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有感觉  照片上的李红棉高挑,性感,一袭桃红的风衣,墨镜抿在前额发际,露出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站在一悬空的飞来石上,临风飘举,张开怀抱意欲拥抱整个大自然。  常彬太喜欢这张照片了。他同意表嫂给他们约定时间见面。  公元二00二年七月六的早晨,常彬坐公交车到了花街广场,他打了一个传呼。几分钟后,手机响了,那边是用公共电话打过来的。  “喂,你好,请问你是李红棉小姐吗?”常彬说的是普通话,虽然他已经知道她是本乡本土的人,但他多年处在这个普通话流行的城市习惯了普通话。可她硬是说的家乡话:“是啊,你是常彬,是不是的?”“是,你现在哪?我打车过去,还是你过来呢?”常彬改用家乡话交谈了,更有一种婉约。那边略思忖了一下:“你在紫萝兰咖啡屋等我好吗?我们是两个人。五分钟后,我们就到了。”  这个街道是特区繁华的地方,厂区林立,高高矮矮的楼群错落有致,街区人口密集,特别是临近下班,人潮汹涌,汽车的喇叭声、摩托车的马达声、自行车的铃铛声混杂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喧嚣的闹市,这时候各种摊贩生意是最好的:女人用的化妆品、各种服饰、电子产品、全国各地的地方风味小吃,应有尽有、琳琅满目。但这一切,在一个小时之内全部,消停下来,街区恢复了宁静。各个楼房里传来油烟香味、音乐的狂鸣、水流的激射……  常彬看完了一份特区报,看到有女孩子朝他这边走来,他不敢确定是还是不是。这两个女孩乍看上去像双胞胎,都是杏眼桃腮,穿着一样的黄色工服,显然得文文静静,不过高矮胖瘦不同,高的显得苗条修长,矮的显得丰满窈窕。  两个女孩也用同样的眼神审视着眼前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  七八点钟的阳光还是这里一块那里一块,斜射在脸上,很有热度,汗开始沁出来,再急走几步,已凝聚了很多汗珠子了,白色的衬衫有了一种粘度。李红棉看见一个白色的男人总是往路边张望,她估计他就是常彬了。他属于体魄魁伟的那种男人,比照片显得有精神,有气质。她的心小鹿似的跳,眼前这个男人是一生的依靠了吗。  站在面前的是两个形容酷似的女孩,一个略显清高,一个比较丰满。光靠照片,他无论如何也分辨不出有可能成为他终身伴侣的是哪一位。  “常彬,她是我的妹妹红梅。”说话的是高佻的姐姐李红棉,她显然知道他的尴尬,李红棉才是女主人公,她蕊白的脸上满是汗水,脸色显得白里透红,眉不画而黑,唇不抹口红而红,牙齿也是石榴贝齿,特别是她的睫毛整齐而灵动,双皮眼若隐若现,有种自然的水印,现出水灵灵的大眼睛。水色真好,感觉这样的姑娘特纯。  “你们好,很高兴见到你们。不如,我们进去,喝杯咖啡?”  “谢谢,我们都不喝。喝不惯。”两人都摇头,常彬很气馁第一件事就遭到了拒绝。  “花街我还不熟,不知道哪儿好?”  “花街广场。”红棉不冷不热地说。常彬有点犹豫,但转念一想,谈了那么多女朋友都是阴差阳错的,谁知道结果如何,也好,先捂紧钱袋子再说。  红棉想,想摆阔,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表现,要是今天表现不好,这个机会就没有了。  “好吧。”常彬只好听之任之,这以后诸多事他都是这样惟命是从,生活中很多事没有谁对谁错,只是选择的方式不同,生活状况和境遇就很不一样了,譬如,要是进了咖啡屋,和在广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三个人并排走着,红棉走在中间,她和常彬有过碰撞,但并不是实实在在的碰撞,因为还有一定的距离,总觉得碰上了,那是心灵在作怪吧,心灵可能碰撞在一起了。   正文 2 就这么散了  广场上人很多,草地上有放风筝的伴侣,树阴下有相依的情人,就是亭子下也挤满了人,只有喷泉周围的一排水泥凳还空着,可能是太脏了。红棉找出纸巾擦了擦,常彬垫上报纸,坐了。其时有一群光着腚的小孩正在水池里戏水,弄得到处是水花。刚坐下,一双乌黑肮脏枯干的手伸了过来,常彬没好气说:“走,走,走。”老人作着揖,念叨着:“行行好吧!行行好吧!”红棉摸出两个硬币:“给,大爷。”老人转过身来,对她作了个万福,佝偻着身子挪向了另一张凳。  “不是不给他,怕给了,等会儿,没完没了的来。我有次在火车站,给了一元钱给一个可怜的女孩子,不得了,一会儿围了一群人上来,我的钱包都被弄丢了。”常彬讪笑着解释,他心里还是有点虚,不知为什么虚。  “我们又不经常给,偶尔碰上了,给一回两回,也不见得损失什么。”李红棉煞有介事地说。  正说着,有个小女孩拿着一支开得红灿灿的玫瑰花递了过来,一枝秀颀的茎,两片翡翠般绿的叶衬着红光闪闪的花骨朵。常彬没容细想,买了下来,五元。买下来,他才感到给自己带来了麻烦,还没说几句话就送花,要是不收,不就完了?  “小孩真会做生意,送给你!”  其实,红棉是不打算接的,可是看他那么虔诚,要是不接怕伤了他的面子,男人都爱面子;接嘛,委实太快了,话没说几句,就接他送的花。她知道这时候彼此的心都很敏感,她在试探,他也在试探。  红棉最终接受了,拿在手里,后来被她一瓣一瓣揉着玩了。  “你们在一个厂吗?”  “不在。我在花街,我妹妹在芙蓉,但我们都做品管。你是不是在平湖伟力广告公司做平面设计?”红棉有点讥讽他,没打听清楚还找她。  “你都知道了。”常彬显然受不了她的揶揄,“我不会聊天。你千万别见怪,我确实不会说话。”  “我姐姐更不会说话。”红梅插了一句。红棉怕她说错话,这不是暗示他,她们恰好是一对,她白了红梅一眼。红梅会意,无邪地笑了,可是说不下去了。常彬也觉察到了什么,也若有所思;红棉揉搓着花蕊,似乎完成了任务,就说这么多了。常彬突然感到,她虽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风情万种,却是那种钟情于自然安于生活不可多得的可人儿。红棉心里倒觉得,人家愿意处就处,她无所谓,她反正觉得不抱太大希望,她追求过很多像梦想一样美的东西,倒头来一无所获,她要强迫自己回到现实,她反而觉得,好的东西你越想得到越得不到,这都成了至理名言了。  阳光悄无声息地炙烤着屋顶,整个凉亭有了很大的热度,红梅用一本书做扇子扇着风,她要不是为了姐姐终身有依靠她才不受老妈的指派到这里当“灯泡”。她突然想到眼前这个貌似斯文的大哥哥应该大方一点请她们到一个格调雅致的地方,她可不能提,要是他不同意,多没面子。常彬其实早就提议了,现在说,又怕拒绝,那就等于说,没戏了,他怕受拒绝,看那朵花的命运多惨,在她手里,魂飞魄散了。老实说,红棉想离开了,但不知什么原因,她没敢说出口,似乎等着什么答案。  话题才开始,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大热天的,亭子里的人早空了,应该走了,怎么走?是走了,永不见面;还是走了,携手走下去。  常彬最后下了决心,人总要有抉择的时刻,当断不断,怎么是男子汉。只见他做秀似的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像突然觉察到了快晌午了,站起身,红棉心一激灵,他是一走了之,还是敷衍几句,她不想看他,最好一点印象都不留。常彬喉咙里很干,润了润喉,方才说:“我们找个地方吃个饭,好吗?”  “不啦,我们只请了一个上午的假。”红棉异常平静地说。  “姐——”红梅瞅见了姐的脸色,硬咽下了自己想说的话。  常彬很是消沉,像许多次挥手一样随手扬了扬,径自走了,他想不出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也不想再自寻烦恼回想刚才的情景。算了,没有好感,何必开始。 正文 3木马病毒  常彬怕是忘了上周这次很短暂的见面,毫无意义,不见也罢,算命地说他一生惟姻缘来得晚。怕是命中注定吧。但与之相反的虚拟网络世界里,他已经拥有九位“老婆”了,他还特意为第九位老婆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制作了一个天堂般富丽堂皇的洞房,还有动感十足的随风飘举的婚纱,五彩斑斓的焰空,盛况空前的礼仪……  不可思议的发生了,他发过去之后,令人称心如意地收到了一个邮件,他一点击,不得了啦!只见视窗冒出了无数个窗口,每个视窗都是不堪入目的画面;关掉一个又冒出两个,关掉两个冒出四个,越关越多,糟了,中病毒了!真是最毒天下妇人心。他赶快关了机,再开机,主机嗡嗡响了半天,才进入WINDOS窗口,可是那些莫明其妙的窗口复又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让他哭笑不得。他发现他的杀毒软件都被屏蔽了,他恨得直咬牙,看来必须重装系统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还不知道他那么多的文档是否受到侵蚀,还有安装的专业软件也都要重新安装,还有他刚接手的一个“阳光海岸”地产的大幅广告,——真是的,让一个不知深浅地丫头片子害了。