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黑云压城 第1章密使 濠州钟离县清风客栈。 枯叶打着卷儿,在客栈前毫无规律地飘荡，有时抱得很紧，牢牢地簇拥在一起…… 那是一片片银杏叶。 清风客栈前面不远处，有一排高高的银杏树，约有二三十棵。 当地人说，这些树，早在西周时，就由伯益的后代栽种，至少有二千年的历史了。 那时，钟离县是一个诸侯国，叫钟离国，国君为嬴姓，春秋时期被楚国所灭。 如今是大宋嘉定十年深秋时节了。 满天秋风正堪悲，银杏残叶欲待谁？ 吱呀一声，紧闭的客栈大门突然打开！ 一个黑影从门内闪出，轻捷异常，倏忽不见。 此时已是傍晚掌灯时分，光线模糊，街上行人很少，均行色匆匆，无暇注意那个黑影。 黑影蹦纵蹿跃，一会儿的工夫，就到了北面的一个乱坟冈。 秋风肃杀，黑影在一个低矮的墓冢前止住了脚步。 "你终于来了！" 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墓冢后面不远处飘来。 "来又怎样？不来又怎样？" 黑影眼射寒光，手按剑柄。 雪青色的剑柄上，镌刻着三个暗红色的字：枣阳剑 字深嵌其中，苍劲挺拔，旁边锈迹隐约可见。 "夹饼何时出？" 墓冢后面的声音再次响起。 "热气合拢时。" 黑影缓缓答道，剑眉高耸，脸罩寒霜。 "哈哈哈哈，果然是你！" 一个大汉忽地跳到黑影面前，双手叉腰。 只见这个大汉，头戴缠鬃大帽，项上挂一串拇指大的数珠，虎纹披风，手绰天狼刀。上下打量着黑影，"我说枣阳使者，你可以露真容了。" 黑影听罢，收回按住剑柄的右手，在脸上轻轻一拂，原本只露二只眼的他，随着脸上黑纱的掀开，露出了一张俊朗的圆脸。 此人是谁？ 乃大宋枣阳守将赵观的嫡弟赵林！ 赵林是奉大宋京湖制置使赵方之命，前往钟离，与蒙国使者会晤，商讨宋蒙联盟之事。 那个大汉是蒙国使者，叫葛不罕，奉蒙国元帅木华黎之命，到钟离乱坟冈与宋使接头。 毫无疑问，刚才的对诗就是暗号。 葛不罕粗声道："披灵珠带来了吗？" 赵林冷然相对："你们蒙国的弹灵珠呢？" 披灵珠？弹灵珠？ 这是什么东东？ 说来话长，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为加强统治，搞了个杯酒释兵权。君臣分手前，赵匡胤特召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三人进入密室，把三颗仙珠分别赐给了这三人。 披灵珠，晶莹剔透，通体发红，其光在黑夜里可照亮一间很大的房间。握在手里，可驱鬼避邪，逢凶化吉。此珠赵匡胤给了石守信。 镇灵珠，表面刻龙，通体发黄，其光直射斗牛。战阵之上如有此珠，能卷起飓风，威力无穷。此珠赵匡胤给了高怀德。 弹灵珠，小巧玲珑，通体发蓝，其光幽长，能在情势不利时隐遁真身，安全撤退。此珠赵匡胤给了王审琦。 这三颗仙珠相传为麻衣道士炼制，传给了道行最深的徒弟陈抟。陈抟为了大宋国的长治久安，秘密入宫，送给了赵匡胤。 临走前，陈抟反复强调，如合在一起，念动咒语，可产生极其恐怖的力量，能摧毁世间一切的东西。因此，三珠合一的咒语不能传给赵匡胤。 赵匡胤之所以把仙珠赐给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其间大有深意。 一则表示自己对昔日部下的信任，让他们安享富贵，二则防止自己子孙骄奢淫逸，不修国政。如果发生这种情况，赵匡胤嘱付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可让他们三家的后人带珠闯宫，持珠教训朝堂君臣！ 后来发生了靖康之变，赵构泥马渡江。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的后人聚集金陵，同时亮出三珠，逼退了追杀的金兵。 不少金兵被镇灵珠发出的飓风卷入大江，一命呜呼。 再后来呀，因为赵构昏庸无比，竟听信奸臣秦桧之言，杀害抗金名将岳飞，天怒人怨。大宋国灾情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的后人手持仙珠，闯进临安城，大殿之上，把赵构的皇冠也吹了下来，奸臣秦桧被仙珠逼到一个角落里。 赵构无法脱身，只得答应治秦桧的罪。 因为有赵匡胤遗训，赵构只能放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的后人回去，还赏赐了不少皇家之物。 但天有不测风云，宋孝宗赵昚即位期间，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的后人在临安聚集，商议带珠闯宫，要求赵昚下诏北伐，收复中原！ 但就在闯宫前的一天深夜，三颗仙珠被盗！ 此后，三颗仙珠流落民间。 如今，披灵珠在大宋境内，弹灵珠在蒙国境内，镇灵珠不知所踪。 这次宋蒙密使会晤，事先有约定，要亮出各自的仙珠，以示结盟诚意。 大宋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请求奉中教出面相助，方在一个渔夫手里找到了披灵珠；蒙国方面动用逐草教全部力量，找到了弹灵珠。 葛不罕摊开手掌，亮出了弹灵珠！ 蓝光幽幽，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轮回。 赵林五指抓着披灵珠，举过头顶。 红光闪闪，显示出大宋国的无穷生机。 赵林、葛不罕同时进前一步，仙珠前推，碰在了一起。 奇怪的是，此二珠一经磕击，竟然奏起了美妙的音乐！ 广陵散！ 琴声悠悠，叹惋深深，家国之念，系于荒野。 赵林、葛不罕不再说话，静静聆听着这天籁之音。 过了好久，赵林凛然道："你这次前来，带来了金国什么消息？" 葛不罕注视着赵林，语声低沉，"大蒙军这些年多次出击，占领了金国不少地方。前不久，铁木真封木华黎为太师、国王，全权统率蒙国不少精锐兵马，攻伐金国。为早日灭金，木太师愿与宋国缔结盟约，共同伐金。灭金后，平分土地财物。" 赵林听了，不露声色，纹丝不动。 "怎么？嫌这条件不够？" 葛不罕脸有愠色。 "这消息对大宋国没有多少用处，我想知道的是，金国主力部队目前状态。你如告之，大宋再考虑与蒙国联盟之事。" "你，你一个宋国使者，竟想探问大蒙军事机密，办不到！" "好吧，既然你不想告之，那我代表大宋宣布，此次宋蒙联盟告吹！" 赵林说罢，轻轻吹了一个口哨，一个急转身，向外走去。 葛不罕岂能受此窝囊气，忽地拔出天狼刀，跳到赵林面前，吼道："你不想活了？！" 此时皓月东升，泛着寒光，天地成了银白世界。 天狼刀的刀口边，一条灰狼张牙舞爪，瞪着赵林。 霎的一声，枣阳剑出鞘。 那手速，快得葛不罕来不及眨眼！ 别看赵林长得微胖，有副憨态，那出剑的水平，可不是凡夫所及。 明显经过刻苦训练！ "怎么了？是不是想陪爷玩二手？" 赵林揶揄着，挑逗着。 "爷的手痒着呢！" 赵林突然暴叫。 "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既然不愿联盟，那就是敌人，看刀！"葛不罕抡起天狼刀，向赵林砍去。 赵林嘴角上翘，明显带着讥色，不但不后退，反而进前一步，枣阳剑硬生生迎了上去。 刀剑相磕，铮然有声。电光火石间，葛不罕心里不由得一凛！ 他想不到宋使勇气惊人，敢代表宋国；出手快捷，非高手难为。 枣阳剑突然变招！ 剑裹风声，剑花朵朵，径奔葛不罕下三路。 葛不罕被剑光逼得连连后退。 那把枣阳剑不是寻常兵器，原是周王朝时唐国君主所用。春秋时，唐国被楚国所灭，此剑下落不明。后来京湖制置使赵方巡查枣阳时，其部下在一座破庙的地下室里偶然发现！ 枣阳剑尽管沉睡了千年，依然寒光逼人，削铁如泥。 此剑在手，可降妖除魔，威力倍增！ 赵林兄妹三人，父母是赵方麾下的将领，在抗金战场上双双阵亡。那时，赵林只有六岁，赵方收养了他们，视为己出，悉心培养。成年后，兄妹仨弓马娴熟，文武双全。 因为赵林能力出众，赵方十分欣赏，把枣阳剑送给了他。 有了枣阳剑，赵林如虎添翼，仗剑江湖行，爱管不平事。 赵林不喜欢过拘束生活，在军营里呆不住。