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婚事 梁山县顺安镇政府办公楼。 林哲宇早早到了办公室,天才麻麻亮,遵循统筹安排时间的原则,先放了壶水烧着,然后照例去给书记、镇长两位大人的办公室收拾一下,下楼把开水装进水瓶,又送到书记的办公室。 做党政办的秘书两个月,林哲宇觉得这真不是人干的事情,简直就是一打杂的,日未出而作,日落尽而息,整日周旋在材料、电话和服务之间,没完没了,幸好自己无家无口,夜不归宿也没什么人闹情绪,不然还真的会造成家庭矛盾。想到前任秘书离婚后愤然辞去了公务员职务跳槽经商,林哲宇那个时候还不理解,现在才明白他真的是不堪忍受,说起来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在乡镇党政办做秘书,确实看不到什么希望。 人已经陆陆续续地上班,党政办的办公室在一楼。无论是机关还是乡镇,拖拉是一个很显著的特点,尤其表现在上下班的时间上,党委书记周重楼在早点名会上特意强调了这一点,要求所有的工作人员到党政办签到。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少单位都是只安排一个人过来,大笔一挥,把本单位的人都代签了。林哲宇不想因为这样的事与人结怨,所以在签到的时候他都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介绍一下党政办的结构,一共四间。直对着大门的外间是接待室,右首是打印室,左首是秘书室,也就是林哲宇的办公室,再里面的一间是值班室,晚上用于联防队员值班休息。 再介绍一下党政办的人员结构。除了秘书林哲宇以外,还有一位借用过来的司法干事,叫任立春,是个老油子,主要的任务就是接打电话,发发会议通知,另外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叫司芳芳,主要负责二楼小会议室的服务工作,其他诸如打印室、后勤的保洁人员,不一一赘述。 签到时间已经过了十来分钟,林哲宇走到外面,正遇到愁眉苦脸的任立春。 “林秘书,我想请天假。”任立春拿着根签字笔,正在模仿几位副镇长签到,——他们怎么可能会签到啊。 “有事?”林哲宇问了一句。 “我好像发痔疮了。”任立春觉得蛮可耻的,说话的时候也是左右扫瞄,一个年轻人得痔疮,这身体有问题啊。 “痔疮?”林哲宇觉得屁股有点收紧了。 “昨晚上厕所,撇大条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皮鞋有点脏,就拿卫生纸擦了,后来才发现没纸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用擦了皮鞋的卫生纸再用。” “那感紧去看看,可别是鞋油中毒了,以后记得用液体鞋油。”林哲宇忍着想笑的冲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林哲宇便回身进了办公室,接了电话,是个会议通知。 拿纸笔记了下来,林哲宇把政务网挂的相关文件什么的一一打印下来,贴了阅读标签,捧着去了三楼镇长黄安石的办公室。 黄安石的年纪不大,拿文件一一签了意见,林哲宇正准备出去,黄安石叫住他道:“林秘书,我有点事跟你说。” 林哲宇站住了,黄安然指了指沙发示意林哲宇坐下,然后道:“林秘书现在有没有对象?” 林哲宇怔了一下,心里不由微微有些酸楚。读大学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恋爱,但是学校时的爱情被毕业的现实击了个粉碎,前一阵子跟同学联系的时候提到了她,说是已经结婚了。 “还没有呢。”林哲宇笑了笑。 “我有个侄女,在县电视台工作,介绍你们认识下?”黄安石看着林哲宇道。 林哲宇还真有些犯难,两个原因让他不想这么早恋爱,第一,心里对前女友的感觉仍然没有完全释怀。第二,以他现在的经济条件,还不够资格谈婚论嫁,毕竟工作就那么一点,只够解决个人温饱问题,哪来的余钱买房买车啊,连彩礼钱都没有。 可是林哲宇没法子拒绝,对方是自己的直接领导,如果硬梆梆地拒绝了,对自己日后的成长是非常不利的,便笑了笑道:“黄镇长,这个太突然了。” 黄安石笑着道:“这可不符合年轻人的风格啊,认识一下也不是坏事。你要是同意的话,今天晚上就见一见。” 林哲宇没有不同意的资格,不过他想得很清楚,到时候摊个牌,展露一下自己是个穷鬼的本质,估计对方会知难而退。 第一卷 失窃 回到楼下,办公室正热闹着,好几个年轻人坐在接待室说话。林 哲宇心里就有些好笑,这帮鬼子,平时也看不见他们,只要司芳芳在,马上就像苍蝇见到臭肉一样。罪过罪过,司芳芳脸蛋好,身材也好,怎么能形容成臭肉呢。 林哲宇的人缘不错,见了他来,几个人都打着招呼,宣传干事高玉先还吆喝着:“哲宇,今晚打麻将,都联系好了,三缺一。” 林哲宇就摆手:“得了吧,我生活费都快输光了。” 众人就都笑了起来,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再度响起。林哲宇就叹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他现在都得了电话综合症了,一听到电话响,就手脚发麻,腮帮子抽搐。 电话是党委书记周重楼打过来的,很是严肃地要林哲宇上去一趟。 林哲宇心头微微一沉,对于这位书记他是带着很强烈的畏惧之心的。 顺安镇是大镇,工业基础极好,在整个梁山县也是第一个提出建立工业集中区并且实施了的,每年的财政收入、招商引资等核心指标都是前三甲,所以也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能在顺安任书记的,哪怕不是副处级,那很快也是副处级。 周重楼现在就是县副调研员,享受副处级待遇。这两年顺安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仅仅是市委书记就来调研了好几次,县委书记刘士明更是不住会到顺安来,有消息说,周重楼在下半年就有可能任县委专职副书记。