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风起云涌 第1章 噩梦开始   这三天以来,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噩梦……   前方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走廊,不论走到哪个拐角,总有一条一模一样的路在等着自己,脚步声在那遍布灰尘、荒凉破烂的走廊里格外诡异。   我漫无目的地从那一扇扇半开的门中走过,那些老旧的木门被冷风吹得砰砰作响,里面堆积着散乱而破旧的古代家俱,一看就是荒弃了多少年的房子。   “你来了?”一个嘶哑模糊的声音赫然从门后响起,却像一柄刀片一样刺破了我的心脏。   我循声看去,那声音的来源是身后的那间屋子。灰色花格的窗棂,黑漆漆的小柜,暗红色的木架房,床顶的帏布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可是房中空无一人!   再一次看去,我忽然发现了墙上的那副画像!那竟是一副黑白的遗像,像中一个头发整整齐齐,目光炯炯的老妇嘴唇正一张一合:“进来坐啊?”   我尖叫一声,撒腿就跑!门中的东西没由头地让人感觉恐惧,只有逃,才是唯一的生路!   我迈开大步,疯狂地逃跑起来,在那一扇扇洞开的大门间,拼命逃窜,空气中只有自己重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   又是一条走廊,可这一次,走廊的尽头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背对着自己的哥哥,夕阳笼罩在他的身上,有一种飘忽又不确定的虚假,我伸出手去,想要追上去,抓住他,可是怎么跑也跑不到那里,直到脚下一滑,坠入了无底深渊!   黑暗中的眩晕和失重让我尖叫出声!在我即将坠入地狱的时候,一双手猛地抓住了我!我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人!   那是一个圆脸短发的女孩,她迅速地把手指放在嘴角嘘了一声,小声地说道:“乔木,被老板知道你睡觉,你就死定了!”   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着面前的琳琅满目的蛋糕架和绿意四起的盆栽,瞬间反应了过来,我这是在兼职的蛋糕店里,于是小声对身边的女孩说:“林琪,我刚刚睡着了。”   “你白天上课,晚上打工,不困才怪!”林琪了解地笑了笑,默默地把笔记递给我:“刚刚你看到一半,掉在地上了。”   我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下周要考的策划论,略略地看了几眼后,我冲她笑了起来:“我这段时间压根没有看书,估计要挂科啊!”   林琪瞪我一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还有一个星期啊,临时抱抱佛腿,死背一星期,也能考过的好吗?”   我点点头,按着上课时勾的地方,认真地默念了起来……   几分钟后,我不耐烦地合上书本,我无心考试,也无心上课,我每天都做噩梦,心心念念想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我失踪多日的哥哥冯乔宇。   是的,我哥哥失踪三天了!我还记得他失踪的前一天,他如往常一样给我带回了晚饭,嘱咐我喂猫,然后说自己要出去工作了,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这句话他每天都要重复一次,我也没当回事。总是夜里工作的他,我们每天见面的时间很短暂,也就是我打工回家以后到他离开之前,短短的一个小时而已。可这一次他离开家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第二天,他没有回来……第三天,仍是没有!我无数次拔打他的电话,都显示无法接通,给他的所有网络通讯工具发信息,也都是石沉大海。而这时,我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工作,更不知道他有哪些朋友!   回到家后,我翻遍了家里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除了极少的衣物外和生活用品外,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一本夹着公交车车票的本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知道他留着这些车票有何意义?   在一张一张查看过之后,我在某一张的背后发现了一个电话号码,那是一个以130开头的电话,我在自己手机上搜索了一下这个号,是我不认识的人。   我拔通了它,响了很久之后都无人接听,我想象中唯一的线索断掉了!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报了警。现在警察是我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或许只有如此,我才能找到自己的哥哥,无论是生是死!   半个小时后,两位警察来到了我的家里,其中的一位高高的胖警察很有耐心地说道:“失踪的人超过二十四小时,可以立案,你提供一下你哥哥的个人资料。”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户口本,沉声说道:“他叫冯乔宇,25岁,毕业于本市的机电学院。”   “他的工作是什么?平时有什么爱好?比如说上网?打球,这些都仔细说一下。”胖警察提示着。   我想了想:“他总是夜晚出去工作,第二天上午回来,具体做什么我问过,可他总是敷衍我。爱好嘛……我哥以前喜欢去游泳馆游泳,可是自从换了这个工作以后,就再也没去过。对了,以前他是在红星机械厂做技术员的。”   我这一堆话说得没头没脑,胖警察也没在意,他喝了一口纸杯里的水,用手指敲了敲茶几,问道:“你家里没有大人吗?父母,亲戚?”   我摇摇头:“父母八年前死了,至于亲戚,我家本市没什么亲戚。”   “你们是孤儿是吧?”他缓缓地问道。   我抬起头来,盯着胖警察那双不大但是却很真诚的眼神,好半天后,才低头说道:“是,我们是孤儿。”   没有父母,也等于没有亲人,我们两人就如同飘浮在世间的两片浮萍一样,无根无底,孤苦伶仃……而现在,相依为命的那一片浮萍消失了,从此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了……   我正暗自神伤时,胖警察又说话了:“冯乔宇在失踪前有没有什么特别反常的举动?比如,说些奇怪的话……或者是去奇怪的地方?”   我仔细地回忆起来:“他似乎每天都会说自己很累,我问他是不是在外面干体力活,要不要帮他敲敲背,他都说不是。可是……他换下的衣服总是汗渍很重,而且很脏,像是在泥里爬过一样。”   胖警察示意他身边的小个子年轻警察记下,然后他拿起手机对着户口本拍了两张后,问道:“冯乔宇的照片找两张。然后你在家等消息吧,如果有线索也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我姓张,我的电话是:135****4578。”   我在手机上找到了和哥哥的合照,发到了张警官的电话上,然后送走了他们,同时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直到第二天清晨的八点,失眠一夜、昏昏沉沉的我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惊醒,那是张警官打来的电话:“小冯,你哥哥有线索了,你现在过来一趟吧。” 卷一:风起云涌 第一章 解剖室惊魂   2015年夏初,南江市医学院四号楼201解剖教室。   此时,我正站在人群中往中间望去,那张泛着银光的不锈钢解剖台,对我来说已经格外地熟悉,可是此时此刻,却有一股眩晕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窗帘拉得太过严实,在这个即将下雨的午后让这间解剖教室瞬间变得昏暗而沉闷。