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秘密约会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东山省滨海市常务副市长周黎明接到了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处长蔺胜运的电话。 蔺胜运让周黎明晚上七点务必赶到省城双阳市昭阳区的昭阳招待所等自己，说有要事找周黎明。 蔺胜运反复交代周黎明，他们碰面的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周黎明来过省城，一定要自己开车，而且不能开自己的滨字四号车，还不能带工作人员，尤其是不要让司机和办公室的人知道周黎明去了哪儿。 蔺胜运特别交代周黎明说，现在是信息时代，而且是非常时期，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否则，很可能会引火烧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周黎明来到昭阳招待所后，不要直接见他，也不要随意给他打电话。 来到昭阳招待所后，先在招待所住下，房间他已经安排好了，不要报真名，哪儿也不要去，然后安安心心地在招待所等他的电话。 蔺胜运连着嘱咐周黎明好几遍才挂断电话。 别人安排的事，周黎明可以不遵照执行，但蔺胜运安排的事，他必须遵照执行，而且不折不扣的执行。 蔺胜运是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处长，干部一处负责全省各地市领导干部考核和选拔，掌控着他们这些地市级干部的前程和未来。 再说了，蔺胜运和他是多年的老同事，两人是同一年通过公务员考试考到省发改委，一个在调研室，一个在办公室。 再后来，蔺胜运通过关系调到省政府政策研究室做了副主任，周黎明因为文笔好，被省政府副秘书长齐国胜看中，借调到省政府办公室为李国泰副省长服务，两人依然在一起。 直到周黎明被下派到滨海做副市长，两个人才分开，不过，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分开而疏远，工作之余，经常互通电话彼此问候，联络感情。 每次回省城之后，周黎明都要打电话给蔺胜运，但凡蔺胜运有空，两个人都要找个地方坐一坐聊一聊喝上两盅，而且就他们两个人，从来不涉及到第三人。 逢年过节的时候，市里的官员都要去省里拜望一些人，很多人的双眼只瞅着那些能够左右自己前程和未来的省部级大员，或者管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却往往忽视了蔺胜运这类级别不高、实权却不小的“现管”型人物，或者考虑到了也应付了事，随便准备点礼物，让秘书去其家中坐坐就算了。 而周黎明却不这么做，哪怕再忙，也要亲自到蔺胜运家里去坐一坐，纵使副省长、厅级官员那儿不去，也要亲自到蔺胜运的家中坐一坐，而且所选的礼品也与去其他领导家的不同，倒不是轻重有异，而是品味档次一定要合乎蔺胜运的口味，显得蔺胜运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分量非同一般。 最为重要一点，只要是蔺胜运找到他，托付给他的事，哪怕是再麻烦，冒再大的风险，周黎明都会帮蔺胜运去办，从不拖泥带水，而且办的漂漂亮亮。 当然了，蔺胜运也没有亏待过周黎明，只要人事上有什么动静，都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周黎明。 就因为有蔺胜运在省委组织部做“间谍”为他通风报信，省委在人事方面有什么重大决策，周黎明往往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占尽先机。 周黎明预感，蔺胜运这时候找他，肯定与滨海市市长人选有关。 三天前，也就这时候，周黎明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桌上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正在文件柜前整理材料的秘书孟宪良急忙跑过来接通了电话，不过，他马上就把电话递给了周黎明，低声道：“王书记的电话。” 听说是市委书记王高原的电话，周黎明不敢怠慢，立即接过电话，一脸谦恭地问候道：“您好，王书记。” “黎明吗？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透过电话，周黎明依然能够感受到王高原语气的严肃和不容拒绝。 放下王高原的电话，周黎明冲孟宪良道：“小孟，让小赵把车开到门厅里等我，我要去王书记办公室一趟。” 孟宪良已经跟了周黎明三年，小伙子非常出色，也非常善于揣摩领导意图，周黎明话音刚落，他就拨通了司机赵虎的电话：“赵哥，周市长要去市委，你马上把车开到门厅里，对，马上。” 周黎明赶到王高原的办公室之后才知道市长张昭才出事。 