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凤凰成双 所谓鸳鸯需成侣,比翼鸟成双,对于鸟类,单身都可能会是一种病。 司马氏有一叹:“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看官自备好纸巾,摆好零嘴,开开脑洞,凤凰一族的翩翩传奇正飞来…… 凤凰一族长年居住在梧桐丛,族中长老级的人物灵言凤凰,因为某些私人的原因,潜居在了梧桐丛的小角落十里溪。凤凰历五月初七这天,凤凰族的小殿下诞生了。 说来也怪,不论是哪个族群,凡是仙胎不凡的小辈降生,这上苍天穹都会有它的一些反应。就像是有一些伟人,在他不是伟人之前没有人会管他怎么出生的,而一旦他成了伟人,要不就从石头里蹦出来,要不就是怀胎了很久,要不就是伟人的母亲无端端就怀孕了,总之能有多离奇,就该多神奇。 这位凤凰族小殿下,是诞在白天的,可从娘肚里一出来时,天空忽地一片黑暗,犹如无月无星的夜。但在小殿下一声啼哭之后,天界边缘刹那间迸出一道夺目的七彩光,好比那彩虹汲取了太阳的力量一般。那道光似乎还会闪动,集结在了一起,形成一束,直冲进小殿下的额头里。完了以后,小殿下的手背上显现了一道痕,状如一只七彩的鸾鸟。 灵言长老恰好前来庆贺小殿下的降生,眼见着这般奇异的景象,一向悠闲淡然的他,也面露惊诧,不曾有过的诧异。他眉头慢慢地锁住,皱得似乎像是两根眉毛缠在一起打了个结,这样的说法一点都不奇怪,长老长老,眉毛到了一定年纪,也配得起“长老长老”长长老老的称号了。 小殿下的父君,也是凤凰族的族主——鸾亦,看出了灵言的异样,问他:“灵言,莫非这是不祥之兆?” 灵言松了松面上紧绷着的肌肉,缓缓道:“小殿下日后可继汝的君位,天赋异禀,自古英雄必寂寞,但鸟兽一族是禁不起孤独的。” “孤独?那岂不是传说中的……孤鸾殇?”鸾亦紧张地问。 灵言轻叹一口气,说:“不错。上古书记载,这是凤凰族几万年罕见的病——孤鸾殇,到七万岁发作,但是有两种解方。一种是寻找七彩斑斓的黑色,另一种是打破孤鸾封印。” “何谓七彩斑斓的黑色?既是七彩,又怎生黑色?”鸾亦蹙眉。 “我柜子里有那本书,是找寻指定的七色植株与美加黑玫瑰。”灵言侧着头思索说道。 鸾亦的眉蹙得越发是紧,说:“美加黑玫瑰?那岂不是……” 灵言轻轻地点点头,许久,复加一言:“日后请让小殿下过来寻我,时候到了我会告知他的。” 鸾亦重重地颔首。 鸾亦的夫人正亲切地抚摸着小殿下,眼睛柔和地扫过那一个从天而降的胎记,对着鸾亦说:“孩子取名为七,你看如何?这小家伙与七很有缘分,七日生,又有七彩标记。” 鸾亦浑身扫过一阵战栗,还有七万岁的劫数,沉默一会儿,回答夫人说:“就依你吧,叫鸾七。” 夫人微微地笑,阖上略有些疲倦的双眼,抱着小鸾七入睡了。 十里溪旁的小木屋里,灵言正捣弄着压床底已久的小箱柜,从里头掏出一本皮黄陈旧的书,书名似乎是《孤鸾殇》。 外头突然有些许动静,貌似小女孩在啜泣。 灵言轻踏出小木屋,果真有两个刚成人形的小仙在啼哭。仔细一看,两个小女孩竟是小凤雏,倒与他是同族人。他上前询问道:“孩子,尔等为甚在此哭泣?” 年纪稍大的女孩抹拭着眼泪,抬起头,说:“先辈,小女两个初修作人形,一时贪玩,找不回居所了。” 灵言伸出手拉起小女孩,带进小木屋,说:“那既是如此,不妨,我一人也孤寂得很,二位且认我作父如何?” 大女孩连连点头,说:“多谢先辈垂怜。还未请问先辈……哦,父亲尊讳?” 灵言笑了笑:“灵言。” 大女孩歪着头眨眨眼,说:“言父?”念完又轻呼一声,小声嗫嚅:“严父?严父……” 灵言耳朵子也尖,噗嗤一笑,说:“我并不严。只是颜值蛮高。嗯……汝二位可有名字?” “初化人形,还未曾想过。”大女孩回答。 小一点的那个女孩早已破涕转笑,调皮地说:“姐姐,让言爹爹给我们取个名字吧。” 灵言转了一圈眼珠,瞥见一旁的《孤鸾殇》,说道:“做姐姐的就叫言飞凤,妹妹就叫言凰儿吧。” “凰儿喜欢,谢谢言爹爹!”小女孩咯咯地笑起来。 灵言不经意地又扫了一眼那本书,说:“且去玩耍吧。” “好的,言父。”“好的,言爹爹。”两个小女孩拉着手晃悠去了。 灵言走近桌旁,用仙术刷起一页一页纸,满屋子只剩下纸张翻滚的声音。 一晃眼的不小心,三万年过去了。灵言坐在小木屋外的石桌旁,桌上摆着一本书,《梧桐诀》。 “言爹爹,我给你拿来了梧桐酒。”凰儿拎着两壶梧桐酒一蹦一跳地跑向灵言。 灵言轻轻地笑了,慢慢地翻开《梧桐诀》。 远处,一个少女翩翩然慢悠悠地走来,手里抱着一个篮子,里边满是鲜艳的嫩透的梧桐花瓣。“言父,我采来了您要的梧桐花。”原来是飞凤,今日她身着一席青纱萝裙,配着满筐淡黄绿色的梧桐花,宛然梧桐仙子,她出落得已是婷婷如水了。 “好的,再与我拿来笔和墨砚。”灵言招呼着凰儿。 凰儿哼着小调走进小木屋,看来今日她的心情着实不错,总感觉会有好事发生,女人的直觉一向不会有错。 飞凤将满筐梧桐花放置桌上,坐了下来,给灵言酌了一杯梧桐子酿制的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小口小口地抿起来。一边悠悠说道:“言父今日是要这些梧桐花酿制何物么?” 灵言手一挥,袖子扬起了满空漫天的梧桐花,筐里的都跑到空中了。 飞凤瞪大了眼,这场景的确漂亮,飞旋的花瓣,有规律地环绕在面前,渐渐地聚拢成一把扇子模样。 灵言用闲着的另一只手轻轻一点,一把真扇子悬在空中,悠悠飘落在灵言手中。 凰儿已然端着笔墨站在桌前,嘴圈的圆形就定在那里,见着扇子,才回过神来,说:“言爹爹,刚才好美呀,你用梧桐花做把扇子干嘛?” 飞凤也道:“是呀,这把扇子有何用处?” 灵言将扇子摊在石桌上,说:“今日是这把扇子与它的主人见面的时候。”说着的时候,他便提起毛笔来,蘸满朱砂,饮了一口梧桐子酒,开始错落有致地在扇子上点起来。 也就那么一饮酒的瞬儿,灵言就点完了扇子,如此简单的墨色散布在扇子上,却俨然成了一幅梧桐丛的图景。他又瞄了一眼《梧桐诀》,举起手中的扇子,喃喃地嘴角蠕动着,扇子慢慢地散出一丝金色光彩。 罢了之后,这扇子径自飞走了。飞凤与凰儿都诧异着,眼光随着扇子飞走的方向追去。 飞凤说:“言父,何已做好扇子又令其飞走?” 凰儿抬起小步伐正欲追去,顺便问:“言爹爹,扇子要逃跑啦!” 灵言不紧不急地说:“不必追,它正去寻它的主人。” 凰儿已跑着追去,又回头惶惑地看了眼灵言,冷不防撞上了一棵树,这棵树竟不与平常的相同,略软还带点暖。 这棵树还一把扶住她,说:“姑娘可撞着疼了?” 凰儿心想这棵树莫不是那么多年仙气萦绕竟成仙了,还会对她嘘寒问暖来着,倒是兴奋地以为从此多了一个伴,一脸璀璨的笑容转过头去,但见: 眉间英气自流,浅笑柔眼带严。 白袍洒落,书香中不乏武威。 一美男子兮!凰儿顿时想起前些日子在灵言书柜中看见的人间戏本子里有这么一句“貌比潘安卫玠,才如唐伯虎祝枝山。”虽然此时不清楚此人之才,但相貌定是不凡的了。 凰儿愣愣地盯着白衣少年一会儿,反应迟钝了些许,这才脸微微地烫起来,说:“不料梧桐林里的梧桐树竟修炼得这般标致,本姑娘撞着你了,理应道个歉。”说罢准备给少年鞠个躬。 少年也欣然接受了她的道歉,但似乎若有所思,说道:“方才你以为我是梧桐树妖?” “难道不是吗?”凰儿问。 “我乃凤凰族族主鸾亦之子,鸾七。此番前来十里溪求见灵言长老,想拜其为师。” “原来是来见我言爹爹的。”凰儿点点头。 一道金光亮起,两人一同朝向那道淡金色的晕圈,只见扇子正悬在鸾七的面前。 鸾七伸手拿过扇子,端详起来。墨迹依旧新鲜,潇洒点缀的枝丫与叶子,还带着几点花瓣,瓣瓣鲜嫩欲滴,自由挥洒而就,弯曲自然天作,好一幅梧桐丛的图! 鸾七轻轻地扇起来,每一阵被扇起的风中都夹杂着醉人的梧桐香,一如美酒的味道。 凰儿就这么愣愣地看完他的一系列动作,那么悠然,那么雅然,那么翩翩然,似乎这把扇子是他身上必备的物品一样,那么配,但是…… “这是我言爹爹刚画好的扇子,休得抢去!”说完凰儿一把夺过鸾七手中的尤物,转身奔回灵言那儿去。 “言爹爹,有个人来拜你为师,不过刚才扇子差点被他拿了去。”凰儿对着灵言说,还带着一丝娇喘,她是跑过快了。 鸾七此时已缓缓踱步过来,双手深展开,再交叉合并抱胸,像只鸟儿铺展开翅膀又合上的模样,跟随着配合一鞠躬,便是凤凰一族的拜见仪式了。开口说:“前辈想必便是灵言长老了,小辈乃族主鸾亦之子,奉父命前来拜见长老。” 灵言刷了一眼鸾七手背上的七彩鸾鸟印记,点点头:“小家伙竟长这么大了,越发还长成这么个英俊模样,鸾亦的好因子是都被你承了来啊!” 鸾七微微笑,说:“长老说笑了。” “那说正事吧,拿好这把扇子。当是为师赐予你的法器吧,七情梧桐扇。”灵言拿过凰儿手中的扇子,递给了鸾七。 “七情梧桐扇?师傅!您已经承认我作徒弟了,可是徒儿还未行大礼……”鸾七惊喜地接过七情梧桐扇。 “打住!最烦这些琐碎的礼节,来,我们坐下,慢慢谈起。”灵言拉过鸾七往石凳上推,便坐下了。 “这本《梧桐诀》,给我下功夫。还有你们两个……”灵言招手示意凰儿也过来坐下。 凰儿耷拉着脑袋,软软地摊在石桌上,说:“原来那把扇子是给他的,那么漂亮的扇子……” 灵言伸手撩起凰儿的几根头发,一拔。 “啊!言爹爹!”凰儿嘟起嘴,揉揉被拔的地方,“你偏心就算了,还欺负我!” 灵言端起酒杯,把酒洒出一条弧线,吹出手中那一小缕头发,只见这两样东西一结合,经灵言的点拨,宛然幻化作为两只耳珰,明晃晃地闪眼,坠着仿似羽翼的下垂。 “醉羽环,凰儿,这是给你的。”灵言说罢,紧挨着飞凤的一棵梧桐树突然发出噼啪一声。 大家一同抬头望,竟是树枝断了一小节,那节树枝落向飞凤的位置。鸾七本能地伸手一挡,树枝被他抓在手中的一瞬间易作了一只手镯。 鸾七惊异地盯着手镯,满满的诧异感像是不小心把豆腐碎了一地。 灵言轻笑着,说:“既是你捉得这般飞快,那就由你顺便给飞凤戴上吧。” 飞凤的脸忽地烫起来,本就在此前斟了好几口梧桐子酒,现在的脸色是更殷红了,言父莫不是故意的?这是她看的戏本子里的情节啊,男主女主有了肌肤之触碰,虽然仅仅只是触碰,却由手及心,两人从此深深相爱,飞凤想着想着不觉脸部越发滚烫。 鸾七握着那只手镯,悄悄地移过眼光去瞄飞凤一眼,正好对上飞凤羞涩的秋波。飞凤伸手欲接过鸾七手中的镯子自己来戴,不巧,鸾七也伸手欲为飞凤戴上,两人的手就这么不巧地碰在了一起,触碰的地方突然地就好像烧焦了一般,温度急剧增加。 鸾七顺势握住飞凤的手腕,拿着镯子,套进飞凤白皙的腕子。镯子是金粉色,衬着那梨白色的肌肤,更是闪眼。只是两人并无心留意镯子的美丽,他们在乎的是那灼热的地方,似是煮菜时碰到了滚烫的锅。 “此为知心晶镯。”灵言饮了一口梧桐子酒,解释道。“这三样法器都得靠你们自己去提炼招数,适合你们自己的仙法,可以很有用,也可以一无是处,全在你们自己。” “那为何言父给了一本书诀与这位……”飞凤疑惑地说。 “嗯……倒是先让你们相识一下吧。”灵言摸了摸凰儿的头,又说,“凰儿,属你最活泼,由你开始吧,日后你们三人做伴一起修行。” 凰儿咧嘴一笑,说:“言爹爹夸我么?”看向鸾七,又道,“我是言爹爹的小义女,言凰儿,芳龄二万五千岁!” 灵言敲敲凰儿的脑袋,说:“哪有女孩子像你这般一来就报年龄的?” “我想知道谁辈分大谁做主嘛!”凰儿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鸾七轻轻一扬嘴角,说:“看来凰儿妹妹是做不了主了,我乃鸾七,恰好三万岁。” 飞凤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乃言父大义女,言飞凤。”顿了一会儿补一句,“比你们都大。” “话说你们争个年龄高下很有意思吗?小七,你说说看。”灵言摇摇头。 “小七?嗯……就好比现在师傅叫我小七一般,争的是个称呼对吧?”鸾七回答,眼神瞟过凰儿。 “没错,我就随言父叫你小七吧。”飞凤点点头。 凰儿狠狠地瞪回了一眼给鸾七,说:“想让我叫你一声鸾哥哥么?”凰儿扑腾一声转回真身,摇着凤尾窜上空中,留下一句“除非你能追得上我!”扇动着硕大的翅膀溜进了空中。 鸾七苦笑地望着那羽火红的轨迹在空中游荡。她竟是一只红凤凰,像是一团火一般在天际燃烧。他将无奈的眼神传递给灵言,灵言拒绝了他的眼神,站起转身往木屋里边走,走到门口,十分体贴地丢给他一句话,说:“你最好是去追上她,否则以后的日子你会很折腾。” 鸾七皱起眉头,又播撒求助的眼光给飞凤,飞凤说:“妹妹素来调皮,悔不当初我输与了她,而今对她百依百顺,每次她都会以我追不上她而耍性子,只能由着她了。言父说得对,你确实应该去杀杀她的威风。” 无奈之下,鸾七只能一跃窜上天,白光闪烁,飞速地旋转追逐那道远处的红影点。 飞凤怅然地瞅着那身白影,他是一只白鸾鸟,是凤凰类中身形较为硕大的不同品种的凤凰罢了,不管是真身,抑或人形,都是这般潇洒,如今这飒爽的身影追了另一位女子去。心中竟有所失,她这是怎么了,不对呀,那是她的妹妹,应该感到欣慰才对不是吗?但是喉中频频泛苦,飞凤又倒了一杯梧桐子酒,今日这梧桐子酒似乎特别合她的口味了。 白光已经堵在了红凤凰的前头。凰儿扭过凤颈,圈在鸾七的耳边说:“跟我来”,俯身飞去林中,化回人形停在了一道小溪旁。 十里溪,是它,养育了这片梧桐林。人世间曾有个自称隐逸高人的陶元亮,吟诵“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与此时十里溪的景色一般无二。缘溪溯流可见一条银带从顶上铺泻而下,虽不至于如李太白所言“飞流直下三千尺”,却也有白玉蟾口中的“激回涧底散冰花”。 鸾七站在凰儿身旁,凝视着眼前的美景,叹道:“竟还有这般水月洞天的地方!”这地方本就叫十里溪,没有溪流的话,不就跟吃牛肉面找不到牛肉一样了吗? 凰儿转过头来看他:“鸾哥哥,以后来这里就可以找到我,我是不常待在屋里的。” “哦?你倒是承认了我比你大了。”鸾七摸摸自己的下巴,作思忖状。 “人家可是从此以后信任你了耶!这儿可是我的秘密!”凰儿微抬着头,高昂地不满着嘟嘴。 鸾七弯下腰,伸手舀起一捧水“凰儿,你过来,这水好像有什么不同。” 凰儿轻蹙眉头,倚近鸾七,说:“我不曾见过它有何不同,你是看出了什么?” 鸾七侧转头看她,眨眨眼睛,手一挥,水便给凰儿洗了个脸。 凰儿瞪大了眼睛,生气与笑意慢慢地晕上了她的脸蛋,“鸾哥哥,你!”喊罢,自己也顺手在溪里撩起一捧水,洒向鸾七,两人就这么地开启了水战。 等到两人都湿透了,也玩累了,鸾七随意地生起了火,脱下白色外衣就挂上随意搭起的木架上随意地烤起来。凰儿只是湿答答地围着火篝坐着。入夜渐微凉,她有些小小的发抖。 不知不觉中,鸾七的外袍已经烤干了,他站起身拾起外袍,扔向凰儿,正中她的头。好不容易凰儿从袍中钻出个头来,正准备吼骂鸾七。鸾七抢先一步说:“快换下你的衣服来,着凉了不好向师傅交代。” “谁要穿你的衣服!”凰儿不屑地撇嘴。 “你是选择自己换上呢,还是想让我给你强硬穿上?”鸾七面不改色淡定从容地吐出这么一句不知廉耻的话,起码在凰儿看来是不知廉耻的,但凰儿的脸还是不争气地扑腾腾地热起来,嗫嚅着答:“穿就穿。”正欲脱下,又补了一句“你转过身去,不许看我!” 鸾七也就顺势躺在地上,转过身去。 他们回到小木屋时,飞凤正醉倒在石桌上。鸾七眼里闪过一丝忧虑,随即消失不见,淡淡地对凰儿说:“你先回去休息,飞凤在这儿睡着了恐受凉。” “嗯。”凰儿看着姐姐,“今日姐姐特别嗜酒,也不知是为何?” 鸾七问:“飞凤寝何屋?你也兴许拖她不回,姑且我将她抱去躺下。” 凰儿点点头,指向那间匾额上书着“粉黛阁”的房间,再又说了句:“我在‘红妆楼’那间,这些名字都是我们自己取的,言爹爹说有了名字住得更有情调些,往后你也可以为你那间取一个。” 鸾七轻轻将飞凤的头搬搭在自己肩上,拦腰一揽,稳当地抱起了飞凤,点点头示意凰儿。凰儿便径自回房去了。 粉黛阁中,鸾七轻轻将飞凤置于床上,凝视了她一会,因醉酒飞在面颊的红云,微微张开的嘴唇,似乎在呢喃着什么。好奇心促使鸾七情不自禁地俯下耳朵,想听出她在念叨着啥。一股温热触碰到他的耳根,酥酥痒痒,略带湿润,“没……没什么……所谓……”鸾七的手忽地被拽过,意料之外的举动让鸾七的脚不受控制,身子一歪,倒向飞凤,他迅速翻转过手撑住床板,一转头竟就碰上了软绵绵的,飞凤的唇!他浑身的热量都被调高起来,准备急忙抽身之际,唇上的温度剧增,飞凤张开嘴抿住了鸾七的上唇。 年轻的柴火不经燃,顿时蹦擦出火花,鸾七不由自主地压撵下去,少女芬芳的气息缠住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许久,鸾七感觉到飞凤似乎要说话,放开了唇上的束缚,听见她说“这酒真是越喝越……有劲,还有嚼劲……” 鸾七甩甩头,苦笑:“原是以为自个儿还在喝酒。”他掖上被子齐至飞凤的肩,播了播她额前的刘海须,轻轻地缓步出门外,回了自家的屋间,摔躺在铺上,瞪大着眼睛,无眠。 日子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地流逝,飞凤的眼里暗含情愫,凰儿则毫无保留地放释她对鸾七的喜欢,两姐妹就在缓缓流淌的暧昧的日子里爱上了同一个人。鸾七似乎并不太过在意这般风月之事,与两人的关系都打得挺好,每日多半的时间是花费在修炼那本《梧桐诀》上。 灵言一边正儿八经地督促他们修行各自的法器,一边也悄悄地关注着自己两个义女的情绪,可是感情之事他也不好说什么,自己年轻气盛之时也曾疯狂过,也才会避在了这人烟罕见的十里溪,很少再到梧桐丛的中心地带,在此之余,他更为担心的是鸾七病情的发作。 他的担心并无道理,该来的总会来。 凤历的计时是较为快的,道理很简单,便是凤凰类也是鸟,鸟的生长是挺快的。《梧桐诀》已练到剩没有几页了,七情梧桐扇也与鸾七配合得如鱼得水。鸾七已值四万岁了,依旧是五月初七,恰好他的生辰,正准备请教师傅书中后边的内容,一声师傅还未喊出口,他只觉得胸口闷不可言,接而如刀剜心,痛得他只好屈身蜷缩在地,以求得些许好受点。 飞凤在粉黛阁中摩搓着她的知心晶镯,目光温柔如水,心想“小七也不知是否练完休息了”,正想着,知心晶镯透出幽幽的白光,“莫非新招数启破了?”她凝心聚力,将仙气聚集在镯子上,转了一下眼珠,思索出一句“隔空索心”。一时,仙气氤氲在面前,隐隐约约地浮出了一个画面,那是鸾七!“是小七?不对,他怎么倒在地上?还很痛苦的模样!这是在哪?他在哪?屋外!” 不加思索地,飞凤冲出了粉黛阁,果见白衣少年蜷腿倒在地上,一阵一阵地在痉挛。 “小七,小七,哪里不舒服?”飞凤着急地扑向鸾七。 鸾七挣扎着撑开眼睛,刚才他已经痛得闭起了眼,困难地吐出一句:“心……心痛。” “心痛?你等会,我这就去找师傅。”飞凤欲起身,手却被鸾七拉住了。 鸾七看见飞凤的那一刻,身体一震,似乎有异样的反应,钻心的痛顿化为灼热的麻辣感,窜遍全身,他不受控制地去拉飞凤的手,女性的肌肤更刺激了他浑身的滚烫的血液,似乎被人用了迷幻术一般,他虽然意识到了飞凤的诧异,身体却是不能与思想平齐了,再用力一拉,飞凤整个人就毫无防备地倒在了鸾七的怀中。他的唇粗鲁地蹂躏着她的唇。天旋地转,飞凤来不及思考这突如其来的吻,压抑已久的喜欢让她也头脑发昏地,迷迷糊糊地回应着这吻。 貌似是一柱香的时间,又好似只是一滴水飘落在地的短暂,鸾七猛地放开飞凤,低着头,两道英眉纠缠在一块,良久,小心翼翼地开口:“对……不起,我刚才身体……似乎不受控制。” 飞凤迷蒙的双眸顿时暗淡下去,淡淡地答:“哦。原来如此。” “你……你不要哭啊,我真不是故意的!”鸾七紧张地说,因为此刻飞凤的眼里慢慢地聚笼着水汽,泪水在框里擎着。 飞凤无力地从地面撑起身来,以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故意的?”往往,真话总让人不舒服,但是人又不喜欢别人骗自己,于是就很希望别人讲一句听起来很真的假话。 鸾七望着飞凤落寞回房的背影,心像被一条细绳紧紧地绑住一样,怎么了,吻过飞凤之后心就不痛了,此刻虽然也痛,但真心的疼痛与刚才肉体上心脏的疼痛不一样,正苦恼着,一道绿光从他的手背上射出,飘作一缕绿烟,那本是七彩的鸾鸟印记,而今已少了四道彩色,少的四道都被黑色所取代。细想起来,他似乎每到生辰之日就有过此种剜心之痛,之前的三万年痛得尤其持久,他的母亲为此流过不少泪,每痛一次他的手背的七彩鸾鸟就会少了一道彩色。而这次奇怪的是,他不受控制地强吻了飞凤之后,那种本该持续好几个时辰的痛立刻就消失了。对了的,父君叫我此番前来也正是为了让我来找师傅寻求药方的。 想定之后,鸾七暂且顾不得去安慰飞凤,他觉得此刻去也无济于事,毕竟或许她正在气头上,说不进去,还是去找师傅问清缘由会明白一些。但是事实证明,男孩子始终是难以理解女孩子的想法,女孩子生气与不生气,都需要人哄,要是让她自己想,指不定会想出些什么更了不得的事情。但是不管如何,鸾七还是让飞凤一边儿想去了。他轻轻地敲敲门:“师傅,徒儿有事请教。” “进来。”灵言答。 “师傅……”鸾七转身关了门,走向灵言,指着自己手背上的印记,说,“师傅可知道这个印记?” 灵言递给鸾七一块布帛,说:“是时候告诉你了,不过是发生了何事让你突然想起来问我?” 鸾七闪过一抹羞涩,终于还是将整个过程说了出来。 灵言随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大口地饮了一下,示意鸾七坐在面前,开始述说起来:“自你出生那刻起……” 灵言又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此为孤鸾殇,顾名思义,孤鸾乃失配偶之意,故而你会对恰巧出现的飞凤有那种饥渴的反应,确然女性的温存可以缓解一时之痛,却不可根治,当七道彩色失去之时,便是你闭眼之日。古书上有两样解法可以破除孤鸾殇,一为七彩斑斓的黑色,即是你手中的布帛,记载着寻找此八类植株的途径,须你自己去破解此密语,为师未曾参详,也是惭愧。二则是为师叫你习得梧桐诀的原因,一来是寻找植株会有许多风险,你的能力必须跟上,二来就是梧桐诀最后几页,想必这些日子你也该练到了,是通过七情梧桐扇用来寻找能够破除孤鸾印记的女子,但此女子只有在你周围时才寻得到,我估摸着你会来问我为何梧桐诀最后那几页的‘梧子何方’那招会没有任何反应,就是这么一个道理。”理顺了这么一大圈,灵言叹了一下,又酌了一大口茶水,“该去了。”轻拍了一下鸾七的肩膀,“小七,保重,师傅等你回来报喜。” 鸾七向灵言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师傅大恩,没齿难忘!”踏着忽然沉重的步伐,走到自己的小七斋收拾物件,这段日子,着实留下了不错的回忆。 另外一边,凰儿正摸摸醉羽环试着她的新招式,“醉春风!”她的手指由醉羽环指向十里溪,溪中的鱼儿像是被用了幻术,游出了舞蹈之态。凰儿开心地蹦起来,嘴角扯出一条笑弧,“我要去捉弄鸾哥哥!”一跃而起,红凤凰飞回了木屋方向。 “鸾哥哥,鸾哥哥,你在小七斋里么?”凰儿蹦蹦跳跳地就往小七斋奔去,推开门,只见鸾七正摊着一块硬布收拾东西作离开状。凰儿慌了,跑前去拉着鸾七的手:“鸾哥哥,凰儿不敢了,凰儿不会再总是胡闹了,我今天刚练会的‘醉春风’也不捉弄你了,你不要走好不好?”说着说着哭腔都说出来了。 鸾七摸摸凰儿的头,说:“凰儿,不是因为你捉弄我,我才要离开,是我有件事情要去办。” “鸾哥哥要办什么事情,可否带上凰儿,凰儿每天也很认真修炼的,可以帮上鸾哥哥的!”凰儿已经滴了几点泪水。 “傻丫头,我怎么能让你跟我去冒险,此番出行是有危险的,而且耗时也长。”鸾七伸手给凰儿抹了一下泪痕。 凰儿撅起小嘴,说:“那我更要跟鸾哥哥一起去!我这就去跟言爹爹说!” “凰儿……”鸾七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她飞奔出去的身影。 凰儿急促地推开飞凤的门,说:“姐姐,姐姐,鸾哥哥要走了!” “什么!”飞凤一惊,难道是鸾七给自己的那一吻,迫使他觉得愧对自己,所以干脆选择离开么?那不行,她不在乎的,比起鸾七离开,这个吻算不了什么,她宁愿选择默默喜欢,能够待在他身边就好。 凰儿不等飞凤缓过神来,拉过她的手就跑向灵言那儿。灵言似乎早有预料,已坐在那儿等待他们三个。 四人齐聚一堂,灵言说:“这两丫头也是奈何不了她们,你们三人一起去也好互相照料,就随你们,都去吧。” “谢谢言爹爹,言爹爹最棒了!”凰儿开心地抱住灵言,灵言拍拍她的头。 “言父放心,我们会一路小心的!”飞凤严肃地说。 “嗯!还是飞凤懂事,为师最在乎的还是你们的安全。”灵言说。 鸾七轻叹了一声,说:“师傅,我这包袱又多了两个。” 飞凤和凰儿一齐瞪了鸾七一眼。 鸾七调皮地一笑,笑容转瞬即止,拿出那张布帛,说:“那这样我们一起来研究第一个植株吧,红。” 正文 第二章 铁树开花 布帛上的红的密语为: “有花无叶,有果无花, 六月飞雪,莫连繁华, 英雄祭血,铁树开花!” “六月飞雪,是有冤屈,这个我知道!”凰儿兴奋地喊。 鸾七白了她一眼:“你就是纯粹来搞笑的吧?” 凰儿:“……” 飞凤若有所思:“我曾在言父的书籍中看到过‘莫连’二字,是木棉的别称。” “对!木棉花又称莫连花!”灵言也为飞凤的聪明赞赏。 鸾七理了理思路,说:“木棉花开时叶子都脱落了,正是‘有花无叶’了,当结满木棉絮时,花都凋谢了,是谓‘有果无花’,棉絮飘飞恰是六月之际,因而是‘六月飞雪’,但是最后两句我便想不出是什么意思了。” “言爹爹,哪儿有木棉?”凰儿问。 “木棉南荒为盛,据我所知,五指山黎族一带似有一株铁树。”灵言思忖。 飞凤疑惑,问:“言父,为何小七要去寻这般植株?” 鸾七戏谑说:“因为我有病。” 凰儿伸手捏了一下鸾七的手臂,说:“我看啊,你是没吃药。” 灵言干咳了一声,说:“他的确没吃药,而且没药吃。”扫了一眼两姐妹异迓的目光,“所以他现在是要去找药。” 飞凤紧张地问:“那……小七的病情……很严重吗?为何言父都会没有药?” “不错,到了七万岁还是没有找齐这些植株作药的话,他会挂了。”灵言一本正经地说。 凰儿惊呼:“啊!鸾哥哥!咱们这就去那个什么五指山吧!” “我交代于你的都记住了吧,小七。”灵言说。 “我记住了,师傅!师傅保重!”鸾七撩起行囊。 “言爹爹,我会想你的!”凰儿给灵言一个拥抱。 “言父,我会照顾好他们的!”飞凤郑重地说。 鸾七立时给了飞凤一记小小的敲打,说:“不是我照顾你们就很好了!” 三人一转为三只光彩琉璃的白鸾鸟,红凰鸟,粉凤鸟,御着仙气飞往南荒。 南荒,此处南海水君管理得甚好,缥缈的一片碧蓝,葱郁的一片椰林,充裕着茫茫无定、浩浩无际和渺渺无限的气氛,海鸥小伙伴似乎对突如其来的三只巨鸟十分感兴趣,围着他们三转悠。星星点点的渔船零散地散布在海岸,一阵嘈杂冷不防地打破了这美好的宁静。凰儿的兴趣顿时达到最高点,扑闪着翅膀就要飞过去,嘴边还喊着:“姑娘我要路见不平了!侠义如我!” “凰儿,莫乱来!”飞凤赶紧追上去。 