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带兵家访   野猪沟,一个连正儿八经路都没有的贫瘠小山村。高矮破旧的房子稀稀拉拉的坐落在山间田埂之中,男耕女织,面朝黄土背朝天,充满了原始的韵味。   翻越了好几座山,走了将近一天的许少阳拿起水壶喝了一大口水,正了正身上的军装,满是惊喜的看着眼前的村子。这个野猪沟没有他想象的那种灰蒙蒙,反而充满了让人心神荡漾的田园风光。山村位于山中,周围全都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别有一番风.情。   但是野猪沟穷,真的穷。从前的时候还能靠打猎来贴补家用,禁.猎之后,村子里的人就只能依靠山间开辟出来的田地生活。唯一的额外收入就是每到夏末的时候,在山间采些木耳猴头,榛子蓝莓,坐等着商贩用最低的价格回收。   许少阳来到这里是进行征兵家访的,他非常重视这次家访。他曾经也是山村的孩子出身,靠着当兵才最终走出来,比任何人都要懂得一个山里的孩子想要走出来的困难程度。在现今社会,许许多多的年轻人根本不愿当兵,可许多穷苦家的孩子却把当兵当成最好的出路:只要能去当兵,吃饭穿衣服都不用花钱,而且部队还给发钱。   还没走到村口,许少阳的一身军装就在引起了轰动。   “来首长啦!”   “部队的首长来啦!”   “村长家,部队首长来带你家老二去部队啦!”   “……”   看到这一幕,许少阳感慨无比,瞬间想起十几年前自己当兵的情形。整个村的男女老少全部出动,放着鞭炮敲锣打鼓为自己送行。时隔多年,他依旧忘不掉那让自己流泪的一幕,而那一幕一直督促他进步再进步,最终提干成为军官,留在了部队。   “首长,喝水!”   “首长,吃榛子,都是野生的!”   “首长,你看俺家老三能当兵不?可能跑啦,天天漫山的跑!”   “首长……”   “首长……”   “……”   被团团围住的许少阳满脸笑容,他掏出香烟给村民们散去,一点架子也没有。在这里,他感受到的只有浓浓的质朴与亲切。   “乡亲们,当兵得先报名,然后体检,等到体检合格之后还要进行家访。要是想当兵啊……今年来不及了,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带着孩子去武装部报名,呵呵呵……”许少阳笑着耐心的解释。   “我能去吗?”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个灰头灰脸的少年,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手里玩着石子。但是他的瞳孔非常纯净,却又透着一抹憨憨的傻劲。当他看到许少阳转过头看自己的时候,嘴.巴一裂,绽放出一个带着傻气的质朴笑容。   “嗨,首长,别搭理这个傻子,他连十块钱跟一块钱都分不清。”一个村民笑道:“不信你试试,给他一张十块的和一张一块的,看他选哪一张。”   “我来!我来!”一个好事的村民自告奋勇,他掏出两张钞票,放在少年的面前道:“傻子,你要哪一张?”   少年咧嘴露出傻笑,毫不犹豫的选择一块钱的那张。   “哈哈哈……”   一阵哄笑,这就是一个傻子,只要是正常人,谁会选择一块的呢?   “傻子,我跟你说,十块钱的才是大钱呢!”村民笑道。   “哼!我才不是傻子呢!”少年揉揉鼻子道:“你们天天净骗我,我才不会上当呢。这个才是钱,能买糖果吃,你那个不是钱。想骗我?我才不傻呢,我精的跟猴似的!”   少年一脸的鄙夷,傻里傻气的把一块钱藏进裤裆里。仿佛对方侮辱了他的智商似的,他才不是那么好骗的呢!   “唉,造孽啊……”一个老者摇摇头叹息道:“这孩子是外乡人,没有爹。他.妈来的时候挺着大肚子,乡里乡亲看着挺可怜的,就搭把手给这娘俩在村西头盖了个房子。可惜呀……傻子小时候不傻,可不知道怎么就变傻了。他娘也死啦,留下这么个傻子,唉……”   少年依旧在那里玩石子,张着嘴.巴,满脸都是傻气,玩的开心无比。   “他是被村里抚养的吧?”许少阳问道。   “可不嘛?吃百家饭长大的,傻子他娘死的时候,傻子才7岁!”旁边一名村民补充道:“是个可怜的孩子啊,也不知道他爹在哪,怎么就把他们娘儿俩给扔了!”   许少阳轻轻点了点头,走到少年面前蹲下,从衣兜里掏出五百块钱递给对方。   少年停止自己玩石头的游戏,歪着头傻乎乎的看着许少阳,咧嘴一笑:“我想去当兵,嘿嘿嘿嘿嘿……我有名字,我叫疯子,不叫傻子,嘿嘿嘿嘿……”   疯子?傻子?   许少阳把五百块钱硬塞在少年的手中,站起来对旁边那个老者道:“多照顾照顾这个孩子,挺可怜的。”   “哎呀,这还用说啊?都是乡里乡亲的,咋能不照顾呢?”老者笑道:“你看这傻子多壮实,乡里乡亲的可没让这孩子饿着啊。”   傻子的确挺壮实,甚至说那些同龄人跟他在一起都不如他的体格。也许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吃百家饭长大的就是好养活。   “哎呀呀,首长好,首长好!我是野猪沟的村长,从前还是民兵队长,您咋亲自来接俺家二子了呢?快快快,家里坐,家里坐……”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许少阳被带到了村长家里。他这次来家访就是野猪沟的村长家,所有的档案他都看了,例行的家访之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等到许少阳走了以后,一群闲着没事的村民来到傻子的面前蹲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鲜红的五百块钱。   “傻子,我用一块钱跟你换这些红纸好不好?”一个村民掏出一块钱。   傻子一把抓住钱,撇撇嘴道:“真以为我是傻子?这是钱!”   几个村民愣住了。   “傻子,来,十块钱跟一块钱,你要哪个?”另一个村民又跟傻子玩游戏。   傻子看都不看,一把将十块钱拿过来,拍拍屁.股站起来。   “傻子……变精啦?”村民们目瞪口呆。   这个游戏他们跟傻子玩了十年啦,傻子永远选择的都是一块钱。   “真当我是傻子?”少年撇撇嘴道:“我一点都不傻,我的名字叫郝漠风,我是疯子。”   说完之后,傻子扭头就走……不,是郝漠风扭头就走!    卷一 第二章 猎杀野猪   晚上九点,野猪沟被黑暗所笼罩,偶有狗叫鸡鸣叫,为这里平添了城里人永远都感受不到的宁馨。路途遥远,许少阳只能在这里逗留一晚,明天一早返回。   他借着月光走出村长家,享受这许多年都没有享受过的熟悉气息,一个人慢慢的顺着村里的小路往西走。这里的确穷,连村长家都过的寒酸。不过村长家的二儿子还不错,思想很单纯,有着农村人固有的质朴。这种兵非常好,许少阳最喜欢的就是质朴。或许这跟他的出身有关,倒不是对城市兵有意见。   总的来说,农村兵都肯吃苦,实在,肯干。城市兵普遍怕苦怕累,但是脑子非常活跃。许少阳喜欢农村兵,也喜欢城市兵,只要是兵,他都喜欢。   “首长!”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吓了许少阳一跳。   借助月光,他看到了下午的那个傻子,此时正背着一把猎刀站在自己面前。这一瞬,他突然有种感觉,觉得这个傻子根本就不是傻子,因为这个傻子的眼睛很亮,就跟夜空的星星一样。   “他们以为我傻,其实我一点都不傻。”郝漠风盯着许少阳道:“如果我选择十块钱,就不会有人再用这个游戏跟我玩。玩了第一次之后,他们都觉得我是傻子,所以我就开始做傻子。”   许少阳没有多少惊讶,他都奇怪,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接受这个傻子不是傻子的事实。当全村人都以为这是一个傻子的时候,以为都把这个傻子玩了的时候,却不知道这个傻子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他把全村人都当成傻子。   “为什么?”郝漠风问道。   “攒钱,给我妈治病。”郝漠风沉声道:“但是钱不够,我妈死了。”   攒钱,给母亲治病……听到这句话,许少阳的心里涌出酸涩无比的感觉。他能想象到一个孩子为了攒钱给母亲治病的艰辛,并且愿意被所有人当成傻子。   “你叫什么名字?”许少阳问道。   “郝漠风。”