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讨债 “王科长,欢迎您再次光临我们这个穷地方。我们这儿沒什么好吃的,都是些乡下土菜,拿不上台面的,您多包涵。您是大城市里来的,别见笑。请随便吃点。来来来,我们干杯!” 李家村村长李满仓那满是皱纹、如榆树皮似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他那乌黑的、鸡皮似的青筋突出的双手,端着一个盛了一半白酒的玻璃杯子。恭恭敬敬的站在摆满菜肴的桌子的另一端。 两位身材苗条,长相俊俏,笑容醉人的二十来岁左右的姑娘在一旁侍候着。 左边这位,忙着挟了一只肥嫩的鸡腿,陪着殷勤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放进王志强面前的一只大海碗里。 站在王志强右面的那位姑娘,双手托着一只梅花造型的陶瓷酒瓶,小心而又专业的在王志强面前的高脚酒杯里,倒了半杯白酒,然后笑吟吟地退后几步站着。 王志强大刀金马地坐着,看也不看任何人。好象眼前的这一切均与他无关似的。他一伸手抓起了还冒着热气、漂着香喷喷的茶叶的茶杯。 李满仓还以为他要以茶代酒,赶紧弯下腰来,想要与王志强碰杯。可是,王志强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吹一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浅浅地啜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啧着嘴,细细地品味起茶来。 李满仓弯着腰,端着酒杯,僵在那儿了。皱纹如阡陌纵横的脸上,那尴尬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十倍。 “王科长,您这是。。。。。。我们的菜不好吃?”这句话刚出口,他马上就觉得不妥。因为,王志强除了刚刚喝了口茶之外,还没有拿起过筷子。 “是她们服侍的不好?。。。。。。” 看着王志强沒有说一句话,李满仓不知道他哪儿不满意,急得头上立马见了汗。 “唉,我说村长大人哪,你能不能坐下来。你老站着不累啊?”大慨觉得自已有点过份了,王志强叹了口气,语气和緩地说。 李满仓如获大赦,抹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酒也沒喝,放下杯子坐了下来,但仍然陪着那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李村长,我上你这一亩三分的宝地,有几回了?” “好几回了,好几回了。我们这个穷地方,沒什么可以招待你王科长的,王科长大人有大量,还请别见怪。”李满仓不明白王志强这句问话的意思,陪着小心,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 “你还叫我王科长?”王志强不满地叫了起来。“如果你李村长是我们单位的头头,那到好了,我这个科长就当定了。我到底是不是科长你还不知道?” “哦,唔。。。。。。”李满仓的榆树皮脸又僵硬了。 唉!这马屁拍到马脚上去了,人家不吃这一套。 “李村长,我们随便点行不行?我这个人不喜欢虚伪的那一套。我今年刚刚三十岁,你叫我小王,那还差不多。如果你认为叫小王不太礼貌,叫我老王我也应。我刚刚从农村回城不久,人也生得老相了点,叫我老王我也不亏。你看着叫吧。”王志强大大咧咧地说着,然后又喝了一口茶。 李满仓更尴尬了。 叫什么好呢?叫什么这位“财神爷”才满意呢? 科长不许叫了。不过,王志强确实也不是科长。但是城里来的人都喜欢人家往高处喊。不是科长的要叫科长,不是经理的要叫经理,至今也沒有看见谁不喜欢的。可偏偏这个王志强,他倒不喜欢这一套。 前几次,这个王志强是随着他们供应科副科长徐书贤一块来的。他的身份是个跟班的,所以,他几乎不怎么说话。 由于王志强不是个主要人物,虽然李满仓对他也很客气,但是,私底下却把功夫全都花在了徐书贤的身上。 沒办法,并不是他李满仓势利。因为人家徐书贤是位副科长,是位能放话出来,能拍着桌子乓乓响的、作得了主的人物。他李满仓能不尽力巴结吗? 李满仓虽然是个穷乡僻壤里的小村长,可是,孰重孰轻,他还是懂的。不然的话,他这五十多岁的年纪,不也白活了吗? 但是,这一次不同了。这次城里的大公司开了介绍信下来,说是他们李家村欠飞跃供应公司的债务,由王志强全权来处理。这就是说,这八万多元的巨额债务,全要看王志强的意思来处理了。 这可是件大事啊,八万多元哪! 李满仓一点点都不敢怠慢。他把招待科长、经理一级大人物的待遇,统统地都搬了出来。这还只是个开始,他还有“节目”呢。为了这笔巨额的债务,他还有“秘密武器”在后面准备着呢。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要让王志强这位不是科长的“钦差大人”,吃好、玩好,一切顺心、欢心。只要达到这个程度了,才能有希望实现他李满仓村长拖债的目的。 他李满仓并不是有钱不还的无赖。而是实在没钱还哪!你就是把他们李家村全卖了,也不值八万多元啊。 这种局面,你让他这个一村之长怎么办?总不见得去卖人吧?就是卖人,这些个乡下土包子,谁要啊? 虽然李满仓与王志强已经打过七、八次交道了。但是,由于重点不同,加上王志强几乎不说话。所以,除了脸熟之外,他对王志强几乎一点都不了解,实际上陌生的很。 但是,不管了解不了解。老话讲,没有猫儿不吃腥的,连官都不打送礼的呢。我招待他吃好玩好总不会有错的。他还是个年轻人,不就喜欢这些吗? 嗨!沒想到这个年青人还真有点怪,他好象不喜欢这些。这,这该怎么办? “李村长,你也别太客气了,弄得我很不自然的,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的。随便点行吗?” “行行!”李满仓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要王科长。。。。。。不,只要老王你高兴,怎么着都行。” “那好。这两位漂亮妹子一定也饿了,也一齐坐下来吃吧。”王志强客气地召呼她们入坐。 可是,这两位姑娘连连摆手推辞,眼睛却瞄着李满仓。 “李村长,我既不是经理,也不是科长,我只是个单位里的普通职员。你今天拿我当大人物对待,让这么漂亮的两位妹子来服侍我,我可消受不起啊。一来呢,我还沒到那个级别;二来呢,我也是个乡下种田的,吃苦惯了,只不过刚刚回城当了职员。我还不习惯让别人来服侍我,这样的话,我会浑身不舒服的。”王志强一双大眼真诚的看着李满仓。 “你不要因为债务的问题,而对我热情的过了头。公事我们慢慢再谈。我也累了、饿了。你让她们一块坐下来吃,我才能吃好,喝好。可以吗?” “行行行,可以可以,只要您老王能吃好喝好,您想怎样就怎样。”李满仓一叠声地应着,又端起了酒杯。 “好了,你们村长同意了,你们也坐下来吃吧!肚子都饿了吧?”王志强微笑着召呼两位姑娘入座。 两位姑娘见李村长点头了,这才很有礼貌的谢了王志强之后,坐了下来。 不过,她们也并沒有怎么吃,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 王志强已经到过李家村几次了,知道他们这里很穷。 眼前这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别说是过春节了,就是村里人家娶媳妇的婚宴,也没有这么丰富。 这一切都是为了招待他这位城里来的贵客。这两位虽然是陪客的姑娘,也不能随便畅开肚子吃的。 王志强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也不顾斯文了,把一只又肥又嫩的鸡,大卸八块,再撕碎了,分给了两位姑娘。然后坐下来,不再客气,与李满仓干起酒来。 两位姑娘感激地看着王志强,但是,还是沒有怎么动筷子。 王志强坐了一夜的火车,又赶了一天的路。除了白开水和面包之外,沒有吃过其他食物,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他是个性格豪爽之人,非常讨厌装腔作势的。以往他是个跟班的,沒有办法。他的一切,都要跟着徐书贤的节奏来,看着徐书贤的眼色行事,一点自由也沒有。他早就厌烦了,所以,每次来李家村讨债,他都几乎不说话的。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这一次是他一个人来,而且,由他全权处理。他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只要不超越单位规定的底线就可以了。 这回他不用看科长的眼色行事了,也不用跟着科长在人家面前装斯文,每次都只能吃个半饱。酒,只能沾沾唇而已。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尽管肚子在咕咕叫着,嘴里渗满了口水。那也只能象个淑女一样,略略吃上一点。。。。。。难受死了,简直是在活受罪。 今天由他作主了,他不装假,也不客气,放开肚皮大吃海喝起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农场。 他的十三位结拜兄弟,围着他这位大连长。用搪瓷杯子干着烧酒,用五双筷子一一两只手一一撕扯着洗脸盆里烧着的老母鸡。一边相互开着带着荤腥的玩笑,一边你打他一拳,他还你一脚的,笑骂着,一杯杯的扬着脖子灌着酒,开怀大笑,好不惬意啊! 唉!这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的人,能海喝白酒吗? 王志强在农场里待了十年,酒量是不小。可是,酒量再好,你也不能空着肚子喝白酒啊? 王志强在沒有糊涂之前,他似乎记得是在李村长这儿喝酒的。可又好象是在红星农场三十八连、他的连长办公室里喝的酒。 到底是身在哪儿喝的酒,他也沒有搞清楚。 因为,后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回的屋?又是怎么上的床?最为关键的是,是谁替他脱的衣裤?他一点都不知道了。 唉!贪酒误事啊!贪杯是要闯祸的。。。。。。以后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这样了。 这是第二天天亮之后,王志强清醒了之后,他所做的忏悔。 他是有感而发的。因为,昨天晚上,他几乎闯下了大祸。 正文 第三章疑惑 “王科长,您起这么早啊?再睡会儿吧?鸡还沒叫呢。” 昨晚在酒席上,站在王志强的右边、替他倒酒的那位高佻个子的姑娘,从床上探起半个身子来,揉着腥松的睡眼,软绵绵地说。 “你们这些乡下人就是俗气!我昨天对你们村长说的话,你沒听见吗?我不是科长,是办事员!真是的。还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记得住啊!”王志强正坐在一张长櫈上生闷气呢,这下正好,来了个出气筒。 他瞪了这个姑娘一眼。看见她面色红润诱人,胸衣半解、春光乍现的样子。便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背对着姑娘。 这姑娘被他这么沒头没脑的一冲,瞌睡虫全吓跑了,立马清醒了起来。 她有点莫名其妙的,想问又不敢问,面色有些恐慌。 “王,王科长,我。。。。。。”她嗫嚅地,壮着胆子。 “你还叫我王科长!”王志强回过身来,声音有点高了。 自从二十岁当上连长起,王志强对男性凶过,但对女性,他可从来没有凶过,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可以说,对待女性,他连说话的声音都从未高过。在他的思想慨念中,如果一个男人对待一个女人凶巴巴的,那么,这个男人肯定是个沒有出息的无能之輩。 今天,他因为喝醉了酒,受了欺骗,落入了圈套,正在愤恨不已。主角李村长又不在面前,他就有点失控地把气撒在了这个无辜的姑娘身上了。 这也是他长到三十岁上,头一回对一位姑娘这么凶。 “你怎么这么笨哪?你沒文化啊?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真是的。” 王志强越说越气,越气就声音越响。声音一响,他那当了八年农场连长的派头,不知不觉的就显现出来了。他下意识地把眼前这位可怜的姑娘,当成了他在农场里的下属。他正在用训下属的口吻,冲着姑娘吼着。 “我。。。。。。我。”