他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这是一种最可怕的木马病毒,它能盗窃你任何资料,当然这个丫头片子想与他这位电脑高手开一个大大的玩笑而已,她绝对不是觊觎他什么了不起的资料。  这个女孩跟他聊了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她叫清水芙蓉。  她有小脾气。说好,晚上十点就晚上十点跟你聊天,你晚点准不了你。这是正点吧。  她说话很啵很嗲很嗨。他们经常视频聊天。她常讲她的故事,他也讲故事给她听。但从来不讲身世,她也不允许他讲生活中的真人真事。一讲,她就不听不听,发小脾气,使小性子,甚至断线。可以看得她有一双明如春水的眸子,好看的脸蛋,还有她描画的十个指甲,还有她不断变换的发型,时而是菊花式,时而包菜头,时而是堕髻,时而是刺猬,花样繁多,美不胜收。  再就是她的服饰。她最喜欢的其实是她的服饰,有宫廷妆,扮得像个还珠格格似的;也有旗袍,秀出身姿,像民国的大家闺秀;也有晚礼服、吊带装、海军装、护士装……花样不断地翻新,她可谓用心良苦。  她还吃小零食。各种小吃都有:核桃、酥饼、麻花、蜜饯……她对着镜头,嚼得戛崩脆,额角流汗,露出美美的笑容,很是享受。我说这是味诱我,她很鬼地笑:你吃啊吃啊。  她不养宠物,说宠物太臭太脏,像侍候祖宗一样;但她爱养花,她养的花品种繁多:芬芳扑鼻的玫瑰,淡雅的水仙,风姿不凡的兰花……她最喜欢将这些花拍下来,要我为她制作成动感相册。我帮她做个几次,她很惊喜,她一惊喜就跟我视频,说得双眼精亮,眉飞色舞。  这次,她报复我是有目的的,因为我相亲吧。我可能在博客里提到了,她雌威大发,给我一点颜色看看。  常彬燃起了一支烟,心事乱糟糟的时候,他就燃起一支烟,一番吞云吐雾,头脑里开始条分缕析,随着烟雾的散去,烦闷的心情也云开雾散,理出了头绪。  他动手重装系统,安装碟运转起来,他耐心地等待着系统碟的运转,根据提示语一步一步操作。 正文 4 事发突然  常彬又燃起了一支烟,陷入了深深地迷雾之中,他不由生起一个怪念头,大凡美女都长着一个引人上当的外表,其实掩藏着致命的毒素。手机音乐响了,他一看是表嫂的电话,略迟疑了一下接了。  “彬彬,怎么还不给我回电话?都快一周了,好歹你总要有一句话呗。你老大不少了,不要老是抱着一个电脑过日子,也要睁开眼瞧瞧现实世界。”表嫂劈头盖脸一顿责怪,他真不知道自己犯了哪一戒,最近老触霉头。  “嫂子,何出此言?我可是对嫂子惟命是从的。哪里敢怠慢嫂子的?”  “你敢?问你啦,谈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仔细点,是你的终身大事,不要当做儿戏。老实说,有感觉不?”  “有,又怎么样?”有多半赌气的成分,她的牌子那么大,我还偏难为你一下,“感觉好极了,我还非她不娶了!”  “那就好,红棉这孩子可是我看着她长大的。现在像她这样纯的女孩倒回二十年都难找。”  “嫂子你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还没问她同意不同意?你就在这里评头论足了,你要说得动她的心才行呀。”  “我告诉你,她的主我可以做得一半,还有一半就靠你喽。”  常彬听着像是很正经,他一下子来了精神,要是真求得此君为伴,一生夫何以求?怎可错失良机,在他骨子里,早已是一见倾心,再见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嫂子,你有没有听她怎么说我呢?”  “你看你急了不是,我不说,你当没事一般,我一说,你恨不得,立竿见影。想求得她的话,倒也不难。”  “她要怎么样?”  “哄她呀,女孩子要哄。知不知道?”  “哄啦,请她喝咖啡,她们不要;请她们吃饭,她说没时间。”  “碰了壁,是不是?她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随便;如果一见面,就要你这要你那,那才是哄你玩的。懂吗?”  “她想怎样?要三媒四婆,八抬大轿吗?”  表嫂扑哧乐了,正色道:“反正她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算得上小家碧玉了。不是和你在外面混的,而是正经八百过日子的。”  “是不是作秀?人那么水灵,还不择高枝,攀龙附凤的。”常彬心底还是她的冷面孔。  “是什么样儿的人,我说没用,还是你们自己多接触,相处久了,自然也就明明白白了。”  “好吧,你帮我再约她一次,我再冒一次险。”  “嗐,你还要我帮你包办不行?