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太监? “嗯......”暗哑的声音,囫囵传开,随即,苏小锦“扑棱”一声从水下上来,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座陈设奢华而又精致的房间,放眼望去,竟然有四根圆柱,圆柱上贴金雕龙画凤,看起来价值连城。梨木花桌上,摆放着一鼎紫金香炉,此时许多烟雾自香炉炉嘴处喷薄而出...... 苏小锦深深吸了口气,要知道,她可是绝世神偷的小弟子,偷得也专门是历史悠久的国宝,所以只是看那么一眼那紫金香炉,她就知道这玩意儿是价值连城的珍宝,然而,她却不知道这是哪个朝代的东西。这是在演戏?她不由摇了摇头,当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紫金香炉旁,是一席软榻,软榻上放着一张小几,床塌紧挨着的,便是一堵墙,正中央是一扇檀木漏窗,此时,阳光正从漏窗内洒进来,照的小几上的棋盘,熠熠发光。 苏小锦暗暗心惊,这里的东西,每一个都是价值连城,若真是演戏,谁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可是若不是演戏......若不是演戏......她此时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砰跳的厉害,希望不是自己猜对,她可不相信,世界上真有什么劳什子的穿越。 正想着,便听到外面一个奸细的声音:“小亮子,小巷子,花粉都洒好了么?” “回公公的话,都好了。” “嗯,下去吧。” 从头至尾,所有人的声音,都阴阳怪气,让人浑身发抖。 不会这么倒霉吧?苏小锦无奈叹息,随即听到身后的门,吱嘎一声便被推开了。来不及多想,苏小锦又潜入了水底,张着一双大眼睛,胆战心惊的望着面前的人。 来人是一个面容白净的瘦高少年,只见他身着绿色圆领大袖袍,上无分毫花纹修饰,腰束白玉钩黑带,头戴一顶高高的帽子,走起路来稳步慢行。心下一惊,这不是太监是什么? 他来到水边,然后便看到水底一个女人,黑发飘扬,腮帮鼓鼓,偏偏还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小太监“啊”的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苏小锦的手也在瑟瑟发抖。 苏小锦此时也已经无法继续憋气,她从水底跃上来,此时,她完全确定自己是穿越了,于是,素来淡定的她,笑嘻嘻的悠悠问了一句:“请问这位公公,这儿,是哪个朝代?” 小太监后退几步,支支吾吾的指着苏小锦,然后大喊一声“鬼啊”,便发疯一般的冲了出去,只剩下一脸莫名其妙的苏小锦无语望天。 房门被“哐当”一声撞开,刺眼的阳光顿时让她闭上了双眼。苏小锦一愣,想到,你才是鬼呢。 正想着,只听“哐当”一声,刚刚撒腿跑掉的小太监,此时又拼命地将门关上了,一双眼中满是恐惧,浑身抖如筛糠,于此同时,遥远的长廊之外,传来一身“皇上驾到”,苏小锦一个激灵,皇......皇上? 她小身板一震,然后四下张望,才发现自己正在一个超大号的木桶中,木桶看起来有她房间里的五个浴池那么大,而且还是镶嵌在地面下的,桶壁与地面齐平。水清冽而温热,热气氤氲中,水面上还飘着朵朵花瓣。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就这么不幸,穿进了皇帝的浴池里了呢? 门外,一声声“参见皇上”吓得她魂飞魄散,几乎想都没想,苏小锦忙往水里钻,谁知小太监此时已经缓过气来,不顾一切的奔了过来,然后一把抓住苏小锦的胳膊,说道:“哎呀你快出来呀!皇上要来沐浴呢!要是让他看到你,我俩都得被杀头!” 眼见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小锦于是手忙脚乱的往上爬,被小太监拉着手便跳了上来。小太监气喘吁吁的将苏小锦给拖到帷幔后面,然后从橱里翻出一身太监服,嚷嚷道:“快......快穿上呀!” 苏小锦瞪了他一眼,小太监此时竟也不害怕了,指着苏小锦说:“想活就穿上这衣服!”一边说一边拍自己的胸脯顺气,为了活命,他容易么他? 苏小锦蹙了蹙眉,问道:“那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朝代?” 小太监急了,眼看着皇上要来了,他咬咬牙,说道:“你傻了吧你,这当然是璃国十二年啊!” 苏小锦嘴角抽了抽,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了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历史朝代中......那小太监见苏小锦不说话,急了,催促道:“赶快换衣服啊!” 苏小锦憋红了一张脸,气急败坏的说:“你不背过去,我怎么穿衣服?!” 小太监闹了个大红脸,忙转过身去。苏小锦一边思量着这前后的事情,一边手脚利索的穿好衣服。要知道,她做小偷,训练的便是这敏捷度,是以当小太监以为一定必死无疑的时候,苏小锦已经穿戴整齐,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 小太监转身,有些讶异苏小锦的迅速,随即,便出乎苏小锦的意料,扬起手来,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苏小锦猝不及防,傻傻的望着小太监。小太监愤怒的指着她说:“笨手笨脚的东西!杂家让你给皇上的浴桶中撒香料,你怎么就掉进去了!” 苏小锦捂着脸,一脸错愕的望着小太监。小太监忙对她眨眼,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便听到一个又老又细的声音说道:“大胆奴才,皇上驾到,还不快快行礼?” 那小太监忙跪下来,连连叩头,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奴才无用,没有调教好手下的小太监。”说罢,斜了一眼面前的苏小锦,说道:“这个小太监刚刚掉进了浴桶中,脏了皇上的浴水,奴才作为浴房总管,罪该万死......” 苏小锦眼眸微眯,眼眸中闪过一道赞赏的光芒,这小太监倒是机灵的很,不过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是这里的总管。 正想着,便听那声音冷冷的说道:“放肆!见了皇上,竟敢不行礼。” 苏小锦一个激灵,这才想起自己还笔直的站着呢,她慌慌张张的转身跪下,嗫嚅道:“皇上恕罪,奴才不是故意的......” 说罢,她微微侧过脸,对着那小太监吐了吐舌头,一双大大的眼眸中没有惊慌,有的只是兴奋和好奇。 小太监:“.......”这娃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一时间,房间内寂静无声,那刚刚说话的人似乎得了命令,缄默不语的立在一边。随即,苏小锦便听到一个温凉的声音说道:“迷路?你是刚进宫不久的太监?” 苏小锦自然知道这是问自己的,只是听这声音,说话之人颇有气度,难道是皇上? “皇上问你话呢,还不快快回答?”这时候,那纤细的声音又咆哮开来。 苏小锦真想挖点耳屎,扔到说话那人嘴巴里,不过她可不敢真这么做,只是将头低得更低,恭恭敬敬的说道:“是,皇上。” “哦?” 短短一声之后,房间内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苏小锦则是跃跃欲试,十分想知道,传说中的九五之尊究竟长的什么样子?不过她虽然没见过猪跑,还是吃过猪肉的,龙颜神圣不可侵犯。 “皇上,我让人帮您换一桶水,这两个没用的奴才,就交给奴才吧。”这时候,老太监又开口说道。苏小锦听声音和口气,便猜想这个太监的身份,特别是在他口中,身边这位总管,竟然也是‘没用的奴才’,可见这个人绝对是比浴房总管要厉害的角色,加之他侍奉在皇帝身边,想也知道,这人一定是太监总管了。 苏小锦不由蹙了蹙眉,她往常看电视,最讨厌的就是太监总管,再看这个人说话的腔调,这要是真把自己交到了这个人手上,她的小命不就完了?心中正在思量着接下来的事情,突然,一双鞋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是一双灿金色的长靴,靴前高高翘起,靴子上绣着大朵大朵红艳艳的鸢尾花,鸢尾花花瓣上都是金丝缝制,左右两边还都镶嵌着两颗硕大的宝石,一看便是价值连城。 苏小锦惊愕的望着这双靴子,不由想到,这靴子得多值钱啊,啧啧,看那宝石,这要是被自己拿到了,随便拍卖下,都够吃好几辈子的。 正想着,头顶有人轻笑着问道:“你对朕的靴子很感兴趣?” 苏小锦烧了个大红脸,忙匍匐在地,说道:“奴才不敢。” 那皇上却是个喜欢逗人的主,他扫了一眼众人,然后一挥衣袖,淡淡道:“好了,都出去吧,朕要沐浴了。” 老太监有些不可置信的说:“可是,皇上......” 苏小锦心中窃喜,想这皇上人还不错,这算是饶她一命了么?呜呼哀哉,她可不想成为最短命的穿越者啊。 “行了,都下去吧。”那皇上似乎有些不耐烦,于是,众人一一行礼退了出去。苏小锦自然也想溜走,无奈皇帝一直没让她“平身”,不由又有些怨念。 “小李子,你先出去,今儿个,就让这小太监伺候我吧。”头顶,那凉凉的声音有些慵懒随意的吩咐着。 苏小锦:“......”还能再倒霉一点? 身边,那小太监忙不迭的“谢主隆恩”,然后投给苏小锦一个“您老自求多福”的眼神,便离开了房间。 房门紧闭的那一刻,苏小锦认命的闭上眼睛,算了,规规矩矩的,总能找到机会逃跑的。 正文 第二章 总要还的 一时间,房间内安静的出奇。窗外不知哪棵树上,小鸟啼叫的正欢。 苏小锦跪的膝盖都疼,只是面前的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所以她一直不敢有所动作。而且,在这危急时刻,她连整理思绪的时间都没有。 “起来吧。”这时候,皇上终于开口说话了。 苏小锦忙学着太监的腔调,怪声怪气的说:“谢皇上。”然后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那双眼睛到现在都低垂着,不敢多看一眼。 “为朕宽衣。”头顶凉凉的声音,并未透出几分不耐烦,倒像是在循循善诱,甚至还有点调侃。是她的错觉?苏小锦越发好奇,这皇帝究竟啥样子嘛? 点了点头,苏小锦小心翼翼的开始给皇上宽衣解带,她对古代龙袍也颇有研究,刚刚出道之时,她的师傅让她偷得便是一个君王身上的龙袍,她当时还想呢,这小偷的职业真让人郁结,连死人身上的衣服都不放过。不过现在她却在暗自庆幸了,虽然各个朝代的龙袍都有些不一样,但是大多大同小异,所以她现在为皇帝宽衣,也宽的十分熟练。 心里正乐呵着呢,突然,她的手就被一个有力的大手给抓住了。苏小锦心中一惊,手也往下一划,结果皇上胸前的亵衣便被她给撩开了,露出里面线条精致的胸膛......苏小锦脸颊微红,想要挣脱,那人握着她的手却没有一分要松开的意思。 “皇上.......”苏小锦小心翼翼的喊道,继续努力抽回手。 “抬起头来。”声音没有了刚刚的冰凉,而是有几分醇厚,温润如玉,听着心中有些温暖浮动。 苏小锦心下一惊,莫不真是个好龙阳之癖的?她面色难看的微微抬起头来。 因为面前的男子,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两条浓眉斜飞向两鬓,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乌光流转,此时正含笑滟滟的仔细打量着自己。她素来不相信龙颜有多美,比如清朝那几位宣称是风华绝代的皇帝,看了画像才知道,传说只能是传说。 可是,就是这个可是,面前的这位皇帝,却是一等一的人才。特别是那双邪魅的眼眸,那么定定看着你,你便觉得自己似是光了身子站在他的面前,连那颗心都被那目光看的通透。 这个人,便是璃国的皇帝,公子秋山。公子秋山此时也有些讶然的打量着苏小锦,不为别的,只为这丫头此时那公然的赏美状态——她嘴巴里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想他之前阅女无数,每个人都是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低低的垂着眸,就是抬起眼,眼眸中也必定是小心翼翼,不敢直视他。 