也或许是头顶的投射灯太晃眼,可我又不由自主地向它望去,直到刺得眼睛发痛。   “站拢一点,特别是你,冯乔木……”戴着口罩的江教授视线忽然转向我。   在众人的眼光下,我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直到隐匿到再也看不见的角落。不怪他最近对我特别关注,而是作为一个法医专业的我,最近实在让他丢尽了脸。   同学们挪开了一个空档,众目睽睽下,我只得站上前去,看到了那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空气中特有的福尔马林味道更加浓郁,它们全从我面前这具不知面目的尸体中飘出来,很快与周围人的气息混为了一体,从我的口罩中挤了进来,涌进我的鼻腔。   江教授按照惯例向大家讲起了注意事项,以及尸体解剖的重要性,最后是例行程序,众人闭目默哀,向死尸致以最高的敬意。   大学四年以来,这样的场景总是会无数次地上演,众人的目光早就由掺杂着好奇的恐惧变成了木然,除了此刻的我……   “开始吧!”江教授掀开白布,露出了那具泡成了黄褐色的尸体来。解剖教室的尸体都是事先处理过的,看起来格外地干瘦、枯竭。   我的眼睛不自由主地瞄向死尸的脸。那张腊黄的脸上,颧骨很高,嘴皮似乎包裹不住,露出了黝黑的牙床,我甚至瞥见了他眼皮下鼓鼓的眼球。   正看得入神,江教授拿起一块白色方巾,搭在了他的脸上,看向我说:“冯乔木,由你开始吧!”   我苦笑一声。曾几何时,我是我们系里让江教授最骄傲的学生,胆大心细,心态稳定。从入学以来,我一直就是女生中的翘楚,甚至是跟着江教授见习了不少的凶杀现场。   可是这几天,总是频出问题,先是在一次例行解剖中,割错了内脏,又是在一次缝合过程中掉了针具。对于法医学专业的学生来说,这些错误实在不应该。   我的四周静得一根针掉地都能听见,我盯着尸体看了几秒,伸出手拿起了解剖刀,抵于他的喉咙之上,闪着寒光的解剖刀与他脖颈的皮肤在我眼前轮流晃荡。   绝对不能再犯错了!我暗自提醒自己,用力按住刀片往下划去。这皮肤看着干硬,可毕竟是血肉之躯,锋利的刀片之下,他的皮肤像拉链一样,被我瞬间切开,一直到小腹,空气中只有刀片划破皮肉的滋滋声!   死尸的皮肤没有了拉扯的力量,马上翻到两边,颜色极像一滩烂泥,露出了腔里的内脏。 我用眼神示意江教授完成,他点了点头,让下一个同学接着解剖内脏。   我默默地退到了后面,看着他们一件一件地取出内脏,剖开分析着这病人的生前,吸烟过多,肺部发黑,有轻微的脂肪肝,生前割过阑尾……死因是胃癌,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肠道……   直到一个小时后,那些内脏被全部取出,死尸露出了一个暗红色的体腔来。窗外忽然一声剧烈的雷鸣,紧接着一道闪电劈了下来,晃得窗帘在那一瞬间变成了透明!   然后电闪雷鸣中,暴雨倾盆而来,狂风大作,吹得窗帘扑扑作响,急速地晃动了起来!   “去把窗户关上。“江教授指挥着几个男生,剩下的同学拿起内脏一一安置回原位置,准备缝合结束。   就在这时,我身前的女生的塑胶手套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我穿下腰伸手去捡,可当我抬起头来,那解剖台上的尸体忽然发生了变化!   那张蒙在他脸上的方巾却被风吹落了,露出了那张骇人的面孔,那浓粗的剑眉,黝黑的皮肤,紧闭着的双眼似乎牵动着额头的肌肤,整个人呈现一副焦灼的表情。我惊讶地瞪视着他,直到看见他的嘴微微开合,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话:“乔木,快跑……”   这哪里是刚才那具死尸!这是我的哥哥冯乔宇!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向他一步一步走近,在快要靠近的那一刻,那张对着天花板的脸猛地转向了我,脑袋与身体已经扭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那双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露出了发白的眼球来!   我惊呼一声,猛地坐在了地上!几个女生也下意识地跟着叫唤了起来,引得江教授大发雷霆:“冯乔木,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我颤颤微微地指着那具死尸:“他的脸……”   众人哗然,可是他们盯向的不是尸体,而是我,离我最近的飘飘眼底流露出了一丝诧异。   我再看向那具尸体时,才发现,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仍是被一块白色方巾好好地遮盖着……   我站走身,走上前,轻轻地掀了那块布,那张脸却与我之前见到的无异了!   “你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江教授见我这副模样,放缓了声音。   下课之时,已经雨过天晴,初秋的雨竟也变得像夏天一样,忽下忽停,任性至极。我抱着课本往校门口走,本该是吃饭时间,我却全然无胃口。   在即将走出校门的一瞬间,拔通了冯乔宇的电话,电话里那个好听的女声一直在重复:“您拨打的用户现在无法接听……您拨打的用户现在无法接听……”   我关掉手机,感觉到了满心的挫败,踢着脚底的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车站走去。脑袋里使劲回忆着冯乔宇出门前和我的对话:“乔木,我走了,你把猫喂好。”   “每天都说把猫喂好把猫喂好,”正在洗衣服的我一肚子火:“你就不能说让我把自己照顾好?”   听闻这话的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头也不回拉开门走出了家……   我正想得出神,一双手拍向了我! 卷一:风起云涌 第二章 离奇的凶杀案   回头一看,正是飘飘,她此时一身红裙,嘴唇也涂得红艳艳的,背着一个黑色的斜挎包,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飘飘,有事啊?”我对她笑笑。   她歪着头看着我:“乔木,这两天你有点不对劲吧,解剖课上尖叫那是我这种学渣干的事吧?我瞧你有点恍惚呢?”   我皱眉道:“我哥这几天出差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有点担心。”   “你哥那么大人了,怕啥呀!以前不是也经常出差的吗?”飘飘调侃道。   我摇摇头,以前是经常出差,可是总会与我联系,像现在这样几天都没有电话的情况真是第一次。这事让我精神恍惚,总是牵挂着。   飘飘安慰了几句,正好公交车也来了,我挥手与她告别上了车。汽车直往西区的方向开去。   我和哥哥住在郊区的一栋老旧住宅里,五层高的红砖房里入住率极低,绝大部分都空着,身处顶楼的我们更是一点存在感也没有。   刚刚打开房门,我就发现了鞋柜旁的运动鞋,上面全是灰尘,里面还放着两只臭气熏天的臭袜子,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看见这散发着酸爽味道的袜子会如此高兴,就连鞋也顾不上脱,就飞奔着跑进厨房,看见了正在做饭的冯乔宇!   “喂,你是不是又忘了喂猫了?来福饿得都啃我手了!而且这些天菜也不买,不知道你是怎么生活的!”冯乔宇回头瞥我一眼,一脸的不高兴。   我根本没有心情考虑那来福和那些菜,兴奋地抓起他的手:“你终于回来了,我还当你失踪了呢!”   他没有笑话我的傻气,反而用那只刚刚洗过菜的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弄了我一头的水珠:“那破乡下没啥信号,这不回来了?”   我点点头,主动出去搜去他那些满是灰尘和泥土的脏衣服,帮他洗得干干净净。   这几天的所有慌乱和担忧此时全部化为了乌有,哼着歌的我心情大好!冯乔宇很快做好了两菜一汤,我们兄妹二人坐下的时候,他一边给我挟菜一边说:“这些天过得咋样?”   “不咋地……”我把解剖课犯错的几件事情告诉了他。