你自己约,我约的话,我告诉你,你的形象可要大打折扣了哦。彬彬,可不是嫂子不帮你忙,省电话费,怕费口舌;而是看你有心没心主动不主动?”  “嫂子说了,我只好硬着脖子,再受她奚落一回。”  “不要说傻话了。约女朋友,不会降你的身份。好了,嫂子还等你的喜酒喝。”常彬一下子像被激活了一般,很多念头冒了出来:什么时候约?怎样约,以什么理由,约她去哪里合适,她会说些什么,怎么说动她…..常彬取下日历,后天是星期六,不行啊,要赶在这个双休日做出黄金海岸地产的的广告平面效果图来。要是推到下个双休日,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可能烟消云散,甚至于,有好事者为她又牵上张郎李郎的红线,不是“一家养女千家求”,行了,就这个双休日吧,先俘虏了她的心再说,钱是赚不完的。 “摇啊摇来去——”手机音乐响了,常彬一看是陌生号码,他有一种预感,他不由心麻了麻,来电了!  “喂,你好,请问你是常彬先生吗?”是一个陌生的带粤地方口音的女士,声音很是急切,“听到了吗?”  “是啊,是啊,我是常彬,但我好像不认识你!”  “我,你没必要认识的。”她喘了口气,一字一板地说,“李—红—棉,你认识吗?”  “李红棉”仨字,什么时候在他心中有了份量。他不由动了心:“是不是约我吗?”  “不是啦,”那边是不是有意钓他,顿了顿,似乎欲言又止,“我不知道,找你有没有用?我是她的主管,刚才她上班,突然晕倒了。我们只翻到了一个电话簿,上面有你的手机号,我搞不清楚,你是她什么人,如果打错了,实在对不起,事情太突然了。”  “是,是,是,她怎么啦?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送医院?”  “我们刚给120急救中心打了电话,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她脸色发青,休克了一样,我们正给她做人工呼吸。你能赶过来吗?”  “能。能。你先送她到医院,是镇医院吗?我大约两个小时赶到。”  那边连说了几个是是,常彬挂了机,不容多想,带上银行卡,打了的十万火急地往松岗医院赶去。   正文 5病歪歪  常彬在车上记起,匆忙间忘记向他们经理请假了。他正好利用这两个小时做好这一切,经理很通情达理,揶揄他,正好趁人这危,一举拿下她。  他这时候总算清醒了一些,她怎么会晕倒呢。该不会红颜薄命吧?他一路催促着车开得像飞机一样,思维也运转得火箭一样,有不有什么意外啊!车一到松湖水库,就碰上了塞车,尽管车身小,见缝插针,在大车的狭小空间里,左拐右拐,走走停停,心都快焦了。好不容易推进到立交桥底,好家伙,一0七国道,立交桥上,蚂蚁搬家似的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车!常彬知道催促也没用,他给了司机一张大钞,叫了一辆摩托车抄小巷直奔医院。  医院人很多,甚是喧哗。常彬找到了急救室,一眼觑见了靠里面的一张床上躺着的一个女孩,输着液,还穿着浅蓝色短袖子厂服,围着两个穿同样服装的同事正低声跟她说话,她脸色惨白,乌发蓬乱,掩住了额头,只看见一双黑亮亮的眸子,无力地盯着她看。她的同事也发现了一个大男孩,汗涔涔地站在床头,抹了一把,又痒痒地结满了水珠,再抹了抹,朝躺着的红棉憨憨的笑,很是腼腆地说:“好些了吧。”  红棉垂下眼睑,还是用只有他们听得懂的家乡话:“现在好多了,我真不知道她们给你打电话了。常大哥,真不好意思的,害你辛苦了。谢谢你了。我现在好了,你回去吧。”  红棉语音极其娇柔低沉,后面却似怪他冒昧地赶来。常彬有点懵,木然地说:“我,我担心你呢。”  一个头发染得焦黄脸上满是粉刺的女同事早看出点名堂来了,扑嗤乐了:“好了,全权委托给你了。要是小妹,掉一根头发找你算帐。”她伸手拉了另一个还紧握着红棉手的小同事,做了一个鬼脸,嘱咐他,“记得二十分钟后,去二楼化验室拿验血报告,然后到内一科直接找大夫诊断。”然后,粉刺女同事拉着小妹,两人眼光诡秘,唧唧哝哝跟红棉咬咬耳根子,再眼光瞟了瞟他,拜拜走了。  “棉,医生怎么说?”常彬离她近了一些,可以感受到她异样的呼吸,白色的床单微微动着。  “你给我妹妹打个电话,好吗?”红棉没有正面回答他,她说话很吃力,显然病痛还在折磨着她,苍白的脸上似乎有死神吸走她的血气,罩着一层暗淡的青光。不行,我要救她,常彬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很勇敢的信念,对,不惜一切。  “晚一点,好吗?等你,好了再打,也不迟——”  “你打吧。就算我求你!”她很执拗。