鸾七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只得无奈地叨唠:“我说你们两个跟来就是搞事情的!” “醉汉术!”凰儿摸摸醉羽环,只见甲板上的男子都如喝醉了酒一般,跌跌撞撞,走路颠簸无章法。似乎有一彪悍男子未中此术,警惕又疑惑地瞪视着他们三个不速之客。暂时搞不清楚为何这群南荒海盗会突然意识迷糊,但彪悍男子知道时机不可错失,撩起大刀跃空而起,悬在海上,隔空劈下,只见一股强大的气流逼迫着他们,在收刀的同时,诺大的海盗船一分为二缓缓沉下。船上的海盗还未从醉汉术里脱离出来就身葬大海了。 彪悍男子腾回自家的船只,站在船沿上,威风凛凛,霸气外露。他的声音沉闷磁力:“在下吉贝,黎族将士,不知三位何方人士来此为甚?是敌是友?” 凰儿清脆的喉子与彪悍男子显然是极大的对比:“我们是凤凰一族,来此寻药。” “哈哈哈……既不是来侵犯我族,便是友人。方才多谢姑娘相助,但姑娘此术甚异,吉某见识良多!”说罢,吉贝拱手作揖状。又言:“三位此番远道而来,即是客,可愿到寒舍一坐?” 鸾七向吉贝拱拱手亦作揖,说:“不胜荣幸!有劳将士!恐日后还会多加打扰。” “哪里话!我吉贝好客,全族皆知,不妨就在寒舍安住,三位口中所言寻药,若有吉某所知必相奉告,只是不知哪位有恙?” “在下鸾七,身体平日倒无大碍,只是发作之期些许痛苦。” “另外两位夫人可是鸾兄妻群?”吉贝问。 飞凤倏地桃红起脸颊来,慌忙解释:“将士误会,我们两姐妹乃是与鸾七作伴的类于兄妹关系。” 凰儿则大大咧咧:“喂,吉贝,你看我与鸾哥哥配么?我是喜欢他的!”顺手扯过鸾七的手臂,把自己的头搭在鸾七的肩膀上。 吉贝大笑几声:“可爱可爱,鸾兄有美人相伴,日子潇洒,潇洒啊!”手势作了请的模样,“我们回去吧!” 鸾七恭敬地点点头,没有忘记给一旁的凰儿示了一个苦笑。飞凤那边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走进民居,四处都是像船一样的屋子,的确,这便是黎族特色——船形屋。这些屋子没有栋梁,茅椽低矮,屋顶和墙合而为一,隔空居于木竹之上,上面住人,下边养畜,通风采光,很合当地气候。 吉贝屋里,鸾七问:“吉贝将士,这儿可有铁树一类的植株?” 吉贝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们所居是黎母山,在五指山上似有一棵古木棉傲立万年,虽死不倒,故称铁树。” “那此树可还会开木棉否?”飞凤急切地问。 吉贝再次爆发出他那独特的大笑,说:“姑娘真是会说笑,既是死树,怎得开花,就是叶子都不会有。” 飞凤蹙起眉头,面向鸾七:“小七,看来我们需要在这儿等待所谓的‘铁树开花’的奇迹了。” 鸾七“嗯”了一声,对吉贝说:“我们想在这儿长住一段时间,打扰将士之处,请多加体谅,不胜感激!” 吉贝甩甩头,撩起小刀插在桌上,把大伙都吓了一跳,后面的话才让大家松了口气,“我吉贝看起来那么扭捏么!兄弟,既是朋友就不要客气!否则我就生气了!” 鸾七连连点头,内心却是一串小小的无奈和尴尬。有时候就是不怕对方不热情,就怕对方太热情,热情得让人觉得必有非奸即盗的事情,但事实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们三个此番来到这儿,恰巧碰上了当地三月初三的爱情节“孚念孚”。全族的年轻男女都聚集在一片开阔葱茏的橡胶林里,叶片蔽天铺地,幽邃、凉爽、安谧的感觉氤氲着整个空间,年轻的活力,暧昧的气息泛滥无遗。 凰儿四处张望,好奇心撑破了整个心腔:“鸾哥哥,我们去玩那个大葫芦瓢吧!” 鸾七用手抚抚额头:“怎么感觉我们这次出行的目的是到处游玩来着?” 飞凤轻轻一笑:“也不妨玩一玩,不要弄得太过紧张,何况铁树开花我们暂且也还摸不清道理。” “姐姐说得对!玩嘛玩嘛!”凰儿开心地晃着鸾七的手臂。 鸾七再度扶扶额头,又揉了揉眼角:“你这个顽皮,不依你可能会炸了天。” 一行人走近了湖边,看着一对一对儿的坐在葫芦瓢里,相偎着赏着湖上的彩灯。是夜,月牙像极了一道迷人的微笑,暖如此刻葫芦瓢里的每一个微笑。一个和蔼的老婆婆奥雅向他们三走来,略微粗哑的喉嗓说:“阿哥阿妹,要不要玩?” 飞凤的目光迷离地望着那些可人儿,问老婆婆:“婆婆,请问这些葫芦瓢有什么意义么?” 老婆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拉着飞凤的手,说:“你们都过来坐下,奥雅婆婆我给你们讲啊……传说远古时代啊,黎族百姓遭受了一次大洪灾啊!当时洪灾啊,只有一对恋人坐在大葫芦瓢里才幸免于难呐,最后他们被漂流到燕窝岭边啦!直到三月初三啊,洪水才退去啦,俩人便结为夫妻啦!有了小崽子嘞,小崽子传下来啊,就是我们黎族了嘞!所以啦,每逢三月三便会有小对儿坐葫芦瓢啦,听说啊,坐了就久久的对儿了嘞!” “啊……”三个人异口同声。 凰儿首先反应过来:“奥雅婆婆,我们三个要玩!” 奥雅婆婆怒视了一眼鸾七:“小伙子嘞,吃不消的嘞!”又和蔼地转向凰儿“姑娘诶,葫芦瓢只坐得下两个人啊!” 飞凤不经意地暗淡着目光,很快地又隐藏起来:“你们两个去玩罢,我……我可能会晕船。”她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给凰儿,推着他们两个坐上葫芦瓢。可是,心,似乎被什么狠狠地压住了,她有点透不过气。好不容易等两人的葫芦瓢漾在了湖中央,飞凤才用手捂住脸,偷偷地抹掉了几滴眼泪,复又微笑着抬起头看着他们在湖中央谈笑。 对于别人的问题,嘴上说着“随便”的人,心里其实都有他的答案,只是这个答案,不容易被别人接受所以就干脆放弃了。飞凤本不晕船,但在需要晕船的时候还是应该晕一晕。 “鸾哥哥,这里好美哦!怎么做到的呀!”凰儿一脸天真地触摸着葫芦瓢的内壁,感受着那古老的风情。 “唔……你开心就好。”鸾七大概地回应着,假装在环视湖中风景的那个档,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岸上的身影,正巧看着飞凤那么短暂几秒的捂头抬头。该说他眼皮子尖还是缘分使然,那一两滴从飞凤手里逃离出来的水珠竟被鸾七尽收眼底。他的心被这一两滴水珠融化了,以至于凰儿一连串的赞叹感慨甚至对他的提问,他都反应不出来,唔唔哦哦地点着头。鸾七满心里思考的都是,她为什么哭了。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也许就是这么产生的,你看得懂对方的情绪,却猜不到对方的心情。 当凰儿深情款款地问一句:“鸾哥哥你喜欢我么?”鸾七依旧不经大脑地“唔”了一声还不忘配带一个点头,凰儿突然猛烈的拥抱才把他的魂魄给抽回本体。 鸾七吓了一跳,看着怀里乱蹭的凰儿,问:“凰儿,你……?” “我就知道鸾哥哥是喜欢凰儿的!” “哦……当然啦,凰儿妹妹很可爱的嘛!” 凰儿突然变了脸色,从鸾七怀里抬起头来:“鸾哥哥只是把我当作妹妹一般喜欢?” “那不然呢?” “……”凰儿撇开头,撅着小嘴。见鸾七许久沉默,也没来一句安慰的话,只能自我解困,“我会让鸾哥哥爱上我的!”她尤其着重地念出那个“爱”字。 远远地瞧着这葫芦瓢里,自然是极度暧昧浪漫的一幅画面,飞凤的心又抽了抽。一旁的奥雅婆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摸摸飞凤的脑袋:“小妮子,何苦?” “那是我妹妹。”飞凤淡淡地答了句。 奥雅婆婆唉了一声,砸吧砸吧着嘴儿走开了。 此时鸾七和凰儿已经上岸了,便晃悠晃悠地四处继续看热闹。鸾七停在了一家店铺前,眼中捕捉到了一个鹿骨做的发钗,他趁着两个丫头没发现,快速地跟店家说“店主,给我把这个鹿骨发钗包了。” “好嘞~”店主麻利地包装好发钗,与鸾七“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交易,主要是她们两没看见所以就称得上是神鬼不知了。 淡然地跟上飞凤和凰儿的步伐,只见她俩盯着个七彩腰带发愣,鸾七用手在她俩面前晃了晃。 “这个七彩腰带跟你好配哦!”飞凤和凰儿默契度爆棚。 “那就买下来吧。”鸾七大大方方地说,递给店小二金钱。 凰儿抽下七彩腰带,圈过鸾七的腰,细心地给他系上。 店小二倒是尽职尽责得很,不忘再推荐一番:“姑娘家给小伙子系七彩腰带,以后的三月三都是对儿。”说完露出一口白牙朝他们乐呵呵地。 飞凤的嘴角也扯出一个微笑,可以说是欣慰的,方才她在等他们两个玩葫芦瓢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算是看开了。心理安慰通常是骗人的,身体的器官却骗不了,就好像肚子饿了的时候,嘴上可以说不饿,但肚子叫起来不受控制,心脏痛起来也控制不了。好在肚子饿会叫,而心痛可以忍着不出声。 “瞧!那个身影好像吉贝!”凰儿的一声惊呼打断了飞凤脑补的自我安慰。 鸾七赶忙拉着凰儿的手,生怕她一不留神又过去捣乱。因为这个时候,吉贝他,不是一个人。他身旁,正宛然立着一位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如花似玉,闭月羞花,朱颜玉润,玉骨冰肌,美若天仙的的秋水伊人,对着吉贝媚出一笑倾城。 “原来吉贝那小子艳福不浅呐!”凰儿啧啧称赞道,上上下下地将美人从头打量到脚底,只差不能上前数毛孔了。 鸾七的神色刚开始还是戏谑地看着好戏,不知道瞟到了什么,登时严肃下来。凰儿疑惑地看着她的鸾哥哥以及她的姐姐,姐姐盯着吉贝的方向,神情竟与鸾七出奇的一致。 凰儿配合这紧张的气息紧张地问:“怎么了?”顺着他们的眼光追去,是一只文狸兽。文狸兽是温和可爱的猫妖,并不稀奇也不危险,但是此刻文狸兽充满杀气地怒视着吉贝,就不寻常了,那眼神似乎顷刻间就要把吉贝吞进肚子里。 “莫非是小贝与这只文狸兽抢食了?它现在的那副表情就像是在发这个怨气。”鸾七推测着。 飞凤摇摇头:“或许没那么简单,我的直觉告诉我更像是吉贝将士抢了文狸兽的配偶。”飞凤一副云淡风轻的推理,凰儿听罢已笑得不可开交,说:“姐姐,吉贝分明正在和一位美人约会,你说他会去追另一只文狸兽?” 鸾七思忖道:“也许……文狸兽喜欢的正是这个美人。” 凰儿的嘴圈出了一个“啊”字。 文狸兽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三位对它兴趣盎然的灼热目光,轻轻地撇过一个眼神蔑视他们之后,一甩尾默默地离开了。 凰儿起了更大的兴趣:“这性格,傲!” 没有前去打扰吉贝与美人的约会,三人还是自顾自地自己探索着黎族浪漫的孚念孚日。 凰儿素来活泼,加之如此新鲜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向她扑来,她也是玩得疯狂,夜里便安稳地沉沉入睡。她睡起来的样子全然不似白日里的劲,原来她也是可以如此安静恬雅的。飞凤觉得今日的自己失眠是正常不过的了,她没觉得哪里不对,而且就是应该失眠才对,她搭上一件羽毛披风,往屋外走去,坐在草地上,蜷起腿,手臂圈着腿,头耷拉在膝盖上,眼睛微抬,恰好看得见那弯月牙儿。其实,她今夜看了一整夜的月牙儿,还是没有看够。其实,她也没有认真看,就是盯着发愣,什么也不想,眼中只留着高空中微风轻轻拨动的云影缓缓地绕着月牙儿。身后窸窣有人踏着草地,脚步极轻,似是怕扰了她。诚然,这样子放轻脚步是有用处的,神思不在本位的少女显然没有意识到来人,仍是默默地安静地微抬起头在“赏月”,脚步停了,少女此刻的模样是挺撩人的,她自个儿却不知道。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浑身一震,迅速转过头,待看清来人方放下心来。 鸾七在她身旁挨着坐下,拿出今夜偷偷买的鹿骨钗,把玩着一会儿,伸到她面前,问:“这个鹿骨钗好看么?” “你那么晚不睡就是出来问我这个好不好看?”飞凤淡淡地说。 “那你为什么那么晚不睡?” “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飞凤:“……” 鸾七站起身,说:“你别动,我给你带上。” 飞凤也没想动,她懒得理他,可是在他给她认真地插上鹿骨钗的时候,气氛却突然热起来,尽管现在的天气明显的是夜晚较冷凉,她觉得此刻他是一团火在烤着她。尤其是,他按住她的头的那一刻,灼热感从方圆手掌里传遍了她整个身躯。 “唔……干嘛给我这个鹿骨钗?” “因为店小二给我说的传说。” “什么传说?” “也没什么,对喜欢的人,就可以送鹿骨钗。” 鸾七给她插好鹿骨钗,转到她面前来坐下,直视着她。眼睛对碰的火花是可以擦出明火的。飞凤不由自主地避开那道眼光,低下了头。但是他却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撩拨开她额角的几缕青丝,总是再小心也避免不了触碰到她的肌肤,她浑身抖过一个机灵。刚想说句什么,他却先开口了:“好看。”她又微微抬起眼看他,头顶铺天盖地一阵黑影朝她扑来,“早些睡罢,外边夜了凉。”脚步转到她身后,停了,又一句:“在葫芦瓢那里为什么掉眼泪?” 飞凤听罢突然直起身子,听着脚步没有离开,沉默了许久,方道:“湖边风大。” “哦。”脚步缓缓移动了,渐渐远去。 他的外衣,淡淡的木香,外衣底下,少女小声地说:“风又大了。”她的膝盖上,软了一大片,热热的,湿湿的,然后剩下凉凉的,一片水渍。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可以攒足失望离开;然而喜欢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而自己却不可以喜欢的人,则会攒足不舍痛苦地离不开,最终只有增加的痛苦和自我矛盾。 “小贝,昨晚哪儿玩啦?”鸾七戏谑地调侃吉贝。 吉贝也会脸红,难得难得。 “我们都看见有个美人哦!”凰儿甜甜地蹭前去说。 吉贝突然重重地拍下桌子:“大丈夫扭扭捏捏像啥样!那是我吉贝的情人,很快就是我的妻子了!” 鸾七,飞凤和凰儿三人听罢一齐鼓掌!“喔!恭喜恭喜!” 凰儿捞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递给吉贝,说:“吉贝,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我最爱听这些浪漫的事情了。” 吉贝破天荒地脸又红了一下。他饮了一口茶,给他们讲起来…… 那个美人叫伍蓝云,是黎族公主。而吉贝,乃黎族将军,自来都是英雄配美人,公主与将军也是自然不过的了,只那么轻轻一眼地对合,将军落入美人心房,美人让将军沦陷。 那日,她在湖畔散步。 那日,他知道她会在湖畔散步。 那时,她松松地系了一个小髻,余下的头发任其披散。 那时,他怀揣着一个鹿骨杈,在一棵橡树底下只等着她路过。 的确不出他所料,她来了。他悄悄地走到她身后,用尽浑身的温柔,说了一句:“公主,你的发钗掉了。” 她转过头,迷离的眼神似乎会散出一股雾气,将他给缠绕得透不出气。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计谋!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原本就会功夫的他,这点身手算得上是雕虫小技。 他递给她钗子,她羞涩地接过钗子,愣了一下,随即荷花绽放般的笑容在她的脸上弥漫,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谢谢你,吉贝将军!” 她居然知道他是谁,握在他手中的玉钗狠狠地在他手中刻了一个印,正如蓝云公主狠狠地在他心中刻了一个印。 她随意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三两下又弄出了一个小髻,将那把鹿骨钗插进了发里。她用食指点了点鹿骨钗,回过头来一笑,自然不用再解释这个笑有多迷人,到底有多醉人吉贝他说不出来。他只记得她笑着说,“我知道这是鹿骨钗。” 这之后的事小贝说你们也猜得到,他只是又讲了一下鹿骨钗的意义,是黎族的定情物。 凰儿一杯一杯地给吉贝倒茶,吉贝也回忆那段日子回得忘情,一杯一杯地接过来喝。 突然,吉贝将茶杯用力地敲了一下桌子:“你这丫头给我灌了多少茶水!” 凰儿吐吐舌头,偷偷地说:“我就不明白他家的桌子和杯子怎么那么耐用?老是被他这样敲打还不会坏?” 飞凤笑了,她不经意地用手摩挲着自己头上插着的那只鹿骨钗。她此刻的小动作,全入了鸾七的眼。 孚念孚的夜游盛会过后,便是放寮的日子。黎族少女成年后都会住在寮房,是个专门情歌互答的地方,心怡的情伙子可以去少女的寮房,甚至留宿,父母不禁,即为放寮。 吉贝自然特别地装束了一番,襟无领的海蓝色上衣和红黑分层的长裤,缠着黑布头巾,插着金稻色雉翎,倒也是飒爽美男子一个,带着海的气息,风风火火兴高采烈地迈步往蓝云的寮房。 蓝云自然免不了也要梳妆梳妆。顺着的一头乌发,额边贴着花钿,依旧是轻轻的一髻,特别是那支鹿骨钗。薄薄的红纱裙,很普遍,特色却在红纱裙是露背的,而蓝云白湛的背部赫然突兀着一朵蓝色的鸢尾花,显得神秘诱人,纵使黎族都有文身,蓝云公主的却如此娇艳! 门被敲了几下,蓝云胡乱地摆好妆台,跳着步子去开门。一股海的气息涌进房来,是那么恬静,那么醉人! “你今天好有气质!”蓝云甜甜地说,坐在圆凳上,手撑着下巴倚在桌面上,眨着眼睛看他。 吉贝翻开头,不看她:“莫非以前我是没有气质的?” “你当然是有气质的。” “那是。”吉贝稍稍偏过头来看她,其实他还是不太敢正视她,尤其今日她浑身都让他觉得刺眼,太亮了。 “平时那种气质叫傻气。”蓝云轻轻地笑起来,清脆如风铃。 吉贝想要瞪她一眼,这丫头拿他开唰。末了,他还是转过头胡乱生着闷气。其实他也并没有气,就是在她面前控制不住的孩子气。诚然,将军类的人物气量自然不是这个度。 她转到他面前,轻纱拂过他的手臂,酥酥痒痒,勾起了他浑身的火。她拉过他的手,自己的下巴托在吉贝的手上,就那么静静地瞅着他。 吉贝不知道该将目光逃向哪里去,她又站起来了,背对着他。那背部艳丽的鸢尾花灿烂无比,绽放得一览无遗。有个国度将蓝玫瑰比作蓝色妖姬,他觉得此时有另一个真实的蓝色妖姬站在他面前。 吉贝哼着鼻音,沉沉地说:“你在考验我的定力么?” 蓝云莞尔一笑,不说话,解下了头上的鹿骨钗,一头乌发泻落下来,及腰的长发恰好若隐若现地挡住了她白嫩肌肤镶嵌着的水蓝蓝的鸢尾花。可是这么一挡,无名火更是燃得旺了。正如蒙着面纱的少女更让人想要一探究竟,乌七八黑的小洞穴会强烈地挑起猫咪的涉猎心。吉贝终归还是站了起来,一把背后拦腰抱住了蓝云。 “这样就看不到了。”吉贝语气粗粗地,似乎有些空气不大流通。 怀中的少女挪动着转过身,吐气如兰:“吉贝,我爱……” 不等你字出口,已被他蛮横地用唇封锁住了。铺天盖地的晕眩感,吉贝的手无意识地撩起少女的长发,触碰到那冰凉的肌肤,她今日怎么就穿得这么清凉。是的,清凉,吉贝停住了吻,也停住了手,他的头脑顿时也清凉了,喘着重重的气,说:“你刚想说什么来着,公主?”他松开了圈着她的手,退后了几步,“公主,恕吉贝失礼。” 蓝云眼里掠过一丝受伤,吉贝心里一震,只听得她说:“你不要过来,让我说完。吉贝,我爱你,我知道我是公主,但你也知道今日是放寮,你既然来了我的寮房,我们又两情相悦,你觉得你还要因为身份而……” 堵住一个人讲话最好的方式,或许就是吻住对方了。蓝云圈住了吉贝的脖子,舌尖的温热让空间中仅存的些许理智全部融化。吉贝捧着蓝云的头,俯着吻她,他又觉得低着头有些累,手滑下蓝云的脖颈,想换个舒服一点的姿势。手指无意中绕过她的脖颈缠住了一根棉带,他想摆脱手指中的棉带,微微一抽,少女本就薄得轻飘的纱衫顺势脱落下来。他们贴得太近,吉贝也是半身赤膊,那一身的柔软,微微地带汗,有些湿湿地摩擦过他的胸脯。他本能地抱紧少女,拦腰一个公主抱,少女羞怯又满足地眉眼含笑,吉贝轻叹一声,只留下帏帐翩纤。 夜,当它是美好的时候,它便显得那么短。窗外的亮光不尽人意地闯进来,竟已是清晨了。 “蓝云,你不嫌弃我只是一介将军,一个粗人?”吉贝抚着蓝云的脸颊。 “你都在我寮房留宿了,你此时说这话岂不伤我?”蓝云撅起嘴。 “那还不是公主你穿得太过了?” 蓝云一转身,背对着他,用生气的口吻说:“这么说是我自作多情,还应怪我?” 吉贝从背后圈住蓝云的腰,在她耳边:“怪我定力不足。” 蓝云掰开他的手:“我就不该……” “不该让我爱上你。”吉贝接过她的前三个字。 蓝云复又翻转过身子来,轻轻地敲了敲吉贝的头,说:“总算有一句甜话了。” 正软语温存之际,窗子上跃起一个影子。 “谁!”吉贝警觉起来。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那熟悉的尖尖竖起的两只猫耳,那熟悉的高高竖起的大把长尾,蓝云轻呼:“由由?” 文狸兽,那天鸾七他们看见的文狸兽,跳下窗台,走到他们面前,对着蓝云,鼻腔里哼哼了几声,它是灵兽,会说话:“蓝云主人,我去五指山山顶!” “由由!由由!”蓝云撩起外衣套上,冲出门口,她从未见过由由有那么忧怨的眼神,那么幽愤的语气,那么无助的神情,那么决绝的态度。决绝,对,就是这个感觉让她不安,她直觉到由由会有事情。 一双大手牵扯住了她,她回头抛给了吉贝一个凄愤的眼神,想要甩开他的手。 吉贝更用力抓住她:“我陪你去!” 蓝云的瞳孔里的愤怒转而为感激,点了点头。两个人火急火燎地朝五指山的方向赶去。 恰巧鸾七三人正百无聊赖地四处闲逛,看着两道亮丽的影子风一般地从他们身边闪过。 “那是小贝吧?”凰儿问。 鸾七:“没错,还有他的美人。” 飞凤:“他们走得那么急,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鸾七:“我们跟上去看看,也许帮得上什么忙?” 凰儿:“好嘞,我们快,我最爱行侠仗义了!”遭了鸾七和飞凤两人一记白眼。 五指山。曾有这样的咏叹:“五峰如指翠相连,撑起炎荒半壁天。夜盥银河摘星斗,朝探碧落弄云烟。雨余玉笋空中现,月出明珠掌上悬。岂是巨灵伸一臂,遥从海外数中原。”他们一行人跟到了五指山。 飞凤:“这是言父说过的五指山。” 凰儿:“他们来这里干什么?登高望远,约会?” 鸾七捏了捏凰儿的脸蛋:“你有见过约会约得那么着急的吗?” “他们要上山?”飞凤诧异着,摸了摸自己的知心晶镯,念了句“隔空索心”。空中飞快地闪现五指山的各个角落,最后锁定在了山顶的位置。“瞧,那不是之前我们遇见的那只文狸兽么?”飞凤说。 鸾七:“对,杀气腾腾不减当日。” 飞凤:“但是今天它似乎又与之前有不一样的地方。” 凰儿皱起眉:“哀怨。” 飞凤内里战栗了一下,这两个字在凰儿口中说出来,不知道为何她的心会被扎了一下。“是的,多了哀怨,略带凄凉。” 鸾七甩甩头:“想那么多也无用,我们上去看看。” 三道凤凰尾巴的翎羽流苏闪过天际,直冲山顶。 刚落下凤爪,他们就看见:文狸兽飞快地奔向蓝云公主,待进前时,挥起兽爪,就要落向蓝云公主。 蓝云公主痛苦地喊:“不要,由由不要伤害他!”挡过身子要护着吉贝。 吉贝以为文狸兽要攻击蓝云,抱住蓝云,一转身,自己就挡在了蓝云的前面,前后角色就这么调换了。 文狸兽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丢丢,它似乎很满意吉贝的做法,它的攻势瞬间增倍。一爪挥下,吉贝掏出随身小刀挡住,爪尖的锐利和刀口的锋利碰撞擦出嘶哑一声。 文狸兽的目标明显地再次对准了吉贝,吉贝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家伙把攻击对象转到了自己身上。 一旁的蓝云凄婉地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了一滴泪,由由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要攻击吉贝,而且是拼死的目光。她不知道为什么由由突然会性情如此大变,娇弱可爱的它从来在她面前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兽气,不过,她这段日子的确与由由待一块的时间短了,都分给了吉贝。她记起了一些事…… 她曾养过几只鲤鱼,有段时间她特别喜欢看着鲤鱼在她面前戏水,之后鲤鱼在某一天就翻了肚皮,几道爪痕印刻在上面。她有段时间喜欢看书,一日她进书房,只见地上乱蓬蓬地散落了一地的书,尤其她格外钟爱的那几本,纸张碎了一地,封皮几道爪痕。她不是不知道这些都是由由干的,每当她因为爱上了其他事物而忽略了由由时,那件事物最终都难逃它的蹂躏。但是蓝云溺爱它,她觉得这些都是它在耍它的小脾气,或者可以说是吃醋。而且它伤害那些东西都是背着她偷偷干的。它在她的面前时,滴溜溜的阴阳眼珠里黄色蓝色瞳孔闪烁的亮光,从来都是温和的,含情的,娇弱的,依赖的,信任的,满足的,愉悦的……今日的殊死杀气是她不曾见的,昔日的那些爪痕正一道道的抓进她的心里,她觉得她终于痛了。 另外一边,是力量相当的战斗。蓝云想要冲进去,她不希望有任何一方,被毁灭。可是,有人拽住了她的衣裳,有人拉住了她的手,怎么今日做什么都要被人阻止?她愤怒地回头看来人。 “蓝云公主,那边危险。”原来是鸾七。 “蓝云姐姐,那只文狸兽为什么攻击你?”凰儿天真地询问。 蓝云摇摇头,叹口气:“你们都误会了,由由它是要攻击吉贝。我要去阻止它。”说罢,用力甩开两边扯住自己的手。 “喵呜!”一声惨痛的呻吟钻进耳膜。 蓝云惊恐地转头看时,只见吉贝浑身点点星星的血渍,手中的小刃已插入文狸兽的胸口。 “由由!”蓝云狂奔向文狸兽,“啊!”她推开吉贝,手圈下文狸兽的脖颈,让它躺在自己的怀中,呜咽着“由由!由由!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去巫医那儿。” 文狸兽的目光柔和而可爱,嘴角龇开了虎牙,它在笑。声音咕咕噜噜地示好,“蓝云……主人……你……终于……回来……抱我了,我……好想……念……以前……的日子……” 啪嗒啪嗒的泪打在文狸兽的脸上,蓝云抽泣着:“傻瓜由,我宠你爱你,最疼你,你总是这般小气,以前你不会受伤,这次你伤成这样我是真生气了!” 文狸兽挣扎着撑起来蹭了一下她的脸:“由由……以后……不会给你……惹麻烦了。”慢慢地阖上眼睛。 “啊!……”又是一声惨痛的呻吟刺激着每个在场的人的耳朵。蓝云把头磕在文狸兽的额头上,绝望地紧闭着双眼,泪水还是从眼角缝里蹦出来……也蹦出了回忆…… “好可爱啊!”年幼的蓝云一把抱起眼前的小文狸兽。 文狸兽冲她咧牙一笑,呦呦的呼了一声。 “喔!好好听的声音,嗯……那就叫你由由吧。”蓝云甜甜地笑着,抱起文狸兽走上回家的路。 “那你呢?”怀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蓝云瞪大惊奇的双眼,瞬间喜悦掩埋了惊讶,对着怀中可爱的小东西轻轻地问:“你会说话?” “嗯。” “哦!