张昭才是在省城双阳市阳泉大酒店出的事。 上午的时候，张昭才带领市政府秘书长陈振江、市政府分管财政工作的副市长夏传辉、市财政局局长贾谊杰、以及市财政局预算处处长冯朝熙、岭西县县长李俊杰来到省财政厅，为岭西县争取国家拨付的困难地区补助资金。 为了能顺利争取到资金，中午的时候，张昭才在省城最豪华的大酒店阳泉大酒店宴请了省财政厅厅长马如海、财政厅预算处处长刘邺等主要领导。 酒宴上，大家推杯换盏，喝完白酒喝啤酒，喝完啤酒喝红酒，啤酒喝完了，喝“三中全会”，好不热闹，谁曾想，大家正在兴头上，张昭才忽然不声不响缩到了桌子下面。 当时，马如海就坐在张昭才旁边，弯了腰要去扶他。 还是陈振江经多见广，心思缜密，急忙止住马如海，连声道：“马厅长，动不得，动不得，张市长可能是患了脑溢血之类的病，快打120。” 120打通后，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医生和陈振江说的相差无几，张昭才的确是得了脑溢血，还说好在没人动张昭才，否则就彻底没救了。 在医院抢救了几个小时，张昭才的病情才得以控制。 不过，医生告诉众人，张昭才就是好了，也会变成植物人，下辈子恐怕是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医院里抢救张昭才的时候，陈振江抽空给王高原打了电话，把情况向王高原做了汇报。 张昭才是滨海市本地干部，是从村小队队长、村大队书记、公社副书记、公社书记、副县长、县委组织部部长、县委副书记、代县长、县委副书记、副市长、市委副书记一步步做到市长这个位置上来的，在做市长之前，是市委副书记、市党群书记，分管组织工作，滨海市大多数干部都是他直接或者间接提拔起来的，即使不是他一把手提拔起来，也都要过他这一关，在滨海可谓根深蒂固，人脉深厚，根本不把王高原这个外派市委书记放在眼里。 借口党政分开，他与王高原分庭抗礼。你搞你的一套，我搞我的一套，不商量，不请示，我行我素。 正文 第2章 官场生物链 而王高原给前任省委书记钱学农做过秘书，是钱学农的嫡系，自恃钱学农为自己撑腰，也从来不把张昭才放在眼中，处处压制张昭才，你做得初一，我做得十五；你不仁，我不义；你有经济权，我有干部权，大比拼，大火并。相互制约、相互抗衡，互不买账。 现在听说张昭才得了重病，王高原庆幸不已，庆幸自己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再也没有人在他背后使绊子。 不过，作为市委书记，他还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处处表现出识大体、顾大局，胸襟宽广、爱护部下的样子，当着众人面先给省第一人民医院院长顾大中打了一个电话，让顾院长一定要组织医院的精干力量全力抢救张昭才，然后分别给市委副书记龚学庆、常务副市长周黎明、市委组织部部长赵长青、市委宣传部部长罗秉义和市委秘书长梅捷等人打了电话，把众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把张昭才的情况向众人做了通报。 通报完情况下，王高原带领大家分乘三辆车，连夜赶赴省第一人民医院探望张昭才。 到了省第一人民医院，得知张昭才后半生将要在轮椅上过一辈子，大家表面上都是唏嘘不已，但心里却都乐开了花。 这并不是说张昭才平时和大家都有过节，大家都恨张昭才，都在盼着他出事，甚至盼望他去死，其根本原因是他所占的这个位子实在太诱人了，全市九百多万人中独一无二就一个，谁拥有他谁就会登上权力的巅峰，成为滨海市的主宰。 这下好了，张昭才出事了，位子空下来了，别人有了希望，自然要高兴。 除了觊觎市长宝座的人跃跃欲试暗自高兴之外，就是没有资格竞选市长的一些人也是心花怒发，为之欣喜，为之癫狂。 这其中的道理说起来并不复杂，官场中的位子向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一般而言，一个重要岗位空缺了，就会从下面补一个人上去，从而引起连锁反应，随之带来一大批人职位的变动和升迁。 举很简单的例子，张昭才的位置空下来了，正常情况下，会从市委副书记龚学庆和常务副市长周黎明两个人中间产生一个市长，龚学庆和周黎明两个人中间产生了一名市长之后，就会从若干副市长中产生一名副书记或者是常务副市长，那么就会空出来一个副市长的位子，接下来就会从各部委各局各县区县委书记或区委书记中产生一个副市长；假若某局局长或者某县区县委书记或者是区委书记当了副市长，副局长或者副书记就多年媳妇熬成婆，终成正果，接替一把手的位置成为真正的主宰，接下来，科级干部中就会产生出一名副处级干部；科长上去了，副科长就可能当上科长；副科长当了科长，资深的公务员就可以当上副科长…… 这就好比一个链条，连起了官场中的一切职务，牵一发而动全身。 鉴于如此，有人暗自庆幸也就稀松平常不足为怪了。 这当然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大家都想进步，都想当官，当了小官就想当大官，当了大官还想当更大的官，乡里干部想到县里当官，县里的干部想到市里当官，市里的想到省里，省里的想进中央，进中央后就想做国家主席，做了国家主席还想统治全球，雄霸宇宙。 