郝漠风咧嘴笑道:“小名叫疯子,我妈就这么叫我的。”   郝漠风……许少阳咀嚼这个名字,直觉告诉他这可不是一般的村妇能想到的名。   “嘿嘿嘿……首长,跟我来。”郝漠风咧嘴露出憨憨的笑。   他转身向村西头的山林走去,许少阳也跟着走过去。他对这个郝漠风升起了好奇心,想知道这个村里人眼中的傻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郝漠风的速度很快,不停的在山中穿梭,很快就翻过一座山,来到更为浓密的山林腹地。   许少阳紧紧跟着,眼睛里散发出一抹震惊。他是侦察兵出身,从前经常进行山地训练,可即便是这样,都有点跟不上对方的脚步了。除此之外,最让他觉得意外的还是郝漠风行走的姿势与动作:右手握着猎刀,弓腰前行,完完全全一个老道的猎人。   可以这样说,把他们侦察连的任何一个人拉出来,都做不到这个山村少年在山林中的流畅。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娴熟,每一步下去都是那么的谨慎,当娴熟与谨慎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就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感官冲击。   突然,郝漠风挥手示意许少阳保持安静。   看到郝漠风的手势,许少阳习惯性的进行战术规避,悄无声息的潜在一片草丛之后。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少年慢慢的蹲下来,用手抓了一下地面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首长,我们这穷,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我请你吃一顿野猪肉吧。”郝漠风低声道:“呆在这里别动,我去把野猪宰了。”   “这里有野猪?危险,别去!”许少阳制止郝漠风。   他太清楚野猪的强悍了,因为他曾经遭遇过野猪。   野猪的脾气暴躁,身上的皮毛更是坚韧无比,甚至用手枪都打不透。一旦发起怒来,连东北虎都未必是对手!   可郝漠风已经弓腰向前走去,他熟练的在这片山林中下着套,一个接着一个,速度让许少阳膛目结舌。   这些套几乎没有哪个是重复的,而且许多套的手法给他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哦,对,魔鬼营!许少阳忽然想起来了,他在去魔鬼营进行训练的时候就有这么一课,那些特种部队的教官就是用的这种手法!   这只是一个山村的少年,他从哪里学来的特种部队的下套手法?太专业了,无可挑剔!等等,他的步伐,他的步伐!!!   许少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看到郝漠风的步伐竟然是最专业的战术步伐,轻巧无声,敏捷无比,这、这、这……   “起床啦!大笨猪!!!”郝漠风突然发出大吼声。   他右手持着猎刀,弓腰塌背,眼睛瞪得圆圆的,死死盯着西面的山林。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声响起,一头成年的野猪钻出来,眼珠子在月光之中呈现出暗红色。   郝漠风慢慢伸出左手,再次示意许少阳不要动。被示意的许少阳一脸紧张,他紧张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一把猎刀就面对一头成年野猪的少年。他不敢轻举妄动,倘若轻举妄动,也许帮的就是倒忙了。   “汪汪汪!”郝漠风发出狗叫声。   听到狗叫声的瞬间,野猪似乎被什么东西激怒了,瞪着暗红的眼珠向面前的少年冲撞而来。   郝漠风一动不动,稳若磐石,仿佛经常面对这种情况,如同吃饭那么简单。   “嗷嗷!……”   狂冲的野猪发出凄厉的叫声,它的前蹄被一个陷阱套住。而被套住之后,更加的发疯发狂,向前狂奔。   “啪!”   又是一个陷阱套住它的蹄子,可发怒的野猪直接挣脱,继续冲向郝漠风。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陷阱套向野猪。所有下的套都没有浪费,仿佛事先就已经算好野猪要怎么跑。   越过了一个个陷阱,野猪终于冲到郝漠风面前十米。它暴怒了,一对獠牙高高扬起,向眼前的少年发动致命的攻击。   这是野猪的冲锋,暴怒之下的冲锋,连老虎都会退让三分。   许少阳想要大声叫,引开野猪的注意力,可话还没到嘴边呢,又看到郝漠风沉稳的冲他挥挥手。   就在野猪将要撞到身上的前一秒,郝漠风右手的猎刀高高举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吼!!!——”   手起刀落。   “铿!”   猎刀携带这无匹的力量,硬生生切进野猪的脑袋,发出骨骼碎裂的响声。与此同时,郝漠风借助野猪的冲撞力量,左手在野猪后背狠狠一按,轻松无比的凌空翻过去。   “哗啦啦啦啦……”   被一刀劈开脑袋的野猪在惯性的力量下继续朝前冲,撞倒几棵小树之后,拖出深深的痕迹之后,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死去。   许少阳都看呆了:冷静的头脑、精密的计算、恐怖的爆发、完美的规避……这个孩子太强了!!!    卷一 第三章 我想当兵   震撼,前所未有的震撼!许少阳压根就没想到会在这么偏僻的小山村里看到这样的一个少年,而这个少年可不就是最优秀的侦察兵吗?   每一名侦察兵都是猎人,要拥有最强大的嗅觉与应变能力。侦察兵变成猎人很难很难,那需要不间断的训练塑造。可猎人变成侦察兵却很简单很简单,需要做的只是适应罢了。而眼前的郝漠风似乎都不需要太多的适应,他的身上竟然还有特种兵的手法痕迹!   “谁教你打猎的?”许少阳发出急.促的问声。   “我妈呀。”郝漠风露出憨憨的笑:“三岁的时候我妈就教我打猎啦,我要是不会打猎,能长这么高吗?”   “你.妈是谁?”许少阳继续问道。   “我妈就是我妈呀,还能是谁?”郝漠风奇怪的说道:“首长,你没事吧?怎么喘的那么厉害?”   “没事,没事……”   许少阳没事,真的没事,他只是被震住了而已。这会他对郝漠风的好奇已经转移到对方母亲的身上,他在想对方的母亲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教出这样一个趋于完美的猎人。手法带着浓浓的特种部队风格,大脑冷静,爆发惊人,还有狡猾,能把全村人骗了十年的狡猾!   郝漠风憨憨的笑了笑,开始低下头拨野猪的皮。他的速度很快,熟练的把野猪的皮剥下来,又把内脏掏掉,然后卸掉一条猪腿抗在肩上。   “首长,咱们回去吧,不能在这里生火,不然香味会引来野兽。”   “好,咱们回去,剩下的猪肉……”   “我扛不动。”郝漠风憨厚的说道:“再说我要是扛回去了,就没有人把我当傻子啦。”   这话说的非常有道理,许少阳完全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这是傻子吗?谁把他当成傻子,谁就是最傻的那一个!   两个人一前一后翻过这座山,返回野猪沟。   到了家里之后,郝漠风开始煮肉。许少阳则在得到允许之后,在这个简陋的房子里转悠。他想看看对方的母亲到底是谁,家里应该会有一些痕迹。   可他却失望了,家里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根本无法找到对方母亲的身份。   “首长,肉熟了,咱们吃肉吧。”郝漠风憨憨的笑着,招呼许少阳吃肉。   这是大锅炖出来的野猪肉,喷香喷香。郝漠风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许少阳夹起一块肉吃到嘴里,赞不绝口。   肉是好肉,只是许少阳的好奇心没有满足。他只想知道这个山村少年的母亲到底是谁,能够教出这样孩子的女人,绝对不简单。   “郝漠风,你.妈究竟是谁?”许少阳问道。   “我妈就是我妈呀?”郝漠风眨巴眨巴眼睛,挠挠头憨笑道:“首长,我能跟你去当兵吗?”   许少阳放下筷子,看着郝漠风那双黑亮的瞳孔。