赵方知人善任，在皇上赵扩面前举荐了他，让赵林当上了大宋的使者。 这个使者的身份并不公开，而是一个密使。 权力可大着呢。 能秘密调查从江淮到京湖、川陕的所有前线将领，汇报军情，与敌方高层人士会晤，订立各种盟约。甚至能钻到民间武装队伍里，连横合纵，呼风唤雨。 这么多活，赵林一人绝对扛不下。 赵林手下有一支上百人组成的精干队伍，个个百里挑一，武艺高强，蹿房越脊，如履平地。诛杀叛贼，易如反掌。深入敌方腹地，如到自己家里一般。 这支暗杀队伍有一个令人心悸的名字：大宋扫魔队！！！ 赵林理所当然地成了大宋扫魔队的队长。 葛不罕也不是寻常人物，此人深得木华黎的信任，一把天狼刀，打遍蒙国，鲜逢敌手，是草原雄鹰，是铁血男儿。 别看葛不罕人高马大，有水牛般的气力，但脑子绝对不简单。他心细如发，智谋出众，能言善辩，是个不世出的奇才。 此次木华黎派遣葛不罕为使，与大宋使者秘密会晤，是为了实现成吉思汗的宏伟战略，联宋灭金！ 为了征服世界，大蒙必须除掉金国这个心腹之患。 木华黎深知，宋金有世仇，当年靖康之乱，徽钦二帝被掳，老死五国城，成了大宋军民心里永远的痛！ 奇耻大辱也！ 因为此前，从来没有一个汉族皇帝被异族掳归！ 为了绝密起见，此次宋蒙双方商定：各派一个使者，不带一个仆从！ 这才有了赵林与葛不罕坟前对决一幕。 一股股杀气弥漫开来，瞬间铺满了乱坟冈。 皎洁的月色下，竟有你死我活的较量。 为了各自的国家，甘洒热血写春秋！ 转眼间，大战了一百多个回合。 枣阳剑似冲天之龙，飞速盘旋，在葛不罕头上绕来绕去，剑剑不离葛不罕脑瓜子。 天狼刀如下山猛虎，大开大合，在赵林身边转来转去，时时寻找着破门的机会。 他俩显然玩真格了！ 衣袂飘飘，吼声如雷，英雄气势，天地动容！ 哗！哗！哗！ 刀剑之力，竟然震得旁边的小河水翻腾起来，洒到坟前！ 第一卷黑云压城 第2章截击（1） 突然，附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队经过之处，树叶簌簌作响。 那是一支二三百人的骑兵队伍。 乱坟冈前，霎时平静了下来。 武功高手都有极强的辨音能力。 赵林、葛不罕第一时间算出了那支马队的前进速度！ 马队风驰电掣，很快进入乱坟冈。 马队前面，一将顶盔贯甲，绰一根雷霆锁喉枪，大叫道："弟兄们，刚才咱们在清风客栈扑了个空，没有抓到宋蒙二国使者。眼睛都给我瞪圆了，我估计使者就在这乱坟冈一带，给我搜！" 此将非别人，乃金国皇帝完颜珣的驸马阿海，金国南侵大宋的东路军总指挥。 毫无疑问，大宋国内部出了叛徒！ 否则，阿海怎会长驱直入，杀入清风客栈？怎会进入乱坟冈？ 金国骑兵如狼似虎，在乱坟冈纵横驰突，有的下马，进入密林，四处搜索。 金兵凶狠的目光，在一块块墓碑前掠过…… 阿海得到的报告令他沮丧：没有使者的影子 "他奶奶的，这情报难道不准？哼，碰到传递情报的那些混蛋，我非手撕了他们不可！" 阿海低一声高一声地骂着。 从阿海的话音里，可以感觉到，向金国送情报的宋人，不止一个。 一个亲兵走到阿海身边，低声道："驸马，咱们撤兵吧，万一宋国的兵马杀来，我们就有危险了。这钟离地面，不比其它地方。宋国的贾涉厉害着呢，专门训练了一支钟离兵，有铁骑，有弩兵，还有火炮，如果打起来，我们未必占便宜。" 阿海听了，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挥了挥雷霆锁喉枪，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撤！" 哗啦一下，金兵纷纷上马，集结在阿海周围。 群马嘶鸣，声震夜空。 金国骑兵不一会儿远遁而去，乱坟冈前恢复了平静。 不远处的二棵椿树树梢上，赵林和葛不罕盯着对方。 就这样互相盯着，谁也不说话。 "我说这位宋使，你武功不错啊，咱俩做个朋友，如何？" 葛不罕打破了沉默。 赵林笑道："不打不相识，我叫赵林，这位好汉，你叫什么？" "葛不罕！" "原来是木华黎元帅麾下大将，失敬，失敬。" 葛不罕打量着赵林，沉声道："江湖传言，说赵方的养子赵观、赵林兄弟，文武双全，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赵林微微一笑，抹了抹脸上的汗珠，自嘲道："文武双全谈不上，国家用人之际，我们兄弟出点微薄之力，倒是真的。我这人天马行空，是闲散惯的人，不像我哥哥赵观，一直驻守在枣阳，为大宋出力。" 赵林自然不会亮明身份，说是大宋扫魔队的头儿。 大宋扫魔队是个秘密组织，是大宋对抗他国的一把利剑。 葛不罕突然说道："赵林，我俩既然成了朋友，我就提供给你一个重要情报！" "说吧，什么情报？" "金国汴京的一个将领，是个汉人，专门负责保卫皇宫的，已决定反正到宋国。现已离开汴京，前往襄阳的路上。他要亲自面见赵方大人，提供金国近期大举进攻宋国的重要情报" "此人叫什么名字？" "樊快明！" 赵林纵身跳下树梢，落到乱坟冈前。 几乎同时，葛不罕双脚着地，悄无声息。 可见二人轻功不凡。 没几把刷子，怎能出来混。 赵林说道："我听说过樊快明这个人，他是金国永济王的侍卫。永济王被完颜珣杀死后，为稳定政权，完颜珣暂时没有动他，安排他担任了保护皇宫的副将，但只能在宫门外值班，并没有多少实权。这次樊快明弃金投宋，应该比较可信。" 葛不罕仰天长笑，"你分析得有理，不过完颜珣已经察觉到了樊快明的异常情况，组织了一支追杀小分队，日夜兼程，捕杀樊快明！" 赵林笑道："看来蒙国在金国的眼线不少啊，宋蒙联盟，灭了金国后，你们就要打我大宋的主意了，是不是？" 葛不罕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天上的残月。 赵林大手一挥，朗声道："先解决眼下的事吧，葛不罕，你回去吧，传话给木华黎元帅，大宋会考虑蒙方的联盟意向。此事重大，须正式谈判！" 言讫，赵林身形遽纵，倏忽不见。 襄阳官衙里，赵方面对匾额，岿然不动。 匾额上，"勤谨和缓"四个大字十分醒目，铁画银钩，功力不凡。 赵方身后，赵林恭谨站立。 此前，赵林已汇报了樊快明投宋之事。 赵方身为京湖制置使，位高权重，统领荆襄重兵，乃大宋干城，负责大宋中路战线的守备，足见赵扩对他的信赖。 匾额之字乃赵方恩师刘光祖亲笔，赠给赵方的。赵方视为座右铭，时刻鞭策自己，一直悬挂在府衙里。 良久，赵方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宽宽的额头，突然转身，盯着赵林，眸子里闪烁着无限信任。 "林儿啊，爹年老多病，为国效力之日不长矣。皇恩浩荡，一再升擢官职。爹惟有鞠躬尽瘁，以死相报。" 赵林低声道："爹，你乃大宋名将，忠心贯日月，定会长命百岁的。" 赵方苦笑一声，缓缓道："林儿孝顺，借你吉言，爹这把老骨头，定要为国发光发热！我只要在一日，一定不让金人南进荆襄一带，保我大宋江山无虞！" 府衙里，突然变得沉寂起来。 赵林等着赵方发话，他不会在义父面前抢着说话。 "林儿，樊快明投宋，汴京离襄阳近，我料他必往襄阳而来。江淮一带，忠义军鱼龙混杂，危险度很高，樊快明肯定不会去。你速去通知宗政、再兴，传我将令，让他俩亲率一支轻骑，离开襄阳，前往邓州一带，接应樊快明一行反正归宋。如遇金兵，巧妙周旋。接到樊快明后，火速退回襄阳，不得有误！" 赵林响亮回答："谨遵爹爹之命！" 赵方刚才所说的宗政、再兴，可不是一般人物。 此二人，乃赵方麾下大将孟宗政、扈再兴！ 孟宗政，字德夫，绛州人，大宋名将。祖父孟安是岳飞部将，父亲孟林亦是岳飞部属。 开禧北伐时，孟宗政被任命为枣阳县令，后任京西路钤辖，驻守襄阳。金将完颜董犯襄郢，宗政率众据险游击，夺其辎重，威震荆襄。使一枝八荒六合枪，有万夫不当之勇。 扈再兴，字叔起，淮人，大宋名将。膂力过人，两膀一晃，有千斤之力。智勇双全，善使大楚斧，匹马冲阵，所向无敌。 赵林走出府衙，翻身上马，向孟宗政、扈再兴统率的忠顺军营盘疾驰而去…… 第一卷黑云压城 第3章截击（2） 工夫不大，赵林进入军营，见到了孟宗政、扈再兴。 因为最近风声吃紧，传言金兵不日渡河攻宋，故尔孟扈二将连日相聚，共商克敌大计。 孟扈二将听了赵林的汇报，几乎同时立起身来。 "赵大人既然命令我军出动，接应樊快明反正归宋，那我们就要立即行动！" 孟宗政目光如炬，右手抚摸着髭须，语气果断坚定，显示出大将风度。 扈再兴听了，连连点头。 赵林笑道："二位将军深明大义，那就赶快行动吧，呵呵。" 孟宗政挥了挥大手，道："赵队长，军情紧急，我就不留你在这了。接回樊快明后，我请你到襄阳大酒店喝酒！" 扈再兴被孟宗政逗乐了，插了一句："到时咱们仨比比酒量，就可轰动襄阳城了，哈哈哈！" 赵林微微一笑，语气平缓，无丝毫激动，在大宋秘密战线工作，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不能轻易动情。此时，他只说了三个字： "再说吧。" 邓州南郊，残阳如血。 矮山连绵起伏，远远望去，像是大海的巨浪涌向远方；高高突起的主峰比周围的山要高出几十倍，就像大海上的巨轮乘风破浪，从遥远的岁月驶来。 五六个客商打扮的汉子在通往襄阳的小路上狂奔…… 这些客商，就是樊快明一行。 仓促离开汴京，樊快明只带出三四十个亲信随从。金主完颜珣盛怒不已，严令金国大将武仙派兵追杀，务必取回樊快明人头。 武仙这回急了，下了道死命令，派武天锡、邓明二将率领千余精兵，日夜兼程，追杀樊快明，务必诛杀之。 还没到邓州，樊快明一行人困马乏，只得弃了战马，分数路向襄阳进发。 武天锡、邓明的确厉害，就像闻到肉味的狗一般，追上了樊快明的大部分随从,杀得干干净净! 如今，跑得最快的樊快明一行，快被金兵追上了。 情势十分危急! "樊快明，你背叛大金，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看你往哪里走？！" 武天锡边追边喊。 一个随从气喘吁吁地道："樊将军，金兵离这只有一箭之地了，我们这回全完了。 ，呜呜……" 樊快明扭头一看，大队金兵如黑云般向他们卷来！ "大宋国啊，我们的母国，我等反正，提供情报，让大宋消灭金国主力。天不助我啊，如今惟有以死相拚，以报母国了！" 樊快明一边说，一边拔出断金剑，怒视着逼近的金国铁骑。 随从们纷纷亮出家伙，拉开架式，作最后的搏杀！ 武天锡阴沉着脸，"谁替我收拾了这伙大金的叛贼？" "末将愿往！" 邓明一马当先,挥舞着狼牙棍，直取樊快明。 数十个骑兵跟着邓明，杀了过去。 "杀！" 樊快明怒吼一声，断金剑上下翻飞，剁翻了六七个金兵，还夺到了一匹战马，酣战邓明。 二将剑来棍往，打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金兵仗着人多，将樊快明随从全部杀死。 樊快明不敢恋战，虚晃一剑，拍马狂奔。 "纳命来！" 邓明紧追不舍。 啪！啪！啪！ 樊快明突然扬手，打出了一颗颗飞石。 啊！啊！啊！ 随着一声声惨叫，金国骑兵被打得鼻青脸肿，有的滚落马下。 邓明怒不可遏，大叫道："樊快明，你打得中别人，打得中我吗？" 话音未落，一颗飞石闪电般向邓明飞来。 咣当！ 邓明的亮银盔火光四溅！ 好险呐！ 幸亏自己的头往下缩了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邓明有点惧怕樊快明的飞石了。 趁着邓明迟疑之机，樊快明用力夹紧马肚子，向前面的一座山岭疾驰。 只要穿过这座山岭，就能进入襄阳地界了，樊快明那颗疲惫紧张的心，似乎找到了一丝慰藉。 此时邓明已经回过神来，看到樊快明接近山岭了，他不由得焦急万分，猛地一举狼牙棒，大吼起来："弟兄们，给我追！截杀樊快明者，赏百金，做我的副将！" 有了物质剌激，有了官位诱惑，金兵们血脉贲张，玩命似地追了过去。 这一幕，武天锡自然看到了。 谷口快到了！ 樊快明变得兴奋起来。 只要进了山谷，因为狭长，金兵不可能同时涌来，只能成线状追杀，只要胯下战马有力量跑，俺就能逃出生天。 樊快明这样想着，觉得自己的反正快成功了。见到大宋主将，就能提供金国攻宋情报了。大宋提前作准备，此战金国必败。 离谷口只有数十步了！ 就在这时，樊快明身后，响起了一大片唿哨声。 胯下战马变得狂躁起来，前蹄直竖，任凭樊快明如何拍打，愣是不往前奔跑！ 原来是武天锡带头，金兵金将一起打起了唿哨。 樊快明扭头一看，只见后面上百人抬起手臂，张开手指，按在嘴巴上。 "樊快明，受死吧，哈哈哈哈！" 邓明拍马舞棍，向樊快明打来。 恰在此时，樊快明胯下战马，屁股往上一掀，竟把樊快明抛出一丈开外。 啪！ 摔在地上的声音。 超晕，除了泥土，还有坚硬的岩石！ 疼得樊快明快泪奔了。 没了战马，只能玩就地十八滚了。 因为樊快明练过就地十八滚，值此生死关头，使出此绝技，能捱一时是一时。 邓明狂笑着，肆无忌惮地挥棍。 一棍，二棍，三棍…… 一滚，二滚，三滚…… 不一会儿，樊快明身上，已出现十几处伤口，撕裂伤。 鲜血汩汩直淌。 哗！ 背上的一大块粗布，被狼牙棍的铁剌划中，硬生生扯了下来。 我靠！ 樊快明暗骂着，极力挣扎，挥舞着断金剑，作最后的反抗。 邓明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 "樊快明，你休怨我，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日！" 狼牙棒如急风骤雨般向樊快明打来。 咣当！ 闪躲中，樊快明一头撞到旁边的石壁上，顿时头晕目眩，成了糊涂汉子。 完了，快完了。 樊快明竭力鼓励自己，一定要保持心智，不能再晕下去。 再晕下去，就玩完了。 啊！ 邓明手中的狼牙棒飞了出去！ 旁边一片密林里，飞来许多投枪！ 金兵猝不及防，死伤一大片！ 邓明手中的狼牙棒被一支投枪击中，这股冲力太大了，他根本握不住。 "看枪！" 好似半空中响了个霹雳。 一将脸似锅底，胯下乌骓马，手中八荒六合枪，径奔邓明，乃大宋孟宗政！ 第一卷黑云压城 第4章脱险 武天锡一下子懵了！ 他看到一员宋将冲到邓明面前，碗口粗的枪剌了过去。 接着的一幕，没有任何悬念，邓明中枪落马。 邓明是他的副将，每次出战，总是担任前部先锋。 刚才，邓明没了。 武天锡紧握牛头镗的手颤抖不已！ 哗- 金兵向后退缩。 正确地说，邓明带的兵，没被宋军解决的，后撤了。 一时间，人喊马嘶，你挤我搡，金兵乱成一团。 因为武天锡带领的大部分人马并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 而前方部队一下子撤下来了。 逃命呀，谁不怕死呢。 这些逃命的金兵经历了现场直播。 他们亲眼目睹了邓明挂的一幕。 虽说邓明谈不上勇冠三军，但在这些小兵蛋子眼里，绝对是一个超狠的角色。一般的金兵，在他面前走不上三个回合。 而这个比较牛气的将军，竟然被那名宋国的黑脸将军一枪剌死！ 邓明也不知咋回事，就赴了黄泉。 由此可见，黑脸宋将出枪速度之快。其枪法之精奇，令那些金兵恐惧。 跑得慢的，二腿一软，扑通跪下来，哀求饶命。 武天锡这个气呀，就甭提了。 想我大金之师，当年渡黄河，入汴京，掳宋帝，威风八面，如今却被一员黑脸宋将打得溃不成军，颜面扫地！ 武天锡想到了他的上司武仙。 武仙那冷冽的眼神，那铁板似的军令。 出发前，武仙命令武天锡，不惜一切代价取回樊快明的人头，完不成任务，就别回来了。 樊快明在金国皇宫多年，知道很多军事机密。 武天锡在追杀路上经常自问：樊快明呀樊快明，你小子这回做得太出格太损了，竟敢背叛大金，做可耻的叛徒！ 虽说咱俩喝过酒，还是拜把子兄弟，我为兄，你为弟。但事关江山社稷，我岂能容你? 樊快明，你这千刀万剐的叛将！ 武天锡在追杀樊快明的路上，就这样暗骂着，愤怒着。 他快被樊快明气疯了！ 如今，眼看要完成这次追杀任务了，谁知宋军从天而降。尤其是那个黑脸宋将，像天神似的，那条枪，神出鬼没，无人可敌呀。 武天锡亲眼看到，黑脸宋将手速太快了，唰唰唰，一枪一个，杀得金兵奔逃不已。 黑脸宋将就是孟宗政！ 大宋京湖制置使赵方麾下第一骁将！ 勇冠三军哪。 不！不！不！ 一定要制止住眼前的混乱局面！ 完不成追杀樊快明的任务，拿不到樊快明的人头，回去准没命。 武仙的脾气他知道，真的是杀人不眨眼。 那是个魔头呀。 黑脸宋将啊，你今天阻挡我追杀樊快明，我武天锡和你拚了！ 嚓！嚓！嚓！ 武天锡一咬牙，开始发飚，挺起牛头镗，剌死了几个逃命的金兵！ "都给我听好了，谁敢后退半步，杀无赦！" 武天锡后面，一支上百人的弓弩队拈弓搭箭，对准后退的金兵！ 金兵们不敢后退了，只得原地不动。 "弟兄们，为大金立功的机会到了，给我杀，杀光挡道的宋兵！" 武天锡声嘶力竭。 武天锡此时，全身像打了鸡血，大吼一声，拍马挺镗，杀向孟宗政。 老子今天和你玩命了！ 枪镗相交，绞杀在一起。 二将抖擞精神，大战了二三十合，不分胜负。 武天锡的确有二下子，他是凭实力做到将军的。没有点真功夫，还真不行。 还有，金兵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孟宗政那边，只有数十骑。 而金兵，千骑的数量。 而且大部分是女真铁骑。 那是一支曾经攻占大宋都城的军队。 孟宗政觉得不能再和金兵硬拚下去了，必须使用法宝！ 哗！ 孟宗政左手闪电般地伸进腰间的香囊，取出一把砂子，撒向金兵。 霎时间，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那些砂子打在金兵身上，就像小石块似的。 金兵哭爹喊娘，满地打滚。 此砂唤作枣水砂，乃孟宗政最厉害的法宝，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轻易使用。 武天锡狂舞牛头镗，拨打砂子，即便如此，坐骑也挨了几粒砂子。口喷鲜血，轰然倒毙！ 可见枣水砂十分厉害！ 武天锡急忙调息运气，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牛头镗生出无数个牛头，向宋兵冲去！ 尖尖的牛角纷纷剌入宋兵胸腹，宋兵死伤惨重。 令人奇怪的是，枣水砂对这些牛头，竟然不起作用！ 原来，武天锡是魔教中人，这个魔教唤作分原教。 分原教乃金国最大的魔教，教主蒯潜，此人热衷于扩张侵略，帮助金国进攻其它国家，妄图使金国称霸中华，一统天下。 武天锡是蒯潜的得意弟子，蒯潜自然另眼看待，教了他不少分原教的魔法。 刚才武天锡使用的魔法，唤作牛来疯，它能在战场上将咒语注入牛头镗，使用方便，威力惊人。 蒯潜用心良苦，专门为武天锡的兵器创立了独门魔法，在不利情势下，只要使用牛来疯，就能给对方以极大的杀伤力！ 就能化险为夷！ 孟宗政这下犯迷糊了，绝对超晕！ 他想不到武天锡的魔法如此厉害，竟然破了他的枣水砂！ "快撤！" 孟宗政虚晃一枪，拨马向山谷冲去。 余下的宋军轻骑紧随孟宗政，向山谷方向撤退。 "给我追，一定要诛杀叛将樊快明！" 武天锡收回魔法，再次发出命令。 金兵潮水般地向山谷杀去。 喊杀声震天动地。 大批金兵涌入了山谷，因为山路崎岖狭窄，金兵只能呈线状追击。 孟宗政一行终于撤到南边的谷口。 "弟兄们，等会有好戏看了！" 孟宗政对部下说道，一脸的轻松。 几个金兵向武天锡报告,说前面山路越来越窄,前进十分艰难。 武天锡听了，望前方一看，还真是这回事，有的地方，只能容纳单人独骑。 他抬起头来，望了望高远的天空。 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看见天上从北到南移动的一小片灰云。 之所以看到，因为是月色之夜。 但根本看不到月亮。 这片灰云之所以看到，那是托了月光映射的福。 山谷内，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不好，我们中计了，快撤！" 可一切太迟了，二边山头上一阵梆子声，擂木滚石如雨点般砸了下来！ 紧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箭雨。 转瞬间，不少金兵不是成了肉饼，就是做了剌猬。 武天锡左肩上挨了一箭，血流如注。 情急之下，他急忙念动咒语，使出魔法"牛遁术"，身体平起，向北面飞去。 少数跑得快的金兵，狂奔到北面的谷口，总算捡了一条小命。 山头上，传来洪钟般的声音： "武天锡，我乃大宋扈再兴，给我滚回关外，中原是大宋的领地，你们休想在中原撒野！ 第一卷黑云压城 第5章军情（1） 武天锡立在谷口，大叫着："扈再兴，你给我听着，快把樊快明绑了交给本将军，否则我定起所部兵马，到襄阳执行国法！"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有本事，咱们战场上见，哈哈哈哈！" 扈再兴站在山头上，二手叉腰，似一尊天神，望着武天锡。 武天锡虽然嘴硬，但毕竟折兵大半，已无力追杀樊快明。 "扈再兴，刚才和我交手的那位黑脸将军是谁？" 扈再兴大声道："他乃孟宗政，是我的结义兄弟，领教他本事了吧，哈哈哈哈！" "他杀了我的副将邓明，我一定要为邓将军报仇！" 扈再兴晃了晃手中的大楚斧，"那要问问我手中的大楚斧答不答应？" 武天锡思忖再三，认为此番定然取不到樊快明的人头了，只得带着残部怏怏而退。 襄阳府衙里，灯火通明。 赵方端坐在案几前，堂上之人，约有一二十人，皆站得笔直。 赵方身边不远处，一个幽静的角落里，摆着一张太师椅，端坐一人，剑眉星目，卷发赤须，飘然如神仙。 此人乃赵方智囊游九功，阴阳八卦，兵书战策，无不通晓。 堂下站立的，都是赵方的心腹之人，孟宗政、扈再兴、陈祥、王辛、赵董、赵镬、赵范、赵葵、赵观、赵林、刘世兴、许国、张兴、李雄韬、张威、李琪等人济济一堂，参加赵方组织的军情分析会。 这其中，赵董、赵镬、赵范、赵葵是赵方的嫡子，赵观、赵林是养子。 赵方扫视了一下众人，徐徐说道："诸位身经百战，为大宋出生入死，保荆襄一方平安。赵方幸赖诸位，方有今日大好的抗金局面。胜利来之不易啊，我们要永远铭记那些为抗金大业献身的大宋将士！" 众将齐声道："主公英明！主公威武！" 这八个字并非奉承，赵方主政荆襄后，抗金局面焕然一新。 赵方从小聪慧过人,志向远大,被推举参加进士考试,担任蒲圻县尉后,破了很多大案。后被授予大宁监教授,他选出可教的学生亲自教导,人们都受到感染勉励,从此才有进士。赵方曾说道":催租不骚扰,是催租合乎抚恤;刑罚无差错,是刑罚符合教化。"人们把这话作为名言。 赵方做随州知州时,宋金刚讲和,旱灾蝗灾相继发生,赵方亲自到郊外祈祷,一晚上天降大雨,蝗虫全都死了,当年粮食获得大丰收。赵方预测金兵一定南侵,就日夜做准备。荆门有东西两山险要处,赵方调用民夫，在上面修筑堡垒,增加守兵以扼守要冲。在江陵府增修了三海八柜,使形势更加壮观。他独自招兵选将,因功升任京湖制置使，负责荆襄军政事宜，成为大宋中路战场的总指挥。 "诸位抬爱赵某，实不敢当啊。"赵方谦逊地说道。 游九功说道："赵大人，我看会议可以正式开始了。" 赵方点了点头。 游九功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将领，根据樊快明提供的情报，金国不日将调集五十万人马，大举南侵，妄图一举突破大宋数千里边防，抢掠人口财物！" 众将听了游九功的话，心头皆是一震！ "他奶奶的，金人又要入侵大宋了，打就打呗，谁怕谁？" 扈再兴吼声如雷，声震屋宇。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了。 有的说主动出击，把战火引到金国境内；有的说坚守待援，各个击破…… 惟有赵林，倚在墙壁上，双目微合，一言不发。 如老僧入定，似紫藤盘根。 游九功喊道："诸位，别议论了，我的话还没讲完呢？" 众将听了，停止了议论，都望着赵方、游九功。 赵方捻着稀疏的胡须，沉声道："诸位，报效大宋的时候到了。稍安勿躁，听听游军师如何分析敌情。然后讨论军情，我再作出统一部署，消灭金国精锐部队！" 众将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游九功说道："根据樊快明提供的情报，以及赵林队长搜集的信息，这次金兵南侵的主要情况如下：阿海率东路军攻江淮；完颜讹可率中路军攻京湖；巴土鲁安率西路军攻川陕。金主完颜珣的如意算盘是，通过这次南征，突破大宋重点防区，深入大宋腹地，夺占人口财物，以战养战，和蒙国抗衡。" 赵范走到堂前，朗声道："爹，孩儿分析，完颜讹可的中路军应该是三路兵里最强的一路，因为完颜讹可是皇亲，完颜珣必然付以重兵。