正如拿破仑将军说的那样，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只有想当元帅的士兵才是好士兵。 以此类推，只有想当国家主席的公务员才是好公务员，只有人人都想升官，这个社会才能与时俱进，不断进步。 在所有人中，最高兴最激动的人应该是常务副市长周黎明。 按照通行惯例，张昭才出事后，周黎明作为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最有资格接任市长一职。 可是，在中国官场上，绝对不能高兴太早，忘乎所以，其中的缘由很简单，只要一日红头文件没下来，或者组织没找你谈话，就随时会有太多不确定因素，让这种所谓的惯例成为例外甚至意外。 去年有一阵子，盛传市委书记王高原要到省政府任省政府秘书长，据说都已经有省里领导私下里和他打过招呼，市里也有人开始张罗为王高原庆祝和送行，可最终还是石沉大海，不了了之，至今没有下文。 蔺胜运在部里主政市县干部处，有关人事任用，省委主要领导的意图，他几乎都能够在第一时间了解到，所以，周黎明断定蔺胜运这时候让他去昭阳招待所和他见面一定和滨海市市长人选有关。 事关本人前途命运，周黎明不能认真对待，电话一放下，就把秘书孟宪良叫了进来，让孟宪良想办法从其他单位弄一台车来，自己有用，但不要小号车，最好是桑塔纳或者面包。 因为他知道，滨海和省城双阳市虽然相隔一百八十多公里，两地干部也不是非常熟悉，但市委大院的小号车太扎眼，而且他的车牌号又是全市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特殊号码，车往昭阳宾馆里一放，一下子就会被人认出来，指不定哪位老兄一好客，就会违背蔺大处长的意愿，惹出一大堆的麻烦来。 孟宪良何等精明，马上明白了周黎明的意思，从周黎明办公室里出来后，立刻给市电视台台长牛金成打了一个电话：“牛台长，我是政府办的孟宪良。” 周黎明之所以第一个想到牛金成，一则他和牛金成比较熟，二则既然是周市长有用，弄一台新闻采访车关键时候可以减少不少的麻烦。 牛金成深谙为官之道，从得知张昭才出事那一刻起，他就预感周黎明将主政市政府，成为滨海市新一任市长。 当然了，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牛金成一个，市委大院和市府大院不少人都认为周黎明一定会卸副转正，成为滨海市长的铁定人选。 就连市府机关里已经有人开始提前行动，或是详细打听周市长的朋友圈子、社会关系、个人爱好，或是拜托与周市长私交不错的上级或者同事届时代为引荐、奥援。 据说，就连事务管理局食堂那帮人，往日只顾着张昭才市长的粤南口味，此时竟也已着手物色调整小灶厨师，好让饭菜符合未来市长周黎明的苏鲁口味。 作为周黎明的秘书，孟宪良也因此渐渐浮出水面被推向前台成为公众人物。 公开场合大家当然不便明说什么，私下里就有人提前向孟宪良道贺，说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苟富贵勿相忘，或者高升了别忘拉兄弟一把等等之类的奉承话。 也有相处甚好者干脆直言不讳，说周市长转正了，你小子肯定会跟着捞个师长旅长的干干，难不成哥们儿也顺便沾点小光，在你手下弄个团长营长的还不行？ 牛金成也早就想找个机会向周黎明靠拢了，要想向周黎明靠拢，首先得过孟宪良这一关，由孟宪良代以引荐。 因此，一听是孟宪良的声音，牛金成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诚惶诚恐道：“孟主任您好，不知道孟主任找老哥我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有点小事要麻烦老兄一下。” “孟主任，您这话太见外了吧，和老哥我还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事尽管吩咐，只要老哥我能做到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牛金成一脸谦恭，极力讨好孟宪良。 孟宪良换了一种口气，道：“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说正经的，我想从老哥那借一台面包车用一下，方便吗？” 牛金成心知肚明，知道孟宪良有私事要办，于是道：“孟主任，哪能委屈你坐面包车，过来开我的车吧。” “那谢谢老哥了，改天请老哥去亚细亚唱歌。” “要说请客，得我请孟主任才是，没有孟主任的关照，就没有电视台的今天，改天，我要代表电视台全体员工感谢孟主任。对了，孟主任，是我让人把车送到你们市政府呢，还是你派人来取。” 孟宪良想了想，道：“我自己过去取。” 正文 第3章 只因有你 孟宪良赶到电视台的时候，牛金成早已经站在门厅前恭候多时，见孟宪良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来，指着停车坪里一辆新款奥迪不无讨好地问孟宪良：“孟主任看这辆怎样？” 