他试图要在这双眼睛里找到狡黠,可惜根本就找不着。这双眼睛没有狡黠,只有质朴。   “如果你的条件还不能去当兵,我真不知道谁还有资格。”许少阳笑眯眯的看着郝漠风道:“今天晚上你故意让我看到你猎杀野猪的本事,为的就是跟我去当兵,对吗?”   “嘿嘿嘿……”郝漠风挠挠头傻笑道:“首长,我不想在这里呆了,刚好你来了,我就想跟你去当兵。要是你没有来,过段时间我也出去打工了。”   郝漠风非常坦诚,他并非一直都想当兵,只是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被人当成傻子也好,把别人当成傻子也好,这个游戏玩了十年,总有玩腻的时候。   许少阳沉默了,因为没有名额了。每年招兵都是有固定名额的,当这些名额确定下来之后才会进行家访。换句话说,进行家访基本上也就意味着这个兵可以带走了。如果他把郝漠风带进部队的话,那就意味着野猪沟村长家的儿子得被淘汰掉。   穷山沟里的孩子能出去当兵,那可是跟结婚都一样重要的大事啊。他们认为只要能去当兵,就等于吃上了皇粮,就等于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不得了的一件大事。因为难啊,富裕的地方不想当兵,穷地方想当都当不上。   怎么选择?许少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郝漠风。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兵,他可以看到这个兵的未来,最起码也得是个王牌侦察兵。部队缺少的就是这种兵,哪怕不走正常程序,也得把这种兵给弄进去。   “好,我带你去当兵。”许少阳点头道:“明天就跟我走。”   “真的?那我就不用去打工啦!”郝漠风一脸欣喜。   许少阳点点头不再说话,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跟村长去说。这个口不好开啊,真的不好开啊。   ……   第二天一早,许少阳就找到了村长。   “哎呀,首长,我们家老二什么时候能跟你走呀?”村长扭头冲自家媳妇叫道:“多煎几个鸡蛋,别让首长觉得咱家小气。以后老二就是首长的兵啦,快点,快点!”   许少阳不知道如何开口,但是在这两个兵的选择之中,他肯定选择郝漠风。不管从理性还是感性上来说,这都是唯一的选择。   “首长,咋了?昨晚没睡好?哎呦,都怪我这呼噜声太大啦,我这都影响首长睡觉了,我这……嗨!今个再住一天,我搬出去住,保证不影响首长睡觉!”   村长一脸的自责,看的许少阳更无法开口了。可不开口也得开口,他得要郝漠风这个兵,为了部队,必须得要这个兵!   “杨大叔……”许少阳想了一下道:“要不……让杨军明年再去部队?”   听到这话,村长怔了一下,继而焦急道:“首长,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怠慢您了?还是……要是怠慢了我给您赔不是,我、我……老二!给我滚进来,是不是你把首长惹生气啦?”   村长一脸怒色,把自己的儿子叫进来,操着旱烟抽过去。而他的儿子杨军根本都没有闹清楚什么情况,却也不避,任由自己的老子抽他。   突然听到许少阳说这番话,村长急了,真的急了。    卷一 第四章 这是说道   “啪!”   许少阳一把抓住旱烟,冲村长摇摇头苦笑道:“老杨叔,这是我的问题。我要把郝漠风带去当兵,而名额只有一个。”   “郝漠风?那是谁?”村长瞪眼道:“要顶包?我家老二哪里不好了?怎么当兵还能顶包?首长,这不对呀,当兵是去报效国家的,这也能顶包?”   “傻子,村口的傻子就叫郝漠风。”许少阳一脸歉意的说道:“他不是傻子,所以我要把他带走。”   听到这话,村长的脸色沉下来,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好大会没说话。他的儿子终于搞清了情况,看看自己父亲的脸,又看看许少阳的脸,低着头静静的站在那。   空气顿时凝固,气氛变得异常难受,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这个……”村长重重抽了口旱烟,徐徐吐出烟雾道:“我同意!”   同意?许少阳顿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这孩子其实不傻,贼精呢。”村长晃着旱烟袋,摇摇头道:“没爹没妈没人疼,苦孩子啊……八路军不还收养孤儿吗?成了,这个顶包我同意。”   村长的声音不大,可却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我也同意!”杨军抬起头道:“大不了我明年再去当兵呗。哪有啥子?”   “你懂个屁,滚蛋!”村长骂着儿子。   挨了骂,杨军赶紧跑出去,省的站在那里再挨揍。   “谢谢!”许少阳发出感谢声。   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真的没想到。   “谢啥呀?”村长咧嘴露出烟熏的黑黄牙齿道:“早就想给傻子寻个出路了,能去当兵不正好吗?去吧去吧,好好对傻子,这孩子没爹没娘,可怜呀……得让呀,都是爹娘生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让咋办?欺负人家没爹没妈的孩子?不是这个理,野猪沟也没这个理。唉……凡是就得讲理,就得讲究个说道,唉……”   村长站起身,不断的发出唉声叹气,晃着旱烟袋走了出去。   他没有文化,也不懂多少大道理,可他却知道一个理。这个理就是说道,没法用言语来表达的说道,而这个说道就是这里的理!   ……   当许少阳带着郝漠风将要离开野猪沟的时候,全村人都来相送。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首长把傻子带走,没有把村长家的老二带走,可依旧放着鞭炮,敲锣打鼓欢送。这是村里第一个出去当兵的,是全村人的大喜事,哪怕是个傻子去当兵。   “首长,其实我没有把村里人都当成傻子。”郝漠风的眼睛有点红,对许少阳道:“谁看不穿这个游戏啊?他们看我可怜,所以才一天一天跟我玩一块十块的游戏。”   许少阳怔了一下,回头凝望那些欢送的村民。即便他们已经走到半山腰,已经快要脱离视线,那些村民依旧站在村口目送他们。   “噗通!”   郝漠风冲着村口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高声叫道:“都回吧!我走啦,傻子走啦!傻子会想你们的,傻子还会回来的!!!”   傻子不傻,全村人都知道傻子根本不傻。   “傻子,好好干,别给咱们野猪沟丢人!”   “傻子,别回来,去了部队就别回来啦,好好干,咱野猪沟太穷!”   “混个首长啊,傻子,得当官!”   “好好干啊,得出息!”   “……”   村民们隔着半座山叮嘱郝漠风,这一声声关切让郝漠风差点都哭出来。但他最终还是狠狠咬了一下牙,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大步离去。   他在野猪沟是傻子,被所有人关心的傻子。浓浓的乡情啊,不,这是浓浓的亲情,伴随他长大的亲情。当他走出野猪沟的时候,就意味着这段情得永远伴随着他。而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情,可并非每一个人都如郝漠风一样。   他是傻子,野猪沟永远的傻子。   “首长,你要带我去什么部队?”翻过几座山,到了大路之后,郝漠风才开始说话。   而这一路上,许少阳都在观察这个能把自己征服的兵——不,现在说是兵还为时过早,只能说是一个少年。   “西北,那里很苦,那里很累。”许少阳轻声道:“但是那里却有一望无际的沙海,有最壮丽的长河落日,更能让一个男孩变成男人,淬炼成钢铁。”   “我们有多余的时间吗?我得去一次兰州。”郝漠风征询许少阳的意见。   “你到兰州干什么?”许少阳问道。   郝漠风咧嘴一笑,指了指肩上的包道:“我是野猪沟的,可我妈不是野猪沟的。我得把我妈的骨灰送到兰州,这是我妈叮嘱我的。”   郝漠风什么都没拿,就背了一个沉重的包裹。包裹里面是他母亲的骨灰,他走出来了,第一件事就要把母亲的骨灰送回去。   “你出过门吗?怎么知道兰州的?”许少阳问道。   “嘿嘿嘿……知道。”郝漠风憨憨的笑笑道:“兰州军区是全军战略预备队,需要时,向东可援北京军区,南下支援成都军区,扼守河西走廊。但最重要的还是防范俄罗斯,因为从西北到中亚到蒙古高原再到西伯利亚,地势较平坦开阔,适合大规模搜索地面重装部队机动作战,必要时我国也可以利用中亚平坦地形饮马伏尔加河。   监控驻阿美军,尤其是距离西北边境线700公里的巴格拉空军基地,防止美威胁我国内陆腹地,以及侦查反监控。打击三股势力,稳定西北乃至中亚局势,中亚稳则西北稳,必要时出兵克什米尔……”   许少阳再次被震住了,这是纵观的战略指向啊!   “如果西北发生大规模暴突事件,该如何处置?”许少阳急声问道。   “嘿嘿嘿……那就千里渗透,从后面戳爆他们的菊花。”郝漠风挠挠头憨笑道:“这不是我说的,也不是我妈说的,听说是我爸说的,嘿嘿嘿……”   这是典型的特种作战理念,粗鲁蛮横,却又直截了当。许少阳没有问郝漠风的父亲是谁,他知道问也问不出来。他知道这个山村的少年藏着许多的秘密,既然是秘密,那就让他继续藏着吧。    卷一 第五章 明星新兵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新训教导大队迎来了今年度最后一批新兵。迎接的班长们全都面色黑红,咧嘴露出中国军人特有的憨厚朴实,笑的开心,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是西北的风沙对他们的磨砺,皮肤粗糙,壮实无比。他们曾经都没有经历过西北的严酷,在家里是少爷,被养的细皮嫩肉。可到了这里,成为了中国军人,就得接受磨砺,承受正常的年轻人永远也想不到的痛苦。   只是这种痛苦被他们当成乐趣,被痛苦所摧残,被痛苦所习惯,最终成为铁血的中国军人。茫茫的西北赋予他们钢铁的意志,无畏的精神,以及狂.野桀骜的气质。如那大漠的沙暴,傲立的白杨,如那大漠深处的楼兰,藏着幽深而神秘的故事。   “张金阳,一排三班!胡小猛,二排五班!连双喜,三排一班!……”教导大队大队长大声念着名字,对这最后来到的一批新兵进行班排分配。   郝漠风站在队列里,很是新奇的看着部队,东张西望。这里可比野猪沟好的太多了,楼房都是崭新的,大门都是玻璃的,铮亮铮亮,连灰尘都没有。真好,部队真好!   “唉,怎么来到了这么个鬼地方啊?”旁边一个新兵一脸的无奈。   “是啊,太破了,太旧了,我想回家。”另一个新兵的眼睛都要红了。   “这里不是很好吗?”郝漠风奇怪的说道:“给发衣服穿,还能住楼房,多好啊!”   周围的新兵听到这句话一下愣住了,继而看看郝漠风的模样,全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乡巴佬!”   “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长得那么傻,怎么混进来的?”   “……”   面对嗤笑,郝漠风习惯性的挠头笑笑,就像傻子一样的笑。他承认自己是个乡巴佬,因为野猪沟本来就是乡下,他不是乡巴佬谁是?   “你们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一个孤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顺着声音看去,郝漠风愣了一下,他看到的是一个帽檐压的低低的年轻人。个子很高,皮肤很白,鼻梁很挺,虽然只是侧面,但绝对是个超级帅哥。   “好帅!”郝漠风由衷的赞叹道:“比野猪沟的杨二拐还帅!”   帅气的年轻人皱了下眉头,用那双帅到足以让任何少女尖叫的眼睛扫了一眼郝漠风。   “嘿嘿嘿……”郝漠风挠挠脑袋笑道:“杨二拐是俺们野猪沟最好看的男人了,虽然是个瘸子,但是长得真好看,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他。就是前年到林场偷了人家的媳妇,结果腿被打断了。”   帅气的年轻人皱了一下眉头,脸色很不好看。   “哈哈哈哈……这乡巴佬还挺有意思啊?来给哥说说杨二拐的事,不白说,给钱,一分钟一百块!”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这是个穿着军装也像纨绔的年轻人,此时此刻正咧嘴笑着,似乎是笑郝漠风,似乎又是在笑那个帅气的年轻人。   郝漠风嘿嘿的笑笑。   “以后跟着哥吧?哥有钱,哥任性,跟着哥吃香的喝辣的,咋样?”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扬起手腕,指着腕上的手表道:“百达翡丽,五十万,功能可多了……”   “结实吗?”郝漠风咂咂嘴问道。   “废话,能不结实吗?”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一脸不屑。   “哎呀,那你可得小心点!”郝漠风露出紧张的表情,打着手势道:“俺们后村的杨狗子,前几年也买了一块可结实的手表啦,馋死人了。他那个表可结实啦,从一百多米的悬崖摔下来都没事。”   “什么表那么结实?不可能吧,那后来呢?”   “手表没事啊,就是人摔死了。”   瞬间,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一脸黑线……   “呵呵呵……”帅气的年轻人笑了。   正在分兵的时候有人笑,还有人交头接耳,一名高大彪悍的班长冷冷的盯着他们。   这里是部队,不是社会,任何走进部队的新兵都是兵。哪怕他们从前没有意识,可只要走进来,就得遵守部队的规矩。第一课,从他们第一天来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   “许灿生,一排一班!”大队长的声音响起。   帅气的年轻人慢慢的抬起头,但是帽檐依旧压的很低很低,让人几乎看不到他的脸。仿佛他的脸上有疤,不能见光似的。   “许灿生!”大队长再次叫道。   “我在这里。”孤冷的声音从帅气的年轻人嘴里吐出。   这是傲气,这份傲气充满了拒人千里的冷漠,听到人的耳朵里非常不舒服。   “你得说到。”彪悍的班长冷冷的盯着许灿生道:“摘掉你得帽子,然后给我答到。来到这里就是兵,而一个兵在听到首长叫他名字的时候,只有一个字:到!”   许灿生站的笔挺,一动不动。他没有看班长,也没有看大队长,而是在帽檐下盯着远处的蔚蓝天空。仿佛他的眼睛里只有诗和远方,寂寞的无人能陪。   “摘掉帽子。”班长冷声道:“我只说这一遍!”   许灿生慢慢的转过头与班长对视,足足过了十几秒,这才摘掉帽子,扬起那张帅的一塌糊涂的脸。   “许灿生?竟然是诗人歌手许灿生?我的天那,他可是这几年风头最劲的偶像实力派明星啦!”   “真的是许灿生啊,我还以为是同名!”   “我的天那,明星也来当兵啦?还是一个真正的才子!”   “……”   场面顿时失控,新兵们的脸上露出激动,因为跟他们同一批来到这里的竟然是许灿生,爆红的原创歌手,出版过诗籍的大明星!   许灿生依旧一脸的冷傲,他毫不胆怯的与班长对视。摘掉帽子不是屈服,而是更猛烈的挑衅。一个才华横溢的诗人,一个爆红的明星,怎么可能在这里屈服?   “一个小明星而已。”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撇撇嘴:“哥不想当明星,要是哥想当明星的话,早就是腕了,装什么大尾巴驴?哥有钱!”   “付东升!一排一班!”   “到!”吊儿郎当的年轻人赶紧举手。   “郝漠风!一排一班!”   郝漠风提起自己的包,朝前小跑过去,他们三个人被分到了一起:一个明星,一个土豪,一个乡巴佬……    卷一 第六章 学会说话   一排一班,郝漠风三个人站在班长萧卓面前。他们没有享受到别的新兵的待遇:班长亲自给端洗脸水。而事实上从萧卓带兵以来从来不做这种事,他觉得这是面子工程,完全没有必要。感受到部队温暖的地方有很多,不需要如此。   “我是萧卓,你们新兵连的班长。”萧卓背着双手,向三人做自我介绍。   身高足有一百八十公分的萧卓站的笔挺,如同白杨一般不动不摇。军装之下的身体给人猎豹的流畅感,充斥着强悍的爆发感。尤其那张脸,四方四正、棱角分明,每一根线条都硬朗的如同刀削之下的大理石雕像一般。