所以，我军应坚壁清野，节节抵抗。在重要城邑构筑工事，坚守待援。" 赵方听了，微微颌首。 "德夫，说说你的看法。" 赵方把目光转向孟宗政。 孟宗政脸色凝重，语气果断："金国大举南侵，说是因为大宋断绝了岁币，实际上是想把蒙金战争中的损失从大宋方面得到补偿。蒙国方面，铁木真授木华黎以经略汉地之权，继续攻金，而自己率主力发动了第一次西征。金人便乘蒙国主力退却，突然攻宋。这次，在西起大散关，东到淮河流域这一漫长的宋金分界线上从多处对大宋展开进攻。所以，我们必须坚决反击，挫败金之图谋。" 陈祥说道："德夫说得对啊，我看金国来者不善，这次定是一番恶战！" 诸将纷纷发言，分析军情。 赵方说道："金国大臣张行信、许谷、杨云翼等人主张联宋抗蒙，但王世安、术虎高琪等人身居要职，手握重兵，欺君罔上，执意伐宋。既如此，大宋军民也就不客气了。我们这次不但要重创金国主力，而且要反击作战，深入金国腹地，逐鹿中原，恢复大宋河山，完成岳飞、韩世忠等先辈未竟之志！" 赵方淳厚有力的声音在府衙里回荡。 众将认真地听着。 赵方对游九功说道："九功，你能掐会算，料敌如神，给大家说说我军该如何应对完颜讹可的中路军？" 众将齐刷刷地望着游九功，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由此可见，游九功此人，的确有几把刷子。 游九功眉宇紧锁，徐徐说道："金国三路兵即将出动，意味着和大宋撕破脸皮，全面开战，实是狗急跳墙之举。野狐岭、会河堡二次大会战，金国主力遭到重创，此后一败再败。如今，金国已迁都汴京，主力南移。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急于孤注一掷。" 众将听了，频频点头。 第一卷黑云压城 第6章军情（2） 游九功继续分析："此番金国发倾国之兵，南侵大宋，意在抢掠大宋人口财物，用来疗伤，卑鄙无耻之极！大宋军民决不答应！我思虑再三，认为京湖战场的重点在陈州、光化、随州、枣阳、信阳、均州方向，尤其是光化和枣阳，必须驻屯重兵，防守反击。此战的关键，在于寓守于攻，守战一体。只要密切配合，待金兵锐气消减，我军发动大规模反击，定能大破金兵！" 停顿片刻，游九功叹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川陕防务，三关五州最为紧要，万万不可丢失啊！一旦丢失，四川门户洞开，嘉陵江水运无以为继，只能重开陆路。蜀道艰险，陆运民夫往往十死三四，运输效率远较水运为低。如此，川陕危矣！" 三关为门户，五州为藩篱。三关即阶州七方关，凤州仙人关，兴元武休关；五州即阶州、凤州、成州（同庆府）、西和州和天水军。 赵方说道："九功分析得在理，江淮制置使李珏、四川制置使董居谊那里，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让他们加强防务，坚决抗击金国入侵之敌，未雨绸缪嘛。现在我宣布京湖防御军务，众将听令！" 众将挺直身子，静等赵方命令。 赵方语气果断，铿锵有力。 "赵观、赵董、赵镬率兵二万，守枣阳，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决不后退！潘景伯、张威率兵一万，守光化；刘世兴、许国率兵二万，守随州；陈祥率兵二万，守信阳；张兴、李琪率兵一万，守陈州；赵范、赵葵率兵一万，守均州。孟宗政、扈再兴率兵三万，在东线机动作战；王辛、李雄韬率兵二万，在西线机动作战。赵林率大宋扫魔队，负责收集情报、百姓转移、锄奸除霸等工作。我和九功据守襄阳，策应各军。" 游九功笑道："赵大人，你的安排严丝合缝，无懈可击啊，不愧为大宋干城。" 众将自然心服口服。 赵方继续面授机宜："诸位，如今已是深秋时节，各地的庄稼要加紧组织人力收割。我命令，你们回到自己防地后，动员百姓，做好秋收工作，尤其是麦子的收割。十日之内，必须全部收割完毕，运回城中！" 众将纷纷表示，决不让金兵得到京湖的粮食！ 坚壁清野这招真厉害，金兵远道而来，如粮道被劫，将不战自乱，溃不成军。 军情分析会算是结束了。 游九功扯着嗓子喊："诸位将军，打好仗，赵大人定会在襄阳摆下庆功酒，款待大家！" 军情紧急，将领们一一向赵方、游九功道别，回自己防地去了。 赵林被赵方留在府衙，共进晚餐。 赵方为了欢迎樊快明反正归宋，特意通知樊快明赴宴。 一轮明月，高悬天际。秋风送爽，甚是惬意。 府衙餐厅里，赵方与妻子魏雪一起，和游九功、赵林、樊快明频频举杯，说着闲话。 赵方有一个习惯，平日里，他们夫妇和仆人们一起用餐。但招待客人时，是分开吃的。 这样便于说话。 赵林说道："爹，今天你和游军师在府衙里宏论滔滔，把宋金双方的军情算是参悟透了。孩儿真的佩服，你就像孙悟空，能钻到铁扇公主的肚子里翻跟斗，呵呵。"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大宋不能再退了，不能给金国任何机会！" 赵方一字一句，老成持重，料敌如神。 多年的军政生涯，早已把他锤炼成一名大宋将帅级的人物。 放眼大宋官场，在军政方面玩得过赵方的，几乎没有。 皇上赵扩对他一奖再奖，不断升职。但赵方抱定一个宗旨，不到京帅任职，留在荆襄，做大宋的中流砥柱！ 在荆襄地区，赵方的威望，无人可及。 这是实打实拚出来的。 赵方不愧是大宋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家！ 赵林作为他的干儿子，耳濡目染，自然学到了不少本事。 樊快明端着酒杯，立起身来，激动地说："赵大人，在下初到荆襄，就得到你的热情款待，荣幸之至。这杯酒，是在下敬大人的！" 说完，樊快明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赵方轻轻摆了摆手，"樊将军说哪里话来，你我皆是汉人，当以恢复大宋河山作为平生信仰。你这次提供的军事情报很有参考价值，我调兵遣将时，派了不少用场哩，呵呵。" 语毕，赵方示意樊快明坐下。 魏雪笑道："樊将军，以后咱们就是自家人了，有什么困难，尽管和赵大人说。" 樊快明连连点头，"多谢夫人关照！" 游九功望着赵方，道："赵大人，我建议尽早安排樊将军到临安去一趟，让陛下亲自听一听金国方面的军情。" 赵方微微点了点头。 樊快明急忙离座，拱手施礼，"赵大人，游军师说得是，你就安排我到临安面圣吧。" 赵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席间，赵林甚是低调，很少说话。 赵林从事谍报工作，除非绝对信任之人，否则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 白天的军情分析会，与会人员知道赵林的身份，但这些人的下属，根本不知道。 也就是说，赵林只与荆襄各地的第一把手接触。 真牛！ 那时，大宋在荆襄实行军事化管理，谁有军权，谁就是牛人。 樊快明此时知道的，赵林是赵方的护卫兼养子。 他做梦也想不到，赵林是大宋扫魔队头儿，是大宋的特工王！ 这场家宴总算结束了。 赵方夫妇送走了樊快明后，与游九功、赵林继续交流。 "樊快明刚刚归附大宋，我们得留点心眼，林儿，这方面你已安排了吧。"赵方语气委婉，但透着些许担心。 赵林朗声道："请爹爹放心，樊快明一入宋境，我就派人进行监视了，十二时辰，全天候监视！" 赵方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游九功说道："值大宋多事之秋，谍报工作一定要加强。我想，完颜讹可的中路军快部署完毕了，接着就要攻击荆襄了。赵队长，你一定要尽快打探到敌军先头部队的行动情况，以便赵大人调兵遣将，克敌制胜！" 赵林紧握拳头，大声说道： "请赵大人、游军师放心，我速派精干小分队，深入敌境，打探完颜讹可一军的行动情况！" 第一卷黑云压城 第7章打探（1） 濠州府衙。 时青在内厅来回踱步，愁容满面。 自从淮东提点贾涉把濠州地区防务交给他之后，可把这位时将军急坏了！ 