的胳膊,但进来的时候也必须走这样的小梯,仿佛是提醒大家的身份。
这样的小梯,大楼背面左侧还有一座,是给从事那种古老行业的男性用的。
自古以来,有需求,就用供应。只有供需,不分男女。
在这里,提供特殊服务的男性叫少爷,女性叫公主,其他服务人员还叫服务员。
说起来,到“钻石”上班许久,从来没遇到过任何突击检查的事情。
在京城,钻石夜总会也是排得上号的。虽比起排名第一的“天上人间”逊色一些,但好歹也是“京城四夜”之一。
走完楼梯,便是一个幽暗的通道。
与正门的金碧辉煌相比,这里像是另一个世界。
莫小米来到右侧第三个房间,转动把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房间里烟雾缭绕,凳子上已坐了几个女孩子,一边聊天,一边抽烟。看见门打开,也不过闲闲抬头,一脸冷淡,然后继续聊着。
莫小米也不说话,从包包里拿出化妆品,细致的补妆。
在这里,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与心情,也许,她们会互相怜悯,但对彼此的一切,所知道的,不过是浅淡的背景,与似真似幻的名字。
等了许久,妈咪才到。
“梅姐~”
大家七零八落的喊着,相同的是,每个声音听起来都无限热情,与刚才的慵懒形成鲜明对比。
在这个屋内,没有人知道梅姐的原名是什么,大家都尊称她叫梅姐,头发盘在后面,稍有两缕垂在鬓角,看起来既干练又妩媚。看模样不过27、28岁,据说以前是个英语老师,现在却是带着十多个小姐的妈咪。
她皱着眉头,走到阳台上,将窗户打开,有些淡淡的责备:“给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少抽烟!”
夜风从窗外灌进来,梅姐站在房间中间,问道:“今天晚上哪些人不能出台?”
这句话,梅姐每天晚上都会问一次。据说很久以前,梅姐手下有个女孩本在经期,可又等钱用,那天晚上,她实在运气不好,遇到一个变态的客人,弄得自己大出血,后来还是梅姐打车过去,将她送到医院。
后来,这句话就成了开工前最重要一次询问。如果在月事期间,自己又等钱用的,就提前说声,梅姐会尽量安排她只做素台。
今夕何年 NO.6 我想再做十天。
“梅姐,我有话想单独给你说。”莫小米站了起来,望着梅姐。
梅姐示意她走到阳台上。
“梅姐,我怀孕了,又缺钱。您尽量帮我安排一下吧……”黑暗中,莫小米的声音中有着数不清的无奈。
梅姐沉吟了一下:“你暂时别做了,我借钱给你。明天就去医院打掉……”
“不,我想把他生下来。”莫小米顿了一下,“我想再做十天,赚点钱,然后去打份小工。”
“孩子他爸是谁?”
“我不知道。”
梅姐无声叹息,伸出一只手,在莫小米手上握了一下,然后转身回到房间。
“小凤、双澜,你们跟我出去……”梅姐带了第一波的三个女孩子出场。
过了一会儿,梅姐又带了两个女孩子出去。
中途也有女孩子被退回来,然后有新的女孩子被召走。
不到10:30,房间里的女孩子已经差不多被人订走了。剩下的人,除了莫小米,都已经出去过了,却没被客人留下。
“梅姐……”
莫小米心里一阵紧张,有些懊恼刚才不该对梅姐说那些。
“唉……”梅姐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让她多想一个晚上的,“下一泼客人,你就出去。”
“谢谢梅姐。”莫小米真诚的道谢。
不多时,梅姐的对讲机就响了,喊梅姐带两个公主到808。
莫小米跟在梅姐后面,走出这条昏暗的公主候场区的走廊,整个世界异彩纷呈,豁然展现在眼前。
这里是二楼,全部包间。
这里的包间分为4个档次,小中大和总统套房。
正常情况下,小包价格为2800,中包4800,大包6800,总统套房9888。此外,每个的房间都要加15%的普通服务费,啤酒与红酒的价格比市面上高出N倍,洋酒的价格在2000-10000元不等。
公主坐台600元起价,出台2000元起价。
走在走廊上,隐隐有一楼DISIC的声响传上来,声音被削弱大半后,配合这里忽明忽暗流金般的光,显得如梦如幻。
808是个中包,打开门一看,里面已经有4个男人与2个公主,其中一个男人与一个公主正在情歌对唱。显然,上一拨公主没有通过他们面试,只选了2个。
莫小米和另一个女孩就站在矮几前面,矮几上放着两瓶洋酒和各色勾兑饮料。坐在沙发正中的男人略一点头,朝梅姐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莫小米本来想坐到中间那个男人身边,瞎子都看出来了,他才是正儿八经的金主,可这个人已经被最早进来的一个公主霸了,其余几个,怎么看都不想经常混迹这种场合的人。