哦!哦!好棒哦!”蓝云抱着文狸兽甩起来,顺便优雅地转了一个圆圈舞。“我叫伍蓝云,你要跟我一起回家吗?”蓝云诚恳地问。 文狸兽点点头。 蓝云摸摸它的头,调皮地眨眨眼:“那由由你以后要叫我……蓝云主人。嗯……叫了主人的话就一辈子都要跟着我哦!” “蓝云主人……”文狸兽很喜欢怀中的温暖,柔软的爱抚,叫了主人就是一辈子,它觉得挺好…… ……蓝云在看书,由由在桌子一旁守着她。她看累了,顺手搂过由由揣在怀里,摸弄着它的绒毛,由由很喜欢她揉弄自己的毛发,尤其是头部,它自己抓不到。就这样,书本看没几页,倒是搂着由由拨弄了许久,她将它放回桌面上,双手交叠摊在桌上,头侧着靠在臂弯里,瞅着由由的黄色蓝色的眼睛,好漂亮,她一直很喜欢由由的阴阳眼,可惜在她的父王母后那儿没什么好评。一人一兽就这么互相欣赏着彼此,是了,欣赏,由由也喜欢静静地瞅着蓝云,那含笑的眼睛里只装着它。那双漂亮的水灵灵的眸子渐渐地眯起来,她竟睡着了!由由站起来,走前去,轻轻地舔了一下她的唇。蓝云其实是知道它舔她的,但是没所谓嘛,毕竟她都和它“同床共枕”那么久了。蓝云抿了抿嘴唇,是水果的清香,这小东西竟是爱吃果子的主儿…… ……“你来追我哈!”蓝云气喘吁吁地喊着,回头给了由由一脸灿烂的笑容。 由由撒开四腿跑起来追她,每次快追到的时候,它都会故意放慢速度,让她好喘口气,跑步这种事情对于一只兽来说,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事情。但是它喜欢看着她跑,跑得咯咯的笑,跑得娇喘嘘嘘,跑得满脸通红。 她总会在跑不动了以后招手让它过来,骄傲地埋怨它:“你怎么会追不上我呢?” “你跑得太快了。” “可是你是四条腿喔!” 由由是很想说她一句傻瓜的,就看不出是它在让她吗?但是它终归还是换了说法告诉她:“我呼吸调节得不好,追不上你。” “那我以后会故意停下来,你就追得到我了!”她开心地摸着它的头,感到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伟大的决定…… ……从短发一起玩耍到长发及腰,从小文狸兽一起玩耍到大文狸兽,从小屁孩一起玩耍到大姑娘…… ……那次,她养的满池塘的鲤鱼,由于天气的异常,染上了一场疫病,它只好毁了她喜爱的鲤鱼。 那次,她总爱翻着那几本小册子,它也偷偷地翻看了,书里的结局都不是太好。它心疼她每次看完都会窝在被窝里不住地哭,它便把这个归罪于那些书,狠狠地毁了那些书。 可是这些原因它一直忐忑着要不要告诉她,终归它没有告诉她,但是它有说梦话的习惯,不知道它的梦话有没有泄露它爱她的小秘密。可是这次它想要伤害吉贝,它控制不住,没有原因的,它害怕,害怕这个男人,它发现自己竟陷入了人兽恋,它觉得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但它又不自觉地无奈,它想要爱她,除非它……死了。 它知道吉贝是个特殊的人,它闻得出来,所以它……想要做这件事。 回到现在……蓝云颤抖着拿起那把沾满由由鲜血的小刃,颤抖着站起来,颤抖着说:“吉贝!你为什么要伤害由由!” “我以为它会伤害你……”吉贝惊愕地看着眼前带着巨大愤怒和巨大悲痛气息的少女,她的手里握着的那把血红色利刃,刀尖正对着他的方向。 “我要为由由报仇!”蓝云手中的刀对着吉贝,颤抖着走过去,声音极悲痛。 鸾七皱起眉头,说:“蓝云公主,你理智一些!” 飞凤也跟在一旁劝:“蓝云公主,人和兽终归还是有轻重的。” 蓝云怒瞪了一眼飞凤:“我的由由比我还重要!” 飞凤一惊,蓝云的眼里坚绝的神情震撼住了她,她不再说话,只默默在一旁看着事情会如何发展。 凰儿跑到蓝云面前,拉住她的手说:“蓝云姐姐,你不要冲动啊!小贝他也很爱你啊,你不是也爱他吗?” “可是他不应该杀了由由。”声音沉沉地吓人,凰儿害怕地缩了手。 吉贝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他反而向着蓝云手中的刀尖走去。 蓝云隐约地战栗了一下,又愣了一下,停了一下,还是悲痛地向他走去。终于刀与吉贝只剩下一步之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脚步。 “你明知道我下不了手。”蓝云悲痛地说。 “你也明知道我不会躲开。”吉贝怜惜地看着她。 猝不及防地,蓝云觉得手中的刀刃似乎收到了一股阻力,紧接着是愣在一旁鸾七三人的惊呼“小贝!”“吉贝!”“吉贝将军!” 蓝云握着刀刃伸直的手一下子软了下来,又是鲜红的血液,这把刀已经在短短的那么短短的如此短短的时间里染上了两种血,如果要祭刀的话,这把刀都会被祭出灵气来。 吉贝支撑不住渐渐无力的身体,慢慢地软下去,竟是软进了她的怀里。她今天哭得太多了,即使她哭起来有着另一番楚楚动人的美丽,他也不希望见着她哭。吉贝的血湿透了他的衣裳,蓝云的泪湿透了他的脸庞。 “不要哭……多好……我又在你的怀中了……这一刺……刺回了……你的爱……值了。”吉贝艰难地吐出话来,他感到身上的力量在消逝。是吉贝,他自己迈开了那一步,迎接那利刃。 “你做什么那么傻?”蓝云已泣不成声。 “我不想……让你恨我……我……不是……故意……伤害……由由的……我……以为它……兽性发作……要伤害你。”吉贝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有些累了。 飞凤跑到他们面前,有点愤怒:“你们再后悔下去就真要后悔一辈子了,还不快找办法止血先!” 蓝云恍悟:“对!可是我们现在在五指山顶啊!”她抡起吉贝拔掉的小刀,欲刺向自己。 鸾七的七情梧桐扇旋转着飞过来一把打掉蓝云手中的刀。鸾七喊:“你还想做什么!” “既然没办法了,我就跟他们一起去吧!”蓝云痛苦地说。 飞凤摇摇头又叹叹气:“这吉贝将军也是,明知道拔了刀血就会涌得更厉害的。” 凰儿过来说:“因为他爱她,他宁愿死也不要蓝云姐姐恨他。” “对!”蓝云的怀里传来弱弱的一声鼻音,吉贝勉强地又睁了一睁眼,刚要再次闭上,他突然狠力地逼迫自己再度睁开,讶异的眸子直视着天际的一个点。 大家跟随他的目光寻去看,只见头顶的天空一片火红。 “它……它开花了,铁树它开花了!”蓝云不相信地。 飞凤一怔,问:“那株刚才还毫无生气,枝干干枯四横的就是铁树?” 蓝云:“对!” 飞凤喃喃自语:“英雄祭血,铁树开花。莫非它就是我们要找的药?” 一朵亮闪闪的红飘到了鸾七的面前,鸾七本能地用手捧住这朵硕大的木棉花。 飞凤说:“小七,吉贝是英雄,可能是他流的血蔓延到了铁树,铁树就开花了。这不就是那句‘英雄祭血,铁树开花’吗?它是我们要找的!” 鸾七捧着那朵金闪闪红亮亮的木棉花,叹了口气:“换来这朵木棉的价值真大!” 飞凤的脸色也瞬时暗淡,瞧着蓝云怀中的吉贝越来越苍白,她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的确代价太大了! 凰儿却忽然大喊:“这一朵木棉是它自己飘向鸾哥哥的,可是还开了那么多,那些有用吗?” 一句话提醒了飞凤,她平日里无事的时候总爱跟着言父学些许医术,看些许医书。她记得好像有这么一句话“不易得之物,其用难估量。”那就……姑且试一试吧!飞凤喊鸾七:“小七,快把树上的其他木棉摘下来给我!” “要做什么?”鸾七不解。 “你快照做就是了!”飞凤一脸的严肃。 鸾七挥出他的七情梧桐扇,念了句:“风花落!”只见扇子在空中旋出一阵大风,铁树上的木棉纷纷脱落,卷至一团,如一团火球,滚落到飞凤的身边。 飞凤又拉着凰儿说:“来!”凰儿若有所悟地郑重点头。 凰儿摸摸醉羽环,手指离开醉羽环的档抽出了一道光,“酒酿术!”那一团火球飘至吉贝的胸前,慢慢地从花朵融成花液,缓缓地滴下,正滴在吉贝的胸膛,也正是他血涌的地方。 飞凤脱出腕中的知心晶镯,让其悬浮夹在在那团木棉花球和吉贝的胸前,木棉花液顺着镯子的圈穿过,流入吉贝的胸口伤处。飞凤口中呢哝道:“心之所往,何去何从,落红谁开,为谁更护……” 飞凤和凰儿的额头沁出点点香汗,她们法术用力得猛,毕竟这算是一项大招了,让流出之血重回流血之人,吉贝的脸色又渐渐地恢复了些许红润。蓝云感激地又惊异地望着眼前这两位奇特的少女。 终于,花团消失了,飞凤也收回了自己的知心晶镯,两个少女就地摊躺在泥土地上,精疲力竭。吉贝的神色是好转为一个正常人了,但是并不见他醒转过来。 鸾七问:“他还没醒,莫非是终归需要这朵?”他从怀里掏出那朵特别的红闪闪的木棉花。 凰儿打起力气说了句:“可是这是鸾哥哥要用的呀!” 鸾七正踌躇着,由由的身体那边似乎有微弱的若隐若现的蓝黄相间的光芒。 蓝云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由由的身体在变得透明,慢慢地消失。蓝云的两道翠眉纠结在一起,轻呼:“由由……”只见由由那双独特的阴阳眼正腾空浮起,两道黄光和蓝光交织旋转,打着螺旋浮向他们的位置。 当那两道光浮过来之时,事实上应该是那双黄蓝眼睛浮过来时,有一个幽幽的声音飘来,是由由的声音:“我只能成为人才能与你相伴终生来呵护你,文狸兽的寿命总归有限,就让吉贝代我一起爱你!”声音完了之后那两道光钻进了吉贝的胸腔,那刀痕弯弯曲曲地蔓延着,但此时已宛然像一道旧伤痕,而蓝云已泣不成声。 吉贝缓缓地挑开了眼睛,大家都兴奋地扑前去。三人的嘴瞬间圈成了一致的形状,只差没有哦出声来。吉贝的眼睛已不复是之前深黝的棕褐色,而是晶闪的一只蓝色一只黄色,分明就是由由的眼睛! 蓝云却很释然,狠狠地用力扑在他的胸口,狠狠地用力圈住他抱住他,狠狠地享受着这有力的心跳,她哭着笑,笑着哭,她不想说话,她的内心已被激动和感激和欣喜和幸运充盈着,她是最最最最最幸福的女人! 在一旁的鸾七欣慰地笑了,凰儿呜呜咽咽地哭了,飞凤安静地面带笑容地泪流满面。 吉贝环视了一圈哭得笑得不像样的一群人,喉咙似有什么塞着,只能沙哑地开口:“我爱你们!”又伸出手来摸摸扑在自己胸前的蓝云的头,说:“我会代替由由加倍地爱你!请你原谅我好吗?” “嗯!”蓝云可爱的哭腔响起。 正文 第三章 旱金莲花落谁家 鸾七一行人回到了船形屋,摊开了布帛,看着“橙”的密语:“ 日干花开,群蝶飞舞, 少女漫步,轻挪三寸, 情到深处,花落谁家!” 凰儿看完兴奋又自豪地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金莲花!因为有个叫三寸金莲的说法!” 鸾七满意地点点头,说:“不错!凰儿有进步了。只是金莲花种类不少。” 蓝云和吉贝也在一旁思索,只见蓝云在桌面上用手比划写着什么,忽地她笑着说:“没准是旱金莲!” “旱金莲?”大家异口同声。 蓝云解释说:“日干花开,这一句是不是很没有逻辑性?既不是空间,也不是时间。” 飞凤点着头,接她的话:“对!所以问题就在日干。” “日干?日干……日干!啊!拆字法,是旱!”吉贝开心地说,一边宠溺地看着蓝云。 “对了!旱金莲开起来的样子正像是群蝶在飞舞。只是最后两句不好懂。”蓝云说。 “那最后两句是要到那个地方了才会明白的,就像之前的‘英雄祭血,铁树花开’一样。”飞凤猜测着。 吉贝握着鸾七的手,说:“兄弟,那这样你们是要启程了吗?” 鸾七也不舍:“是啊,我还要好好谢谢因为你而开的木棉花。” 吉贝说:“客气什么!兄弟有难,理应拔刀相助,更何况一朵区区木棉花!” 鸾七激动地:“实在是很感谢!” 吉贝问:“不过你知道是去哪儿找这个旱金莲吗?” 鸾七说:“在荷花都。我年幼时曾经去过,那儿开了不少旱金莲,只是不知道哪朵才是正角。” 吉贝拍拍鸾七的肩膀:“那兄弟祝你成功,早日集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的大恩,鸾七不忘!后会有期!” 三人与相偎依在一起的吉贝和蓝云挥手告别,出门闪身三只凤凰鸟,长长的尾羽流苏遗留在天际…… 荷花都,这是一个水系列的都城。三只凤凰鸟腾在空中瞰望,一排排红屋顶衬着亮闪闪的阳光。都城的中心是个高地,喷出一口大泉水,都城的水路很好,由中心那口泉四泻而下,再圈成一个圆,整个都城就犹如被水环抱着,清凉可爱。 都城四处是红橙粉的主打色,除了他们的屋顶是清一色的红圆顶之外,每个有泥土的地方,甚至是每个有水的地方,都盛开着各类品种的莲花荷花,陆生水生,颇为艳丽,荷花都的确是名符其实。 鸾七三人漫步在这如花如水的都城,毕竟鸾七曾经来过一趟,不至于像眼前的两位小姑娘一样摇头晃脑,满满的新奇感。 凰儿蹦蹦跳跳:“喔!荷花糖!喔!荷花包!喔!荷花饼!喔!荷花茶!喔!荷花……” 飞凤倒是矜持许多,唯有那脸上不曾掉下保持上扬的嘴角可以看出她也是相当开心的,愉悦地欣赏着荷花都的风情。 凰儿突然牵起鸾七和飞凤的手,一把托着他们往人群中钻,好不容易钻到头了,一片馨香的荷花香飘进鼻孔里,耳边荡漾着一声声吆喝:“荷花舞!来看荷花舞喽!” 鸾七不屑地说:“我都看过啦。” 飞凤不满:“两个对一个,你败了。” 飞凤发话,鸾七只好无奈地耸肩,陪着她们两个看荷花舞。 一团一团的荷叶挡着人身,荷叶转着圈,团着圆到了舞台中央。一旁的笙箫吹起来,锣鼓打起来,带着节奏,荷叶被举起来了,袅娜的裙摆也是荷叶形,浅浅的青绿色,是几个豆蔻年龄的女子在跳此舞。舞了一会,终于见着荷叶挡着背后的人面,却又都还蒙了一层面纱。在舞女打开荷叶的时候,人群一片哗噱,都以为可以看到真面了。此时少女们的面纱更是调动了整场的气氛,台下的人群无不鼓动聒噪,等待着舞女们脱下面纱。的确,舞了又一会儿,果见舞女们缓缓地侧着身,轻轻地慢慢地敛下了面纱,虽算不上个个貌美如花,却也都是青春年华。台下自然免不了经久不息的雷雷掌声。 兴许是挤堆在人群中,鸾七的梧桐扇派上了最为基本的用场,扇风。不过这法器的扇自然不是等闲之扇,每一扇都是夹带着淡淡的梧桐花香,与台上的荷花香混杂在一起,整个空气让人觉得无比的舒适。 花香自招人。同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个少女不自觉地微微轻颤,嗅着空气中的花香,辨认着花香的异样,循着她的感觉,她的目光跟随着鼻子寻到了鸾七手中的七情梧桐扇。她浑身闪过更明显的颤抖,目光很是复杂,紧紧地盯着那把七情梧桐扇的主人,目光停留在了鸾七手背上的七彩印记。 鸾七对凰儿她们两个说:“好啦,看够了就该找个地儿安定一下先了。” 飞凤点点头,凰儿也终于觉得有些累了。 于是,他们走到一家宿馆,名曰:“荷花香舍”。 飞凤说:“荷花都果真到处都是荷花的影子,就我们走来走去,都是荷花什么,荷花什么的。” 凰儿眨眨眼睛,说:“对呀,我会在这儿迷路的,一不小心待会宿馆都回错了。刚才有什么荷花园,荷花淀,荷花世界,荷花酒家,荷叶馆,荷叶店……我就只想呵呵呵呵呵了。” 鸾七轻笑,说:“所以要找出旱金莲便是不容易了。” 两个女孩都叹了一口气,总之一切还是先休息再说吧。 一抹金色衣裳的倩影闪过在荷花香舍的门口,鸾七下意识地望了一下,只瞥见一点莲花簪子金灿灿的光芒随着那抹倩影一并消失在巷角,只是个路人罢。有时候,路人之所以会被你注意到,她就不再是简单的路人了。缘分,就是在多次路人的积累下,不再路人。 荷花都的夜是宁静祥和的,越显得蝉鸣聒噪,蛙声震耳,却又是极催人眠的,稳妥地一觉到天明。 飞凤惺忪地睁开眼时,日头已是高挂,凰儿却仍是睡得极憨,想必是从五指山到荷花都一路飞得辛苦,又玩了一天,连自己都睡上懒觉了,更别说凰儿这个一惯起得晚的。 而此时,鸾七已在宿馆楼下的茶座上吃起了早膳,他很是怀念当年吃过的荷花粥,清淡的粥里夹带着荷花香,那感觉就像是沐浴在荷花池里,一身的疲倦都被一扫而光。吃完了,他便起身前往旧日的河堤去走一走。 一出门,天气是不错的,艳阳高照,碧空万里,按常理此时该配一个美好的心情主宰美好幸运的一天。然而一团金色的影子把鸾七的好心情撞飞了。这团金色的影子莫不是太阳的光芒赐予给鸾七的,因为当他缓过神来看清影子之时,却是一个眼带秋波,眉目深情,略带娇羞的女子,典型的艳遇啊,乌丝披落包裹着她袅娜的身躯,一根莲花金簪插得恰到好处,松松垮垮却又不失条理,远山青黛眉微微蹙起,轻启朱唇:“小女莽撞,可有伤着公子?” 鸾七扫过一眼女子头上的金簪,再扫过她一身的金纱棉布裙,似乎像是昨天一闪而过的身影,最后眼光停留在女子的眼睛里,这眼神,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人海茫茫,似曾相识的感觉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他的眼睛完成这一系列的扫视也就在他的回答的那短暂时间里。他说:“没事,姑娘可是有急事?” 金簪女子莞尔浅笑,说:“多谢公子关心,只是小女未料到公子突然从门里迈出步子来,便撞上去了。” 鸾七有些不好意思,说:“姑娘对不起了,原是小生孟浪。” 金簪女子轻轻微蹲,说:“公子客气了,小女还有事情,先行告辞了。”说罢,迈着小步子走了。 鸾七看着她的背影,这女子的步姿倒是颇为娉婷。他没多大留意,径自往河堤方向走去。 这河名为莲河,整座都城都洋溢着荷花的气息,无论吃喝住行,总离不开荷与莲,鸾七想:“此番来荷花都找旱金莲应该是没问题的了,只是到底又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才会出现那朵旱金莲呢?” 漫步在莲河河堤,鸾七手中有意无意地摆弄着七情梧桐扇,他想起师傅给他讲的梧桐诀,以及最后他弄不太明白的那段秘诀……师傅的话在心际响起:“小七,你手中的七情梧桐扇自然不是只为防身练武用的。梧桐诀的最后一章所言‘七情六欲,本性使然。孤鸾却殇,情归何处。’口诀配合着你的梧桐扇,是可以带你找到或者辨认治愈孤鸾殇的女子以及植株的。女子与植株的反应是不一样的,这你需要知道,因为有些女子恰好会是植株的代替者。” 鸾七把弄着扇子,胡乱地扇着风,心思缥缈,迎面又撞上来一个人,今个儿是撞人的节日么?愤怒地抬起头的一刻,鸾七诧异着荷花都竟小成这个样子,又是她!又是这位金簪姑娘! “姑娘,我俩今日似乎很有缘分。” “公子,小女又撞着公子了,真真羞愧煞!”女子用手捂住脸,低着头不知所措。 “敢问姑娘可是有急事,竟两次这般行色匆匆?” 女子羞怯地说:“小女今日却是有些心神不宁,恳请公子原谅。” 鸾七倒是不大在意撞着他的这件事了,竟担心起此女子来,说:“昨日我似乎也曾瞥见姑娘,也是如御风般行走。貌似不只是今日心神不宁罢?” “公子可是看错人了?” “不不,你头上那支金簪很是好认。” “此莲花金簪却是荷花都只我一人才有,公子眼力是好。” 鸾七被夸赞地有些许不好意思,又略觉着自己太过大胆了些,毕竟一眼记住且认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来,的确有些过了,连忙说:“鸾七多有冒犯,姑娘见谅。” “原来你叫鸾七。”女子轻轻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鸾七拍了一下头,说:“噢!我竟未报姓名却与姑娘闲聊良久,失礼失礼!在下鸾七,来荷花都寻荷花的。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噗嗤一笑,说:“来荷花都何须寻荷花,公子实是一个趣人。小女见公子乃老实伙子,不妨吐露闺名。小女姓金,名菡萏,金菡萏。” “又是应景的名字,菡萏是荷花又名,配着汝头上的莲花金簪,名如其人一词在汝身上是诠释得淋漓尽致了!” 金菡萏掩嘴轻笑,说:“鸾公子见笑了。” 一抹阳光移过树荫浅浅地洒在鸾七的脸上,他才惊觉时间已不早了,说:“金姑娘,时候不早了,鸾七先行一步了,后会有期!” 金菡萏稍稍点点头,微蹲行了个小礼,也转身离开了。 鸾七回到宿馆,见到飞凤正在门口驻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飞凤见着鸾七走来,微微地将笑容挂上了脸蛋。 鸾七走前了,说:“是在等我?” 飞凤转身走进屋内,没有答他。这样的态度无疑惹起了一场祸。飞凤感觉她的手被一股炽热包围了,一个力量将她扯转过身,猝不及防地倒进了一个坚实却略略柔软的肉墙。 鸾七的脸在她的面前被放大了好几倍,那英气逼人的感觉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他的气息就那么近,那么近地吹向她:“是不是在等我?” 飞凤敌不过他的气场,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她眩晕的气息,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赶紧说:“是是是,我在等你。”边说边企图挣开他的怀。 谁料他反而抓得更紧,他的脸越来越近。也不知是突如其来哪儿赐予的力量,飞凤满脑子只有凰儿的脸蛋,竟被她摆脱了这个迷惑人的怀抱。 飞凤淡淡地说:“我去叫醒凰儿,我们几个一起出去逛逛荷花都,凰儿会很高兴的,她最爱新奇的事物了。”说罢留下一个淡淡的脚步声,淡淡的背影。 鸾七注视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声。 感情是最折磨人的东西,怎么处理都处理不好。鸾七轻拍了一下七情梧桐扇,小声念了句:“七情么?何止七情?就算只是一情,都难!” 懒洋洋地伸了一个腰,凰儿从床上蹦起,裂出一个大大的笑,拉着飞凤的手说:“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走啦走啦,我们去玩啦!” 两姐妹就这样手拉手又逛起了荷花都,鸾七略带不爽地跟在她们后面走。 在闹哄哄的荷花街里,叫卖声,讨价声,不住地钻进耳朵,很快地,两姐妹也加入了这些声音中。 鸾七百无聊赖地靠在一家店门口的房檐柱子上,百无聊赖地转着自己那把梧桐扇,实在是没有事情好干了,百无聊赖地看着飞凤和凰儿在与店家闲聊。 又是风一般的那抹熟悉的金色,被撞了两次,难道还要被撞第三次?事不过三,鸾七伸开双臂,一把搂住了金色的人儿,不出所料,金簪女子——金菡萏又撞到鸾七了!只是这一次,恰好撞进了他怀里,又恰好被他一把抱住,还顺势转了个圈。 鸾七轻轻皱眉,说:“金姑娘,我们似乎有缘得不像是巧合啊?” 金菡萏低着头,仍倚在鸾七怀里,小声地说:“鸾公子,这确实不是巧合。” 鸾七一惊:“可是姑娘你用自己来撞我又不能把我撞得怎么样,我应该不是姑娘的死敌吧?” 金菡萏笑着说:“鸾公子,你倒不是小女的死敌,是恩公!” “啊!这……从何说起?”鸾七已经陷入迷茫。 “我之所以撞公子,是想寻个合适的理由让公子注意到我……” “哦……不过这个损招你是哪里得来的?” 金菡萏的脸有些许微红,说:“请公子见谅……” 鸾七突然意识到金菡萏还在自己怀中,赶紧松开她,干咳了一声,说:“那我究竟是哪里于姑娘有恩了?” 金菡萏指了指鸾七手背上的七彩印记,说:“当时我还小,才只及公子腰部一般高,因为公子手背上的彩鸟很特别,我便记住了,只是没料到公子依旧是童颜美貌。” “额,因为我的身份有些特别。” “兴许公子已全然忘却了,当年你曾在荷花都遇见一位迷路的小女孩……” 鸾七似乎记起了,怪不得初见她时觉得那个眼神有些熟悉…… 那时,他来荷花都玩耍,在莲湖河堤的一棵大树旁看见了一个小女孩正蹲在大树底下抹眼泪。 鸾七顺手摘了河堤旁的小野花,走到女孩身边,将花递在她的面前,说:“小姑娘,送朵小花给你,可以告诉哥哥为什么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流眼泪吗?” 女孩抹了又抹自己的眼睛,直到抹得清晰了,怯怯地接过鸾七手中的小花,好奇地盯着鸾七手背上的七彩鸾鸟印记,哭意全消。幼稚的童音响起:“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女孩眨巴着眼睛看鸾七。 鸾七骚骚头,说:“那我带你回家吧,你记得你家有什么特别的吗?” 女孩侧着脑袋想了想,说:“我家屋顶是红色的。” 鸾七汗颜,这儿的屋顶都是红色的好吗小朋友?“那还有没有更特别的呀?小姑娘?” 女孩又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鸾七没法,牵起小女孩的手,带着她慢慢地走起来。 小女孩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又有些热乎乎的。鸾七问:“你会冷吗?” 女孩摇摇头,却说了一句:“大哥哥,你手上的小鸟好漂亮!” 鸾七笑了,说:“你喜欢?我带你看真的好不好?” 女孩终于笑了,但还是小声地说:“好。” “那你会不会害怕?”鸾七抿嘴一笑。 “怕什么?”女孩正说着,只见鸾七变作一只超大超大的鸟,扑腾着翅膀站在她面前。 鸾七说:“坐上来,我带你找到你的家。” 女孩把嘴张得大大的,似乎一时缓不过神来,鸾七等了她许久,她终于轻轻地扶住他的翅膀,坐在了他的背上。 飞起来的那一刻,女孩绽放了她的笑脸,不再拘束,竟哈哈大笑起来,开心地喊着“我飞在天上啦!”鸾七有些许触动,的确是每个孩子都有个飞翔的梦呢,他是何其幸运,生而能翔。 突然,女孩激动地拍打着鸾七的背部,喊着:“那儿那儿,我的家!” 鸾七俯冲下地面,稳妥地将女孩送落到地面她的家面前,女孩愣在鸾七的背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爬下来。 似乎有些恋恋不舍,女孩主动牵起了鸾七的手,认真地端详了一下他手背上的七彩印记,说:“大鸟哥哥,谢谢你送我回家,今天我好开心,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鸾七怔了一下,摸摸女孩的头,说:“傻姑娘,你那么小,长大了就忘了呢,回家去吧。” 小女孩撅起了她的嘴,信誓旦旦地说:“我会记住的,别小看我!”于是又露出满嘴开心的牙,朝鸾七挥挥手,蹦蹦跳跳着跑回了自己的家,手里还紧紧地攒着那朵小野花。 原来当年的小女孩已出落得如此水灵灵的了,鸾七说:“你竟然真是记住我了!” 金菡萏答:“没错,大鸟哥哥,你手背上的印记是很好认,但是好像有点小变化。” 鸾七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七彩鸾鸟印,轻叹了一声:“好看是好看,却终归是件祸害。” 金菡萏不解,说:“大鸟哥哥何出此言?” 鸾七说:“我有跟你说过我此番来荷花都是找荷花的吧?就是为了治疗由于手背上的印记衍生出来的病。” 金菡萏蹙起了眉头,说:“恩公的事我金菡萏定誓死相助,敢问可有我能帮上的事情么?” 鸾七拱拱手,说:“多谢金姑娘,鸾七想找寻的是旱金莲一类的花。” 