最近几天，时青已收到多方面的情报，金东路军总指挥阿海进兵淮西，兵锋直指濠州。 钟离守将江鸣发给时青好几道告急文书了！ 大兵压境，危如累卵，怎么办呢？ 就在时青一筹莫展之际，亲兵来报："京湖赵林求见！" 时青听了，想起来了，这赵林是京湖制置使赵方的养子，去年曾和他坐在一张酒桌上。 那次江淮制置使李珏带着崔与之、李全、彭义斌、贾涉、应纯之、陈孝忠、夏全、石珪、季先、翟朝宗、葛平、杨德广、方信孺、梁丙等江淮文武要员来到濠州，共商抗金大计。 酒席间，赵林还敬了时青一杯。 时青知道，赵林和李珏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他只是李珏手下的一个偏将，所以必须热情接待这位赵公子。 想到这，时青扯着嗓子喊："有请赵公子！" 不一会儿，只见赵林绛衣芒鞋，翩然而至。 "啊呀呀，赵公子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时青满脸堆笑，热情地打着招呼。 赵林神色严峻，盯着时青，沉声道："时将军，金兵快打进淮西了，你就不用客套了。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特来传递紧急军情！" 淮西名义上属于江淮战区，但在实际运作中，京湖战区也有权利进行监管，和江淮战区一起配合，防守此兵家要地。 时青连连点头，"赵公子说得极是，这几天，我正为这事愁呢。可恶的金兵，又来袭扰了！江淮军民又要吃苦头了。" "是啊，来而不往非礼也。阿海既然想一口吃下淮西，那我们得多准备几道菜，让他品尝！" 赵林一边说，一边找了张楠木椅子坐了下来。 "莫非赵公子有什么破敌良策？"时青一脸困惑。 因为在时青眼里，赵方身经百战，威名远播。但这位赵林赵公子并不出名，没听过在什么大仗中有上佳表现。 赵林之所以先到濠州找时青，是因为濠州乃淮西军事重镇，濠州一旦有失，京湖与江淮被金兵分开，兵马调动增援的难度陡然加大，必定会影响整个抗金战局。 基于此，赵林此行第一站选择濠州。 赵林微微一笑，他从时青的神色中已经猜到了，对他不太放心。 大宋扫魔队头儿的身份，时青并不知道，只有李珏知道。时青是山东抗军队伍里改编过来的，大宋方面对他并不充分信任。 赵林冷然道："时将军，我已打探到，阿海的大军已经到达宿州，其先头部队，在拓跋英、邓隆的带领下，到达钟离、定州外围了，正准备攻城！" "那，那怎么办呢？" 时青急得直跺脚。 赵林轻哼一声，望着窗棂。 谁让你对我不放心呢，是不是觉得我年轻，没有办法破敌。 赵林这样想着，所以保持沉默。 时青坐不住了，他三步并作二步，来到赵林面前，急切地说："赵公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赵林觉得大敌当前，生死攸关之际，应该告以实情。 毕竟时青是濠州守将，某种程度上，影响一方军民的命运。 战争不是儿戏，要流血，要牺牲。 "时将军，金兵大至，我就不隐瞒了。这次我奉我爹之命，带着一些弟兄，到宿州一带打探敌情，才知道这消息的！" 赵林并没有亮明自己的真正身份，只说根据赵方命令行事。 别说赵方，就是皇帝老子，赵林也认识，也能互动。 手眼通天，无所不能。 这就是大宋扫魔队的威力。 扫魔队成员，个个都有绝活，或武艺超群，或法术高强，或机警过人。 那么赵林是怎样获得刚才情报的呢？ 自从接受了赵方的命令后，赵林在扫魔队里挑选了五个队员，加上他，一共六个，前往宿州。 哪五个队员？ 董斌、袁丰、高云、朱辉、杜红雅。 此五人，个个身怀绝技，身手不凡。 董斌：善使一把铁板刀，杀人于无形。 袁丰：一对浑天钩，能隔物撕人。 高云：九天剑在手，连环三绝杀。 朱辉：尉迟鞭打断巨木。 杜红雅（女）：碧眼飞抓专捉桀骜狂徒。 赵林之所以选择宿州，是因为上次在钟离，从几个逃难百姓那里知道了阿海一军的一些动向。他判断，阿海很可能攻打濠州，切断京湖与江淮之间的联系。欲打濠州，必拿钟离、定州开刀，从而孤立濠州，一鼓而下之！ 宿州离濠州不远，赵林等六人日夜兼程，终于在阿海大军出发前，赶到了宿州。 此时的宿州城，人满为患，阿海纵军扰民，搞得鸡犬不宁。 旅舍肯定不能去，因为金兵盘查很紧，容易暴露目标。 赵林思来想去，决定扮成乞丐，这样可以游走四方，打探到有价值的情报。 做什么都好，做叫花子真心难。 这六个大宋的精英人物，个个蓬后垢面，衣衫褴褛。 兵器怎么办，总不能随身携带吧。不用担心，赵林想了一个点子，统一塞在脏兮兮的草席里，随意扔在一条小巷深处，一处僻静的角落。 奶奶的，今儿个吃这些苦，不会白吃。不久的将来，老子要让大宋军队杀你们一个人仰马翻！ 赵林把小分队分成三组，二人一组。 赵林、袁丰一组，董斌、杜红雅一组，高云、朱辉一组。 每组的任务各有侧重。 赵林、袁丰重点打探金兵的马厩，董斌、杜红雅重点打探金兵先头部队情况，高云、朱辉重点打探金兵指挥中心行动路线。 打探马厩，可以弄清这支金兵有多少骑兵，掌握了骑兵情报，就能布置合适兵力，消灭敌骑。打败了阿海的骑兵部队，就能赢得这次战争的胜利。因为金国所赖者，主要是骑兵部队。 打探先头部队情况，就能在第一时间掌握敌方进攻方向，从而做好备战工作。 打探敌指挥中心，那可是首脑机关，战争发生后，只要打掉敌方指挥部，就已经胜利一半了。 阿海如被杀被擒，则金兵必然大乱，大宋军以快制乱，必能大捷！ 好一个赵林，区区六个人，被他安排得滴水不漏，三个行动小组，似三把尖刀，直插敌方心脏部位，端的厉害！ 宿州扫魔小分队联络点。 赵林、袁丰、董斌、杜红雅、高云、朱辉倚墙而立，表情严肃。 秋日初晨的阳光透过附近参差不齐的树木枝杈斜射下来，斑驳陆离。 赵林宣布好上面的部署后，低声道："大家听明白了吗？" 董斌问道："队长，完成任务，给几天时间啊？" 赵林凝思片刻，沉声道："五天！" 队友们听了，小声议论起来。 "这么短？" "万一金兵提前开拔，那任务就完不成了！" "宿州这么大，局势这么紧张纷乱，就怕找不到目标。" …… 赵林脸一板，"你们都是大宋扫魔队的精英，叫苦叫难。你们不想想，这次如果让金兵南征得手，大宋江山必定残破不堪！我丑话说在前头，五天之内，完不成任务，就不要来见我！" 第一卷黑云压城 第8章打探（2） 那就等于解聘了，以后你爱干啥就干啥。 五名队员不吭声了。 赵林目光如炬："行动开始！"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谁愿当狗熊呢？ 五名队员昂首挺胸，纷纷表示，竭尽全力做任务。 宿州马厩。 成千上百匹战马挤在一起，不停地吃草料。 金国马官瞪着眼，吆喝着，催督着手下人给战马添草料。 谁动作慢了，谁就挨鞭子。 马官手里的鞭子乃熟牛皮制成，打在身上，富有弹性，挨鞭的下人疼得眼泪快出来了。 有的还真淌了泪。 钻心的疼呀。 泪奔真痛苦。 马官才不管这些呢，森严的等级制度决定了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喂草料的下人就是贱命，马官在他们面前，可以随时抖威风，甩鞭子。 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下人们一个个汗流浃背。 马官不停地喝骂着："你们给我听好了，大金快伐宋了，你们要是把马给喂瘦了，小心你们的性命！" 正所谓隔墙有耳，隔着高大的围墙，一棵茂盛的松树枝桠上，坐着二个人，乃赵林、袁丰二人。 咦，他俩是怎样找到马厩的呢？ 真是奇了怪了！ 赵林、袁丰乃武林高手，辨音能力出众。他俩在宿州转了三天，终于在城的西北角听到了战马嘶鸣的声音。 马厩外面，戒备森严，至少安了三道岗哨。 但这些难不倒赵林。 他俩利用夜色，接近岗哨时，撒出迷糊粉，这粉一到空中，就会自动变成更细的粉末，钻入鼻孔，让人失去意识，至少有半分钟的时间。 为防止粉末被自己吸到，他俩专门服用了解药。 马厩哨兵闻到迷糊粉后，立马迷糊起来。 趁着哨兵暂时失去意识，赵林、袁丰箭一般地穿了过去！ 就这样，连过三道岗哨，有惊无险。 一些哨兵醒来后，还说自己刚才累了，做了一个好梦！ 接下来，就省事多了。 刚才马官一阵吆喝，作威作福，气焰嚣张，赵林、袁丰听得清清楚楚。 