冯乔宇待我说完后,鄙夷地看着我:“做为一个未来的法医,稳定和镇静是最基本的,你看你怎么回事?再说,我哪里会像一具干巴巴的死尸了?你哥我玉树临风,人见人爱……”   我低下头,挟着碗里的一片土豆:“我知道,但是你一没有消息,我就会想到从前的事情,我好怕你会像爸妈一样。大概,我不能做一个优秀的法医。”   冯乔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放心吧,以后我就算出差,每天也会给你打电话。”   我承认,冯乔宇是我的软肋,自从他换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工作后,我总是随时担心他会消失。好在,他回来了,纠结了三天的自己也算是踏实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在学校的表现十分优异,不论是专业课还是社会实践,又恢复了以往的水准。而这一天,下午没课,我正拽着冯乔宇去超市买东西,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拿起来一看,来电的人却是班长!作为即将毕业的法医系学生,各种类型的尸体解剖探查是我们平常的实习工作之一。班长通常打电话给我,不外乎就是这些事。   “不好,江教授又要让我们去看尸体了……”我对着冯乔宇吐吐舌头,接起了电话。   “喂,乔木,新城区发起了一起凶杀案,教授让你也过来。半个小时后,我在新城区地铁站等你。”班长那带了东北口音的普通话从手机里传来。   我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是,马上到。”   快速、坚决执行是我们入学的第一天,就被教导的事情,因为证据稍纵即逝,越早探查越能发现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我与冯乔宇打了一声招呼,打的往新城区地铁店而去,赶到那时里,比我们约定的时间早了五分钟。   班长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是我们班上身材最魁梧的男生,也是出了名的老实憨厚,在班上的人缘是出了名的好。连我这样性格古怪的,也对他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他见到我后,他的第一句话是:“乔木,你吃午饭了没有?”   他会这样问我的原因只有一个,现场的尸体模样凄惨……我摇了摇头:“走吧!”   我们的目的地是新城区新开业的一家主题酒店,名字十分有特点:醉生梦,我盯着招牌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还差一个死字。”   “你说什么?”走到身前的班长向我望来。   我笑了笑:“没事,江教授在楼上吗?”   “是。”班长盯着四周缓缓地诉说起来,醉生梦酒店生意十分清冷,入住率不到40%,死者所在的309房间,最后一次入住的是一对年轻男女,时间为六天前。当天入住,夜晚就退房了。而今天,一直有顾客反应房间有臭味传出,清洁工没当回事,以为是死老鼠一类,进了房间查看。这一看才发现,床底下竟有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女尸……   “四天前……依这腐烂的程度看,这尸体并不一定是四天前住店的那位女子?”我喃喃低语道。   因为尸体的腐烂是有时间的,像现在这样的春季,差不多在死者死后的两天三开始腐烂变臭,如果是六天前的那位女子,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存活了三天后才死亡呢?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三楼,楼上已经封锁了,走廊里站了几个戴着口罩的警察,班长带着我,和他们交代了两声,就进了309房间。   尽管我们提前戴好了口罩和手套,那种腐臭的气息仍是直往鼻孔穿,这些可是比实险室的那些处理好的尸体更加瘆人。   这是一间装饰成地中海风情的主题房,天蓝色的铁架床已经被搬到了一旁,那具女尸正仰躺在地面上,身体已经出现了浮肿变形的体征,那张脸已经面目不清,像一个巨型面包一样,而她的心脏部位,有一个已经凝固成黑色的伤口,地上也有多处黑色血迹…… 卷一:风起云涌 第2章 暗夜客栈   从公安局出来的一个小时后,我转了两次公共汽车,到达了城郊的终点站,这是一个除了简陋的小车站外,就别无它物的地方,一望无际的荒地上全是碎石和枯木,偶尔可以看到一些残留的木板,一副破败的痕迹,据说,这地方已经被政府收购了,明年就要修大型的游乐场了……   我循着车站外的小路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我要找的那栋房子。   它大约三层楼高,顶上有一个很大的露台,枯掉的爬山虎藤蔓犹如弯曲的毒蛇一样,攀爬在灰色的外墙上,它们努力地伸长身子,却始终到达不了房子的顶端……   灰色的墙面,黑色的屋檐,顶上有几个暗黑色的大字:暗夜客栈。   客栈吗?听起来好古老的词,在现在这个年代,2015年,竟然还会有旅馆取这个名字?   我上下打量着这栋荒败很久的楼,连楼外的枯树没有放过,末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我哥哥在四天前到过的最后一个地方!我在公安局里见到了天网视频,当天他转了三次公交车,在夜里十点时到达了这里,视频甚至拍到了他那张阴沉无光的侧脸,然后他走了进去,再也没有出来过!   张警官对我说:“我们早晨派当地警察去查看了那个地方,那就是一栋废弃的房子,明年就要拆了,里面没有一个人。猜想是从摄像头照不到的后门走掉了。”   线索似乎又中断了,我心里却一直在打鼓,这么一个地方,我哥哥为什么会来?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吸引他来的东西?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进去看看。我抬起头来,再一次看了看这栋破房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走到院门时,我停了下来,小心地往里窥去……   院子全是残砖破瓦,估计是围墙落下来的吧,院子角落有一个遍布灰尘的秋千架,旁边还有几个空花盆,院墙上是一辆破破烂烂的老式自行车,这个地方,估计曾经也是休闲的田园风格设计吧?   我小心推开院门,铁锈糊了我一手,我拍了拍,看见了院子里的那一串零乱的脚印,这是哥哥留下的?还是警察?   我正看得入神,只听见砰地一声,一个拳头大小的砖块猛地落到了我面前!差一点点就砸到我了,我吓了一大跳,盯着那个砖块看了两秒,随即马上仰起头往上看,正好看见二楼的某个窗户边,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看来这楼上有人!我的心脏跳动得十分剧烈,我迅速闪进了屋檐下,回想着张警官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奇怪,他们早上才看过,说是里面没人,可是这会儿却怎么冒出一个黑影来?   而且差点砸向我的那个石块,那又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我哥,那他一定早发出声音了,可见一定是另有其它人,而且这人定是在引我上去!   事到如今,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强烈的好奇心和探求欲充斥着我的大脑,我缓缓地迈出了步子,拉开那扇灰色雕花的大门,我愣住了!   外观这么现代的一栋房子,内里却和古代的那种客栈一模一样!木制的酒架,宽宽的台面,上面甚至还放着一个少了珠子的算盘……   招财进宝的菱形大字本是红底,现在早已变成了残破的白色,酒架上的那些黑色的酒罐积了厚厚了灰尘,四处散乱的桌椅,某处被遗弃的酒幡,散发着一股腐朽、凄凉的味道……   “暗夜客栈……”我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四处环视一圈。   