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梦 纱幔摇曳,满室春情。 白色的轻纱被风吹起,月辉从窗框透进来,一只白皙而修长的小腿微微动了一下,一只泛着古铜色充满力量的手掌缓缓拂过白皙的肌肤。 “你、是谁?”长发披散在身后,动情的少女努力睁大充满水雾的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了少女,与她亲密无间的贴合。 粗重的喘息声,娇媚的呻吟声混合在一起,交叠的人影在层层掩映下,都被锁在了这深宫之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初的少女担惊受怕的挺着肚子,藏在冷宫之中,好不容易熬到生产,将孩子生了下来。虽然过程九死一生,她却对着到来的小生命充满了感激,从此之后,又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忠心的接生嬷嬷将孩子抱到少女身旁,泪水沾满了沟壑纵横的脸颊。“皇后、皇后娘娘,是个小公子。” 月千鹤抱住孩子,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嬷嬷,辛苦你了。” “娘娘,不辛苦。”嬷嬷拉住月千鹤的手,哭的压抑。“只是,只是一定要将小公子藏好了,否则,否则您……” “呯!”房门被大力的踢开了,一名穿着皇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随者一群莺莺燕燕,而最显眼的,就是一名抱着猫咪的女子。女子梳着抛家髻,珠翠满头,一看就知道身份地位不凡。 她傲慢的看着月千鹤,在问道空气中轻微的血腥气的时候,忍不住抬手掩住了口鼻,娇俏的声音率先响起:“王上,如今姐姐刚生产,这种地方毕竟不干净,王上身份尊贵不凡,不如现在外面等待吧!” 被称为王上的男子冷哼一声,转身甩袖而去,带着一群莺莺燕燕离开。那出声的女子留在了最后,她微微上前几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来:“我就说,姐姐中了那等春药,怎么没有爆体而亡,原来是有人帮助纾解寂寞呢。” 月千鹤猛地瞪大了眼睛:“是你?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她愤怒到了极点,反而是冷静下来,思索一番,便得出了结论:“如今我已在冷宫,早已不能与你争宠,你还要如此逼死我,那么你的目的,就是王后之位了……” 画面再转,月千鹤终于承受不住了,她猛地捂住了眼睛,悲伤充斥满了全身。她的身前摆着一具尸体,一具小小的,她的孩子的尸体。 “啊——”月千鹤从梦中惊醒,猛地支起了身体。她颤抖着手摸上自己的脸庞,如今早已是满脸泪痕。 月千鹤转头看向屋外,此时晨光熹微,一夜噩梦已经过去了。 她起身,随意披了一件素色外套,端坐在床上。虽然在这荒野生活了几十年,她身上那股贵气依旧没有被艰苦的生活抹去,反而让她如一块璞玉般,经过雕刻,最终散发出温润的光芒来。 夏启国有三大勋贵之家,而勋贵之首就是月家。月家世代为官,清正廉洁,对于后辈从不吝啬提点,所以在学子口中有很高的威信。另一方面,月家这一代嫡女月千灵入宫为贵妃,深受先王宠爱,所以月家一只圣宠在身。然而,盛极必衰,月家二小姐月千鹤因容貌昳丽,天资聪慧,贤惠端庄被先王看中,赐婚于太子华雨辰。华雨辰此人表面宽容大度,实际内心十分计较,月千鹤本就聪慧,几次相处就看透了此人,对他自然有了几分看不上。 然而,王命不可违,她还是进入了太子府,成为了太子妃。只是,在新婚当夜,太子提剑而入,割袍断义,直言自己又心爱的女子,与她不过是遵守父命,要求两人互不干涉。月千鹤嗤笑一声,将太子打出了婚房,从此闭门不如。先王驾崩,太子入住皇宫,成为新王,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心爱之人接入皇宫,封为贵妃,统领后宫,而她这个王后直接被打入冷宫。如不是有先王遗诏千鹤必须是王后,太子也许连这个位置都不想给她。 月千鹤虽然被父母兄姐娇宠到大,却没有官家小姐那种脾气,面对冷宫,她依旧宠辱不惊。然而,只要她在,王后之位就始终落不到旁人身上,这自然是挡了某些人的道路,于是千鹤便被下药,在不清醒的情况下与不知名男子一夜荒唐,珠胎暗结,在她生下孩子的那一日,王上破门而入。 也在那一天,她的王后之位被剥夺了。然而,前朝有月家拼尽全力相护,千鹤还是保住了一条命。她带着孩子,在冷宫之中默默无闻的生活着,直到孩子三岁那年,被人推入池塘,溺亡。 千鹤心如死灰,在她发现,能看见自己孩子的灵魂后,她开始装疯卖傻,最终被迁出王宫,软禁在山林之中。如今细细算来,已经三年了。 回忆结束,月千鹤动了动已经有些麻木的手脚,山里的冬天格外寒冷。她心念一动,再次环顾四周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了。 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四季如春,中间一方小水池,周围种植者各种各样的花草药植,东边一方小屋,屋内摆设齐全,虽然算不上华丽,却是充满了古朴的味道。 千鹤往西边走去,这里放着一方琉璃棺,棺中放着一具孩童的身体,孩童脸色红润,一眼望过去,还以为他只是睡着了,然而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孩子是完全没有呼吸的。 千鹤隔着琉璃,轻轻抚摸棺壁,仿佛在抚摸孩子的脸颊一般。“熙儿,娘亲来看你了。”千鹤低低的呢喃着,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琉璃棺上。 三年前,熙儿溺水死亡后,千鹤惊吓之下昏厥,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包括她已经死去的孩子熙儿。 当她情不自禁伸手触摸熙儿的灵魂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这就是一个随身的空间。在小屋子中的典籍中,千鹤了解到,她的儿子熙儿本是天上仙君下凡历劫,然而却在还没有历劫就被害死,为了让他能够顺利渡劫,天道只能为千鹤开辟一个空间,为让熙儿重生留下一点生机。 正文 第二章 血 “虽然只有一点生机,但是娘一定会让你复生的。”千鹤吻了吻琉璃棺,然后缓缓起身,那盈满宠溺柔软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坚定而锋利。“我也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说完,她转身缓缓向小房子走去,按习惯到小屋子中制作符箓,雕刻阵法。 想到这里,千鹤不禁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手掌之中,她也丝毫不觉得疼痛。她在小空间里学习了一些法术,可以驱使一些鬼怪妖魔为自己所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一向平静的心终于如同冰封火山爆发一般,被仇恨彻底充斥。 这三年,她读遍四书五经,兵法治国,符箓法阵等书,只为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复仇。昨日夜观天象,夏启帝星闪烁,后宫呈现混乱局势,有妖星作怪,看起来,她复仇的时机马上就到了。 月千鹤勾起一个笑容。 出了空间,千鹤穿着完毕,到院子里拿了一把药锄和背篓,顶着寒风往深山里走去,她要去采写药草,拿到山下去置换银钱。外出的时候,她都是做男子打扮,这样便防止一些人生出歹意,也能稍微震慑一些宵小。 逆着风走了一段时间,千鹤却灵敏的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她皱皱鼻子,握紧药锄,顺着血腥味散发而来的地方走了过去。远远的,就听到一阵打动的声音。 