袁丰压低声音："队长，我看这马官不是个东西，等会咱俩教训教训他！" 赵林微微一笑，"你说怎么个教训法？" 袁丰皱起眉头，"这个坏蛋只会欺压下人，应该得到严惩。不过，我现在想不出教训这小子的办法。" 赵林问道："你有没有带上缚鬼索？" 缚鬼索是扫魔队的专用兵器，专门捆绑世上恶徒。 袁丰点点头，兴奋地说："带上了！" "嗯，等会有好戏看了！"赵林一边小声说，一边警惕地注视着马厩。 马厩很大，能容纳上千匹战马。 这宿州马厩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大，因为金国决定在宿州驻防主力部队，才扩建了原有的马厩。如今这面积，比原来至少大五六倍，拆了不少百姓的房屋。 赵林早就知道宿州有超大马厩，才断定阿海大军必定会在宿州逗留。 突然，马厩那边，传来一声怪叫！ 马厩那边出事了！ 只见一个下人，趴在一个马槽前，惨叫不止。 赵林、袁丰听到的怪叫声，就是这个下人发出的。 说是下人，其实是被金国统治者征用的宿州百姓。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光线模糊，赵林、袁丰蹲在墙外树上，枝桠高过墙头，看得并不清楚。 下人连连哀求："大人，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走不动了，才，才把一车草料翻倒在地，你饶了小人吧。" 马官尖着嗓子叫道："不是故意？我看你是存心偷懒，不打疼你，你是不会改的！" 话音未落，一阵暴鞭落在下人身上。 下人疼得满地打滚，惨叫声更大了。 马官打累了，气喘吁吁，梗着脖子喊："谁要是喂马偷懒，我就打折他的腿！" 其它下人噤若寒蝉，谁敢吱声？都低垂着头，用力推车、喂料。 一辆辆运送草料的独轮小车，吱呀吱呀的，在地上蹭着…… 袁丰低声道："队长，这马官真不是东西，我看咱俩做了他！" 赵林眼里闪着愤怒的光芒，"我估计马官快离开马厩了，晚饭总得吃的，我俩就趁这机会，把他钓过来！" 钓过来？用什么钓？ 就是刚才他俩说的缚鬼索！ 只要持索在手，念动咒语，缚鬼索就能突然拉长，紧紧箍住物体，拉到面前。拉二三百斤的东西，并不费多少劲。 那个被打的下人二腿伤痕累累，动弹不得。 马官又骂了一会，感到没趣，也感到无力，肚子开始咕咕叫，于是训了二句，转身离开了马槽。 借着马厩那边微弱的火光，赵林看到马官模糊的影子向一间草屋走去。 不能让马官走进草屋！ 说时迟，那时快，赵林猛地一抖缚鬼索，那索甩过墙头后，陡地变长，伸到马官脚下，一下子缠住了马官！ 起！ 赵林念动咒语，双臂抖动，说也奇怪，马官如一片树叶般飞过墙头！ 速度太快了，电光火石间，马官来不及发声，就被缚鬼索拉到了枝桠上。 马官惊恐万状，二个乞丐似的汉子，用锐利的眼睛盯着他。 袁丰伸出右手五指，猛地抠住了马官的脸颊，马官疼得二眼不住地流泪。 "我让你欺压百姓！" 赵林一边说，一边擂了马官一拳。 打得马官眼冒金花，身子酥了半边。 "说，马厩里有多少匹战马？不说我宰了你！" 赵林掏出牛耳尖刀，在马官脸上蹭了几下。 马官吓得面如土色，一个劲地哀求，二腿似筛糠般抖动。 "有，有五六百匹。" "老实点，不说实话，我就不客气了！"赵林手中的刀尖，往上移了移，削去了马官一大把头发！ 赵林思忖，阿海大军少说也有十万，五六百匹战马，那是不可能的。 马官知道遇上了懂军事的人，只得说了实话。 "不，不瞒好汉，这里养着一千六百匹战马，其余的在宿州城外喂养，大约有八千多匹。" "城外什么地方？" "化，化陂湖。" 赵林听了，点了点头，以目示意袁丰。 袁丰心领神会，伸出二手，猛地掐住马官的脖子！ 马官吃力地挤出二个字："饶-命-" 赵林剑眉倒竖，脸罩寒霜，"我刚才看到你虐待打骂下人，你这种人，活在世上，浪费粮食，不如到地府里扮鬼！" 第一卷黑云压城 第9章闯祸 马官极力挣扎，但袁丰的手指越箍越紧。 不一会儿，马官一命呜呼。 赵林把手伸进腰袋里，取出一块铜片，长方形。 铜片不大，半个手掌大小，上面镌刻着一条虬龙，一只猛虎。 生龙活虎，很是逼真。 这不是普通的铜片，而是大宋扫魔队的刑牌，谁身上插上这牌子，说明被大宋扫魔队剪除了。 好可怕哦。 降妖伏魔，除奸灭霸，少不了它。 今天合着这金国马官背运，碰到了大宋扫魔队。 谁让马官作恶多端呢，这叫恶贯满盈。 话休絮烦，赵林与袁丰一边从树上滑下，一边平拉着马官尸首，轻轻着地。 把马官丢到墙角后，二人施展轻功，向外纵去。遇到岗哨时，依然使用迷糊粉。就这样，很快离开了马厩。 董斌、杜红雅负责打探金兵先头部队情况，他俩直奔城南，七拐八弯，费了不少周折，才看到了一队金兵。 为安全计，董斌、杜红雅暂时分开，杜红雅到附近一座酒楼，董斌挤进赶集的人群里。 "让开，让开，大金的兵马要出征，挡道者抓进大牢！" 走在前面的一些金兵耀武扬威，神气活现。 一些百姓来不及闪避，有的被踢，有的被抓。 杜红雅走进酒店，刚上二楼，几个食客围了上来。 虽然衣衫褴褛，但掩不住她出众的姿色，只见她二眸似水，美眉如画，白皙的肌肤，吹弹得破。 突然，一个胖乎乎的食客伸出右手，在杜红雅脸蛋上捏了一下，淫笑着说："小娘子长得不错嘛，跟大爷我玩一把，好不好呀？" 一个瘦高个凑了上来，言语更加肉麻："小美人儿，长得这么俊，还出来要饭。不如跟着大爷，吃香的，喝辣的，大爷保管你夜夜销魂开心，哈哈哈哈！" 另外几个嘻皮笑脸，也靠了上来。 杜红雅左手端着一只破瓷碗，右手拄着一根竹棒。 她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一挥竹棒，胖食客脸上早着，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疼得胖食客眼泪都出来了。 杜红雅飞起右脚，将瘦高个踢翻在地！ 一棒一脚，放倒二个汉子，足见杜红雅功夫了得！ 手速脚速都很优秀。 另外几个食客见状，呼啦一下，都亮出了拳头，向杜红雅打去。 "这臭丫头不知长短，竟敢对咱们动手。" "老子今天好好教训教训你！" "弟兄们，给我往死里打！" …… 杜红雅闪展腾挪，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不一会儿，把这几名食客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噼里啪啦，酒楼里的不少物件，东倒西歪，有的生生断裂。 酒楼里的响声惊动了街上巡逻的金兵。 不一会儿，数十个金兵在一个将军打扮的人带领下，冲进酒楼。 杜红雅正准备离开酒楼，但被金兵挡住了去路。 闹事的食客也被金兵堵在里面。 "怎么回事？是不是想造反？" 金将厉害喝问。 酒保吓得面如土色，一个劲地请金将开恩。 在金将的盘问下，酒保把他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那个胖食客诞着脸，走到金将面前，打着招呼："邓将军，是这个女乞丐闹事！她闯进酒楼，强行向我们索要酒菜，这才动起手来。你看，她把我们打成这样子。她身手这么好，肯定是宋国的特工，因为我以前没见过她！" 胖食客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杜红雅。 这个胖食客是宿州有名的无赖，唤作庞勋。 而被庞勋称为邓将军的，是阿海的部将邓隆。 阿海命令拓跋英、邓隆领兵一万，作为先头部队，在钟离、定州、濠州一带搜集情报，机动作战。 按计划，拓跋英、邓隆明天就要开拔，离开宿州，前往钟离。 邓隆对庞勋的话很感兴趣。 他走到杜红雅面前，伸出右手，托起她的下巴，厉声道："说，你是不是宋国派来的特工？" 杜红雅猛地挥动左臂，把邓隆的手挡了回去，怒目而视："我只是个讨饭的，不懂什么特工！" "讨饭的？讨饭哪有这么好的功夫，你说！" 邓隆逼问着。 "谁规定乞丐不能有功夫？难道乞丐天生就被人欺负的吗？" 杜红雅急中生智。 "这……"邓隆无语。 是呀，全天下乞丐太多了，有功夫的乞丐应该是有的。 杜红雅继续发挥："如今金、宋、蒙，还有西夏、大理等国，互相征战不已，百姓流离失所，很多沦为乞丐。