孟宪良扫了眼那辆车，摇摇头，道：“换一辆。” 牛金成于是指着旁边一辆六成新的桑塔纳道：“这辆怎样？” 孟宪良点点头，道：“这辆还行，就要这辆。” 牛金成赶紧把车钥匙递到孟宪良的手中，并再次打着十二分小心道：“我和广文说好了，周末请孟主任吃饭，届时，孟主任一定要赏光啊。” 孟宪良笑了笑，道：“老哥请客，我敢不来吗。” 孟宪良开着车回到市政府，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将钥匙送到周黎明的办公室，告诉周黎明车停在地下停车场，黑色桑塔纳，车号XX865。 周黎明接过钥匙，告诉孟宪良，自己有事情出去一下，如果有人找你自己，打我手机，138开头那个。 周黎明和所有干部一样，身上随时佩带着两部手机，一部是138开头的，一部是136开头的。 138开头的那部是那种号码公开的工作手机，上下级之间请示汇报、同僚之间通风报信、亲戚朋友之间道安问好，甚至平民百姓投诉举报，都能通过这部手机完成。 而136那部开头的手机，除了孟宪良等极少数人，几乎没人知道。 安排完孟宪良，周黎明打开抽屉，取出五万元现金和一张工行牡丹卡放进手提包中，然后来到地下停车场，开着那辆六成新的桑塔纳驶出市府大院，驶入滨阳高速，沿着滨阳高速向省城驶去。 周黎明到省城的时候已经六点了，按照蔺胜运的指示，他径直来到昭阳区的昭阳招待所。 到了昭阳招待所，一切都很顺利。 服务员果然什么也没问，甚至连名字也没登记，就让他住进了606房间。 走进房间，周黎明不经意的环视了一圈，发现房间是个老大不小的套间，一进门是一个小客厅，里面是一个大客厅。 大客厅再往里，是卧室，在卧室旁边还有健身房、麻将室、桑拿间、餐厅、酒吧，一应俱全，应有尽有，而且装饰非常上档次，沙发是意大利真皮沙发，床是马来西亚进口的象牙床，麻将桌是高级有机玻璃的，就连座便器和浴缸都是从日本进口的。 环视一圈，周黎明坐在了沙发上，取出软包中华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上，轻轻抽了一口，徐徐吐出一个烟圈，化作一道烟雾袅袅升起。 抽完一支烟，他打通招待所的内部电话，让招待所给他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并专门交代服务生，必须有红烧鲍鱼汤和嫩鸡鱼翅汤，这些都是蔺胜运喜欢吃的东西，以前每次请蔺胜运吃饭的时候，蔺胜运都要这两个菜必点。 这两个菜虽然价钱昂贵，周黎明却毫不吝啬，反正不用花自己的钱，由国家买单。 做完这一切，周黎明看时间还早，他一个人在客房里甚感无聊，起身去了桑拿室。 刚走进桑拿间，他身上那个136开头的手机发出接到短信的“叽叽”声。 不用看号码，他就知道是短信是谁发来的。 想到那个人，周黎明心里不由得热了一下，随即打开手机，调出短信一看，是几句情意绵绵的话语：一路有你，愁也坦然，笑也畅快，一生有你，忧也自在，乐也开怀，爱情的幸福生活让我陶醉，让我迷恋，亲爱的，一切只因有你。 短信中的每一个字都像一个跳跃的音符，在周黎明的脑海中上蹿下跳，仿佛一股热浪，通过电波传遍了周黎明的全身，宛如山间溪流中的泉水一样清澈，蔓延开来，将周黎明电得心旌荡漾了起来，脑海中随即跳跃出一个女人的名字，梅琳。 梅琳是周黎明的红颜知己，他们是两年前认识的。 两年前，在李国泰副省长和蔺胜运等人的运作下，政府换届的时候，周黎明如愿以偿当选滨海市常务副市长，从政府班子中不显山不露水排名最后的一名副市长进入市委常委行列，成为滨海市的四把手。 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凡新官上任，都喜欢做几件有影响的事，借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树立自己的威信。 周黎明也不例外，上任伊始就开始深入基层单位搞调度，为下步烧三把火打基础。 周黎明去的第一站是昌江区。 昌江区区长张道华是一个从基层单位一步步做到区长，久经历练，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善于把握时局，深谙为官之道的人物。 从周黎明从政府班子排名最后的一名副市长毫无征兆一跃而蹴登上常务副市长，成为滨海市实权人物那一刻起，他就把目光盯到了周黎明的身上，开始研究周黎明。 这一研究不要紧，他惊奇地发现，周黎明就是股市中传说的潜力股，而且潜力非同一般。 周黎明现年才三十六岁，东山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的高材生，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学校的学生会副主席，而且在学校中就因为成绩突出入了党，最为关键一点，周黎明曾经给李副省长做过秘书。 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提倡干部要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和专业化，周黎明要文凭有文凭，要资历有资历，又有李副省长在背后为其擂鼓助威，摇旗呐喊做靠山，前程必定不可限量。 