正是这些耀眼的政治荣耀,周重楼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严让人感受到了很强大的压力,哪怕是整天跟他接触的林哲宇,也是颇为拘束。 去了四楼的书记办公室,周重楼的脸色阴沉着,问道:“我这间办公室的钥匙还有谁有?” 林哲宇怔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周重楼的意思,便道:“除了您和我以外,还有司芳芳有。” 周重楼点了点头道:“我的办公室被人盗了。” 林哲宇不禁吃了一惊,整个镇政府办公楼,都是由公安分局安排的联防队员值班的,晚上也会在楼上巡视一圈,以免有闲杂人等留下来,而且过了九点,都是锁上大门的。书记办公室失了窃,那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内部人员作案,怪不得周重楼刚刚问他办公室还有谁有钥匙。 林哲宇不由回想了一下早上自己进来打扫卫生时的场景,门锁完好无损,办公室也很整齐,并没有翻动的痕迹,周重楼丢了东西不会乱说,自己也没做过这样的事,剩下的嫌疑就只有司芳芳了,真的会是她吗? 林哲宇很难把美丽的司芳芳跟一个不堪的贼联系在一起,但是除了她以外,真的不可能再有别人。 “周书记,都丢了什么东西?”林哲宇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周重楼淡淡道:“就是抽屉里的两千块钱被偷了。” 林哲宇道:“那报案吧。” 周重楼却是摇了摇头:“我想她也只是一时糊涂,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就把人一辈子都毁了。” 林哲宇沉思了一下,试探着道:“周书记,那……我跟她谈谈?” 周重楼考虑了一下,道:“你把她叫过来,我亲自跟她谈吧。小林,这件事别向外面宣传。” “我明白。”林哲宇下了楼,看了一眼一脸坦然的司芳芳,心里觉得她根本不像是干了这样事的人,不过还是传达了周重楼的意思,“司芳芳,你去一趟周书记的办公室。” 司芳芳脆生生地应了一句,迈着轻快的脚步上了楼。 美女离开,一帮鸟人们作鸟兽散,林哲宇暗骂了一声,一帮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坐在椅子上,林哲宇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突然看到坐在值班室看电视的联防队员小江,心中一动,问道:“小江,昨晚是你值班吧?” 小江应了,问什么事。 林哲宇又问:“昨晚你看到司芳芳了没?” 小江就龇牙笑了起来:“林秘书,兔子不吃窝边草啊。” “少来,问你话呢。”林哲宇其实很不喜欢这小江的,一张嘴全是荤段子,乐此不疲。 “昨天一下班就走了,一夜未归,不知道跟哪个小情郎疯去了呢,林秘书,她适合做情ren,不合适做老婆的。”小江龌龊地舔了一下嘴唇。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外面噗地一声闷响,跟着便有人嘶声叫了起来。 第一卷 相亲 林哲宇和小江都吓了一跳,匆忙奔了出去,却是看到大楼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钻进人群一看,林哲宇的心就揪了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刚刚还如同开心的小燕子般上楼的司芳芳现在已经坠了楼,她的脸向上仰着,眼睛瞪得很大,由于受到强力的冲击,她的七窍都迸出了血来,脑后更是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林哲宇大声叫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救护车!” 救护车很快到了,其实谁都知道,司芳芳早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林哲宇报了警,但是具体的情况却是不甚清楚,他感到非常痛心,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个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女孩子眨眼间就阴阳相隔了。到底在周重楼的办公室里都发生了什么? 整整一下午,警察都在忙碌,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司芳芳盗窃了书记周重楼办公室的现金,因为担心周重楼把她送交公安机关,一时冲动,跳楼自杀。 为此,县公安局特别召开了新闻发布会,第一时间发布了消息。 林哲宇是在包间的电视里看到这个发布会的。 晚上,黄安石打电话给林哲宇,告诉了他饭店的地点和包间号。 林哲宇真的没什么心情去吃饭,司芳芳虽然跟他非亲非故,除了同事以外什么关系都没有,但是毕竟是在一起共事的,他实在做不到无视一个花季女孩的陨落。他真的不相信,司芳芳会做出这么样的事来,更不会相信向来开朗自信的她会自杀。 林哲宇是一个很守时的人,晚八点准时出现在了凤来阁的三号包间。 敲了一下门,有人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秀丽精致的脸,向林哲宇甜甜地笑了一下:“你好。” 林哲宇微微一怔,这张脸蛮面熟的啊,出于礼貌,也道了声好,这个时候,黄安石便站了起来,笑着道:“小林来了,快过来坐。” 此时的黄安石完全没有平时镇长的威严,倒更像一个和蔼的长辈,林哲宇倒是没想到会这样,不过两个月的秘书做下来,反应能力比以前强了不知多少,当即笑道:“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坐到黄安石的身边,林哲宇注意到,还坐着一位中年妇女,黄安石介绍了一下,女孩叫岑明月,中年妇女是岑明月的姨妈,又把林哲宇介绍了一下,道:“小林是我们顺安镇的党委秘书,能力很强,为人不错,呵呵,我不多夸了,明月啊,你们相互了解一下。” 