所以，有的乞丐练几手功夫，是为了防身自卫！" 铿锵有力，无懈可击！ 邓隆语气缓和了下来："你家住哪儿的？怎么跑到宿州来了？" 杜红雅整了整破旧的衣衫，脆声道："我是大理人氏，原来是大理一个马戏团的，专门做杂技活。后来戏团在宋国广州卖艺时，遇上了一群官兵扮成的强盗，他们丧尽天良，大开杀戒，抢掠马戏团财物。因为我有点功夫，舍命搏杀，才侥幸逃了出来，其它人全被杀了，呜呜……" 众人听了，惊讶不已。 杜红雅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邓隆的表情。 邓隆虽说是员金将，但天良未泯，听了杜红雅的话，倒生出点同情心来了。 杜红雅继续表演："从此，我恨透了宋国的大兵，决心离开宋国，到大金去，当一名女兵，为马戏团的人报仇！" 庞勋扯着嗓子喊："邓将军，你别听这野丫头胡诌，我看就是宋国的特工！" 邓隆沉声道："邓某军务在身，不能在宿州多耽搁。这丫头的话，不能全信。我看这样，先把她关起来，等我出征回来，再细细盘问。" 杜红雅一听，可着了急了，因为她从刚才的话里，已经判定邓隆就是阿海的先头部队将军了。可邓隆要关她，她怎么把这情报送出去呢？" 就在杜红雅一楞神的当儿，邓隆一挥手，粗声道："来人呀，把这女乞丐绑起来！" 几个金兵冲到杜红雅身边，不由分说，一条粗麻绳，转眼间把杜红雅绑得像棕子似的。 砰！ 一声闷响，杜红雅胸口上挨了一记重拳！ 这记重拳打得她眼冒金花。 她眼喷怒火，对着庞勋吼叫："你没资格打我！" 庞勋冷笑，"野丫头，我刚才一拳，已经便宜你了。你刚才把我搞成了大花脸，我打你一百拳还嫌少呢。" 说完，庞勋又挥起了拳头。 庞勋仗着和邓隆喝过几次酒，有点交情，就肆无忌惮！ 第一卷黑云压城 第10章营救 董斌听到杜红雅所在酒楼声响了。 动静太大了，董斌又在附近，焉能不知？ 红雅是不是出事了？ 董斌心急如焚！ 当董斌奔到酒楼门前时，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杜红雅被绳捆索绑，周围几十个壮实的金兵，把她围在中间。 就是一只猛鹰，此时也难逃罗网。 董斌眼睁睁地看着金兵推搡着杜红雅远去！ 那一刻，董斌的心好痛好痛！ 狂晕！超晕！ 如今没有打探到阿海先头部队情况，红雅却身陷囹圄！ 董斌的心快抓狂了，快崩溃了！ 他看到，一群无赖在金兵队伍后面嘻嘻哈哈，说着风凉话。 "这野丫头，这回要吃苦头了，哈哈哈哈！" "谁让她动手打咱们呢，咱们和邓将军他们，可是有交情滴，嘻嘻。" "等邓将军班师回来，我们再告这野丫头一状，准管能弄死她！" …… 芜杂的信息里，董斌总算听出些头绪了。 红雅肯定是遇到这群无赖，才生事了，她这性子，火爆得很，岂能咽得下？ 待庞勋这群无赖走远了，董斌从观望的人里，才打听到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他完全猜对了！ 董斌想去营救杜红雅，但独木难支，他知道不可能成功。 先弄清她被关在哪里，这很重要！ 董斌铆足了劲，施展轻功，跟在金兵队伍后面。 金兵渐行渐远，在金兵后面，始终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 夜幕终于降临了。 宿州城静得出奇。 在扫魔小组出发处，四个人席地而坐。 哪四人？ 赵林、袁丰、高云、朱辉。 上次分手前，他们约定，每隔三天，就到这里集中。 如今已是第三天晚上了，所以必须碰头。 高云、朱辉耷拉着脑袋，情绪很是低落。 三天来，高云、朱辉跑了不少路，脚板磨出了泡，但没打听到阿海指挥中心的位置。 赵林、袁丰斩获最大，打听到了阿海骑兵信息，有万余骑。 朱辉苦着脸道："队长，这阿海诡秘异常，比狐狸还狡猾，不知他把老窝安在哪里？" "别灰心，狐狸再狡猾，终究会露出尾巴的。"赵林安慰着。 "咳咳，队长说得是。"高云一边咳嗽一边说。 这些天风霜雨雪，高云得了重感冒，咳嗽越来越频繁。 赵林脱下自己的毡衣，披在高云身上。 "高云兄弟，打探阿海指挥部的事，就由我们来操作吧。你先养好身体，多吃点生姜和辣椒，很快会好的。" "谢谢队长哥哥。" 高云很是感激。 突然，董斌跑到赵林面前。 "队长，大事不好！"董斌气喘吁吁。 "慌什么？慢慢说。" 赵林示意董斌坐下说话。 董斌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杜红雅被捉之事说了一遍。 赵林听了，眉头紧锁，半晌不语。 这事太突然了！ 根据原定计划，赵林考虑最多六天，完成三个方向的打探工作，全身回濠州，部署应对金兵之法。 如今摊上杜红雅的麻烦事，原计划肯定受到影响。 赵林沉声道："董斌兄弟，红雅被关在什么地方？" 董斌嗫嚅着："我只看到很多金兵围着她，进了城南一个大院，那黑漆大门，大大的。进了大门后，门关上了，我就看不到了。 赵林问道："大院外面岗哨多不多？" 董斌拍了拍脑袋，眼珠骨碌碌转了一下，"不多，我远远望去，一二十个吧。" 赵林思忖着，"如此看来，金将没有把红雅当作要人看押，只是有点怀疑。我看事不宜迟，今晚就去营救。我有种预感，今晚我们会有很大的收获！" 朱辉一脸困惑："队长，你未卜先知啊，我和高云折腾了三天没有收获，你一晚上就有大的收获，我有点--，嘿嘿。" 言下之意，我朱辉有点不信！ 半夜时分,赵林、袁丰、董斌、高云、朱辉扎缚停当，各操家伙，向杜红雅关押方向摸去。 董斌轻车熟路，在前面指引，很快接近了那个深宅大院。 工夫不大，院外的岗哨被赵林他们无声解决了。 冷冽的秋风呼啸着，不断灌进众人的脖子里，为了营救战友，为了大宋国的安全，他们全然不顾！ 嗖！嗖！嗖！ 似猴猱一样敏捷，赵林他们施展轻功，登上了高大的围墙。 院子深处，几个金兵在廊前来回晃动。 只有一间堂屋，烛光摇曳。 赵林判断，这间堂屋只是为值班金兵提供光亮，肯定不会关押杜红雅。 董斌先前打听过，这所宅院唤作庞府，是庞勋过世的伯伯所建。庞勋伯伯生前是宿州有名的富户，三妻四妾，享尽了人间荣华。但他的几个儿子个个是败家子，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就不会干正事。不出十年，把祖上家产折腾光了。后来因为背叛金国，里通蒙国，被阿海下令没收庞府，处死了主犯，其余人全部流放充军。 此后，庞府被官府用来驻军。住在里面的，都是有一定级别的将军。 现在，拓跋英、邓隆带着数百个亲兵住在里面，可见其范围之大。 漆黑的夜幕中，从远处观望庞府，就像一朵盛开在黑暗中的莲花，华丽而璀璨，一片片银白色的砖瓦像一朵朵莲花花瓣似的，着实美丽。 突然，赵林看到那间堂屋不远处的一个窗棂，轻轻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窗棂又连续晃动了几下！ 难道是杜红雅在被关的屋内看到了咱们？ 赵林压低声音，把自己的分析说给袁丰等人听。 一个金兵走到那间晃动窗棂的小屋前，扯着嗓子："我说野丫头，你大晚上不好好睡觉，摇窗户干嘛？" "我要出去方便！" 小屋里面飘来一个女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是杜红雅的声音！ 赵林等五人都是武林高手，听觉能力绝对OK，这下他们证实了，杜红雅就在这间小屋里。 金兵笑道："野丫头，你可是邓将军要亲自审问的对象，我可不敢把你放出来。要方便，就在里面方便吧，嘿嘿。" 杜红雅故作恼怒："我说这位兵哥，你做事也太损了，等会可不要后悔哟。" 那位金兵嘴一咧，满不在乎地说："咱怕个啥呀，这庞府里都是咱们的人，还怕你这野丫头掏蛋不成？" 金兵话音未落，脑瓜子上早着一钩，原来袁丰摸到金兵背后，抡起浑天钩，结果了他的性命。 其它几个金兵，还没回过神来，被赵林他们如砍瓜切菜一般，送到了地府里。 董斌用力一扭门锁，打开了小屋的门。然后取出尖刀，割开了捆住杜红雅的麻绳。 杜红雅走出小屋，赵林递给她一把铁剑，和她的拿手兵器：碧眼飞抓 赵林轻轻一挥手，众人身形遽转，纵上墙头，不一会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