惊恐地看着王志强的姑娘,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那红润的小嘴唇颤抖着,再也没说一句话。 自已辛辛苦苦地服侍了他大半夜,沒有落得一句好话,却换来这莫名其妙、披头盖脑的一顿训斥。 我的命真苦啊!姑娘心里一委屈,鼻子一酸,眼泪便象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滚而下。 这位长这么大、还从来沒有离开过村子、没见过世面的乡村姑娘,实在是被王志强在不知不觉之中,流露出的一股霸道的、当官的气质,以及居高临下的口气,给吓住了。她心中觉得实在是冤枉,因为,她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已究竞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财神爷”?能惹得他对自已发这么大的火。 这一发火,加上心情烦燥,王志强又开始冒汗了。 他也不顾人家姑娘还沒有起来,非常无礼的“哗啦”一声,拉开了粗布窗帘,用力推开了窗子。 一股冷风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屋子。王志强顿时觉得精神一振,头脑变得异常的清醒起来。 远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的鸡鸣声。 天就要亮了。 黎明前的夜色,浓得象墨一样,仿佛凝固了,化不开。窗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感觉到一阵阵有点湿润的冷风,象小孩子顽皮的小手一样,从脸部轻轻地拂过。 再过个几小时,就要与胜券在握的李村长短兵相接了。已经落入了对方精心设计的圈套,而被对方牢牢地揪住了尾巴的王志强,该怎么应对? 王志强陷入了沉思。。。。。。 “王。。。。。。请你,请你把窗子关上好吗?我冷。”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 它把王志强从沉思中给拉了回来。 “哦。。。。。。对不起。” 王志强伸手把窗子关上。 他本来不想拉上窗帘的,当他回头看见还未起床的姑娘时,叹了口气,拉上了窗帘。 这时,他已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常态。 “你能不能别睡了?起来好吗?我有事要问你。我一会儿再回来。”王志强很客气地,但是,带有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 他也不等姑娘答不答应,打开门,径直走出了屋子。 当王志强再次回到屋子里时,这姑娘已经穿戴整齐,嘴里咬着发夹,正对着一面支在桌子上、塑料边框的圆镜子,梳理着她那乌黑发亮、足有一米多长的大辫子。 昨晩因为饿了,再加上李村长殷勤地劝酒夹菜的,王志强只顾着填饱肚子,根本就没有拿正眼去看过陪酒的那两位姑娘。 王志强从小就被老党员的父亲,训成了一个有点古板的正统之人。他父亲就他这么个唯一的儿子,所以,对他的要求极为严格,规矩太多了。其中什么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先不说了,不许看着年轻女子,就是其中的一条。 对于这一条的遵守,结果使得王志强与女同学,以及后来的女职工讲话时,眼睛都看着别处。以至于女职工们给他提意见,说他极为清高,看不起女职工,从来也不拿正眼看她们。 王志强的父亲在他小时候时,就拿着他妈妈做衣服的木尺,轻轻地敲着他的头,告诫他:男孩子盯着女孩子看,是没文化、不懂礼貌、下流的行径。他牢牢地记住了父亲的话,从来沒有违反过。 等到他长大之后,有了一个美如洋娃娃一样的女朋友后,他更是不拿正眼看其他女性了。 王志强从八岁开始习武。他酷爱武术,好武不好色。昨晚上两位陪酒的姑娘长什么样,他只是礼节性的扫了一眼,根本没往心里去,脑子里只有个大致轮廓。 现在在平心静气、暂时还沒有事的心境之下看,这位姑娘确实长得不错,是很漂亮。 姑娘一见他走进来,手里拿着木梳站了起来。 王志强微笑着摆摆手。 “你梳头,没事。”说着,他走到离这姑娘较远的一张旧木櫈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梳头。 这姑娘长着一张健康红润的鹅蛋脸。皮肤不白,但也不算黑。种过十年庄稼的王志强明白,她是不经常下地干活的。 这姑娘的眼睛很大很亮,黑白分明的,很有神。眼睛里闪烁着孩子一般的纯真,还夹杂着不少天真的表情,这与她二十岁上下的年龄,极不相称。 “唉!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要做‘这个’呢?如果是在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好小伙子追着要呢!这个狗娘养的李满仓,为了逃债,竞逼着这么纯真的姑娘干‘这个’。。。。。。他娘的,你以为你抓住了我的把柄,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等着瞧,我是决不会放过你这个卑鄙下流的乡巴佬的!你想逃债,门都没有。”王志强在心里恨恨地说。 姑娘发现王志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害羞地笑着低下头去,那模样儿纯朴而又妩媚。随着她的笑容,她脸蛋上那一对深深的酒窝显现无疑,更增添了她诱人可爱的吸引力。 “妹子,我刚才有点失控,态度不好,对不起你了,你别往心里去啊!”王志强态度极为真诚的说。 “妹子,你叫什么名字?”王志强微笑着问道。 “我叫菜花。”姑娘把咬在嘴里的发夹夹到秀发上去,又用小巧的双手摟了摟额前的短发,回过头来冲王志强一笑,甜甜地说。 “菜花?那你是在油菜开花的季节生的?” “是啊!我爹是这么说的。王,哦不,大哥!您是怎么知道的?”菜花惊讶地歪着头,天真而又奇怪地看着王志强。 “我在乡下待了十年。乡下人取名字的一些习惯,我还是知道的。” “你在乡下待了十年?可李村长说,你是大城市里来的,你怎么会到乡下去的呢?” 王志强发觉,这姑娘不仅十分的纯真,而且十分的闭塞。看她那样,除了李家村之外,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有多精彩。 唉!二十岁左右,花一样的年龄,又拥有如此漂亮的脸蛋,如果在城里。。。。。。太可惜了,也太可怜了。 “菜花,你上过学吗?” “只念了三年书。” “哦,为什么不念下去呢?” “我们这儿太穷了,先生不愿教下去了,跑了。”菜花两只手不停地玩弄着自已的辫子,目光空洞地看着前面,轻轻地说。 看的出来,菜花非常怀念过去上学的日子。 “菜花,大哥问你,昨晚是你扶我到这儿来的?”王志强语气极为温和,态度极为和蔼,不动声色地问到了主题上。 “是啊!大哥,你昨晚喝醉了,醉得可厉害了。是李村长让我把你带回来睡的。”菜花略略有点夸张地说道。 可是,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怯之情,好象她在讲述的,是一件别人的事情。 咦?她到底是真不懂呢,还是干“这事”已极为老练了,习以为常、不足为怪了呢? 王志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菜花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王志强对自已的眼光极为自信。他认为,一个人是不是在装假,是不是在说谎,逃不过他的双眼。 然而,他失望了,而且是极为失望。 因为,菜花除了象一般的姑娘那样,在一个男子的注视下,有点姑娘家特有的害羞之外,沒有一丝一毫他想要得到的表情。 奇怪了!这沒法解释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忽然,王志强想到了一件事。 “菜花,我来你们这儿有好几次了,我以前怎么从来沒有看见过你呢?” 正文 第二章圈套 第二章:圈套 “你看看你,好歹还是个一连之长呢?手下还领导着七、八百人呢,可怎么就是这么点出息呢?一见了酒,真比见了你爹还要亲哪。” “酒没有你亲。只要看见了你,我就不要酒了。”王志强嘻皮笑脸地说着。 “少跟我油腔滑调的!沒个正经样。我真是不明白,红星农场党委怎么会认命你为三十八连连长的,三十八连难道就沒有能人了吗?要任命一个酒鬼来做连长。真是的。” “因为呢,这个酒鬼出身于党员家庭,祖上三代贫农,苗红根正的。本人呢,不仅严格要求自已,积极向上。而且还博学多才,聪明过人。正直、善良,助人为乐。我认为红星农场党委的任命,完全是英明正确,是知人善用。王志强同志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同志。否则的话,在三十八连四百多位姑娘中,排名第一的大美人柳如燕,也不会瞎了眼,投入到他的怀抱里去。” “去你的!自吹自擂的,脸皮比猪皮还厚。哦,不,比熊皮还厚!谁投入你的怀抱了?就你这嗜酒如命的样子,哪个好姑娘肯嫁给你了?”柳如燕那张洋娃娃一样的俏脸,犹如花一般,如笑似嗔地、脉脉含情地看着王志强。 王志强不禁心中一荡,心里甜蜜蜜的,象是打翻了蜂蜜瓶子。 “现在头还晕不晕哪?快躺下来。拜托你以后少喝点行不行啊?”柳如燕象个温柔贤淑、知冷知热的小媳妇一样。扶着心里象灌满了蜜、而不是灌满了酒的王志强,躺到柔软温暖的床上。 “知道了,我的老婆大人,我以后一定少喝点。不过,现在你先让我亲一下。”王志强涎着脸,噘起了嘴唇。 他知道柳如燕是不会让他亲的。不但如此,她还会轻轻的、象掸灰一样的,给他来个嘴巴子。 嗯?让他沒有想到的是,柳如燕一反常态,不仅沒有打他嘴巴子,还把那张美的让人恨不能藏在怀里不让人看见的美脸,主动的送了过来。 这,这一意外的恩赐,反倒让王志强受宠若惊,手足无措了。 “这个坏丫头,她一定又在想什么新的花招来捉弄我了,我才不会上这个当呢。” 王志强防备着柳如燕的耳括子,他迅速的、如鸡啄米似的,在柳如燕的脸上亲了一下。 咦?她不但沒有象往常那样的打他,反而象与他初吻时那样,害羞地妩媚地捂着脸,那模样可爱极了。 “嗨!老夫老妻了,亲一下你还这么害羞干嘛?”王志强心里有点奇怪。 柳如燕沒有说话,她伸出她那白嫩、细腻、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轻柔而又细心地,轻轻地脱去了王志强的西装。又小心地、不太熟练地,解开了他脖子上的那根绛红色的丝绸领带。 那软绵绵的小手,划过王志强脖子上非常敏感的皮肤时,使得王志强的心头象触电似的,一阵阵的战栗,又起了一阵阵的荡漾。身体上的某些敏感部位,不受控制的有了反映。而且,渐渐的发展成了强烈反应了。 王志强虽然与柳如燕已经恋爱八年了。用他们农场里的话来说,已经属于是“老夫老妻”了。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直到现在还沒有真正的有过夫妇行为呢。 这种事情,除了他们自已,沒有人会相信的。 这也难怪人家要怀疑。花前月下恋爱八年了,却还能守身如玉。这两个人要么是有严重的疾病,要么就是脑子不太正常。放着柳如燕这么漂亮的一位大美人,你身强力壮、又有一身过人武功的王志强,你难道就连一点冲动都沒有?你骗谁呀? 如果你有过冲动的话,那为什么柳如燕至今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大美人呢? 其实啊,王志强可不是个好人哪,他才不是什么柳下惠似的正人君子呢。他连做梦都在想着与这位长着一张标准的洋娃娃一样的、美艳俏脸的、洋气高贵的大美人,做成真正的夫妻之实呢! 这是真的!做梦都想。 但是,柳如燕出身于高级知识分子的家庭。她从小受到正宗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教育。不到洞房花烛夜的那一天,她是绝对不会宽衣解带把自已交给王志强的。 不过,她也很有同情心。她知道一个正常的、壮实的男人,对自已深爱着的姑娘,老是看得见摸不着的,也憋得挺难受的,也不容易。于是乎,她宽大为怀。回到城里之后,这才允许王志强亲亲她、抱抱她。 不过,仅此而已,你得打住了。 如果你还要想“得寸进尺”的话,那,门都沒有。别看王志强有一身超人的功夫,可是,他连一个小指头都不敢随便碰柳如燕的。 柳如燕就是他王志强心中的女神,他王志强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就是怕柳如燕这样一位娇小的美人儿。 