此时飞凤和凰儿已走出店门外,看见鸾七正与一貌美女子侃侃而谈,便走前去问,“这位是……” 金菡萏转向飞凤和凰儿,微微蹲屈一躬,说:“小女金菡萏,鸾七公子曾对小女有恩,奴愿献力为恩公寻得所需的旱金莲。” “哦……”飞凤和凰儿一齐点点头。 鸾七抓抓头发,略羞怯地说:“嘛……也算不上什么恩啦……” 金菡萏牵起鸾七的手,说:“荷花都只有一处开遍了旱金莲,小女这便带你们去。” 鸾七被动地跟着金菡萏走,仍是懵懂状态。 飞凤抽了一下眼角的皮,目光迅速地移开那对牵在一起的手。凰儿也无疑是注意到了的,可她从来都不是掩饰的料,蹭上前去刷起鸾七的另一只手,鸾七就这样左手右手都被牵扯着走,像个倍受宠爱的小孩子。飞凤在一旁默默地跟着。 布帛里的那句话“日干花开,群蝶飞舞”果真不错!漫山遍野的旱金莲,绝像极了一个蝴蝶翩飞的山野,称之为蝴蝶谷都不为过。璀璨的橙色铺天盖地,要是穿了一身橙色的衣裳混入其中,或许是难以分辨出来的了,恰巧,一身金黄的菡萏跑进那旱金莲盛开的地方,所有的橙色似乎都被她吸收了去,只留她一个人在一群蝴蝶中金光闪闪,傲然挺立。 鸾七看呆了,飞凤看呆了,凰儿也看呆了,这少女竟能如此与大自然完美地融合成一幅画,直到金菡萏说话,才将他们看画的神思给捉回到现实中来。 金菡萏说:“大鸟哥哥是要哪朵旱金莲,这儿好多,找起来应该不容易。” 鸾七回答:“没关系,我有办法。”他刷开七情梧桐扇,将扇子擎在胸前,念了一句“七情六欲,本性使然;孤鸾却殇,情归何处?”念完摊开扇子,对着满山的旱金莲扇过去,呼啦啦吹起一阵大风。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扇子刷过后的反应,有一道金色的雾状的气体缓缓地从扇子中腾起来,慢慢地飘进旱金莲花丛,最后,这金黄雾气竟包裹住了金菡萏!金色的晕圈在金色姑娘身上更显得欲仙欲飘,朦胧迷醉。 但是,鸾七的脸色却一点一点地消逝了血色。“不可以!不可以!她是活生生的人,不可以!她那么可爱的一个姑娘,不可以!”鸾七疯狂地摇头,抱住自己的头,扇子被他扔在地上,他整个人也坐在了地上,重复着“不可以”三个字。 金菡萏赶紧跑到鸾七面前,飞凤和凰儿也赶紧围在鸾七旁边,一齐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鸾七不说话,静静地盯着地面。 三个女孩子被他的神情吓坏了,以为是法术反噬了他,却又手足无措,只能坐在他身边陪着他安静。 良久,鸾七郑重地抬起头来,扶着菡萏的肩膀,说:“没事,我不找旱金莲了。” “那鸾哥哥你的病怎么办!”凰儿立刻说。 飞凤也不解:“小七,你先说说原因,让我们大家不至于一头雾水啊。” 鸾七把菡萏一把抱在怀里,说:“因为梧桐扇的指示说,你就是……我所要找的……旱金莲。” “啊……”菡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所以我不要旱金莲了。”鸾七说。 飞凤想了一下,说:“金姑娘名为菡萏,即是金莲之意,真是天命啊!” 鸾七痛苦地说:“何等残忍的天命!” 金菡萏浅浅地笑了,伸手圈抱住鸾七,说:“大鸟哥哥,你能再带我飞一次吗?” 鸾七有些诧异,说:“别说一次,你想飞几次都可以,我不需要旱金莲了。” 菡萏问:“那大鸟哥哥没有旱金莲的话,你的病怎么办?” 鸾七无所谓地说:“没事儿,大不了只活到七万岁罢了。” “啊?”三个女孩子异口同声地惊呼。 金菡萏又问:“那趁着大鸟哥哥还在,请带我飞一次吧,我很怀念小时候的那次飞翔。” 凰儿不爽地说:“你这人怎么如此冷血,竟想到的是要满足自己的要求!亏他还是你的恩人,有你这样子对待恩人的吗?” 鸾七制止凰儿:“休得胡闹!我会好好护送你们回去师傅那儿,不用担心,孤鸾殇我不治罢了。” 飞凤的眼角沁出了一滴泪,对鸾七说:“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么?” 鸾七气愤地说:“治个病要牺牲一个人,一命抵一命多不值钱,何况我还未必能找到其他植株,罢了!罢了!” 说要鸾七转身变为大鸾鸟,伸开翅膀,使劲地扑腾着,扇起了好大一阵风。“上来吧,你们三个都一块儿,我带你们逛逛荷花都。” 飞凤和凰儿都不敢违逆鸾七,知道他此时正在气头上,只好听他。三个女孩坐上了鸾七的翅膀,一圈飞下来,飞凤和凰儿都显得心事重重,貌似只有菡萏一人笑得特别灿烂,特别开怀,可是飞凤总觉得这笑里有点悲壮?是悲壮吗?又似乎是归属感? 他们依旧停在了旱金莲盛放的地方,菡萏并没有从鸾七背上下来,而是等飞凤和凰儿落地后,扑在了鸾七背上,蹭前他的耳边,说:“大鸟哥哥,是不是我死了可以化为你所需的旱金莲呢?” 鸾七感到有一团热哄哄的液体流过他的脖颈,糟糕!菡萏已翻倒在地,鸾七迅速化回人身,抱住菡萏,呻吟地:“你为何那么傻?” 怀中的菡萏流泄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顶上的金簪被染红,紧紧地攒在菡萏的手中,菡萏的脖颈殷红了一半,看来是刺得很深,她竟不留任何余地给他们救她的机会。 菡萏似乎想要说话,虚弱的喉音回环在嘴角:“我……报恩……了,大鸟……哥哥……” 鸾七的泪啪嗒啪嗒落在菡萏的脸上,哭咽着:“傻!傻孩子!那你这样让我怎么报你的恩!” 菡萏微笑着,轻轻闭上了眼睛,巨大的橙色亮光闪起,菡萏的身子渐渐透明,胸口处悬起一朵胜过漫山遍野所有的开得灿烂的旱金莲都要璀璨的橙闪闪的旱金莲。 鸾七捧着那朵橙闪闪的旱金莲,哽咽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飞凤叹了一口气,说:“原来她是做这个打算。” 凰儿一抽鼻涕一抹眼泪,说:“我竟错怪她了,没想到她竟是这么一个烈女子!鸾哥哥,孤鸾殇这个病真的好残忍!” 飞凤沉沉地说:“要不怎么会叫做孤鸾呢?孤鸾,就是身边没有伙伴了。” “啊!”鸾七仰天长啸。 飞凤走前去,轻抚鸾七的泪痕,说:“事已至此,你应该连带她的份,坚强地活下去,找齐七彩斑斓的黑色!” 鸾七紧闭着眼,似乎仍是不肯从这件事情中脱出来,他的打击太大了,活生生的一个生命,却为了一个不知结果的病人而丧失,到底值与不值! 飞凤又说:“情到深处,花落谁家。也许这就是她的归属吧。”飞凤揽住鸾七的头,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轻拍着他的背部,像在哄一个受伤的小孩。只是这伤,太深太痛,很难哄。 正文 第四章 不求结果的爱 在荷花都休整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满山的旱金莲谢了开,开了谢,花开花谢好几回,鸾七才逐渐恢复情绪,愤恨地再度打开那展布帛。 寻找黄: “精诚所至,金华为开。 芸苔如星,满地黄金。 情为所动,阿诗玛神。 ” 飞凤念了一遍,立刻就有了头绪,说:“油菜花!是油菜花!” 鸾七摸摸脑袋,说:“你怎么知道的?金色的花还有菊花,郁金香,向日葵,或者小麦也算得上金色,怎么是那么普通的油菜花?” “因为芸苔!芸苔是油菜花的别称。” 凰儿惊讶:“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平时叫你看多点书你就不看呀!”飞凤敲了敲凰儿的脑袋。 凰儿吐吐舌头,说:“有姐姐在身边就够了嘛。” 飞凤皱眉,说:“可是我看不出来地点会是哪里。” 鸾七想了想,说:“地点挺多,莫非是得我们一个一个地找,才算得上是精诚所至?” 飞凤问:“话说你的扇子能不能用?” 鸾七眼里掠过一丝疼痛,说:“又用扇子来找?” 凰儿的眼色也暗淡下来,说:“不会又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吧?” 飞凤也很无奈,说:“可是除此之外,即使我们一个个去找,最后的结果,或许也都是一样的。” 三人都沉默了。鸾七还是摆出了他的七情梧桐扇,准备念口诀。 飞凤握住了他的手,说:“小七。”给他点了点头。 凰儿也照着飞凤的样子,说了句“鸾哥哥,”点了点头。 鸾七看着她们两,郑重地点了点头。 “七情六欲,本性使然。孤鸾却殇,情归何处?”扇子闪出一道金色的亮光,幻作一束直指着玄武方位。 三人转身化为凤凰鸟,向着玄武方向飞去,一路风光迤逦,长青树木冉冉丛丛,气候渐趋湿润,偶有大风。时值旋风盛行,三只凤凰鸟被吹得偏东偏西,控制不住方向,凰儿突然惊呼一声,直坠云霄之下,飞凤与鸾七连忙调转身子亦向下俯冲,可是速度始终不达,凰儿扑通一声,跌落进一条深溪,深溪虽深,却极为清澈,凰儿在水中扑腾的样子如空中游泳。 凰儿在沾湿翅膀的一刹那就变回了人形,在水中啪嗒啪嗒地拍着很大很大的水花。 又是扑通一声,似又有一人掉落水中,难道是飞凤和鸾七跟着掉进溪里了?他俩似乎又没有她那么傻。 有一股水流涌向凰儿,凰儿感觉到自己被抬起了水面,一双温热的大手掌撑在了她的腰部,好像是把她给抱了起来,慢慢地送往岸边。凰儿揉揉进水的眼睛,面前模模糊糊一张脸。一张男人的脸!一张年轻的男人的俊脸!不过那又怎样,凰儿还是喜欢他的鸾哥哥。 俊脸将她抱到了岸边,问她:“姑娘,还清醒吗?没事吧?” 凰儿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为什么一阵狂风,她就掉下来了?为什么掉下来了,弄得一身湿?为什么一身湿了,还被一个不明不白的男子抱着? 男子拍了拍凰儿的脸,又问:“姑娘?姑娘?”男子盯着这张俊俏的小脸蛋,那出神的模样让人爱怜,的确,凰儿安静的时候是另一番精妙绝伦的美!这世间竟有这般仙女模样的人,男子看呆了! 见俊脸盯着自己发愣,凰儿回过神来:“哦!哦!你放我下来,我没事。” 竟是如此清甜的声音,男子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融化了,这是他不曾有过的悸动!他像被施了命令一般,虔诚地将怀中公主抱抱着的女孩放在地上,说:“俺叫阿鲁,刚才多有冒犯姑娘,敢问姑娘为何落水?而且侬似是从天而降的仙女?” 凰儿甩甩头发上的水珠,扶开额前的小发丝,说:“我叫言凰儿,凤凰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阵狂风就把我给刷下来了,哦对了,谢谢你将我弄到岸边。”说罢凰儿又摆了摆自己的群角,拧了拧水。 “言姑娘,你刚说你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阿鲁惊奇地问,莫非还真是仙女? 凰儿四处张望,欣喜地喊一声:“鸾哥哥,姐姐,我在这儿!”喊罢招招手。 阿鲁朝着凰儿招手的方向看去,竟又有一个天仙模样的女子,还有一个称得上是英姿飒爽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跟随其旁,阿鲁觉得自己今天是运气有点过于好了,他似乎听见人家经常说的一句老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该不会是有什么祸隐藏其中吧?不过有时候这就像是杞人忧天一样,纯粹想太多了。 鸾七和飞凤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凰儿,鸾七说:“你掉溪里了?” 凰儿点头:“嗯嗯!”用可爱的鼻音哼着,好像受了小委屈一样。 飞凤问:“那身旁这位兄台是……” 阿鲁见仙女问着自己,连忙答:“俺叫阿鲁,见到这位仙女似是不习水性,便多有冒犯,擅自将仙女抱至岸边了。” 飞凤浅笑,说:“兄台不必拘礼,我们应该多谢你才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不用!啊!不用不用!”阿鲁赶紧胡乱地摆手说。 凰儿说:“诶,就赖那阵怪风。好吧,鸾哥哥,我们继续飞吧!” 阿鲁在一旁懵懵懂懂地惊讶着他们的对话,问:“飞?你们会飞?神仙都是会飞,看来我是真的遇见神仙了!大幸之至!”阿鲁双腿一曲,扑通就跪在地上。 飞凤急忙走前去将阿鲁拉起来,说:“阿鲁兄台真不必如此,我们只是普通的凤凰一族仙灵罢了,受不得这般大礼的,尽管将我们以朋友看待甚好。” 阿鲁仍旧是满眼闪烁着崇拜。 凰儿对着鸾七说:“鸾哥哥,快用你的扇子啦,我没事啦,我们走吧!” 鸾七奈何不过,对着阿鲁说:“刚才多谢阿鲁兄搭救吾妹,小生有事在身,或许要先行一步了。”说罢朝阿鲁拱拱手作个礼,刷开扇子,念起口诀来。 扇子逐渐抽出金光,弥漫在整个山野,已不复之前有很明确的一束光,指示着某一方向。鸾七纳闷道:“难道我们歪打正着掉落在油菜花可能出现的地方了?” “啊!什么!我运气也不坏嘛,随便一掉就到目的地啦?”凰儿也有些不太相信地调侃。 飞凤总是一如既往地镇定,转身问阿鲁,说:“阿鲁兄台,请问这附近可有油菜花?” 阿鲁笑了,说:“仙女说笑么?罗平村不曾见过油菜花,或许老一辈的还不知道什么叫油菜花哩!” 飞凤奇怪了:“小七,莫不是你的扇子也会出错?” 鸾七抓抓头发,说:“应该是这里了,不会错吧?” 飞凤望向天空,思忖着,过一会儿又摸起一把泥土揉了揉,说:“或许我猜出了是什么回事。” “怎么回事?”鸾七问。 飞凤答:“精诚所至,金华为开。芸苔如星,满地黄金。这句话应该是有所暗示的!” 凰儿摇摇头:“像这种猜谜一样的东西我就头疼,你们想吧。”她就坐在草地一旁拔起草根来。 鸾七问:“那我们是要先在这儿安定下来么?” 飞凤:“是的。” 鸾七转向阿鲁:“阿鲁兄,请问你可以带我们几个去寻一寻此处的宿处么?” 阿鲁受宠若惊:“三位仙人是要在罗平村住吗?” 鸾七笑着说:“阿鲁兄不必太过客气,我们朋友相处即可,还望你多多相助呢!仙人仙人的称呼略显距离感了。那阿鲁兄是否可以带我们去呢?” 阿鲁拍着掌开心地说:“何须特地去寻,若三位仙人……咳咳朋友……不介意的话,住在俺家可以么?” 鸾七作了个揖,说:“那甚好,只是有劳阿鲁兄了!” “实是阿鲁荣幸!”阿鲁亦作揖回去。 凰儿从草地上懒懒地站起,跟着阿鲁一行人走进一个小村庄,不繁华但却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一眼望去,田地绿油油地错落有致,甜甜的人情味扑面而来。飞凤见着这般情形,内心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夜里,满山遍野亮如白昼。 屋内,鸾七说:“阿鲁兄,为何外边如此明亮?” 阿鲁啃着一碟小豌豆,说:“嗯……你们恰好赶上我们罗平村的火把节。是了,我应该带你们出去看看的。” 凰儿侧起耳朵,说:“我好像听到有好玩的东西了是吗?” 阿鲁笑着回答:“是的,凰儿姑娘,我带你们去看火把宴会。”他们经过了一天的交谈之后,阿鲁已经逐渐习惯地以朋友的方式称呼他们三个了。 凰儿从椅子上霍地站起来,说:“阿鲁,快快快!我最喜欢新奇东西啦!”凰儿拉着阿鲁的手臂就往门外拽。殊不知后者已是耳朵全红了,红得要烧焦了一样。 篝火燃燃的地方,人们挥动着火把,绕村串寨地翻山过田跑来跑去,那团团红焰焰的东西,在空中游来游去地闪。阿鲁从一个年轻伙子那儿拿来几根火把,揣上松香粉,教鸾七等人打火把仗。 开心的味道弥漫着空气的各个角落,照罗平村的习俗,在火把上撒松香粉,是表示一种美好心愿:后辈对老辈撒,是尊敬,祝福长寿;长辈对晚辈撒,是爱抚,祝愿吉利;同辈互撒,是亲密友爱;青年男女互撒,则是恋爱的开始。 凰儿正玩得开心,阿鲁撒了一拨松香粉到凰儿的火把上,火把嘭地腾起一团绚丽的火花,扬起一股香气。 凰儿被吓到了,却又惊喜于火花的美丽,愣了一下才假装生气地对阿鲁说:“阿鲁你搞什么呀!” “撒松香粉呀!” “怪不得那么香,我也要玩,给我撒撒!”凰儿伸手去搜阿鲁的身。 阿鲁的耳朵不知不觉地又红了,从身上取下装松香粉的小袋,递给凰儿。凰儿开心地抓起一把,就顺势地撒向阿鲁的火把。阿鲁的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阿鲁招招手示意凰儿,轻轻地在她耳边说:“我有一个神秘的传说你听不听?” 凰儿的眼睛亮起来,说:“当然想听!” “我们到安静一些的地方,我讲给你听。” “好。” 两人走离了人群,到一棵大松树下坐着。 “什么传说?” “松香粉的传说。” “松香粉?刚才你给我撒的松香粉么?” “是的。青年男女互撒松香粉,则是恋爱的开始。这就是松香粉的传说。” 凰儿嘟起嘴,说:“一点儿都不神秘好吗?” “可是刚才我们互撒了松香粉了。” 凰儿依旧嘟着嘴,不屑地说:“那又怎样,我喜欢的是我的鸾哥哥,这个永远不会变。” 阿鲁的眼睛黯淡了,说:“哦。” 凰儿见阿鲁有些许垂头丧气,反倒兴致来了,调侃说:“阿鲁,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你喜不喜欢我?” “我喜欢鸾哥哥。” “那何必知道我喜不喜欢你呢?” “……” 另外一边,是鸾七与飞凤,正站在空旷的山野。 鸾七问:“飞凤,你打算怎么做?” 飞凤:“需要你帮忙。” 鸾七:“废话!不然你叫我来看你表演啊?” 飞凤:“额,好吧。” 飞凤取下手中的知心晶镯,往空中一抛,镯子竟变大了,慢慢地大到覆盖整个天空,此时的天空是极好看的,满天的星星若隐若现,闪闪烁烁地跳跃着整个苍穹。 飞凤喃喃念着:“心之所愿,无所不能,愿星相助,无所不可。” 夜色天际中的星星像是受到了飞凤的指令,一颗颗竟跟剥落了银片碎屑一般,刷刷地掉落下来,聚集成一片铺满在变大的知心晶镯里边,飞凤手一伸,镯子回到了飞凤手上,不同的是,飞凤的手上多的不只是镯子,还有碎碎屑屑一粒一粒像是种子一般的东西。 飞凤说:“地上油菜花是夜空星星的化身,满地金黄的眼睛,是星星们落在地面的样子。” 鸾七眉毛挑了挑,说:“飞凤你在念诗?” “这的确是书中来的,我借此启发,便问星星要来了油菜花的种子。” “你的意思是要在这片山坡都种上油菜花?” “对!” “会不会太多种子了?方圆好大!” “所以说需要你帮忙啊!” 鸾七恍然大悟:“哦!我懂了。” 他接过飞凤手中的油菜种,挥手一撒,熟稔地掰开扇子,飘起一阵梧桐花香味的旋风,那黑黑亮亮如小米般大的种子就如夜幕里星星一般点缀在满片山坡,从此,罗平村的这片山坡是不是会被定名为油菜花坡呢?这不曾出现过的植物在罗平村能不能好好地茁壮呢?飞凤很期待,鸾七也很期待,他们知道,今后的日子,会大把大把地与这片山坡共享了。 不知什么时候,凰儿与阿鲁竟也找到这个地方来,还目睹了飞凤和鸾七施法的全过程。 凰儿惊讶着喊出声:“姐姐,多亏你想得出这个办法,我们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这些油菜,种出鸾哥哥要的油菜花来!” 飞凤说:“你们来了,正好,省得我又需要解释一番,我想布帛里那句‘精诚所至’或许指的就是好好地自己干一干吧!” 阿鲁插上一句:“那让我也来帮你们可以么?” 鸾七拍拍他的肩膀,说:“求之不得,阿鲁兄。” “你们不嫌我手脚粗鲁就可以了。”阿鲁笑笑。 凰儿调侃道:“我是有点嫌弃呢,你名字都叫阿鲁,不知道油菜花会不会被你弄死。” “额……”阿鲁面有难色。 飞凤说:“阿鲁兄台,我们是需要你帮忙的,凰儿向来调皮,口无遮拦,你多多见谅。” 阿鲁抓抓头发,脸色微红:“没事啦,我就喜欢她的率真。” 鸾七小声地说:“原来阿鲁兄已经对凰儿暗生情愫啦?” 阿鲁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凰儿姑娘说她喜欢你。” “哈哈哈……”鸾七笑起来,在阿鲁耳边偷偷低语一句,“我只把她当做妹妹,你放心去表达你的爱意,小弟支持你!” 阿鲁偷瞄了一眼凰儿,自她落水的那一刻,也许他的心就跟着落下去了吧。 他们互相调侃之际,全然不知在旁边一棵浓密的大树上,坐着一个女子,正看着他们,淡淡地微笑。 日子刷啦刷啦滚过去,小种子们蹦出了绿芽,在凰儿欢呼声中传唱着喜悦。 “啊啊啊!它们长芽啦!”凰儿跳跃着在满场满场田地里欢呼。 阿鲁露出白白的牙齿,看着奔跑的凰儿也开心地笑着,那黝黑的肌肤让他的牙齿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一段时间来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出大太阳了,却又怕它们晒太过,满山坡地施法术挡太阳;下大雨了,又怕它们被雨水的淋打冲刷,依旧是满山坡地施法术挡大雨;刮大风了,也是一样。 但是近些日子来,飞凤发现那些绿油油的小东西上面附着着白点点,不好,它们发虫子了! “我们要除虫啦!”飞凤告知大伙。 那个浓密大树上坐着的女子听到了飞凤的话,狡黠地笑了笑,继续躺在树干上休息,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飞凤甩出知心晶镯,念叨着“收虫豸心”!只见田地上掉落了许多白点点。 鸾七也扇开七情梧桐扇,“风乎舞雩”,又掉落了许多白点点。 凰儿见状,摸摸自己的醉羽环,说“放醉!”依旧一片白点点的躺尸。 阿鲁不会像他们那样瞬间就成效显著,但他也渴望自己能出一份力,让心爱之人知道他也是很能干的。他在田地里仔细地察看,果真白点点虽是死得差不多了,却依旧还有活口,而且似乎死了一拨又冒出一拨。 飞凤惊诧道:“为何虫豸这般没完没了?” 凰儿有些泄气,说:“我们该不会要整日整夜地杀虫了吧,小女我的法术那么高超竟用在这等低途上,唉……” 阿鲁没理会他们的抱怨,依旧在田地里认真地巡看着,像一只猎犬,正紧张兮兮地嗅着猎物的味道,他的模样,似乎是要把一根一根油菜给数出来。 突然,一拨铲土的声音响起。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声音传出的方向。但见阿鲁在拿着铲子拼命地铲土。 凰儿喊他:“阿鲁你疯啦?你这样会伤着油菜的!” 阿鲁没有理会凰儿的叫喊,继续铲他的土。 大伙一起走过去看究竟阿鲁是为何反常。还没走近,只听得阿鲁大笑几声。 凰儿摇摇头:“看来这家伙是真的有点疯了,被虫子逼疯也太脆弱了吧?” “我捣了它们的窝了!”阿鲁大喊。 鸾七听罢赶紧跑过去看,只见满堆满堆扎根的白点点,集中在一块,比油菜上的多之又多,直教人寒栗满身。 凰儿走近前一看,尖叫一声顺势躲在阿鲁的身后,不由自主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飞凤也觉得浑身不舒服,冷汗直冒。但她还是相对镇定,说:“小七,快消灭他们,小七,你快消灭他们!”不过这句话听起来也镇定不到哪里去。就像是有一些比较那个的将军指挥大家冲啊,然后自己在后边一动不动,只会喊冲啊。 鸾七反应过来,亮出七情梧桐扇,念“七情六欲,无使汝有!世间情态,如花化泥!”白点点一团一团地化成灰,鸾七的额边滚落着汗珠,看来这次他费力不少,已不是简单的杀死虫豸,而是彻底让白点点消失! “阿鲁兄,多亏你,发现了虫子的源头。”鸾七呼出一口气,对阿鲁说。 “原来阿鲁挺能干的嘛,不是在发疯啊!”凰儿说。 阿鲁:“谁发疯?” 凰儿吐吐舌头:“没有。” 那棵浓密大树里藏着的女子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有个不为人知的微笑。 日子轻轻地飘过去,油菜是长得愈发茁壮了,直到终于有了星星点点的黄色点缀在一片绿油油的田地里。 凰儿欢呼:“喔!它们快要开花了!” 飞凤小心翼翼地用掌心捧起一朵小黄花苞来看,笑着说:“真的要开花了,它们真可爱!” 阿鲁和鸾七站在一边,微笑着看着两个女孩子。是的,他们一起努力养育的油菜,就要开出油菜花啦!当漫山遍野铺满金黄,会是多么灿烂的画面,是星星掉落在地上的样子吧!这些油菜,宛然像是他们的孩子,那么惹人爱怜。 果真不出几日,它们终于到达了生命的芳华阶段。满地的金黄,像是铺了满地的黄金。阳光兴许都没有它们那般明媚动人。鸾七等人欣慰地欣赏着这地上的“阳光”,享受着,满足着。 直到田地里突兀了一个身影,一个与黄色融为一体的金发金衫女郎。 女郎发话了:“你们好,我是油菜花神阿诗玛的后代朵洛荷。”说罢朵洛荷双手交叉,掌心向内,鞠至胸前,轻轻弯腰。看起来算是打招呼的一个方式吧。 接着朵洛荷伸开手臂,微微扬起手掌,满山的油菜花像是受了某种指示,一齐飘起,悬浮在空中,慢慢地聚拢。 飞凤朝她喊:“朵洛荷花神,你要对我们的油菜花做什么?” 朵洛荷微微地笑,不说话,继续聚拢着那团金黄。 凰儿迈开步子,想要上前去阻止:“你不会是想摘走我们辛辛苦苦种的油菜吧?” 还未等凰儿走近前,朵洛荷将伸展的手臂圈抱在胸前,那团金黄便成了一朵巨大的油菜花,似乎是扩大版的油菜花。 “这是……?”鸾七惊讶着,他的手悄悄地摇着七情梧桐扇,偷偷念叨着“七情六欲,本性使然。孤鸾却殇,情归何处?”一抹金色的雾气从扇子里氤氲出来,浮向那朵巨大的油菜花。鸾七再度惊讶,小声地说:“还真的是。” 朵洛荷显然注意到了鸾七的施法,眼睛瞟向鸾七这边,说:“不错,鸾七,正是你要找的东西。” 鸾七怯怯地问:“你怎么还知道我的名字?” “不只是你,你们的名字我都知道,而且这些日子你们的所有举动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朵洛荷不紧不慢地说,“阿鲁,你是最认真最努力的一个,所以我以花神阿诗玛的名义,将此朵油菜花送与你,它可以完成你的愿望。” 阿鲁惊讶了:“我……我怎么受的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朵洛荷笑了:“你的努力,你的伙伴们也看在眼里,尤其是虫灾那次,是我特地弄的。然而只有你会去找到根源。而平日里,他们都会施法,真正用心耕耘的,也只有你。所以你是这朵油菜花的得主。要知道,油菜花的花语正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能坐等好事临门和天上掉馅饼,凡事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才能成功!” 阿鲁终于反应过来,问:“那它可以帮我完成愿望是么?” “对的。” “那它可以让凰儿姑娘爱上我并嫁给我么?” “当然可以。” “不要,阿鲁!”凰儿突然喊起来。 大家把眼光都投向凰儿。 凰儿跑过去扯着阿鲁的衣袖,问朵洛荷:“是不是阿鲁实现愿望了这朵油菜花就会消失或者失去神力?” 朵洛荷点点头:“不错。你很聪明。” 凰儿紧张地看向阿鲁,带着哀求的眼神:“阿鲁,你可不可以将这朵油菜花送给鸾哥哥?哦哦!我会喜欢你,我会嫁给你,你不用向油菜花许愿的,所以你把花送给鸾哥哥吧!鸾哥哥真的很需要这朵花!” 