莫小米笑了笑,乖巧的坐在一个旁边没有公主的男人身边,然后替那个男人倒酒。
“好好陪金教授喝几杯!他可是我的贵客。”中间那个男人吩咐莫小米。
莫小米忙着点头。
几杯酒下肚,男人们敬来敬去,莫小米也就把几个男人的大概身份确定了。最早进来时,看见正情歌对唱的那人是校长,自己陪的这位是位教授,研究方向未知。另外两个男人,气场最足的那个是老板,姓卓,另外一个是项目经理。
卓老板想与大学成立一个什么联合实验室,学校这边的专家团队主要就是金教授与金教授的博士后们。
金教授戴着老实金边眼镜,好像很洁身自好的样子,莫小米敬酒,他就喝酒,绝不乱摸乱碰,非常拘束。
相对而言,其他几个人显然驾轻就熟得多,一会儿摸摸公主小手,一会儿捏捏公主酥`胸。
莫小米心里泛起了嘀咕,不晓得中间那位金主卓老板晚上会不会点大家出台,不过,就算点,很可能这位金教授也会推辞掉。
当然,最好的一种情况是,点了自己出台,但是这位教授在路上把自己放回去,然后自个儿回家。
莫小米心中暗暗祈祷,点我们出台吧,点我们出台吧……
冥冥中似有神助,四个公主果然被点出台。在KTV的环境音换成麻将音后,校长给家中夫人打了电话,说要通宵麻将,而金教授也“被迫”给家里打了电话。
今夕何年 NO.7 卓老板与他的路虎
从“钻石”出来,一辆路虎已停在门口。
莫小米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这辆车,她实在太熟了!
京XXXXXX。
就是这辆车,把她和卓南隔在了世界的两端。两年来,她逃避着所有卓南的对她的感情,却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坐上这辆车。以公主的身份。
莫小米坐在窗边,她本该陪着大家调笑,可不知怎的,她忍不住将头转向车窗,望着这座浮华的城市,璀璨的灯火。
不知道卓南在做什么?
那天,她和室友正在学校外的小摊吃饭,忽然,室友撞撞她的胳膊:“快看,那辆车就是路虎。”
接着,她就看见卓南从车上跳了下来,掏出电话倚在车门边拨打。
“哇塞,小米,你有福了,他居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室友无不艳羡。
紧接着,莫小米的电话就响了。
“小米,你在哪里?我爸想见见你,我们在校门口。”
“我正在逛街……”莫小米撒谎。
那样一个人家,不是自己能高攀的。
“你在想什么?”金教授的手覆上莫小米的手,莫小米赶紧从思绪里挣脱出来。
这是整个晚上,金教授做的最为逾越的一个举动。
现在是工作时间,客人做任何动作,莫小米都不能反抗,甚至不能有稍稍不快的神情。她转过头,朝金教授展颜一笑,用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回答:“我在想,这个城市,究竟有多少人活得如同蝼蚁……”
一句话出来,车上顿时安静了,连坐在前排的卓老板都忍不住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莫小米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卓老板爽朗笑着:“不错不错!很有点忧国忧民的味道!金教授,你今天晚上可别忘了怜香惜玉喔!”
金教授脸上有几分尴尬,车内很快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莫小米不由为他悲切,虽贵为教授,依然不能为自己做主,连嫖`妓这样的事情,都是被人一手包办,强压上了床。
下榻的地方是山上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卓老板想得甚是周到,远离城市,碰见熟人的机率自然小了很多。
下车的时候,卓老板的手下,也就是那个项目经理飞快把几个套房的房卡送到每个人手上。金教授的房间在22楼,卓老板的在23楼。
就在莫小米跨出电梯的一瞬,卓老板忽然开口问道:“小米,你的原名叫什么?”
莫小米飞快回答:“我叫安南。”
卓老板嘴角燃起一抹笑意,安下电梯的关闭键。
今夕何年 NO.8教授?额,叫兽?
金教授打开门,示意莫小米先进。
莫小米一脚刚跨进去,金教授就已关上房门,从背后紧紧抱着她,一只手抓着她的胸,使劲搓着,嘴里的酒气喷在她的脖子上,一副猴急的模样。
莫小米有些愕然,这个,就是先前腼腆、斯文的金教授么?怎么一进门就完全换了个样?