这一楼的大厅一目了然,似乎是有个小门通向别处。拐角处就有一个弯曲直上的楼梯通向二楼,而刚刚那个黑影就在二楼……   我站在楼梯往上望去,上面灰暗一片,只能看见顶上的栏杆,我慢慢走上了这楼梯,这大楼年代久远,木头楼梯吱吱嘎嘎地仿佛不想承担我的踩踏,无数细小的灰尘从房梁落下,散播在微光的四周。   当我站在楼梯的顶端时,惊讶地发现了那张走廊!长长的没有尽头的走廊、半开的木门、呼呼的风声,这和我梦里的那个地方一模一样!   本来就忐忑的我此时更为紧张了起来,难道我之前的那个梦境是哥哥托给我的?他是不是就在这里的某个角落待我去寻他?   再联想到之前的那个黑影,我的心跳变得很快,迈开步子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唤道:“冯乔宇……冯乔宇!”   我的声音回荡在四壁又马上飘了回来:冯乔宇……冯乔宇……   我从一扇扇门间走过,一边走一边看着屋里的场景,不如所料,屋里的家俱样式通通和我梦中的一样,一副古式客栈的模样,看来这暗夜客栈当真是名副其实,比照古代的模仿了个十成十。   走过一条走廊后又是另一条,这二楼的结构就像学校的足场球一样,就是环绕着各种走,我开始纳闷起来,这房子从外观看来也不大啊,怎么会走了那么久仍是走不到尽头?   就在此时,我忽然看见了一样东西!我猛地停下了脚步,盯着脚边的这玩意看了起来,这个……这个暗红色的盒子不是我刚刚看到的烟盒吗?暗红色的底上浮现着一朵金黄色的花,盒上的名字却怎么也认不出来,极其抽象……   我紧张起来,难道我一直在绕着这个走廊兜圈子?我惊恐地看了看四周,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该不会走不出去了吧!   就在我最紧张的时候,一个声音赫然响了起来:“你来了?”这声音嘶哑模糊,也正是我梦里听见过的声音!   我惊叫一声,跳了起来,迅速把背贴到了墙上:“谁?谁在这里?”   许久之后都无人回应,我盯着面前的那扇虚掩的门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走了两步,上前轻轻地推开了它……   面前这房间我来过,灰色花格的窗棂,黑漆漆的小柜,暗红色的木架房,床顶的帏布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可是,发出声音的不是那遗像,那灰白的墙上干干净净的。   只是,那窗边却站着一个穿着长袍的女人…… 卷一:风起云涌 第三章 让人费解的死亡真相   江教授已经提前到达了现场,他正蹲在那里,用镊子查看死者的皮肤。然后是一系列的取证探查,我和班长如同平常一样,一个记录,一个拍照。   我迅速地翻出记录本,按照江教授所说的一一记录了下来……   “尸斑完全固定,手压不退色,切开尸斑皮肤无血液流出,皮下组织呈紫红色……尸僵缓解情况:下肢弱……角膜浑浊情况:中等程度到显著混浊……腹部膨胀……腐烂现象出现。”江教授一边说,我一边记,时不时瞄一眼地上那具女尸。   初期腐烂而已,估计再过些天,会膨胀得整个人大上两倍,那臭味更是抵挡不住了……   正当江教授拿起解剖刀,要进行下一步时,进来一个警察,走到江教授面前小声地说了几句,江教授咳了一声:“行,那就先拉走,我晚一点过去。”   我大概猜到了警察进来的原因,一般情况下,我们是希望马上进行尸检,及时捕捉第一讯息,但是往往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会受到阻止。   果不其然,在我与班长走出房间后,我看见了一个中年妇女正急切地对着警察说着什么,我只听见了隐约的几句:“不能在这里剖啊……剖了死者不得安灵,我这房子要闹鬼呀!”   做为一个唯物主义者,虽然我常常胆小如鼠,但我是不相信鬼这件事情的,或许会有某种虚无飘渺解释不清的物质存在,那一定是某种意念和声波,绝不是什么鬼魂。   可是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比如说,上一次就有一个死者的家属坚决不允许尸检,说是死了也要完完整整地离开,把身体弄得残败不堪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这句话我相当不认同!作为法医,我们不仅替受害者沉冤昭雪,更是为了维护人间正义,而切割尸体,是为了还原事实真相,真相对于死者来说,才是最大的尊重!   “乔木,走了,坐他们的车去殡仪馆吧吧。”班长站在楼梯口唤我。   我应了一声,将记录本塞进包包,默默地跟着他们往外走,醉生梦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脚底的触感就像无数长着触角的毛毛虫。   “乔木,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班长忽然问我。   我愣了起来:“还能有什么打算,不是分到司法部门,就是去实验室做个DNA鉴定员,要不然就是留在学校当老师,不过我嘛,第三项肯定是行不通的。”   “为啥这样说?你的专业课是很优秀的。”班长冲我笑笑。   屋外的寒风吹来,我拢了拢外套,接着说:“做为一个老师,最需要的特质不是专业优秀,而是有一颗普渡众生的心肠。而我耐心不行,估计会误人子弟。”   “呵呵,听你说起来,像是有点像去西天取经的感觉。不过,我毕业以后,大概是真要去西天取经了。”班长盯着前方的的桌子,眼神却是一片虚无。   我歪头看他:“班长,你要出国?”   他点了点头:“是啊,出国,我父母都在国外,想让我过去,正在考虑中。”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警车旁,上了车直往殡仪馆而去。说不清楚是多少次去殡仪馆了,那里对我而言,和学校的解剖教室一样,总有一种生死共存的感觉。不论是冒着白烟的高烟囱,还是肃穆阴沉的暗色建筑。   在殡仪馆的解剖室里,我们重新看到了那具用白布包裹起来的女尸,抓紧时间,做好个人防护措施,准备解剖。   搬尸的一位工人好奇地看了一眼:“哦哟,自杀的吗?看样子死了两三天了。”   殡仪馆的工人一向如此,他们长期目睹各种尸体,感觉有点像半个法医了。经常分析一下尸体,大部分的时候,还是能说到点子上。   江教授一向不苟言笑,此时打开了工具包,开始取证。我和班长两人也迅速投入进去,在那盏亮得晃眼的投射灯下,协同江教授完成工作。   江教授这次没再让我纪录,他一边收集死者身上的皮屑取证,一边让班长拍照。然后快速地用解剖刀切开死者腹部,探测到胃,格外仔细地看了一番,取了一些胃中的残留物,用袋子封了起来。   我注意到了死者的腹部,有剖腹产的痕迹,那道浅色的疤痕在微黑的皮肤上有点泛光的感觉。而上面一点切开的部位,那地方却是鼓鼓囊囊的……   我心存疑惑,走近了两步,看着死者的子宫处,小声地问:“江教授,她是不是怀孕了?”   江教授点了点头,却没说话,迅速地整理缝合好,扯过白布单子盖上。   走出门口,取下手套清净了手,江教授才说:“你们看出了什么?除了怀孕?”   班长首先说:“她的胃里除了一点粗纤维,空空如也,死前应该是很久没有进食了。”   “冯乔木,你呢?”江教授又看向我。   “我感觉,心脏那处的伤口应该不是她的致命伤,因为那地方刺得并不深,并不足以致命,可是那床底下的玻璃瓶子里,安眠药却只剩了一颗……”我也低声说起来自己的想法。   江教授点了点头,却不说我们说得对不对,伸出手让我把记录本给他,然后把取证的东西全部给了班长,让他迅速送到医学检验科。   江教授在这方面一向权威,以前在司法机关做了很多年的鉴定工作。后来年龄大了,才被聘去了学校,而现在他们遇到棘手的案情时,也总会请他出马。   江教授找了个房间,写起了初步鉴定结果,我马上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冯乔木,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明天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江教授头也不抬,挥手示意我离开。   