其实呢,那也谈不上怕,那是爱。 柳如燕是他的心肝宝贝,他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拂她的意思呢?她不许他碰她,要等到新婚之夜才给他。这与农场里那些随便跟人上床,随便与人发生关系,隔三差五就回城去坠胎的女职工相比,真是风凰与寒鸦之比啊! 虽然有时冲动上来时,憋得是有点难受。但他心里却对柳如燕更加敬重了。这样传统庄重的姑娘,在当今这个社会里,那才真真的是个宝啊!他王志强能觅到这样的“宝贝”,那是他的福份。 不过,话说回来了。今天有点特殊,因为,今天是酒喝多了。 在醉酒的状态下,人的胆子往往比平时要大。平日里不敢做的事,喝了酒之后,就敢做了。 乘着柳如燕替自已脱皮鞋的机会,王志强壮着胆子、流着口水,嘻皮笑脸地想把低着头的柳如燕扑倒在床上。 然而,他刚一抬起身子来,一阵十分难受的头晕袭来。胃里面一阵火烧火燎的冲了上来,他忍不住一张嘴,吐了个稀里哗啦的。再后来,他就不知道了。 在昏睡中,他隐隐约约地觉得,柳如燕在替他脱衣服,并替他擦洗着身子。 唉!今天可真难为她这位大小姐了。以往在农场里喝醉了酒,自有他的兄弟们来替他收拾残局。可如今已回到城里来了,兄弟们也各奔东西了,只能依赖她这位未婚妻了。 可柳如燕是个洋娃娃一样娇滴滴的大小姐,让她来替自已“打扫战场”,这心里面,总有点过意不去。 王志强努力地想睁开双眼,对柳如燕说几句好话,表达一下歉意。这样的话,明天可以少挨点骂。 可是,他觉得眼皮重的象个千斤闸门一样,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不一会儿,他又昏沉沉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当王志强再次从睡梦中醒来时,只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他想喝口水,便想坐起身来。 可是,他刚想爬起来时,却惊讶地发现,柳如燕竞然睡在他的身边。 啊呀!这柳大小姐昨晚沒有回去啊? 唉,真是喝酒误事啊。柳如燕一定放心不下酩酊大醉的自已,所以呢,破例地留下来过夜了。这对于她这么一位有着严重的“封建”思想,冰清玉洁、守身如玉的古典美人来说,真是太不容易。 唉,明天这通臭骂是跑不掉了。 虽然天旋地转,头大如斗。但是,看着熟睡中、还发出轻轻鼾声的柳如燕,王志强不忍心叫醒她。 屋子里面漆黑一片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王志强先让自已的眼睛适应一下黑暗,然后运功轻轻地跨过背对着自已、睡得正香的柳如燕,跳下了地。 嗯?怎么这地板是泥地?。。。。。。我这是在哪儿? 泥土地上冰凉的冷气,一下之使得王志强清醒了不少。不过,他还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 这是在农场?我是什么时候回农场的?不对啊?我已经回城了,我已进入飞跃供应公司上班了!。。。。。。 徐书贤科长叫我去李家村讨债,把他们拖了好几年的八万多元钱要回去。我是。。。。。。我是,我什么时候去李家村的? 王志强拼命地在回想,他想搞清楚自已究竞身在何处? 这时,床上睡着的柳如燕,突然翻了一个身,慵懒地、轻轻说道: “天亮还早着呢。您再睡会吧,王科长。” 这声音很轻、很柔,甚至还有点甜糯的味道。 但是,这声音在王志强的耳朵里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一般。吓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王科长!。。。。。。这么说,床上睡的并不是自已的未婚妻柳如燕了? 这姑娘是谁?我怎么会睡在她的床上的? 啊呀!我酒喝多了,不知道还干了些什么。我有沒有和她发生。。。。。。 王志强的双手下意识地往身上一摸。。。。。。 啊!。。。。。。这一下之,他浑身立刻冒汗了。 他的身上光溜溜的,不着丝缕。。。。。。 全身涔涔而下的冷汗,带出了昨天摄入体内过多的酒精。加上乡村的夜晚,寒气逼人。这二个因素一齐作用,使得王志强几乎完全的清醒过来了。 完了,犯错误了。而且,是犯了原则性的大错。 柳如燕说的对,自已真是没出息,见了酒就犯糊涂。头一次独自外出办事,就掉进这么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去了。 唉!要说自已也是老江湖了,在农场里也当过八年连长了,社会经验也相当丰富了。可怎么会在这个小小的李家村里,阴沟里翻了船呢? 这摆明了是李满仓设下的连环套。先把我给灌醉了,然后弄到这个地方来,再找个姑娘陪我睡觉。我喝醉了酒,神志不清,把这姑娘当成柳如燕,理所当然地与她。。。。。。 明天一早,李满仓肯定是得意洋洋、胜券在握地来与我就这八万多元的债务,讨价还价。。。。。。 唉!真是:吃了人家的嘴软,这睡了人家的人,该什么软呢? 自已真是对不起单位领导的信任,更对不起深爱着自已、对自已一往情深的未婚妻柳如燕! 现在,应该怎么来收拾这个残局呢? 正文 第三章疑惑 “王科长,您起这么早啊?再睡会儿吧?鸡还沒叫呢。” 昨晚在酒席上,站在王志强的右边、替他倒酒的那位高佻个子的姑娘,从床上探起半个身子来,揉着腥松的睡眼,软绵绵地说。 “你们这些乡下人就是俗气!我昨天对你们村长说的话,你沒听见吗?我不是科长,是办事员!真是的。还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记得住啊!”王志强正坐在一张长櫈上生闷气呢,这下正好,来了个出气筒。 他瞪了这个姑娘一眼。看见她面色红润诱人,胸衣半解、春光乍现的样子。便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背对着姑娘。 这姑娘被他这么沒头没脑的一冲,瞌睡虫全吓跑了,立马清醒了起来。 她有点莫名其妙的,想问又不敢问,面色有些恐慌。 “王,王科长,我。。。。。。”她嗫嚅地,壮着胆子。 “你还叫我王科长!”王志强回过身来,声音有点高了。 自从二十岁当上连长起,王志强对男性凶过,但对女性,他可从来没有凶过,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可以说,对待女性,他连说话的声音都从未高过。在他的思想慨念中,如果一个男人对待一个女人凶巴巴的,那么,这个男人肯定是个沒有出息的无能之輩。 今天,他因为喝醉了酒,受了欺骗,落入了圈套,正在愤恨不已。主角李村长又不在面前,他就有点失控地把气撒在了这个无辜的姑娘身上了。 这也是他长到三十岁上,头一回对一位姑娘这么凶。 “你怎么这么笨哪?你沒文化啊?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真是的。” 王志强越说越气,越气就声音越响。声音一响,他那当了八年农场连长的派头,不知不觉的就显现出来了。他下意识地把眼前这位可怜的姑娘,当成了他在农场里的下属。他正在用训下属的口吻,冲着姑娘吼着。 “我。。。。。。我。”惊恐地看着王志强的姑娘,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那红润的小嘴唇颤抖着,再也没说一句话。 自已辛辛苦苦地服侍了他大半夜,沒有落得一句好话,却换来这莫名其妙、披头盖脑的一顿训斥。 我的命真苦啊!姑娘心里一委屈,鼻子一酸,眼泪便象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滚而下。 这位长这么大、还从来沒有离开过村子、没见过世面的乡村姑娘,实在是被王志强在不知不觉之中,流露出的一股霸道的、当官的气质,以及居高临下的口气,给吓住了。她心中觉得实在是冤枉,因为,她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已究竞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财神爷”?能惹得他对自已发这么大的火。 这一发火,加上心情烦燥,王志强又开始冒汗了。 他也不顾人家姑娘还沒有起来,非常无礼的“哗啦”一声,拉开了粗布窗帘,用力推开了窗子。 一股冷风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屋子。王志强顿时觉得精神一振,头脑变得异常的清醒起来。 远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的鸡鸣声。 天就要亮了。 黎明前的夜色,浓得象墨一样,仿佛凝固了,化不开。窗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感觉到一阵阵有点湿润的冷风,象小孩子顽皮的小手一样,从脸部轻轻地拂过。 再过个几小时,就要与胜券在握的李村长短兵相接了。已经落入了对方精心设计的圈套,而被对方牢牢地揪住了尾巴的王志强,该怎么应对? 王志强陷入了沉思。。。。。。 “王。。。。。。请你,请你把窗子关上好吗?我冷。”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 它把王志强从沉思中给拉了回来。 “哦。。。。。。对不起。” 王志强伸手把窗子关上。 他本来不想拉上窗帘的,当他回头看见还未起床的姑娘时,叹了口气,拉上了窗帘。 这时,他已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常态。 “你能不能别睡了?起来好吗?我有事要问你。我一会儿再回来。”王志强很客气地,但是,带有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 他也不等姑娘答不答应,打开门,径直走出了屋子。 当王志强再次回到屋子里时,这姑娘已经穿戴整齐,嘴里咬着发夹,正对着一面支在桌子上、塑料边框的圆镜子,梳理着她那乌黑发亮、足有一米多长的大辫子。 昨晩因为饿了,再加上李村长殷勤地劝酒夹菜的,王志强只顾着填饱肚子,根本就没有拿正眼去看过陪酒的那两位姑娘。 王志强从小就被老党员的父亲,训成了一个有点古板的正统之人。他父亲就他这么个唯一的儿子,所以,对他的要求极为严格,规矩太多了。其中什么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先不说了,不许看着年轻女子,就是其中的一条。 对于这一条的遵守,结果使得王志强与女同学,以及后来的女职工讲话时,眼睛都看着别处。以至于女职工们给他提意见,说他极为清高,看不起女职工,从来也不拿正眼看她们。 王志强的父亲在他小时候时,就拿着他妈妈做衣服的木尺,轻轻地敲着他的头,告诫他:男孩子盯着女孩子看,是没文化、不懂礼貌、下流的行径。他牢牢地记住了父亲的话,从来沒有违反过。 等到他长大之后,有了一个美如洋娃娃一样的女朋友后,他更是不拿正眼看其他女性了。 王志强从八岁开始习武。他酷爱武术,好武不好色。昨晚上两位陪酒的姑娘长什么样,他只是礼节性的扫了一眼,根本没往心里去,脑子里只有个大致轮廓。 现在在平心静气、暂时还沒有事的心境之下看,这位姑娘确实长得不错,是很漂亮。 姑娘一见他走进来,手里拿着木梳站了起来。 王志强微笑着摆摆手。 “你梳头,没事。”说着,他走到离这姑娘较远的一张旧木櫈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梳头。 这姑娘长着一张健康红润的鹅蛋脸。皮肤不白,但也不算黑。种过十年庄稼的王志强明白,她是不经常下地干活的。 这姑娘的眼睛很大很亮,黑白分明的,很有神。眼睛里闪烁着孩子一般的纯真,还夹杂着不少天真的表情,这与她二十岁上下的年龄,极不相称。 “唉!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要做‘这个’呢?如果是在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好小伙子追着要呢!这个狗娘养的李满仓,为了逃债,竞逼着这么纯真的姑娘干‘这个’。。。。。。他娘的,你以为你抓住了我的把柄,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等着瞧,我是决不会放过你这个卑鄙下流的乡巴佬的!你想逃债,门都没有。”王志强在心里恨恨地说。 