千鹤走动的脚步被严阵以待的黑衣刺客听见,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分出两个人朝着千鹤攻击而来。 千鹤大惊,猛地挥动药锄,让两名刺客稍微退后了几步。她往后退着,一个不慎,踩着干枯的叶子滑到在地上。 清鹤大惊,眼看黑衣刺客的长剑就要刺入自己的胸口,下一刻,却听到一阵风声席卷而来,一截树枝贯穿了刺客的胸膛。 千鹤第一次面临这种杀人下场,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她的脸颊上,刺客的尸体倒在了她的脚边。许久,她抬头看去,刺客全部死亡,而唯有一名男子扶着一截树枝,单腿跪在血泊之中。 男人凶狠的表情落入千鹤眼中,千鹤只觉得喉咙像是被死死卡住,都让人有些呼吸不过来。 几息过后,男人终于体力不支,摇摇晃晃倒了下去。沾染着血迹的枯叶漫天飞舞,逐渐盖住了奄奄一息的男人。 千鹤走近,伸脚试探的踢了踢男人,却不料男人突然暴起,一把握住她的脚腕,狼一般凶狠的眼睛看向她,手中握着的匕首向她的小腹狠狠刺过来。 “我可以救你!”千鹤大惊,,一边大喊,一边下意识微微侧身躲避。瞬息之间,男人不知是被千鹤的话语说服了,还是发觉了什么,匕首一偏移,贴着千鹤的小腹滑了过去。男人这一击也是用尽了全力,等卸去了力道后,立刻就如同一滩烂泥一般,无力的靠在了千鹤的双腿上。 千鹤:“……” 男人垂眸,也觉得有些丢脸,可是他中了药,此刻身体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只能干巴巴说道:“抱歉,本王逾越了。” 前一秒要杀你的人,这一秒跟你道歉,千鹤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能咳嗽一声,压低声音道:“你,是什么人?” 男人没有回答,看起来是不便说出自己的身份。 千鹤拉着男人的手腕,瞬息间就明白男人的身体状况了。此刻男人中了传说中的化气散,不仅无法使用内里,而且全身松软无力,那就——完全不是威胁了! 千鹤按住男人的肩膀,让他靠在树干上,蹲下身看着他的小腹。他的小腹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染,呈现出暗红色。上下扫了一遍,千鹤轻笑起来。“原来是天耀国使者啊,不过,堂堂使者大人怎么出现在这深山处,还受了那么重的伤,莫不是——”她倾身贴近男人,在他耳边轻语道:“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所以才这般狼狈。”语气中带着一点恶意,是对他刚才刀剑相向的不满和嘲讽。 男人终于抬眸重视这个女人了,那个从自己的衣服首饰上推断出自己的身份,看不并不是山村乡野女子。“你当如何?” “嗯,不如何。”千鹤用手戳了戳他的胸膛,说道:“从这里到山下,不走半天是找不到医师的,按照你这个伤口和流血速度,我推断一下,最好的情况是你死在医师家门口,最坏的情况就是死在半山,被动物分食抑或腐烂在泥土中。” “若是我的属下率先找到我呢?”男人屈起一只腿,他的力气恢复了一点,然而却并不急着走,有些兴趣的跟这个女人对话。 千鹤笑笑,朝着他伸手而来,男人立刻警觉的绷紧了身体,然而千鹤却是把手按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若是远远看去,此刻就如同一名文弱书生将一名魁梧男子禁锢在树干与怀中,看起来倒是有些另类可笑。 千鹤能与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沟通,山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妖灵,不过眨眼一瞬间,她就接收到四面八法传来的消息了。“看起来,你运气还不错,在三百米之外,倒是有一群黑衣人,腰带有流云暗纹,就不知道是敌是友了。” 男人的眸子放大了一瞬,他本以为女人是胡诌的,可是看她笃定的样子和细节的描述,倒像是真的看到了那些搜寻而来的人了。 “我可以救你哦。”千鹤放下手中的药锄和药篓,让男人看了一眼里面的药材,这才道:“不过,你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男人放松了身体,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和你结盟。”千鹤说:“我知道你们肯定要去夏启国都觐见,到时候,我们肯定会相遇,我要你跟我结盟。” “结盟干什么?”男人问:“你要进入后宫?刺杀夏启王?还是营救什么人?” 千鹤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怎么样,要不要结盟?”她伸出手。 男人低头看去,她的手五指修长,骨节细小,手掌白皙,一点不像是做农活的人。男人没有犹豫太久,他握住了那只手,触手如同暖玉一般,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握在手中细细把玩。 然而,除了这种温润的感觉,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正文 第三章 怪 千鹤握了握他的手,笑着说了一句结盟成功,然后就低头开始处理他的伤口。伤口处在腹部,是齿刃划过形成的撕扯形伤口,几乎贯穿了他的腹部。千鹤看到伤口的那一刻,情不自禁倒抽一口冷气,看男人跟她在这里你来我去侃半天,她还以为不过是个小伤口,想不到男人竟然这么能忍。 千鹤低头,麻利的处理伤口,然后将草药放入口中嚼碎,然后敷在他的伤口上。男人一直看着她动作,看着她看到伤口后皱眉,看着她因为药草苦味皱鼻子,看到她因为把草药吐到口中而尴尬,越看越是觉得女人可爱。 “感觉怎么样?”千鹤将草药敷满男人的伤口后,有些担心的抬头问道。 男人纯色变得浅淡了几分,额头上也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却压低声音不在乎的回答:“还行。” 千鹤点头,准备将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条给男人包扎,眼神瞟到男人那件金丝黑袍,果断将手伸了过去,男人眼睛一眯,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见千鹤刺啦刺啦把他的衣服撕成了布条。 “看什么?难不成还用我的衣服?”千鹤挑眉。 男人闷笑一声:“你既然救我,报酬都拿了,怎么也应该撕你的衣服吧?你这就像大夫不带药箱。” “哪里是这个理。”千鹤哼哼唧唧回答:“你见过大夫开药方还要自己出药钱的?” 包扎完后,千鹤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她坐在地上,靠着树干的另一面休息。不过几息时间,她就听到了树叶摇晃的声音。 “救你的人来了。”千鹤说道。 有着深厚内力的男人自然也感受到了,他问道:“我知道。那你呢?有什么打算?” 千鹤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枯叶,回答道:“我自然要离开。不过,有件事情要你做。”千鹤微笑,在他耳边耳语一阵,然后背起背篓就走了。望着少女的身形逐渐被落叶模糊,男人才堪堪回过神来。 而此刻,他的身前已经单腿跪下了十多个黑衣人,他们果然如千鹤所说,腰带有着流云暗纹。 “属下护驾来迟,还请主上责罚。”黑衣人齐声说完,整齐的将头又低下去几分。 “自去领罚。”男人扶着树干站了起来,一瞬间,他身上的气势陡然增强几分,压得这一方天地都变得逼仄起来。“还有一件事,吩咐下去。” “你们去找一名江湖道士,让他找准时机给夏启国君传一句话。”男人顿了顿,然后照着记忆中少女所言,重复了她耳语的那句话。“若想解皇嗣死亡之局,必请废后月千鹤归宫,否则,无解。” “是。”暗卫领命,其中两人立刻消失在原地,其余人护着男人下山去。 深夜,威严壮观的王宫围墙之中,一排排巡视的侍卫,宫人,婢女井然有序。