我缓缓地走出房间,一直压抑的神经稍微地放松了下来。总感觉自己潜意识中,有一种恐慌的因子,随时随地会冒出来,即使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它仍是无孔不入。   殡仪馆到城区只有一趟公交车,而这时却是收班了。我用手机叫了辆滴滴,慢慢往站台走,视线却被一个奇怪的男人吸引住了! 卷一:风起云涌 第四章 二次死亡   他三十岁的样子,平头,略有些秃顶的倾向。方脸,胡子拉碴,目光呆滞,坐在一辆黑色的别克车里傻痴痴地向我望来,我愣了两秒,赶紧往身后看看,此时正在殡仪馆的门口,身后空无一人啊!   我瞬间反应了过来,跑到了车前,挥挥手晃了晃:“不好意思,久等了!”   他猛地回神,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我盯着他唇边的一颗明显的黑痣点了点头:“第一次遇到滴滴司机来这么快的。”   “不好意思,我不是滴滴司机,咳咳……”他迅速地按上车窗,发动了汽车,那车冒着尾气,一溜烟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好尴尬呀,认错人了……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到了真正的滴滴司机,坐车返回了家。   回家以后,看见冯乔宇做好了晚饭,小米粥,几样素菜,他一向知道我的习惯的,每次去了尸检现场后,都是吃不下荤菜。   不过在我们入学时,江教授就和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说新手是这样,等到习惯了,边吃烤脑花边看尸体都没事……呃,我还需要修炼。   “乔木,你怎么傻怔怔的模样,遇到难事了?”冯乔宇替我添了一碗饭,递给我。   我点点头,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问起了冯乔宇:“哥,你说,那女人究竟怎么死的?如果说是他杀,空荡荡的胃又是怎么回事?这种现象不正常。但是是自杀的话,吃安眠药就罢了,心脏上怎么会有一刀?”   冯乔宇想了想:“如果是他杀,凶手一定没有时间去伪装,也来不及伪装。现在你们查验的,只是尸体而已。结合现场的勘察和化验结果,再来看吧!”   “嗯,是啊,明天就能知道化验结果了。”我挟了一些菜,放在冯乔宇的碗里:“你也吃啊!你晚上不是要上夜班吗?多吃点。”   冯乔宇什么都好,就是不说自己的事情,我只知道他现在工作的地方,长期都是夜班,有时候还会接连出差几天,应该很艰苦,因为他每次回家,衣服和鞋子都很脏,时常还有许多污泥。   晚饭过后,冯乔宇背着包,一身运动装模样出了门,走的时候又叮嘱我喂猫,我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很快才睡着,早上天刚蒙蒙亮,就接到了班长的电话:“乔木,江教授让我们八点钟到刑侦局旁听。”   “嗯,好的。”我放下电话,飞快地洗漱换衣服,然后抱着笔记本出门坐车。   我家离市区有点远,每次都要等很久的公共汽车,现在又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车厢里挤了一大堆眼神茫然,目光呆滞的人。   记得前两天看过一篇调查,现在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是亚健康,不论是学生还是上班一族,压力都是很大。真正健康的人其实生活在农村,简单干净无污染的食物,规律的生活习惯,还有与世无争的心境。   上次就听飘飘说,江教授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说是在这一行做了几十年,也不想干了。以后就回乡下种种地,养养花,远离这此喧嚣繁杂。当时我听得,竟有点羡慕。只可惜,我还没有到心能静下来的阶段。   我还年轻呢,还想做一番事业,让自己的所学发挥作用。而且,我特别喜欢听破案的事,每次去刑侦局旁听都是我最乐意的事情。   在一点一点的举证分析中,有一种抽丝剥茧的快感,看着真相浮出水面,那种兴奋自不言说。   足足在车上挂了四十分钟,才到了市中心,我挤下公交车,看了看时间,离八点还差十分了,于是一路小跑起来,待到冲进刑侦局,仍是迟到了一分钟……江教授一向注重时间观念,我暗想不好,抱着笔记本往楼上冲去!   明明楼梯没人的,可是我刚刚冲到拐角,一个黑影冒了出来,我砰地一下像一枚炸弹一样,撞在了他身上!   那男人闷哼一声,后退了一步,咳了一声:“屁股着火了?”   我揉揉脑袋,看着比我高了一个半头的男人,他一身警服,浓眉下的单眼皮满含鄙视,皱眉厌烦地盯了我一眼,绕道走了。   本来有点抱歉的我看他这副高傲样子,心里贼烦,哼了一声就飞快地跑上楼去。   悄悄地推开会议室的门,一群人望向了我,其中就有江教授不高兴的眼神,班长向我招手,示意我赶紧坐下来。   我抱歉地笑笑,迅速蹲低身子,坐到班长的身边,他小声地问:“怎么迟到了,都开始了。”   “别提了,早上堵车……”我说着不是理由的理由,心中暗自懊恼起来。   对面的一位警察继续说了起来:“309房间床底有一些呈喷射状的血点,墙上也有,化验以后,均是死者的血迹。可整个房间的指纹也提取了,除了开门的保洁人员,没有其它人的指纹。”   看来这些证据不是被凶手有意清理了,就是被保洁人员处理掉了。   旁边的一个中年警察像是这里的头,他听完后看向江教授:“江教授,昨天的尸体检查结果?”   江教授打开桌上的单子,缓缓说起来:“死者死于三天前。“死者的右下腹有一擦伤痕迹,像是被钝物所碰,大腿有多条刮痕,另外手指甲内有残存皮屑,嘴唇也有咬破的痕迹。胃里只有少许消化不了的残留物,这表示死之前最少都有两天未曾进食,而身体也处于一个假死的状态。也就是说她在死之前,就因吞食了过量的安眠药导致昏迷中毒,新陈代谢非常慢,包括血液的流动也慢于常人。”   他抬起头来,扶了扶快要滑落的眼镜:“而她心脏处的刀伤可以证明这一点,创口不深,凝结得十分缓慢,以伤口的形状来看,是一把普通的西瓜刀。正常地来说,这一刀并不足以致命,但是死者本来就微弱到了极点,这一刀下去,血流过度,所以死去。”   “死者身上并无搏斗的痕迹,只略微有几处擦伤,没有侵犯的痕迹。而她在死之前,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江教授慢慢地说完,合上了本子,总结起来:“所以,死者是死于二次伤害,吞食安眠药未后又中了一刀。” 卷一:风起云涌 第3章 诡异女子   那应该是个女人吧?因为她有着长长的头发,尽管很是凌乱肮脏,也穿着像裙子一样的东西,尽管宽大得连脚背都遮住了!   她一点一点侧转过来,行动僵硬得像一个被上了发条的木头人,她的动作非常慢,这十几秒里我的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了恐怖片里的画面,她一定是苍白的脸配上红唇,或者是无瞳血红的双眼,再或者……根本就没有脸!   最终她转了过来,露出了那张瘦削尖锐的脸……吊梢眉、削鼻梁,紧抿的薄唇,背对着光,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她向我伸出一只手,一上一下地召唤起来:“进来坐呀?”   进来坐、进来坐……进来坐!又是这句话,我惊恐地跳了一声,拔腿就往外跑,跑了十几步忽然停了下来!我在害怕什么,那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最多也就是个疯女人,有何可惧的?我得回去,因为只有回去,才能找到冯乔宇的线索!   我站在原地,只犹豫了短短几秒,就转身重新走了回去。这一次我走得更慢了,甚至是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这古怪的暗夜客栈总是让人心底恶寒!   很快,我走回了之前那间屋子,小心翼翼地往里窥去,可是,那个女人却不见了!我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她的身影!正当我心生疑惑之时,一个声音乍然从门后响起:“进来坐啊?”   