阿鲁轻拍了一下凰儿的头,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却用笑容隐藏着,说:“傻丫头,你的要求我从来都是遵从的,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凰儿惊喜地问。 “那你要不要嫁给我?” “……好……我……答应嫁给你,但你一定要把花给鸾哥哥!” “行。” 凰儿伸出她的小拇指:“来,拉钩。” 阿鲁用他的小拇指圈住她的,说:“好。” 朵洛荷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露出了很明显的苦笑,说:“鸾七,那这花便给你了吧。” 鸾七郑重地接过话:“谢谢!阿鲁,凰儿,谢谢!” 凰儿露出了和平时不一样的笑容,顿时成熟了一般,走到鸾七身边,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鸾哥哥,原谅凰儿不能嫁给你了。” 鸾七感到肩膀附近似乎有一个地方被润湿了。他的心抽疼了一下。 待鸾七看向凰儿的时候,凰儿依旧是笑着的,但他觉得那个笑容,好成熟! 阿鲁的房子一两日之间多了许多喜庆的颜色。 阿鲁和凰儿要成婚了! 飞凤一边给凰儿梳头发,一边问:“凰儿,你知道这不是儿戏?” “我有下定决心的,为了鸾哥哥,没事儿。” “我不希望你勉强自己。” “没有,阿鲁对我很好,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先入为主罢了。恰好也可以为鸾哥哥做点事,我觉得值了。” “没想到你爱小七爱的那么深。” 凰儿笑了,最近一直都是那个成熟的微笑。或许有一些壮烈牺牲的微笑。 阿鲁一如往日,隐藏在眼底的受伤没有人发觉得到。 成婚之日,阿鲁穿着便服,从梳妆台边把凰儿的手一把拉起,牵着就往门外走。 飞凤坐在一旁惊讶地问:“你们要去哪里?” 没有回答,他们已经走出去了。 旧日的山坡,油菜花依旧灿烂,并没有因为朵洛荷的法术而摘走了油菜花,反而开得更为茂盛鲜艳。那天他们所见到油菜花的消失,是朵洛荷的法术。 他们走到小溪边,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阿鲁开口了:“仙女,这是你掉下来的地方。” 凰儿笑着说:“应该是缘分吧。” 阿鲁:“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仙女,我高攀不起。” 凰儿的笑容僵硬了:“你是要反悔了么?” 阿鲁揉揉她的头,说:“傻丫头,我跟你拉钩了不是吗?只是我现在不需要你嫁给我了。所以,请你们继续你们的旅程吧,鸾七的病,还需要你们帮忙,你又有法术,是很好的帮手。而且,你爱他。” 凰儿赶紧解释:“阿鲁,我说了会爱你嫁给你,我不会食言的!你……” 阿鲁:“别着急,油菜花我不会要回来。” 凰儿:“那你……” “我又何尝不是像你爱鸾七那样爱你?”阿鲁转过头,看着凰儿的眼睛说。 “阿鲁……”凰儿的眼眶里开始聚起水汽。 阿鲁轻轻地用手将凰儿的头靠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湿了。他笑了。 许久,阿鲁说:“我们回去吧,看看你们下一步是去哪里,你要保重,要开心,不许再弄湿我的肩膀了。让我放心,我才舍得放你走。” 凰儿:“嗯!” 阿鲁的肩膀又感受到一股暖暖的液体在侵入,凰儿还是忍不住地在哭,她一向是个爱恨明显的人。其实油菜花的花语还有这层涵义,假若把油菜花比作成为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便是一个有着一个天真浪漫的梦想,并为这梦去不停的追逐的人。阿鲁正如油菜花一样,不是为这开放时的灿烂而骄傲,也不为这金黄色的花海而慨叹。而是永远怀着那颗童真的心,为这灿烂的梦去加油。阿鲁的梦,是爱凰儿,不求结果的爱,永远加油付出,便是幸福! 他们回去了,阿鲁喊:“小七,你们的下一个寻找点是哪里?” 鸾七不解:“我们要看看布帛,解出密语才知道,但是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呀。” 阿鲁:“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呀?” 飞凤有些生气:“我们需要重视凰儿的婚事,哪能急着就走!阿鲁你太草率了!” 阿鲁笑了:“哪儿的事,凰儿没有婚事要办啊,她跟你们一块去。” 鸾七问:“啊!这是怎么回事?凰儿?” 凰儿主动牵起阿鲁的手,靠在他的手臂边,说:“阿鲁他真的很爱我。” 鸾七一头雾水:“那是什么意思?” 飞凤攒起的眉头慢慢地舒展,走到阿鲁面前,伸开手臂,圈住阿鲁的腰,深深地抱住了阿鲁。 鸾七更迷惑了:“喂喂飞凤,你又做什么!” 阿鲁拍拍飞凤的头说:“我心甘情愿。” 飞凤抬起头,说:“做你的女人会很幸福。” 鸾七扯过飞凤的手,说:“飞凤,你不会也喜欢阿鲁吧?阿鲁喜欢的是凰儿啊!你瞎掺和什么!” “小七,你傻啊,拿出布帛来看接下去去哪吧!”飞凤说。 鸾七:“不行,为什么只有我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事!” 凰儿说:“因为阿鲁不要我了,让你们把我带走哇!” “啊!阿鲁你这混蛋,怎么可以欺骗一个女孩子的终身大事呢!”鸾七抡起拳头就想往阿鲁脸上甩去。 凰儿赶紧牵住鸾七的手,说:“鸾哥哥,平时怎么没见你像今日这么笨呢!阿鲁知道我喜欢你,不勉强我留下来,让我跟你们一块儿走啦!” 鸾七愣住,冲到阿鲁面前紧紧地抱住阿鲁。 阿鲁笑得更开了,说:“小七,你怎么也跟个女孩子一样?” 鸾七还是抱着他不放,说:“你好伟大!明明你是那么喜欢凰儿,你却……”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快去看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布帛吧!” “嗯!” 正文 第五章 罗幻王子和兰幽公主 鸾七摊开布帛,看到“绿”的密语:“曼妙婀娜,驼铃叮当。扑朔迷离,亦真亦假。情之所困,吐露心华。” 阿鲁摇摇头,疑惑地说:“之前都是这样的密语么?你们太厉害了!真的很难猜。” “其实不难。”飞凤似乎又有头绪了。 凰儿惊讶:“姐,你又猜出来啦?” “应该是……曼陀罗,因为是绿的密语,所以准确来说……应该是绿色曼陀罗。”飞凤思索状。 鸾七拍了一下手,说:“对!就是曼陀罗!曼妙婀娜的曼,驼铃叮当的驼音,婀娜又带着罗的音,就是绿色曼陀罗!” 飞凤点点头:“不错。不过我猜想这次的行动略危险一些,因为后边说‘扑朔迷离,亦真亦假’,而绿色曼陀罗又是出了名的具有迷幻香。” 鸾七:“那我们是不是要做标记?” 凰儿不爽地说:“我们三个认不出对方就太差劲了!” 飞凤笑着说:“凰儿说得也是。” 鸾七假装皱眉:“你们俩姐妹长得很像好吗?” 飞凤反驳:“毕竟性格差别还是极大的。” 阿鲁从头到尾都在点头,终于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而且我知道在哪!” “哦?阿鲁终于发挥作用了!”凰儿调侃道。 阿鲁顿了一下,说:“你以为我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啊?是不是反悔了,又想嫁给我了?” “你想得美!”凰儿撇嘴。 阿鲁干咳了一声:“好了,说正事。绿色曼陀罗应该是在音蒂珥。” “音蒂珥?” “对!那是个很热的地方,很多樟树林,也是具有瘴气迷幻精神的地方,你们千万要小心。” 鸾七:“放心,我们会小心的,阿鲁兄,谢谢你近日来的照顾。” “小七说哪里的客套话,我们可是差点成亲家的人。”说罢阿鲁用眼角瞟了一眼凰儿。凰儿顺势还了他一个白眼。 阿鲁站起来,郑重地说:“你们保重!尤其照顾好凰儿,小七,不然拿你是问。” 凰儿噗嗤一笑,说:“好像我很弱一样,要不要试试我醉羽环的威力啊!” 阿鲁连连打躬,说:“不敢不敢,仙女饶命!” 凰儿开心地大笑起来。 飞凤说:“好!那我们出发吧!音蒂珥!” 凤凰尾巴的流苏扫过天际,落在了音蒂珥。音蒂珥,葱葱茏茏的绿色,高大茂密的树林,隐藏着危险的气息,也带着探险的韵味。迷迷蒙蒙的雾笼罩其间,似乎是野兽诱人的戏法。 他们来到了音蒂珥,绿色曼陀罗的家。 凰儿突然扶住额头,说:“啊,我有点晕……” 鸾七赶紧扶住她的手臂,问:“怎么了?” 凰儿甩甩头,说:“可能是这儿空气不太好,我透不过气来。” 一阵风刮过,鸾七抬起头来张望,的确四周有种烟雾的感觉,糟糕!飞凤不见了! 鸾七向四周喊:“飞凤!你在哪里!飞凤!” 凰儿撑开模糊的双眼,问:“姐姐不见了?” 鸾七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叹气:“糟糕!我们大意了!亏我们还知道这儿有危险,但愿飞凤没事!” 凰儿的脚软了下去,说:“鸾哥哥,我……我没有力气。” 鸾七伸手揽住凰儿的腰,支撑住她不让她倒下,说:“好,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找飞凤。” “嗯……”凰儿轻轻阖上了眼睑。 鸾七扫了一眼凰儿,皱紧眉头,抱起凰儿变作凤凰真身就飞上树梢。从树梢上看,整片林子仿佛被什么气体罩住一般,难怪了! 飞凤这边,一阵风刮过,就变了个地儿。 飞凤移开自己挡风的手臂,只见鸾七一人,说:“坏了!凰儿不见了!” 鸾七也着急地说:“唉呀!凰儿不见了!你也要小心!”说罢牵过飞凤的手。 飞凤一阵哆嗦,却也没多大在意。 鸾七靠近飞凤,轻轻揽住她的腰,说:“我怕你也不见了。” 飞凤有些许闪躲,说:“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凰儿。” 鸾七的脸越靠越近,对飞凤说:“她不在不是正好成全我们两个么?” 飞凤一把用力推开鸾七,问:“你是谁?” 鸾七笑着说:“我是你口中念叨着的小七啊。” “你不是小七,原来是我落单了!” “飞凤姑娘倒是很聪明。” “你用了幻术,你到底是谁?” “连我用幻术都迷不了你,飞凤姑娘好定力。” “呵,不用定力,我用直觉都知道你不是小七,变回你的原样吧,不要把小七的形象给破坏了。” “哈哈哈……既然你对他的模样都没有动心,我自己都嫌弃他的模样。”说罢“鸾七”变回了原样。这是一个绿衣少年,头发卷曲褐色,若是隐在树丛中,真心认不出是个人的,又或许他也并不是普通之人。 “你到底是谁?”飞凤说。 “我,是仰慕美人你的,王子。”绿衣少年鞠了一躬。“请随我吧,我的飞凤公主,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既然如此,也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另外两个伙伴。” “他们两个,只是在树林中乱走而已。我没对他们做什么。” “那你可以让他们回到我身边么?” “那要看飞凤公主如何表现了。” “你趁人之危!”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很危险吗?” “你难道不是很危险的人物吗?” “我……哈哈哈……我该说飞凤公主太抬举我了么?”绿衣少年伸出手,作了个邀请的姿势,说:“飞凤公主,可有兴趣见识我的温柔,而不是危险呢?” 飞凤顿了一下,说:“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么?” “哦!原来我一直没有自我介绍。我是音蒂珥的王子罗幻。” “罗幻?”飞凤也只能无奈地将手搭上罗幻邀请的手,跟他走了。 再看鸾七和凰儿,树梢上,一片迷雾茫茫,还是依旧分不清方向。音蒂珥的树林太大了! 凰儿昏昏沉沉地把头搭在鸾七的肩上,口中喃喃自语:“鸾哥哥,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我知道,我知道。”鸾七一面胡七八糟地回应凰儿的话,一面寻找着逃出迷雾的方向,飞凤不在身边,他的心慌得不行。 鸾七甩出七情梧桐扇,撩起一阵狂风,总算把迷雾吹散了一些。渐渐地,视野比较清晰了。隐隐约约的远处,有一个像是城堡的事物。 这是一个树干支撑起的城堡,树叶围成的墙,花儿开出的窗,城堡四周开满了绿色的花。这些绿色的花那么特别,莫不就是绿色曼陀罗么? 鸾七和凰儿已飞抵城堡的门前,凰儿稍稍清醒了,或许是远离了那片浓密的雾的缘故。 城堡里,卷着一席茶香,茶香又似花香。 罗幻轻轻抿了一口茶,说:“飞凤公主,你们为何而来音蒂珥?” 飞凤环视着周围的布局,暗暗地观察着罗幻的一举一动,内心紧绷的警惕感已有所下降。罗幻应该并非是一个恶徒。 飞凤:“我们来此处寻找一种叫绿色曼陀罗的花。” 罗幻:“那简单,我城堡四周绿色的花就是。” 飞凤惊讶地走到窗边,探出窗外看,果真一大片绿葱葱的花妖娆地绽放着。等等,城堡底下站着两个人!好熟悉,是鸾七和凰儿。 飞凤刚想大喊,那花开的窗突然闭合起来,变成花墙,看不到外面了。 飞凤转身,皱起眉头,问:“你干的?” “对。”罗幻继续不紧不慢地饮着茶。“你过来喝茶,我们继续聊会儿。他们会进来的,不必你喊。” 飞凤沉住气,身在虎穴,只好小心从事。坐下椅子,飞凤问:“这个地方只有你一个人么?” “是的,我寂寞了很多年,你们闯了进来,你在怀疑我是不是坏人,我更是担心你们是敌是友,美丽的飞凤公主。”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 “别忘了曼陀罗的特性。我是曼陀罗的象征者。” “曼陀罗的象征者?” “简而言之,我就是一株曼陀罗。” 正说话间,踏进来两个人。 “飞凤!”“姐姐!”鸾七和凰儿两人惊喊。 飞凤朝两人看去:“小七,凰儿!” 罗幻不羁地一笑,说:“你心心念念的两个人来了。我说的没错吧。” 飞凤瞪了罗幻一眼,站起身,走向鸾七和凰儿。 “你们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三个人异口同声。 “没事。”异口同声。 三人转向罗幻,鸾七问:“你把我们带到这儿来做什么?” 罗幻大笑几声,说:“不是你们自己来的么?还声称要找绿色曼陀罗。” 飞凤对鸾七说:“他叫罗幻,是音蒂珥的王子。方才他说城堡外的那些绿色花朵就是绿色曼陀罗,你试试看。” 鸾七点头:“好。”便竖握着七情梧桐扇,念起口诀来。 熟悉的光晕从扇子里氤氲出来,是绿色的光,缓缓地飘向罗幻,笼罩住了他。 罗幻好奇地盯着这些绿光,打量着这三个人,说:“你们别想耍什么花样把我抓住,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飞凤思索着说:“罗幻说他自己就是一株曼陀罗。” 凰儿皱皱眉头,说:“鸾哥哥,该不会又跟金菡萏一样吧?” 鸾七亦皱眉,说:“不一样,这次的光晕不相同。” 凰儿:“我只知道颜色不同而已。” 鸾七:“性质也不同。” 罗幻斜睨着他们,说:“或许你们想要的是我给你们的绿色曼陀罗。” 飞凤:“你给我们的?” 罗幻:“对。我可以吐出花来。” 凰儿:“那是不是很恶心的花?” 罗幻翻了翻眼,说:“这丫头说话真恶心。” 凰儿生气地:“你……有本事你吐吐看,恶不恶心!” 罗幻:“吐就吐,你给我看着。” 飞凤偷笑,罗幻中了凰儿的激将法。 罗幻摸索着食指和中指,小声地打着响指,从肚子附近一直打到喉咙,他张开嘴,一团绿色的东西真的从他的嘴边涌出来。不一会儿,满地都是绿色的曼陀罗。 罗幻撇嘴:“恶心不?” 凰儿:“超级恶心!” 罗幻:“……” 飞凤使了个眼神给鸾七,鸾七会意,偷偷地念起了口诀,绿色的光晕还是圈在了罗幻身上,并没有指向罗幻吐得满地的曼陀罗。 飞凤问:“怎么还是他?” 罗幻奸笑:“你们以为我那么傻,直接给你们需要的花,我有什么好处?” 凰儿剁了剁脚,说:“那你不给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罗幻:“你们想要的,我知道是哪种。不给你们我当然有好处了,我就可以有让你们帮我办事的筹码了。” 飞凤柔声问:“那请问罗幻王子,你真的知道我们想要的花是哪种吗?” 罗幻:“飞凤公主是不信我么?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 飞凤:“答应你什么?” 罗幻招招手,说:“你过来。” 鸾七本能地拉住飞凤的手。飞凤看了一眼鸾七,说:“没事。” 飞凤走近罗幻,罗幻在飞凤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飞凤皱起眉瞪视着罗幻。 鸾七:“飞凤,他什么要求?” 飞凤:“好,罗幻,我答应你。你说说看。” 罗幻诡讵地笑了一下,转换脸色,一本正经地开始讲:“你们想要的曼陀罗自然不是一般的曼陀罗……” 凰儿插嘴:“废话!” 飞凤:“继续说。” 罗幻:“根据我的猜测,那位公子的那把扇子可能有玄机……” 轮到鸾七插嘴:“废话,讲重点!” 罗幻:“好好好,年轻人就是心急。那把扇子的绿光指向我时,我就猜到了一点。你们要的应该是具有我的灵力的绿色曼陀罗。” 飞凤:“你的灵力?” 罗幻继续讲:“对,我的灵力,是我多年努力的心华。如果消耗灵力,我会有事。” 凰儿:“会死么?” 罗幻白了一眼,说:“你就不能讲点好的?不会死,只是会很虚弱,需要人照顾一段时间。” 飞凤:“放心,我们会照顾你。” 罗幻:“那好,记得你我的约定。” 飞凤:“可以。” 鸾七不安地说:“飞凤,到底你跟他约了什么?” 飞凤笑着说:“没事儿,放心。” 罗幻说:“好,飞凤公主,我信你。还有,是因为我喜欢你,才会选择相信你并帮助你。” 鸾七急了,又问:“罗幻,你到底提了什么要求,如果是对飞凤怎样的话,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 罗幻邪邪地笑:“我喜欢飞凤公主,又怎么舍得伤害她呢?你放心吧!”说罢,罗幻摩挲手指又打起了响指,这次他的表情不像刚才那般轻松了,有些痛苦,额边慢慢聚起了汗珠,滚落下来。他整个人缠绕在绿色的雾气中,心脏附近绿得特别深。 似乎是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罗幻从口中捧出一朵绿花。这朵绿花不大却也不小,看着与一般的曼陀罗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这朵一直腾升着雾气。 罗幻摊坐在他的床上了,的确很虚弱的样子,他的神采飞扬的眼睛,黯淡了下来。本来看起来很狡猾的一个人,此刻却像一个乖巧温顺的孩子。 飞凤走前去,摸摸他的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用唇点了一下。 鸾七渺茫地看着飞凤的举动,心底略略地泛酸,却也不忘拿出七情梧桐扇来检验一下这朵话。确然,此刻梧桐扇的绿光是指向那朵雾气腾腾的花了,这朵花,就是鸾七需要的。 鸾七向躺在床上的罗幻鞠了一躬,说:“谢谢你,罗幻。” 罗幻虚弱地说:“你应该谢谢飞凤公主,我是因为她才愿意这么做的。” 飞凤的嘴角抽了抽动,拍拍罗幻的肩膀说:“你就先休息会儿吧。之后的事再慢慢商量。” 凰儿好奇地扑在罗幻的床沿,偷偷地问:“姐姐到底答应了你什么事呀?” 罗幻翻转身子不看她,说:“我累了,要休息了。” 凰儿撇嘴:“无趣。” 飞凤:“我们也先在城堡里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城堡里都是树叶,花瓣,枝条遍布着的,唯一看得像是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就只有罗幻现在躺着的地方。看来,音蒂珥果真长年以来就只有罗幻自己。他们三个用法术稍稍收拾了一下城堡,倒也是整出了一个不错的休息环境,一夜安眠。 柔和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溜进城堡,唤醒了沉睡的人儿。 飞凤起来了,走到罗幻身边。少年卷曲褐色的头发被睡得蓬乱,绿色的衣衫在阳光的衬映下清凉活泼,宽大的袖子甩在床沿,配着树干缠作的床,融成了一个自然的美好的景色,让人看着很舒服很安心。 飞凤又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好的那两人,转过头轻轻地捋了一下罗幻的刘海,走出了城堡。 当大家都醒来时,飞凤已撸了满衣袖的野果子回来。 凰儿开心地大叫:“姐姐最好!”于是抓起一把果子抹抹胸前的衣服后就啃了起来。 飞凤说:“小七,我们看看青的密语吧。” 鸾七惊讶:“我们要去下个地方了吗?那罗幻怎么办?他不是还很虚弱需要人照顾吗?” 罗幻假装激烈地咳嗽了几声。 飞凤说:“罗幻跟我们一块出发。” 凰儿突然被果子噎了一口,叫了一声:“啊?” 飞凤:“对,这就是我们的约定,带他一块去。” 鸾七:“哦!原来是这样。那就好,我们来看青的密语。” 他们展开布帛,青的密语写着:“春华秋实,兰心蕙质。连理交根,化树相拥。情之所困,吐露心华。” 凰儿:“最后一句是一样的诶!” 飞凤侧着脑袋思考:“那这样可能说明获得那朵花的方式是跟罗幻一样的。” 罗幻听到这句不禁打了一个寒栗。 鸾七:“既然如此,我觉得绿和青的密语解法应该有相似之处,所以……这次我们要找的,应该是春兰。因为藏头字是春和兰。” 飞凤点点头:“对,就是春兰。” 罗幻:“你们要找春兰,我知道在哪里,而且那种方法也只有我知道,你们带我去是极明智的。” 凰儿:“你就知道臭美。” 罗幻:“拜托,你这丫头,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好吗?” 飞凤摇摇头,叹口气说:“话说这一路是不是会被你们两个吵死。日常互杠就没有停过的。” 罗幻:“谁让这丫头性格完全跟姐姐是天差地别。” 凰儿不屑:“哼!你要知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想当初在罗平村,阿鲁爱我爱得呀,你可能想都想不出来,那种痴心啊……”凰儿陷入一脸自豪相。 飞凤抿嘴笑,说:“那罗幻你说说,春兰是在哪儿?” 罗幻轻咳了几声,说:“你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鸾七连忙走到罗幻身边,在他额头上点了点唇,若无其事地说:“我吻了,你说吧。” “啊!我的清白之身啊!你给我走远点,我就告诉你。”罗幻假装啜泣起来。 飞凤忍不住笑起来,越笑越开心,捂着肚子停不下来。 罗幻见飞凤那么开心,也就不在意那个吻了,说:“春兰就在中湾台。” 罗幻将自己变作一个花环,套在飞凤的脖子上,三只凤凰飞往中湾台。 中湾台,葱葱茏茏的绿色,茂盛地一点儿也不亚于音蒂珥的植被。 罗幻感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林外有林啊!” 凰儿:“这下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了,臭美王子消失喽。” 罗幻撇撇嘴,哼了一声。 鸾七突然警觉起来,说:“谁!” 飞凤:“有人?” 一道影子刷过,停在了林稍尽头。 犹如空谷传音,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在林中飘荡。“你们是何方人士?前来中湾台有何贵干?” 罗幻向空中喊:“可是兰幽公主?” 空气寂静了一会,一抹青色的身影从林中闪出,是个妙龄女子。一席青色长裙,在微风的轻抚下略略扬起。同罗幻一样,这位女子的头发也是卷曲褐色的,只是罗幻的是短发,而女子的是拖地长发。 凰儿一眼便注意到女子的席地褐色长卷发,惊叹:“哇!这头发,让人羡慕,都垂到地板了!” 女子开口了:“罗幻王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人又是何人?” 罗幻:“他们来要春兰的。” 兰幽摊开双手,手中即刻握着一束花,说:“这简单,给你们,春兰。” 罗幻急忙摆摆手说:“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兰幽迷茫:“这难道不是春兰?” 罗幻:“这是春兰,但不是他们要的春兰。” 兰幽问:“那你们要什么样的春兰。” 罗幻:“要你的春兰。” 兰幽:“什么是我的春兰?” 罗幻嘴角闪过一丝苦笑,说:“没关系,我会教你。不过兰幽,你愿意让他们一行人留下来么?” 兰幽脸有些红润泛起来,说:“罗幻王子,你可曾见我违逆过你么?” 罗幻苦笑地说:“兰幽公主,我很对不起你,可是我有苦衷的。” 兰幽微笑着:“我知道,罗幻王子。既然他们是你带来中湾台的,就是客人,我会好好招待他们,请随我来。” 说罢,兰幽带着一行人来到一个花圃,青色的花圃。因为都是春兰,花是青色的,所以倒像是一个草丛,称不上花圃,但是细看,便又是一个花圃。 兰幽问:“你们要春兰做什么呢?” 罗幻指着鸾七,脱口而出:“他有病。” “你才有病。”鸾七不爽。 罗幻嘿嘿一笑,说:“难道不是吗?所以你现在需要吃药嘛!” 鸾七:“你!” 兰幽微笑着看着两个男孩对峙,说:“你们真有趣。” 罗幻笑着说:“兰幽公主见笑了。” 鸾七:“假装彬彬有礼。” 罗幻:“有本事你假装一下给我看看。” 鸾七:“才不要像你一样,哼!” 罗幻朝鸾七吐吐舌头。 飞凤:“那就交给你了,罗幻,我们几个去休息了。” 兰幽礼貌地伸出手说:“这边请。” 鸾七:“谢谢兰幽姑娘。” 这段日子的主角切换成了罗幻和兰幽。 罗幻说:“你看我做一遍先。”罗幻打起响指,从腹部打到口中,吐出一朵曼陀罗来。 兰幽学些摩挲手指,摩了许久,不见任何动静。 罗幻皱着眉头问:“我的公主,请问你在做什么?” 兰幽面露难色,说:“我不会打响指。” “我的天!”罗幻摇摇头,说,“公主,你就不能改个手势,比如兰花指什么的。好吧,手势不是问题,关键是弄出花来。” 兰幽手中即刻出现了一朵春兰,说:“我直接手中就可以幻出一朵来啊,不过像你那样子麻麻烦烦的我就不会了。” 罗幻叹气:“唉。好吧,可能是各人的方式不同,但是需要心华是绝对的。” 停顿了一会儿,罗幻说:“那就叫这个吧。凝心聚气,气涌丹田。” 半晌,兰幽打了一个隔。 罗幻捂头,说:“兰幽公主,我是让你聚气丹田,不是打嗝。” 兰幽不好意思地说:“聚到那儿了就不由自主地打嗝了嘛。” 罗幻作撞墙状,说:“苍天啊,我突然想放弃怎么办!不行,我答应了飞凤要帮她。” 罗幻走到兰幽身边,拉住她的手,说:“你觉不觉得鸾七很可怜,想不想救他?” 兰幽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说:“能帮助人的话当然要尽自己的一分力量。” “那好,我们继续练习。” 