严肃而带着浓浓的正义之气,整个人呈现出最典型、最完美的中国硬汉军人形象。   “许灿生,新生代实力偶像歌手、诗人,曾经出版过诗集《诗与远方》,获得过无数奖项,被誉为诗歌才子,真正的诗与歌的才子。”萧卓书凝视许灿生的双眼道:“我读过你的诗,清楚的记得里面的一句:要么孤独,要么庸俗;要么冷漠,要么虚伪。”   许灿生露出意外的表情,淡淡的瞟了萧卓一眼。   “很好,写的很好,从你的诗里,可以让我知道你是一个诚实的人,这是好的品质。”萧卓轻轻点了一下头问道:“为什么来当兵?”   “一个枯萎而僵死的形体,茫然留在我凄凉的前胸;它以冰冷而沉默的安息,折磨着这仍旧火.热的心……”   付东升拼命憋着笑,郝漠风则一脸的惊叹,他觉得许灿生实在太有才了,张口就能吟诗作对。这要是在野猪沟的话,保证比杨瘸子还要受欢迎啊。   “雪莱,英国著名的浪漫主义诗人,这首诗的名字叫《咏一首枯萎的紫罗兰》。格调沉闷灰暗,与雪莱先生的生平相关,他是一位浪漫的爱国诗人同时,还是一位卓越的幻想家、空想家。”萧卓转过身面对窗户,指着外面的训练场道:“去训练场,围着操场开始跑,什么时候学会正常说话再来找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当兵,但我知道我可以随时把你踢滚蛋。”   霸道,暴力,萧卓压根不像别的班长那样,而是在新兵刚来到,就开始冷着一张脸操练起来。他不会管你曾经是谁,曾经是干什么的,他只知道不管是谁来到这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兵。   付东升憋得满脸通红,他已经忍不住了:先学会正常说话,哈哈哈哈……这个傻缺明星真够可以的,都装到部队来了。   可惜他必须得忍着,部队是什么地方?是条龙得盘着,是头虎得卧着,管你从前是谁。并且以他付东升的经验来看,这个班长真不是善茬,跟别的班长都不一样!不管是外形还是感觉,全都不一样,给人一种猛虎凶兽的感觉,似乎随时都能爆发出来。   许灿生用力捏着拳头,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他死死盯着萧卓,脸上闪过一抹屈辱之色。他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羞辱,然而现在却被说成不懂正常说话。   需要正常说话吗?难道有诗还不够吗?一切的一切都在诗当中,它可以浓缩一切的生活。如果连诗都听不懂的话,那么这一定是个庸俗的人!   看到许灿生与班长萧卓在僵持,郝漠风非常好心的捅了一下对方道:“许灿生,你知道杨二愣子不?有一次他用英语跟他爹说话,他爹就让他好好说话,不好好说话就滚蛋,后来……”   话还没说完,许灿生转身就走。不一会,他就在训练场上疯狂的奔跑起来,似乎要用奔跑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舒服一点。   看着发疯一般的许灿生,郝漠风轻轻叹口气:何必呢?你能斗得过班长吗?反正杨二愣子斗不过他爹……   “班长!”付东升一脸笑容,满脸讨好的对萧卓道:“我会说话呀,绝对会说话,嘿嘿嘿……您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您让我卧倒,我绝对趴下。对了,我还给您准备了点土特产,真正的土特产!”   付东升伸手从内.衣衬衫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给萧卓。   一旁的郝漠风看的有点迷糊:不是说土特产吗?怎么是一张小卡片?   野猪沟里出来的郝漠风压根就没有见过银行卡,他们那里压根就不用卡,有点钱都用红布包住藏起来。所以他压根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感觉好新奇。   “班长,我这人懂规矩,知道部队的纪律,我家老子就是部队出身,咱不用见外,都是一家人。”付东升努力挺腰,一脸神圣道:“当兵吃苦凝聚报国心血,保卫国家守护钢铁长城。我的脑子里永远有任务,眼睛里永远有敌人,肩膀上永远有责任,胸膛里永远有激.情,战争随时爆发,我,已经准备好牺牲了!!!”   一番话说的激荡昂扬,听得郝漠风一阵崇拜,自愧不如。他忽然觉得来当兵的都好厉害啊,一个是大明星、大才子,一个铁血激荡,都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了!   “卡里多少钱?”萧卓捏着卡问道。   “嘿嘿嘿……不多,不多……”付东升不好意思的笑笑,伸出两根手指。   “两万?”萧卓问道。   “再加一个零。”付东升小声说道。   他笑的更好看了,并且他相信,二十万对于一个士官班长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俗话说得好,有礼走遍天下,来到部队更得讲究。   “付东升,父亲付红星,旗下有大型煤矿8个,铁矿、铜矿、萤石矿28个,并且进军地产行业与零售百货、纺织行业,成立红星集团,明星企业家,纳税大户。去年个人总资产一度达到50个亿,当之无愧的富豪。”   “呵呵呵……还行吧,还行吧,呵呵呵……”   付东升一脸笑容,眼睛里满是谦虚之色。   “一万块一圈,二十万二十圈。”萧卓指着训练场上孤零零的许灿生。   “啊?班长,我……”付东升的脸顿时拉下来,瞅瞅萧卓的那张黑脸,垂头丧气的转身走出去。   油盐不进啊,二十万都搞不定这个萧卓?胃口太大了吧?唉,倒霉!   萧卓把目光放在郝漠风憨厚的脸上,饶有兴致的把这个野猪沟出来的乡巴佬打量了好一会,看的郝漠风一阵紧张。   “郝漠风?野猪沟出来的?”萧卓问道。   “是!”郝漠风努力站直。   萧卓没有说话,伸手指了指训练场。   “为啥?”郝漠风瞪大眼睛。   “许灿生说话不正常,付东升说话不老实,你是完全不会说话,有什么疑问?”萧卓问道。   郝漠风挠挠头,转身走出班级向操场跑去。他没有疑问,就是有点想不通,因为这压根就没有他什么事呀。   明星念诗,土豪行贿,他一不念诗二不行贿……唉,倒霉!    卷一 第七章 两个傻狍子   训练场上,许灿生沿着跑到横冲直撞。他在发泄,用疲惫与缺氧来发泄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或许他还想发出怒吼与咆哮,可因为奔跑太快,肺部的氧气完全跟不上。他没有获得应有的尊重,他认为人与人之间应该相互尊重,而相互的尊重绝非如此。   “噗通!”   许灿生双.腿一软,重重跌倒在地。实在跑不动了,本来就没有进行过多少运动的他冲刺不了多久,仅仅八百米不到,就变得无以力继。   “哈哈哈……大明星,你就只有这么点能耐啊?你要学习勇敢的海燕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点吧!”从旁边跑过的付东升哈哈大笑。   虽然刚进部队就被罚了,但他被罚的可开心啦。喏,这么大个的明星跑不动了,摔了个狗啃食,多有意思啊?   听到嘲讽声,许灿生咬着牙齿爬起来,继续向前冲去。他浑身上下都是傲气,绝对不允许别人对他进行嘲讽。谁都无法伤到他的自尊,尤其这个浑身沾满铜臭味的付东升!   “来呀,追我呀!”付东升更乐了,伸出又是捂着胸口,皱着眉头深沉道:“要么孤独,要么庸俗;要么冷漠,要么虚伪……”   “混蛋!”许灿生怒骂。   “哈哈哈……”   大笑中,付东升向前冲去,许灿生紧跟在后面,疯狂的追,看的郝漠风一阵摇头。   “喂,你们跑慢点,等等我。”郝漠风叫道:“都不知道跑多少圈,千万别跑那么快。要是这样跑的话跟山里的傻袍子有啥区别呀?我上山打猎的时候最喜欢打傻狍子啦,扔个石子它就跑,只要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准能打到。有一次我碰到了两个傻狍子,他们在前面跑呀跑,我在后面追呀追,到最后一下抓了俩!”   对于这两个家伙,郝漠风真的无语了。班长让跑圈圈就跑呗,又没有规定跑多快,慢慢的溜圈不就得了吗?非得跟俩傻狍子一样,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傻狍子?