随即一颗满头乱发的头颅从门后伸了出来,我惊恐地退后一步,定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女人!   这一次我没再躲闪,仔细地看了她一眼,这女人貌似很久没有梳理过自己了,那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好多地方都打结了,腻腻地黏在一起,瞧着都难受。她定是个疯女人,一个疯了许久的女人!   我犹豫地开口道:“你、你有没有见过冯乔宇?”   她整个人都从门后钻了出来,歪着头看着我,似乎是在思考我说的话,在我失望时她说话了,声音还是那样嘶哑,就像八百年没开过嗓的样子:“乔宇、冯乔宇……”   “对!冯乔宇!他的个子这么高……”我兴奋起来,举起右手,比了一个比我高一头的手势:“不胖不瘦,平头,不爱说话。你有见过他吗?”   她歪着头静默了好久,那双浑浊的眼睛忽然闪起了亮光,她一下子站直了身子,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我的肩膀:“他是个骗子、骗子!”   她的手劲极大,且十分粗糙,磨得我的肩膀火辣辣地疼,她嘴里的那种酸苦的气味一下子扑到了我的脸上,熏得人十分难受!   我近距离看清了她的那张脸,这女人大概四五十岁,可是脸上皱纹极多,特别是眼睛周围,一激动起来,老态横生!   “他怎么骗你了?”我强忍着内心的惧意,佯装冷静地问道。 她激动了好一阵,猛地松开了手:“他答应我的事情呢?他消失了。”   我揉了揉肩膀,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两步:“他答应你什么事情了?”   “去那房子里,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她说了一半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疯女人的瞳孔收缩起来,盯着光秃秃的门洞看了许久,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窜出了屋子,我再去看时,她人已经消失了!走廊里除了一片灰尘外,啥也没有!   我心惊不已,在这二楼又重新走了一圈,却再也没看到这名女子!我重新踱步,走回了那间屋子,临走之前,我想再检查一下这里。   总感觉这疯女人出现得莫名其妙,可是她一定是认识哥哥的,而且哥哥也必然答应了她什么事情。或许他就是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消失的……   我仔细搜遍了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从床角找到了一枚看起来很熟悉的黑色的纽扣,除此之外,却再无发现。   我把它塞入了口袋里,又在二楼里转了转,这次竟意外地发现了到三楼的楼梯,它就在之前上来的地方,只是相互错开了,且修得十分秘密,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可是我上不去,那里有一把黑黑的大锁锁着,我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暗夜客栈。 一路上心怀忐忑地坐上公共汽车,转了好几次车,才在下午三点时回到了家里。   我和哥哥住在父母留下的老旧住宅里,五层高的红砖房里入住率极低,绝大部分都空着,身处顶楼的我们更是一点存在感也没有。   一路走回去,都没有遇到一个熟人,当我踏在一级又一级的水泥楼梯上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我知道这钮扣的事情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打开了冯乔宇卧室的衣柜,找出了一件蓝色的衬衣,前胸第二的位置,赫然少了一枚黑色的纽扣,就和我手里的这个一模一样!   我仔细地回忆起来,这是我大概是五六天前洗的衣服,当时它上面全是泥垢,我用手搓了好久才搓掉,晾的时候才发现扣子没了!   我捏着这枚钮扣皱起了眉,看来,冯乔宇不仅失踪前去过那里,之前也去过!可是他究竟在那里做什么?那疯女人又是谁?   我疲倦极了,又困又累,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睡着了。一闭上眼睛,梦里又是暗夜客栈那一条条走不尽的走廊和古怪的老式房间!   我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有时候是无意识的状态,有时候又回到了那条走廊。就在我一片混沌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来电的正是那个130的号码,这正是我之前打过的,哥哥收集的车票后的号码!   我迅速接后,一个敦厚的男声响了起来:“不好意思,昨天有点事情,没出工。你打电话是叫车吗?”   “叫车?你那里是出租车公司?”我愣住了。   那个声音有点懵:“不是出租车公司,我们自己跑着玩。”   我马上明白了,这个号码的主人大概是个跑黑车的,哥哥留他的电话干嘛?难道曾经叫过他的车吗? 卷一:风起云涌 第五章 谁是凶手   听着江教授的话,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当时的画面:当时两人开房后,死者被凶手灌下了安眠药,然后昏迷被拖至床下,退房时保洁是检查了,但是并未看床底。而这几天这房间一直没有人住,而死者也并没有死。而三天以后,凶手再一次去了酒店,发现死者还活着,马上补了一刀。   中年警察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望向另一个年轻警察:“小王,你把昨天的调查结果说一下!   那个叫小王的是昨天我们在凶杀案现场见到的一个年轻小伙子,他马上说了起来:“死者面容已经浮肿变形、辨识不清,我们经过DNA对比,已经确定她就是六天前开房的那位女子,名叫袁小瑜。年龄29岁,是一名幼儿园老师。据她父母说,她离婚后一个人住在市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也未与家里联系了。而她平时不喜与周围的人接触,除了上班就是回家。连朋友也很少联系。”   “那六天前开房以及退房的视频呢?那个男人是谁?”中年警察问道。   “开房的身份证显示,男人名叫陈强,经酒店员工辨认,是他本人,这男人是当天晚上独自退房的。退房时保洁人员检查过屋子,并未发现异样。但是此后的第三天,陈强又来了酒店,说是自己有东西遗留在了309房间内,于是经理让保洁陪着去看了,发现只是掉了一只打火机。中途保洁出门上了个卫生间,也就耽误了两分钟。”小王说道。   他紧接着拿出了一个本子:“陈强作为第一嫌疑人,很快带了回来做调查。可是他却不承认自己去过醉生梦酒店,更不承认认识袁小瑜。”   “另外,他也有证据证明那几天,他根本不在本市。而他一个月前因身份证到期,补办了新的。而他的旧身份证,也恰恰在那时掉了。”小王摇摇头。   中年警察点了一枝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你把视频监控和本人照片调出来看看。”   很快,投影幕布上出现了几张照片,视频画面上的男人带着鸭舌帽,五官不是特别清晰,可是给人的感觉与身份证上的男人的确很相似。   接下来是几张陈强的生活照。他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平心而论,这个模样清秀的男人怎么看都是温文尔雅的,完全不像凶手。   但是我也知道,人不可貌相,万不可用表面的感觉来判断事实。你瞧着面善温柔的人很有可能是杀人狂魔。而表面凶神恶刹的,也可能是个老好人。   我盯着这几张照片看了许久,这张脸我却越看越觉得熟悉,具体是在哪儿见过,又想不起来。大概是陈强长着一张大众脸的缘故吧!   “有没有让酒店的工作人员辨认过?”中年警察问。   小王点点头:“吧台的的女孩说记不清了,隔了太久了,保洁的大婶说有点像,又不太像。询问了半天也问不出结果来。”   中年警察沉思了一下:“他们到达酒店开房的那天,有开车吗?”   