一听到岑明月这个名字,林哲宇顿时想起来怪不得觉得眼熟了,原来她是主持县电视台民生实事栏目的主持人明月,没想到卸了妆的岑明月更有一番不同的气质。 姨妈是过来人,摆明是带着种相亲的态度,问了林哲宇很多问题,什么家里有几口人啊,父母都是干什么的啊,身体状况如何啊,就差把林哲宇的祖坟给刨出来问了。 出于礼节,林哲宇一一作了回答,他本来想说个家里有什么遗传疾病的,不过看到岑明月一直是笑眯眯的,目光里有一种灵动的促狭,觉得没必要作贱自己,所以老实回答,不夸大,不隐瞒,提到家庭条件的时候,林哲宇就说自己一穷二白,目前连辆摩托车都没有。至于存款,不足五位数。 姨妈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林哲宇也无所谓,反正他本来就不大想交女朋友,只不过岑明月ting漂亮,如果真是自己女朋友的话,虚荣心会得到很大的满足,当然,这也只是闪念之间,毕竟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liumang,林哲宇还年轻,想着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作风问题还是要注意的。 黄安石笑着道:“嫂子,看人还是要看潜力的,还是把时间交给他们年轻人吧。小林,好好照顾明月。” 看着两人离开,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平时侃侃而谈的林哲宇现在却是哑了火,说实话,林哲宇并没有多少与女孩子尤其是美女交流的经验,就连司芳芳林哲宇除了正常的工作接触以外,也没说过几句话,更别说开玩笑了,所以场面很冷,倒是岑明月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主持人就是不一样,令林哲宇比较意外的是,岑明月说的并不是什么特别高端的话题,都是单位里的一些趣事,说到兴处,手舞足蹈,跟个孩子似的,更是格格笑得不停,完全打破了林哲宇印象中主持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林哲宇看到了县电视台播放的公安局新闻发布会,刚刚还洋溢着笑容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第一卷 疑问 看着对司芳芳之死的结论,林 哲宇的心情就降到了冰点,岑明月自然察觉到了林哲宇心情的变化,很乖巧地闭上了嘴。 “林哲宇,司芳芳是你的同事吧?”等新闻结束了,岑明月才低低地问了一句。 林哲宇略有些悲伤,点了点头:“她是我的同事,很活泼很开朗的一个人,就这么走了。” “不要太难过了。”岑明月不知道该怎么劝林哲宇,只能说上这么一句。 林哲宇强笑了一声:“我没事。” 岑明月抿了一下嘴唇,道:“我看你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多吃点吧,我姨妈在你要注意形象,我们在一起就不用了。” 林哲宇道:“刚刚趁你说话的时候,我吃了很多了。” 岑明月掩着口笑了起来,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在岑明月走在身边的时候林哲宇才发现她的个子很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的脚,穿的可是平底鞋,岑明月笑了起来:“我只有在做节目的时候才穿高跟鞋,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有多高,我还担心你没有我高呢。” 林哲宇也笑了笑:“其实我的名字应该改成林大冬。” “唔,这个名字比较接地气。”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通过这些聊天,林哲宇对岑明月的心态发生了一些转变,觉得这女孩子比想像中的那好,并没有多少的市侩。四月的晚风还是很凉,岑明月两只手环住了xong,林哲宇便脱下了外套道:“不嫌臭男人的味道的话,可以借给你披一下。” 岑明月很开心地接过披上,林哲宇心里就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会这么轻易喜欢上一个人? 沿着小径缓缓而行,不知道走了多久,林哲宇才道:“你该回家了,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打得到车。” 岑明月噗哧一笑,道:“刚才已经路过了。” 林哲宇的心里便荡起了一丝涟漪,从目前情况来看,岑明月对自己的感觉应该是不错的,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要模样有模样,要智慧有智慧,绝对是男人中的高尖精,只是口袋瘪了一些。想到这里,林哲宇不禁有些泄气,残酷就是现实的代名词,岑明月这样的惊艳人物不是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消受得起的,嘴上却是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岑明月的家是一栋单体独院的小楼,在街灯下看到很多爬山虎已经爬满了向外的墙壁,送到楼下,岑明月笑着道:“我今天很开心。” 林哲宇的心跳微微加快了一些,只不过他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爱与现实永远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便笑着道:“上去吧,外面冷了。” 看着岑明月开了门,人消失在门内,林哲宇这才转过身,走到远处,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便看到二楼的窗前站着一个窈窕的影子,只是不知道是恰巧站在窗前,还是看向自己。 