在一座荒废许久的宫殿角落,黑色的雾气不断翻腾,膨胀,若是有人看的见这些黑雾,就能在其中看到许多熟悉的人影,有早夭的皇子公主,有惨死的妃嫔宫女,还有狰狞的恶鬼人脸。 月逐渐隐入云层之中,这团翻腾的黑雾最终定型,化作了一名娇俏少女。少女披散着长发,穿着烧焦的嫔妃红衣,她的下半身是模糊的雾气,整个人飘飘悠悠飞到了十一皇子的宫殿中。 “呜呜呜哇哇哇——”儿童尖利的哭声响起,在外守夜的奶娘和宫婢急忙推门而入。奶娘抱起十一皇子,轻轻拍打他的,然而一向乖巧的十一皇子还是没有停止哭泣。 “这是怎么了?”一道略带威严的女声响起,众人立刻转身下跪,恭敬道:“参见娘娘。” 兰妃走进奶娘,将十一皇子抱进了怀中,轻声道:“奶娘,你来说。” “回娘娘,刚才十一皇子突然就哭闹不止,怎么哄都哄不过来。奴婢看了一下,十一皇子也没有尿床,也不是饿了——”奶娘也是担忧,若是他们哪里服侍的不好,可是有掉脑袋的风险。 “啧。”兰妃摸了摸儿子已经哭得发紫的脸颊,呵斥道:“还跪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宣太医。” 须发皆白的太医匆匆赶来,仔细查探,胆战心惊道:“回娘娘,小皇子并没有生病,也没有不舒服。” “那为何朕的儿子哭闹不止!”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医顿时被吓得两股战战,头上汗水也流了下来。 “臣,不知。” “不知!不知,朕还留着你头上的脑袋有什么用!”华雨辰走近太医,一脚就将年迈的太医踢得在地上滚了一滚。 说起来,当真是邪门,最近不知为何,皇宫中刚出生的小皇子都会哭闹不止,太医来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着皇子们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皇帝是真的动怒了。 太医重新爬起来跪好,战战兢兢道:“王,王上,臣无能,但是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小皇子身体肯定是没有病痛的。” 兰妃听闻,心念一转想,想起白天听到的流言,颤声道:“王上,你说,会不会,是那些邪物作祟……” “休得胡言!”华雨辰厉声打断:“朕是真龙天子,自有真龙之气护体,他们是朕的儿子,自然也有龙气护体,什么妖邪敢近身!” 兰妃恭敬回答:“臣妾胡言,臣妾也是太着急了才胡言乱语。”心中却觉得这件事情很邪门,说不定真是冤死的妖邪作祟。 在华雨辰的主持下,这件事不了了之,然而,半个月之后,夏启王宫皇子接二连三的死去,许多嫔妃不堪打击吊死在宫中,传言越来越悬,京城之中充满了不安的氛围。 进入繁华的主街,虽然周围店铺都开门,却没有多少行人,华天麟挑起帘子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察觉到他情绪异状的侍从问道:“主、大人,这京城素来有人潮市之称,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谣传罢了。” 华天麟靠坐在软垫上,嗤笑道:“怎么看都不正常,去调查。” “是。”小厮隐晦做了一个手势,隐藏在黑暗中的暗卫立刻有几道人影消失了,他们再次归来的时候,调查所得已经完整的陈放在华天麟的书桌上了。 随意看了几眼,华天麟脑海中顿时就响起了月千鹤的话语。 “若想解皇嗣死亡之局,必请废后月千鹤归宫,否则,无解。” 正文 第四章 妙 “来人。”华天麟将密信放到了烛火中,看着信纸化为灰烬,然后对着下方的人吩咐道:“可以让那道士进宫了。” 第二日,一名自称修炼小成的道士入宫求见,与夏启国君商议半个时辰。当即,夏启国君在朝堂下令,命大臣亲自去请废后月千鹤回宫。 消息传到各方人士手中,瞬间就将平和已久的权利水潭搅得暗流涌动。 第一次,地方县令去请,月千鹤闭门不见。 第二次,朝堂大臣去请,月千鹤视其无物。 第三次,皇家亲王去请,月千鹤将人赶走。 “实在是欺人太甚!”华雨辰将奏折摔在地上,气的脸色难看十分。“一届废后,居然还敢跟朕摆架子!” 一旁静默伫立的道士等着夏启王发泄完了,才淡然开口道:“其实臣早已料到会如此。” 华雨辰坐在龙位上,眯起眼睛问道:“既然早知道,为何不说!你难道在看朕的笑话!” “非也。”道士挥了挥手上的浮尘,垂下眸子说道:“前王后秉性高傲,当初是王上将她逐出王都,如今若不是王上亲自去请,她便是不会回来。若是我早些跟王上如此说,王上必定觉得我在羞辱王上。反而会适得其反。” “她好大的脸面!竟然要朕亲自去!”华雨辰重重拍在了龙案上。“朕是不会去的!” 月千鹤扒开草丛,盯着里面卷缩成一团的小兔子,兔子小小一团,体表覆盖着淡淡一层容貌,眼睛还没有睁开,看起来是刚出生的样子。千鹤伸手摸了摸瑟瑟发抖的两小只,然后看向蹲坐在自己身边的大兔子。 “你要把他们给我?”月千鹤问。 兔子动了动耳朵。如今快要入冬,她已经无法养育她的儿女了,只能向这位,传说是山之女神的女子求救。 “好吧。”月千鹤将小兔子抱了起来,然后放到自己的衣襟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两只小兔子。“你也跟我回去吧!”她伸手,顺了顺兔子的毛发。 母兔子摆了摆尾巴,转身飞快的走开了。 月千鹤无奈叹息一声,捧着衣襟里的两小只往回走,刚走两步,她就听到风声为她带来的消息——有人一直在看着她。她停下脚步,轻笑道:“既然来了,怎么不现身?” 躲在暗处的华天麟勾唇,一点没有被发现的尴尬,闲庭漫步一般缓缓走了出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千鹤继续往前走,华天麟就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我听说,夏启王三次请你归国你都拒绝了。”华天麟问道:“他若是恼羞成怒不来了,你当如何?” 千鹤冷笑一声:“他回来亲自求我。只不过就要看后宫还有几个王子能让那邪魔去杀了。” “邪魔?”华天麟眯眼。 “嗯。”千鹤道:“天地之大,万物皆生,人并非天下唯一灵物,所谓黄泉忘川七道轮回,天上宫阙各家仙人,都是存在的。只是我们用肉眼凡胎,无法窥视其奥妙而已。而邪魔,就是那等冤死后不愿如轮回,一心想要报仇的已经死去的人的——灵魂。” “世间真有如此奥妙之事。”华天麟感叹一声,却是对这女子,这前王后产生了继续探寻之意。 月千鹤到了屋子,将两只小兔子放到床榻上,她细心的用自己的衣服做窝,关闭门窗,让屋子保持在一个较为温暖的状态。一人四处劳作,一人静默观看,不知不觉,时间流逝。 两人居然都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只是平静的生活不可能一直这么持续下去。 “来了。”月千鹤的动作停了下来。 华天麟脸色一变,拿出一张面具戴在了脸上,然后飞快的脱掉外面华贵的金丝黑袍,他里面穿着一件布衣,气势收敛的那一瞬间,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公子弟变成了一介平民。 月千鹤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惊愕无比,许久,她才开口问道:“你这是作何?” “我来当你的仆人,若是夏启王对你起了杀意,我也好及时救你。”华天麟道:“若是旁人问起,你就说在山里捡到的受伤的猎人,如何?” 月千鹤笑了笑,将他换下的衣服丢给了他,说道:“你走吧,我有自保之法。” 华天麟不为所动。 月千鹤无奈,推着他出门:“不要私自打乱我的计划呀!” 华天麟只能答应。 第二日,王撵到达半山腰,夏启国的队伍集体休整。坐了许久的华雨辰下轿放松,他看着山间风景,几日以来郁闷的心情终于有些舒缓了许多。 “哎,快看,那是鱼儿吧?”一名陪驾的妃子好奇的望着清幽的水潭中,一条条五彩的鱼儿游过,阳光投射在它们身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来。 被这欢喜的声音吸引,华雨辰也走近去看,那些鱼儿长得不仅美丽,而且极有灵性,见了人也不怕,反而游动的更欢了。 