结果是一整天都废在兰幽的打嗝上了。 凰儿瞅着兰幽笑,说:“兰幽你可能要打嗝打饱了。” 兰幽羞涩地低下了头,说:“不好意思,我不太聪明,让你们见笑了。” 飞凤拍拍兰幽的肩膀说:“没关系,你肯帮助我们都已经是我们的幸运了,怎么会笑你呢?” 鸾七:“兰幽姑娘,这可能是因为某人不会教的缘故,你不必自责。” 罗幻斜着眼睛看鸾七,说:“你有本事你来教。别不会做饭还嫌弃做饭的。” 鸾七别开头假装没听见,这两人从一开始就一直杠上了。不对,是鸾七和凰儿一块儿都跟罗幻杠上了。 次日,罗幻继续教兰幽运丹田气息。罗幻用手托着下巴,就这么一直盯着兰幽看,看她一嗝一嗝地。 兰幽的脸微微地红了,羞怯地说:“你一直盯着我看,我就更紧张了。” “这就对了。”罗幻笑着说,慢慢靠近兰幽,他的气息快紧逼着兰幽的脸了,兰幽无意识地往后闪。可是后面是墙,没有地方可以再闪了,好在罗幻停止了靠近。 罗幻:“我教你一个快捷方法吧。” 兰幽:“快捷方法?” 罗幻不说话,继续靠近。 兰幽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唇上有湿润的柔软的东西衔住了她的嘴,她觉得很舒服,这味道很香,也是一种花香,让人闻起来有点迷迷糊糊,她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想尝尝衔在她嘴上这个东西的味道。但是她似乎又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她觉得自己的腰被搂住了,身子贴在了一个有温度的墙,这墙的某个地方还有一搏一搏的有规律的跳动。她依旧在尝试着如何让自己的呼吸顺畅起来。 终于,待她搞明白怎么呼吸的同时,她也惊讶地醒悟到,他吻了她! 兰幽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被放大的面孔,说:“你刚才是不是吻了我?” 罗幻平淡地说:“我在教你运气啊,你现在应该就不会再打嗝了,你只要记住刚才你是怎么呼吸的,照着那样做就可以了。” 兰幽撅起嘴,说:“不对,你要对我负责!” 罗幻:“怎么负责?” 兰幽:“你要了我的初吻,我也要你的初吻。”说罢,兰幽伸手圈住罗幻的脖子,睁着眼睛,靠近罗幻,将自己的唇点在罗幻的唇上,然后说:“这是你的初吻吧?我要到了。” 罗幻轻轻一笑,说:“傻瓜,你还要我来教你吻是吗?” 兰幽的脸像熟透的番茄,嗫嚅着:“不……不用。” 罗幻:“可是我想教你……” 两朵花香缠绕在一起的味道会是什么样的呢?会有多香,多醉人? 终于,罗幻的教导还是有成效的,兰幽弄出了有她的心华的春兰。根据鸾七的七情梧桐扇指示,也的确证明他们的猜想没有错。 兰幽的身体自然也跟罗幻当时一样,很弱很累。也许兰幽的修行比不上罗幻,致使她的脸色更是显得了无精神。而且,兰幽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飞凤轻轻摸了一下罗幻的头,说:“谢谢你,罗幻。” 罗幻轻轻扬起一个微笑,说:“你们要接着去下一个地方了吧?” 飞凤:“对。” 罗幻看了一眼兰幽,对飞凤说:“看来还是你说对了。” 飞凤:“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那我答应你的事就算是做到了对吧?” 罗幻:“算你做到了吧。” 兰幽好奇地看着他们两对话,等飞凤走了,兰幽才问:“罗幻,你们刚才讲的我听不太懂。” 罗幻:“没事,之前我跟飞凤的一个约定罢了。” 兰幽:“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约定吗?” 罗幻:“好奇吗?那你有没有什么奖励给我,我再考虑说给你听啊?” 兰幽嘟起嘴,说:“呀!你好坏啊!” 罗幻摇摇头,说:“看来你并不想知道嘛,不但没有奖励,还骂我。” 兰幽牵住罗幻的手,撒娇着说:“没有啦,你最好嘛,告诉我嘛!” 罗幻笑着说:“好好好,我跟她约定呢,就是带我来找你陪我啊,既然找到了,约定就完成啦。” 兰幽惊讶:“难道你们一行人一开始就是来找我的吗?” 罗幻敲了敲兰幽的头,说:“是是是,小傻瓜。这不是一开始就很显而易见的事么?”罗幻笑了,轻呼了一口气,这兰幽不愧是春兰的象征者,花语单纯。其实,他跟飞凤的约定是“你一定要送我到兰幽那儿,我的心华给了你,我就会死亡。” 兰幽和罗幻是有这么一段往事的…… 他们很久很久以前,是在一起的。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就情愫根生。 罗幻喊着兰幽:“兰幽公主,快过来,我会用分身迷幻术啦!” 兰幽一蹦一跳地跑向他,突然停住了。因为有一群罗幻围着他。 兰幽:“罗幻王子,哪个是真的你啊?” 罗幻笑着说:“你猜啊。” 兰幽走到其中的一个罗幻面前,伸出双手拥抱,却抱到一个泡影。带着点小沮丧,兰幽继续尝试。 尝试了三四个都是影子的时候,兰幽撅起小嘴,说:“罗幻王子,是不是这里没有一个是你啊?你骗我玩的吧?” 罗幻坏坏地扬起嘴角,说:“我不骗你,我就在里边。” 兰幽假装生气,说:“你看你都笑了。” 罗幻:“真没骗你,我只是觉得有趣。” 兰幽很单纯,因为春兰的秉性就是单纯,她选择了相信罗幻,继续猜测着哪个是他的真身。 直到泡影只剩下最后一个,兰幽开心地说:“你说你肯定在里边,那这个就一定是你了吧?” 罗幻只是笑,不回答。 兰幽认真地走到最后一个罗幻面前,轻轻踮起脚,闭起眼睛,在罗幻的唇上点下了自己的唇。 而真的罗幻在树丫上看见了这一幕,震惊又感动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兰幽睁开眼时,面前空无一人,她的眼泪瞬间决堤,她是个容易哭的孩子。兰幽也不说什么,自己跑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又要跑开,就是心里很疼痛,他怎么可以骗她呢? 罗幻反应过来时,已经找不到兰幽了。 之后就是大家现在所知道的罗幻长年的孤独与寻找。 而为什么兰幽又肯原谅罗幻当年骗她了呢?因为春兰是单纯的象征,而兰幽就是一株春兰。其实,只要是恋爱中的女子,都是春兰,只要你肯哄,分分钟消气。自然也可以分分钟生气,那也不过是因为太过在乎对方,由于太过在乎,就更加禁不起一点点的失望和打击。 鸾七问飞凤:“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寻找蓝色的花了吗?不过罗幻怎么办?你跟他不是还有一个约定吗?” 飞凤:“约定我完成了呀,没事啦。” 鸾七惊讶:“你什么时候完成了?话说你们到底约定了什么?” 飞凤:“帮他找个女孩子呀。” 鸾七:“哇靠,你不早说,我就不会整天对着他干了!” 飞凤:“原来你是在……吃醋?……哈哈哈……好了,我们看看蓝的密语吧!” 一伙人围在兰幽的床边,因为兰幽的身子还是挺虚弱,大家一块儿看着布帛上蓝的密语:“一夜温情,永世追忆。盼君殷殷,望君归来。我情恳恳,勿忘勿忘。” 罗幻:“这不一看就是勿忘我嘛,简单!” 飞凤:“的确哦,这次的密语是好简单。” 凰儿:“为什么你们说那么简单我还是不知道。” 鸾七:“因为你傻呀!” 凰儿咬咬嘴唇:“鸾哥哥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鸾七摇摇头,说:“这是事实。” 罗幻:“据我所知,勿忘我应该是在滥情谷最多。” 飞凤:“罗幻,你怎么对花那么有研究?” 罗幻无奈地笑了笑,说:“可能是长年无聊吧。” 兰幽扯了扯罗幻的衣袖,小声地问:“他们要去滥情谷,那你呢?” 罗幻牵起她的手,说:“我们给了他们心华凝成的花,需要重新修炼,去不了。” 兰幽:“重新修炼?” 罗幻:“对,与其等他们走了之后再被逼化为原身,不如我们趁还有原力的时候自己先变回原身吧。” 飞凤:“罗幻,真的很谢谢你!” 罗幻:“没事,飞凤。能跟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这才是我想要的。” 罗幻看着兰幽,说:“你知道连理枝吧?” 兰幽震了一下,但立刻笑得很开,说:“嗯,我知道!” 飞凤三人看着罗幻和兰幽变回原身,根与枝缠来缠去,绕在一起,宛然一棵植株。 鸾七:“没想到我们见证了连理枝的诞生。” 飞凤叹口气,说:“这样子也是很幸福的,祝福他们。” 凰儿稀里哗啦哭了满脸泪水,一边还骂着说:“这小子,还有那么浪漫感人的时候!” 三只凤凰整理了情绪之后,飞往滥情谷,寻找勿忘我。 正文 第六章 勿忘我 滥情谷,靠近海边,勿忘我是蓝色的,大海是蓝色的,天空是蓝色的。整个空间都是蓝色空间。而且,还有一位穿着蓝裙子的姑娘,站在滥情谷的崖石上,时而仰望天空,时而眺望大海,安安静静地坐着,眼睛里却是如星辰般深邃,看来这位姑娘内心是波浪翻腾的。 鸾七直接甩出七情梧桐扇来寻找适合的勿忘我。 飞凤笑着说:“看来你是越来越懒了,连动脑筋猜一猜的功夫都不花了。” 鸾七:“我这样子快嘛,已经五万岁了,我要抓紧了。” 凰儿戏谑道:“鸾哥哥不是说不怕死吗?” 鸾七:“我是怕我们辛苦了那么久的努力付诸东流。” 飞凤转了转眼睛,想着“五万岁了,五月初七又快到了吧?” 鸾七抓着脑袋,眉头紧皱,说:“什么鬼!” 凰儿问:“怎么了,鸾哥哥?” 鸾七:“不会吧!” 飞凤惊讶:“我也不太知道。” 七情梧桐扇散出蓝色的光,笼罩着整个滥情谷。 鸾七:“可是扇子就是这么指示的呀,莫不是这一片都是勿忘我吧?而且难道都是我们需要的勿忘我?” 飞凤:“不过也不缺乏这种可能,或许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没我们想得复杂。” 凰儿:“那既然都是我们要的勿忘我,就赶紧来去摘一朵走吧!” 凰儿跳进花海里,瞧来瞧去,挑中一朵开得最灿烂的勿忘我,伸出手,准备捻段花枝。突然有一个女性的声音打断了凰儿:“姑娘,你为何要摘我的勿忘我?” 凰儿羞怯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原来这些是你的花。” 鸾七看着眼前的蓝衣少女,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说:“姑娘,我需要你的勿忘我来医治我的病,可否容在下取一朵?” 蓝衣少女说:“不妨,只是从未听过勿忘我可以治病的,我一直以为它只是用来传达思念的。” 飞凤问:“姑娘,请问如何称呼你?以铭记你的赠花之恩。” 蓝衣姑娘浅浅地笑了笑,说:“我叫蓝心星。区区一朵小花,也不必如此客气。” 鸾七:“这儿一大片都是蓝姑娘自己种的?” 蓝心星笑了笑,说:“你们有兴趣听我讲故事吗?” 凰儿赶紧说:“好!好!有兴趣!” 蓝心星招招手,带他们几个坐在木椅子上,砌了一壶茶。蓝心星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嘴唇,清清嗓子。 “勿忘我,我是喜欢这个花的寓意,所以种了这一片,用了多少年,我也数不清了吧,不过我还在种,我在等待……” 凰儿问:“等待?” 蓝心星继续讲:“对的,等一个人……” 那个人,叫笔搏。 滥情谷,是一个医药圣地。每家每户都会去采草药,都会医术,代代相传。 谷内的人都会到泛情坡去采草药,去泛情坡的路只有一条,人们称之为情人路。因为大家都会走的路,见面的机会多了,缘分慢慢积累,就不再是路人了。因此就被称为了情人路。 每天早晨八点,蓝心星都会准时去泛情坡,为补充家中的草药。 在情人路的路口,蓝心星总会遇见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他也是准时在那个点前往泛情坡。 蓝心星会偷偷看一眼小伙子,着实因为他长得太英俊了。蓝心星看他一眼后都会迅速闪开目光,她知道,那么帅气的男孩子,于她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孩来说,真的是连幻想都不敢,她选择自动屏蔽他,明知道不可能,那就不给自己希望,这样应该就不会有失望了吧。 可是每次她看他的时候,他都在看她。蓝心星以为每一次都是偶然吧,可能他都是无意中四处看看,就恰好与她对视了吧。 但是似乎事实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那天他们相中了同一株药草,像许多很巧合的情节,他们的手也巧合地握在了一起,也同时握住了那株药草。 笔搏抬头,看着她说:“你也想要这株草,它的确长得不错。” 蓝心星说:“没关系,那让给你好了。” 笔搏狡黠地笑了笑说:“我把这株药草给你,然后你陪我去看星星,散散步,可以么?” 蓝心星问他:“你危不危险?” 笔搏装着坏坏的语气说:“危险你来不来?散个步而已,能危险到哪里去?” 蓝心星问:“那就你一个人吗?” 笔搏无奈地摇头,说:“你想要叫多点人来吗?” 蓝心星脸有些发烫,说:“我们这样子岂不是很像约会?” 笔搏:“不像。” 蓝心星:“很像男女朋友一样的约会。” 笔搏:“不像。” 蓝心星:“那我们这算什么?纯粹的看星星散散步?” 笔搏:“不像约会,因为就是约会。” 蓝心星:“你!……” 笔搏:“今夜戌时,这儿见。” 蓝心星:“哦。” 夜,暗得迷人。月,亮得刚好。 一个男孩子靠在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女孩子正穿着自己最为认可的衣服,轻轻地走,轻轻地靠近那棵大树。 笔搏:“你来了。” 蓝心星:“你知道我会来?” 笔搏:“我不知道。” 蓝心星:“为什么想约我?我们只是偶尔路过见过,算不得很熟吧?” 笔搏:“喜欢不需要理由。” 蓝心星:“那是一见钟情么?” 笔搏:“那你是吗?” 蓝心星:“额……你不怕我会拒绝你?” 笔搏:“我想我在年轻,就做我想做的事。做自己,我来过,我不在乎结果。走吧,我们散散步。” 蓝心星:“你似乎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笔搏:“我叫笔搏,毛笔的笔,拼搏的搏。你呢?” 蓝心星:“蓝心星。蓝天的蓝,心灵的心,星星的星。” 笔搏:“两个xinxing不一样。很有个性。” 蓝心星:“我自己也很喜欢我的名字。” 两人走到泛情坡,找了一个草比较柔软的地坐下。 笔搏仰起头,看星星。 蓝心星也安静地坐在一旁。说实话,她在紧张,这是第一次,跟男孩子单独出来,约会。 笔搏说:“我喜欢星星。” 蓝心星:“天上的星星?” 笔搏转过头看她,看了好一会儿,说:“现在更喜欢地上的心星。” 蓝心星浅浅一笑,不说话,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笔搏突然说:“我发现你眼袋好重。” 蓝心星白了他一眼,说:“我以为你只会说甜言蜜语,看来也有大实话。是啊,我经常失眠,所以就这样了。” 笔搏继续盯着她看,说:“为什么会经常失眠?” 蓝心星笑着无所谓地摆摆头,说:“从小到大的毛病了,我也不清楚原因。不过最近我似乎失眠得更厉害了。而且我好像找到原因了。” 笔搏:“那你找到的原因是什么?” 蓝心星转头看向天空,说:“可能是在情人路偶遇你开始,我的失眠就加重了吧。” 笔搏把脸挪到她的面前,说:“你讲这句话的时候都不看我的眼睛的。” 蓝心星:“因为你的眼睛太闪亮了,我怕被你的眼睛迷醉。” 笔搏:“你看着我的眼睛。” 蓝心星听话地看着笔搏的眼睛,一边伸出食指,数起了一二三。数到九,她就躲开了他的眼睛。 蓝心星:“没办法,超不过十我就会躲开。” 笔搏:“真好玩,你再来一次。” 蓝心星再次听话地看,听话地数,数到九就躲开。笔搏笑了,笑得很开心。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笔搏似乎在嗅着什么东西,他说:“你闻到什么没有?” 蓝心星:“有什么味道吗?我没闻到。” 笔搏:“好像是你身上的味道。” 蓝心星闻闻自己的手,把衣领抓起来闻了闻,皱皱眉头,说:“真没闻到什么,是不好闻的味道吗?” 笔搏嘴角微微扬起来笑,说:“不好闻的话会怎么样吗?” 蓝心星摇摇头,笑着说:“不好闻的话你干嘛还要跟我在一起坐着?” 笔搏牵起蓝心星的手,闻了闻,眼睛里有抹亮光,说:“我知道了,是女人的味道。” 蓝心星抽出自己的手,转过身背向他,不说话。 笔搏站起来,伸出双手,面向蓝心星,说:“你站起来。” 蓝心星好奇地看着他,问:“为什么要站起来?” “你站起来。” “站起来做什么?” 笔搏不说话,等着她站起来。蓝心星只好把手搭在他的手上,站起来。 笔搏伸手一拉,把蓝心星抱在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说:“我就是只想抱一下你,让我抱一下。” 蓝心星愣住了,也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就任由他将自己搂在怀中。笔搏高了蓝心星一个头,蓝心星的位置,恰好是离他的心很近的位置。蓝心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那有力的心跳,震动着蓝心星每根神经。 他突然加大了力度,把蓝心星抱得更紧,蓝心星小声地轻呼了一声。 笔搏稍微松了松,问:“弄疼你了?” “没有,只是有点惊讶,你突然抱得更紧。” 笔搏把头贴近蓝心星的头发,深呼吸了一下,他很享受此刻的,味道。 揉在一起的影子洒在地上,这一刻,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过得很快。 两人终于分开拥抱,继续坐在草地上聊着天,谈着地,到最后也记不太起两人究竟聊了些什么,却可以聊那么久。拥抱过后,便不像之前坐得那么正经,两人依偎在一块儿。 蓝心星问:“你会那种,公主抱吗?” 笔搏:“那当然,我有练过身体的。” 蓝心星:“那你能不能试试抱抱我?但是我很重哦。” 笔搏:“小事一桩,来吧。”笔搏挽住蓝心星的膝盖和腰,抱起来一下子就放下去了。 蓝心星尴尬地笑了笑,说:“很重吧?” 笔搏赔了个笑,说:“是有点重。” 又坐了一会儿,笔搏说:“我发现你情商好低。” 蓝心星:“额……因为我没经验,自然不会风情万种。” 笔搏:“你真是我见过的特别纯的女孩子。” 蓝心星:“我还以为你总是看到我的缺点。别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而你却总在找出我的缺点,这算几个意思?” 笔搏笑了,说:“可能我们还不是情人吧。” 蓝心星:“……” 笔搏揽过她的腰,说:“因为你不适合当情人,你适合嫁给我。” 蓝心星勾起了一个好看的笑容,也把手揽住笔搏的腰。 笔搏说:“一般都是男孩子揽女孩子的腰的。” 蓝心星小声地说:“可是我就想跟你靠得近一些。” 说罢蓝心星觉得揽在自己腰部的手加重了力度。 两人度过了一个极其美好的夜晚。 越是美好,越是失去,越是痛苦。 笔搏自那晚以后就消失了好几日,蓝心星在情人路遇不见他,在泛情坡也遇不见他,他突然地,就不去采草药了。 蓝心星一日一日地抑郁起来,她开始怀疑,怀疑笔搏只是在玩弄她,觉得她好欺负,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开始消瘦,吃不下饭,总觉得胃口不太好。她开始有黑眼圈,笔搏的身影,笔搏的声音,笔搏那有力温暖的拥抱,她每日每日都在追忆,她失眠了,一夜一夜,满脑子都是他。她开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觉得人生似乎没什么好追求的了,甚至于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她开始迷恋上唱那首歌《夜空中最亮的星》,歌词所给予她的鼓励,“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靠近你……” 她觉得自己生病了,那种病,应该是所谓的相思病了吧。每天一醒来一睁眼,就开始想他。蓝心星开始嗜睡,睡着了就可以梦见他,梦是另一个现实世界,尤其是处于极度思念的人,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于是,睡觉就成了最好不过的事情。 好不容易,笔搏出现了。他就站在那棵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树下,静静地靠着树,好像就是在等着蓝心星来。 蓝心星的心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呼吸不顺畅了,喉咙有东西塞住,说不出话来。她只好慢慢地走,走过去,看着他的眼睛,这次,她可以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了。她害怕只要自己将眼睛一转开,一切又都会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直到走近笔搏,蓝心星还是不说话,笔搏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地看她走过来。 蓝心星圈住笔搏的腰,紧紧地抱着他。蓝心星闭上眼睛,紧紧地闭着。蓝心星也闭着嘴巴,紧紧地闭着。 她怕自己一张开嘴,或许会哭出声音来。她怕自己一张开眼睛,眼泪就会滚出来。她怕自己不抱住他,可能就没机会再感受他的怀抱了。她,怕,幸福来得那么突然,又走得那么快,就像一场龙卷风,席卷过后,会是累累斑驳。 她知道这也许会是一场转瞬即逝的美好,她却飞蛾扑火地喜欢,好像不曾受过伤一样。即使最后会是梦醒了,镜碎了,她还是往这云端上爬。 笔搏轻抚着她的秀发,低下头看着怀中紧紧拥住自己的蓝心星。笔搏皱了皱眉头,说:“傻丫头,是谁教你把眼睛闭起来就可以让眼泪不流出来的?” 蓝心星睁开眼,抬头看笔搏,泪水哗啦啦地滚落,她哽咽着:“我以为,闭着眼睛是可以把眼泪装起来的。可是好像我错了。” 笔搏叹了口气:“我本是一浪人,无心种花却伤花。” 蓝心星瞪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无心种花?” 笔搏:“我要出海,去闯荡。” 蓝心星:“什么?” 笔搏:“我以后会有很多很多钱,能去很多很多地方。” 蓝心星:“那可不可以带上我?” 笔搏摇摇头:“但是很危险吧。” 蓝心星:“可我想跟你在一起。” 笔搏看了她一会儿,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手牵手往泛情坡上去,在一小簇蓝色的小花面前停下。 笔搏摘了一朵,放到蓝心星的手上,说:“这种花叫勿忘我。我们彼此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互不相忘就可以了。明天,我还是要出海。” 蓝心星握着手中的勿忘我,轻轻地捻了捻,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笔搏摸摸她的头:“这也不好说,也许哪天我看见天空飘着勿忘我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吧。” 蓝心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伤,这很明显将会是个无止境的等待,她说:“那我为你种满片的勿忘我,等它们被风吹呀吹,吹到你的船上空。” 笔搏:“其实你不必……” 蓝心星踮起脚尖用吻堵住了他的唇,缠绵缱绻,夹带着泪水。蓝心星:“我不后悔遇见你,我不后悔梦醒镜碎却依旧往云端上爬,我愿意等你。既然海上危险,你要保重便好。” 笔搏的眼角也不自觉地红起来:“我会保重,那你要保轻。” 蓝心星:“保轻?” 笔搏笑着说:“不能让你保重了,你太重了。” 蓝心星破涕为笑:“你这个坏男孩!” 笔搏偷偷地拍了拍蓝心星的屁股,说:“单纯的你和坏男孩在一起,会成长很快的。” 蓝心星瞪了瞪他,撇撇嘴说:“为什么要快点成长?长太重了你就抱不起我了。” 笔搏捞住蓝心星的腰,把她抱起来,说:“你是很喜欢我抱你喽?”说完顺便抱着她转了一圈。 蓝心星不回答,把头靠在他的脖子上,享受着快要消失的最后的温存。 于是,就有了这一片鸾七他们看见的勿忘我,这一片用心耕耘的蓝色思念,这一片都符合孤鸾殇药材要求的珍宝。 飞凤佩服地点了点头,问:“所以蓝姑娘你等了多久了?” 蓝心星:“我没有数,因为我不在乎要等多久。” 凰儿总是极易被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说:“那个什么笔搏真是大坏蛋,他偷走了你的心,自己却要去大海流浪!” 蓝心星轻轻浅浅地扬起一个微笑,说:“不过我始终不后悔有这段刻骨铭心的回忆,即使它像烟花那样短暂,却也跟烟花一样璀璨。” 鸾七:“我们有什么可以帮上你的吗?” 蓝心星微笑着说:“你们会飞,对吗?” “是的。” 蓝心星:“那你们尽管要多少勿忘我就摘多少吧。你们飞过的天空,都洒下我种的勿忘我,或许他恰好就看到了呢。” 鸾七惊讶:“世界那么大……” 蓝心星:“相遇是场传奇。” 飞凤握住蓝心星的手:“蓝姑娘,我们会把勿忘我去把笔搏的记忆勾起来。你会幸福的,心星。” 蓝心星笑了,点点头。 飞凤悄悄地摸了摸知心晶镯,念了句:“追心追忆,何处相思?”飞凤身子晃荡了一下,握着蓝心星的手加大了力度。 蓝心星紧张地问:“飞凤姑娘,你怎么了?” 飞凤赔笑说:“不必担心,刚才我用了法术,强度太大,我承受不住,有点晕。” 鸾七问:“你是像之前知道我在发病时用的那种法术吗?” 飞凤脸有些微红,点了点头,说:“所以我可以知道笔搏在哪片海域了。” 蓝心星的手有点颤抖,说:“真……真的?” 飞凤的额角有点湿,这个法术的确太过费力,她给了蓝心星一个肯定的点头。 蓝心星惊喜地看着飞凤,说:“你们果真是维纳斯爱神派来的青鸟。” 凰儿咳了咳,说:“不,我们是凤凰。” 鸾七:“……” 飞凤:“……” 那一片蓝色的小花,洋洋洒洒地飘在空中。有个船员在喊:“船长,快出甲板来看,好漂亮啊!” 笔搏应声走出船舱,抬头看着一片蓝色的细细碎碎的花,他的眼角红起来。 笔搏吞吞吐吐地自言自语道:“这……这是勿忘我?怎么……可能?” 笔搏伸手接住一朵勿忘我,一滴眼泪吻过他的脸颊。突然,他大喊一声:“全体船员,到甲板上集合!” 船员们都有秩序地很快就全聚集在甲板上。 