姑娘发现王志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害羞地笑着低下头去,那模样儿纯朴而又妩媚。随着她的笑容,她脸蛋上那一对深深的酒窝显现无疑,更增添了她诱人可爱的吸引力。 “妹子,我刚才有点失控,态度不好,对不起你了,你别往心里去啊!”王志强态度极为真诚的说。 “妹子,你叫什么名字?”王志强微笑着问道。 “我叫菜花。”姑娘把咬在嘴里的发夹夹到秀发上去,又用小巧的双手摟了摟额前的短发,回过头来冲王志强一笑,甜甜地说。 “菜花?那你是在油菜开花的季节生的?” “是啊!我爹是这么说的。王,哦不,大哥!您是怎么知道的?”菜花惊讶地歪着头,天真而又奇怪地看着王志强。 “我在乡下待了十年。乡下人取名字的一些习惯,我还是知道的。” “你在乡下待了十年?可李村长说,你是大城市里来的,你怎么会到乡下去的呢?” 王志强发觉,这姑娘不仅十分的纯真,而且十分的闭塞。看她那样,除了李家村之外,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有多精彩。 唉!二十岁左右,花一样的年龄,又拥有如此漂亮的脸蛋,如果在城里。。。。。。太可惜了,也太可怜了。 “菜花,你上过学吗?” “只念了三年书。” “哦,为什么不念下去呢?” “我们这儿太穷了,先生不愿教下去了,跑了。”菜花两只手不停地玩弄着自已的辫子,目光空洞地看着前面,轻轻地说。 看的出来,菜花非常怀念过去上学的日子。 “菜花,大哥问你,昨晚是你扶我到这儿来的?”王志强语气极为温和,态度极为和蔼,不动声色地问到了主题上。 “是啊!大哥,你昨晚喝醉了,醉得可厉害了。是李村长让我把你带回来睡的。”菜花略略有点夸张地说道。 可是,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怯之情,好象她在讲述的,是一件别人的事情。 咦?她到底是真不懂呢,还是干“这事”已极为老练了,习以为常、不足为怪了呢? 王志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菜花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王志强对自已的眼光极为自信。他认为,一个人是不是在装假,是不是在说谎,逃不过他的双眼。 然而,他失望了,而且是极为失望。 因为,菜花除了象一般的姑娘那样,在一个男子的注视下,有点姑娘家特有的害羞之外,沒有一丝一毫他想要得到的表情。 奇怪了!这沒法解释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忽然,王志强想到了一件事。 “菜花,我来你们这儿有好几次了,我以前怎么从来沒有看见过你呢?” 正文 第四章斗争 “滴铃铃,滴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寂静无声的屋内,骤然响了起来。 “这是谁啊?打扰了老子的好梦!他娘的,烦死了。”王志强眼睛也没睁,嘴里嘟嚷了几句。 他太累了。翻了个身,把头全部缩进了被子里,不去理睬响个不停的电话,继续睡。 他以为没有人去接的话,电话响了一通之后,自会挂了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打电话的人好象吃准了他在家中似的,电话顽强地、持续地,响个不停。 看来,他不起来接电话的话,这电话铃声是不会停止的。 他娘的,这到底是谁啊?催命啊? 王志强一边嘴里骂着,一边万般不情愿地爬了起来。 “老子回到家才刚刚睡了二个小时啊?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王志强硬撑开酸涩的眼睛,看了一下手表,无可奈何地嘟哝着。 “我可是站了一夜的火车啊。这火车上挤的象人肉罐头一样,连插脚都难,差点沒把我累死啊!这。。。。。。啊呀!”突然,他象触电似的,一下之跳了起来。 “不要是燕子打来的吧?她知道我今天出差回来的。” 王志强精神大振,三步并作二步地来到客厅,抢过了电话。 “喂!”他语气兴奋而又轻柔。 “王志强,你睡醒了?” “啊?。。。。。。徐科长!”王志强象一个打足了气的皮球,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立刻泄了气。 “有事吗?”他沒好气地问道。 “当然有事了!没有事,我会把电话打到你家里来吗?”徐书贤显然听出了他不满的口吻。他也不客气,也是硬梆梆地回应到。 “我的徐大科长,我从单位回到家,还不到三个小时啊?我昨晚可是站了一夜的火车,几乎没有合过眼哪!”王志强也不满的叫了起来。 “别在我跟前叫,你到赵局长面前去叫。”徐书贤语含嘲讽,语气轻松地说。 “赵局长?”王志强莫名其妙的。怎么牵扯到一把手那儿去了? “这跟赵局长有什么关系?怎么扯到他那儿去了?” “你一大清早交上来的报告,我看了。可我一个小小的科长,担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啊!所以呢,只好呈给赵局长了,请他来定夺。”徐书贤言语嘲讽,阴阴怪气地说道。 “你小子不愧在农场当过连长的,胆大妄为,自作主张。钱,不但一分都沒有要回来,还要与乡下人搞什么联合开发销售。你可真能想啊?你的思想真超前啊?你以为你还是农场里的小连长吗?能拍着桌子说了算是吗?别人管不了你吗?真是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徐书贤披头盖脑就是一顿训斥。 看来,他大慨也被上面训过了。于是呢,把受了一肚子的气,转而撒在了王志强的身上。 “这有什么不对吗?我认为这。。。。。。” “你别跟我解释。”徐书贤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去向赵局长解释去。他要我通知你,让你马上到局里来见他。” 说完,也不等王志强回答,电话“啪!”的一声,重重地挂上了。 显然,徐书贤非常的生气。 王志强轻轻地放下了电话。他心里也有气,但他不敢摔电话。这电话是自已私人的,摔坏了还得掏钱再买。公家的电话你尽管摔好了,摔坏了再买嘛。 王志强走到卫生间里,用凉水把头冲了几分钟,又放了一盆凉水。 他扎好马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把气纳入丹田。然后把脸整个地浸入了水中。。。。。。 做完气功,擦干了头脸,王志强暂时地赶走了瞌睡虫,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泡了一杯茶叶与开水几乎是一比一的酽茶,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整理着思路。 待会儿要去见的,可是他们供应公司的上级领导一一建材局的一把手一一赵局长。 王志强不能不慎重地对待,他得想好了赵局长可能会追问的任何一个细节。 可是,王志强的心里始终觉得奇怪。有什么事他徐书贤不能对自已说吗?写检查、记大过、处分等等都可以,为什么作为一把手的赵局长,他要亲自来处理这件事呢?难道说这件事真有那么严重吗?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日理万机的大局长,有这个必要亲自过问这件事吗? 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自已这件事真的做错了? 王志强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双手捧着紫砂茶壶,一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一边不时的啜上一小口浓茶。脑子高速运转,又把这件事给过了一遍。 这一次的自作主张所要承担的责任,确实不小。这一点,王志强的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徐书贤话,是说的难听了点,但他沒有说错。 你王志强现在已经回到城里了,户口也报上了,工作也有了,身份地位已经彻底地转变了。 你再也不是红星农场三十八连的连长了,你现在的身份是市建材局供应公司下面的一个小小的办事员了。 现在,他王志强除了可以作自已的主之外,他做不了任何人的主。他再也不是往日里威风八面、风光无限的近八百人的、三十八连的一把手了。 他如今只是材料科里,二男二女四个科员中的一位,而且,还是最小的一位。 他进供应公司最晚。先入师门者为大嘛,所以呢,只能排最后。 机关企事业单位中,向来是论资排辈的。他王志强想出头?姥姥了! 此次,他有了一个难得的“放单飞”的出差机会,也等于有了一个独立表演的机会。 既然说明了由他全权处理。那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在农场时,那种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的、当连长的处事风格,又在他身上重生了。他就敢不经请示、自作主张地把李家村的八万多元的债务,签订成了联合开发销售建筑石子的合同。 这么大的事啊,就是让徐书贤去,他也不敢做主啊!他没说错,他一个小小的科长也作不了这么大的主啊! 但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志强就敢作主。 你王志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一个小小的科员,竞然敢将国家企业八万多元的财富,轻漂漂的就许给了那个鸟不拉屎的穷山村。谁批准你这么做的?谁给你的权利? 王志强在心里患得患失,就觉得心里有点烦燥。 嗨!做也做了,想那么多干啥?不管他们领导是怎么想的,他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反正伸头是一刀,你就是缩头,他也是一刀,躲不了的。 王志强穿戴整齐,骑着那辆“永久”自行车,怀着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慷慨处死一样的悲壮心情,来到了供应公司的办公大楼。 因为建材局和供应公司同在一个八层大楼内办公,王志强就先到自已的办公室内。 四张办公桌子,坐着二女一男,就他的桌子空着。 徐书贤紧绷着阴沉的脸,一口接着一口抽着烟。 见到王志强走进来,他只用鹰隼一般的目光看着他,没有说话。 两位年龄与他差不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阿姨,还是蛮客气的。见到他推门进来,几乎同时抬起俏脸,笑着与他打招呼。 什么辛苦了,啥时回来的?路上挤不挤啊?火车上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 人家好心关怀你,你也不能不做回答吧? 王志强强压烦燥的心理,脸上堆满了感激的笑容,非常客气的一一作了回答。 可是,他总感觉到,今天这两位小阿姨的关怀,好象带着种同情、可怜的成份在内。 唔。一定是徐书贤已经跟她们说过了,这次自已自作主张闯了大祸。看她们这神情,自已以后不会再待在这个办公室里了,肯定是要发配到基层去了。所以,她们才同情我。 唉!谢谢你们的同情了。老子在农场种了十年的地,什么苦沒吃过?你就是把我发配到局基层最苦的地方去,那也比农场要好上百倍!我怕什么? 这是国营单位,你总不能开除我吧?王志强心里说。 “好了好了,问候的也差不多了,该过堂了。”徐书贤扔掉烟头,冷冷地说。 “过堂?”王志强边打开抽屉拿《工作手册》,边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徐书贤,问道。 “你闯了这么大的祸,赵局长要亲自过问。这不是过堂是什么?真是的。”徐书贤没好气地说。 “只是可怜了我。闭门家中坐,大祸从天降。我莫名其妙地被陪斗,这想想就气人。”徐书贤气呼呼地说。 “徐大科长。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操办的,与你沒有丝毫的关系。赵局长他要杀我剐我,是我一个人的事。可我就是弄不懂了,我这个皇帝还没急呢,你这个太监急的什么事?”王志强的火气也上来了,他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一个人的事!你说的到是轻巧。你以为你是什么级别?