不由哑然失笑,手从苏小锦的手上移到她的胸前,然后那么轻轻一捏。苏小锦“啊”的尖叫一声,一把推开公子秋山,也不管他是不是皇帝了,抱着胸暴怒的吼道:“色胚!” 公子秋山咯咯一笑,眼底却带着淡淡的嘲讽:“你扮作太监来浴房,不就是想要朕宠幸你?” “神经病,我才没要你宠幸我呢!”苏小锦气哼哼的说道,立时忘记了面前这人是皇帝,她懊恼着想,皇帝果然是全天下最大的嫖客,是太监是女人,他一眼便看得出来。 公子秋山摸着下巴,眼眸中虽含笑,眼底却泛着寒芒,冷冷的打量着面前表情变化丰富的女子,心中越发好奇起来,哪有女子站在皇上面前,还敢这般公然叫嚣,公然走神的?而且,看这女子的模样,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带进来了,想必,又是丞相那人给自己搜罗来的什么美人儿,想让自己沉沦吧? 想起那个高高在上的丞相,公子秋山的眼眸中再无一丝笑意,而看着用一双十分无辜的眼神望着自己的苏小锦,突然怒火不打一处来,说道:“冒犯朕,你胆子够大。” 这声音,比刚刚听起来都要冷几分,苏小锦打了个寒颤,想要下跪,可转念一想,再留在这里,今儿她不是要被皇帝给吃干抹尽了?此时她终于知道举足无措是什么滋味了,战战兢兢的后退,她恨不得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说道:“我只是一介弱女子,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出现,皇上明察,您可不能做强抢民女之事。” 公子秋山蹙眉,虽然苏小锦装作天真无邪,可是看她随机应变的能力,便知道她十分聪慧。想及此,他不由开始怀疑,这女人是在和自己演戏?想至此,他一步上前,下一刻,苏小锦便觉得整个人被如玉米一般提了起来,面前隔窗透过的阳光似是被布遮了一般,灰暗了一分,然后只听“噗通”一声,她已经被丢进了水池中。 “噗~”苏小锦从水下窜出来,大大吐了口水,一时间,满池碧水摇曳,花瓣缭绕在她周身浮动,而湿嗒嗒的黑发,此时散乱的披在肩上,而她整个人......已经光了身子。 苏小锦惊得忙躲进水里,气呼呼的瞪着水池前好整以暇的公子秋山,却不知道他刚刚被那出水芙蓉的一幕,也迷得不由出神。此时,他自然已经回过神来,正得意洋洋的晃了晃手中拿的那件太监服,刚刚将苏小锦丢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将她身上的衣服褪下了。 苏小锦挑了挑眉,她终于明白自己这是被那小太监直接拿来献给皇上了。 丢掉手上的衣服,公子秋山款款走来,苏小锦银牙紧咬,望着面前逆着光走来的男子,宽肩细腰,修长有力的腿,啧啧...... 想及此,她不由打了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看美男? 公子秋山跳进了浴池中,他款款向苏小锦走来,于水底将亵裤褪下,这个动作,自然引得苏小锦面红耳赤,身后已是桶壁,可谓无路可退。 “你是谁?叫什么?是什么人叫你来这里的?”这时候,公子秋山突然开口问道。他每走一步,周身的水都会浮起层层涟漪,发出沉闷的响声,而热气此时已经散去几分,苏小锦望着这个眼眸中没有一丝笑意,偏偏还嘴角微扬的男子,心中越发压抑。 她可怜兮兮道:“皇上,你可是贤明的九五之尊,怎么可以强抢民女呢?” 公子秋山的身形一滞,眉头不由又蹙了蹙,一双丹凤眼在热气氤氲中,似是蒙了一层水雾,格外撩人。 然而,他的脸色却是有几分难看,目光定定的望着面前的女子,他偏过头,突然好奇的问:“你说我贤明?” 苏小锦愣了愣,以为这皇上是因为被夸了,所以才这么高兴,于是她笑嘻嘻的说:“是啊,贤明,外头都说了呢,皇上您英明神武,有雄才伟略,功比三皇,业盖五主。您的贤明之举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苏小锦噼里啪啦唾沫星子满天飞的说了许久,直将公子秋山夸得‘此人只应天上有’,方才罢休,然后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说:“所以皇上......小女子何德何能,莫要侮辱了您的盛名呀。” 然而抬眸一看,面前的公子秋山脸色阴沉,半分没有被夸赞后的喜悦。这也难怪,苏小锦并不知晓,公子秋山的出身并不光彩,他只是一个下贱宫女诞下的孩子,当初若不是因为丞相与太后两方势力不相上下,互不相让,这个皇位不可能是他的,而他一直都是太后与丞相共同把玩的棋子罢了。 棋子是不需要太聪明的,这么多年来,为了能活着,他几乎和“圣明”扯不上关系,全国上下都知道他一直都荒淫无度,是个不成气候的人,面前的女子却大言不惭的说着这些话。这个人,是要挑自己的逆鳞么?还是,她是丞相派来,消遣自己的? 想及此,再不言他,他一步跨了过来,在苏小锦还想说什么之前,已经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然后将唇覆上她的唇。 苏小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人,软软的唇,让公子秋山不由流连,苏小锦紧闭唇,想要推开公子秋山,公子秋山却一把握住了她的胸,苏小锦一惊,已经张开了嘴巴,这时候,公子秋山得意的将香舌伸进去。 “唔......”苏小锦只觉得浑身发烫,公子秋山此时已经贴紧了她的身子,而她也感觉到他下体的变化,立刻心急如焚。 公子秋山松开她,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沉重,公子秋山挑眉,有些好笑的望着苏小锦,原本的愤怒,此时已经化为欲**火,他只觉得手中握着的那纤细柳腰,如一抔云般细腻润滑,让他不愿释手。 低下头,刚要进行下一步动作,他脸色大变,闷哼一声,连连后退几步,倒在桶壁上,凤眸中似含着泪光点点,两只手也捂住水下要害,怒不可遏的等着苏小锦。 苏小锦瞪大眼睛,说道:“这是你逼我的!”说罢,她一个箭步上前,公子秋山只觉得眼前两团白肉一晃,然后,一掌劈下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头“嗡”的一声,下一刻,他身子一滑,整个人便已经倒在了浴池中。 苏小锦咬牙切齿的说:“哼,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臭皇帝,我的主意你也敢打?” 说罢,她便爬出浴池,急匆匆将太监服换了下来,想了想,又将自己的裙子塞进了怀里,然后鬼鬼祟祟的开门,这才发现门口空无一人,她磨牙,恶狠狠地想,好啊,看来这皇帝天天在浴池里不干正事,周围连个侍卫都要躲得远远地,生怕听到什么声音去? 但她也顾不得多想,急匆匆便沿着台阶一路去了,琢磨着怎么在公子秋山醒来之前,能逃出皇宫的。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安谧。公子秋山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抹了抹脖子,淡淡道:“你说的没错,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说罢,拍了拍手,一个黑衣人无声立在不远处,公子秋山闭上眼睛,依然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跟着她。” “是。” ...... ------------ 正文 第三章 丞相谪女? 璃国的皇宫建造的十分雅致奢华,鳞次栉比的宫殿中,绿水绕石桥,小亭林立,假山绵延不断,青翠的大树郁郁葱葱,低矮的灌木亦不甘示弱,处处留青。宫中满处尽是一丛丛一簇簇的牡丹花,在阳光下,姹紫嫣红,争妍斗艳。 她在宫中转了许久,只觉得每处都是一样的,哪里能看到宫门的影子?这样下去,她还没逃出去,公子秋山便醒了。这么一想,苏小锦更是心急如焚。 来到一处宫墙前,她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无人,便踩着一棵树,无声翻上了墙头。作为绝世小偷,她自小便被师傅严格培养,除了鉴宝能力,偷盗手段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项,便是逃跑手段,和防身术。因此,她刚刚才能出奇制胜,将公子秋山打晕――当然,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现在,她也才能轻松便翻上了墙。 四下无人,她躲在树下,小小的身形,如猫一般乖巧安静。待一批侍卫从身边走过,她才长长呼了口气,然后无声跳下墙头,就这样,一个墙头一个墙头的翻过去,最后,她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出宫了。 站在一株柳树后面,苏小锦不可思议的望着喧闹的大街,此时来往的人群,和高低起伏的叫卖声,马车驶过时轱辘与马蹄碾踏地面的声音等均混合在一起,不远处,还有糖炒栗子翻炒的声音,香飘四溢中,满城尽是黄金柳。 她蹙了蹙眉,总觉得逃出皇宫这件事情,有些太过顺利。然而,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她也说不上来,最终,她认为这是因为自己太过聪颖所致。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什么固若金汤?皇宫也不过尔尔嘛。”说罢,便拍了拍衣裳,准备离开。 而她身后那道宫墙后,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打了个手势,随即,从宫中各处冒出许多人,刚刚就是他们,在各处吸引了所有侍卫的视线,以至于苏小锦能如此顺利的出逃。 “哎哟我说大小姐啊,您怎么跑这来了呀?”苏小锦正准备去逛一逛传说中的京城,身后,突然有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拉着她的袖子说道。 苏小锦好奇的转身,便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小老头此时正满头大汗的望着自己。 她蹙眉,警惕的甩开那个老头,说道:“我认识你么?” 那老头愣了愣,随即一拍脑袋,说道:“不好不好,大小姐更傻了,出来一躺,连福伯我都不认识了。” 苏小锦歪着脑袋看这个人,他身子矮小肥胖,一张脸看着却十分本分,整个人跟仓鼠差不多,不由让苏小锦发笑。不过,对“更”这个字,她着实没有什么好感。 “你认错人了,老伯。”见这老头长的喜庆,苏小锦也不再凶巴巴的对着人家,笑嘻嘻的说完后,便转身要走。 福伯忙拉住苏小锦的步子,说道:“大小姐,不认识我不碍事,你可还认得喜儿?” 苏小锦转身,白了老头一眼,十分诚恳的摇头,说道:“别说喜儿,就连喜鹊我都不认识。”刚说完,便有一只喜鹊从头顶飞过,“吱吱”叫着,随即,她便听到“白痴白痴”两个字,苏小锦惊悚的抬头看天,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一只喜鹊正蹲坐在那里,睁着两只滴溜溜的小眼睛望着她。 她的嘴角抽了抽,低头,望着那着急的要刨土的福伯,讪讪地问:“你刚刚有没有听到这喜鹊说话?” 老伯两眼一翻,差点厥过去。他抹了两把泪,急的直跺脚,同情的望着“异想天开”的苏小锦,叹息着说道:“大小姐哟,福伯可不经您这么折腾。快快......快跟我回家去吧,您都几日不归家了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苏小锦揉了揉脑袋,她知道,这福伯是认定自己是个傻子了,她极力保持淡定,依然露着一张笑脸,说道:“这位老伯,我说了很多次了,您认错人了。”说罢,转身便走。她可是知道,这古代里窑子甚多,这人总是“小姐小姐”的,看着很关心自己,谁知道是不是个人贩子? 想及此,不由又加快了脚步。 正在这时,只听身后老头一声呵斥,苏小锦的前头突然出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苏小锦退后一步,霸气侧漏的吼了一嗓子:“光天化日之下,当真有人强抢民女不成?” 