忽而,听闻一阵清脆琴音,那琴音忽而如清泉叮咚,忽而如山林浪涛,听闻之下,只叫人身心舒畅,恍若灵魂出窍游遍大好河山。 琴音渐停,人们都如同梦游一场,醒来后还留恋着梦中风景,便是情不自禁的去寻找琴声传来的地方。 “看那,看那里!”忽而,有人兴奋的指着河中央。之际那河中一块平滑的石头上,坐着一名白衣公子,公子前置办一架古琴,而那些五彩的鱼儿不知何时已经游到那里去,环绕着公子所在的石头游动。 “好神奇!”不懂事的女婢们窃窃私语。 “真是,不枉来这山中一行。”陪伴而来的宫妃心中欣喜。 “此曲只应天上有!”老学究们抚着胡子,情不自禁的感叹。 而华雨辰则是看着那公子出了神。“想不到世间还有这般俊朗丰神的公子。” 众人正感叹的时候,只见那公子抱上古琴,抬脚踏在水面,往河对岸而去。 “那公子内力深厚,竟然可以在河面上行走。”其中一位大臣感叹。 一旁的将军嗤笑一声,说道:“非也。那公子身上不见一丝内里,你看他的脚下,明明是那些鱼儿拖着他往岸上走。” “真乃奇人异事。”大臣抚摸着胡须赞叹不已。 华雨辰对着身旁的将军吩咐道:“林将军,将那人迎来让朕看看。” 林将军单膝跪下,领命而去。只见这身高八尺的武将腾空而去,运用内里飞快踏着水面接近那公子。 正文 第五章 求 月千鹤听到响声,转头看去,嚯,那将军气势汹汹而来。她脚步变化,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倏然出现在将军身后。林将军不愧是沙场征战数十年的大将,只见他反应迅速,反手就往身后抓来。 月千鹤是完全没有武力的,她本是靠着万物通灵来完成这项工作,却想不到那华雨辰如此急躁,刚听完一曲就要见她本人,更想不到林将军如此粗莽,竟然直接就下手抓人。 月千鹤抬起古琴挡了一下,身心不稳,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她心中暗道不好。 林将军一愣,低头看来,只见水波荡漾,那公子入水一趟便变成了一名女子,肤白若雪,唇红齿白,眉不点而黛,眼眸灵动清澈,长发披散蜿蜒在脸颊上,如水草般在水中铺开,如同一滴墨汁落入清水中,然后一点点晕染开来。 林将军一愣,转身捂住了眼睛。而隐藏在黑暗中的华天麟则是暗暗握紧了拳头。 “姑姑姑娘,在下得罪了。”林将军顿时被吓得话都说不清了。 月千鹤冷哼一声,任由鱼儿托着自己站到了水面上。一阵清风吹来,她的长发立刻飞扬起来,水汽一点点蒸发干净,整个人又恢复了一身轻松。月千鹤走近一步,伸手退了林将军一把,将人直接推下了水中。 她站在石头上,轻笑道:“呆子。”说罢,转身悠然离去。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华雨辰看清了她的面容,心脏情不自禁的停跳了一拍。 “如此可人儿,居然是个女子。” 一旁的老臣战战兢兢道:“王上,那,那个人就是先皇后……” 无怪乎华雨辰认不出月千鹤来,四五年的时间,足够月千鹤的容颜张开,更何况,那几年,月千鹤在宫中被磋磨的几乎没了人形。 “她,她要去哪里?”华雨辰着急道:“还不快给朕拦住她!” 侍卫一听,立刻飞奔过去,将月千鹤团团围住,严阵以待。 月千鹤甩袖,冷哼一声,明知故问道:“尔等,是何人?” 华雨辰款款而来,拨开人群,望着月千鹤。他身旁的太急呵斥一声道:“夏启王亲临,月千鹤,还不跪拜?” 月千鹤眯起眼睛,冷笑一声:“我当是谁。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求我回去,求人的姿态都不摆正吗?” “放肆!”华雨辰虽然惊艳于她的容貌,却还是受不了她这种高高在上的清冷孤傲姿态,当即就动了怒。 月千鹤不退不躲,直勾勾扫视了一眼众人,目光最终停在了华雨辰身上:“是你们求我回去,不是我求着你要回去。” 她轻笑道:“你也看见了,这山中充满乐趣,我怎么会想回到那个充满仇恨的地方呢?” 华雨辰皱眉深思,忽而想起那道士嘱咐的话语:“先王后得了天大机缘,手段通天,早已不属于凡人之列。王上见了她,需得诚心请求。”想到接二连三死去的子嗣和宫妃,华雨辰稍微收了自己的性子,说道:“月千鹤,朕亲自请你回宫,还不够诚心吗?” 月千鹤不为所动:“不跪下,怎么为求人呢?” “你,你当真是——”华雨辰刚想呵斥,就听到月千鹤抢答道:“如今你的十个皇子,四个公主,还死剩下几个?”她嘴角带着恶劣的笑容,如同地狱爬上来的鬼魅一般,让周围看的人直觉后脊发凉。 她逼近一步,山中突然涌来狂风,吹得众人的发丝乱飞,衣袍猎猎作响。“啊,又死了一个。这次离开的,是十一皇子呢。” “你,你胡说!”华雨辰也被这样的月千鹤吓得有些胆战心惊,表面上虽然保持着镇定,可是他的手掌早已经握成拳。 “你自然可以不信,但是过不了三天,消息就会传过来了吧!”她呵呵笑着,破开守卫的士兵,走了出去,在这过程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敢拦着她,都自动的分开,为她露出了一条道路。 留下的众人惊魂不定,华天麟悄悄离去,再次见到月千鹤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发呆,不知是在回忆什么,眼圈居然有些发红。 “你这人,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月千鹤擦了擦眼泪,盯着眼前的男人。 华天麟回答道:“我还不是为了保证同盟者的安全。” “哦。”月千鹤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只留下一个后脑勺给华天麟。她现在心情十分不好,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丑人,却还不能动手,难免有些难受。华天麟大概也是懂得她的心情的,安静的陪着她。 月千鹤睡着的时候,突兀的嘟囔了一句。“谢谢你。” 声音虽然小,一室静谧之下却还是听得清楚,华天麟笑笑,走到她身边,将她的头从被子里扒拉出来,然后掖了掖被角,安静的陪着她。 得知女人不肯服软的华雨辰暂时住在了半山腰,决定跟一干大臣商议一下,到底该如何做。却不料,三天后,一封加急信件传到了他的手中,如月千鹤所言,年龄最小的十一皇子夭折了,兰妃受到刺激,已经是疯疯癫癫,若不是派人看着,早已经自杀了。 如今算下来,华雨辰只剩下五个儿子和三个公主还存活了。看着自己的骨肉一个个逝去,华雨辰是真的慌了,他不在想什么对策,而是连夜上山,找到月千鹤,诚信的恳求她。 看着夏启王跪在自己身前,月千鹤终于有了一种复仇的快感。 华雨辰将头磕了下去,沉重声音道:“朕求你。” 身后大臣跟着跪了一地,一眼望去,人数多的几乎充斥满了她的院子,此刻除了她却没有一个人敢站着。 她突然就笑了,笑的越来越肆意,越来越狂妄,她低着头,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快要哭泣的表情。她抑制着泪水流出来,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千鹤,这只是一个开始,这也才刚开始!那些辜负你,践踏你,伤害你的人终将被你踩在脚下,终将自食恶果! 月千鹤再次抬头,嘴角勾了起来,在华雨辰以为她不会答应正要绝望的时候,回答道:“好,我同意回国都了。” 华雨辰要处理国事,所以率先前去了。而月千鹤不想有人跟随着自己或者说监视着自己,拒绝了夏启王要留下的人跟随。夜里收拾行囊的时候,华天麟又从窗框翻了进来。 这次他倒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侍从而来。 正文 第六章 归 “送给你的,让他们照顾你。”华天麟坐在屋子里唯一的椅子上,指了指两个人。两个人立刻机灵的上前,跪在了月千鹤面前。 女子介绍道:“奴儿名唤如意,家道中落,卖身葬父被小姐买下,从此以后,为小姐所用,忠心不二,绝不背叛。” 男子介绍道:“奴才名唤吉祥,在山中遇到土匪被小姐所救,从此以后,奴才的命就是小姐的,小姐让奴才往东,奴才绝不会往西。” 月千鹤打量了两个人一眼,顿时看出了这两人本是华天麟的暗卫,如今倒是便宜了她。“名字和身份经历都给安排好了,看来我是拒绝不了了。” 