再说了，现任市长张昭才已经五十二岁了，政府换届后就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张昭才离任后，最有可能接替张昭才成为滨海市新一任市长的就是周黎明，如果能傍上周黎明这棵大树，自己的前程将更加光明，未来将更加灿烂，在官场上一顺百顺。 官场如赌场，官场上人也都有赌徒的心里，很多时候，在官场上要想出人头地做出一番作为，就要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赌一把，于是，他决定把赌注全部押在周黎明身上。 而且他也知道，现在向周黎明伸出橄榄枝投诚还有机会，一旦周黎明当选市长，其身边必定高朋满座，那时候再想着讨好谄媚周黎明融入周黎明的圈子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人无远谋，必有近忧，杀鸡取卵，为时已晚，为此，自己当务之急就是讨好周黎明，想办法融入周黎明的圈子，成为周黎明的亲信，跟对人，不站错对，才能前程似锦，一路飙升。 眼下就是他讨好谄媚周黎明向周黎明投诚千载难逢的机会，因此，调度结束后，在昌江区最豪华的酒店希尔顿大酒店隆重设宴款待了周黎明。 事前，他通专门过关系找到孟宪良，打探周黎明的兴趣爱好。 从孟宪良的口中，张道华得知，周黎明唯喜欢热闹，喜欢唱歌跳舞。 为此，晚宴结束后，张道华走到周黎明面前，拿出十二分热情极力挽留周黎明：“周市长，现在才九点，回去还早，酒店上边的歌舞厅不错，不如去吼上几嗓子，跳跳舞，放松一下。” 正文 第4章 舞会邂逅 陪同周黎明一起搞调度的市政府副秘书长谢龙瑞之前接受过张道华不少的好处，也在一旁推波助澜道：“早就听说周市长的情歌唱比张雨生还好，一直没机会领教，今天，就请周市长为我们展示展示。” 盛情难却，周黎明只好答应张道华和谢龙瑞，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位于酒店顶层的歌舞厅。 歌舞厅内，满耳都是震耳欲聋的金属摇滚乐，叫不上来名字的歌星嘶哑的靡靡之音，视野中全是美女帅哥，俊男靓女，还有那些穿梭在人群中茶座间心存不轨，寻求猎物的饮食男女，台上台下，全是忘乎所以，为所欲为，尽情宣泄的青年男女，他们似乎都想通过疯狂的舞动、放纵的沉迷来平复压抑的生活给他们带来的烦躁以及那勾人犯罪的欲望，寻找到近乎麻痹的欢愉和欣慰。 在那一瞬间，周黎明也受到了渲染，心中涌起无限的欲望，迫切的想跳上吧台，或者融入舞池，通过放纵的歌声和舞动的青春来平复生活给他带来的压抑 但当着那么多下属面前，他不能过于张扬，在张道华的引领下，坐在了舞池旁边一个视觉范围极佳的看台上。 昌江区区政府办公室主任胡明军马上找到服务生，让服务生给他们准备了瓜子、糖块、水果以及茶水，另外，他还让服务生给他们准备一瓶埃菲尔干红。 服务生把瓜子、糖块、水果、茶水、干红以及酒杯端了上来后，胡明军马上拿起酒瓶，给在座的领导每人倒了一杯，张道华端起两杯红酒，一杯递给周黎明，一杯递给谢龙瑞，然后自己端起一杯，冲周黎明和谢龙瑞道：“周市长，谢秘书长，刚才在包间了，两位没喝尽兴，现在，我再敬两位一杯。” 当美妙的芳香的葡萄酒在周黎明的口腔中流转，周黎明不禁被浓郁的口感深醉其中。 不过，最让周黎明心醉的还不是浓郁芳香的美酒，而是从舞台上传来的悦耳动听略带伤感的歌声： 我要控制我自己 不会让谁看见我哭泣 装作漠不关心你 不愿想起你 怪自己没有勇气 心痛得无法呼吸 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迹 眼睁睁的看着你 却无能为力 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找不到坚强的理由 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温柔 告诉我星空在那头 那里是否有尽头 心痛得无法呼吸 找不到昨天留下多痕迹 眼睁睁的看见你 却无能为力 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找不到坚强的理由 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温柔 告诉我星空在那头 那里是否有尽头 就向流星许个心愿 让你知道我爱你…… 歌声犹如山涧中流淌的溪流一样清澈无比，深情款款，又如窖藏千年的美酒佳醇一样醇美芳香，一下子打动了周黎明冰封的记忆，最吸引周黎明的还是歌声中隐含的无言的伤感和哀怨，他不由自主的循着歌声向舞台上望去。 舞台上，一位清丽女子正在舞台上姗姗起舞，婉转悠扬带有伤感哀楚的歌声正是发自那个女孩子的口中。 女孩子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材纤细，凹凸分明的身段在一款白衣的帮衬下更加娇艳迷人。 