常彬想,一个小姑娘,能顶多大用,他还想说什么,见她眼光凝聚最可怕的亮光。常彬只好按她的意思,给红梅打了传呼。很快她回机了,常彬说了一句:“你是红梅吗?”  “给我接!”红棉嘣出几个强硬的字。常彬忙把手机凑近了她的耳畔。“红梅,你带钱过来,我在花街医院急诊室躺着。晚了,姐姐怕见不到你了。”说完,她重重地垂下了头,已是泪水莹莹。红棉心里只愿他快点离开这里,不愿意他见到她的痛楚。  常彬怔了一会儿,像犯了错的孩子,许久才说:“棉,我给你拿血型报告书吧。”  红棉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她怎么会撵他走呢?这并不是她怕他知道她病情,要是真的命里无福,又奈何天?要不是小娥姐再提起,她都快忘记这张面孔了。心里总有个直觉,这个陌生的男孩子是个热情坚持不了三天的人,今天爱得死去活来,可能明天抛之脑后了。老爸说:找伴侣就不能找这样华而不实的人。她想了好多好多。 正文 6担当  这时医院挤满了人,门诊大楼排着几路纵队,候诊室每个长凳上坐满了人,甚至过道里塞满了人,小孩的哭声、病人的呻吟平添了许多对生生死死的恐惧。常彬上到了二楼,一路看过去,在长廊的尽头,有几排人缓缓移动着,他加入了这个队伍。看来运转的速度比较快,很快他来到了窗口,在一个文件夹里,他找到了写有“李红棉”的验血报告。验血报告列出了长长的数剧单,他粗略地比较了一下有几项存在不同程度的超标,他不明白。他忙来到急诊室,把化验报告交给了主治医生,一个叫曹锦华的主任医生,微胖的中年妇女。她看了一眼说:“恶性阑尾炎。怎么搞的?痛了还不知道?按道理说,她应该早就有疼痛感了。有疼痛不要以为强忍一下就可以的,喝点开水,甚至随便弄点什么消炎药吃一吃。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了,上医院来啦。”  常彬恭恭敬敬听完曹大夫的一番常识培训,唯唯诺诺地说:“曹大夫,现在要不要紧?”  “当然要紧了。你以为到医院站一下就好了,医院又不是工厂,那个零配件不用,返修一下就完事了。人啊,是生命体,是需要慢慢修复的。”  “是,大夫,现在怎么修复?”  曹大夫显然看这个小伙挺实在的,没再责备他连常识都不懂,转入正题:“先打针、吃药,消炎呗。炎症消除了,再做一次切除手术,以绝后患喽。你说呢?”  “是,是。听大夫,您的。曹大夫,消炎要消几天?”  “看情况呗。最快三天,最晚就不好说啦。”  说完,她低下头开了一大摞单据,还有一份手术责任协议书,要他签。他有过短暂的犹豫,等她妹妹来了再签,可是冥冥之中,有种声音:他就是她的守护人。他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在关系一栏填上了:“情侣”。  常彬走出内一科,心绪一直不宁,他只知道咚咚地去大药房核价,缴纳预付金,到医房取药,提了一大篮筐西药到急诊室。  等他来到急诊室病房,一个护士正在给她做心理预期方面的谈话。  李红棉回过头,猛不丁又看见这个高头的身影,手里揣着几张票据,似乎逐渐清晰了起来:汗水沾湿了前额的长发,直往他的镜片里淌,眼里浮着一层水雾。她极力睁大了眼睛,只是一面之缘,萍水相逢,缘何让他如此对我?她勉强笑了一笑,泪水却夺眶而出。  常彬知道她心思很缜密,不敢乱说话,只是小声说:“医生说,阑尾炎,要把它切除掉,以绝后患。这是个很小的手术,一点都不疼的。”护士也附和:“是的,这是所有手术当中,最小的一个了。”李红棉脸颊淌着泪水,她心里哪里怕这个手术?!  “真的,有我在不用担心。这三天要消炎。三天之后才做。护士正给你配药,打消炎针就止痛了。”常彬像哄一个小孩子,说得护士都抿唇笑了。  护士风绰姿约地走了,笑眯眯地说:“你们聊。心情舒畅,有病也没病了。哈,患难见真情。”  李红棉脸色有了点血色,没有先前的惨白,显然疼痛有所减弱:“你上班去吧。我现在没事了。”   正文 7护花  常彬浅浅一笑:“我来的路上都请好假了。我们没有你们那么要紧,很多图都可以在家里做的。只要不误工,哈,我们自己管自己。”  “你们上班太轻松了。”李红棉脸色舒坦开来,几绺发丝还蒙在脸上,痛苦时流出的汗水还在闪闪发亮,那眼波如一湖春水,倒映出一排睫毛。胸口随着呼吸有节律地起起伏伏,那海拔显然不可小觑。  “别用那样的眼光看人好不好?哎呦,好痛。”说着,她脸色突变,又现出一条条青筋,颗颗滚圆的汗珠子冒了出来。  “医生!医生!”常彬急得大叫。  护士慌忙推了医疗车过来,前面是急诊科大夫,她过来听了听:“忍了很久了吧。忍了几天,现在忍半个小时忍不了。配好医,打上点滴就好了。”  护士开导她说:“配医,有个释稀的过程。