华天麟就是笑,也不戳破她的小心思。 “不过,你起的这个名字还真是。”月千鹤让两个人站起来,看着两人虽然不算绝色,却还是有几分模样的面貌,顿时对华天麟的起名风格无语了。 “你的其他暗卫都叫什么?招财进宝?大吉大利?”月千鹤好奇的看着华天麟。 华天麟:“……”我像是那种人吗? 暗卫一二三四:“……” 华丽的马车摇摇晃晃往前行驶,行到一扇巨大的磅礴的红色拱门前,被守门的士兵拦了下来。 士兵对着赶车的人说道:“你们是哪里人?来京都做什么?可有通关文牒?打开帘子让我看看。” 赶车的小厮被他问的哑口无言,他是临时被雇佣而来的,也是第一次来王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 就在他打算问问车里人的时候,一只手掀开了帘子一角,露出了一名男子的面容,看穿着的样子,男子是一名小厮。 “这是我家主子的文牒。”小厮将一封精致的文牒递给了守卫。 守卫结果文牒,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双手奉上文牒后,单膝跪下,恭敬道:“恭迎王后娘娘回都!” 听到声音的诸位守卫,登时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齐齐看了过来,然后后知后觉的跪了下来,城门一片骚动,进城的出城的民众都围了过来。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音虽然尽量压低,可耐不住几个人站的进,他们的议论声清晰的传入了月千鹤的耳中。 “王后娘娘?我记得夏启国君,还没有立后呀!”不知情况的人疑惑出声。 他身旁的一位中年人拉住了他,说道:“虽然没有立后,但是,曾经有过一个前王后。” “这事,我也倒是听说过,可那前皇后不是被废了吗?当时还连累了母家,一起被王君厌弃,最后落个晚节不保,全家丧命。如今三四年已过,这废后怎么又回来了?还那么阵仗?” “谁知道呢……” 听着外面的议论,月千鹤虽然面部没有表情,可是她交叠在膝上的双手却微微弯曲,握了起来。当初,月千鹤被送走后不久,皇宫里就传出了她暴毙的消息,月家人对于王上如此薄情心如死灰,全部递上辞呈,决定归于田园。一瞬间,夏启国肱骨大臣,三朝元老追随他们的步伐全部递上辞呈,请求归野。朝堂无人可用,夏启王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居然赐死了月氏一族。 百年的名门望族一夜之间毁于一旦,府邸被封,家人入狱。 月千鹤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吉祥吩咐道:“去把人遣散,我想先去月家老宅看看。” “是。”吉祥掀开帘子,在众人纷纷往里面窥视的时候有利索的关上了帘子,众人只看到里面坐着两名女子,年龄较小的女子梳着垂挂髻,垂发点着几多素净的簪花,穿着漫紫绯红纹花纱衣。坐在主位稍显成熟一些的女子,披散着如丝绸般的长发,发上没有一点点缀,身着蓝色薄绒白纱裙,层层交叠的轻纱掩映下,是如白玉般的肌肤。 只是随意一眼,却让许多人惊艳了一生。 在如意的安排下,马车顺利进了城,然而,马车并没有直接去皇宫,而是绕到了月氏古宅。 车轮缓缓停下,吉祥率先下马车,然后安置好脚凳。接着是如意下马车,两人在外等候了一会,月千鹤才迟迟从马车上走下来。她的眼眶有点红,神色却坚定无比,将手搭在如意的手臂上,千鹤步履稳重的往前行了三步,然后松开了如意的手臂。 如今的月氏古宅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开国皇帝亲自提笔写下的月府门匾已经不知所踪,朱红色的已经褪色的大门紧紧关闭,上面贴着封条,再看地面上,都是灰尘和落叶。 月千鹤跪倒在门前,郑重的将头磕了下去,她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裙角沾染了灰尘,更不在意经过门前那些人疑惑的打量目光。拜过之后,她站了起来,脊背挺直如同紧绷的弦,仿佛触之即断,要和那碰触的人拼个玉石俱焚。 在望海阁的顶楼,微服出巡的华雨辰眯起眼睛看着那古老宅邸前的少女,她拜下的时候,悲伤漫山遍野的扑来,一瞬间也侵染了他,然而她在站直身体的时候,他知道,他们之间的结局只会是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华雨辰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在一旁伺候的太监公公压低声音问道:“王上,可是菜品不和口味?” 华雨辰摆手,感叹般的开口道:“朕,将一个从地狱爬上来的人带回京城,不知道是对是错。” “王上,您是真龙天子,就算那人是从地狱爬上来的,她在您面前也就是一粒尘埃,王上是被宫里的事烦了心,才把这里尘埃放大了看。”太公一边宽慰,一边为华雨辰步菜。“王上您可得抱住龙体。” 华雨辰看着一桌饭菜,终于是动筷了,思绪繁重的他,也就没有看到直挺挺站着的月千鹤身形晃了一下,差点摔倒,而一个人及时扶住了她。 月千鹤侧头看去,来人正是华天麟,只是此时的他带着一张银色面具,整张脸都被遮住了,若不是那双熟悉的眼睛和身形,就是月千鹤也认不出他来。“多谢。” “你可得保重身体。”华天麟在她的目光下收了手,背到身后的时候却在细细摩挲,嘴上虽然正经的说着话,脑海里早已经是万马奔腾。他在想——这人怎么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却又瘦了?如今握住她的手腕,仿佛一用力,就会将她握碎一般,她如此伤神,不知到在这里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正文 第七章 怒 想到这里,心里有些钝痛,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又被强自按回心底,越发的不敢问,不敢去求证当初的事情了。 “我自然会保重身体。”月千鹤理了理衣袍,垂着眸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这京城满是夏启君王的暗卫,你就不怕被看了去?” 华天麟回道:“此时,天耀国的使者正在屋里坐着,他定然是猜不到的。”其实,华天麟想说,他一直躲在暗处保护女人,看到她如此伤感,终于是忍不住出来。可他怕,她会怀疑。月千鹤太聪明了,从一点蛛丝马迹就能猜出全部,更遑论她那神鬼莫测的手段。 月千鹤轻笑一声,问道:“那你是以什么身份待在这里?” 华天麟说道:“我乃一江湖游侠,重伤被姑娘所救,为报答救命之恩,我就——” “就什么?”千鹤挑眉。 华天麟靠近一步,低头在她耳边说道:“就以身相许吧!” “行。”千鹤点头。在看到华天麟眼睛一亮的时候,补充道:“从此,你就是我的家仆了。” “哈哈哈……”华天麟朗笑出声:“你想得美。除了夫君,我什么都不做。” 千鹤被他话语激的脸颊一红,转头娇嗔道:“你想的才美!” 烛火有些暗了,老太监轻声走入书房,身后跟着两名宫女,两人无声的拜了拜,然后走到灯笼旁,一人将灯罩打开,用剪刀减掉一截灯芯,然后将减掉的灯芯挑出来放在另一名侍女捧着的托盘上。 两人剪完一边,正准备绕到另一边,正在批阅奏折的华雨辰突然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一张拍在桌案上,震得整个桌子上的东西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屋子里其他三个人立刻跪倒在地,口呼请罪。 剪灯芯的丫鬟微微侧眸,看了一眼摔在她身旁的奏折。一般来说,朝臣的奏折都是金丝面,而这封奏折却是黑色的,奏折正好打开了一点,那丫鬟看到了几个剪断的字——王后夜宿来明客栈,陌生男子同行…… 丫鬟看完,立刻就知道这奏折应该是暗卫之类传来的密信,顿时觉得后背一凉,出了一身汗水。她惶恐的低下头,再也不敢乱看。 