“先去洗澡啦……”莫小米笑着哄着身后这个男人。
“你和我一起洗。”金教授提出要求。
“你先洗,你洗完我再洗。”莫小米笑着把这个男人推进卫生间,连同他的公文包放到盥洗台。
少顷,金教授便拿着公文包围着白色浴袍走了出来,下腹高高的凸起特别醒目。
金教授把公文包放在床头,然后拍了拍莫小米的肩:“快去洗吧,我等你。”
莫小米点了点头,走进浴室。
对着盥洗台上的镜子,莫小米瞧着自己,粉底太厚,皮肤过于惨白,浓黑的眼线,卷翘的睫毛,整个人看起来不像个活人,倒有几分像布偶娃娃。
莫小米打开水龙头,站在莲蓬头下面,水哗啦啦的打在每一寸皮肤上。她在全身抹上了沐浴露,当手触摸到腹部的时候,她的心有些微微颤动。
她无力的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老爸那么好赌,当初,老妈怀着自己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小米,快点!”短短一会儿,金教授已经在外面催了几次。
“喔,来了!”莫小米微微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快速冲洗干净。
出来的时候,她便看见金教授叉开双腿,右手在胯下,那玩意儿有些萎靡不振。
“快过来!”金教授急不可待。
莫小米坐在床边,将手放在金教授的宝贝上,不过几下,那玩意儿就高高昂起。
金教授忙一把扯下莫小米的浴巾,将她压在身下……
第一次结束后,金教授从床头架子上拿下一盒药,掰开一颗胶囊,和水吞了下去。
“你这么贵,不多玩几次怎么够本?!”
(拜托,又不是你付费的……)
整个晚上,这个男人要了无数次,每次还换着花样,半夜还打电话喊服务员拿套子。
最让莫小米无语的是,这个男人做的时候,嘴里不住的说着“日你!”“干你!”这样的词语。
第二日,莫小米完完全全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她拿起电话一看,却是卓南。
莫小米冲进厕所,接起电话。
“小米,你怎么又没上课?我听他们说,你昨天就没来。”卓南声音焦急。
“家里有点事。”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我让人给你抄了笔记,回来后到我这里拿。”
“喔。”
卓南犹豫了一下,问道:“家里还好吧?”
“放心,我已经处理好了。”
莫小米挂上电话,眼泪已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卓南,这些年唯一让她心动的男人,却又,注定辜负。
今夕何年 NO.9 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
从酒店出来,莫小米才发现,外面在下雨。
头天晚上的装束已经全部换掉,长裙叠成小块放在随身的大挎包里,此刻的她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高高的扎着马尾,素颜。
酒店的门口立着保安,一见莫小米走过来,立马替她拉开大门。
一招手便有出租车开来,不偏不倚停在她旁边。
雨点不是很大,打在挡风玻璃上,然后在雨刮器来回刮动中汇成一道道小溪,顺着玻璃流下来。
没有伞,下车后,莫小米直接冲入雨中。
到年级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前额的头发已经湿搭搭的粘在脸上,竟为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增添了几分悲戚之色。
休学手续比想象中简单多了。莫小米简单的说了父亲死亡的消息,自己需挣钱,无法读书。
辅导员的脸上有悲戚之色,却无能为力。
休学期为一年,一年之内,随时都可以返校。
关于休学与退学这个问题,莫小米纠结了很久,明知道休学后复课的机会很小,但她依然给自己保留着学籍,哪怕是留着念想也好。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回寝室收拾细软。
这一次,莫小米走得非常慢,周围不住有人回头打量这个淋雨慢行的女子。
她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看过这所学校,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学校竟是如此美丽,从来没有觉得周围的同学是那么可爱。
雨水打在脸上,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流淌在脸上的,哪里是水,哪里是泪……
同学们都在上课,整层楼一个人都没有。
莫小米在寝室呆坐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收拾东西。这里根本没有太多需要带走的事物,不过是一箱子书籍与几件衣服。
末了,莫小米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这个寝室。
大学,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缘分……
别了,我的大学;别了,我亲爱的室友;别了,
……卓南。
刚走到校门口,卓南的电话就打来了。
“小米,你在哪里?!”不光是焦急,担心,还隐隐有火气,电话中传来“蹬蹬蹬”急促下楼的声音。
“卓南,我休学了。”莫小米的声音很平静。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急促的呼吸声从电话中传来。
“卓南,我走了……你会找到更值得爱的人。”莫小米仰着头,望着天空的方向,雨水打在脸上,也落进眼睛,很快便是一团迷糊。
“你是不是在校门口?你别挂电话,我马上出来……”
“卓南,保重……”
莫小米在脸上抹了一把,一狠心挂上电话,把行李搬上出租车。
就在出租车启动的瞬间,她从后视镜中看见从雨中疯狂奔出校门的卓南,然后影子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电话疯狂的叫嚣着。
她紧紧抓着电话,心脏的某个位置像被人揪下一团,那个男子,那个篮球架下樱花般的男子,那个唯一让她爱过的男子……
“小妹,你怎么不接电话?”出粗车司机问道,他一转头,看见旁边这个年轻女子早已泪流满面,他适时住口。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这才停歇。
卓南只觉心里很痛,很痛……痛得让他弯下腰,蹲在地上……
衣服早已被雨水淋透。
从7岁的那年夏天,他就再也没有哭过,而此刻,他捂着脸,泪水不受控制的喷涌……
小米,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