听到这番话,许灿生愤怒的转过头狠狠盯着郝漠风那张憨厚无辜的脸,想要说什么,却因为跑的太快而说不出话。   “乡巴佬,你说我们连是傻狍子?”付东升停下脚步瞪着郝漠风。   郝漠风憨厚一笑没有说话,他才不会在这些事上跟对方争辩呢。谁是傻狍子谁自己知道,反正这两个就是傻狍子!   办公室里,班长萧卓与大队长并肩而立,透过窗户看着操场上跑圈圈的三个人。   “怎么看这三个兵?”大队长问道。   “为什么给我这三个兵?”站的笔挺的萧卓反问道。   “因为只有你才能管住他们,尤其是许灿生。”大队长想了一下道:“许灿生年少时就出版了诗集,而后以歌手成名。他才华横溢,往往才华横溢的人都充满清高与傲气。这是咱们部队最重点的一个兵,放到别人手中我怕会出事。”   有才华的兵永远都是桀骜不驯的,他们自持才华目无一切。当进入部队这个封闭的世界之后,就会因为失去自由而跟纪律狠狠相撞。如果用抹杀的方式当然可以让这种兵变得温顺,可部队永远都不是抹杀人才华的地方,相反,它更需要才华横溢者。   “许灿生?不算什么。”萧卓平静的说道:“真正难对付的不是他,而是郝漠风。”   “郝漠风?这个农村兵?”大队长怔了一下,继而摇摇头笑道:“农村兵普遍都能吃苦,懂得服从,我看这个郝漠风的问题并不大。”   这是部队共通的看法,事实也是如此。农村兵通常都勤奋、肯干,不怕苦不怕累,服从意识强,比城市兵不知道好带多少倍。   “他的问题最大。”萧卓肯定的说道:“大队长,不要拿他跟普通的农村兵相比。我能从他的身上嗅到真正的野性,甚至是狼性。”   说这番话的时候,萧卓的双眼死死盯着操场上奔跑的郝漠风。他看到对方的跑步姿势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协调,并且充斥着爆发。就算他萧卓自己,也无法做的更好。   “没有什么特别的呀?”大队长也盯着郝漠风看,摇了摇头。   “如果郝漠风进入雪狼连的话,那他一定是一头能把狼性狡猾与凶狠完全融成一体的存在。”萧卓点点头道:“大队长,他采用的是特种部队的奔跑方式,您不是特种部队出来的,所以在您看来差不多。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学会的,但我敢肯定他隐藏的比我想象的要多。他是被许少阳参谋特招进来的,而许参谋在雪狼连干了足足六年连长。”   一个在雪狼连做了六年连长的人,眼光会毒辣到什么程度?萧卓知道,雪狼连的人知道,整个团的人都知道。当年萧卓就是被许少阳硬是抢进雪狼连的,最终成为雪狼连最优秀的侦察兵。而那个时候还在新兵连的萧卓并不突出,却被眼光毒辣的许少阳从几百人之中挖出来,甚至放弃新兵连的明星标兵。   “徐参谋没有说过呀?”大队长皱了下眉头,突然失笑道:”这个许少阳啊,都离开雪狼连了,还琢磨着把好兵藏起来送过去,怕别人跟他抢似的,呵呵呵……“   “这个兵,注定是雪狼连的兵!”萧卓沉声道。   “好好好,但现在他是新训教导大队的兵,你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带好喽,不要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大队长说道。   “怎么才算带好?”萧卓看着大队长道:“一个孤傲的无以复加,一个滑头的无法无天,还有一个把自己装的跟傻子一样,大队长,你让我怎么带好?”   “怎么带好这是你的事呀,怎么问起我了?”大队长笑道。   “我要压榨他们,我要激发他们的狼性。”萧卓凝视大队长的双眼道:“这三个兵我要了,谁敢抢我的兵,让他来找我。”   说完之后,萧卓冲大队长敬了一个军礼,转身走出办公室。   “哎,这小子,跟他爸一个德行,呵呵呵……”大队长摇摇头笑着自语道:“老首长啊,萧卓真有你的作风呢,是个好兵,呵呵呵……”   萧卓不是来跟大队长讨论哪个兵的,他是来要兵的,把这三个新兵蛋子全部预定。 卷一 第八章 是我捡的   训练场上,两个斗鸡一样的傻狍子跑不动了,气喘吁吁的坐在跑道上你瞪我,我瞪你。倒是郝漠风悠哉悠哉的慢慢跑着,丝毫看不出半分疲惫。   这种平地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从小就满山的跑,真要是跑起来,连野兔都能抓到。他刚才就说了,许灿生跟付东升两个家伙就是傻狍子,一点都不错。傻狍子到最后跑不动的时候,就像他们这样坐在地上,一样一样的。   “瞪什么瞪?”许灿生皱着眉头。   “瞪你咋滴?”付东升瞪眼叫道。   “你再瞪一下试试?”许灿生怒了。   “试试就试试!”付东升眼珠子瞪的更圆了。   许灿生不说话了,他是一个诗人,是一个斯文人,跟这种满身都是铜臭味的家伙根本没法沟通。既然没法沟通,那就意味着大家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理他干什么?所以许灿生转过头,不再看付东升。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许灿生总觉得后脑勺很不舒服,他转过脸,看到付东升依旧瞪着他看。   “瞪什么瞪?”许灿生没好气。   “瞪你咋滴?”付东升扯长了脖子。   “你再瞪一个试试?”许灿生又怒了。   “试试就试试!”付东升梗着头。   在这种情况下,许灿生愤愤的扭过头,不再看这个家伙。他不听的告诉自己要冷静,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俗人而生气。   “我又瞪了!你能怎么滴?”付东升叫道。   “俗人!”许灿生吐出两个字。   “我就是俗人怎么滴?你这么高尚有本事上天日龙去?”付东升撇撇嘴道:“没有上天日龙的本事就别把自己整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俗不可耐!”许灿生一脸冷漠。   “嘿嘿,小样儿,还不服气啊?”付东升伸手拍拍许灿生的肩膀。   他的手刚碰到对方的肩膀,就被许灿生恍若遇到苍蝇一般抖掉。这是一个俗不可耐、浑身铜臭的人,被他摸到都是一种侮辱。   “看到那个乡巴佬了吗?咱看看到底是俗气能治住他,还是不俗气能治住他。”付东升一脸狡猾道:“如果我输了,今后你让我向东我就向东,让我朝西我就朝西;要是你输了……以后别没事念诗,跟个傻缺似的,矫情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赌不赌?敢不敢赌?”   付东升纯粹是没事找事,而事实上他跑进部队就是来玩的。在家里玩腻味了,实在没有刺激感了,干脆跑进部队耍耍。这刚进部队就碰到俩好玩的人,他不玩才怪呢。   “我……”许灿生刚要拒绝,就被付东升打断。   “都是带把的,别那么娘娘腔好不好?瞅瞅你,瞅瞅你,跟个娘炮似的,哎呀……”付东升捏着鼻子,不断叹息。   “你说谁是娘炮?!”   怒吼声突然从许灿生的口中爆发出来,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无比激动,拳头死死的捏住,因为太过用力而导致骨节泛白。那张帅气白皙的一张脸因为激动涨的通红通红,仿佛遇到了最能侮辱他尊严的事情一般。   付东升愣了一下,继而笑出来。他敢保证,这个许灿生肯定被不少人说过是娘炮,所以才进部队做一次变性手术,哈哈哈哈……   “比就比!如果你输了,给我滚得远远的,不要来烦我!”许灿生吼道。   “成,听你的,咱们就看谁能让乡巴佬背着跑一圈。”   “好!”   达成协议,两个迅速站起来,拦住慢悠悠跑步的郝漠风。   被拦住的郝漠风一脸纳闷:这俩傻狍子想干什么?吵完架啦?拦着我干嘛?   面对一脸憨乎乎的郝漠风,许灿生绽放出一个笑容,用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你叫郝漠风对吗?”   “是呀,我叫郝漠风,俺们村的人都叫我傻子,咋了?”郝漠风点点头。   这个家伙满脸都是憨厚,眼睛里泛着一抹呆劲,从外表看起来就跟个傻子没有任何区别。可惜不管是谁,要是把郝漠风当成傻子的话,一定是真正的傻子!   “我是许灿生,你好。”许灿生微笑着冲郝漠风伸出右手。   看到对方伸手,郝漠风慌了,赶紧擦擦自己的右手,急忙伸过去跟对方握了一下。这模样就像接受首长检阅的士兵一样,完全不知所措。   “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而平等的定义建立在人对人的态度之上。你会因为自己是从农村来的而自卑吗?我有必要因为自己是城市来的而自傲吗?不,你不会自卑,我也没有自傲,我尊重平等,你也尊重平等,这就是你我之间平等的沟通。”许灿生笑的特别阳光,可说的让郝漠风瞪大了眼睛。   “有的时候人总得需要真正的大智慧,如果你肯背着我围着操场跑一圈的话,我会告诉你一句真正的大智慧。”许灿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不可否认,我们都是一个具备独立思维能力的人,我不能帮你太多,但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坐标、方向!”   一番话说的郝漠风一愣一愣的,旁边的付东升则不停的撇嘴,都快酸死了。   “如果你肯背着我围绕操场跑一圈的话,你将有所收货。”许灿生一脸笑容道:“这就是我对你的尊重,我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你,当我要给你的时候,我会以你付出的方式给予你。这,就是尊重,而不是施舍。”   郝漠风眨巴眨巴眼睛心中暗道:这个傻狍子干嘛呢?什么尊重不尊重?有病吧?让我背你一圈?想的美吧?   “从前俺们村里有个大学生,天天都说尊重,都不愿意下地干活,最后……”郝漠风挠挠头。   “最后怎么了?”许灿生笑着说道:“坚持真理的人一定会得到解放,这是思想。”   “对呀,你咋知道他得到解放啦?”郝漠风眼睛一亮道:“真解放啦,就埋在俺们野猪沟后山!”   瞬间,许灿生愣了,脸色变得相当难看。这也是一个无法沟通的人,傻的冒泡。   “哈哈哈,不行吧?这种事还得用俗气的方法!”付东升推开许灿生,掏出一叠钞票扔给郝漠风道:“背我跑一圈!”   足足有一两千块钱仍在郝漠风身上,然后掉在地上。   郝漠风一动不动,似乎被付东升的大气给震住了。他盯着地上的钱,心中暗叹:有钱真好,要是我有钱的话,我妈的病就能治好了,唉……   看到郝漠风不动,付东升只是一笑,又掏出一叠钱甩过去,派头十足。   郝漠风还是不动。   付东升又掏出一叠钱甩过去,冲许灿生摇摇头道:“诗人,学着点,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解决不了,那一定是钱还不够多。学着点吧,俗气好办事。”   满地都是鲜红的钞票,郝漠风开始低头捡钱了:一张、两张、三张……足足捡起来一万多块钱。   付东升乐了,得意洋洋的看着一脸黑的许灿生,冲郝漠风道:“来,背着我跑一圈。哥有钱,跟着哥混准没……哎,郝漠风,你小子干嘛去?背我跑一圈啊!”   捡起钱的郝漠风根本就没搭理付东升,就像没听到似的。   “站住!”付东升叫道:“收了我的钱就得背着我跑一圈!”   “钱?”郝漠风挠挠头道:“是我捡的呀。”   “什么捡的,那是我给你的!”付东升叫道。   “我捡的!”郝漠风坚定的说道。   “是我给你的好不好?”付东升翻翻白眼道:“我给你钱让你背着我跑一圈!”   “你当我傻呀?”郝漠风一脸憨厚的说道:“钱,在地上,是我弯腰捡到的!”   “哎,是我给你的好不好?”付东升急了。   “是我捡到的,你问许灿生是不是这样?”郝漠风据理力争。   许灿生立刻点头:“对,钱都是郝漠风捡到的,我看的清清楚楚。”   “你们……”   付东升差点气晕了,他见过不要脸的,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啊。捡的钱?你再给我捡一个试试?   “两个傻狍子。”郝漠风撇撇嘴,快速向前跑去。   两个傻狍子?   付东升与许灿生面面相窥:我们俩是傻狍子?!    卷一 第九章 请你道歉   萧卓是个疯子,毫无疑问的疯子。当别的新兵还处于新兵连适应阶段的时候,他所带的新兵就开始进入了状态。这个状态不是自己进入的,而是在疯狂压迫下进入的。从第二天开始,从每件事开始,从一点一滴开始。   “起床!”早晨六点,萧卓发出命令声。   他根本就不管这些新兵刚刚来到部队,也不管前几天要教新兵整理内务,直接把兵拉出去在天寒地冻中开始跑步。如果只是适应性的跑步也就罢了,可在萧卓的眼中压根就没有所谓的适应。来到这里就是一个兵,既然是一个兵,就得做一个兵该做的事。   “当你们报名参军的时候就是你们的适应期,来到部队以后,适应期就结束了。”萧卓背着双手站在跑到边高声说道:“但是你们有选择滚蛋的机会,如果谁坚持不下去了,可以马上选择离开。当然,如果选择留下的话,就得接受我的一切!”   凛冽的寒风呼呼的吹着,十个新兵冻的瑟瑟发抖,许多人的眼睛里满是懊恼与畏惧。他们知道当兵苦,可却不知道是这样的苦,完全不公平。别的班排也起床了,可他们都在烧着暖气的营房里整理内务,唯独他们全都被拉出来进行长跑。   “报告!”许灿生高声道:“这不公平!为什么别的班级在整理内务,凭什么我们要出来跑步?今天零下二十度!作训表标注的清清楚楚,今天的早操就是整理内务,这也是违背训练计划的。”   不公平,绝对的不公平。许灿生专门看了作训表,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今天早晨就是整理内务。可他们却全都被萧卓拉出来跑步,这当然是不公平。不仅不公平,而且违背新训大队制定的操课计划。   “公平?”萧卓盯着许灿生冷冷的说道:“如果你想要公平,那就滚回家跟你的父母要公平。如果你想整理内务,那就给我滚回去整理内务。我刚才说过,你们全都有选择滚蛋的机会,可以马上选择。如果选择滚蛋,那就立刻从我的队列滚出去,否则就得接受我的一切。记住,是一切,包括你吃饭、拉屎、尿尿,一切的一切!”   “你这是霸权主义!”许灿生怒不可遏。   太蛮横了,这个萧卓根本就是个强盗,是个土匪!   “谢谢你的夸奖,我很喜欢这个词。”萧卓点点头,手一挥下达命令:“五公里,跑步——走——”   一队人在命令之下,在蛮横的压制之下开始进行长跑。谁也不敢选择滚蛋,他们都是新兵,初来乍到,所能做的只是硬撑。   可这根本就不是硬撑的事,两公里还没跑完,已经有四五个人开始呕吐,除了郝漠风还在不紧不慢的跑着,所有人都要跑不动。   体质太差,再加上这里海拔三千多米,这些从来没有接受过训练的新兵们根本吃不消。   “呕……呕……”许灿生第一个跑不动的,跪坐在跑到旁边干呕着。   不是因为他的体质太差,而是因为一大早上就开始跑步,呼吸的时候被冷风一灌,瞬间升起强烈的恶心感。   “爬起来,继续跑。”萧卓面无表情。   许灿生瞪了一眼萧卓,恨恨的爬起来继续朝前跑。可刚跑了两步就受不了了,再次弯腰呕吐。   “就你们这样的还跟我谈公平?”萧卓扫了一眼彻底溃散的队伍斥道:“知道什么是公平吗?我说公平就是公平,我说不公平就不公平!一群废物,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能算一个兵吗?我知道你们跑不动,那只是因为跑的少而已。爬起来继续跑,如果不想跟条狗似的坐在地上伸长舌.头呕吐,那就给我牢牢记住一点:跑步时候的呼吸只能用鼻孔,不能用嘴!起来,继续,今天的五公里必须跑完,否则……”   “班长,你太欺负人了吧?”一直不紧不慢在前面跑着的郝漠风突然转过头,冲萧卓说道:“我不知道啥是公平不公平,也没想着跟他们一样在宿舍里整理内务,可你不要骂我们是废物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优势,你总不能用跑动跑不动来衡量一切啊?”   萧卓猛地转过头盯着郝漠风,眼神冰冷,像是两柄利剑一般射进他的瞳孔。其实不是郝漠风喜欢多事,而是他觉得班长做的有点太过分了。这些傻狍子从前什么都没经过,上来就要这么跑,根本受不了。而且他觉得班长的言辞有问题,他们可不是废物。   许灿生抬起头诧异的看着郝漠风,一旁早就喘的跟狗似的付东升有气无力的冲他伸出大拇指:牛逼,敢跟萧魔王怼起来,乡巴佬果然够愣头青的,服!   “你觉得你是什么?”萧卓冷声问着郝漠风。   “我是一个兵。”郝漠风回答道。   “如果你是一个兵的话,那么一定是兵里面的废物。”萧卓毫不留情的对郝漠风说道:“记住,一个兵没有被磨砺出来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废物。