你看,要等着完全融解,看起来没有乳状混浊,淡黄的颜色均匀了,才能注射。急性阑尾炎是很疼的。先打屁股针吧。”  红棉疼痛难忍,还担心常彬偷看她,常彬知道她的意思,他背过身去,护士给她扒下一点裤子,露出雪白的臀部,用药棉抹了抹,有点凉意,迅速一针扎下去,那针像扎在脆生生的的果肉上,直抵针管,还出现一个肉窝。护士将一管药水压入体内,然后药棉一按拔出了银针,再按了按丢掉了药棉,一点痕迹都没有,只有酒精涂了的地方,现出美玉的水色。看得常彬眼光一眨不眨,红棉掐了他一把,忙把裤子拉到位。  这一针止痛针,暂时能缓解神经的强烈刺激,但还是阵阵隐痛,让她痛得一阵阵倒吸凉气。  常彬说:“痛,就喊出来吧。”  大夫生气地说:“以后,有什么疼痛,不要一味地强忍,还是要到医院做个检查。人吃五谷得百病,有点小病小灾都很正常。”  “知道了,大夫。我们没经验,有了第一回,就不会有第二回了。”常彬唯唯诺诺地说。  “有了第一回。有了第一回,你还想第二回呢?”这句话大夫有点不正经,她是过来人,拿这对小情侣开蒜,“女人啊,跟你们男人不一样的。你要懂得怜香惜玉。我说,男人要谈恋爱之前,应该都要参加一个培训班。以后才懂得这么去呵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大夫,我记住了。女人就是娇艳的花朵。我得小心地呵护她,为她挡风遮雨,天天嘘寒问暖。还有把她滋润得桃红花色。”  “少贫嘴。我妹妹怎么还没来?”常彬本想给她拭拭额上的汗,她抢过纸巾自己擦拭,不让常彬碰她。  “忙呗。请不到假呗。”常彬说的是实情,红梅请假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组长批了,主管批,主管批了还要到文员备案;才能开出放行条,给保安才能放行。  “你妹妹来,也不能替你痛。他在这里还能替你痛?我看,就要他守在这里。不要惯坏他,什么都要他干。”大夫显然误会我跟她的关系,哪里达到那种亲过她亲妹妹的程度。  “我没问题啊,押金、住院手术、缴费、拿药都办好了,现在不就是消炎吗?谁知道,热急病碰上你们这些慢郎中。”我冷幽默了一句。  “多少钱?我工资卡上有钱,你拿我的卡去刷。”李红棉一点不给面子。大夫这才明白,这对男女还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  “等你好了,再说吧。我又不急钱用,再说我也不怕你跑了去。再怎么说,我们现在还在相亲当中。”常彬亮出底牌。     正文 8不老实  终于,给红棉打点滴了。红棉的手圆鼓鼓的,护士打她的血管都困难。护士要她捏个拳头,她水嫩的小拳头真看不出青色的筋脉在哪里。  护士笑着说:“小妹妹,你皮肤太嫩了,像新生的皮肤一样。”  红棉不敢看护士在干什么。脸绷得紧紧的,皱头紧皱,哭丧着脸说:“护士,你轻一点,我有点晕针。”  “这么大一个人还晕针,没关系,像小蚂蚁吃一口。”护士说着,手持银针往手背的血管疾速地一扎,胶管里没有回血。护士挤了半天管子,还是没有用,显然没扎得位。护士又抽了抽针,还是无济于事,痛得红棉眼泪直淌。  常彬发脾气了:“你是实行的吧。大人的血管扎不上,孩子的血管哪怎么办?”  那护士很委曲:“你看呀,她的血管就是看不清啊,看不清跟孩子,没有区别啊。”  “换有经验的吧。经验还不到火候。”常彬其实是个很不讲理的人,说话很冲。护士很生气,就拔了针,用药棉给她按住,不扎了。可是,又怕止痛针过去,红棉疼得更厉害。  “喂,来个有经验的护士!”常彬冲着工作室大叫大嚷,最后还是把护士长叫过来了。  护士长真的有一手。她用手指头沾着酒精,轻轻抹了抹,出现了一道水痕,手持银针平贴着肌肤,疾如试火,一针扎上去,管子里出现了回血,针扎到位了。  常彬还想说什么,红棉喝住了她:“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让她紧张,你也有责任。”  常彬语塞了:我让她紧张?她犯得着紧张吗?  他没有说出口,因为护士给她用胶带绑好了管子,常彬挂好药瓶,看着药水静静地往血管中滴。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护士忙完了,推着医疗车走了。  红棉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心想:不过,说了你一句,给护士点尊严;你太大男子主义,一个护士小姑娘,你那么说她,要是这样说我,我肯定难过死了。再说,经验又不是说有就有的,是一天一天积累起来的。这么浅显的道理也不懂,还说自己有人文主义思想。我看吹的吧。  