尤其在闪烁不定的镁光灯照射下，女孩子脸色略显苍白，眉宇间顾盼生烟，脸庞的线条柔和而饱满，高挺的鼻子，白皙美丽的脸蛋，一切虽然不那么清晰，却让人感受到一种晨雾缭绕的朦胧美，尤其是那双流转顾盼的眼睛中一丝冷漠若隐若现，雾朦朦的，犹如水乡三月里的潇潇暮雨一样富有柔情和诗意。 女孩子踩着音乐，踏着节拍，迎着光束，向喧嚣的人群，向无数双惊讶的眼睛，款款走动，动情吟唱。 周黎明在见到女孩的一刹那全身僵直，每一根神经都被台上的少女所牵引，可以说，这是他一生中经历的少有的心动时刻，就连初恋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女孩子那张眉目如画的面孔，有着令人不敢相信的美艳。 在闪烁的霓虹灯地照射下，少女进退中的一动一静不疾不徐，是那么的端庄秀丽，那么的超凡脱俗，那么的惑人心性，直看得周黎明目不暇接，颇有灵魂出窍的感觉。 惊诧之余，他的心里感叹不断，唏嘘不已，为女孩清丽容貌和动听歌喉而感叹。 他的思绪随着女孩的一进一退徜徉于千里之外。 当周黎明再次把目光送回舞台的时候，却见不到女孩青春靓丽的身影了，不知什么时候，女孩子已经从舞台上下去了。 面对着空旷的舞台，周黎明的心里升起一缕莫名的失落和惆怅，为见不到女孩子俏丽的身姿而遗憾，为听不到女孩子亮丽圆润的歌声而惆怅，他不经意地摇了摇头。 周黎明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入了张道华的眼中，他狡黠一笑，转过脸，冲坐在身边的胡明军使了个眼色。 胡明军心领神会，起身走向后台，时间不大，又从后台走了回来，身后跟着刚才在舞台上唱歌的那个女孩子。 女孩子迈着轻盈如风的步伐，摆动着杨柳一般的细腰，宛如风中精灵一般径直来到周黎明等人身边。 张道华马上站了起来，指着女孩子向周黎明和谢龙瑞介绍道“周市长、谢秘书长，这位是我们滨海市第一届城市模特大赛季军梅琳梅小姐，听说两位领导过来唱歌，专门过来陪两位领导跳舞。” 胡明军话音刚落，梅琳就像一阵风一样，带着万种风情，袅袅娜娜地飘到周黎明面前，轻启动朱唇，发出银铃般笑声：“周市长好，谢秘书长好！” 周黎明寻声望去，男人的眼光正面地、近距离地又是极认真地端详着眼前的女孩子，他发现，女孩子比在舞台上还要漂亮，她的气质是多么的脱俗超群，贵雅端丽。 他是从姑娘的眼睛中开始了发现这种美，这是一双秀美又沉毅的眸子，美丽中渗透着沉稳，洒脱里蕴含有执著，它形体适中，黑白相间，恰如其分地镶嵌在稍圆稍长稍似瓜子形的面庞上，它犹如两个被微风晃动起涟漪的湖泊，静谧中涌动着激情，那分明是一种清纯的透亮的情愫。 眸子上面一对端庄又俊俏的眉毛，还有遮掩眸子的一根根长长的整齐的睫毛，都可以印证他的判断。 一双眸子正中下边的鼻子，活赛雕塑家鬼斧神工创造的艺术品，它丰满而不显肥大，瘦削而不干瘪，特别是略高的鼻梁并不孤独得如鹤立鸡群，而是与诸个部位布局得格外和谐。 看到这里，他再次被梅琳的美艳和周身洋溢的高贵气质以及成熟风韵所倾倒，情不自禁站了起来，伸出手，握了一下梅琳的纤纤细手，道：“梅小姐请坐。” 梅琳也不客气，顺势坐在了周黎明的旁边，随着梅琳的临近，一股女人特有的馨香沁入周黎明的心脾。 周黎明急忙端起一杯干红，递给梅琳，道：“梅小姐喝酒。” 梅琳接过干红，说了句：“谢谢周市长。” 梅琳话音刚落，谢龙瑞就接过梅琳的提议道：“周市长不仅歌唱得好，而且舞也跳得非常不错，梅小姐是不是请周市长跳一支舞？” 梅琳心领神会，起身舒展了修长的腿臂，鹭鸟起翅膀，悠悠转了两圈，冲周黎明风情万种一笑，发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周黎明只好站起来，挽住梅琳的纤纤细手，滑进了舞池中。 正文 第5章 不一样的女人 在优雅的旋律中，温馨的灯光下，周黎明一手握着梅琳软绵绵的小手儿，一手揽着她小腰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翩翩起舞中，梅琳像一阵风，像一片云，如影随形地和着周黎明的步伐，让周黎明真正领略到了跳舞的美妙。 就这样，周黎明和梅琳一连跳了好几曲，在后来的一曲慢四步中，周黎明情不自禁地说：“梅小姐的舞跳得真好！” 梅琳道：“谢谢周市长夸奖。” 周黎明接着道：“我可没夸奖你，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你不仅舞跳得好，人长的也真漂亮。” 梅琳又道：“周市长谬爱了，我这样哪能算漂亮。” 周黎明道：“真的，你长的真水灵，我真是羡慕你。舞跳的这么好，人又这么漂亮，这么年轻。” 梅琳咯咯地笑起来，说：“周市长，你不是笑话我吧。我一个小市民，还值得您一个大市长羡慕？” 周黎明道：“年轻就是令人羡慕的。年轻是最大的财富。” 梅琳大着胆子变换着花样开始恭维周黎明道：“再怎么也不如当市长好，您看您无论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的，这才叫威风，这才令人羡慕。再说，周市长您又不大，才三十出头就当上了市长，像您这样年龄当市长恐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充分说明您的才华。” 