而废物,通常都是炮灰。”   说这句话的时候,萧卓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痛苦。可痛苦之后,变得更加冷厉,更加坚定。   “但是我妈说兵的根本是精神与信仰的支撑。”郝漠风毫不畏惧的与萧卓对视道:“我妈还说过,没有哪个兵是废物,因为所有的兵来到部队之后就意味着为国家和人民付出,不管这个兵是好兵还是孬兵。只要他能走进部队穿上军装,就是为国尽忠的铁血儿郎!”   萧卓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郝漠风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班长,我在村里的时候被别人叫了十几年傻子,来到部队以后不想再做傻子了。”郝漠风一脸诚恳的对萧卓说道:“请向我们道歉,收回你说我们是废物的话。来到这里,我们的命就是国家与人民的,压根没有做废物的权力。向我们道歉,否则我第一个选择滚蛋!”   一番话说的所有新兵都愣住了,他们有种血在燃烧的感觉,因为郝漠风说出了他们不敢与之反驳的心里话:我们来到这里了,我们的命就是国家与人民的!   “五公里。”萧卓冷冷的瞅了郝漠风一眼道:“跑赢我,我向你们道歉。不因为别的,就为你母亲对你说的话……我赞同!”   “好!”郝漠风点头道:“记住你说的话。”   郝漠风猛地把身上的棉衣解开,扬手扔到一边,然后又把里面的绒衣脱下来,光着膀子站在西北的寒风之中。   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燃烧的烈焰,有的只是猎人一样的沉稳与冷静。   废物?不,只要来到了部队,就是热血儿郎,就是最优秀的男人。因为把命都交给国家了,难道这还不够优秀? 卷一 第十章 狼在奔腾   单挑,刚进新兵连的第二天就有新兵向班长发出单挑,而且还是个乡巴佬。可当这个乡巴佬强悍而充满难以言喻流畅感的上身暴漏在寒风之中的时候,许灿生与付东升他们全都看呆了。不是因为肌肉,而是因为他们在郝漠风的身上看到了许多伤疤。   萧卓也有点发愣,他看到的不是伤疤,而是郝漠风的体型。正常人即便每天都进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哪怕充满肌肉,也跟部队里操练出来的不一样。   要知道,部队里的训练要求的不是增肌,而是全方位的力量、爆发、灵敏、协调。当这些全都具备之后就会呈现出流畅,哪怕什么都不懂的看到之后,都会升出这种感觉。   此时站在寒风里的郝漠风的身体就是如此的流畅,甚至给人一种美的感觉。只需要一眼,萧卓就可以判断出郝漠风绝对接受过正统的军事训练,绝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山村出来的孩子。   “来吧。”萧卓指着训练场的跑道:“一圈四百米,十二圈四千八百米,咱们以十三圈计算。没有规则,谁先跑回来算谁赢。”   “我做裁判!”付东升跑过来自荐,冲郝漠风笑道:“乡巴佬,加油,我看好你!”   萧卓看了付东升一眼。   “哎呀,班长,你肯定能赢,其实让我说这场比赛都没有必要进行。”付东升一脸讨好的笑容冲萧卓道:“实力在这里摆着呢,咱班长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班长,加油!班长,加油!……”   付东升用力向上伸拳头,为萧卓加油。他可不信郝漠风能把萧大魔王跑赢,他都打听清楚了,萧卓绝对凶悍,那可是侦察连的王牌侦察兵啊。   “开始。”萧卓冲郝漠风发出声音。   两个人几乎同时跑出去,呈现出并排慢跑的状态。而当他们跑起来的时候,步伐都变得惊人的一致,仿佛接受过同样的训练似的。   两个人全都不紧不慢,慢慢的在慢跑中唤醒身体机能。这是五公里长跑,需要技巧,绝不是上来就开始冲刺。如果上来就向前冲的话,那只能说是个白痴。   “啪!啪!啪!……”   落脚的声音在寒冷的训练场升起,惊人的整齐一致。当萧卓看向郝漠风的跑步姿势时,心中一片震惊。他发现这个家伙不管是双.腿与腰的协调,还是双臂与整个身体的协调,都是那么的无可挑剔。如果非得形容的话,那就只有两个字:完美!   不要以为跑五公里就可以随便跑,姿势的不当会消耗力气。摆臂有特定的方式,落脚有特定的方式,乃至身体前倾的角度也有规范。而所有的规范在常规部队是看不到的,只有特殊的部队才会严格要求,为的就是节省每一分力量。   “你是职业军人世家出身?”萧卓问向郝漠风。   郝漠风咧嘴一笑:“不是,我就是从野猪沟出来的,乡巴佬。”   “不可能!”萧卓道:“你全身上下充斥着特种兵的痕迹,绝对不是乡巴佬。”   正常人看特种兵都是一个样,帅气有型,强大干练。这是特殊的气质,自然而然就能流露出来。而这种气质需要长时间的积累,是被环境熏陶出来的。   郝漠风身上的气质在萧卓眼中太明显不过了,他出身军人世家,本身还是侦察连的王牌侦察兵,家里不少都是特种兵,他自己也距离特种兵只有一步之遥。在这种生长环境下,怎么可能看不出郝漠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尽管平时这个家伙看起来就是个乡巴佬,但是跑起来的时候跟特种兵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味道更重更浓,让人怀疑他从小就在接受特种训练。   郝漠风又是咧嘴一笑,身体突然狠狠的向前窜去,轰然开始冲刺起来!   这才跑了四百米,他竟然开始冲刺了,而且用的是极限速度,如同一股暴怒的寒风,誓要冲破一切阻碍,肆虐一切可以看到的东西。   不,不是暴怒的寒风,而是一头在冰天雪地里奔腾不已的漠北苍狼。咆哮着,凶狠着,张牙舞爪无法无天的在自己的冰原之中肆意放纵。   风成为他的伙伴,寒冷成为他的挚友,孤独的奔腾成为他的全部。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有的只是冰天雪地里的桀骜绽放!   “雪狼王!”萧卓瞪圆眼睛,情不自禁的吐出一个名字。   他不是没有见过全程五公里的极速冲锋,可能在五公里的冲锋中把自己化作一头狼的只有漠北苍狼部队的人可以做到。而如此桀骜的无声咆哮,只有漠北苍狼部队的狼王才可以做到,那代表着一去不返永无止境,更代表着马革裹尸无须还的雪狼精神!   萧卓震撼了,彻彻底底的震撼了。这只是一个五公里跑呀,可就是最简单的五公里跑,郝漠风硬是跑出漠北苍狼独一无二的风格!   不仅萧卓震撼了,付东升许灿生他们这些新兵更是被震的目瞪口呆。他们看着郝漠风的极速冲锋,眼睛里压根就不是一个人,那就是一条冬天里饿极的狼!为什么觉得郝漠风变成了狼,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总而言之眼前出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有的人,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情感,释放自己的张扬;有的人,用肢体动作表达自我情绪,怒放独一无二的个性。可还有一种人可以回归,通过最普通的方式从人回归到兽。   “顺从天性的才是野兽……”许灿生发出感慨的声音:“没想到我能跟一头野兽呆在一起……”   “啥玩意?”付东升白了一眼许灿生,快跑两步冲萧卓高声拍马:“班长加油!班长加油!干死乡巴佬!班长威武,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班长你还帅,我要跟你么么哒;班长你好酷,我要跟你生小猴子!”   郝漠风狼一样肆无忌惮的狂冲不止,许灿生感慨他能跟野兽群居,付东升不遗余力的狂拍马屁……   “你只知道拍马屁?”许灿生皱着眉头,一脸的厌恶。   “马屁拍的好,幸福少不了!”付东升冲许灿生道:“你懂个屁啊?咱们老大是萧大魔王!拍马屁又不花钱,不拍白不拍!”   郝漠风如狼一样,瞬间激起了萧卓的斗志:他以为这只是个潜力好的新兵蛋子,可现在不得不重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