经理?科长?还是局长?你担待的起码?”徐书贤阴笑着,嘲讽地说道。 “做也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枪毖我啊!”王志强是个急性子的人,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说话阴阳怪气的。你跟他粗喉大嗓地拍着桌子吵,他反倒不生气。 “是你叫我去全权处理的,而且一定要处理掉。”王志强的喉咙响了起来。“你向我交待过权限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家村是没有电话的,我怎么请示你啊?” 科室里的两位小阿姨,一见两个人真吵起来了,赶忙站起来相劝。 “我也不知道你是怕苦不愿意去呢,还是有什么事害怕去。”有人劝架了,你也得给人家一点面子。 王志强坐到办公桌前,放缓语音,话里有话的说。 “既然怕担责任,你就应当与我一块去,就不应当授权我全权处理。徐大科长,以后做决定时,最好要考虑周道一点。这世上什么都有,唯独就沒有后悔药的。” 反正今后再也不可能在这儿混了,也不用受你的气了,王志强说话就沒有顾忌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善于挟私抱复的小人。他只是气不过徐书贤有话不好好说,偏要象“刁德一”那样,阴阳怪气的。所以才点了他一点。 “你。。。。。。”徐书贤被点到了“七寸”,他跳了起来。 “我不跟你吵,我跟你上赵局长哪儿说理去!”徐书贤象喝醉了酒一样,脸胀的通红。 他大歩冲出了办公室,“乓”的一声,重重地摔上了门。 “哼哼。”王志强冷笑了几声。 “除了摔电话、摔门,你还会什么?” 他拿好《工作手册》,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在两位小阿姨关心加担心的目光注视下,走出了办公室。 正文 笫五章考验 市建材局第一把手赵局长的办公室,设在八楼走廊尽头的一间老旧的、十八平方左右的屋子内。 王志强以前来过。 王志强上到八楼之后,先去上了一趟厕所。然后,在空旷无人的走廊上,走来走去的。他是故意磨磨蹭蹭的,久久不进赵局长的办公室。 王志强可不是个刚刚出道的菜鸟,害怕见领导。他才不是呢。 当年,他在农场时,连那个坐着火箭上来的、到红星农场去视察的国家副主席都见过。他还为这位副主席布置过外围的安保工作呢! 他见局长会怯场? 原来,这是他的一个习惯。 凡是有人要说他的坏话,或者是在向上面反映他的什么问题时。只要是他知道的,他一律迥避。 他这样做,一来,为的是能让人家不慌不忙、从从容容地说。二来,他认为自已做事向来光明正大的,也不怕人家在背后说。有意见你尽管向上面反映好了,沒问题的。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王志强的性格有点急燥,爱憎太分明了。如果他在现场的话,人家要是说的不对,或者是冤枉了他,他会立马态度激烈的反驳人家。这样一来,往往吓得人家不敢再说下去了。所以呢,他要迥避,让你不受干扰的反应他的问题。 王志强抬起手腕看了下表。 唔。从徐书贤怒气冲冲地去赵局长那儿吿状,已经过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了。 这该说的坏话,该告的状,也应当说的、吿的差不多了。现在,我可以进去了。 王志强走到赵局长办公室的门前,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请进!”屋内的声音也是不轻不重的。 但是,很严肃,听上去,隐含着威严。 王志强挺直了身板,轻轻地推开了门。 赵局长正板着脸,坐在办公桌前。徐书贤则低着头,坐在旁边。他身子向前倾着,脸色比哭还难看。 “您好!赵局长!您找我?”王志强很有礼节的,但决不卑怯地问道。 同时,他瞟了一眼哭丧着脸、低着头、象一个待审的罪犯一样的徐书贤。 “他一定是刚刚被赵局长臭骂了一通。”王志强的心里掠过一丝爽意。 但是,这种爽意就象闪电一样,只闪了一下。随既,他的心情就复杂起来了。 徐书贤今年已经是五十挂零的年纪了。他能混到副科长的位置上,可以说,也已使出了吃奶的劲了。 他是一个胆小怕事,爱贪个小便宜的副科长。是一个树叶落下来,也怕砸破脑袋的人。平时在工作上,他一向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但是,有功,他要捞的;有过,他要推的。做人的人品嘛,实在不怎么样的。 这样的一个人,你去跟他叫真,跟他一般见识,值得吗?你看看他那可怜样?就象死了爹娘似的,可怜希希的。 唉!王志强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心软了下来。 “你就是王志强?”赵局长抬头打量了王志强一眼。“来来来!坐!你抽烟吗?”赵局长脸色变和蔼了。 他从桌上拿起一包“大前门”,对着王志强晃了晃。 “谢谢赵局长,我不会抽烟,您请自便。”王志强在一旁的靠背椅上坐了下来,微微一欠身,恭谨地说。 “哦?你去了农场十年,竞然没有学会抽烟?农场里不抽烟的男青年可不多啊!你能坚持下来不抽烟,那可真不容易。”赵局长抽出一支“大前门”扔给徐书贤,自已也叼上了一支。 徐书贤赶紧凑过去,替局长点燃了烟。 王志强不是一个善于应酬,喜欢闲聊的人。他不是来讨论抽烟的,所以,他没有说话。 赵局长从抽屉里拿出了上午王志强交给徐书贤的那份,他与李家村村长李满仓签的、联合开发销售建筑石子的协议书。 他戴上了老花镜,拿起了钢笔,又摊开了《工作手册》,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 王志强一见赵局长拿出了他签的那份协议书,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了。 “赵局长,这次的事情,完全是我一个人自作主张做的。我没有向徐科长请示过,就自说自话地签了那份协议书。我把徐科长再三嘱咐我的话,全给忘了,这都是我的错。” 徐书贤在一旁一直哭丧着脸,闷着头抽烟。突然听到王志强的这一番话,他的头,抬了起来。 “这一切的责任,应当由我来承担。写检讨、行政记大过、处分,怎么处理我都行,我认了,这与徐科长无关。希望赵局长您不要怪他,这都是我的责任。”王志强望着赵局长,坦然而又口齿清楚地说道。 他的话语中间,没有任何的迟滞或者停顿,一口气说完。显然,他是有准备才这样说的。 “噢?这倒很有意思啊!”赵局长摘下了老花镜,放下手中的钢笔,笑了起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乜了一眼坐在办公桌旁边的徐书贤。然后,往椅背上一靠,好象要招女婿似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王志强。 “你这次去李家村讨债,你们科长是怎么跟你说的?他给了你多大的权限?他又叮嘱了你些什么了?嗯?”赵局长象个宽厚的长者,两眼笑盈盈地看着王志强,好象很有兴趣地问道。 “唔,这,徐科长,他。。。。。。”王志强原以为他把责任全都揽过来之后,肯定会遭到赵局长披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他已作好了挨训的心理准备了。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赵局长并没有按照他王志强的思路来出牌。这一下之,彻底打乱了他的思路。 王志强向来不善于说谎。你要他立竿见影的在建材局第一把手的面前现编出一套谎话来,那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王志强还沒有修炼到睁着眼睛说瞎的境界。所以,他吱吱唔唔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下去了。 “小伙子,勇于承担责任,不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这是一种难得的好品德。你的人品不错。”赵局长用赞赏的目光看着王志强。 同时,不知道他是有意呢,还是无意,他顺带地又瞥了徐书贤一眼。 徐书贤刚刚云开雾散的脸上,有点抽筋了。 “不过。”赵局长一瞬间严肃了起来。 “我叫你到这儿来,可不是为了跟你探讨做人的人品问题的。小伙子,我年纪是大了点,可是,我不糊涂啊,不好糊弄的!”说完,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你说是你自作主张处理的这件事,你们科长也说是你随随便便就签回了这份协议书。”赵局长拿着这份协议晃了晃。 “可我老头子不是这样认为的。”他严肃地说。 “听说,你在农场里当了八年连长,是吗?” 王志强点了点头。他不明白,这件事跟他当不当连长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不相信,你们农场党委会选派一个随随便便、工作极为马虎、不负责任的人来当连长。而且,一当就当了八年。”赵局长看着王志强。 “小伙子,这可有点解释不通啊?” 赵局长的烟瘾不小,他又抽出了一支烟叼在嘴里,用烟头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徐徐地吐了出来。 “小伙子,我现在不是为了追究谁的责任。你呢,也用不着急着为你们科长开脱。我叫你来,是因为我很好奇。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你怎么会有哪么大的胆子去签这份联合开发销售协议的?照理说,你也当过干部的,你应该很清楚组织程序的。这八万多元国家的钱,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难道,你真的象你们科长说的那样,随随便便不加思索就签了?我不相信。”赵局长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 一股冷风灌了进来,使得室内蒸腾的烟雾,一下之淡了许多。空气也清新了些。 赵局长走到王志强的面前,王志强赶忙站了起来。 “你坐。”赵局长轻轻地拍了拍王志强的肩膀。 “小伙子,我老头子是个实在的人,不喜欢虚情假意的那一套。来来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我老头子阅人无数了,我决不相信你不经过认真思考,就落笔草率地签了这份协议。你看上去不象一个不负责、随随便便的人,我是不会看错的。” 王志强低头沉吟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小伙子,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就怎么说,没有关系的。你暂时先把什么处分啊、行政记大过啊,抛到一边去。不要有顾虑,但是要实话实说。我老头子可不好糊弄哦。”赵局长微笑着说。 他的话,听上去说的很随便。而且,好象还很轻松,有点象拉家常似的。 但是,王志强却听出了很严肃很认真的意思。他在思考着,应当怎样来说。 “你要跟赵局长说实话,交待实情。这是局长给你的一次机会,你要想好了说。”徐书贤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他并没有因为王志强为他主动承担了全部责任,因而改变对王志强的态度。 赵局长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但是,没说什么。 王志强有点蔑视的看了徐书贤一眼。然后,转过身来,面向赵局长。把他签这份协议的真实想法,竹筒倒豆子一般,毫无保留地全部说了出来。 正文 第六章过堂 原来,李家村除了荒凉的、寸草不生的、连绵不断的石头山之外,只有可怜的几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薄田。 那个时候,中国大地才刚刚开始改革开放,还没有象如今这样产生大规模的外出打工潮。所以,当时村子里有三分之二的人,除了吃饭、抽烟、聊天、晒太阳、睡觉之外,闲得沒事可干。 因为,巴掌大的地,用不了多少人来种。 前些年,为了解决只吃饭没活干的、大量的富裕劳动力的问题。村委会动足了脑筋想尽了办法,才搞了这么一个采石场。 他们把荒山上的大石头炸成碎石,然后再用船运出去,卖到城镇里。