林哲宇绝不认为天上会掉下馅饼来,像这样的美女不是自己的菜,况且他也绝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屁话,他可没有自恋到认为仅仅凭今晚的一面岑明月这样的美女就会喜欢上自己,况且她姨妈的那番追问后的神情也早已注定,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可能。不过好在圆满完成了镇长黄安石交办的任务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而且如果能跟岑明月交个朋友,养养眼球,那倒也是ting不错的。 林哲宇工作的性质注定了他晚上不可能在县城待上一ye,与其明天一大早地向回赶,还不如现在就回去。 次日重复着以前的工作,只是在周重楼的办公室里多注意了一下,当然看不出什么来,这倒不是林哲宇怀疑什么,只是觉得司芳芳那么开朗的人,即便是真的偷了两千块钱,也没有必要跳楼自杀。林哲宇注意到,那窗子离地面得一米五高,如果是司芳芳跟周重楼说话的话,司芳芳肯定是坐在沙发上,不可能是站在窗户边上。 林哲宇总觉得司芳芳的死不是太对劲,可是他绝不会也不敢去怀疑是周重楼的行为,这完全没有必要啊。心事重重地把桌子上的灰给擦了,抬头的时候却是看到窗边的白色墙壁上有几道抓痕,林哲宇怔了一下,这难道是司芳芳坠楼时抓下的?如果是自杀,又怎么会去抓墙壁? 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林哲宇赶紧转开头向外走,周重楼便走了进来。 “周书记来了。”林哲宇招呼了一声,周重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出了来,林哲宇带上门,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刚刚与周重楼打了个照面,觉得周重楼给人的感觉与往常微微有些不同,只是不同在哪里却是难以说清。 第一卷 讨个公道 回到办公室,往常那帮se狼围着司芳芳的场景已经不复存在,林 哲宇的心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萧瑟之意,人生真的很无常啊。 坐了下来,联防队员小江平日的嘻皮笑脸都收了起来,走出来似乎想跟林哲宇说话,又憋了回去,来回几趟,林哲宇先忍不住了:“小江,你是不是有事?” “我……”小江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阵杂乱之声,便听了话头,跑出去看,见是很多人涌了过来,还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政府草菅人命,还我女儿公道。 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司芳芳的家人过来讨个公道了。想想也不奇怪,女儿好好的就死了,还被安了一个盗窃被发现后跳楼自杀的名目,这让人很难接受。 不过自己身为党政办的秘书,这种情况他必须要站出来,一边让小江去拦住人,一边打电话给分管信fang工作的副镇长施兵琅。 电话还没打完,林哲宇便意识到事态自己很难控制得住,因为他看到小江刚过去便被几人围住动起了手,心中便是一惧,这些人现在正在气头上,什么过激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过如果他不站出来的话,后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当即大声道:“你们用力打,不打死别停手!” 林哲宇的这声大叫中气十足,倒是让那些人愣了一下,有的人心想,这家伙是不是脑子坏了,不来劝阻反而让他们往死里打,别是跟被打的这小子有仇吧?手上不免都停了下来,趁着这个机会,小江逃出人群,鼻子已经出血了。 林哲宇道:“小江,你干嘛出来?让他们打,反正这里有监控,每个人都拍得很清楚,打死了会有人给你偿命的。” “我给他偿命。”一个年轻人跳了出来,大声叫道,“可是谁给芳芳偿命?” 林哲宇看着那年轻人道:“如果你认为司芳芳的死另有蹊跷,你可以向公安机关报案。你们跑到这里来闹,这叫什么行为?能起到什么作用?我身边这位同事跟你们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你们要去打他?打了他就能解决问题吗?” 林哲宇的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这些人在愤怒之下,已经失去了理智,又怎么能听得进去,吵闹着嚷嚷道:“我们就是要个说法!” 林哲宇道:“既然要说法,那就更需要坐下来谈了,你们这么多人,又打又闹的,能有个什么说法?”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哲宇的心里不免有些悲哀,看这些人兴师动众,来势汹汹,但骨子里所想的只是些赔偿罢了。 “好,那我们就坐下来谈。”那年轻人眼珠子转了转,那副狡狯的样子更加增添了林哲宇的判断。事实上,司芳芳的父亲早就去世了,母亲也瘫痪在chuang,只有一个哥哥,也早就结了婚,几乎不过问家里的事,这个时候他们又怎么会是想讨个公道什么的,所为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钱。 这时候施兵琅已经匆匆地赶了来,林哲宇跟他低声说了几句,施兵琅微一点头,道:“你们派几个代表,到我办公室说,其他人散了。” 看着事态平息了下来,林哲宇这才松了口气,很是抱歉地道:“小江,刚刚也是没办法才那么说的,你可别记恨我。” 小江无奈地道:“当官的都是唱hong脸。” “我可不是官。”林哲宇纠正道,“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一点小伤,我皮糙,没事。”小江拿了纸巾擦了鼻血,看了眼三三两两或站或坐的那帮人,低声道,“林秘书,我觉得司芳芳不是自杀的。” 林哲宇心头不由一跳,道:“公安局已经有定论了,不要乱说话。” 