周黎明心花怒发，道：“什么才华啊，赶上了好机遇罢了。” 梅琳由衷道：“不管怎么说，我都羡慕您！” 周黎明道：“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们全市十多个县区，近千万人口，又是经济不发达市区，每天该有多有心需要操啊。” 梅琳说：“这就是领导的可贵之处。范仲淹不是说过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凡是为老百姓操心的领导都是好领导，像您这样为老百姓操心的市长就是好市长，老百姓也一定会感激您的。” 周黎明怎么也没想到梅琳这位看似在温室里长大的漂亮女孩竟然不经意地说出了如此富有哲理的话，不由得对梅琳刮目相看起来，情不自禁道：“梅小姐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办的，就来找我。” 梅琳说：“谢谢周市长。” 周黎明又道：“当然，如果没有什么事儿也可以找。” 说到这里他就卡住了，这不是明显地想勾引人家吗？他的脸一下有点红了，但是说出的话不好收回了，只好又补充了一句说：“如果来市政府办事，顺便来坐坐也好。” 梅琳就笑了说：“好的。” 就这样，周黎明和梅琳有了第一次接触。 要是换了别的女人，有了与周黎明的那次接触和承诺之后，很可能会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周黎明，第二天就找到周黎明，向周黎明投怀送抱，做周黎明的女人。 但梅琳没有，而且她似乎故意与周黎明保持着距离，始终没有给周黎明打电话，更没有到周黎明办公室做客。 直到两个月之后，周黎明才接到梅琳的电话。 那天，周黎明从市政府大会议室参加全市经济工作会议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挨着椅子，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起来，他拿眼示意一下孟宪良。 孟宪良急忙拿起桌上的话筒，喂了声，接着就把电话递给了周黎明：“市长，找您的。” 周黎明有些不情愿地接过话筒，淡淡问了声：“哪位？” “周市长，我是昌江的梅琳。” 周黎明似乎已经把梅琳这个名字忘记了，想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梅琳是谁，不知道是因为惊喜还是其他原因，他愣了好长时间才“哦”了声，道：“是小梅啊，有事吗？” “周市长，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小忙……”话说了一半，梅琳突然哽咽了起来，听筒中传来她如泣如诉的哽咽声。 周黎明被梅琳的哭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捂住话筒，冲身边的孟宪良使了一个眼色。 孟宪良识趣地退了出去，并顺手把门带上。 孟宪良退出后，周黎明才再次开口安慰梅琳道：“怎么了？小梅，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帮你。” 梅琳这才停止哭泣，鼓足勇气，断断续续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周市长，我弟弟被昌江区东城派出所抓起来了，我想请周黎明帮忙和东城派出所打一下招呼，把我弟弟放出来。” “这个……这个，我不好过问！” “我弟弟是遭人陷害的。”她失声恸哭起来。 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的心一颤，鬼使神差，他连考虑都没考虑就一口答应了梅琳，道：“好，只要你弟弟没有过错，我现在就给昌江区的张区长打电话，让张区长帮你落实一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你放心，只要像你说的这样，只要有回旋的余地，我会让张区长出面和当地派出所打招呼，把你弟弟放出来的，前提是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弟弟的确是受到别人陷害。” 挂断梅琳的电话后，他就掏出手机，亲自拨通了张道华的电话。 由于周黎明的介入，梅小光当天下午就被放了出来，而且办案民警和街道派出所所长两人亲自开着警车把梅小光送回到住所，并当面向梅琳赔礼道歉，说一切都是误会，希望梅琳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们一马。 两天后，梅琳出现在周黎明的办公室中，说要答谢他，请他吃饭。 当时，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答应了她。 那天正好是星期日，对他来说，好不容易挨到的星期日，时间何其珍贵，有好些事要做，他都没去做，又有好些朋友相约，他都拒绝了，却单单答应了这个小姑娘，又是一下子要赔那么多的时光。 