给人家铺路、造桥、盖房子,换点零花钱。 但是,那个时候,大规模的全国基础建设还没有铺开,石子的销路用两个字就可以慨括:惨淡。 人家说,二天打鱼三天晒网。可是,李家村的老少爷们是一天开工,六天休息。整个采石场处于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本来,王志强他们的公司呢,到是李家村采石场的一个大客户,也可以说是李家村的大救星。他们公司不仅要货量大,而且,结帐还快。不但不拖欠货款,反而是货未拿,先付预付款,实实在在的救了李家村。 李家村从来没有进帐过那么多的钱,也从来没有过过那么好的日子。年底分红时,家家手头上都有了点余钱,虽然很少,但是,家家都很高兴,家家都很满意,一个个喜笑颜开的。过了一个自从有了李家村之后,从来也没有过过的舒心年。 然而,好景总是很短的,不会长的。不知道什么原因,王志强他们供应公司突然不要货了。 但是,穷的犹如嗷嗷待哺的李家村,早已把预付款用了个精光。 如今的现实情况是,除了石子之外,李家村已经沒有任何可以用来抵债的东西了。要么,你把他们村里的男劳力都带进城去一一这是李村长说的一一随便你们公司安排他们做什么工作,苦的累的都行,用来抵偿债务。 除此之外,无法可想。也就是说,你们公司来人到李家村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没有问题,钱,一分没有。 以上的这些情况,都是在第二天中午的酒席上,当王志强端起酒杯,正式进入主题,谈到怎样归还八万多元的债务时。李满仓苦着脸,皱着眉,象死了爹娘似的,唉声叹气地述说的,还差点沒有悲惨地流下泪来。 同时,已经对王志强极为钦佩爱慕的菜花,一边替王志强倒着酒、夹着菜,一边也不失时机、又恰到好处地帮着李村长补充几句,以增加悽惨苦情的气氛。 王志强压根就不是一个酒色之徒。虽然,通过黎明前与菜花的聊天中,他已经了解了一些李家村的实情,心中也对李满仓以及菜花充满了同情与理解。 但是,他毕竞当过八年的干部。八年的艰苦工作锻练下来,他养成了一个相信眼睛而不相信耳朵的习惯。 而且,王志强非常有自知自明。他知道自已爱酒、好酒、贪酒。于是,在农场当连长时,他就给自已定下了一个戒条:在酒桌上如果要谈正事的话,他只是听,不表态也不承诺什么。 对于李村长以及菜花在酒席上介绍的情况,王志强只带着耳朵听。酒照喝,菜照吃,嘴没闲着。只是,不表态。 中午饭之后,由于昨夜没有睡好,下午,王志强睡了二个多小时。 在养足了精神之后,他在李家村的“公关小姐”菜花的陪同下,几乎把整个李家村给走了一遍。 为了有一个更加深刻的认识,王志强还特意地走进几家村民的家中,实地查看了村民的生活现状。不仅如此,他还坐下来与他们拉了一会儿家常,把中午特意从李满仓那儿要来的香烟,全部分给了村民。这样,他就拉近了与他们的亲切感,也获得了较为真实的第一手的资料。 “噢!原来你向李村长要烟是为了这个?”一直陪在王志强身边的菜花,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恍然大悟。 “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呢,你又不会抽烟,要烟干什么呢?。。。。。。大哥,你的本事真大,真象个大干部!你能当我们县长了。”菜花看着王志强,大眼睛里充满了敬佩爱慕的表情。 她那模样儿青春亮丽,妩媚而又可爱,极为诱人。 王志强亲切地冲她一笑,然后转过头去,避开了她那灼灼撩人的目光。。。。。。 “不错,真不愧是在农场当过连长的人。作风扎实。”赵局长突然脱口赞道。 “这么说来,李家村的真实情况,你是调查的一清二楚了?”赵局长插话道。 然后,他迅速地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 “是的,可以说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楚的。”王志强用肯定的语气,清楚地说道。 赵局长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老徐啊,你去过李家村几次了?”赵局长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徐书贤问道。 “嗯,有。。。。。。有个七、八次了吧!”徐书贤沒有理解赵局长的问话,他闭着眼睛想了想,回答说。 “那么,李家村的情况你也应当很清楚了?” “我。。。。。。”徐书贤有点明白赵局长的问话了。 “那么,你一定也象王志强这样,实地调查过了?” “我。。。。。。”徐书贤的脸又开始抽筋了,同时,额头上冒汗了。 “你去了有七、八次了,除了吃吃喝喝之外,你还做了些什么事?”赵局长目光威严地盯着徐书贤。 他语音不高,但是,极为严厉。 “象你们这样的老爷作风,工作马虎,不负责任。如果,我们局里的干部都象你们这样,那么,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我国的‘四个现代化’呢?” 现在,除了抽筋出汗之外,徐书贤已经开始颤抖了。 “作为一个副科长,一个部门的负责人。自已工作不负责任,也不用心去调查研究,怎么来想办法解决问题。你倒好,把难题推给下属去,自已窝在办公室里,喝喝茶、看看报,可真舒服啊!如今出了问题,却先到我这儿来告状,把责任全部推给下属。而王志强呢,不但去调查研究,想办法来解决这八万多元的欠款问题,还主动的替你承担了全部的责任。我真是有点糊涂了,到底他是科长呢,还是你是科长?你们两个人的觉悟怎么相差那么大呢?”赵局长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重重地放下。又从桌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支“大前门”。 这回,他没有拋一支给徐书贤。而是自顾自的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赵局长的办公室是在八楼,窗又开着,风很大,有点凉。然而,徐书贤却象是发疟疾一样,不但脸色苍白,全无血色,而且还满头的大汗。并且,全身还抖个不停。活象一个刚刚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一样。 赵局长不再去看他,转过头来看着王志强。微微一笑。 “你继续说。”他又靠在椅背上,仰面朝天。皱着浓密的双眉,闭着眼睛,一口接着一口抽着烟。 他似乎是在听王志强的叙述,又象是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问题一样。。。。。。 考察完李家村后,天已完全黑了。 王志强谢绝了李满仓的酒宴,与菜花一块,回到了她的闺房里。 菜花挽起袖子,兴趣很高,心情很好。她应王志强的要求,精心地给他煮了一锅色面非常好看的、黄澄澄的玉米粥。 王志强大喜,胃口大开。他一连喝了三海碗,把个肚子撑得圆溜溜的。 他还舔着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大呼道“好吃!”“好香啊!”“自从离开农场后,就再也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玉米粥了。” “那好啊!你就別走了,住在我这儿吧,我天天煮给你吃。”菜花用围裙擦试着双手,就象一个温顺贤惠的小媳妇一样,含情脉脉地看着王志强,饱含深情地说。 “别,别,别了,你可别害我。你们这儿这么穷,我哪儿待的下去啊。”王志强是在受不了菜花含情脉脉、极为诱人的表情下,才不加思索地冲口而出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的本意是想转移菜花的话题。 可这也正好触动了菜花的心事。 “是啊,我们这儿太穷了,太穷了。我刚才是胡说八道的,跟大哥说笑的。大哥是大城市里的人,怎么会看上我。。。。。。看上我们这个穷山沟呢。”她的话音越来越轻,几不可闻。 菜花的情绪一下之低落了下去。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红润小巧的樱唇紧紧的抿着,不再说一句话。黙黙地收拾了碗筷,走进了灶间。 王志强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轻声地叹了口气。 他本想去安慰她几句,解释一下自已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但他随既想到,自已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起身走到床边,拿过了自已的挎包。他把《工作手册》、钢笔、杯子、茶叶、蜡烛、火柴,一一的放在桌上。 放好茶叶,拿起竹壳热水瓶,里面沒有水。他回过头看了看里面的灶间,犹豫了一下,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他摊开了《工作手册》,把下午考察的李家村的情况,一一的记录下来。 同时,在下午考察时,他在脑子里生出的一个,既能挽回这八万多元的损失,又能帮助李家村摆脱困境的两全其美的一个方案,他还得仔细地想一想,再好好地完善一下这个方案。 所以,他晚上没有喝酒,他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在明天天亮之前,拿出一个完整的方案出来。 正文 第七章处罚 夜,已经很深了。 夜,同时也是老鼠的世界。屋子里的老鼠,旁若无人地在地上窜来窜去的。碰上个掉在地上的玉米粒,彼此还要过上几招,打得吱吱乱叫的。 窗外,风声正劲,呼啸之声不绝。远处,偶尔还会传来几声狗叫声。 电,早就停了。王志强随身带来的蜡烛,早就上岗了,巳经耗去三分之一了。 王志强放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总算完成了。”他的心里一阵轻松。 刚才,他全神贯注地在写方案,已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此刻,一松懈下来,他立刻就听见灶间里传来轻微的悉悉索索的柴草声。 同时,刚刚恢复功能的鼻子,立刻闻到了一股玉米粥的甜香味。 咦?王志强走到门边。门,还是好好地拴着。 “这个小丫头,她是怎么进来的?” 昨天晚上,由于王志强饿着肚子而贪酒,结果醉得一塌糊涂。晚上不知怎么的,还与菜花同床共枕,差一点就把菜花当作未婚妻柳如燕,而做成“好事”。 他吸取了教训,今天晚上点酒未沾,保持清醒的头脑,以便写出解决问题的方案来。 吃过晚饭,回到菜花的闺房。他鸠占鹊巢,请扭扭捏捏、磨磨蹭蹭,就是不肯离开的菜花,到别处去睡觉。 菜花好象真的爱上了王志强,而且,还爱得很深。她就象个新婚的小媳妇似的,脉脉含情地看着王志强,东找一个借口,西找一个借口,如同牛皮糖一样粘着王志强,软缠硬磨的,就是不愿走。 沒办法,王志强只得告诉她,今天晚上他要写一份怎样解决这八万多元的债务问题的方案。明天一早,还要与李村长商谈。如果她呆在屋里不走的话,他肯定会分心。如果他写不好这份方案,就会耽误明天的会谈,要误事的。 听他这么一说,菜花才将信将疑、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王志强生怕她再回来,还仔细地拴好了门。可她不知想什么办法的,又钻进来了。 王志强轻手轻脚地来到了灶间。 只见菜花正蹲在炉灶口,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把柴禾塞进炉灶内,显然是怕惊动了他。 红彤彤的炉火,映照在菜花沒有经过修饰化妆的瓜子脸上,显得是那么的自然而又俊美。红艳艳的俏脸,就象一块没有经过雕凿的美玉一样,美艳不可方物,诱人极了。 真是深山出俊鸟啊!王志强不禁在心里暗暗地赞叹不已。 “咳,咳,咳。” 山里,夜风大。 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一阵风,带出了炉灶里的一股烟。菜花沒注意,呛了烟,咳的眼泪也下来了。 王志强快步回屋,拿来了自已的毛巾,递给了正慌乱地从灶间里走出来的菜花。 “大哥,我沒扰着你吧?”她忽闪着大眼睛,有点胆怯地说。 “没有。我已经写好了。”王志强亲切地笑着说。 “太好了!”菜花象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突然得到了大人的原谅一样,喜笑颜开。 “大哥,你先回屋坐一会儿,这玉米粥一会儿就得。”菜花欢蹦乱跳,象个孩子一样跑进了灶间。 只要能为王志强做点事,她就高兴的象捡了宝一样。 王志强跟进了灶间。 “菜花,我不是让你早点去睡的吗?你怎么又跑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王志强看着一会儿蹲在灶口前添上几把柴草,一会儿又跑到灶台上,揭开锅盖搅上几下。忙得象个做窝的小山雀一样的菜花,笑着问。 “我睡不着。我知道大哥会写的很晚,你晚上喝的是玉米粥,夜里,肚子要饿的。我就起来给大哥再煮点玉米粥,填填肚子。我怕扰了大哥,就从那儿。”菜花回身一指身后墙上的一扇小窗户。 “爬进来的。”菜花笑嘻嘻地说。 王志强看了一眼那个跟狗洞差不多大的窗户,这才注意到菜花右手臂的衣袖被撕开了长长的一条缝。 “菜花,辛苦你了,大哥谢谢你。”王志强被这个纯朴善良的姑娘感动了,他动情地说。 喝过玉米粥,收拾了碗筷,王志强又催着菜花快回去睡觉。 菜花笑盈盈地从里屋提出一盏煤油灯来,放在桌上,用蜡烛点燃。然后解下围裙,坐在了王志强的对面。 “大哥,你明天就回去了?” “是啊。明天上午与李村长谈完后,我下午就走。” “你就不能多呆上几天吗?”菜花的脸色暗淡了下去,她用幽怨的目光看着王志强。 “领导上只给了我五天时间。单位里还有许多事,都等着我去做呢。”王志强避开菜花的目光,撒谎道。 “大哥哄我呢,你一定是想嫂子了,在这儿呆不住了,是吗?” “哪有的事。你个小丫头,净胡猜。”其实,菜花还真猜对了,王志强是想念他的“洋娃娃”一一柳如燕了。 “等下次再来,大哥一定多呆上几天,好好喝上几天你煮的美味的玉米粥。”王志强差开了话题。 “真的!”菜花高兴了,大眼睛一下之又亮了起来。 “大哥可不许哄我哦?” “你大哥象是个骗人的人吗?”为了不伤菜花的心,王志强尽量把话说的很真诚。 可他心里却是歉意连连。因为,这次回去以后,什么时候再来?还能不能来,他根本不知道。 “大哥,你把嫂子的相片再给我看看,好吗?” “昨晚上不是给你看过了,怎么还要看?你又不是男人,难道你也爱美女?” 不过,王志强什么也沒说。他从桌上摊着的《工作手册》内,抽出一直夹着的照片,递给了菜花。 “嫂子真好看,跟‘七仙女’似的。”菜花感叹地说道。一边还用小手轻轻地抚摸着照片,就象真的在抚摸柳如燕雪白细嫩的脸蛋似的。 “你看见过‘七仙女’?”王志强在心里说。 他脱口而出:“那是。她不好看谁还好看!”语气骄傲而又自豪。 但是,随即他就觉得不妥了。博览群书的王志强明白,在一个女人面前赞扬另一个女人的漂亮,那是犯忌的。这一点,无论是城里的女人还乡下的村姑,都是一样的。 “你也很好看啊!”王志强赶忙补救。 “真的!大哥哄我。”菜花脸上又显出了带点羞涩的笑容。 “大哥沒哄你。菜花,你真的比我们城里大多数的姑娘要长的好看。”王志强真诚地说。 菜花高兴起来,王志强松了一口气。 “大哥,嫂子的相片给我好吗?” “给你?”王志强不明白了。她要柳如燕的照片干啥? “菜花,你把照片翻过来。。。。。。对,你看见了吗?你认识上面的字吗?”王志强沒有忘记菜花告诉过他,她只念过三年的书。 “我认的。‘把我放在心上’。”菜花轻声而又生硬地念道。 “菜花,大哥什么都可以给你,除了这张照片。”王志强用温柔但又肯定的语气说。 “大哥,你,你真好。嫂子真有福气。可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菜花动情地说着。突然,她那晶莹灵动的大眼睛里,滚出了眼泪。 而且,眼泪越来越多,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你怎么了,菜花?”王志强吃了一惊,关切地问道。 王志强真诚关怀的口吻,触动了菜花的心事。她终于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王志强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拿起桌上的毛巾,走到菜花的身边,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菜花的秀发。 王志强是个“老江湖”了,他怎么会不明白菜花的心事。可他自已也搞不清楚,菜花怎么会爱上他的。 他这一次到李家村来,在单位里是头一次“放单飞”,“单兵作战”,拥有充分的自主权。这对极不安份、“野心勃勃”的王志强来说,是一次难得的、表现自已的机会。 他今年刚刚三十岁。而立之年却没有立起来,他耿耿于怀。他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决不甘心一张报纸一杯茶的,舒舒服服混到退休的。他不愿被机关里的沉沉暮气消蚀掉自已的锐气。 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空有凌云志,却象是老牛掉在井里,有劲使不上。 这一次,徐书贤派他一个人来李家村处理他徐书贤自已处理了好几年也沒有处理好的烫手山芋一一八万多元的债务。王志强大喜过望。 他从农场踏进建材局后,就常听人提起这件事。据机关里的人说,这是建材局头号老大难的问题了。如果自已这一次单枪匹马地处理好了这件事,那么,自已就成了机关里几百个整天萎头耷脑、瘟鸡一样的人群中,极为亮丽注目的白鹤了,肯定会引起上面的注意的。说不定就能改变自已的命运。 所以,他沒有象普通人那样,一听到这么苦的地方去,又是解决这样的难题。就叫苦、叫累、骂爹骂娘的埋怨。他却是欣然领命前往,搅尽脑汁地去调查、想办法,来争取处理好这件事。他哪还有闲情逸致地来谈情说爱呀。 菜花怎么会深深地爱上了他,他苦思不得其解。 “难道我王志强真的那么有魅力?那倒可以在燕子面前显摆显摆了。省得她一天到晚说我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找到她这么个绝色美女。” “菜花,别哭了,听大哥说。” 菜花抬起头来,接过了王志强递来的毛巾。 “菜花,你还年轻,一定要读书,学知识。” “大哥,念书我懂,知识是什么,我不懂。” “知识。。。。。。”王志强不知道,她连知识都不懂。 “知识,就是你读了书之后,应该知道的。” “我念了书之后,什么是我应该知道的?” 我们俩在绕口令了。王志强苦笑着,但是,没有说出口。 王志强知道,要向菜花讲清楚一些基本的道理,你就是讲个三天三夜,她也不一定能懂多少。再说,他也沒有这个时间了。但是,他已下了决心,一定要尽自已所能,帮助这个纯朴善良的美丽村姑。 “菜花,大哥回去以后,马上就寄书和字典来。你有三年的读书基础,先从小学读起,估计问题不大。”王志强轻轻地拍了拍菜花的肩膀,说道。 “菜花,不要怕苦,坚持下去。大哥相信,你是一个聪明的好姑娘,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大哥!”菜花激动的一头扑进了王志强宽阔结实的胸膛里,耸动着痩弱的肩膀,抽泣起来。 王志强沒有推开她。他知道,这是菜花的真情流露。 他拥着菜花,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大辫子以及单薄的脊背,心中没有一丝邪念。但是,有点激动。 “菜花,大哥有个妹妹,小我二岁,早已出嫁。我很爱我的妹妹,大哥今晚就认你做我的妹妹。大哥向你保证,我一定尽全力帮助你,让你过上好日子,将来找个好人家,也好有个好的归宿。”王志强动情地说。 “哥!。。。。。。”菜花激动的全身颤抖,她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笑得象花儿一样的艳。可是,说不出话来。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她有点不敢相信。她高兴的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表达自已此刻的心情。 突然,她一下之用双手捧住了王志强的脸,疯狂地亲吻起来。 王志强大吃一惊。他轻轻地、但是坚决地,分开了菜花。 “你看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哥呢?”王志强故意板起脸说。 “哥,是你说的你很爱你的妹妹。那我这个妹妹也很爱我的哥啊?不可以吗?”菜花笑着,调皮地说。小模样可爱极了,惹人爱怜。 “你个小丫头!”王志强轻轻地刮了一下菜花小巧笔挺的鼻子。“就会耍贫嘴!” 。。。。。。 除了认菜花为妹妹这一节外,王志强叙述完了他这次出差签订这份协议的经过。 “照你这么说,你是依据小平同志的南巡讲话来作出的判断,从而签订了这份协议了?”赵局长看着王志强问。 “是的,局长。”王志强肯定地说。 “我仔细读了报纸上关于小平同志的南巡讲话,我分析,我国的改革开放的力度,将会空前。” “局长,乡下人有一句话:要致富,先修路。我国,不,就说我们市里,如果国家开展大规模的基础建设,光是我们市,要修多少路?要造多少桥?要盖多少房?这一切的一切,哪一样少得了建筑石子。我们是市建材局,如果我们不早做准备,一旦工作铺开,我们肯定会陷入被动的。” 王志强的这一番慷慨陈词,使得赵局长在椅子上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的。 好一会儿,他好象下了决心,走回到桌前坐下,拿起笔写了几行字。然后放下笔,目光炯炯地看着王志强。 王志强心里十分坦荡,他迎着赵局长灼灼的目光,丝毫不迥避。 “有胆有识有魄力!这小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赵局长在心里暗暗赞叹。 “是个好苗子!不过,还要再经点风雨考验。” “唔,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但不管怎么说,你未经请示,自作主张地签了这份协议,我还是要处罚你,你服不服?”他两眼紧紧盯着王志强。 “我刚才已经表过态了,这是我的责任,与徐科长无关。我甘愿接受任何处罚。”王志强坦然地迎着赵局长的目光,平静的说。 “你不后悔?” “男子汉大丈夫,只要认准是对的,就去做。后悔什么?” “好!有骨气!既然这样,我就罚你。。。。。。”。 正文 第八章经理 赵局长在大赞王志强有骨气的同时,并沒有免去对他自作主张所要作出的处罚。 但是,当他说出“罚你”两个字之后,他就象卖关子似的,停顿了下来。 他看着王志强,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可王志强目光坦然地看着他,脸色如常,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再看看徐书贤。徐书贤则紧张的绷着脸,脸色苍白,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衣角。仿佛等待着受处罚的是他,而不是王志强似的。 赵局长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小王啊,你有主见,有魄力,敢作敢当。这一点,很难得。”他又从烟盒中抽出支烟来,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把身子靠在椅背上。 “更为难得的是,你年纪轻轻的,就能作风深入,到第一线去做调查研究。这本来是我们共产党人的优良传统。可惜啊,这种传统在我们局里,已经很少见了!”他侧过头来,白了徐书贤一眼。 “在我们建材局的下面,有一家建筑材料商店,它是我们局里的第三产业。”说到这儿,赵局长伏在桌子上,戴上了老花镜,翻动着《工作手册》。 突然,他停住了,脸上的表情很吃惊似的。 “啊唷!好家伙!我还沒注意呢。。。。。。唉!我还说别人呢,我自已也是官僚主义了!看来,我们局里也应该改革了。。。。。。”赵局长忽然自言自语了起来。 “嗨,老徐啊,我记起来了,这个建材店,好象也是你分管的吧?。。。。。。” 徐书贤忙不迭地点着头。 “哪你应该对建材店里的情况很了解了?”赵局长没有拿下老花镜,而是从老花镜的上面,看着徐书贤问。 “了解一点。”徐书贤真怕了。 他不知道赵局长又要问什么,小心翼翼地回答说。 “我刚才无意中看了一下。乖乖!这建材店已经开了五年了,竞然年年亏损,就沒赚过钱。这是怎么回事啊?”赵局长摘下老花镜来,沉着脸看着徐书贤问道。 “原因很多,局长。主要是生意不好。还有,店里人员太多了,赚得钱还不够发工资的。