小江还是道:“公安局的结论就是真的了?官方消息你也相信?” 司芳芳自杀的这个结论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认同,即便是有不同的意见,那也只是内部说一说,诸如什么周重楼在办公室里动手动脚,司芳芳不堪受辱什么的,不过林哲宇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存在。昨天公安局找他询问的时候,他也如实说了周重楼办公室遭窃的事情。 “你有没有看过自杀的人跳楼是脸朝上的?”小江道,“尤其是从四楼跳下楼的,你觉得司芳芳会用一个很优美的姿势仰着摔下来?” 林哲宇的眉头皱了一下,昨天司芳芳坠楼的那一幕再次闪现在眼前,其实从内心来说,他也不相信司芳芳会自杀,只是如果不是,后果将会非常的严重,他更不愿意去多想。 第一卷 传言 林哲宇不理会,小江也就没了兴致再多说。 坐回到办公室,哲宇陷入了沉思之中。小江的判断有点依据,再加上他在周重楼的窗子边上看到的那几条抓痕,心不由跳得厉害了。这些凭证真的有可能证明司芳芳不是自杀,如果这个判断成立,那就是他杀了。当时司芳芳是在周重楼的办公室的,那么凶手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周重楼。可是周重楼为什么要杀他? 林哲宇看过很多侦破小说,知道一个案件的发生,最重要的就是动机。他实在想不出周重楼有什么动机要致司芳芳于死地,为了两千块钱?还不够一箱酒钱的。 忽然间,林哲宇想起了一个传言。周重楼到顺安之后,曾经有人到他家去送礼,被周重楼赶了出来,这事后来周重楼在班子会上时曾经提到过,后来他听说,周重楼不是因为对方送钱给他还发火,而是嫌对方钱少,据说当时送的是一万块钱。这几年,关于周重楼借大肆兴建敛财的传闻很多。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尤其是官场,向来没有空穴来风之说,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或许会言过其实,但总不会一点影子都没有。司芳芳在此之前除了负责二楼会议室的卫生和会议时的服务以外,还曾负责过镇长黄安石办公室的卫生。 林哲宇在任秘书之后,便听人说起过,黄安石与司芳芳的关系颇为密切,黄安石的老婆还来捉过奸,只是无功而返,后来为了避免再有人说三道四,司芳芳就没有再负责过黄安石的办公室。 可是这些,与司芳芳的死有什么关系?林哲宇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动机来。 这时一个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正是昨天前去治疗鞋油中毒的任立春。 一进来任立春就咋咋呼呼地道:“林秘书,司芳芳真死了?好好的怎么成这样了?” 林哲宇没好气地道:“这不是什么新闻了,不要再乱议论。” “唉,你别说议论,外面的议论确实很多。”任立春拉了椅子坐下来道,“外面都说,大老板早就想上她了。” “任立春,闭嘴。”林哲宇声色俱厉,“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你多话的臭毛病?这些话是你能说的吗?” 任立春还没见过林哲宇的这副样子,缩了一下头,讪笑道:“我也就是跟你说说。” “跟谁都不能说!”林哲宇寒着脸道,“这些话很ming感,你自己想惹麻烦不要紧,别拖累别人。” 任立春闭嘴,出去坐着发愣,可能是林哲宇的话吓到了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林哲宇瞥了他一眼,这家伙不吓吓他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入。 “叫林秘书到我办公室来。”外面响起镇长黄安石的声音。 林哲宇跟着出了来,上了三楼,抢在黄安石前面开了门,黄安石微笑着道:“小林,昨晚跟明月谈得怎么样?” 林哲宇就知道他会问这事,陪着小心道:“吃完饭出去走了走。黄镇长,我觉得我ting配不上她的,她条件那么好,我给不了她幸福。而且她阿姨对我也不是太满意吧?” 黄安石笑着道:“哲宇,你告诉我,对于女孩子来说,什么才是幸福?” 林哲宇挠着脑袋道:“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物质条件应该是其中的一项吧,这个是我的短板。” 黄安石笑了起来:“你最大的优点就是工作责任心强,肯用功夫,但这也是你最大的缺点,哲宇,不要总是把自己栓在工作上,人这一辈子,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当你适当地把目光转移一下,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是很多彩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哲宇忽然就想起了黄安石跟司芳芳之间的传言,或许这也算是多彩的吧,只是如果是真的,为什么黄安石到现在却是绝口不提到关于司芳芳自杀的事情?难道真的就这么绝情? 黄安石看着林哲宇神情间的微小变化,并没有想到林小冬在想什么,还以为他还在纠结于物质基础,微微一笑道:“明月是个好孩子,多相处了你就会知道。” 林哲宇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他的短板是无法绕开的现实,便道:“刚刚司芳芳的家属过来闹了,现在几个代表正在跟施镇长谈。” 黄安石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我知道了。” 第一卷 电话 出了黄安石的办公室,正好遇到谈话的几个代表从施玉琅的办公室出来,虽然还是有点骂骂咧咧的,但情绪并没有先前那么激动,林哲宇微微叹息了一声,估计是开出价来了,在他们的心里司芳芳的死并没有真金白银重要。 