这一下,可真是吸引了不少人,大家都围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几个大汉一步步走近苏小锦,而苏小锦双手叉腰,冲着周围人喊道:“大家快来看哟,有人要强抢民女喽,这天子脚下的,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下一刻,苏小锦便觉得天旋地转,以为传说中的大侠出来了,谁知,是一个大汉将她扛了起来,而福伯急匆匆的说:“还不快回府?”说罢,众人便飞奔到一辆马车上,然后将苏小锦结结实实绑了,丢进了马车中。福伯上了马车,与那马夫并排而坐,说道:“回府!” 车夫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苏小锦一脸莫名其妙,她挪动了身体,如游鱼一般滚了滚,然后艰难的探出头来,对福伯说:“喂,老伯,我长的什么样子?” 福伯:“.......”一拍大腿,不由唏嘘道:“哎哟大小姐啊,你傻人就不要问这么傻的问题了嘛。” 苏小锦气的脸红脖子粗,心中骂道:“你丫才傻子呢。” 此时街道上依然有许多人,而皇宫的宫墙,终于在马蹄踏踏声中,渐渐消失在了身后。 苏小锦歪着身子靠在马车里,回想着穿越之前与穿越之后的事情,不由觉得,这个世界太扯淡了。现在,那个世界是不是还是夜晚呢? ...... 三个小时前,苏小锦正着了一身红色长裙,拿着偷来的一张邀请函,假扮身份,来到了最高级别的一所会场,参加无价之宝七彩琉璃珠的展览会。 不过,她来并不是要当个雅客,鉴赏一下那珠子,而是要将其偷出来。那七彩琉璃珠是无价之宝,据说是由上古奇宝磨砺而成,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除了价值连城之外,传说中若找到有缘人,便能控制人的灵魂,在时空中自由穿梭。因此,许多人都对这个七彩琉璃珠十分感兴趣。 而苏小锦虽然年仅二十,却既不是自由烂漫的大学生,也不是什么总裁的小娇妻,而是一个时刻隐匿在暗处的小偷。她是一个孤儿,收养她的人,是世界闻名的盗宝头号人物,神偷燕十三。 燕十三对她很好,教会了她许多东西不说,但要是她想要的,他从来都不吝啬的一一满足。这样的疼爱,让燕十三的大徒弟,也就是苏小锦的师姐十分妒忌,两人也因此一直以来闹个不休,在得知七彩琉璃珠将要展出时,那师姐便有意透露出燕十三一直垂涎此宝贝,并称此宝贝极为难偷,还奚落了苏小锦一通。 苏小锦自十八岁出道以来,什么时候失手过?她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神偷二代’了,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由此大怒,声称要将七彩琉璃珠偷出来,于是便力排万难,成功来到了展览厅,谁知道,这一去便没有了回头路? 苏小锦无奈的叹了口气,肚子于此时也开始咕咕的叫了起来。她垂眸,想起每次饿了,师傅总能变着法子,给她带来许多喜欢的好吃的,就觉得十分难过。难道......再也回不去了么? 这样想着,她扁了扁嘴,眼泪便在眼眶中打转。正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苏小锦身子一晃,差点栽倒。 帘子被掀开,一个壮汉将她扛了下来,福伯忙叮嘱道:“送小姐回房,让喜儿他们伺候大小姐洗澡,我这就去禀告夫人。”说罢,便急匆匆的走了。 苏小锦有些错愕的望着面前的丞相府,门前的石狮口中,含着的不是石头,而是真正的羊脂玉。她不由想将狮子嘴撬开,将那宝贝偷去。 正想着,身子一晃,原来扛着他的人已经飞快的进了丞相府,苏小锦想,既来之,则安之。那老头若真是丞相府的管家,绝不会认错他们大小姐的脸。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个宰相谪女看来失踪了,而自己又恰恰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想及此,她不由问道:“喂,你们大小姐叫什么?” 那大汉身形顿了顿,似是被苏小锦给惊着了,随即,他声音沉沉的说:“回小姐的话,您叫苏小锦。” 苏小锦:“......”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她摇了摇头,然后十分淡然的说:“此名甚好。” 那大汉差点一头栽倒在地。稳了稳身形,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心想:大小姐也不全傻啊,还知道拐着弯儿夸自己呢。 苏小锦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丞相府,发现这里布置奢华不说,和皇宫中的精巧设计简直如出一辙。 长廊曲折迂回,四处假山林立,错落有致,百花争奇斗艳,芳香四溢。清冽的水池中,一朵朵莲花,如火如荼的绽放着,只是那绿叶的边边角上,有几分蔫儿黄。 这里也是一个个院落隔开的,院子门口,都高高挂着牌匾,上面写着院落的名字,苏小锦发现,这丞相府的每一个院落的名称,竟然也与皇宫无异,她蹙了蹙眉,越发觉得这丞相府处处透着诡异。 ------------ 正文 第四章 苏小锦 “喜儿,大小姐回来了。”大汉扛着苏小锦,突然喊道。 苏小锦不由秀眉轻蹙,眼眸中闪过一抹错愕。因为,这座别院明显比刚刚那些看着小些,这也便罢了,别院的墙还倒塌了一半,地面的青石板上裂了许多缝。再看那屋子,她不由觉得头晕脑胀,和周围飞檐翘角的高楼比起来,她这小屋整整矮了一截。 不是说宰相谪女么?莫不是她听错了,自己其实是庶女?不然,宰相千金怎么会受到这种待遇?那一座座精巧奢华的高楼里,住的难不成都是下人? 一个念头还没想完,便听到一阵啼哭声,那大汉已经跨过门槛,来到了房间内,房间内陈设也十分普通,虽然不破败,但是绝谈不上奢华。她被放在一张大床之上,随即,一个双眼红肿的小丫头,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那么大,一边来解苏小锦的绳子,一边抽泣道:“小姐,您这几日都去哪里了?真可要急死喜儿了。” 苏小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着面前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丫头,想到,这个就是喜儿啊?难怪那老管家跟自己说那话呢,看着小丫头的模样,大概是真的很担心那个真正的宰相千金吧。 她经常在电视剧里,看到许多大家闺秀身边,都有一个忠心耿耿且单纯善良的乖巧丫鬟,就算是一个邪恶无耻的皇妃,身边也必定配备着容嬷嬷那样心狠手辣,偏偏长的还极有杀伤力的奴才。这个喜儿,就是那个傻子千金的忠仆? 想及此,苏小锦突然觉得,若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也这么关心自己,就像师傅那样,对自己不离不弃就好了。这时,她下定决心,在没找到回去的方法前,暂且做一次丞相谪女吧,至于真的苏小锦,找不找的回来还是一回事呢。 喜儿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有些担忧的望着一直不语的苏小锦,怯怯的问道:“大小姐,您今儿是怎么了?往常您话最多了呀,怎么今儿突然不言不语了?”说到这里,又开始暗暗抹泪,嗫嚅道:“莫不是这几日受了许多的苦?” 苏小锦有些无语的白了喜儿一眼,看着这丫头又开始簌簌落泪,心里郁结:她怎么这么能哭呢?于是,为了不让小丫头哭,她故作好奇的歪着脑袋,认真的问道:“我是傻子,傻子要说什么话呢?” 果不其然,喜儿一下子止住了泪,嘴角抽了抽,整个人看着跟座木雕似的。 苏小锦心想,嘿,这招还挺有用。想及此,她往床榻上一躺,折腾了这么久,总算能休息休息了,她也好好好整理一番思绪。这么想着,苏小锦又侧过脸,有些好奇的问道:“喜儿,我走了多久了?” 喜儿怔怔的望着苏小锦,要说她傻吧,说出来的话挺傻的,不傻吧......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怪的,现在的大小姐,看着似乎整个人都灵气了几分。 苏小锦打了个哈欠,用脚挠了挠小丫头的腰,喜儿登时“咯咯”直笑,苏小锦爬坐起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她,说道:“我问你话呢,究竟几天啊?” 喜儿连忙说道:“小姐,您走了已经七日了。” 七日?苏小锦重新躺回去,摆摆手说:“给我倒杯水。”她的性格,虽不算寡淡,但除了在和她那讨厌的师姐对话的时候,会跟火枪一样之外,其他时间,也算十分冷静。毕竟做小偷的么,性子活泼什么的无所谓,但面对重要事情的时候,最讲究的便是平心静气,方能将宝物包揽在自己手中。 想及此,她紧紧握了握拳头,而喜儿也已经将水端了过来。苏小锦接了,淡淡道:“谢了。”一口将水饮尽,立时觉得嗓子舒服了许多,她望着喜儿说:“喜儿,我告诉你件事儿,我不傻了。” 喜儿望着一脸严肃认真的苏小锦,突然“呜呜”的哭起来,甚是欣慰的点点头,说道:“嗯嗯,大小姐,我从来没当您是傻子。” 苏小锦差点一口老血喷射而出。想了想,也是,听一个傻子跟人家说“我不是傻子”,和一个全身脱光的男人说“我不是色狼”有什么区别?可信度真是低得可怜呀...... 苏小锦心中止不住的忧伤,她歪着脑袋,十分郁结的问喜儿道:“喂,我这样看傻么?” 喜儿一边抹眼泪,一边仔细打量着苏小锦,只见苏小锦从床榻上走下来,然后接过她手中的茶碗,来到桌子前坐下来,举止流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回眸一笑,道:“你见过我这样的傻子?” 说罢,将茶盏举到唇边,优哉游哉的开始喝茶。 喜儿认真的点点头,颇为感慨的说:“见过啊,我都跟着小姐十年了。” “噗~”苏小锦将茶如数喷出,十年?那还真是历史悠久啊,难怪,刚刚她这么紧张自己。苏小锦这样想着,不由又对喜儿生出几分好感,说道:“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啊......”小妮子很委屈。 苏小锦以手扶额,十分无奈的白了喜儿一眼,说道:“我这七天其实是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郎中,那人把我的病给治好了。” 喜儿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苏小锦,不过这小丫头也算单纯,她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有些好奇的问:“小姐,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苏小锦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那是自然,何况,你觉得傻子会说这种话?” 喜儿仔细一想,脸上满是喜悦,拍着巴掌说:“太好了!小姐不傻了!老爷以后一定不会再嫌弃你了,二夫人她们也一定不能欺负你了,”小丫头一边说一边擦泪,大概是喜极而泣了吧。 苏小锦望着开心的喜儿,不由感慨古代人的单纯。 喜儿却似乎仍然沉浸在喜悦中,说道:“夫人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说罢,泪水又如滚落的珍珠一般,簌簌落下。 苏小锦心中一紧,蹙眉问道:“你说什么?” 喜儿望着苏小锦,却见她此时脸色有几分难看,不由有些怯怯的说:“我说,夫人终于可以安息了。” 苏小锦点点头,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难怪那什么二夫人之类的会欺负那谪女,合着她也是个没娘的孩子,大概又因为自小是个傻子,所以才不被疼爱吧。自古男儿皆薄幸,苏小锦一边摸着茶盏,一边想着,那丞相,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姐,您怎么了?”见苏小锦一直不语,她不由有些担心。 