华雨辰虽然处于愤怒之中,可是他毕竟做了许久的皇帝,小宫女的动作怎么会逃得过他的眼睛,只见他一挥手,立刻从房梁上跳下来两个安慰,在小宫女还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直接卡住她的喉咙,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两个小宫女便断了生气。 太监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就像完全看不见一般。 “岂有此理。她既然要朕千般万般求回宫,重新恢复她的地位,就应该保持一个王后的仪态,如今与男子同行,这是不把朕放在眼中!”华雨辰越想越气,于是命令道:“王福,你去来明客栈宣旨,就说让王后月千鹤立刻进宫!” 王福拜了拜,起身道:“王上息怒,王上息怒。如今已是深夜,奴家前去宣旨,怕是有所不妥……” “怎么?朕的话你也不听了吗?”华雨辰的语气顿时低了几分。 王福又扑通一下跪了下去,说道:“臣不敢!只是,如今已经到了宵禁,宫门大关,若是此时开启,只怕会引来恐慌。” 华雨辰捏了捏眉心,他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是想要发泄一下。“罢了,明日宣她进宫,早朝后,朕要见到人!” “喏。”王福应声。 月千鹤早早的就被宣进宫了,她随意穿了一件朱红莲纹宙纱衣,头发挽起,却不点缀任何珠玉,坐在步撵里,轻纱模糊了视线,却仍然能窥得王宫的繁华全貌,雕梁画栋,龙楼凤池,风景依旧,现在确实物是人非。 步撵在一众宫人有意或者无意的注视下,直接抬往了御书房。消息传出,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扔进了一颗巨石,一瞬间,沉寂了几十年的王朝有动荡起来。 月千鹤进入御书房,宫婢立刻奉茶而上,千鹤没有说话,也没有喝茶,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华天麟要跟着她入宫,此刻,装作小厮站在她身后,听着男人浅浅的呼吸声,千鹤莫名觉得安全。 一刻后,站在店外的太监通报:“王上驾到——”声音尖锐,音调拖得很长。 月千鹤转过头的时候,房门正好被打开。华雨辰身着夏启王君朝服,头戴王冠,大步行来。千鹤没有起身,反而斜着身子将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呈现一幅慵懒的姿态。 华雨辰皱了皱眉,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当场发火,而是屏退其他宫人,带着太监王福在主位上入座。 “你找我来,有何事?”月千鹤率先开口问道。 华雨辰将一份诏书放在桌上,王福双手托起,弯身恭敬来到月千鹤身边,双手呈上。千鹤挑眉,打开诏书看了起来。 华雨辰也适时道:“你既然答应回都,那也该重新恢复你的身份。一切,朕都打点好了。不过,既然入宫,你那些不三不四的丫头小厮,也就可以给予一笔丰厚的钱财,遣散他们了。” 月千鹤眯起眼睛,猛地将诏书拍在了桌上。“我有说过我要恢复身份吗?” “你,你千方百计让朕求你回来,不就是想要恢复地位吗?”华雨辰瞬间恼羞成怒。 “不,我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我要报仇。”月千鹤直白的说着,站了起来。“当初为废后,那些陷害我的人,那些逼迫我家人的人,那些害死我身边的人的人,我将一个个向他们复仇。” 华雨辰瞪大了双眼,抓起身边的砚台就向月千鹤用力扔了过去,站在千鹤身后的人立刻向前一步,挡住了来势汹汹的砚台,砚台砸在男人的胸口上,又滚落在地,墨汁溅洒在他们的周围, “你也要向朕复仇吗?”华雨辰拍案而起。 月千鹤冷哼一声,没有作答,她还要调查熙儿当初死亡的真相,现在还不能跟华雨辰彻底撕破脸。 华雨辰被她油盐不进的态度气的心脏疼,看着那个站在千鹤面前的男子更是觉得碍眼,越想越气,最后只能冷淡道:“滚!” 正文 第八章 拦 月千鹤抓起华天麟的手,就往外走,整个过程一丝留恋都没有。华天麟被月千鹤抓的一愣,任由她拉着自己行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有些欣喜又有些炫耀的反手握住了月千鹤的手,两人潇潇洒洒离开御书房,连步撵都不坐的同行离开。 华雨辰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有一丝落魄的味道。“朕,并没有对不起她。”他抬手捂住眼睛,轻语道:“当初,是她不识好歹,自视清高,朕是九五之尊,怎么受得了这种气,自然冷落她。而后,她做出那等事情,要朕还有何脸面?遣她出宫,也是因为她疯疯癫癫……朕没有做错。” 可是真的是没有做错吗? 为何现在不敢直视她那双带着仇恨的双眼呢? “王上。”王福看华雨辰许久都没有缓过来,终于是担忧的开口了。 华雨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王福啊,朕昨夜梦到父王了。”梦到,当年的他在丞相府做客的时候,对花园起舞的月千鹤一见钟情,日思夜想之下向父王表明心意。父王心疼他,于是编了一个理由,为他们赐下婚姻。 可月千鹤当时已经有喜欢的人,被赐婚后更是看不上他,几次三番,心气高傲的他终于放弃了,转向了其他美人的温柔乡,当遇到逐月的时候,他男人的虚荣心终于得到满足,全身心都放在了逐月身上。新婚那天,被哄得昏了头的华雨辰带着一封休书进了婚房—— 自那以后,太子与太子妃离心,便彻底穿了开来。 先王四十岁多岁的时候,遇到了月千鹤的姐姐月千灵,对其喜爱不已,随后,封月千灵为王后,宠冠后宫。月千灵性子温和知礼,与先王举案齐眉,虽然被宠爱,却从来没有闹出过恃宠而骄的事情。 先王和先后唯一一次吵架,是因为他们的婚事,一开始,知晓千鹤心思的千灵就不同意这场婚事,可在他的据理力争之下,无奈妥协,先王更是因为对华雨辰的愧疚,在儿子与千灵之间,选择了他。 在传出太子与太子妃不和的谣言后,千灵希望先王能够结束两人的婚姻,可是先王因为皇家颜面和国师的占卜,不肯为两人结束婚姻。自那后,千灵被伤透了心,看着妹妹的不幸福,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资格得到幸福。 于是,先皇后交出凤印,迁居冷宫,从此闭门不见王上。王上病重的时候,她都没有去看眼一眼,却在先王逝去的那一天,毅然决然一条白绫追随而去。 那之后,华雨辰也觉得应该对月千鹤好一点,月千鹤却是闭门不见,十个月后,却遇到了在冷宫生产的她。从未碰过千鹤的华雨辰又怎么不懂其中意味着什么?于是,他彻底不愿意去见她,甚至恨着她。 他们之间就是一团乱麻,理不清,理不清…… 出了宫门,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外面的马车,马车旁站着吉祥和如意。两人本来准备迎上来,目光落到她的手上时,却立刻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千鹤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时候,原来不止什么时候,她和华天麟居然牢牢的牵着手。 “你!”月千鹤猛地抽手,却发现华天麟握的很紧,急忙说道:“放开我!” 华天麟偏不放,还握的紧了几分。“看在我为你挡砚台的份上,稍微让我牵一下吧!” 月千鹤挣了几下,都没有挣开,却被华天麟拉着往马车旁走。月千鹤安静了一会,突然道:“呀,你捏疼我了。” 华天麟立刻松了力道,月千鹤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将手抽了回来,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华天麟有些不甘心,看着千鹤的目光顿时哀怨起来。 千鹤倒是心情好了几分,哼着小调入了马车。 深夜,提灯的侍女们缓缓往前,却在经过冷宫的时候,听到了一阵缥缈的唱歌声。其中一个少女,有些疑惑的问道:“哎,姐姐,是你在唱歌吗?” 另一名少女点了点头。 “你唱的真好听。”