施玉琅肯定是事先受到嘱托了,直接去了四楼,林哲宇心知肯定是汇报去了,最终确定一个赔偿数额,这事就完了。 回到办公室,任立春告诉他,刚刚有个女孩子打电话找他,林哲宇怔了一下:“谁啊?” “没说,留了个手机号码。”任立春指了指在记在便笺上的号码。 林哲宇挠了挠脑袋,按这号码给回了过去,响了一阵子才接通了,一听声音林哲宇便知道是谁了,不是岑明月还会有谁? “林秘书,找你还真的ting难的,你同事连你的手机号码都不给我。”岑明月笑着道。 林哲宇笑了笑:“没想到你还会联系我,所以那个什么,就没自作多情留号码。” “林秘书,你太不绅士了,起码也象征性的问一下嘛。”岑明月笑道,“那现在能不能把号码留给我了?” 留个号码问题自然不大,只不过林哲宇觉得有必要说清楚,虽然看上去有些不解风情,但是他确实不想造成什么误会,便道:“昨晚你姨妈在的时候我可是把底都交了,我就是一小秘书,权钱一样都没有。” 岑明月就笑道:“你真磨叽,一点都不爽快,交个朋友不行啊?” “那成,我用手机给你打过去吧。”林哲宇用手机打了岑明月的电话,说了几句,这边有人找他盖章,岑明月也不粘着他,让他先忙,有空再联系。 任立春诡异地过来三八:“林秘书动chun心了?听嫂子的声音很好听啊。” “滚蛋,就是一朋友。”林哲宇可不想真的让自己荡漾下去。 “切,朋友连你手机号都不知道。”任立春撇着嘴道。 林哲宇懒得跟他磨叽,jin入到工作状态中去。 一天下来,别无他事,电话又打又接忙个不停,时值二季度的开始,镇里的各项工作都需要去了解一下,不然作为整个政府的中转枢纽就失职了。 晚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林哲宇就听到有人议论着司芳芳的事情,他只带了两只耳朵,也不插言,心里却是像吃了只苍蝇似的恶心,不仅仅是为司芳芳感到不值,也更是因为自己的猜测。 吃罢饭,高玉先打来电话,约他打牌,他根本没那个心情,推辞了之后,去了办公楼六楼的宿舍,躺在chuang上看电视,不一刻的工夫,就有人来敲门,来者自报家门,是人武部副部长程扬。 程扬跟林哲宇的关系很近,算是个愤世嫉俗的主,他这个人武部副部长已经干了快三年了,一直原地踏步,有人点拨他走动一下,扶不了正,也可以挪一下位置,不过程扬的个性决定了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如果可以,那他三年前也不是人武部副部长了。 林哲宇扔了根烟过去,顺安是大镇,党政办的权力还是不小的,起码在招待烟上是近水楼台,程扬接了,说起了这两天的事情,林哲宇垂眉顺目不吭声。程扬的意见跟他的想法差不多,觉得里面有蹊跷,其实他不是个多话的人,只是跟林哲宇关系好,所以才口无遮拦,见林哲宇一棍子也打不出个屁来就笑:“你适合到保密局工作。” 林哲宇笑了笑:“咱们又不是警察,想得再多也不济事。” 程扬叹了一声,道:“哲宇,做秘书跟领导走得近,便于提拔,但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提拔看的都是实绩,你整天埋在办公室里,没招商项目,没特色工作,总得想想办法,别把小林干成了老林。” “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前一阵子招商有没有什么头绪?”不说那些min感的话题,林哲宇才打开了话匣子。 “艹他大爷。”程扬是军人退伍,脾气直率,属于那种遇事就拍桌子骂娘的那种个性,“提这个我就他妈火。老子千辛万苦地联系了几个老板,一过来洽谈,就成别人的项目了,我招他妈个逼啊招。” 这就是现实问题。对于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却又有能力的年轻干部来说,他们最希望的还是能够有一个开明的伯乐吧,只是在官场这个大熔炉里,他们又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第一卷 另有安排 程扬在林哲宇面前很放心地发了一阵牢骚,回房去休息。林哲宇不免也有些惆怅,现实确实如此,对于年轻人来说,每前进一步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职位决定了他们的眼界,几乎没有太大的机会能够给领导留下印象,更多的提拔还是要来自于镇里的一把手。据林哲宇工作两年的经验来看,在周重楼到顺安镇这两年里,几乎没有提拔过股级干部。 想到周重楼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林哲宇不免也有一些灰心。两个月前,林哲宇还只是统计科员,刚转正没多久,前任党委秘书辞了职之后,分管工业的副镇长刘爱国在班子会上推荐了他。林哲宇知道,想做这个位置的人不少,他资历不长,也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根本就没去想过,况且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职位,没想到抱着颗平常心的结果就是落到他头上来了。 林哲宇高兴了几天,却是能够感觉到几个平时跟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竞争者有了些态度上的变化,说话有时候也有不阴不阳的,林哲宇就觉得很搞笑,一个秘书而已,有必要闹得这么苦大仇深的吗? 这两个月做下来,林哲宇还真生过撂挑子的想法。倒不是因为工作累,而是因为找不到自身的价值,整天陷在各种各样的会议和无休止的电话里,让他几乎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人生和未来。刚刚程扬的一番牢骚也让他对前程产生了一丝焦虑感,两年前考上公务员的喜悦早已烟消云散。虽然镇里有两个临近退休仍然是股级的干部,但是人生是没有攀比性的,想到自己在三十后也是这样退下去,林哲宇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只是路到底在哪里呢?林哲宇看不清楚。 