常彬看着她脸色开始变得红润起来,想必消炎药起作用了。红棉也不看他,眼光安祥地盯着墙上,粉刷雪白的墙壁上初开起来粉白一片,乍一细看,却有熏黄的一圈一圈粼粼波纹,画得那么精美,像砍下的树纹。  常彬想打破这种宁静:“红棉,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你晚上要住在这里,我给你买点日常用品吧。”  “随便你。”红棉没有再固执,反正你都死皮赖脸,万把块的住院费都付了,也在乎这点小钱。  “中餐吃什么?”  “也随便你。”  “药水没了,你要叫她们换。声音叫大点,她们是为我们服务的,我可能要一点时间回来。”  “我又不是小孩。没有你,我也行。”  “现在不是有我,情况会好很多的。”常彬嘻皮笑脸,红棉却恶心男人不正经,看着都肉麻。这样的男人只会讨厂妹像苍蝇一般围着转。  “你除了会拿钱砸人,你还会什么?”红棉冷冷地笑。  “这是因为我以前没谈过恋爱,还不懂得怎么哄你开心?”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称师傅了呗。原来,跟我试验来了。”红棉说话一点不留情面。  “出水才见两腿泥。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常彬又是冷幽默。  可他哪里知道,红棉不喜欢油头粉面的人,说话油腔滑调,没半点正经。     正文 9 两姐妹  常彬前脚走,红梅后脚就进来了。红梅看姐姐挂着药水瓶,眼眶红了,早晨打电话还以为是小问题,不相信姐姐这么快就发病了。现在亲眼见了,才知道心疼姐姐,双眼淌满了泪水。倒要姐姐安慰她:“红梅,姐没啥?阑尾炎,上次不是检查出来说阑尾炎,还是保守治疗。他倒好,自作主张,没跟说,就开了住院,三天后动手术。真是气死我了。”  “谁啊?他,谁啊?”红梅一时半会还想不出在这个陌生城市还有谁能超过她姐妹的关系。  “还会有谁。还不是上次见的那个四眼高个。”红棉用淡漠的口吻说。  “哇,姐姐,你骗我,昨天,你还说,他连个电话也没打来。他今天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红梅快言快语。  “姐真没骗你。我那时痛得差点都没命了,有点神志不清,休克状态了吧。厂里的主管,就从我口袋里搜出电话簿,没想到,他第一个就翻到了他,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他就来了!”红梅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算不定,也就成了!”  “喂,你是不是巴不得快点把老姐推出去,你好找朋友?”红棉笑她。  “喂,姐姐,你总是藏着掖着,你就是考了一百分,也不想要妈妈知道。这么高兴的事情,当然要告诉妈啦。”  “喂,你别乱来。我看他,有点靠不住,做事没脑子,说话还老大不正经。”  “哇,姐姐,人家可是全力以赴,你还以为人家摆谱;人家想逗你开心,你还以为人家不正经。常大哥,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帅哥,人又帅气,又有学历,又有好工作。顶好!”红梅欢喜雀跃,打心眼为姐姐兴奋。  “老姐很差吗?”红棉抿唇一笑,很是自负。  “可有家是白领阶层,比我们要高级。你看,我们厂里那些白领哄得那些姐姐妹妹们团团转。没一个好东西。”  “对呀,你认为他就是好东西。”红棉深沉地说。  “我考察考察他,他人呢?”  “买东西去了。我们还没吃中餐,你吃了没有?一起吃。”红棉看着妹妹满脸的汗珠子,心疼地问。  “我在厂里们匆匆扒了几口,真没吃饱。呆会儿有好吃的,我还吃。不吃白不吃。”红梅火辣辣地说。  “到时花人家的钱太多。赔他的钱,咱怎么赔得起。听说,一次给我交押金就是一万块。现在还花他的钱。以后,他要我赔钱,我拿什么赔他?”红棉忧心忡忡地说。  “这你就外行啦。这要花钱花得他心痛。要是他吝啬,那就没戏!他留了一手。要是他都毫无保留地花钱,傻瓜,人家都当你是他的人啦。请问,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你愿意拿出你的血汗钱,为她打水漂吗?”红梅是当局者迷,红梅是局外人清。  “哼,我才不会把自己嫁给钱。如果他是一个花花公子,如果他是一个自以为是狂妄自大蛮不讲理的家伙,如果他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者,什么都围着他转。我宁愿不嫁,要嫁也要嫁一个懂感情,知人知心,知热知冷,体心体己的人。”