侍女虽然如此夸赞,却觉得这歌声有点奇怪,她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害怕的加快了脚步。可是走了许久,伴随着歌声传来的还有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侍女只觉得越来越毛骨悚然。她仿佛察觉了什么,缓缓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女。 那侍女此刻目光呆愣,泪水和汗水布满了脸颊,在侍女看过来的时候,察觉到目光的她也僵硬着脖子转了过来。 她张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宫灯落在了地上,照亮了这一片地方。少女上前搀扶住咳血的少女,那侍女疯狂的咳嗽,最后哇的一声,吐出了一截断掉的舌头。 那歌声越来越欢快,甚至有种在庆祝此刻鲜血的盛宴的感觉。 “啊啊啊——”那宫女尖叫起来,恍惚间,她看见一名穿着盛装的宫妃站在她们身后,那歌声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月千鹤又被请进宫了,可是这次和封后的事情无关,反而是与那作恶的鬼魅有关。一路上,能听到宫婢们的窃窃私语。 “昨个,是不是又死人了?” “死了一个,还有一个,疯了。” “最近总是听到这种消息,整个皇宫人心惶惶,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就是,万一哪天,这种事情落到我头上,想想都害怕。” “我跟你们说啊,这王宫地下埋得都是人骨头,邪门着呢!” 太监王福在最前面引路,如意站在她的身侧,华天麟站在她的身后,行走着,突然靠近她,在她耳边问道:“你害怕吗?” 千鹤一愣,转头刚想回答,却却不料两人靠的太近,她的唇直接擦着他的脸颊而过。温软的触感一触即离,华天麟眸子动了动,不知晓想起了什么,一贯厚脸皮的他居然微微红了耳朵。 月千鹤也完全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跟着也不好意思起来。分神分的太过的结果就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变化。梅妃的姐姐是逐月贵妃,她是姐姐带入宫的,凭借一只惊鸿舞博得君王喜爱,如今怀有9个月的身孕,在宫里可谓是作威作福。 她今日本是去拜见姐姐逐月贵妃,转角的时候看到了那名传说中的先王后,想起宫中的谣言,立刻就吩咐抬着步撵的人转弯,朝着月千鹤等人迎面而去。双方迎面而来,一人气势汹汹,一人却心不在焉。 正文 第九章 敌 终于在宫道上碰面,只听十分梅妃的太监捏着嗓子道:“停——” “落——” 步撵平稳落地,坐在里面的梅妃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从走下来。“哟,王公公,您这是去哪里啊?” 王福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表面却恭敬答道:“今个,王上命令奴才带一名贵人入宫觐见。” 梅妃上下打量了一眼千鹤,轻笑道:“公公,您没带错人吧?这穿着素衣粗布的女人是贵人?可别逗了。” 王福恨不得撕烂这个女人的嘴,他身后这人可是敢和王上正面杠的人,要是激怒了她,她耍点什么手段,害了这梅妃事笑,害了她肚子里的龙种才是最可怕的。 “娘娘说笑了。”王福稍微加重了音调:“王上说是贵人,那就是贵人,天大的贵人。” 梅妃眼看王福不帮自己,立刻捂着肚子唉唉叫起来:“哎呦,王公公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吓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十个你也赔不起!” “烦死了。”千鹤突然开口,眉目中充斥着暴戾。这个女人让她想起了太多不好的回忆,包括那段屈辱的时光,包括她的孩子,更包括她与逐月有几分相似的面容。 梅妃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她声音一挑,问道:“你说什么?你一个贱人,也敢如此放肆。” 千鹤抬手拂过自己身上的衣服,冷笑道:“你说这是粗布素衣,你可知道这件衣服是天蚕丝织成,若我身上的是粗布素衣,那你穿着的,怕是破麻布吧!” 梅妃大惊,天蚕丝十分难得,传说北方有之中蚕十年吐一次丝,百年才能织成一尺布。制成的布水火不侵,不仅穿起来贴身柔软似轻纱,而且冬暖夏凉。天蚕丝布少之又少,夏启国唯二两匹,一匹被先王赐给了他的宠后月千灵,一匹被先王赐给了他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王上。 “你、你胡说!”梅妃嫉妒的眼睛都发红了。天蚕丝布在阳光下能显示出特殊的光晕,而此刻,阳光正好从东边铺洒而来,一点点照在千鹤的衣袍上,那件不起眼的白色素衣顿时变得光华流转,而且,上面居然用金线绣着一只凤鸟,一只展翅翱翔的凤鸟。 这衣服是华天麟送来的,只是一眼,千鹤就知道不是凡物,她本不予接受,华天麟却道她的衣服被他全部扔了,这是赔偿的,千鹤立刻打开自己的箱子,果然里面的粗布衣服被扔掉了,换成了缝制精致,材料不凡的衣服。 千鹤本来是故意穿着粗布衣服膈应华雨辰,华天麟却细心的发现她的肌肤被磨得通红,所以就悄悄把她的衣服换了。 “你,你怎么能看一个女子的衣服呢?”千鹤羞的脸色通红,其实她心底想问的却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华天麟伸手捏住她披肩一角,腆着笑脸道:“我都是你的人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我只想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毕竟,我们分开的时候,你受了那么多苦。 回忆结束,千鹤抚摸衣角的手又温柔了几分,而在梅妃看来,她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梅妃气的脸色通红,胸脯剧烈起伏,指着千鹤,手指颤抖。“你,你——” 千鹤可不是任人辱骂的,她手袖一抖,刚打算将一枚定身符弹到梅妃身上,心道:既然你喜欢站在这里拦路,那就好好在这里站着吧! 谁知,刚要动手,一阵风吹来,吹得步撵摇晃起来,纱幔乱飞,众人纷纷眯起了眼睛。 “啊——”慌乱中,梅妃突然尖叫一声。尘埃落定的时候,只见她已经摔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肚子。“唔,好痛!好痛!”她脸色发白,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流血了!流血了!”梅妃的侍女碧蓝尖叫一声,跪倒在梅妃身边,然后喊道:“是你,都是你的错!快抓住她,都是她害娘娘摔倒的!” 千鹤脸色沉了下来,周围立刻围上来了一群人,华天麟立刻上前,站在了千鹤身前,呈现一幅守护者的姿态。 ——就迫不及待的动手了吗? 千鹤勾起了唇角,既然你毫不犹豫的出招,那我也不客气了。千鹤上前一布,对着王福吩咐道:“叫太医。” 王福顿时清醒,立刻一会浮尘,对着周围围上来的人说道:“我乃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尔等岂敢!”话音一落,周围的人立刻停住了。 王福叫来几个太监,吩咐他们去找太医,还要去找王上。千鹤走到梅妃身边,准备替她号脉,谁知她身旁的碧蓝突然暴起,伸手就要去推千鹤。 “不要你假好心!”碧蓝一边吼,一边出手,尖锐的指甲刺向千鹤。华天麟怎么会让碧蓝伤害到千鹤,立刻握住了碧蓝的手臂,只听一声脆响,碧蓝的手臂就断了。 碧蓝刚想开口尖叫,就觉得后颈一痛,瞬间就晕了过去。 千鹤踢开她,蹲下身检查梅妃,在太医到来之前就得出了结论:“孩子早产,准备接生。” 太医匆匆而来,梅妃被抬进了产房,华雨辰赶来后,气压低沉的坐在守卫,而千鹤则是若无其事的坐在下首,优哉游哉的喝茶,相比她的悠闲,其他人就倒霉了,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从早晨一只跪倒下午,当产房里传出婴孩的啼哭声时,跪着的众人都呼出一口来。