笔搏站在掌舵的高台,喊:“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滥情谷。” 甲板上一片出奇的寂静,突然响起一片欢呼:“我们要回家啦!” 笔搏嘴角扬起一个笑,看着手中的那朵小小的勿忘我,说:“我的小星星,是不是还在等我?” 船员里有一个歌手,撩起他的木吉他,弹奏着不一样的《小星星》,“你就是我的小星星,挂在那天上放光明。我已经决定要爱你,就不会轻易放弃……” 正文 第七章 寻找不变的爱 三只凤凰离开了滥情谷,前往了下一个紫的密语所指示的地方。“情客天涯,五瓣钟情。纯真少女,苦苦痴寻。无谓受伤,不弃希望。” 飞凤沉思了一会儿,说:“我记得紫丁香的别名是情客。” 鸾七:“紫丁香?我知道它的一个传说。” 凰儿:“什么传说?” 鸾七:“紫丁香都是四片花瓣的,能找到五片花瓣的人可以得到对方专一的爱。” 凰儿:“这么神奇!” 飞凤:“那就是紫丁香了,五瓣钟情。” 凰儿:“紫丁香的话,是在青雨山吗?” 鸾七笑着说:“凰儿总算有点用处了呀。” 凰儿假装生气:“鸾哥哥竟敢小瞧凰儿!” 鸾七:“好!我们飞去青雨山!” 青雨山,正如其名,飘着薄薄的小雨丝。雨,让天空变得灰暗,无来由地透出忧郁的气息。 飞凤掐算着日子,今日是五月初七,该怎么控制鸾七的病情呢?她知道凰儿喜欢鸾七,所以,她决定有意躲开鸾七,就让凰儿跟鸾七单独在一块吧。 飞凤:“你们先去找个住处,我要到外边用一下知心晶镯试探试探,你们不必跟来,我会小心的。”飞凤的知心晶镯能试探出什么来,很明显的撒谎,明眼人都知道那是借口。可即使再显而易见的谎言,就是有人不知道,比如凰儿。而飞凤就是知道凰儿不知道,于是就很自然地说了假话,却跟真的一样。 鸾七皱眉:“你……唉,算了,那你注意安全。”鸾七内心暗想,她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然后故意躲我的。那就由她去躲吧。 凰儿拉扯着鸾七的手臂,说:“鸾哥哥,那我们去找吃的吧。” 鸾七:“好。”看了飞凤一眼,两人都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凰儿和鸾七找了一家小酒馆宿下。房间里,凰儿坐在床板上百无聊赖地甩着腿,拍打着床沿。他们三人已经很习惯地住在一间房里了,一来好互相照顾,二来毕竟是三个人经常在一起惯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尴尬,只权当兄妹关系了。 鸾七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有了异样,他对凰儿说:“凰儿,你出去一下,我换件衣裳。” 凰儿“哦”了一声,走出门口,背靠着门等待。 门内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凰儿一惊,也不顾鸾七到底有没有换好衣服,就冲了进去。只见鸾七抱着头,蜷缩在床上,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凰儿快走上前,紧张地问:“鸾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的手想去牵鸾七,却被鸾七重重地甩开了。 鸾七喊了句:“你快出去!” 凰儿的倔脾气一如既往,不满地哼哼:“你都这样了,还让我出去,我……我要用醉羽环施法术救你。”说罢,凰儿把手摸住自己的醉羽环。 正要念口诀的一刻,凰儿的手被鸾七狠狠一拉,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扑进鸾七的怀里。灼热的呼吸,唇齿间摩擦的火,燃烧了凰儿,凰儿心甘情愿地至般幸福地将自己的吻奉给了眼前的少年。 鸾七的手臂上又少了一道颜色。 鸾七看着还躺在自己怀中的凰儿,一脸歉疚地抚着她的头,说:“凰儿,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 凰儿娇腻地打断了他的话:“鸾哥哥,我一直渴望有这一天,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 鸾七:“可是我……” 凰儿抬头看他,说:“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吻我,反正我喜欢你,鸾哥哥。” 鸾七把凰儿从他怀里脱出,双手搭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语气:“凰儿,我真的只是把你当妹妹而已。我刚才是发病……” 凰儿猛烈地摇摇头:“不,我不听,我不信!” 鸾七无奈地叹口气。恰巧,飞凤回来了。 飞凤淡然地看着起着争执的两个人,似乎是早知道会这样的神情,淡淡地说:“紫丁香就开在青雨山迎风坡的半山腰,很广阔的一片,比之前的勿忘我还大的一片。”不过飞凤虽说就是为了躲避鸾七,也没有忘记自己那既是真话又是假话的话,最后还是打探了消息回来。 凰儿盯了眼鸾七,说:“鸾哥哥,我会找到五叶瓣的,然后给你吃!”说罢愤愤地走出了房门。 鸾七低着头,叹口气对飞凤说:“你故意离开的对吧?” 飞凤轻轻地笑,说:“五月初七,我记得这个日子。” 鸾七摇摇头,说:“我手臂上只剩两道颜色了。你也不给我回应吗?万一我就治不好呢?” 飞凤瞪了他一眼,说:“不会的,我们快成功了,就剩两种花了。” 青雨山的半山腰,凰儿正惊叹于那一片紫色的花海。在梦幻般的紫色海洋中,隐约地还有一个身影,白色的蕾花衫随风轻飘,煞是好看。这,是个女人,她仿佛也是在这片花海中寻找着什么。 凰儿自来是禁不住好奇的,走上前问:“姑娘,请问你是在找什么吗?” 姑娘抬起头,一双明眸里满带着希望,却又裹着一层忧伤。她说:“我在尝试,寻找不变的爱。” 凰儿不解:“那你也知道紫丁香的传说了?” 姑娘欣慰地一笑,说:“莫非同是天涯沦落人?” 凰儿:“才不是哩,我要找五瓣花,要让鸾哥哥只爱我。” 姑娘随意地坐在了花海中,似乎打算长谈:“不是吗?可我也在寻找五瓣花。” 凰儿兴趣也来了,说:“可否告知姑娘芳名,我们志同道合,不妨认识一下。哦,对,我叫言凰儿,凤凰的凰。” 姑娘:“你好,凰儿,我叫龙梢。” 凰儿:“龙梢,真好听。那你为什么要找五瓣花呢?” 龙梢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微笑着,说:“你坐下来,我给你讲我的故事吧,然后你再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好吗?” 凰儿双腿一交叉,刷地就溜坐在草地上,说:“成交!” 龙梢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却并不忧伤,满带着幸福,看来这段回忆她是很享受的。 那时候,龙梢还小,在家门前的一条小河边,丢着石头打水漂。她很快乐,很专心地玩着自己的游戏。 突然,她兴奋地大喊:“喔!我可以扔得那么远啊!” 身后却响起了另一个稚嫩的声音,“傻瓜,那是我扔的。” 龙梢别过头,问:“你是谁?” 这是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小男孩,估摸比她大一两岁吧,却用着一副老大哥的模样回答她:“我是他们的龙哥,也就是老大,我叫龙浩。你呢?” 青雨山的人们多数姓氏是龙。 “我叫龙梢,树梢的梢。” “龙梢,那我叫你梢梢好了,简单点。” “龙浩,你们是来跟我一起玩丢石头的吗?” “傻瓜梢梢,你要叫我龙哥!” 龙梢怯怯地喊了句:“龙哥……哥?” 龙浩偷偷地笑了笑,又咳了咳,说:“行,你跟他们不一样吧,就叫龙哥哥好了。” 龙梢应了一声:“哦。” 龙浩身后的一群小团体走了前来,阵势倒是颇大,其中一个扎着两根小辫儿的姑娘不满地对龙浩说:“我也要叫龙哥哥,凭什么就她不一样!” 龙浩顺势吼了他们:“听好了,你们只准叫我龙哥,龙哥哥就只有梢梢可以叫。我宣布,梢梢加入我们紫龙队了!” 龙梢在一旁偷偷地扯了扯龙浩的衣角,小声地问:“龙哥哥,什么是紫龙队呀?” 龙浩拍了拍她的头,说:“傻瓜梢梢,就是我们几个合在一起的名字。” 龙梢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问:“你不是说叫我梢梢吗?为什么还要加上傻瓜呢?那紫龙队是不是也要加上傻瓜紫龙队呢?” 龙浩幸好此时没有喝水,不然他肯定会一口喷出来。他说:“梢梢,没有傻瓜,真的,紫龙队不是傻瓜。” 小辫子女孩有点生气,说:“龙哥,那你干嘛让一个傻瓜加入我们紫龙队呢?” 龙浩调侃说:“没有傻瓜怎么体现聪明呢?” 紫龙队的成员有许多,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龙浩当老大哥,偶尔也有几个想要夺取大哥位置的,最后又都服服帖帖地认输,龙浩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紫龙队的小女孩也是个个对龙浩满心地崇拜,但是,龙浩对她们都是一样的好,只有龙梢,似乎不太一样。 小辫子女孩叫龙眉,她从小就喜欢龙浩,自打龙梢的出现,她的脾气就越发不好,总是要找龙梢的麻烦,然而每次龙浩都会及时出现。 小女孩的年龄或许还不懂什么是爱,大概就是一种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抢了的感觉。他们都还小,却又早熟得很。 龙浩带着龙梢,两个小孩子,在那条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小溪边,互相许着大人般的承诺。 龙浩:“梢梢,你要一直跟我在一起!”好霸道的少年! 龙梢羞怯地低着头,说:“那你不跟我在一起了怎么办?” 龙浩拍拍胸脯,说:“那就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这样子可以吗?” 龙梢笑着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龙浩露出小虎牙,笑着把手搭在龙梢的肩膀上。 紫龙队的女孩子们都出落得不错。龙梢也是美得绝伦,她的美带着清新,带着仙气,带着绝世的意境。龙眉亦不错,开朗如她,便多了几些风情,几多妩媚。还有龙缘,短发的假小子蜕变成一席乌黑的垂腰长发。龙芬,可爱的小圆脸,依旧可爱,却又多了成熟的气息。 小男孩们变成了大男孩,但是龙浩仍旧是紫龙队中最受喜欢的一个,仍旧是他们最敬仰的龙哥。只是随着年龄的变化,他们之间那种纯粹的友谊也有了变化。微妙,暧昧的气息逐渐蔓延。 男孩子们私底下都将龙梢唤作龙嫂,龙浩也不介意,乐呵呵的接受这个称呼,似乎还挺满意。他也光明正大地对龙梢好,特殊的好。 龙梢也不是情商那么低的女孩子,她知道龙浩喜欢自己,她自己也喜欢龙浩。就这么心照不宣,他们的感情如初。 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想要去捅破那层纸,好让自己占据有利位置。龙眉,那种火辣辣的性格,是爱搞事情的。 龙浩和龙梢手牵手地在小溪边散步时,龙眉算是很合时宜地出现了,毕竟是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当事人都在场了,省得有哪一个蒙在鼓里,到头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哭了。 龙眉挡在了他们面前,不由分说就走上前,扯下他们牵着的手,自己握住龙浩的手,说:“龙浩,我喜欢你,你以后就跟我在一起吧!” 龙浩笑了笑,说:“眉丫头,长这么大了你还是小孩脾气。” 龙眉皱起眉,眼神里盈着悲伤,说:“龙哥,我是真心的,从小到大,我都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对了,就是龙梢来了以后,你的眼里就只有她了。可是在那之前,你对我比对她还好,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都是龙梢夺走了你!” 龙浩拍拍龙眉的肩膀,说:“那是因为你比较娇弱,容易被人欺负。” 龙眉猛烈摇摇头,不想去相信,执意说:“不是的,你喜欢我的!”说完一甩头,扔下龙浩的手,抹着眼睛跑走了。 龙浩看着龙眉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龙梢心有忐忑,沉思着。 龙浩看了看龙梢,说:“梢梢,你也知道,她从小就这样,别介意。” 龙梢似笑非笑,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我知道。”然而喉咙里却像是咽了一个青涩的果子。 回忆中的龙梢叹了口气,眼里的黯淡瞬间蔓延。凰儿心疼地看着她的表情在眨眼间风云突变,可能是欢乐的回忆之后,痛苦的便要来了。 果然不差,龙梢接着往下说她的故事:“我之所以会来这里,因为一切都不像是偶然,一次两次我固然可以认为只是她们的一厢情愿,但是一次又一次我便觉得有必要来找紫丁香帮我了。我是很喜欢龙浩,跟她们一样喜欢,我也知道她们喜欢,但是她们还有别人喜欢着,像龙虎喜欢龙眉,龙翼喜欢龙芬,我都知道。她们也知道,太明显了。可是,我的世界从那天认识他开始,全部都是他与我一起编织的记忆,我的世界全是他,我……我还是继续接下去讲吧。” “那天,龙浩生日。我准备了一个小礼物想要给他。因为习惯,我一向都可以直接去找他,不用什么事先约好之类的,这是他给我的特权。其实,我有时候倒是并不喜欢这项特权,我总会在不恰当的时间去。我也很无奈。” “那次,他正洗完澡出来,浑身只裹着一件薄薄的睡衫。我大晚上地闯进他的家里去了,直奔他的房间。我记得当时我是有一件很开心的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可是,进去之后,我就忘了我要说什么了。” “如果男孩子也可以用出水芙蓉来形容的话,我想是很适合他当时的模样的。我觉得自己像个女色狼。正常情况下,女孩子见到这种场面应该大声尖叫,然后迅速转身跑出门外等候。而我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可以说是在观摩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样地欣赏地看他。” “记得当时他的嘴角随着我看他越久便上扬得越厉害,他笑着说:‘不妨今夜就留下来,给你看个够如何?’我听完才一下子回过神来,倏地脸红,赶紧转过身去。他从背后抱住了我,沐浴后的香味跟他的气息融灌在一起,我无法自拔。”龙梢的眼睛里又亮起了星星,突然仿佛被拉回到现实,她干咳了一声,继续说。 “咳咳,我有那么好的待遇,她们也不例外,我便觉得受伤了。我去得不恰当的时候,是恰好看见龙眉在吻龙浩,那便算了,爱情让一个人卑微如尘埃,我想共侍一夫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可是为何我会那么经常地在不恰当的点去他那里呢?我搞不明白。” “之后,我看见了他拉着龙芬的手,龙芬半个身子倚在他身上。那也没什么。我又看见龙缘抱着他,在他肩膀上哭泣。我也忍了,每次我都掉头就走,像这种场面还待在那里看,不是更加虐心吗?可是后来,他身边和他亲热的女孩子是每回我看见他都会换个人,我……我是个女人,我也渴望那种两人世界的童话。” “我跟他说我要去找五瓣的紫丁香,因为它可以让人专一。我没有发脾气,我跟他解释了原因,很认真很详细地解释了。他答应了我,说他会等我,等我回到他身边。我说我爱他,我一定会找到的,然后回到他身边。” 凰儿听完有些愤然,说:“他也不挽留你?” 龙梢摇摇头,说:“他说那样也好,总比我一直不愿意信任他来得要好。” 凰儿问:“那你们还有没有再见面?” 龙梢嘴里擒了一个微笑,说:“差不多了,他该来了。他每天都会来看我,给我送点心吃。我反而觉得这样子也挺幸福,起码看不见他还会跟别的女孩子有着与我等同的亲密。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远处果真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梢梢!梢梢!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它了!” 两人循着声音看过去,浅灰色的长衫在花间扬起,男子的头发蓬乱,些许草和枯叶粘住了他的发,像是刚从哪里山洞钻出来一样。他直奔龙梢跑去,想必这就是龙浩了。 龙梢扬起她的笑容,看着他跑来,等他跑近了,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宠溺地抬手将他的发理整齐,说:“今日怎么这么匆乱,咦?还有树叶?你是不是摔在哪里了?有没有受伤?” 龙浩抓住龙梢抚在他头上的手,一拉,把龙梢整个人紧拥在怀里。 一旁的凰儿轻轻地“喔”了一声,开心地弯起嘴角。 龙梢想挣开,惊讶地问:“怎么了呢?真是摔在哪儿了吗?快给我看看伤着没?” 龙浩更用力地抱紧她,龙梢只好放弃挣扎,抚着他的背脊,柔声说:“嗯?到底怎么了?” 龙浩的声音有些颤抖,问:“找到五瓣的紫丁香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龙梢说:“看着你吃呀,这样子我就可以安心地在你身边待一辈子了。” 龙浩:“为什么?” 龙梢:“因为它是会让人专一的。” 龙浩:“我一直都对你专一呀!” 龙梢皱眉:“那龙眉,龙芬,龙缘的事,你怎么解释?” 龙浩叹了一声,说:“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呀,你在吃醋么?” 龙梢别过头不说话。 龙浩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说:“后来龙眉告诉我,都是她故意安排给你看的,只是她没有料到我会跟着你一起来找紫丁香,所以她跑来告诉我真相,想让我回去。” 龙梢惊讶地抬起头,问:“你也在找……紫丁香……” 龙浩从背后抽出一直藏着的手,手里握着一柄花,紫灵灵的,似会发光。 凰儿蹭前去一看,惊呼:“居然是五瓣花!” 龙浩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孩:“这位是……” 凰儿微微一笑,说:“我叫凰儿,刚刚听龙梢姐讲完你们的故事。哦,我也是来找五瓣花的。” 龙梢接过龙浩手中的紫丁香,说:“我们不需要它了,或许这位姑娘更需要这朵花。” 龙浩瞪大眼睛,说:“可是你不是苦苦地寻找它吗?” 龙梢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说:“你找到的它,那我就更不需要找了。”说罢龙梢拥上去紧紧地抱住龙浩。 凰儿的眼角沁出了一滴泪。她想:“其实我也不必要这朵花了,要相信鸾哥哥嘛。但是好像……不对,鸾哥哥的药方里似乎需要它,对了!要的紫丁香,也许就是要最特别的紫丁香!” 龙梢从龙浩怀里离开,将五瓣的紫丁香放到凰儿手中,说:“凰儿姑娘,轮到你来给我们讲讲你的故事了。这朵花换你的故事来听,如何?” 凰儿兴奋地抱住龙梢:“太感谢你了,龙梢姐!” 龙浩疑惑地问:“你们不是今日刚相识么?怎么倒像是多年的老友?” 凰儿朝龙浩吐吐舌头,说:“哈哈!姐夫吃醋了!” 龙浩:“姐夫?” 凰儿:“龙梢姐姐的丈夫,我叫姐夫。” 龙梢敲敲凰儿的头,说:“丫头,别转移话题。快讲讲你的故事。” 凰儿清清嗓子,正准备开始她的长篇大论,一束紫色的光圈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紫色光圈环绕在那朵五瓣紫丁香周围,光圈析出一条淡紫色的细线一般的光晕,袅袅挪挪地飘向一对人影。人影渐行渐近,男子手里摇着一把扇子,光晕似是从他的扇口处散发出来的。女子手中的镯子在夕阳的余晖下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光泽。 凰儿突然冲过去抱住男子,蹭进他怀里,似埋怨的语气:“鸾哥哥,鸾哥哥……” 鸾七看着怀里的人儿的的脸,在他的怀里蹭着他的衣衫,好像湿了。 鸾七抚慰小妹妹般地拍打着凰儿的背,说:“我们这不是来了吗?别哭啊。一耍脾气就跑出门,万一遇见危险了怎么办?” 凰儿在鸾七的怀里留恋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兴奋的神采在她的眼里溢出来,伸出手捧着那朵五瓣紫丁香:“你看,鸾哥哥。” 鸾七眼里飘过一丝惊讶:“这是……” 凰儿开心地说:“你的扇子刚才指示的就是它呀!” 站在一旁的飞凤也诧异着:“凰儿,难道说你真的找到了五瓣花?”飞凤心语:看来果真是天意,凰儿竟真的找到了五瓣花。 凰儿转个身,向鸾七和飞凤介绍龙梢和龙浩。 凰儿:“所以是龙梢姐姐把它送与我了。然后我要把这顿五瓣花再送给你,鸾哥哥。” 鸾七朝龙梢鞠了一躬,说:“龙梢姑娘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龙梢微微一笑,说:“你应该谢凰儿才是,好好待她吧。” 鸾七脸色泛红,点点头。 三人目送着龙梢和龙浩远去。他们看见龙浩的手悄悄地搭上龙梢的肩膀,他们也看见龙梢的手悄悄地绕在龙浩的腰上。 红得圆饼一般的落日,只剩下微微的暖光,映衬得落霞满空,不刺眼的柔和的光,让人终于有幸一睹那具备神圣光芒的太阳。漫山的紫丁香在晚风中轻轻摇摆,侧着花头在瞧着那给予它们光热营养的守护神。 那些灿烂得不可一世的英雄,在他的爱人面前,也会卸下铠甲,给予她最柔和安稳的胸膛。 夕阳西下的美景里,一对伊人紧紧相拥着。 凰儿和飞凤不由自主地异口同声:“真羡慕啊!” 鸾七狡黠地笑了笑,伸出双臂圈住两个女孩,说:“你们两个该羡慕我,左拥右抱,人间乐啊!” 凰儿别过头,不屑地说:“你最坏!” 飞凤低下头沉默,嘴角小小地扬起。 这一次的采花,是极好的结局。 正文 第八章 凤凰不孤鸾 他们已经集了七色花了,只差美加黑玫瑰了,听说,天地间仅有一朵,而且未有人见过它的真面目。曾有过不少的勇者前去探险,却都是有去无回。美加黑玫瑰的神秘,是它带给人的幻境,以及它会操纵人的意识,只要有软肋,便无从抵抗。但是美加黑玫瑰具有极好的功用,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仙者可以轻松升上几个等级,如此的诱惑力,促使许多人都不惜冒险前去尝试。 这,很明显,是一场恶战。 关于美加黑玫瑰的密语,也算不上是密语了,多半只是一个警告罢了。因为它已经明白地写着是美加黑玫瑰:“世间仅有,一朵独傲。不曾面世,丝毫未犯。华胥之境,去之不回。” 飞凤无来由地颤抖一番,说:“你们可听说过华胥引的上古秘术?” 凰儿兴致立即被调动起来:“姐姐快说,又是一个什么好故事?” 飞凤微皱眉头,说:“这倒不是什么很好的故事,却是极好听的故事。华胥引是上古秘术,可以为人编织一个梦境,这个人会因为不想离开这个美好的梦境,而放弃了在人世间的生命。在很久以前的十国年代,有个关于华胥引的美丽的爱情故事,只是说来话长,以后回去你有空了我倒是可以把那本书翻出来给你看看,是极不错的一个故事。因此我想,这朵美加黑玫瑰,可能会跟我们去找曼陀罗花时一样会让人产生幻觉,神志不清,一定要多加小心。” 鸾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考着说:“华胥引?那美加黑玫瑰便是在瑰灵山了。我也对那个故事略有耳闻,的确凄美。” 飞凤一边拉过凰儿的手,一边转转自己的知心晶镯,只见凰儿的手腕上闪出一个发着浅浅微光的印记,是一片羽毛的形状。 飞凤又拉过鸾七的手,同样也给他弄了一个这样的标记。 飞凤:“这样就不会分不出本尊与幻觉了,大家记住这个标记。” 鸾七摇摇头,说:“我想美加黑玫瑰的幻境应该不是这个小标记就可以解破的,我们更多的是要靠平日里的感觉才好,万一美加黑玫瑰的幻境可以完全造出一个分毫不差的人呢?” 飞凤蹙眉:“或许吧,但是多点防备总是好的,总之,我们万事小心。” 突然,飞凤似又想起了什么,在鸾七耳边小声低语了一句。 鸾七却摆摆手不在乎地说:“有你呢,怕什么。” 飞凤:“……” 瑰灵山,名字是颇有来头,它的确该成灵山,因它是上古灵山。所谓时间越长越具有神秘感,越无人靠近就越有灵气。 本想着是具有幻境的地方,理应云雾缭绕,伸手不见五指的场景,可是瑰灵山却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具备危险气息。可以说是绿草如茵,落英满地,流水潺潺,枝繁叶茂的好地,简直就一世外桃源的翻版。 凰儿:“这一点也不像是很危险的地方好吗?” 鸾七打趣着说:“越安全的地方就是越危险的地方懂不懂?” 凰儿侧着头思考:“我怎么记得好像这句话不是这么说来着?” 鸾七:“你傻,所以记不清。” 凰儿:“你才傻。” 飞凤说:“我们三个要不要手牵手一起进去呀?” 鸾七即刻牵起两人的手,说:“我可是求之不得,哈哈哈……” 飞凤瞪了鸾七一眼,却还是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毕竟这是最后一步了,办事最怕的就是功亏一篑,不可大意。 三人一路走去,原本密密匝匝的树林突然间豁然开朗,大片大片的玫瑰花田散落着山间。红玫瑰妖艳,蓝玫瑰魅惑,白玫瑰纯洁,黄玫瑰高雅……交杂着一从一从地生长,似乎这儿就是玫瑰的宇宙,全部星球所有的玫瑰的花种都在这里集结。 凰儿不由惊呼:“太美了!” 鸾七接口说:“是啊,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危险的气息。” 飞凤点点头,眼神中流露着惊叹却不乏紧张,她还是最为镇定的那个,从始至终都是,她说:“着实美丽,却像罂粟花般有毒,玫瑰身上的刺一样,越美越可怕。正如毒蛇,也是这个道理,皮鳞越斑斓亮丽,毒性越强。” 凰儿沮丧地看着飞凤,说:“姐姐,你怎么每次都想得那么煞风景?” 鸾七反驳凰儿道:“但是飞凤说的确实有理。” 凰儿耸耸肩,这种意见不合她不想争论下去,没有谁对谁错之分。 凰儿突然停住脚步,欢喜地跃向一簇黑玫瑰,指着黑玫瑰,再转过头对鸾七和飞凤说:“鸾哥哥,姐姐,你们看,黑玫……”瑰字未说出口,凰儿怔住了,他们人呢? 