一早刚上班,便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电话是父亲打来的,说是给他介绍了门亲事,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定个日子见一面。 林哲宇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情,自己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四岁,真想不通家里人怎么就这么急着要自己找老婆,现在一穷二白的,再有个女朋友拖累,简直没法子过了。都说男人当三十而立,眼看着还有六年时间,怎么解决好先成家还是先立业的问题,是摆在林哲宇面前的一道难题。 “爸,我刚认识个女孩子,ting不错的,您老就别替我费心了。”林哲宇想到了岑明月,下意识地把她拉出来挡了一面。 林中国ting高兴:“哲宇,真的假的?什么时候带回家看看?” “哎呀,我亲爸唉,说了是刚刚认识的,就要带回家,把人家吓坏了怎么办?”林哲宇撒起谎来面不改色,“爸,放心吧,就凭你这么帅的儿子,还愁找不到媳妇儿?爸,您也别忙活了,把地流转出去让人家承包得了,就留几分口粮地就行了,操劳了一辈子,歇歇吧。” 林中国笑着道:“你爸我身体硬朗着呢,还没到歇的时候啊,趁着身体好再苦几年,等你娶上媳妇了,给我生个大胖孙子,那个时候我就能歇了。” 林哲宇的心里微微一酸,道:“那您不要太累了,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要干了,我也有三千多一个月的工资呢。” “你的钱你存着,将来娶媳妇要花不少钱。前两天村里头大丫结婚,光彩礼就要了十几万,还不如房子车子,得不少呢。”林中国对儿子能有个金饭碗还是很满意的,“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大姑爷家的表弟媳妇昨晚生了个儿子,让你给起个名字呢。” “嗯,我知道了,回来我跟怀亮联系。”林哲宇不由摇了摇头,表弟才二十岁,去年结的婚,现在就有孩子了,也不怪父亲着急。 放下电话,林哲宇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正准备把整理好的文件送到黄安石那边去,从黄安石办公室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哲宇,你上来一下。” 从黄安石的口吻中,林哲宇感觉到了一丝亲切,林哲宇其实能够猜得到,肯定是岑明月对自己有点意思,毕竟这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去了三楼,把文件都放到桌子上,黄安石笑了笑道:“这个不急着看。有件事情我跟你说一下。” “现在的提拔条件有不少限制,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黄安石微笑着道,“能够把我侄女介绍给你,就是对你的一种肯定。我跟重楼书记商量过了,打算让你去工业开发区去做帮办,你考虑一下。” 第一卷 恨从何来 林哲宇心头就是一动,这两年县对乡镇干部的提拔主要分几块,一块是招商引资有实绩,股级提副科,副科提正科,另一块就是做企业的帮办,第三个就是通过正常的公务员考试。第三种自然没必要多说了,说前两个。其实跟招商引资是相辅相成的,帮办服务到位,事实上就是招引项目的一个延续。林哲宇非常明白这里面的猫腻,也就是说,自己只要再捱一阵子,甚至只需要到年底,就有可能摘掉股级的帽子。这原本是一件大喜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哲宇此时的心里忽然就有些不大舒服。 他总觉得自己有吃软饭的嫌疑,说白了,如果不是因为岑明月的存在,这样的好事恐怕轮不到自己。不过想到黄安石说,能够把岑明月介绍给自己,就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这也是变相地说明了自己还是很优秀的。优秀的人就该得到提拔,不是吗?只不过在想到岑明月的时候,林哲宇不免就有些底气不足,提个副科,从经济的角度来说,也就是提高了些工资待遇,与日益飞涨的消费水平相比,那完全是杯水车薪。他们会不会有将来,林哲宇心里根本就没底。 “领导安排,我服从。”林哲宇这话给人一种不领情的感觉,只不过黄安石并没有去多想,年轻人嘛,谦虚点是好事,而林哲宇并没有表现出欣喜若狂的神色来,这也证明了他的冷静。在官场上混,沉稳是必须具备的个性特征。 这个消息很快传出来,让年轻一辈有诸多的羡慕嫉妒恨,羡慕和嫉妒好说,但这恨又从何来呢?因为经过筛选,竟是选了一个农经站的小伙子魏志初来临时主持党政办的工作,宣传委员鲁海军任办公室主任,也就是说,党委秘书仍然是林哲宇,这是标准的占着茅坑不拉屎,好事给林哲宇一个人占尽了。 跟魏志初交接了一下工作,林哲宇提醒他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诸如周书记不喝饮水机的水,只喝电水壶烧好装到瓶里的开水,周书记和黄镇长的办公室要打扫干净此类的东西。这些虽然都是小事,但是细节决定成败,魏志初的年纪跟林哲宇差不多,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林哲宇也希望他能够借此进步,再说了,如果魏志初干得不好,那势必还要牵扯到他的一部分精力。 到园区做帮办的人不少。前面说过,顺安镇是大镇,招商引资工作尤其突出,在县工业开发区招引了不少项目,基本上一个人包两到三家企业。林哲宇帮办的是一家已经建成投产的轴承钢管企业巨力钢管有限公司以及一家刚刚招引过来正准备建设的同样是钢管类的企业海峰钢管有限公司。 在去开展工作之前,林哲宇就向程扬咨询过做帮办的一些诀窍,程扬也不藏私,最重要的是跟老板打好关系。如果这个投资商人不错,那干起事情来就会轻松很多,即使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他也不会计在心上,更不会到领导面前告你的黑状。