小王摇头:“这个不清楚,但是并没有用酒店的车库。”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本该是杀人犯的男人却根本不承认这一切,偏偏又有一堆人证明了这一点。而死者的生活却低调得没有丝毫线索。   小王打开面前的本子,递了过去:“这里有相关人员的证词,包括陈强的不在场证据,和死者袁小瑜的邻居、家人的证词。”   “行,你们继续盯着,陈强这些天也严密临控,不允许离开南江市。”中年警察说完后,站起身来:“今天就这样吧,有了线索再说。”   场中的人纷纷离开,我也和班长站了起来,跟着江教授往外走。刚刚走出门口,江教授就遇到了一个熟人,他们两个热络地聊了起来,我和班长走到刑侦局门口,等了起来。   “乔木,你觉得陈强会不会是撒谎?”班长皱眉道。   我点点头:“当然有这个可能。不过,他能找到那么多人做证词,那就表示早就做足了准备呀。”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有一点漏洞,就能把他揪出来。”班长马上说。   从死者的尸体情况和现场情况就能还原出当时的死亡情景,有了这些,破案也就有了五成的把握。但是每次参与这种坐议,我们总会暗自分析一下案情,当然,纯属业余了。毕竟,我们的专业是法医而不是警察。   很快,江教授出来了,他见我们还在门口,咳了一声:“快回去上课吧。”   此时的我好庆幸他没有提我早上迟到的事情,赶紧扯扯班长衣袖,飞快地打了声招呼,往公交车站走去。班长回头看看身后,慢悠悠地冒出了一句:“我总觉得江教授特别关注你。”   “大概是因为我学业优秀吧。”我挺了挺脊背,一本正经地说道。   班长一副口水要喷出来的表情:“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自信的!”   “你是想说狂妄吗?哈哈,算是吧。”我胡乱地打着哈哈。其实自己也感觉江教授特别关注我,我稍微晃点神,状态差点,他都能第一时间把我拎出来,出来看尸体的好事,也总是轮到我。   难不成在偷偷地暗恋我?噗,我马上摇了摇头,抛开这种让人恶寒的想法,江教授都五十多了好吗?都跟我爸妈差不多老了……如果我爸妈还活着的话。   接下来的两天,我的生活仍是两点一线,学校与家的无限循环,日子平静得一如既往。偶尔从班长那里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说是那件案子一直陷入僵局,每一个提供证词的人都被再度叫去询问,均和第一次说的没有差别,难道陈强没有说谎?   还有一个说法是袁小瑜的同事爆料,说她在生前有一个神秘的男友,有两次开车过来接她,却从来没见着过正脸,只知道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黑色的小轿车实在太普遍了,没有车牌也罢,连轿车的品牌对方也说不清楚…… 卷一:风起云涌 第六章 外表相似的男人   而袁小瑜家中也出奇地整洁,就是一个典型的单身女人的房间。除了床头上她与女儿从前的合影外别无他物,这个可怜的孩子,应该还不知道母亲已经死了吧。   傍晚,我站在水池边洗菜,跟冯乔宇说起此事:“这桩案子,我看悬了,那袁小瑜离婚后根本不与人来往,除了上班就是下班,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露出来。”   冯乔宇不说话,我又说:“班长今天又说那保洁人员又提供了一个线索,说是男人的嘴角有颗痣。看样子不是陈强了,陈强根本没痣呀。”   冯乔宇仍是不说话,我惊讶地转身看他,才发现他正手里抓着一把葱,眼神直勾勾地站在垃圾桶边发呆!   “喂,冯乔宇?”我拍拍他的肩膀,他像吓了一跳似的,猛地看向我,然后呼了一口气:“怎么了?”   “你怎么了?”我拿下他手里的东西,又倒了一杯水给他。   “兴许是最近太累了。对了……”冯乔宇摇摇头,再看向我:“我这两天要出趟门,嗯,两天就回来。”   我正要说什么,他马上明白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放心吧,不会失踪,不会消失!”   他的话堵住了我想说的,我暗笑自己的敏感多疑,或者真如飘飘说的,出差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行,你去吧,我正好找了个兼职,蛋糕店的店员,飘飘介绍的。”我漫不经心地说。   冯乔宇一副阻止我的模样:“不是给你说过了吗?哥虽然赚得不多,养你足够了,反正你吃得少……”   “我吃得少,可是来福吃得多呀!它的饭量虽不大,花钱可比我都多,我还是自己养自己吧。”我不满地瞪着那只黑猫。   来福一脸蔑视地从我面前掠过,站在高高的柜子上露出一副君王的神情。   冯乔宇笑了笑,从我面前走过,径直走到柜子前,摸起了那只猫,眼神里满是宠溺。那平常高冷的来福温柔地依偎在他掌心里,温柔得喵喵直叫!这一副哥慈猫娇的画面让我感觉到,我在家里才是多余的……   “冯乔宇,别人说的,女不玩狗,男不玩猫。”我咳了两声。   冯乔宇一脸平静地看着我:“我没有玩它!我这是尊重它。”   “呃……好吧,你说得有道理……”我低下头,默默地离开了这两只。晚饭以后,冯乔宇背着背包准备出门,临走之前,我站在门口絮叨起来:“充电器带了吗?钱包、身份证,剃须刀?”   他点点头:“除了剃须刀,我……出差而已,那玩意有啥用?”   “谁说没用,在外面就是要注重形象。一个人剃了胡须和没剃区别是很大的,从沧桑到俊秀就是一把胡子的差别!”我说完后,冯乔宇笑了起来,从卧室里拿了个剃须刀塞进包里:“行了,我走了!记得喂猫。”   “胡须……剃了和没剃……”我盯着兀自晃动的门,脑袋像被激光扫射了一下,火光电石间,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张脸来!   我飞快地跑到房间里,找出纸笔,慢慢地描画了起来:一个头发浓密的年轻男子,不粗不细的眉毛,脸型略方,鼻梁有点塌,嘴唇薄薄的……   我用笔擦去头发,改为了平头,在嘴角点了一颗黑痣,再添上若干胡须,将目光修得更加迷茫一些,马上就变成了我记忆中某个见过的男人了!   我惊呼一声,抓起这张纸赶紧出了门,飞快地拦了出租车往刑侦局而去!我想,我大概知道真相了,原来,杀人凶手我见过,他并不是陈强!而是一个与他长得极其相似的男人!   当我飞快地赶到刑侦局时,天已经快黑了,门口值班的警察问我有什么事,我想了半天,告诉他我要找负责醉生梦杀人案的警察。他让我等一会儿,片刻后,将我带去了一楼的一间办公室。   那里等着我的是,是那个叫小王的警察,他惊讶地看着我:“你不是江教授的学生吗?”   我点了点头,将那张画纸放在了他的面前,他拿起来认真地看了看:“这是什么?”   我飞快地把这画的来历说了一通,看他一脸茫然,又重新掏出包里的纸笔,先是画了陈强,再修改成这个男人。   “杀人凶手不是陈强,而是这个人。”我总结道。   小王摇摇头:“这也不能证明不是陈强,他也可以将自己伪装成别的样子,比如戴上发套和假胡须,再点上痣。”   我笑了笑:“我之所以说不是他,是因为我见过凶手,就在袁小渝的尸体送去殡仪馆那天。他就坐在一辆黑色的别克车里,我想,他应该就是袁小渝那神秘的男朋友吧。”   紧接着,我仔仔细细地把当天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又问了一下具体几点几分,然后站了起来:“我知道了,谢谢你提供的线索,我们马上调监控比对。”   我心中的大石落了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刑侦局。我想他们应该很快能查出凶手的车牌号,然后找到他。这样也算还死者清白了。   破案和验尸一样,虽然惊险又虐心,但是却是送给无辜受害的人们最好的慰藉了……   第二天,江教授找到了我,说公安局打来了电话,说因着我提供的线索,案子有了转机,凶手正在潜逃中,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抓捕归案了。   “乔木啊,你是个很细心的孩子。可是有时候,细心也会让人烦恼。因为你考虑的东西太多了,反而不容易快乐起来。”