逃过一劫,虽然免不了罚,但至少保住命了。 产婆抱着婴孩走了出来,恭喜道:“恭喜王上,是一位小王子。” 华雨辰身上的低气压终于散去了些许。 正当他们欢喜的时候,却听得屋内传来一阵痛苦声,听声音是梅妃。 就在众人好奇的下一刻,太医院元首被赶了出来,他狼狈的扶正官帽,跪倒在华雨辰身前,说道:“属下无能,梅妃娘娘在这次生产中玉体受创,以后,以后恐怕不能再生育子嗣了……” 千鹤勾起嘴角,一切早在意料之中了。 喜悦顿时被冲淡了不少,将婴孩交给奶娘,华雨辰有些沉重的坐在了上首。“你们尽力医治吧!” “是。” 华雨辰看向千鹤,只见今日的她穿着华贵,气度雍容,一举一动间都戴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他质问的语气顿时就弱了几分:“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朕说的?” 千鹤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他道:“没有。” 正文 第十章 开 “你,冥顽不灵!刚才许多人看到你与梅妃发生争吵,除非有朕护着你,否则梅家人不会放过你的!”华雨辰说的很直白了,只要千鹤求他,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千鹤启唇,不屑道:“那你自然也知道,在我和她发生冲突的时候,有一阵奇怪的风吹来?想想昨天死人的事情和今天如此巧合的事情,没有我,你还能安眠吗?” 华雨辰微微握了握手,却道:“既然朕与你都不肯退步,那就交换吧!朕护你,你解决王宫的怪事!” 千鹤想了想,她还没有调查出凶手,如此交易也正好,便点了点头。 “传朕旨意,今有月氏月千鹤,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表倾城之艳色,期有德于传闻。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芬。淡柔情于俗内,负雅志于高云,深受朕喜爱。今封为千禧公主,上有自由入宫之权,下有鞭策权贵之力。”华雨辰思索许久,不知为何,脑海中就想起了‘千禧’一词,千般喜爱,万般恩宠,集于一身。 “本宫,领旨。”她就站在宫殿正中央,一手敛着袖子,一手接过圣旨,没有感恩,没有跪拜,就是站着接受册封。明黄色的圣旨落到她的手中,从今天起,她就是千禧公主了。 “哗啦——”红绸拉开,月公主府四个金漆大字显露出来,虽然是女子的笔触,却一点不比男子气势少,甚至还多了几分灵秀之气。重新染朱的门缓缓打开,穿着公主服的月千鹤在如意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进曾经的家。 里面的一切重新修缮,却没有改一点格局,除了人变了,似乎还是旧时光中那个家。她缓缓走近,纤纤玉指抚摸过每一个家具,不知不觉倒是露出一点微笑来。 这只是开始,她复仇的开始。 正在沉思之际,却听得一人在门口怒喝:“月千鹤你这个贱人,给我出来!”听声音是一名弱冠男子,那人声音气势汹汹,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天不怕地不怕气势。 月千鹤可不想在今天这种重要日子让人欺上门来,她转身,朱红与黑色相间的公主袍因为她的动作展开如一朵妖冶的罂粟花,她高傲的看着闯进来的人,呵斥道:“大胆!” 那人也被她的气势稍微震慑,但随即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甩出手中长鞭,鞭子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朝着月千鹤的脸颊打来。谁也想不到他既然不顾君子之风直接朝着月千鹤出手,再要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可那鞭子最终没有落到千鹤身上,只见一只充满力量的手从千鹤身后伸出来,一把握住了鞭子,然后那人轻巧从千鹤身后窜出,带着鞭子灵活的旋转一圈,将用鞭子的少年人给完全绑住了。按着已经被捆绑住的少年人,华天麟愤怒的一脚踢在少年的腿弯,让少年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放开我!我父亲是兵部尚书,姐姐是梅妃,我梅家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少年挣扎着怒吼,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觉得压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重达千金。 月千鹤冷笑一声,走到少年身前,一手握住他的下颚,让少年直视她。“我还以为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到公主府来闹。来人呐,把他剥光乱棍打一顿,然后吊在城门上。” “贱人!你敢!”少年咬牙切齿。“我可是皇上亲封的兵马校尉!梅云山!” 月千鹤眯起眼睛,扬起手就一掌拍在了少年人脸颊上,顿时他的嘴角裂开,一缕血丝缓缓滑落。千鹤结果周围人递过来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这手,不屑道:“就算你是皇子,今天我也照样收拾了去!” 月千鹤一招手,立刻有人抬上来一张太师椅,她悠闲的坐下后,看着家仆冲上来,按住梅云山,提着长棍毫不留情的往他身上打去,一棍接一棍,直打的他无力挣扎。 约莫一刻钟过去,仆人开始剥梅云山的衣服,刺啦刺啦的撕扯声不绝于耳。月千鹤正欣赏着这人的身材,身后却伸出一双大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你干嘛?”千鹤去扒华天麟的手。 华天麟闷闷道:“不许看。要看,你可以看我的。” 千鹤被他气笑了,问道:“我就是要看!” 华天麟沉默一瞬,突然松开了手,千鹤以为他是妥协了,却不料下一刻,视线颠倒,她居然被华天麟扛了起来,然后飞升越过高高围墙,去往了后院。千鹤被他带着上下起伏,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些愤怒的捶打着男人的后背,男人却一直不肯妥协。 等到千鹤终于无力的时候,男人终于到达了他想去的地方,这里是花园莲花池的深处,不知何时,这里布置着一叶扁舟,上面摆放着酒液和瓜果,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般。 落在摇晃的船上,千鹤无力的靠在华天麟身上,弱弱问道:“你带我来这里,为何?” “为你庆祝。”华天麟倒了一杯酒,然后双手抬起:“这一杯,敬你。”他仰头喝光酒液,动作潇洒,千鹤一只看着男人在一片荷花荷叶的掩映下,笑的风清月朗。莫名的,心跳的快了几分,酒不醉人人自醉…… 目光描摹在男子俊朗的面容上,却在划过他手的时候,发觉了不对劲,他的右手中央居然有一道红色的痕迹。月千鹤拉住他的手,因为是突然的动作,让酒杯中的酒液倾倒在了他们的身上些许。 “你的手,是不是……”月千鹤掰开他的手,轻轻抚摸红痕的边缘。那个时候,谁都料不到梅云山出手,而站在千鹤身后的华天麟几乎是本能的出手,根本就没有把内力附着在手上,所以他是完全凭借血肉之躯接住了梅云山的全力一鞭。 华天麟任由她担忧的看着伤口,笑的如同偷腥的猫,嘴上却悠然到:“无碍。” 千鹤有些感动,每当她以为男人对自己好的程度到达顶峰的时候,男人总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更加的宠爱她,更加的对她好。只是,这份好究竟用什么来换?只是,她到底承受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