苏小锦眼眸微眯,单手托腮,有些慵懒的将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抬眸,望着喜儿说道:“喜儿,虽然我不傻了,但是......我以前的记忆也没了。” 喜儿张大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所以,为了不让爹爹他们怀疑,你快将以前的事情都说与我听。”苏小锦一本正经的说道。 喜儿忙点头,开始讲述真苏小锦的过去。 ...... 光线极差的房间内,几扇普通的屏风后,苏小锦舒服的躺在木桶中,热气腾腾的水,浸染着她的周身,让她不由觉得,浑身的疲惫都被卸去了。 仰头望着高高的窗户外,那一抹幽蓝的天空,苏小锦趴在桶上,将下巴抵在自己的胳膊上,开始整理刚刚从喜儿那里得到的讯息。 原来,她的娘亲是天策上将军沈年的独生女,名为沈知微,嫁给丞相顾知秋时,刚过及笄之年,出落的花容月貌,小小年纪,便被人称为‘璃国第一美人’,性格也是恬淡温和,只是身体不怎么好。自小丧母,沈年一直将其视为掌上明珠,丞相待她也极好。 一年之后诞下苏小锦,依然是夫妻恩爱,羡煞旁人。只是苏小锦直到三岁还不会语,十分笨拙,顾知秋找来郎中一看,才知道因为沈知微身子太弱,生苏小锦时又是早产,因此,苏小锦先天不足,心智永远只有三岁,而沈知微,身子底薄,无法再怀孕。 这对于沈知微两人犹如晴天霹雳,顾知秋也因此而日日郁郁寡欢,有一次出去买醉,醉酒之后,便和当时陪他喝酒的舞姬宋氏一夜巫山云雨,不多久,便将其取回家作妾。 沈年自然是不依的,沈知微却觉得是自己亏欠顾知秋,劝得沈年同意,笑意盈盈的将这妹妹迎回了家。 不多久,宋氏便生下了小女儿顾婧琪,顾婧琪十分健康,自小便爱笑,机灵活泼,六月便会喊“爹爹”,顷刻间,顾知秋对苏小锦的最后一丝耐心也被夺去了,从此之后,顾知秋便很少见苏小锦,久而久之,就连对沈知微,也没有半分温柔了。 而沈年自苏小锦四岁时便被调派到关外去,直到第三年前,沈知微终因伤心过度,新旧疾病缠身,撒手人寰,才匆匆赶回来。 这些,还都是喜儿从福伯那里得知的,福伯来丞相府很久了,对这位夫人十分尊敬,那时候看喜儿待苏小锦极好,忍不住跟她提起了过去的那些事儿,并告诉她,这位小姐命苦,若真想报答夫人,一定要好好待她。 沈年在沈知微死后,特求了圣旨,在这京城呆了一年,这一年来,苏小锦与喜儿便呆在他的身边,被他小心翼翼的仔细照顾着,过了一年十分幸福的时光。然而,好景不长,不久之后,边关叛乱,沈年被派出去,这一走,竟然就是十余年,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而顾知秋,更是看都不愿多看苏小锦一眼,只是这么多年,他依然没有将那侧室给转为正夫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畏惧沈年。 从木桶中起身,水中涟漪波动,苏小锦随手拈了一朵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凑于鼻尖嗅了嗅,眼眸中满是不屑的目光。 顾婧琪那丫头她还没见过,然而,喜儿也的确上心,她将这些年来,宋氏和顾婧琪两人如何对待苏小锦的,都记得的一清二楚。 ------------ 正文 第五章 戏耍丫鬟 将衣服一件件的套上,苏小锦眼眸中闪烁着淡淡的寒芒,这一桩桩一件件,细细数下来,真是说一晚上也说不完,难为这小丫头,一个时辰之内竟然叽里呱啦说了那么多。 “您七岁那年,二夫人唆使丫鬟将您推进池塘里,害的小姐差点淹死。” “十三岁那年,二小姐说喜欢您那院子,所以把您赶了出来,老爷疼她,也就依了她。” “十五岁那年,二夫人陷害您偷了她的金簪,老爷一怒之下,竟然拿针扎了您的手。” “十七岁那年,二小姐陷害您要毁她的容,老爷终于把您从原本的清雅阁,丢到了这破败的院落里,只留我一个丫头侍奉,结果二小姐不知怎的,要给您一个丫鬟,结果那人仗着自己有人撑腰,天天欺负您......” ...... 穿戴整齐之后,苏小锦这才款款从房间内走出来,隔不远,便看到喜儿正蹲在井边洗衣服,苏小锦看着她削瘦的背影,不由有些心疼。她只说那位谪女受到了多少不公平的待遇,可是主子不受宠,丫头又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呢?这小丫头,应该经常被欺负吧,所以哭鼻子也就成了常事儿了。 而那位小姐,明明心智不健全,怎么可能找得到离开丞相府的法子?就算找得到,福伯他们又怎么会让她离开?想及此,她便知道事有蹊跷,所谓嫡庶有别,即便那个真的苏小锦是傻子,可是只要她活着,那么她该得到的,顾婧琪永远得不到,何况,他们之间还横亘着一个沈知萧呢? 说起这个沈知萧,苏小锦对他知之甚少,只是从喜儿的口中得知,他是沈年的孙子,沈年早年收养了一个孩子,名为沈离,沈知萧就是沈离之子,也就是她的表哥,还是个爱着她的表哥。在真的苏小锦失踪前几日,恰好沈知萧来提过亲,而那二小姐似乎对沈知萧十分有好感,因此还大闹了一场。 苏小锦向来只相信“眼见为实”,她并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沈知萧这样的男人,若他真如喜儿说的那样好,又怎么会喜欢一个傻子?这样算起来,除了喜儿,苏小锦依然谁都不相信。 这时候,喜儿也洗好了衣服,起身时,看到苏小锦站在那里,两只眼睛不由睁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相信。 此时的苏小锦,虽然穿的依然是款式裁剪均十分普通的粉色长裙,然而,气质却与先前的笨拙呆傻完全不同,裙袂飘飘犹如谪仙。她此时站在一片绚烂的花丛之间,若有所思的垂眸,一张巴掌大的脸蛋上,带着几分淡淡的冷笑,让人不由要多看几眼。 察觉到喜儿在看自己,苏小锦抬眸,清浅一笑,走上前说道:“怎么了?”说话间,她已经来到了喜儿面前,接过了她手上的衣服,驾轻就熟的便往绳子上晾晒。 小丫头忙上前,夺了衣服,说道:“小姐,这些粗活让喜儿来做便是了,您刚洗过澡,还是先去房间里休息会儿吧,刚刚福伯来过了,说二夫人在打马吊,听到您回来也没说什么,就是神色有些古怪,他没多问,就赶来了。” 苏小锦点点头,叮嘱道:“记得别跟那些人说,我已经好了。” 喜儿有些奇怪的问:“为什么呀?要是这样的话,他们一定还会继续欺负您的。” 苏小锦神秘的摇摇头,笑话,要那些人知道的话,自己岂不早早的就穿帮了?毕竟,和喜儿这么憨头憨脑的小丫头一样的人不多,何况,她既然借了那正牌的身份,自然也会为她出出气的,这顾家上下,哼哼~等着接招吧。 喜儿见苏小锦一脸坏笑的模样,知道她心中自有打算,于是乖巧的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小姐放心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夹杂着一只狗的凄惨叫声,颇为刺耳的传进两人耳朵中:“哎哟喂,这不前几日丢掉的旺财么?你这死狗,跑哪里浪荡去了?噫!脏兮兮的,你这下贱胚子,还知道回来?” 喜儿一张小脸气的通红,一双眼睛立刻被一片泪水浸湿,紧紧咬着唇,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憋屈的对苏小锦说:“小姐,那个讨厌的金铃来了。” 苏小锦挑了挑眉,眼底却是一派清和的笑意,不过是一个丫鬟,竟然敢这样指桑骂槐,骂自家主子。想及此,她转身,就在这时,一个一身碧色长裙的女子跨进了院子,这丫头生的也俊,一双眼睛中光彩熠熠,只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带着几分邪气。 苏小锦冷冷的打量着这个叫金铃的,虽然只是一个丫鬟,可是穿的衣服竟然丝毫不比她这个做小姐的料子差,真不知道,是她这个小姐穿的太普通,还是这丫鬟穿的太好? 兴许是没想到苏小锦会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己,金铃有些惊讶的望着苏小锦,下一刻,苏小锦已经向后退了退,装作十分害怕的躲在了喜儿的身后。而金铃的脸上也浮现一抹冷笑,淡淡道:“哼,我以为傻子好了呢,还会用那种眼神看别人了。”说罢,她冷哼一声,径直往屋里去了。 喜儿终究是气不过,说道:“你怎么跟我们家小姐说话呢?”她不知道苏小锦卖的什么葫芦,可是她决不允许有人这么欺负自家小姐。 金铃转身,一脸嘲讽的望着喜儿,说道:“哟,喜儿,你的皮是不是又痒了?几日不打你,你开始学会数落起我来了?”说罢,用眼角夹了苏小锦一眼,说道:“那傻子,过来给我倒杯水。” 喜儿还要说什么,苏小锦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什么也不要说,自己则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屋子里,规规矩矩的给金铃倒了杯水,金铃点点头,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苏小锦的唯唯诺诺,毕竟这里,丞相根本不会过来,而她又是那二夫人和顾婧琪的人,在两人的纵容下,她可劲儿的折腾着苏小锦...... 刚要接过苏小锦手中的杯盏,谁知苏小锦手一松,那杯水便如数洒在了金铃的衣摆上。金铃“啊”的一声便跳了起来,喜儿站在一旁看了,不由有些担心的望着苏小锦,却见苏小锦神情淡淡,正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然后在金铃哭爹骂娘之时,将水浇在了她的头顶上。 金铃不可思议的愣在那里,怔怔的望着面前的苏小锦。苏小锦放下茶壶,望着狼狈不堪的金铃,咯咯笑起来,说道:“哈哈哈!原来落汤鸡是这样子的呀,喜儿,快来看,这只落汤鸡好丑哦。” 喜儿瞪大眼睛望着苏小锦,她此时故意将话说得十分生硬,奶声奶气的,倒真有些心智不全的样子,只是做出来的事情,却一点儿也不傻。 金铃气的直跺脚,上来便要扑倒苏小锦,苏小锦却轻巧一个侧退步,金铃扑了个空,结果被苏小锦一脚踹在了屁股上,她本就重心不稳,这一下,整个人便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湿狗刨坑!”苏小锦继续大笑着,一脸的天真无邪。 金铃气急败坏的起身,见原本干净的衣服上全是灰尘和水渍,一边拍着一边说道:“你等着,我这就告诉二小姐去。”说罢,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苏小锦款款来到门口,看着金铃疯子一样,披头散发冲出去的模样,不由冷笑一声,淡淡道:“不成气候的丫头。” 喜儿怯怯的站在苏小锦的身边,有些担心的问:“小姐,现在怎么办呀?金铃是二小姐的人,待会儿二小姐一定会欺负您的。” 苏小锦浑然不在意,眼眸中闪过一道轻蔑的寒芒,淡淡道:“怕只怕她现在没有那个心思。” 喜儿有些疑惑的望着苏小锦,显然听不懂她的话。 正如苏小锦所说,此时听雨斋里极不平静。 紧闭的朱红色漏窗大门,遮掩了傍晚最后一抹落日的余晖,却掩盖不住里面摔东西的声音。 丫鬟们都站在长廊下,低眉顺眼的站着,大气都不敢出。而房间内,身着一身大红色长裙的顾婧琪,此时正狠狠摔着房间内所有能摔的东西,一双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 一旁,一个看起来与她一般大小的丫鬟,焦急的劝道:“小姐,您消消气,定定神,这砸的,可都是老爷送您的宝贝呀。”说话间,她的目光一直心疼的望着一只做工精巧的花瓶,这可是西南那儿进贡过来的,上面的釉,可都是带着金丝的,那只孔雀也是,上面缀着无数宝石,熠熠生辉,十分值钱。 顾婧琪一拍桌子,磨牙说道:“我怎么消气?怎么定神?”一想起刚刚宋氏派人给自己带话,说那个傻子姐姐回来了,她是又惊讶又害怕。 小丫鬟忙上前搀扶着顾婧琪坐下,又赶忙让人送一壶茶来。顾婧琪蹙眉,压低声音说道:“她不可能还活着的......我明明看到她掉下了悬崖,可是.......可是她竟然回来了?” 想及此,她眼眸中情绪变幻不定,与苏小锦想的一般,顾婧琪在听到沈知萧要迎娶苏小锦时,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被撩拨开来,于是那日,趁着喜儿午睡,她便让人劫走了苏小锦,将她带到了山崖边上。