如果这个投资商是个斤斤计较的人,那你的麻烦就大了。 很不幸的,这两家企业中就有一位不是什么好鸟,好在这家企业已经正常生产,林哲宇倒是没必要去太费什么心思,只需要过个两三天去看一看即可,另一家巨力钢管公司是刚刚开始建设,需要办理的各类手续不少,林哲宇相对来说就要多花点功夫了。 去的头一天,林哲宇就有些眼花缭乱了。梁山县工业开发区是省级工业开发区,区内企业不少,道路四通八达,林哲宇就没来过开发区,如果不是有专门的帮办用车,他可能连企业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 顺安镇的帮办是有队伍的,分管工业的副镇长刘爱国就是顺安镇引资企业的总帮办,林哲宇的第一站就是先到帮办办公室来签到。事实上,这个签到也只是一个形式,头一天嘛,总得做做样子。 刘爱国的家就在县城,所以到这里来很方便,林哲宇前脚到,刘爱国后脚就到了。 前文说过,刘爱国对林哲宇还是比较看重的,否则也不会推荐他到秘书岗位上,所以两人说话也没有那么多的拘束,说了一些帮办的事情,刘爱国就说带林哲宇去巨力钢管和海峰钢管两家企业去mo门,混个面熟。 第一卷 帮办服务 先去的是巨力钢管,老总罗远良并不在,公司一直缺一位副总,说是去招聘副总了,接待他们的是办公室主任。这是位年轻的女孩子,叫温玉,看起来跟刘爱国很熟,一见到他就娇声嗲声地说:“哎呀,领导,还以为你不管我们了呢,这么久才来。” 刘爱国笑着道:“帮办人少,企业多,难免照顾不周,改天我亲自给罗总道歉。” 温玉就不依了:“罗总可不想你。” 刘爱国道:“那还有谁想?” 温玉吃吃笑着:“对呀,那还会有谁想啊?” 林哲宇简直是目瞪口呆,他可从来没见到过刘爱国也会有这么——没法形容,反正与他平时的形象不一样,不过他也明白,人的面具有很多,不同的时候需要戴不同的面具,所以虽然惊讶,却是觉得没有过分意外的。 刘爱国不跟温玉多扯,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林帮办,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他。” 温玉这个时候才看了林哲宇一眼,伸出一只手来,道:“林帮办,你好。” 林哲宇已经见识到这个温玉有多“大方”了,很自然地在温玉的手轻轻一沾,道:“我会给你们最好的服务的。” 温玉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刘镇长,这位林帮办,既没趣也有趣啊。” 刘爱国笑了一声,让林哲宇留下了联系方式,说还要去另一家企业看看,温玉送了出来说:“等罗总回来,约你们吃饭。” 上了车,开车的司机就坏笑着说:“这个温玉还真够厉害的,林秘书,你可别被她吃了。” 林哲宇拍了他一下:“开你的车吧,那么多废话。” 刘爱国却是眯起了眼睛不说话。 海峰钢管距离巨力并不是太远,车子到时便听到机械轰鸣的作业声,下了车来,一派忙碌的景象。 找到了公司的老总,是位女人,叫盛才芬,看上去就精明得很,应该是个女强人。 把刘爱国和林哲宇带到了临时的办公地点,摘下了安全帽,刘爱国道:“盛总很辛苦啊,战斗在第一线。” 盛才芬笑着道:“既然做了,就要用心。刘镇长,你也ting辛苦的。” 刘爱国笑道:“我辛苦是应该的嘛,你们到这里来投资兴业,可以说背井离乡了,我们是一定要全力支持的。盛总,最近企业的施工进度很快,这个过程里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的?” “困难是有的,不过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能自己解决的还是自己解决,绝不麻烦领导。”盛才芬笑着说道。 林哲宇听着觉得很舒服,这女人太会说话了,难怪程扬说海峰钢管的盛总是个好人,好相处。 刘爱国道:“县里的规定你也是知道的,我们不但要招商,还要亲商留商,让投资商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乡,所以啊,我们有责任提供最优厚贴心的服务。这位是顺安的党委秘书林哲宇,也是海峰的帮办,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他。” 林哲宇笑着道:“盛总,我是刚刚才做帮办,如果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盛总及时提出来。” 盛才芬也笑着道:“两位领导太客气了,如果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会说出来的。” 与在巨力钢管一样,留下了联系方式,这第一天的帮办工作便步入了尾声。 林哲宇能来做帮办,这里面有黄安石的影子,林哲宇明白,只要自己不出错,一切按部就班即可,不过他却绝不这么认为。从长远来看,招商引资工作是一项长远而且趋于稳定的工作,正所谓成绩论英雄,他很珍惜这样的一个机会,在为企业解决实际问题的过程中,他也可以掌握到很多如何让投资商能够决定投资的心理知识,这是坐在办公室里所学不到的。 他对工作表现出来的热忱态度,固然有一些老油子帮办冷笑,但是在刘爱国的心里却是不住点头,一个好学上进又聪慧机灵的人,将来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机会,而机会是给那些做好准备的人的。 不过林哲宇很快遇到了他帮办工作中的第一个难点,也是难缠的人物,那就是巨力钢管的老总罗远良。 罗远良为人极其苛刻,他是从沿海城市过来投资的,有着非常良好的心理优势,在此之前,林哲宇就听说了他的“大气”,遇到什么他所认为服务不到位的地方,他根本不与帮办联系,也不会跟周重楼说什么,而是直接一个电话甩到县委书记刘士明那里。不过这也不奇怪,在县工业开发区的各个项目里,巨力钢管的投资是最大的,达到了四个亿,这在私企里面非常少见,一家独大,自然也助长了罗远良的自傲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