末了,江教授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句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我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思忖起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知道他这是想表达几个意思,是说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吗?按理说应该不会的呀!   此后的两天,我却真的烦恼了起来!冯乔宇这次出差,又和上次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甚至是到了约定回来的日子,也是渺无踪影!   我猜想他是不是遇到事情耽搁了,耐着性子又等了三天,他依然是没有回来! 卷一:风起云涌 第七章 噩梦开始 这三天以来,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噩梦……   前方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走廊,不论走到哪个拐角,总有一条一模一样的路在等着自己,脚步声在那遍布灰尘、荒凉破败的走廊里格外诡异。   我漫无目的地从那一扇扇半开的门中走过,那些老旧的木门被冷风吹得砰砰作响,里面堆积着散乱而破旧的古代家俱,一看就是荒弃了多少年的房子了。   “你来了?”一个嘶哑模糊的声音赫然从门后响起,却像一柄刀片一样刺破了我的心脏。   我循声看去,那声音的来源是身后的那间屋子。灰色花格的窗棂,黑漆漆的小柜,暗红色的木架房,床顶的帏布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可是房中空无一人!   再一次看去,我忽然发现了墙上的那副画像!那竟是一副黑白的遗像,像中一个头发整整齐齐,目光炯炯的老妇嘴唇正一张一合:“进来坐啊?”   我尖叫一声,撒腿就跑!门中的东西没由头地让人感觉恐惧,只有逃,才是唯一的生路!   我迈开大步,疯狂地逃跑起来,在那一扇扇洞开的大门间,拼命逃窜,空气中只有自己重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   又是一条走廊,可这一次,走廊的尽头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背对着自己的哥哥,夕阳笼罩在他的身上,有一种飘忽又不确定的虚假,我伸出手去,想要追上去,抓住他,可是怎么跑也跑不到那里,直到脚下一滑,坠入了无底深渊!   黑暗中的眩晕和失重让我尖叫出声!在我即将坠入地狱的时候,一双手猛地抓住了我!我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人!   那是一个圆脸短发的女孩,她迅速地把手指放在嘴角嘘了一声,小声地说道:“乔木,被老板知道你睡觉,你就死定了!”   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着面前的琳琅满目的蛋糕架和绿意四起的盆栽,瞬间反应了过来,我这是在兼职的蛋糕店里,于是小声对身边的女孩说:“林琪,我刚刚睡着了。”   “你白天上课,晚上打工,不困才怪!”林琪了解地笑了笑,默默地把笔记递给我:“刚刚你看到一半,掉在地上了。”   我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下周要考的犯罪心理学,略略地看了几眼后,我冲她笑了起来:“我这段时间压根没有看书,估计要挂科啊!”   林琪瞪我一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还有一个星期啊,临时抱抱佛腿,死背一星期,也能考过的好吗?”   我点点头,按着上课时勾的地方,认真地默念了起来……   几分钟后,我不耐烦地合上书本,我无心考试,也无心上课,我每天都做噩梦,心心念念想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我失踪多日的哥哥冯乔宇。   我无数次拔打他的电话,都显示无法接通,给他的所有网络通讯工具发信息,也都是石沉大海。而这时,我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工作,更不知道他有哪些朋友!   回到家后,我翻遍了家里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除了极少的衣物外和生活用品外,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一本夹着公交车车票的本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知道他留着这些车票有何意义?   在一张一张查看过之后,我在某一张的背后发现了一个电话号码,那是一个以130开头的电话,我在自己手机上搜索了一下这个号,是我不认识的人。   我拔通了它,响了很久之久都无人接听,我想象中唯一的线索断掉了!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报了警。现在警察是我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或许只有如此,我才能找到自己的哥哥,无论是生是死!   半个小时后,两位警察来到了我的家里,其中的一位高高的胖警察很有耐心地说道:“失踪的人超过二十四小时,可以立案,你提供一下你哥哥的个人资料。”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户口本,沉声说道:“他叫冯乔宇,25岁,毕业于本市的机电学院。”   “他的工作是什么?平时有什么爱好?比如说上网?打球,这些都仔细说一下。”胖警察提示着。   我想了想:“他总是夜晚出去工作,第二天上午回来,具体做什么我问过,可他总是敷衍我。爱好嘛……我哥以前喜欢去游泳馆游泳,可是自从换了这个工作以后,就再也没去过。对了,以前他是在红星机械厂做技术员的。”   我这一堆话说得没头没脑,胖警察也没在意,他喝了一口纸杯里的水,用手指敲了敲茶几,问道:“你家里没有大人吗?父母,亲戚?”   我摇摇头:“父母八年前死了,至于亲戚,我家本市没什么亲戚。”   “你们是孤儿是吧?”他缓缓地问道。   我抬起头来,盯着胖警察那双不大但是却很真诚的眼神,好半天后,才低头说道:“是,我们是孤儿。”   没有父母,也等于没有亲人,我们两人就如同飘浮在世间的两片浮萍一样,无根无底,孤苦伶仃……而现在,相依为命的那一片浮萍消失了,从此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了……   我正暗自神伤时,胖警察又说话了:“冯乔宇在失踪前有没有什么特别反常的举动?比如,说些奇怪的话……或者是去奇怪的地方?”   我仔细地回忆起来:“他似乎每天都会说自己很累,而且总是发呆。我问他是不是在外面干体力活,要不要帮他敲敲背,他都说不是。可是……他换下的衣服总是汗渍很重,而且很脏,像是在泥里爬过一样。”   胖警察示意他身边的小个子年轻警察记下,然后他拿起手机对着户口本拍了两张后,问道:“冯乔宇的照片找两张来。然后你在家等消息吧,如果有线索也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我姓张,我的电话是:135****4578。”   我在手机上找到了和哥哥的合照,发到了张警官的电话上,然后送走了他们,同时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直到第二天清晨的八点,失眠一夜、昏昏沉沉的我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惊醒,那是张警官打来的电话:“小冯,你哥哥有线索了,你现在过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