因为不放心,还是顾婧琪亲手将其推下去的。这件事情,除了她的贴身丫鬟小翠,连她娘亲都不知道。可是,苏小锦竟然回来了? 她浑身气的直打哆嗦,同时也十分害怕,若苏小锦记得是自己将她推下悬崖的,那要怎么办? ------------ 正文 第六章 姐妹相见 小翠似乎看出了顾婧琪的担忧,忙拍了拍顾婧琪的肩膀,接过一个小丫鬟送来的茶,为她斟了一杯,柔声说道:“小姐,何必惊慌?那人是个傻子,就算她真的记得,您觉得谁会相信呢?她若真的胡说八道,到时候您在老爷那里哭上一哭,老爷会觉得是她造谣,还是您做过那事儿?” 顾婧琪抬头,目光与小翠的目光相对,嘴角扬起一抹阴狠的笑意,接过小翠递来的茶,声音阴冷的说:“你说的没错,呵呵......看来,我是真的被气糊涂了,那个傻子,就算真的大难不死,也还是个傻子,爹爹最讨厌傻子,更别提她说的那些荤话了。若她不识好歹,我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唆使爹爹将她赶出家门,我就不信,她成了一个孤女,表哥还会喜欢她。” 想起沈知萧,顾婧琪的目光十分复杂,手指也一直在极力的搅着手帕。 “小翠,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喝了一口茶,顾婧琪娇笑着说。 小翠温顺的说:“还不是小姐教的好?” 顾婧琪满意一笑,随即将茶盏放下,有些不屑的说:“那金铃就是个不成气候的,怎么调教都没用,哼,我原本想着,等爹爹放弃了寻找那个苏小锦,就把这丫头弄到府外......”说到这里,她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然后悠悠说道:“只是,苏小锦回来了,暂且就让她多活几日,再为我们欺负欺负那个傻子吧。” 小翠一边给她垂肩,一边点头。 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喊:“二小姐,您一定要为金铃做主啊!” 顾婧琪蹙眉,有些不耐烦的说:“说曹操曹操到,小翠,你去看看究竟怎么了。” 小翠忙应了,开门,便看到金铃披头散发的冲过来,看到小翠,便拉着她的胳膊,哭诉道:“翠儿姐姐,你看看那个傻子把我给欺负的!” 小翠一脸嫌弃的将她的手从胳膊上拽下来,顾婧琪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意外,起身,来到长廊外,上下打量着金铃,捂着嘴巴掩着笑,眼底却是一派阴冷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被那傻子欺负了?” 金铃点点头,然后便叽里呱啦的把刚刚苏小锦做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顾婧琪听的双眉紧蹙,一双眼眸中,寒意更甚。 这时已经到了掌灯十分,顾婧琪的房间也被重新收拾了一番,厨房给她准备的精致菜肴也一道道的传了上来。 顾婧琪站在长廊下,望着金铃那灰头土脸的模样,说道:“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傻子,还算傻子么?”又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金铃,努力压制住心中的厌恶和反感,淡淡道:“你放心,你是本小姐的人,怎么会让别人欺负?那傻子,我一定要她好看!”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身影优哉游哉的走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可不正是苏小锦和喜儿么? 刚刚厨房给苏小锦送了饭菜,苏小锦夹了一筷子,便锁紧了眉头,这菜是隔夜的,饭是半生不熟的,这是给她这千金吃呀,还是喂猪呀?想及此,苏小锦心中凉意更甚,想着那位真正的苏小锦,也许已经惨遭毒手,就再也忍不住,当下便拉着喜儿一路杀进了听雨斋。 清冷的月光下,苏小锦一袭粉色长裙,裙摆在风中翻飞,趁得四周花草失色。一头乌黑的发,此时只是简单的用一支木簪挽上,慵懒雅致,那好看的眉眼,若淡墨一般,虽然清浅,却别有一番朦胧的美感。 苏小锦从小便生的好看,是以顾婧琪才十分讨厌她,只是因为她一直以来痴痴傻傻,再美,也没有人注意。而顾婧琪聪慧过人而又骄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虽然比不得苏小锦,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而今夜,似乎有些不一样。 站在那一株花旁的苏小锦,笑意盈盈的望着长廊下的顾婧琪,目光在她那张瞬间惨白的脸上搜寻了一次又一次,沉默不语。然而,她只是这样侧身站着,便成为整个听雨斋最吸引人的存在。 顾婧琪虽然刚刚已经做好了全部思想准备,然而此时看到苏小锦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当下也是一阵惊慌,虽然苏小锦还是那个样子,然而眉眼似乎淡了许多,让她觉得,站在花丛中的,不像是个人,更像是一抹游魂。想到这,顾婧琪就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浑身也瘫软无力。多亏了小翠在身后扶着她,不过现在小翠的脸色也不好。 毕竟做了亏心事儿的人,说的再好听,看到了本来该死了的人站在那里,心中也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来做什么?”顾婧琪被苏小锦那含笑而又探究的目光看的发毛,回过神来后,勃然大怒,指着苏小锦便大喝道。 苏小锦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故作害怕的躲在喜儿的背后,可怜兮兮的说:“唔,好凶哦,喜儿,我怕怕。” 喜儿无奈,她家大小姐现在的步调,她怎么也跟不上,不过看刚刚小姐掀桌子的那股子怒火,想必现在也想恶整一下这个顾婧琪吧,虽然不知道老爷会怎么想,但是这么多年,苏小锦受的苦,她看的清清楚楚,小姐想要报仇,她求之不得呢,至于后果会怎样,像小姐说的,不到最后,谁又能肯定呢? 想及此,喜儿忙摸摸苏小锦的头,说道:“大小姐,不怕不怕,这位是您的妹妹。” 苏小锦张着一双大眼睛,眼眸中乌光流转,探究的望着顾婧琪,说道:“妹妹?可是我妹妹不该是人的么?” “你!”顾婧琪当下气的瑟瑟发抖,同时心中疑惑更甚,苏小锦是真傻?还是在演戏? “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敢辱骂我家小姐!”这时,小翠愤怒的说道。 苏小锦扶额,她就知道,这每个唯恐谪女不死的庶女身边,都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容嬷嬷。有些同情的望了那小丫头一眼,苏小锦一叉腰,有模有样的学着她的口气说道:“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辱骂我家小姐!” 小翠气的直颤,顾婧琪回头瞪了她一眼,小翠立刻收声,顾婧琪努力压抑着怒火,嘴角微翘,冷笑着说:“傻子,你难道只会鹦鹉学舌么?” 苏小锦依然趴在喜儿的背上,笑嘻嘻的说:“畜生,你难道只会鹦鹉学舌么?” 一时间,院子里丫鬟小厮们都开始交头接耳,都觉得苏小锦这大小姐,明显看着不一样了,可是这脑袋啊,还是颗傻脑袋,所以众人眼底依然大多是不屑的,再看他们素来心高气傲的二小姐,此时正浑身颤抖,一双手紧紧抓着柱子,眼眸中无数飞刀纷纷飞出,直要将苏小锦给吞了。 这时,一个丫鬟规规矩矩的上前说道:“二小姐,饭菜都备好了。” 顾婧琪不耐烦的冲那丫鬟吼道:“你是瞎子么?来了个傻子,我还有什么心情吃饭?” 丫鬟受了无妄之灾,当下吓得不敢做声。 苏小锦却突然拉了喜儿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乐呵呵的说:“有吃的?哎呀你早说啊,我要饿死了。”她可是一直等着这顾婧琪吃饭呢,既然顾婧琪不吃,那就让她自己吃吧。 顾婧琪见苏小锦兴奋的冲上长廊,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拦住她,可是不知怎的,只见苏小锦浑身软的和猫一样,众人只觉得一阵风袭来,再一看,苏小锦已经绕过了他们,一脚踏上台阶了。 喜儿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被挡在许多人之外,此时也是一脸诧异的望着苏小锦,苏小锦挑挑眉,丫的,姐姐今早被绑,是因为姐姐走神呢,你丫真以为姐连一点防身术都不会?想到这里,她摸了摸鼻子,冲着此时惊骇的说不出话的顾婧琪笑了笑,说道:“唉唉唉......妹妹好小气哦,姐姐想吃你几口东西都不给?” “臭傻子,我们小姐近身也是你能靠的?”这时候,仗着顾婧琪在身边,一直想要报仇的金铃突然上前,抬手便要去抓苏小锦。谁知,苏小锦一抬手,她便疼的“啊啊啊”直叫,连连后退几步,苏小锦无辜的摊开掌心,说道:“你干嘛碰我的针啊,我还要让喜儿帮我缝衣服呢。”说罢,搜寻上下,在自己的腰带处搜出一个小拇指指甲那么大的小洞,示意:看到没,这是我要缝的破洞。 金铃本还想着出出风头,她知道顾婧琪其实已经十分不待见自己了,顾婧琪曾唆使她在饭菜里下毒,毒死苏小锦,可是她虽不聪明,也知道那样做的话,自己一定会成为替罪羔羊,死都没有地方死,所以她每次都支支吾吾搪塞过去,顾婧琪早已经对她不耐烦,于是便想着这一次是不是可以力挽狂澜。 正如苏小锦说的,她是不成气候的丫头。刚刚那一会儿功夫,就连顾婧琪都不得不小心提防着苏小锦,她竟然敢上前,那不是找死么?还真是个少了伤疤忘了疼的。 果不其然,顾婧琪狠狠斜了她一眼,怒道:“丢人现眼的东西。” 苏小锦咯咯笑着,目光又投向那个杵在金铃身边的小翠,然后十分天真无邪的上前,说道:“你头上的发簪好好看啊,可以给我戴戴么?” 不等小翠说话,她的手已经十分迅捷的将其发簪拔了下来,然后放在月光下,极仔细的看着,小翠大怒,上前,一把抓住苏小锦的手,她本想要夺簪子,谁知苏小锦突然往后一仰,整个人拉着小翠一起摔了下去,而那簪子,也当头刺了下来。 众人均是发出一声惊呼,同时,一个人影在门前站定,若有所思的望着这一幕。 ------------ 正文 第七章 顾知秋 众人以为苏小锦一定会被那簪子刺穿喉咙的时候,苏小锦一偏头,堪堪躲过了那簪子,而那簪子自然插入了一旁的土中。小翠也呆了,睁大眼睛,怔怔的望着苏小锦。 头顶,一株牡丹花的花瓣簌簌掉落,似是受了惊吓一般,而苏小锦望着此时脸色难看的小翠,突然“哇”的一声便大哭起来,一把推开了她,力气之大,直接让她一个踉跄,再次一百八十度仰倒在地,她吃痛的闷哼一声,只听得苏小锦带着哭腔喊道:“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顾婧琪脸色变幻不定,小翠也慌了,她一边爬起来,一边恶狠狠地说道:“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夺了我的簪子,还拉我倒在了地上,是你想死,还要我陪着!”说到这里,她怒火更甚,刚刚劝顾婧琪的理智已经消散全无,毕竟谁受到了这样的对待,都会十分愠怒的。 苏小锦也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脏兮兮的全是泥土。刚刚她拉着小翠倒下去的时候,故意往旁边退了几步,好让两人倒在这花丛下面,而花丛下面,自然有泥有尘埃,她现在头顶树叶,脸上是刚刚滑上洒下来的一些尘土,身上也皱皱巴巴的,看起来甚为狼狈。 喜儿忙喊道:“小姐!”伸手去扶苏小锦,却听到苏小锦在自己耳边小声说:“哭!”喜儿微微一愣,当下一边抱着苏小锦的胳膊,一边哭道:“哎哟我可怜的大小姐哦,您的命怎么这么苦呢?吃的是隔夜饭,睡得是硬板床,穿的没丫鬟好,想来吃点好的,还要被个丫鬟欺辱,小姐啊,您走丢了就走丢了,何故还要回来,受这个罪呢?” 一个院子的人此时都十分惊愕的望着哭作一团的两人,有年长一点的,看到苏小锦那个模样,终究不忍,开始偷偷抹泪。 这些话,自然是苏小锦教喜儿说的,这丫头也机灵,一直等着苏小锦的暗号呢,此时两人抱头痛哭,哪里还有刚刚那份泼辣撒欢的模样。 “娘......呜呜呜......娘......”苏小锦恸哭不止,原本刻意要哭娘,想看看那一直躲在院子外面的男人有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哭着哭着,她便想起了留在那一世的师傅,想到或许再也见不到他老人家后,心中难免伤悲,最后竟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哭的越发肝肠寸断。 喜儿也哭,因为她也想到了过去的种种,这主仆二人,虽是做戏,然而哭的这一场可谓让所有人都生出几分悲悯来,只有顾婧琪几人,此时面色阴沉的很。 最后,顾婧琪走下台阶,一把拉起被这哭声吓傻了的小翠,恶狠狠地对苏小锦两人说:“你们要哭那个短命鬼,就去你们自己的小院子里哭,跑我这儿哭什么?招魂啊!” “放肆!”正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中。 喜儿心中一惊,被吓得止住了哭声,顾婧琪脸色也是一变,顿时没有了声响,而且一张脸惨白的十分难看。 苏小锦却依然不管不顾,要死要活的哭着,口中还哽咽着喊道:“娘......”一声声,直教人肝肠寸断。同时,她用眼角余光半瞄着来人。 只见此人身着藏青色长袍,料子华贵,一看便是极品,长袍上绣着浅淡的繁复文案,在月光下看不清晰。他身高挺拔,丰神俊朗,周身上下不怒自威,气势逼人,虽然已到中年,然而一张面容依然十分俊朗,如墨的发在月光下,带着点点墨绿。 苏小锦有些惊讶,这个人就是丞相顾知秋?她原以为顾知秋只是名字文雅,加之他是书生,必定文文弱弱,却不曾想,竟是这样一个挺拔俊秀之人,虽有书生的意气,然而,属于武人的杀气,竟也不少一分。 苏小锦原本是想闹一闹顾婧琪的,最好也让她看一看传说中的宋氏,然而闹到一半,便看到一个气质非凡的人站在院落外,她是小偷,小偷最忌讳周围有人或物,所以感觉十分敏锐,于是,她当下便瞄准时机,演了这么一场戏。 顾知秋走上前来,脸色阴沉,看不出几分情绪,他的目光阴冷的扫过一边不敢说话的顾婧琪,然后来到苏小锦面前,望着这个哭的昏天黑地的苏小锦,不由蹙了蹙眉,他自然不会被苏小锦那一场戏迷惑,然而,正因为知道这是做戏,他此时心中的震骇,才无法估量。 这是他一直以来讨厌的傻女儿?那个笨笨的,看到自己便害怕的躲进屋子里不出来,连声爹爹都不会叫的傻女儿?她若傻,刚刚又怎么会如此聪慧,故意让自己看到这一幕?这一幕,即使顾知秋知道是演戏,然而一个院子里的人都看着,错的确是在顾婧琪和小翠,而且顾婧琪还说出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他又怎能容忍。 “吓到了么?”顾知秋半躬着身子,语气不冷不热的问道。虽是不冷不热,也好过了以前的言辞苛刻。 顾婧琪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周围的人,也都意外且狐疑的望着自家老爷,这样的目光,好似一个狼心狗肺的人,突然间变好了,大家就都用那种“哇,畜生便成人了”的眼神看着他,虽畏惧,也不屑,让顾知秋十分不自在。 顾知秋沉着脸伸出手,想要扶苏小锦起来,顾婧琪终于忍无可忍,喊了一声:“爹!” 顾知秋抬眸,目光冰冷的瞪着顾婧琪,顾婧琪之前从来没被顾知秋这么对待过,而且,刚刚她说的话,被顾知秋听了去,顾婧琪心中估量,他大概也是愤怒的。因为她曾经听宋氏私底下说过,顾知秋其实一直以来都很看重那个沈知微,还特别叮嘱自己,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那个人,往常顾婧琪一直觉得是娘亲胆小,对那沈知微也十分不屑,不曾想今日一看顾知秋神情,便知道自己真是做错了。 “你大娘是什么样的人,也容得你这样编排?!”果不其然,顾知秋有些愠怒的呵斥到。 顾婧琪咬唇不语,眼底隐隐含着泪光。这是她惯用的招数,每次顾知秋只要看到她哭,便什么也不与她计较了,而且会想尽法子逗她开心。谁知今日,顾知秋似是动了真怒,看到她哭,眉头有些不耐烦的蹙了蹙,然后便侧过脸来,语气有些温和的对苏小锦说:“起来吧。” 苏小锦止住哭声,依然用十分无辜的目光望着顾知秋,身后,一簇簇牡丹花花开正艳,风一吹,几片花瓣簌簌飘落下来,沾染在她的黑发与肩头,为那一身粉红平白增了几分妖冶。 顾知秋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双深邃的眼眸,点缀了月光的清冷光芒,冷冽明亮,让人不敢逼视。而他此时神情恍惚,谁也读不懂这情绪。 苏小锦自然不知道顾知秋此时看到她,恍若看到了三十几年前,初遇沈知微场景。那时候,他还只有七岁,沈知微只有四岁,那时候,长得和糯米团子一样的沈知微坐在桃花树下哭,他上前,她也是用这样无辜而又水灵的眼睛望着自己。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众人都以为苏小锦会抓住顾知秋的手,毕竟顾知秋难得对她如此温情,可是苏小锦没有,她反而在顾知秋出神时,一把打开他的手,说了句“坏人”,然后便爬起来,躲在了喜儿的身后。 一时间,院子里的气氛又凝滞了许多。 顾知秋蹙眉望着苏小锦,此时她一张脸上泪痕斑斑,望着自己的目光带着警惕和躲闪,就像是一只老鼠看到了一只猫一般,突然之间心中生出几抹悲凉。 五月夜晚的风,还有几分凄冷,吹在身上微微有些凉意。 在诡异的沉默中,顾婧琪成为第一个爆发的人,她早就习惯了一直独占着顾知秋的疼爱,而此时顾知秋对自己冷眼想看,对苏小锦却带着几分怜惜,如何受得了?再看苏小锦竟然如此对待顾知秋,当下便破口大骂道:“你敢这么对爹爹!” 苏小锦又向后缩了缩,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样。苏小锦刚刚就觉得苏小锦很怪异,看起来不正常,但是更像是装傻,可是若她真这么说,估计大家都会以为她是傻子了,又看顾知秋的神色,以为因为刚刚的事情,的确触怒了他,越发觉得这都是苏小锦设计好的。 而小翠,在看到顾知秋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脸色大变,浑身瘫软的退后几步,倚在柱子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顾知秋淡淡道:“婧琪,怎么对你姐姐说话的?” 此话一出,满院皆惊。苏小锦更是气愤的银牙紧咬,说道:“爹!明明是她无理取闹!” 顾知秋蹙眉,冷声说道:“无理取闹?是么?那你的丫鬟要用簪子刺伤她,也是她自找的?” “就是她自找的!要不是她......” “住口!”顾知秋一声大喝,抬起手来,顾婧琪顿时愣在那里,接下来的话也没能说出来,小翠终于浑身瘫软,然后跪在那里,对顾知秋说道:“老爷,不要骂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您要骂就骂奴婢吧!” 顾知秋冷冷的垂眸望着跪在那里不断磕头,因为他的震怒而花容失色的少女,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忠心耿耿。”说罢,又看了看此时正咬牙切齿的顾婧琪,说道:“以前我是太骄纵你了,才让你这么不知分寸。” 顾婧琪垂眸,强忍着泪水,咬唇不语。 顾知秋无奈叹息一声,转过脸来,对苏小锦说:“你表哥知道你来了,所以匆忙赶了过来,莫让他等急了,快去吧。” 苏小锦一愣,沈知萧来了?她蹙了蹙眉,好啊,正好想看看那沈知萧究竟长的什么样子。想及此,她便拉着喜儿走了,根本看也不愿多看顾知秋一眼。 顾知秋转身,望着逃也似的离开的苏小锦,突然怀疑,之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小锦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只是凭着本能讨厌着自己这个爹呢?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有些失落。 ------------ 正文 第八章 沈知萧 走出听雨斋,苏小锦和喜儿对视一眼,然后都捧腹大笑起来。 此时明月高悬,两人在长廊里慢悠悠的走着,四周睡莲如火如荼的开着,月光跳动在花瓣尖上,滑过一抹静谧的流光。 “小姐,今天二小姐的脸色好难看哦。”喜儿边走边说道。 苏小锦却好似有些走神,没有接喜儿的话,这小丫头却依然在自言自语的说道:“老爷今儿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对小姐就有些不一样了,还训斥了二小姐,要知道,二小姐可是他的掌上明珠,从来也没被训斥过一句,二夫人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气死?这下好了,小姐回来了,也不傻了,沈公子过几日一定会娶您过门,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伤心地了。” 苏小锦侧过脸,望着喜儿一脸兴奋的模样,嘴角上扬,然后拉着喜儿的手,说道:“喜儿,你记好了,千万不要透露我已经恢复了的事情。” 喜儿有些困惑的说:“他们不能知道,就连沈公子也不能知道么?要知道,沈公子对小姐可谓一片痴情呢,要不是他在,二夫人她们说不定就要害死您了。” “那沈知萧真有那么好?”苏小锦突然停下来,望着天空一轮明月,喃喃自语道。 突然,她的目光定在不远处一棵茂盛的大树上,那树十分茂密,树叶葱翠,在风中瑟瑟晃动,而苏小锦此时却看到,有个人正蹲在树上。 似乎察觉到了苏小锦的目光,那人突然几个纵身,便如猫一般,无声无息的跳出了丞相府的墙头。苏小锦瞪大眼睛,她刚来古代,从没想过竟然真的有人会有这样的武功,要知道,他可是从树上飞到墙上呀,传说中的轻功?苏小锦有些兴奋,看来这古代真的有些好玩的东西呢,自己要不要也学两招功夫? 喜儿有些好奇的问:“小姐,怎么了?”边说边将目光投向苏小锦所看的位置,却只看到一棵大树,无声伫立。 苏小锦垂眸,既然能在这戒备森严的丞相府中来去自如,必定是绝顶高手,他是谁?刚刚他一直望着自己,难道目标是自己?这么想着,苏小锦不由觉得心中忐忑,喜儿有些急了,说道:“小姐,您再这么发呆,沈公子就要等及了。” 苏小锦点点头,决定先去见沈知萧,至于那个人,待会儿再注意一下看看。想及此,她便跟着喜儿,一路来到大厅。 刚来到门口,便有一白衣书生从里面迎出来,这白衣书生长得斯文秀气,眉眼亦淡若水墨画一般,似简单几笔勾勒而成,周身气质温润干净,白衣纤尘不染,给人一种十分亲切温和的感觉。 他有些吃惊的望着此刻浑身是土的苏小锦,上前一步,便拉着她的手问道:“小锦,你这是怎么了?这几日可是吃了许多苦?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我差点把京城都翻遍了,你知不知道?” 苏小锦抬眸,望着一脸焦急的沈知萧,他的声音,亦如他的长相一般,十分温和,若春水一般,流过心间,让人感到分外安逸。 喜儿忙说道:“沈公子,我们小姐刚刚在二小姐那里受了委屈,差点被那丫鬟给打死,要不是老爷及时赶到,您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我们小姐了。”小丫头说到这里,还委屈的掉了几滴眼泪。 沈知萧眉头蹙了蹙,握住苏小锦的手,有些心疼地说:“顾二小姐又欺负你了?”说话间,他抬眸,看到苏小锦发髻上的一片落叶,便抬起手,温柔的将那绿叶拿了下来,又仔细的为她理了理发,声音一直在她的头顶回荡:“我以为你是不愿意嫁与我,才离家出走的。这几日,我一直十分自责,若你不愿,我绝不会强求的。” 苏小锦有些吃惊的望着沈知萧,她蹙眉,眼眸中有打量,有狐疑,然而,这个男子的一切都让她莫名觉得安心。看着沈知萧,苏小锦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想,委实太恶心。 “小锦,你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是不是还害怕呢?”见苏小锦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沈知萧有些担心。 