所以,连年亏损。” “生意不好?我看马路边上那些个体老板店,货还没有我们的多,他们的生意倒不错嘛?我们是国营单位,财大气粗的,怎么反而做不过他们呢?这我无法理解。还有,既然建材店里不赚钱,那为什么还要安排那么多人到店里去呢?” “局长,个体老板店是没有我们财大气粗。但是,他们可以给回扣。而我们是国家单位,沒有回扣这项开支的,所以,吸引不了大客户,生意就做不过他们了。至于店里人员太多,我也做不了主。机关里安排不下的人,全往店里塞,而且都是有来头的,我是谁也得罪不起。”徐书贤壮着胆子,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用眼角瞟着赵局长。 他的目光始终不敢跟赵局长相接。 赵局长两眼紧紧地盯着徐书贤,一言不发。 良久,他又戴上老花镜,在本子上记了些什么。然后,回过头来,对王志强说: “小王,我现在罚你到建材店里去当副经理。怎么样?你有意见吗?”赵局长用一种挑战的目光看着王志强。 “什么!。。。。。。局长,你是罚我去建材店里当副经理?”一向十分镇定从容的王志强,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心跳也加快了。 这一处罚决定,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眼见着改变自已命运的机会真的来了,他能不激动吗? “怎么了?你不敢接受这个处罚?”赵局长长长地吐了口烟,表情轻松地问道。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从来没有做过生意。我怕做不好,辜负了局长您的期望。”王志强急忙解释道。 “谁生来就会做生意的?你一上来就会做连长的?还不都是学嘛!你有扎实的工作作风,喜欢调查研究。这很好,你要发扬下去,把这作风带到建材店里去。”赵局长鼓励道。 “那好,我听您的,先去试试看。如果不行的话,我还回局里来。”王志强有所保留地说。 “谁让你试试看的?你还想回局里?”赵局长弹了一下烟灰。 “我告诉你王志强!你去了,就得给我干好了。你别指望你还有退路,我是不会让你再回到局里来的。从现在起,你这个小卒子就算过河了。” “这。。。。。。”王志强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局长不再理会王志强,转向了徐书贤。 “你这位分管领导明天上午去建材店里开个会,把我的‘处罚’决定宣布一下,安民告示。” “是,是。我马上就通知下去。”徐书贤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微欠着身子,连连点头。 “还有。”赵局长板下了脸,严厉了起来。 “你去告诉建材店里的干部职工,王志强有权查任何人的帐目,有权找任何人谈话,叫他们统统给予配合。谁不配合,我将严肃处理!” “小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赵局长合上本子问道。 “局长,那我与李家村签的那份协议,该怎么处理啊?”王志强站起身来问道。 “我会开会研究的,等有了结果再告诉你。不过你得有个思想准备,不管结果如何,这件事还得你去处理。” 从局长室回办公室的路上,徐书贤急匆匆地走在前面,故意与王志强拉开距离。 很显然,他不愿与王志强说话。 王志强心里很清楚,今天赵局长的现场“处罚”决定,最触痛的,就是他徐书贤了。 因为,建材店现任的经理就是他的徒弟朱为明。 现在是明摆着的事了,他王志强将来肯定是要坐朱为明的位置的。而且,等待的时间不会太长的。 赵局长之所以沒有当场任命王志强做经理,无非是让他有个熟悉与适应的过程。一旦他熟悉了建材店里的工作流程之后,朱为明经理也该“退休”了。 作为每年能从建材店里捞到不少好处的徐书贤来说,这不等于断了他财路吗?他能高兴吗? “看来,我们之间会有一场斗争的。”王志强放慢了脚步,看着急匆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徐书贤的背影,在心里说。 回到家中,王志强把衣服甩到床上,从床底下拖出好几个大纸箱子,翻箱倒柜地忙了起来。 他把妹妹以前读的书本,全都搬了出来,有针对性地选择了几本。又在好几本字典里面,挑了一本比较新的《新华字典》。他把这些书全都包裹好,又伏在桌上费劲地给菜花写了一封信。 因为,菜花只上过三年学,识字不多。而且,又过了这么多年了,有不少字估计又还给老师了。所以,王志强写信时,还要揣摩哪些字是她认识的,哪些字她可能不认识。有些不得不写的话,还得找估计她认识的字来代替,很费脑筋。 他只不过写了一张《报吿纸》的信,却足足花了他一个多小时,才勉强算写好了。 看看时间不早了,邮局快要关门了,王志强提上包裹急匆匆地出了家门。 正文 第九章逛街 从邮局出来后,王志强就好象完成了一件重要任务似的,觉得非常的轻松愉快,心情异常的好。 他可以想象的到,当菜花接到他寄去的这些书时,一定是高兴得象个孩子似的,把书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蹦三跳的欢乐样子。 想到这儿,他也不知不觉地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其实,一个人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在他帮助了别人之后。 贫穷落后的李家村,以及纯朴善良的菜花姑娘的境况,激起了从小就受到中国传统的、助人为乐教育的王志强的侠义之心。所以,他下决心要全力帮助菜花。 王志强可不是个说过就等于做过的人。从小时候开始,从他的父母亲,一直到精心传授他武功的师傅。这些传统的中国人,教育他的都是:言必行,行必果。答应过别人的,哪怕有天大的困难,都要去做;知道做不到的,就决不哄骗别人,闭着眼睛瞎承诺。 考虑到菜花的文化基础实在太差。当他与李村长签协议时,发现写得一手蝇头小楷好字的那位老人,文化功底很深厚。于是,他就私底下塞了一百元给李满仓,请他托老人家来教授菜花的文化。 李满仓当时接过钱时,那怪怪的神情,王志强至今都无法忘怀。他明白,李满仓一定以为菜花“服侍”的他很好。他王志强很满意,作为回报,他才这么做的。 想到这儿,王志强又苦笑了起来。 “唉,让别人去说吧,我只要问心无愧。妈不是常说吗?一个人多做善事,菩萨都看得见。举头三尺有神灵嘛。” 天已经黑了。 在李家村时,天黑了,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已经黑了。不管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人,还是闲的直打哈欠的人,除了上床睡觉之外,均无事可做。 而城里的天黑了,则意味着另外一种生活的天,才刚刚亮了。 这不,马路上,各种车辆穿梭往来、车水马龙的。马达的轰鸣声、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喧嚣噪杂,交织成了一组宏大的噪音交响曲。 庞大的自行车队伍,犹如围绕在大鱼周边的梭鱼似的,灵巧地穿梭在车辆中间,让人看了心惊肉跳的。 马路两旁的人行道上,行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此时,正是这个东方大都市一天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候。 刚刚打开的国门,让国人看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人们从电视上、书刊中,以及电影里,看到了一个发达繁荣的西方花花世界,从中知晓了西方人是怎么生活的,而自已这么多年来,又是怎么生活的。 于是乎,人人都有这么多年白活了的感慨。因此,抓紧时间开始追求时尚的、新潮流的舒适生活。 这一点,单从人们的穿着打扮上,就能看的出来。 “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军装,以及以黑、蓝、灰为代表的服饰,基本上绝迹了。取而代之的是,追求个性化的、紧跟世界时尚之都巴黎的,各式各样,色彩斑斓的时尚流行服饰。 放眼望去,整个街道上流动的人群,有点象T台上的模特儿似的,令人目不暇接。 马路两旁店家的霓红灯,五彩嫔纷,变幻不定,争奇斗艳。店家们,无论是卖什么的,全都大门洞开,店里灯火煇煌,迎接着从四面八方拥来的、潮流般的顾客。 改革开放,给这座原本灰蒙蒙死沉沉的东方大都市,带来了惊人的活力,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巨变。 它仿佛是一位沉睡多年的绝色美人,一朝苏醒,立刻惊艳世界。同时,它也吸引了世界各地的“猎艳”者们,纷至沓来。 近年来,到中国投资、开店、办厂的外国人,越来越多了。王志强还记得,小时候,如果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外国人,那绝对比看猴子耍把戏的人还要多的多。那时候,只要出现一个外国人,人们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看,就象看大森林里走出来的野人一样。。。。。。 如今的人们,对外国人的出现,已经熟视无睹了。这不,刚刚就有五、六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年青的外国男女,说说笑笑地从王志强的身边走过。 王志强注意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人去关注他们,甚至多看几眼的也没有。开了眼界的国人,早已过了少见多怪的年代,已经视他们好象是自已的同胞一样了,习以为常了。 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变,那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有些东西,王志强还是有点想不明白。 这不,他刚走到一家新潮女式服装店前。他只瞄了一眼,目光所及就看到八个大喇叭。它们音量开到最大,节奏感快而强、震耳欲聋的迪斯科音乐,吵得他这位练过气功的人,都觉得有点受不了。 不仅是这家店,马路两旁所有的店,几乎毫无例外的都是这样的装备,只不过播放的內容不尽相同而已。 大家都把音量开到最高,如同比赛似的。这不禁使王志强想起了文化大革命的批斗现场的高音喇叭。 前面是一家建材店。 整箱的磁砖,唐山出品的陶瓷水斗、脸盆,都放在店门外,在招揽顾客。连又大又重的铸铁浴缸,也站在店外迎客。 从明天开始,倒退祖上八代,也沒有出过生意人的王家,将诞生第一位“生意人”一一王志强。 什么叫做生意?怎么来做生意?货是从哪儿进的?怎么进?价格又是怎么订的?。。。。。。 这一切的一切,王志强统统地不知道。 他心里忽然涌起一阵烦燥。 王志强是位“老江湖”了。他可不是个普通的人,一听到副经理这个官衔,沒准连祖宗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并不在乎“官衔”,他更在乎价值。 他是个极不安份的人,他喜欢挑战。他喜欢通过奋斗,来得到展示自已才能的机会。 他不在意结果如何,他更在意实现这个结果的全过程。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建材店的经理位置,绝对是一个肥的流油的美差。 你想想看,人家捞的正欢,你横插一杠子,把人家一脚踢开。断了人家的财路,人家能心甘情愿的退出吗? 他可以想象的到,刁难、设障,种种他还想象不出的、层出不穷的难题,正在前面等待着他。 你王志强有本事过的了这一关吗?你怎么来过?你。。。。。。 “大哥,你想买什么?磁砖?还是洁具。。。。。。” 一个清亮好听的女声,穿过软绵绵的邓丽君的歌声,把呆呆地站在人家建材店门口想心事的王志强,一下之给叫醒了。 王志强一下之有点不知所措。 “我。。。。。。” “你进来看好了!里面东西还要多呢。不要紧的,你买不买沒关系的。” 王志强向来不看人家姑娘脸的,他从小受的教育是这样的,看姑娘的脸,显得这个人很轻浮。 可是,这位姑娘不仅态度温柔亲切,而且,嗓音还特别好听,就如同挂在窗前的风铃一样,清脆悦耳,极为诱人。 王志强忍不住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