就一眨眼松开鸾七的手,凰儿就剩下自己蹲在诺大的花田面前,再转过头看那簇黑玫瑰时,哪里还有黑玫瑰,尽管什么颜色的玫瑰,什么形状的玫瑰都有,唯独没有黑色的。 凰儿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懊恼地责骂一句:“糟糕!中计了!” 鸾七和飞凤就眼睁睁地看着凰儿消失了。 飞凤责备地说:“你怎么让她挣开你的手呀!明知道那么危险的地方!” 鸾七:“现在你担心也无济于事,她就这么凭空消失,也不知道上哪儿找呀!我们只能快点找到黑玫瑰,或许才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飞凤:“可是凰儿她……” 鸾七搂过飞凤的腰,抱紧她:“现在重要的是你别再消失了。其实,我觉得我能跟你一起迷失在这儿,也很幸福了。” 飞凤瞪着鸾七:“你还是不是小七?” 鸾七苦笑:“行行行,我不开玩笑得了吧,那我们继续往前走走看。” 鸾七下意识地握紧飞凤的手,这个一松手就可以不见了一个人的地方,令人战栗。 其实瑰灵山挺好走的,不存在迷路的感觉,却莫名其妙地把人陷入迷路。这是因为,虽然这儿是个罕无人烟的地方,却有一条明明白白的路摆在那里。所谓明明白白的路,是诺大的花田就有那么一条小径不长花,浓密的树林就有那么一条小路没有一片树叶遮挡住天空。似乎一切都在指示着前来的人,该怎么走,如果不是有无人生还,极少人至的传说,没人会怀疑这些天造地设的路径。 飞凤和鸾七也发觉到了这一点,但是毕竟他们就是冲着这个危险而来的,干脆直接往最危险的方向走去。 鸾七还是忍不住地怀疑:“你看这些路,像是特地指给我们去的。” 飞凤:“我也发现了,只是……这样子不是也好吗?省得我们花力气寻找了。” 鸾七:“就像是一个能光明正大地告知我们底细的人,一定会是一个自信且非凡的人,他有十足的把握,知道我们侵犯不了他。” 飞凤:“那你说凰儿是不是也会看到这样的路,然后我们就可以汇合了?” 鸾七:“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刻意地分开我们呢?” 飞凤扶了一下额头思索着说:“你说如果你要单独留下某个人,是为了什么呢?” 鸾七想了想,不自主地爆了粗口:“靠!利用价值!” 飞凤叹了口气,说:“这说明我们如果看见凰儿了也要小心为上。” 鸾七:“你是真的要小心为上,可是那是凰儿啊,我是觉得你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飞凤无奈:“没错,这正是我担心的,却又很难克服的弱点,或许它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鸾七:“那就麻烦大了!” 凰儿那边,她也发现了被指路的痕迹。此时,她正站在一道瀑布面前,这个奇怪的时候,欣赏美景是没意思的了。但是这道瀑布的确是又大又清凉,简直就像一面横亘在天地间的镜子,非壮观一词能概括那种憾人的气势。 事实上,这面瀑布就是充当镜子的作用。但是这面镜子投影出来的不是凰儿,而是鸾七和飞凤。也就是说,凰儿现在正看着鸾七和飞凤的一举一动。 凰儿禁不住大声地喊他们的名字,可是无济于事,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安静地看着他们。 凰儿索性靠在一块大石头边,看着这面奇异的瀑布,只是为什么要特地隔开她单独地在一旁看呢,她搞不明白。她还不知道的是,这道瀑布的源头上方,有一朵深邃的黑色在熠熠生辉。 瀑布里头展现的,是一条花田小径,这条路很长,看不到尽头。鸾七与飞凤正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一步一步向着小路的尽头走去。 色彩斑驳的花色,三三两两的蜂蝶,清澈的天空,零散的团云,柔和的日光,一对佳人,手牵着手,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美得犹如一幅画,像是一幅恋人漫步图。 凰儿心里一凛,原来鸾哥哥和姐姐走在一起那么配。随之而来的念头更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如果姐姐也是喜欢鸾哥哥的话呢?我竟不曾问过鸾哥哥喜欢的是谁! 凰儿正惆怅着时,瀑布里头的鸾七突然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凰儿紧张地站起来,不禁喊出声:“鸾哥哥怎么了?” 可是凰儿只能看,而他们的声音她是听不见的。 那瀑布里头是什么情况呢?想必有那么多次的经验,便不难猜到了,对的,五月初七的日子又到了,这也是飞凤在鸾七耳边所说的悄悄话。而今的鸾七已是六万岁了,凤历的计时在世人看来多半有点小荒唐,有个道理是这么说来的,不同便显得不正常。 是了,鸾七的孤鸾殇已经是极危险的时候了,不过还好,他们只差美加黑玫瑰了。所以现在,是孤鸾殇发作的时候。 鸾七蜷缩在地,把脸埋在地上,双手抓住一旁的玫瑰花茎。这些玫瑰花野生的,长得态势是极好的,因此就连花茎上的刺,都格外锋利尖锐。有一点一滴朱红色的液体渗出鸾七的手,他抓住玫瑰花,免不了被玫瑰花的刺弄伤,但他抓得那样紧,就如同握了一根流星锤。 飞凤扑过去试图松开鸾七的手,说:“都流血了,不要抓了!” 鸾七不理会,说:“你不要靠近我,我不敢侵犯你,快走开!”鸾七说着伸出其中一只手猛甩,试图阻止飞凤的靠近。 但是鸾七的样子越是忍耐,越发痛苦。他的手臂上那第六道光在微微闪烁,亮光渐渐消逝。鸾七的手满是血水,额头满是汗水,那第六道光依旧在一强一弱地发着光,鸾七的痛苦神色丝毫未减,他整个人已是瑟瑟发抖,接近痉挛的模样。 飞凤虽是平日里刻意地与鸾七保持距离,因为她知道妹妹凰儿喜欢他,不愿夺人所爱,可她自己又何尝不爱着鸾七呢?又何尝不能换成是妹妹凰儿在夺人所爱呢?更何况,鸾七自始至终都是爱着飞凤,而非凰儿。而此刻,凰儿又不在身边,哪来那么多顾忌呢?飞凤看着鸾七痛苦,她的心也在崩碎,爱着一个人,总是会将他的痛苦扩大好几倍地感同身受到自己身上。 飞凤管不得那么多了,抓住鸾七乱甩的手,翻开他的深埋在泥土里的头,自己把脸蹭过去,吻住了鸾七的唇。由于孤鸾殇的作用,鸾七也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行为,自然地热烈地回应着飞凤的吻。 当飞凤的唇触碰到鸾七的时候,鸾七手上的印记中的第六道颜色就褪去了,成了黑色。 凰儿是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她也听不见两人的对话,所以看见这样子的一幕,会如何误会,也不必多说了。凰儿双膝躬着,把头搭在膝盖上,双手抱腿,一副落寞惆怅的少女形象,这个画面在很多讲故事的地方都会出现,虽是普遍,却是再好不过的表达情绪的动作。一滴泪,滑落凰儿的脸颊,恰好落在凰儿的嘴边,她尝了尝,咸咸的,不苦,原来鸾七跟姐姐才是互相喜欢的,我一直只是自作多情地一厢情愿罢了吧,还好,泪不苦,可是我的心好痛,泪怎么就不苦呢?他们说身体是最诚实的,连我的身体都要欺骗我的内心,还是说我一直像我的眼泪一样,自欺欺人呢? 瀑布里,鸾七已抬眼看飞凤,问:“你怎么肯主动……我以为你……” 飞凤有些苦恼,皱了皱眉,说:“我一直都喜欢你,可是我需要顾及凰儿,而如今凰儿不在这里,你又被孤鸾殇弄得那么痛苦,所以我就……” 鸾七一把搂住飞凤的腰,往自己怀里拉,紧紧地抱着飞凤。 飞凤也慢慢地将手移上鸾七的背部,抱紧他。 鸾七将手从她的腰上移至颈部,松开怀抱,郑重地吻了飞凤。 或许是飞凤把感情压抑地太久,这一吻,她控制不住了,她流着泪,缠绵地热烈地回应着这个吻,永远有多远,此刻便是永远的感觉。 凰儿却在瑟瑟发抖着。原本她是听不到瀑布里他们的对话的,可是很奇怪地,飞凤的这句表白却如空谷回响般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瀑布突然换了个场景,那是他们三个最初认识的地方,梧桐丛。回忆在脑中翻涌,好的记忆似夏日清水,坏的记忆似冬日寒冰。然而更为可怕的是,当一切本以为是好的记忆变为坏的时候,那应该是这样一种感觉吧,毫无感觉地看着自己的心慢慢裂开,一道一道裂纹遍布散漫,最后哗啦破裂,碎成灰烬。 为什么好的记忆可以变为坏的记忆呢?那就是当你得知了所谓的事情的真相时,那个真相把你的看法都重改了。所以有时候,我们会甘愿被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呢?就不能一直骗下去,骗我一辈子好了,如果你可以欺骗我一辈子,那请你不要那么诚实好吗? 凰儿颤抖着摸索出身上携带着多年的粉色小方巾,怪不得它是粉色的,而不是红色的。 瀑布里,几万年之前的鸾七,在梧桐丛四处逛着,胸前的白色兜里有一抹鼓鼓的粉色,原来是粉色的花。他溜达着到处找这些粉色的花,找足了,便倒在一块。 此时他的七情梧桐扇已练得不错,只见他扇起一片粉红,悬在空中,煞是好看,换成哪个女孩子,看到这般美景都会被浪漫到。自然,鸾七此时不忘叫上飞凤来看他的刻意的表演。 或许当时情愫未深,飞凤也并没有像现在那样总是故意躲他。于是,就很自然地应邀前去看鸾七的表演。 一闯进眼的便是漫天粉色,内心都会被染成粉色了。少女没有几个不爱花,更没有几个抵制得了此漫天的飞花只为自己而舞的浪漫。 鸾七的扇子似乎利剑,在一来一回的旋转扇动之间,鸾七飞绕在群花里,那花瓣像是空中落了一场花丝雨,本是瓣状的花儿变为一根根的细线,井然有序地堆在了地上。 飞凤惊羡着蹲在那些粉色的充斥着花香的细线面前,手指柔柔地抚摸着,小心翼翼地,害怕一碰就碎。 鸾七不知从哪个衣兜里捞出两根针来,坐在飞凤身旁,撩起花丝,慢慢地织起来。 飞凤略有些惊讶,说:“你一个男孩子,竟懂得女红之事?” 鸾七头不抬起,只是简单地回答:“为你我特地去学。” 飞凤眼里交织着喜悦与不安。 两人无话,但却坐了一整天,直到鸾七将花丝织成粉色方巾之后,鸾七递给飞凤,说:“你接受吗?” 飞凤低着头,只是问:“双关吗?” 鸾七点点头。 飞凤站起来了,身子背对他,说:“我知道凰儿很喜欢你,你送给她的话她会很开心。” 鸾七听罢生气地站起来,说:“若是要给她,我何必做成粉色的,红色的花一抓一大把,粉色的很难找的你懂吗?” 飞凤还是很平淡地说:“红凤凰和粉凤凰的颜色差不了多少。”说罢轻轻地迈着步子离去,没有回头,泪水模糊的双眼让她看不太清路,幸好这些路她走了很多,是那么熟悉,以至于鸾七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关于她的真实心情。 被一个心爱的女孩子拒绝,智商自然会被打击到负数。鸾七手里攒着那条粉色方巾,捏得紧紧的,回到小木屋的时候,方巾已是皱巴巴的模样了。 凰儿看着当时的自己兴冲冲地跑向她的鸾哥哥,开心地跟他打招呼。 鸾七将手中的方巾给凰儿,说:“这个就送给你吧。” 凰儿开心地接过,用鼻子嗅了嗅,说:“好香的方巾啊,谢谢你,鸾哥哥,凰儿好喜欢你!” 鸾七说过了句不用谢,就回了自己的小七斋了。 现在的凰儿看着这一幕,才发现当时的鸾哥哥是面无表情的,又或者有表情,那是落寞的神情。 凰儿的心被一根一根的针往里扎一样,每扎一下,就多一个孔在滴血。 瀑布里又换了很多记忆的片段,都是凰儿所不知道的,她美好的记忆背后所隐藏的真实情况。她会背的鸾七在她面前念过的小情诗,原是为姐姐作的;她那次和鸾哥哥看的烟火,原是要和姐姐一起看的;她那回品尝的鸾哥哥亲手做的美食,原是做给姐姐的……一切一切,都是姐姐“让”给她的。 凰儿不想再看下去,捂着脸,手掌里盛满了泪水。 她想起世人有一句嫉妒情人的话是这样说的:“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她,这是被说中了么?不是,他们根本就不是有情人,一开始就是兄妹。 有首歌唱着:感情里最怕的就是拖着。是吗?她觉得感情里最怕的就是自作多情,最后发现伤害自己的原来是自己而已。 凰儿捂着脸在哭,耳边的瀑布声由大而小,她以为自己已经哭到耳朵都幻听了,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在瀑布的源头了。俯身下看,气势恢宏的镜子瀑布就在脚下,回头一看,一簇深黝的黑色光芒在若隐若现地闪烁着。 凰儿一惊,这难道是美加黑玫瑰?可是为什么美加黑玫瑰会主动现身在她面前呢? 正惊讶着,鸾七和飞凤也恰好顺着指示的路到达了美加黑玫瑰的面前,三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凰儿轻轻地喊了一声:“姐姐,鸾哥哥。”然后眼泪啪嗒啪嗒不可控制地落下来。 飞凤眉头瞬间紧皱,想要冲前去,手却被鸾七抓得紧紧的。她只好大声问:“凰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凰儿使劲摇摇头,只是哭。 飞凤瞪了鸾七一眼,又将目光移到自己的手上。 鸾七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那朵美加黑玫瑰,说:“如果你眼前看到的不是真的怎么办?” 飞凤一愣,想了想,不知所措了。 鸾七向凰儿招手,说:“凰儿,别哭,先到鸾哥哥这边来。” 凰儿抬起泪水模糊的眼睛,看了看鸾七,慢慢地走过去,走到美加黑玫瑰旁边停下了。她看了看美加黑玫瑰,又朝鸾七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说:“鸾哥哥,你看,是美加黑玫瑰耶,它就在我面前,你的病可以痊愈了,你可以永远跟姐姐幸福地在一起了,不用顾忌我。” 说罢凰儿伸手触向那朵闪着黑光的花。 飞凤直觉告诉她会出事,她喊:“凰儿,先别碰!” 但是凰儿距离美加黑玫瑰是那么近那么近,不容得有任何的阻止。她摘下了美加黑玫瑰。 这朵妖艳的黑玫瑰就静静地被凰儿握在手里,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撼海摇山,也没有天崩地裂,一切异常都没有。不认真注意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唯一有变化的只是凰儿眼里转瞬即逝的一抹黑色。 凰儿端详着美加黑玫瑰,看了许久,抬起头来,说:“鸾哥哥,你和姐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她指着身后的瀑布,“它都告诉我了。”又拿出那面粉色方巾,“这本是送给姐姐的吧?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以为你也喜欢我,我好傻……哦……我突然想起来我也是看过书的,那书里我最记得的故事,叫做凤凰涅槃……”凰儿说着说着已泪流满面,“好像是说,凤凰浴火,可以重生。我也好想重生啊,重生了是不是可以忘记我是那么地喜欢你呢鸾哥哥,这样你就可以和姐姐两厢情愿地在一起了,我不再会是横亘在你们之间的一个羁绊。是了,姐姐也是要幸福的,什么都可以让给我,这个让不了的……可是,这儿附近,哪儿有火呢?” 飞凤紧张地颤抖着,慢慢地靠近凰儿,说:“凰儿,你别犯傻,我们好好说清楚,你先不要乱来,好吗?” 凰儿挤出一个笑容,说:“好的,姐姐,我知道了。”她仰头目视太阳,刺眼的光芒,热量的散发,与火何其相似。凰儿一窜身化为红凤凰,嘴里叼着美加黑玫瑰,以惊人的快速度直冲太阳。 飞凤一惊,毫不犹豫地挣脱鸾七的手,亦化作粉凤凰跟上,试图阻拦凰儿。 鸾七看着两只冲向太阳的凤凰,火红的太阳火红的凤凰,刺眼的红。鸾七大喊:“飞凤!凰儿!不要!” 两只凤凰惊人的速度撞击太阳,容不得半点阻拦,鸾七也只好心脏具裂却又束手无策,眼睁睁地心痛着。 太阳的光晕与凤凰的流苏叠在一起,闪出白昼的烟花。两只缠绕在一起的凤凰,影印在太阳面上,渐渐地融合消逝。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凤凰浴火?那么,可真有涅槃重生么? 上古的传说竟出人意料地真实。在鸾七正痛不欲生之际,那大荒界最亮的地方——太阳,坠落下一只绝美的凤凰,金灿灿的冠,金灿灿的鳞,金灿灿的尾,金灿灿的流苏,整只凤凰,就像是太阳的化身,金灿灿的耀眼,可能寻遍凤凰界,不会找到比这只更无与伦比的美了。 鸾七脚步跌撞地跑到金凤凰坠落的地方,本能地伸手抱住沉睡着的金凤凰。待坠到鸾七手中时,金凤凰已化身为一个金衣美女。仅仅是美女一词或许已不足以形容了。天仙?女神?似乎都还不够。 鸾七并没有惊叹怀中女子的容貌,但他也却是在惊讶于她的容貌。因为太像了!乍一看,像飞凤。乍一看,又像凰儿。鸾七深呼吸了一下,捋了捋头绪,或许,这会是飞凤和凰儿的合体!对了,就是合体,浴火重生?也许这就是重生的她们! 既然美加黑玫瑰世上仅此一朵,鸾七也无需再在此地逗留,背上金衣美女,飞回梧桐丛。现在,唯有问师傅灵言了。 梧桐丛,灵言蹙眉站在金衣美女面前。金衣美女仍在沉睡。 灵言对鸾七说:“那现在你的孤鸾殇……唉……”灵言看了看鸾七手背上的印记,“现在只剩一道颜色了,到了五月初七,那就……唉”灵言拍拍鸾七的肩膀,又说了句“她的确是飞凤和凰儿的融合,没想到过了万把个年代,还有凤凰涅槃。爱,真是一个万古之谜啊!”灵言摇摇头,踱步走出门外。 只剩鸾七一人看着金衣美女发呆。 许久,她醒了,眨巴着眼睛看来看去。 鸾七又惊又喜地问:“你是飞凤还是凰儿?” 金衣美女侧着头反问道:“我是谁?” 鸾七脸色煞时白了,说:“你不知道你是谁?” 金衣美女点点头,说:“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我好像记得很多片段,但又很乱,连不到一起去,我是不是脑子遭受了什么撞击?” 金衣美女想了想,突然开心地说:“我知道了,你是鸾七!” 鸾七即时兴奋起来,说:“你记起什么了么?” 金衣美女摇摇头,说:“不知道,但是那些记忆里都有你,有两个很好看的女孩,一个叫你小七,一个叫你鸾哥哥,而你实际上是叫鸾七。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鸾七皱紧眉头,问:“那两个女孩是不是一个叫飞凤,一个叫凰儿?” 金衣美女点点头,说:“你认识她们,那她们和我是什么关系呢?” 鸾七对她说:“你等一下。”又朝门口大喊,“师傅,快进来!” 灵言慢悠悠地走进来,说:“醒了?”对着金衣美女又说:“飞凤和凰儿是我义女,既是重生,也不妨继续做我义女,你且叫灵金晶吧。” 鸾七愣了,问:“师傅,你知道她的情况么?真的是重生么?” 灵言叹了一声,说:“这样也好,省得你为难,两个女孩喜欢你,不如就化为一个吧。你就当是好好待她们两个,好好待她一个吧。”说罢再次拍拍鸾七的肩膀,“情爱一事,只能由你自己去捉摸,为师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你。” 金衣美女听着他们的对话,捕捉到一个信息,问:“所以,我叫灵金晶?” 鸾七笑着说:“是的,金晶,你就是你,灵金晶。” 金晶微笑着:“很好听,我的名字好好听。” 窗外一抹斜阳暖暖地射进屋里,整个屋子都暖了。金色的衣服在暖金色的夕阳余晖里柔柔地闪亮,这是新生的颜色么? 如果你曾后悔,如果你可以有“早知道该怎么办”这个能力,如果可以一切重新开始,你会如何过如何选择你的生活?有句话这么说“把每一天都当作是世界末日来过”,这样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很多让自己后悔的事呢? 当有选择的时候,若是让你重新选择一遍,也许会是同样的答案。所以,不需要选择的话,答案就很明显了,也不存在对与错了。 梧桐丛里没有飞凤和凰儿,只有一个灵金晶,只有一个鸾七。不再会有偏爱,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么美好,就像童话。 但是,灵金晶的记忆是混乱的,属于重生的她的记忆是空白的。换言之,鸾七爱着她,她未必会再爱上鸾七了。 因此,鸾七开始为她创造最美好的新的记忆。 灵金晶问:“鸾七,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鸾七笑着回答:“我说我们是夫妻,你信不信?” 灵金晶顿时红了脸,却又调皮地眨着眼,说:“那既然如此,你是不是什么都听我的?” 鸾七宠溺地看着她,说:“那我就什么都听你的,我们便是夫妻了。” 灵金晶转个身绕到他身后,背靠着他,嘟着嘴说:“你的话有漏洞,我们原来还不是夫妻。” 鸾七顺势转过身抱住她的腰,凑近她的耳边说:“那我现在就娶你,你愿不愿意?” “那你就来追我呀!”说罢挣开鸾七的怀抱,一闪金色飞向天际,一抹白光也瞬间跟上。 日子像罐头弥漫的甜,此刻的时光烙印了瞬间,永远有多远,幸福得太美好时,总让人患得患失。 阳光轻轻地洒在小七斋的屋顶上,弥漫着暖暖的气息。鸾七和金晶躺在屋顶上,仰起头眯着眼享受着从梧桐树叶缝隙偷偷挤下来的光束。 灵金晶问:“你会唱歌吗?” 鸾七也不回答会与不会,竟自哼起小调子来唱。 “如果有如果,如果我可以早知道,是不是故事就可以,有不一样的发展。早知道我就会主动,早知道轻轻地献上一个吻,早知道紧紧拉住你的手,不让你离开我,不让你误会我,不让你有任何消失的机会。再来一次,哦,不必再来一次,我要每天像世界末日一样爱着你……喔噢噢……” 灵金晶抿着嘴笑,说:“你唱得好难听啊。你自己编的歌词吧?” 鸾七像个小男生一样羞涩地点点头。 灵金晶说:“怪不得那么难听……一点都不押韵。” 鸾七额角滑下一滴汗:“……” 灵金晶翻身下屋顶,说:“我们散散步吧。” 鸾七跟在金晶身后慢悠悠地走,偷偷地将手试探着牵起金晶的手。 金晶的嘴角扬起小小的微笑,调皮地上下摆着被牵住的手。 鸾七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摸她的头,金晶顺着他的手像小猫一样蹭上去。 鸾七停下脚步,金晶也跟着停下来。 鸾七深情地认真地看着她,她却有点羞涩,嘴上沉默着,肢体语言却蛮丰富,把头靠在鸾七的胸口。 金晶:“你的心跳好好听,节奏比你唱歌好听多了。” 鸾七:“你喜欢的话永远都只给你听。” 金晶圈住他的腰,问:“永远有多远?” 鸾七:“没有什么东西会不朽,不管永远有多远,我会爱你爱很久,直到我……没什么。”鸾七仰起头看着太阳的位置又有一点点偏西了,一天又过去了,这样美好的日子会有多久?总之,你的每个小小的心愿,我都尽力去兑现。我许下的大大小小的誓言,说过的话不会变。 孤鸾殇最后一道颜色终要消逝,五月初七不会不来。 金晶去小七斋找鸾七,鸾七还在床上躺着。 金晶假装生气地说:“懒虫,起来啦!” 鸾七不应。 金晶奇怪了,鸾七从来不会不理她的,只要她稍微皱皱眉头,他都会千哄万哄地讨好她。今天是怎么了?直觉和经验告诉她,肯定鸾七出事了。只是她没料到,这事还挺大。 她摇晃着鸾七的身体,大喊他,难道他…… 金晶捂住嘴,眼泪刷地从眼眶里滚出来,她喃喃自语:“你不是说永远都会陪着我的吗?你不是说不会让我掉眼泪的吗?你不是说会一直保护我的吗?你不是说……”泣不成声了。 突然,金晶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到灵言屋里,抱住灵言,哭着说不出话。 灵言惊讶了一下,想了想日子,就明白了什么回事。他轻拍着金晶的背部,说:“傻孩子,生死由命。” 金晶哭得更厉害了,说:“您是说鸾七真的……走了吗?” 灵言说:“他患的是凤凰族的绝世难症,之前他去寻药,可大荒界仅一朵的美加黑玫瑰又没了,可以说没得治了。不过,上古书中有记载另一个方法。” 金晶满眼希望地问:“什么方法?” 灵言:“需要一个可以破除孤鸾印记的女子。” 金晶:“这女子可有什么特征?我去寻她来。” 灵言:“检验此女子需要鸾七使他的扇子配合口诀才知道,可是鸾七已经……” 金晶:“不!我不要他离开!” 金晶冲回小七斋,看着鸾七发呆。 她牵起他的手,抚摸着那个黯淡黑色的孤鸾印记,自言自语:“就是这个印记么?让你醒不过来了?”说着几滴泪落在印记上。 她又拿起那把扇子,说:“要是我也会这个口诀就好了。对了!” 她抓着扇子又跑去灵言那里,喊着:“师傅,我也要学鸾七的那个口诀,就可以找到那个女孩了!”自从她重生之后,便也随着鸾七喊灵言师傅。 灵言:“行。那你会很痛苦,必须赶在鸾七身体完好学会,而你要知道,鸾七学了几万年,你只能用七天。你确定吗?” 金晶郑重地点点头:“嗯!” 于是开始了极为痛苦的练习,其实也算不得痛苦,鸾七练的时候就不痛苦,只是因为有时间限制,逼迫着金晶得日日夜夜不停歇地一招式过一招式地练习,才显得分外辛苦。 她除了喝水,便没有停止过练习,即使是喝水,也没有放下手中的扇子。 奇迹般的,她竟就学会了! 金晶兴奋地使出那招,激动地念着那句口诀“孤鸾却殇,情归何处”,扇子氤氲出一团彩虹色,包裹住了金晶。 金晶跌坐在地上,原来到头是她自己! 金晶:“那既是我,我又怎么救他?” 灵金晶是非同寻常的凤凰,她是涅槃重生的凤凰。扇子也许是因她有所感应,在那团彩虹色里,隐约地显出一行字,“孤鸾不殇,真爱之吻。” 金晶:“真爱之吻?记得鸾七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西荒有一美人,永睡不醒,而一个爱她的男子,将她吻醒了。莫不是同一个道理?” 金晶走近小七斋,看着鸾七,发现他的确是跟睡着了一般。不管如何,能让鸾七重新活过来,什么方法金晶都会想要试一试的,更何况一个吻呢?更何况她已经爱上了鸾七了,一个吻,或者还是便宜了自己呢。 金晶俯下头,闭上眼,自己的唇贴上了鸾七的唇。 鸾七手背上的孤鸾印记,在慢慢地消逝。 一切如愿地,鸾七醒了。 鸾七迷惑地说:“我不是不行了吗?” 金晶说:“我也会用你的扇子了。” 鸾七:“所以……?” 金晶:“师傅不是说除了收集药花之外,还有一个方法吗?” 鸾七:“原来你就是我的命中女孩!原来是凤凰涅槃。” 金晶问:“凤凰涅槃?” 鸾七:“没什么。既然如此,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只好以身相许了。” 金晶:“那是当然啦!不过……” 鸾七:“不过什么?” 金晶:“不过你再也不许离开我了!”金晶哭着紧紧地抱着鸾七。 鸾七圈住她的腰更紧地抱着她,轻轻地说:“你也不许再离开我了。” 梧桐丛摇曳的绿色,谁人观察过,梧桐叶子是心形的,而凤凰多栖居于梧桐丛,它们是离不开爱的。不过,不只是凤凰需要爱情,我爱你,你爱我,永远是最美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