苏小锦十分无语,她也想说啊,可是她不知道以前的苏小锦是怎么和沈知萧说话的,自己在他面前班门弄斧,还不一下子就穿帮?想及此,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下就抱住沈知萧,大哭起来。 沈知萧似是有些意外,僵直了身子,然后才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着苏小锦,然后轻轻拍着她的头说:“没事了,表哥在这里呢,以后,谁也不能再欺负你。” 拉着苏小锦来到大厅,沈知萧从桌子上拿来一个长方体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条做工十分精致,用金丝绣着牡丹花纹的水清色长裙。苏小锦眼眸一亮,想伸手摸一摸,又觉得自己的手有些脏,有些不好意思。 沈知萧浅笑着摸摸她的头,说道:“我专门差人去江南,找了最好的绣娘给你缝制的,料子也很好,喜欢么?” 苏小锦虽然对这些丝绸没有研究,不过看这布料的柔滑,和绣工的巧夺天工,也知道绝对不是凡品。 她支支吾吾想要开口,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然而这么干看着,似乎更引人怀疑,于是忙垂眸,说道:“谢谢。” 沈知萧清浅一笑,眼眸中好似染了琉璃灯光一般,璀璨夺目,他将盒子小心盖上,坐到苏小锦身边,柔声说道:“我们小锦长大了,竟然都会跟我说谢谢了。” 苏小锦抬眸,大大的眼眸中满是好奇,她自以为向来聪慧,身边接触的龌龊人也不少,只是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在面对一个如此温文尔雅的男人时,竟然会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觉得,欺骗这样的人,简直太无耻了。 喜儿望着苏小锦娇羞的面容,心中欢喜,一边给两人斟茶,一边说道:“沈公子,我们小姐以后会更聪明的,只是希望,公子一定要好好待我们小姐。” 苏小锦抬脚,轻轻踢了踢喜儿,自己只是不知所措,可没说喜欢沈知萧啊,何况,该和沈知萧成亲的是那个真正的苏小锦,自己还能真嫁了不成?想及此,她又有些担忧,若真的要和沈知萧成亲,自己要怎么办?想到这里,一张脸不由又羞得通红。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骚乱声,丞相也急急走了进来,见沈知萧与苏小锦正相对而坐,一个含笑凝视,一个垂眸不语,突然有种他们两个似乎已经是新婚夫妻的错觉。 见顾知秋进来,苏小锦蹭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沈知萧则是款款起身,抱拳,恭敬地说道:“丞相大人。”再看苏小锦,此时已经躲在了他的背后,张着一双满是恐惧的眼眸望着顾知秋。 顾知秋挑挑眉,面上阴晴不定,沈知萧忙说:“小锦,这是你爹,不需要害怕,给你爹请安。” 苏小锦摇摇头,似乎对这爹十分抗拒。她不知道以前的苏小锦究竟是什么样子,然而,她现在宁愿装傻到底,也不要开口,唤这样一个男人为“爹爹”。 顾知秋一摆手,说道:“罢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皇上来了。” 沈知萧有些意外的说道:“皇上怎会突然过来?” 顾知秋刚要说什么,便看到苏小锦一张脸白的难看,蹙眉,问道:“小锦,你的身体不舒服么?” 苏小锦此时却已经心慌意乱,那个男人......来了?一想起她早上在皇宫做的那些事情,于是她就直接风中凌乱了...... 苏小锦僵直了身子站在大堂中央,心中已经七上八下的没了着落,下一刻,她身子一软,整个人向后仰去,而沈知萧已经堪堪扶住了她的腰,面露焦急的问:“小锦,你怎么了?” 苏小锦只觉得整个人被温暖环绕着,一时间,脸颊微红,竟有些喘不过气。她紧紧闭上眼睛,生怕被看出什么破绽来,心中咕哝道,老天爷啊,你就让沈知萧以为我是晕了吧。 顾知秋蹙眉,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他忙对一旁的侍卫说:“叫郎中来!” 苏小锦一个头两个大,悠悠睁开眼睛,喃喃道:“我......我肚子疼......我想蹲坑。”好吧,她想,我不是故意的,谁让喜儿说我常说的便是这种事呢? 两个男人都有些尴尬,喜儿忙跳起来说:“哎呀,定是今晚小姐吃了厨房送来的剩饭,闹肚子了,她刚被送来那会儿子,身体本就虚弱,这一下......”说着便含泪走过去扶着苏小锦。 往日这些话,苏小锦是不会让她说的,她家小姐虽是傻子,然而从小被冷眼看待,生活了这么久,也知道害怕,知道怎样是惹祸上身了...... 而苏小锦也十分配合的捂着肚子,嚷嚷道:“痛......唔......”当下,两行清泪便滑落脸颊。 顾知秋脸色一黑,他虽然不喜苏小锦,但是也从没想过,会让她吃残羹剩饭,虽然前几次,顾婧琪找她麻烦,他也有点纵容了次女,可是因为政务繁忙,他无暇顾及太多,没想到苏小锦吃的竟然是隔夜饭? ------------ 正文 第九章 皇上驾到 沈知萧的脸色很难看,一双原本温和的眸子里,此时透着隐隐的愠怒。苏小锦顾不得其他,忙往门外冲出去,谁知脚下被门槛一绊,下一刻,整个人已经摔了出去,沈知萧与喜儿一同奔过去,苏小锦只是嘤嘤的哭着,拉着喜儿便跑了,临走前,还不忘楚楚可怜的望了沈知萧一眼。 沈知萧怔怔的站在那里,望着苏小锦飞奔而去的背影,此时红灯笼下,长廊中一半沉浸在阴影中,一半明晃晃若坠了珠宝一般,两相辉映下,她的身影一闪而过,显得那般弱不禁风。 心不由抽搐一分。沈知萧想起以前,每当苏小锦受了委屈,总是一个人躲在林子里哭,而只要自己柔声安慰她,她便如一只兔子一般蜷缩在自己的怀中,许久,才会喃喃的喊一声“知萧哥哥,不喜欢,这里。” 起初,他对苏小锦只有心疼,看着她在少女最可爱的年纪,竟然若惊魂之鸟一般,虽傻,却也懂得畏惧,懂得隐忍与沉默,窝在这没有一丝温暖的丞相府,不敢动弹一分。这看起来金碧辉煌的丞相府啊,竟是连一个傻子都要这样小心翼翼。 而后来,苏小锦却成了他无法忽视的一个人。他也不懂,自己为何会爱上一个傻子,她不会什么琴棋书画,甚至连字都不识几个,然而,自己就喜欢喜欢她那样虽然傻,却善良单纯的性子。 傻子多好呀?那时候他总这样想,因为傻,所以苏小锦总能做一些让他开心的事情,她会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在地上练习写自己的名字,因为这是沈知萧教的,她会十分直接的对他说:“知萧哥哥,喜欢。”她虽然说不全,然而他知道,她心里喜欢他,将他当成了除了喜儿之外,待自己最好的一个人。 很简单的一个人,却十分复杂的走进了他的心里。沈知萧站在长廊外,身上的一袭白衣,随风微微浮动,那张淡若墨水画的温和面容上,渐渐扯起一个温柔的笑意,那双如玉一般温润的眼眸中,千丝万缕的,满满都是心疼。 顾知秋跨出门槛,此时早已经闻不见苏小锦的哭声,一片绿叶悠悠飘落,打在他的肩头上,虽是五月,却让他觉得不甚萧索。自己这么久以来,都未曾多看苏小锦一眼,若不是因为她离家出走,若不是因为今夜她表现出来的精明让他惊骇,他或许依然不会关注她。 然而,现在心中竟升起几分心疼和内疚来。 沈知萧转身,恭谨的对顾知秋行礼,说道:“丞相大人,既然皇上来了,我也不必在此久留,小锦的礼物,烦请大人交给她,在下先告辞了。” 他的话,带着几分淡漠疏离,他本该唤顾知秋一声“姨夫”,然而,此时他眼中一片凄凉,想起喜儿的话,便不由有些厌恶面前这个君子一般的小人。 自己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原来就算有自己在,她的生活环境,根本没有一分的改善,还好,外公很快要从边疆回来,到时候,看谁还能欺负他的小锦! 顾知秋心中有怒,沈知萧家是书香门第,他的父亲沈离是当朝三品御史大夫,他也是少年才子,名声享誉京城。而因为沈年在,沈离并不加入任何党派,是少有的效忠皇帝的人,所以,顾知秋一心想拉拢沈知萧。然而今晚一事,他知道沈知萧已经动气,但即便如此,他也是堂堂丞相,沈知萧如此冷着脸,自己一张脸往哪里隔? 他这样想着,然面若沉水,没有一分异常。 见着沈知萧已经要离开,顾知秋突然上前一步,与他并行,说道:“知萧你无须走的这般急切,皇上他现在该是到了门口,若你现在离去,皇上说不定还以为你‘做贼心虚’。” 沈知萧顿了顿,他目光复杂的望着含笑望着自己的顾知秋,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当下便垂了眸,不着痕迹的掩了眼底的厌恶,淡淡道:“既然如此,叨扰丞相了。” 他们深谙官道,皇上既然来了,定是事先有些安排的,谁也不能确定,公子秋山突然到来,是因为知道沈知萧深夜过来,怕他已经投靠了丞相,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两人一同走出丞相府,果不其然,刚刚站定,一顶枣红色四角坠花的轿子便停了下来,轿子旁跟着一个老太监,老太监一身便装,然那黄脸模样,一看便让人觉得不舒服。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个护卫,两左两右的骑马跟着。 轿子掀开,公子秋山款款从轿子中走出来,他今儿穿了一身灿金色长袍,袍子上花纹繁复,颜色却浅淡,说不出的雍容与清雅。一双漆黑长靴,不似白日里缀着硕大的宝石,而是简单的用金丝绣着叶子的纹样,但依然显出一派贵气。 他含笑望着站在门口恭谨的对自己揖礼的两人,飞扬的眉上挑,一双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映着灯笼的火光,染了几分邪魅和猖狂。 “二位免礼。”公子秋山声音温和的说道,然后将目光落在沈知萧的身上,说道:“沈公子还有几日便能在朝为官了,丞相也真是爱才,早早的便邀了他来府邸作客么?”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了门楼底下,当先进了宰相府。 沈知萧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慌乱,只淡淡道:“皇上说笑了,知萧深夜前来,乃是听说失踪多日的表妹回来了,所以迫切的想来看一看。” 此时,三人已经入了院子,老太监跟在公子秋山一旁,目光小心翼翼的在丞相府内游离。 公子秋山清浅一笑,转身,黑发飞扬,一时间竟让人看的有些痴了。他目光定定的望着沈知萧,说道:“表妹?莫不是就是那个传的满城风雨的傻女?” 沈知萧眉头轻蹙,深深一揖,不慌不乱的说:“多谢皇上挂念,表妹她从小便心智不足,好在虽傻,性格却极单纯善良。” 公子秋山冷笑,转过脸,不让身后人看到自己眼底的不屑,依然语气悠悠的说道:“是么?呵呵,那也必定是个倾城绝代的美人儿吧,否则,沈公子怎么会顶着全国百姓的异样目光,和你爹娘的强烈反对,也要娶她过门呢?” 与苏小锦一般,公子秋山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会爱上一个傻子,何况,苏小锦没有半分呆傻,他甚至有些怀疑,沈知萧是否早就知道? 顾知秋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眼眸中闪过无数算计和疑惑,公子秋山今夜来的唐突,自己的人也是急急赶来通知的,似乎是临时起意才前来。来了之后,他也总是问起苏小锦,难道......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生成,顾知秋摇摇头,不可能,皇上会看上一个傻子?而且,知道苏小锦长相的人应该不多吧,他如何能这般询问? 来到正厅门口,公子秋山一掀衣摆,帅气的端坐在了最中央的太师椅上,沈知萧与顾知秋得了谕旨,分别坐在下首两旁。 公子秋山单手撑腮,目光在一旁的盒子上定住,不由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回皇上的话,这是知萧送给小女的礼物。说起来,知萧对小女真是一片痴心啊。”顾知秋笑意盈盈的说道。 沈知萧垂眸,想起苏小锦,眼底也泛起一层笑意。 偌大的房间,房门大开,灯火通明,院子里的木兰花香浓郁芬芳,压过牡丹,一阵阵的传入房间内。 