红棉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喂。姐,你真以为世上的人都那么完美的吗?好的品德,是后天行成的。重在你的感化,不是说真诚所至,金石为开吗?”  “你这是什么话?要我去感化他。算了吧。饶了我吧。让他去死吧。”红棉冷酷地说。  “姐,起码今天的表现,他可以打满分。看他以后的表现,能不能感动姐姐啦?我作评委。”红梅狡黠地大嚷大叫,兴奋极了。     正文 10 大包小包  两姐妹聊得正热火。护士进来了,吓了一跳:“快,关了药开关。没药水了,也不看一下。”  果然,针管里有了红色的血液,血液倒灌进空管中了。可两姐妹都不会关,护士赶紧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她们关了,笑微微地说:“你哪个野兽去哪儿了?他扔下你两个,自己出去享受去了吧。”  “他敢?下一瓶打完了,他还没回来,我叫他滚蛋。”红棉将气撒在他头上,他要是在这里不会出这种状况,半天都没见人影。就是买栋楼也回来了,一定在外面炒上一个菜,再喝上一瓶啤酒,吃饱喝足,再游哉乐哉地拎着残羹冷炙上来了。要是一些残羹冷炙,一定当着他的面扔了,以为打发叫化子呢。  护士笑着说:“我还帮他量放慢一点。免得说我报复他。要他死,也死个明白。”  红梅恼了:“你也有责任。我也有责任。他的责任是我们推给他的,好不好?”  护士挤了挤管中的空气,将医水一节一节压进去,边说:“哟,还有粉丝。你是他妹妹?”  护士一句话,倒提醒了红棉,还真是的,红梅的脸型像常彬的圆脸,轮廓线看不出来,五官端正,眉清目秀。惹得红棉耸着身子笑了。  “姐姐,你别听她乱说。我们是姐妹,亲血脉姐妹,但他很快要成为我的姐夫!我这一票投给他!”  护士也笑了:“我是逗你们开心的。他就是脾气大了点,人挺帅气的。气质嘛,有点像那个,谁啊?对,有点像傅笛声。一根筷子也,难渡汪洋海,脸型差不多,就是偏瘦一点。”  红棉红梅都笑了:“一根竹篙吧。真有点像,眼睛也比他大。就是脸型,一个模子的。”  “嘘——”护士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原来,常彬左手一大包,右手一大包,脚步蹬蹬地进来了,油光绯面,汗水将他的短袖纯棉白衬衫湿透了。  护士作了个鬼脸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她竟然怯他三分。  常彬也视若无睹,只看见多了一个红梅:“小妹来了。我估计,我一走你就来了吧。”  “你——”红梅要说,姐姐也要说,还是让姐姐说吧,“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常彬看红棉的神色不对:“怎么?有问题吗?是不是忘记叫护士了?”  “没——没——”红棉死要面子,不承认,“你是不是一个人吃去了?”  “哪有啊?这是我们的快餐,三份。这是你的日常用品,你看看,齐不齐?”  “我来验收。”红梅当仁不让,她打开袋子,大袋套小袋。打开一个小袋,哇,一应齐全:沐浴露、洗发水、洗面液、护肤霜、爽肤水、唇膏……再打开一个小袋,是换洗内衣内裤、拖鞋、吊带裙、蕾丝文胸。红梅拿起一个文胸一比,是G杯。竟然是她姐的型号。  “这你也知道?”  常彬红着脸:“猜的呗。你想哪去了?”  “哇,是你自己想哪去了,好不好?”  红梅再检查一个包,竟然是个纸盒,打开一看,是一台诺基亚的手机。  “我给你选了一个靓号,还充了一千块钱,够你打手机,玩游戏了,三天时间,你就不闷了。”常彬说。  “你怎么知道我姐姐喜欢诺基亚?”红梅也反诘他。  “这我知道,诺基亚的品牌过得硬。”常彬讪笑道。  “我不要。你拿去退掉。”红棉冷冷地说。  “下不为例。以后向你请示。因为呼你的机,你还要找电话回机,多不方便!”常彬诉着冤屈。  “好吧。看你诚心,我代我姐姐收下了。”看得出来,红梅很喜欢这个品牌的。  “要不,这个给小妹。我再给你买,你自己选。”常彬看她眼眶红了,其实他哪里知道人感动也会眼眶湿润,噙着泪花。  “得了吧。我才不会要姐姐不要的,这个给姐姐买的,这么贵!你当我是小孩。今年最新款,不低于五千。不过,你承诺了给我买个手机。对吧。我不会要这么贵的。半价就行。我老姐帮我挑也行。总之,我没那么挑的。”红梅狡黠地说。  常彬巴不得找个台阶下,买最贵的还没个好脸色看,买一般地不知还要不要,满口应承:“好,请你姐姐挑,我不敢作主。她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