公子秋山懒懒的坐在那里,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斜飞着眼睛望着神思的沈知萧,淡淡道:“可是我听说,前几日御史大夫已经退亲了,因为丞相谪女无故失踪,着实不像个大家闺秀。是么?” 沈知萧面色有些难看,眼眸也冷了几分,垂眸淡淡道:“难为皇上日理万机,竟连这些事情都知道的这么清楚。不过没有关系,我决定再次来下聘,外公也要回来了,他一定会说服爹爹和娘亲的。”说到这里,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纵然爹娘都不同意又如何,只要外公知道,自己真心爱着小锦,而小锦在这丞相府一直过着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也一定会放心让自己娶了她的。 丞相心下一沉,关于沈年要回来的事情,他几日前也已经听说,由此,才会十分紧张的让人去寻找苏小锦,毕竟,沈年当年就那么一个女儿,疼的跟个宝贝似的,至于沈离,虽说是沈知微大哥,但是谁都知道,他乃当年沈年收养的。想来,他还没来得及询问管家,是在哪里找的苏小锦的。这样一想,顾知秋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公子秋山不再说话,只是懒洋洋的端起案几上的茶盏,用茶盖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眼眸低垂,眼底隐隐含着一抹笑意,然后轻轻喝了一口,细细品了,不紧不慢的说道:“果然是好茶,丞相家的宝贝还真多呢。”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各自调开,丞相是不惧怕公子秋山的,然而,这几年公子秋山虽依然骄奢淫逸,却总叫他不心安,让他不得不开始仔细防范起来。当下,他轻笑道:“皇上说笑了,这丞相府的东西再好,又如何好得过宫中?” ------------ 正文 第十章 寻美人 公子秋山脸上依然带着笑,他将茶盅放下,瓷制的茶盅与花梨木的案几底座相碰,发出细细的低鸣,在这寂静的时候,倒显得格外的刺耳。 “皇上,大晚上的,您怎么突然有兴致来弊府了?可别叫那些娘娘们等急了的好。”顾知秋呵呵笑着,明明长的十分俊朗,偏偏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只是,年岁不饶人,过了今年,他也有四十了。 公子秋山哈哈大笑,说道:“丞相又取笑朕。”说罢,眼眸中闪烁着喜悦,道:“原本是不该叨扰丞相的,只是朕今儿下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说至此,他目光又清明一分,然后定定的望着顾知秋,笑意盈盈的问道:“丞相猜我梦到了什么呢?” 顾知秋望着公子秋山,眼底闪过一抹轻蔑,他毕竟还是太年轻,玩心总是过大,顾知秋轻笑一声,问道:“莫不是我璃国终于统一天下,皇上成为这整个大陆的王?” 公子秋山哈哈一笑,撇了撇嘴说道:“这算什么大事?”说罢,他又扫了一眼那长方形盒子,笑着说:“朕是梦到了一个美人。” 顾知秋脸色有几分难看,一边的沈知萧也微微蹙了蹙眉,将目光投向一脸兴致勃勃的公子秋山,他从不相信,公子秋山真如表面上那么昏庸,因为,他的爷爷和爹爹,是绝对不会效忠一个没用的王的。 顾知秋故作饶有兴致的问:“美人?” “是啊,那美人儿国色天香,也火辣胆大,竟然跑进朕的浴池里,等着朕来宠幸,然后我们两个......”说到这里,他微微前倾,眉眼带笑,那双本就邪魅的眸子,此时更是水波潋滟,若夏初荷塘里,盈盈一水间波光粼粼的月光倒影。“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鱼水之欢。”他朱唇轻启,皓齿在说话间,十分晃眼,声音带着几分满意,似那本不是一个梦。 这样精致的一个人儿,却说出这种不正经的话语,偏偏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即使丞相一直不希望他有才能,但听了这话,也不免有几分不满,沉声道:“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怎可......” 谁知话未说完,公子秋山已经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又慢悠悠的拿起一边的茶盅,顾知秋无奈,只好换了个话题,问道:“不过皇上,这和您来这儿有什么关系么?莫不是皇上想让臣为您寻找那位梦中佳人?” 公子秋山点点头,依然细细品了一口茶,有些玩世不恭的笑了笑,说道:“是啊,不过丞相不必费心,因为梦中,那女子已经将身份告知于我。” “哦?”顾知秋蹙了蹙眉,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然而他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公子秋山已经歪了身子,半眯着眼睛说道:“她就是丞相家的千金。” “......”顾知秋和沈知萧均是一愣,随即,顾知秋已经笑的合不拢嘴,要知道,他一直都想让顾婧琪进宫,只是太后盯的紧,他也没法子。若是公子秋山自己想要就完全不同了。 公子秋山自然将顾知秋的反应看在眼底,他的目光漫不经心的移到沈知萧脸上,此时沈知萧正低垂着眸,虽然有些讶异,然而一双温润的眼眸,目光柔和,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皇上,那么您此次前来,是来见小女的?”顾知秋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问道。 公子秋山点点头,用扇子敲了敲桌子,说道:“正是。只是不知道丞相舍不舍得你那花容月貌的女儿。” 顾知秋微微点点头,说道:“婧琪这丫头,也的确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若是皇上喜欢,自是她的福气,我这做爹的,又怎么会阻扰?”说罢,对立在一边的随从说道:“还不快去请二小姐过来,就说有贵客要见她。” 那随从忙应了,退出房间后,便疾步向听雨斋走过去。 沈知萧自然也以为公子秋山要见的是顾婧琪,毕竟他刚刚的口气,就说明他对苏小锦抱了十分不屑,甚至有几分歧视的态度。何况,因为一个梦就来寻美人,这样的鬼话,也只有丞相这样一直相信他是色迷心窍的人才会相信的。 一时间,室内无话,三人都端了茶盅品茶。公子秋山将手放在茶几上,慵懒的用手指扣着桌案,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曲儿,听着却好似是妓院里那些人唱的歌谣。 ...... 此时,听雨斋正陷入一派死寂之中。 顾婧琪的房门紧闭着,从窗格纸外透出来的凄冷灯光,比往日要黯淡几分。而原本该呆在顾婧琪身边的小翠,领过四十大板后,只能出气少有进气了。 宋氏在丞相来时,便早早的等着与他一同用膳,然而她没想到,沈知萧竟然与顾知秋一同前来,这也便罢了,中间还生了这档子事儿。 何其精明的一个人,宋氏直到苏小锦离开听雨斋后,才“匆忙”赶到院子里,她自然知道女儿一生气,竟是说了十分了不得的话语,惹得了老爷不高兴,于是装模作样的骂了几句,又让人带了小翠下去,狠狠打了她四十大板,直到顾知秋接到消息,又喝止她们所有人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等着,然后匆匆离开,这才拉了女儿,温柔的劝了几句。 冷风萧瑟。 顾婧琪端坐在桌子前,一双眼睛此时有几分红肿,她不曾想过,有一日她的爹爹竟会如此待她,竟是会那么温柔的对待那个傻子!想及此,她怒火中烧,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愠怒,一挥手,便将桌子上的茶碗打翻在地。 一旁的宋氏此时正在吃茶,见的顾婧琪这样,不由蹙眉,说道:“你这丫头也真是的,发这么大火作甚?” “娘,您没看到么?爹爹他今晚竟然骂我!还当了那么多人的面!难道,他要护着那个傻子么?”顾婧琪想及此,一拳打在桌子上,宋氏刚要放下茶盅,立时吓得端着自己的茶盅跑的远远的。 想起苏小锦,她冷哼一声,说道:“这个傻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又突然出现了,你爹爹估计是看她无故失踪,才上心了些。何况,过段时日,听说那沈年老将军就要从边疆回来了,他对那个傻子,可是打心眼儿里疼呢。你爹爹估计是怕他找事儿,所以做做样子给人看罢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看顾婧琪,更没有发现,顾婧琪的脸色此时白的难看,一双眼眸中也流露出一抹担忧,只听宋氏继续说道:“不过我也好奇,丞相府一向戒备森严,这傻子平日里连个大门都找不到,是怎么离开的?莫不是真让人劫走了?” “娘!”突然,顾婧琪高喊一声。 宋氏一愣,随即有些不悦的说:“哎呀婧琪,你要把娘吓死啊?”然后,她便看到顾婧琪的脸色难看的厉害,不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难道是你......” 顾婧琪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娘亲莫要说荤话才好。” 虽说是女儿,然而被顾婧琪那冰冷而恶毒的目光一盯,她不由的瑟缩一下,勉强笑了笑,说道:“好好,娘不说。” 正在这时,一个人在门口站定,叩叩门,说道:“二小姐,老爷说有贵客相见,让您仔细打扮一番,去前厅见客。” 顾婧琪没好气的说:“爹爹不是罚了我面壁思过么?这会儿又让我见什么劳什子的贵客?”说罢,她忽又抬眸,有些期待的问:“前厅?” 那小厮沉声“嗯”了一声。 顾婧琪欢喜的跳起来,又问道:“表哥可是在前厅?” “回二小姐的话,沈公子正在。” 顾婧琪与宋氏对视一眼,然后激动地说:“我就知道,爹爹不可能不偏向我!” 公子秋山故意没有说梦到的是苏小锦还是顾婧琪,而所有人的思维定式,都认为他该是看上顾婧琪的,至于那梦,是真是假,谁也不在乎。 而顾婧琪并不知道是皇上来了,那小厮不敢暴露皇上的身份,因此只是用‘贵客’来称呼,正如顾知秋告知他的那般,因而让顾婧琪误会,以为是顾知秋让自己见沈知萧了。 这段日子,自从苏小锦失踪之后,沈知萧对她虽依然彬彬有礼,然而她能感受得到,沈知萧对她的排斥和厌恶,比之前更甚。像他们那样聪明的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包括顾知秋,他前几日也有意无意的问过她,只是顾婧琪一直装作不知罢了。 宋氏看着女儿笑开了花的脸蛋,不由松了口气,说道:“来,让为娘好好为你梳洗一番。”说罢,便拉了顾婧琪的手来到了铜镜前,仔细的为她理发。 “娘,这些事情,让那些下人做便好了,何烦您亲自动手呢?”顾婧琪此时心里高兴,语气也不由柔了三分。 宋氏白了她一眼,说道:“你一发脾气,丫鬟们还不都被赶走了?何况,若你爹爹真的决心帮你,那么沈公子一定得娶你,所以,今夜为娘亲自为你打扮,要知道,为娘以前可是风华绝代,十分会化妆的。”想起过往,她的脸上不由多了几分骄傲。谁人可知,当年只是一个歌姬的她,而今能成为当朝丞相的夫人? 顾婧琪于是不再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重新化好了细致的妆容,一张本就娇艳的脸蛋儿,越发美丽,换上一身浅黄色里衣,纤纤细腰上,银色腰带轻轻扣着,外套一件浅青色纱裙,胸前的莹白,在灯光下显得那般诱人,让人不由想去咬一口。 “哎呀呀,我的好女儿,你真是比当年的娘还要惊艳呢!”宋氏笑的合不拢嘴,望着镜子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儿,得意的说道。 顾婧琪眼眸中闪过一抹自负的笑意,抬了抬下巴,说道:“那是自然,哼,我就不相信,那个傻子真的能比得过我。” 说罢,她便打开门,那随从此时依然恭谨的站在门外,许是等得有些久,眼眸中闪过一抹焦急,见顾婧琪走出来后,忙说道:“二小姐快随奴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