所以事后，他不断审问自己，为了她，我怎么舍得这么多时间？ 平常，他对时间是非常吝啬的。 然而，他还不那么清楚，是他已经悄悄地喜欢上了她。 一切都在不知不觉地进行着、发展着。 对于一个事业有成的三十五六岁的男人来说，他的物质生活虽算不得富贵，但已经完全达到丰衣足食、饱暖无忧了，更何况他又是一个拥有近千万人口的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 但对于一个被众多同仁羡慕的他，他却总觉得缺少点什么，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正文 第6章 幽会 当他与梅琳邂逅以后，他所感觉到的缺少突然没有了，那是梅琳填补了他的缺少，他精神世界的空白。 鉴于如此，接下来，他开始主动约梅琳，频繁与梅琳约会，确切地说是幽会。 他们在一起畅谈人生，谈爱好、谈理想、谈艺术，然后一道去喝咖啡、去吃宵夜、去郊外野餐、去大河游泳荡舟。 在周黎明的眼里，年轻貌美充满阳光气息的梅琳不仅是他人生际遇中的一个偶然、一个奇迹，而且是他所见过的女人中的最让他怦然心动的一个异类。 梅琳是省内一家知名度非常高的艺术学院的毕业生，周身洋溢着浓郁的艺术风韵和年轻气息，又是滨海市首届模特大赛的冠军，文化素养不俗，聪明智慧，能言善辩，往往你刚有前言她马上就给出了后语，彼此交流起来非常默契，拥有太多太多的共同语言。 最为难得的是，梅琳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说话做事总是主动替他着想，从来没有妻子齐丽丽身上的霸道，从来没有齐丽丽身上彰显出来的那种富贵人家凌然不可侵犯或者是官宦人家千金小姐的小家子气。 当然了，他喜欢梅琳还有一个原因，天下男人共同拥有的特点：喜新厌旧，或者说这山望着那山高。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梅琳这样娇艳可人的玉人儿，周黎明欲罢不能，彼此最终突破最后的道德底线坠入情网。 那天，周黎明在市政府办公楼六楼的小会议室参加完市长办公会刚回到办公室，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的那部136开头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是那首时下流行的“两只蝴蝶”彩铃。 听到那悦耳动听的铃声，周黎明的心情顿然激动起来，因为那铃声是他为梅琳专门设置的。 因此，他以最快的速度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取出手机，摁下接听键，放到耳朵，热情洋溢地喂了声：“你好，小琳。” “你好，周市长。” “有事吗？小琳。”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梅琳嗔怒道。 “能、能、能、只要你想打，随时欢迎。” 梅琳咯咯笑道：“最近闷得慌，周日我想去鹿儿岛呼吸新鲜空气，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周日，他还要陪丽丽和孩子一起回省城探望老爷子，这是两天前就已经计划好的事情，因此，他推辞道：“周日不行，周日我要去省城看望一个老朋友。” “既然你没空，那算了。”得知周黎明没空，梅琳极度惆怅。 听到梅琳极度失望的声音，周黎明马上又改口道：“要不，我们周六去吧，周六我有时间。” “周六也行，周六八点，我在海边栈桥等你。”梅琳掩映不住激动，欢呼道。 “那好，周六八点，你在海边栈桥等我。” 周六，周黎明早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和齐丽丽交代一声，说要去下边县区搞个调度就走出家门，来到大街上，找了一家比较干净的早餐摊点，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打的驶出城区，然后又换了一辆出租，沿着东外环来到海边栈桥不远的滨海路。 开出租车的是个外地来的打工仔，他做梦也想不到堂堂的常务副市长会坐出租。 当然，他不知道这位乘客的身份，是啊，常务副市长想坐什么样的车没有，可是，有时候，该打车的时就得打车的。 周黎明付了车费，就沿着滨海路右侧的小路悠闲地向东慢慢前行，那姿态完全是漫无目的地散步。 走到栈桥边，梅琳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见他出现在视野中，快步迎上前来。 今天的梅琳，上身穿着一件淡蓝色耐克运动短衫，下身穿着一件白色耐克休闲运动裤，脚穿耐克运动鞋，脸上带着一副茶色墨镜，凭空增添了一缕少女的恬静和成熟女孩的妩媚。 周黎明看痴了，情不自禁道：“小琳，你真美。” 梅琳嗔道：“难道我以前不美吗？” “以前也美，不过，今天比以前更美。” 梅琳妩媚一笑，指着停在栈桥边的游艇道：“我们上船吧。” 周黎明这才收回目光，和梅琳手挽手走上游艇。 这艘游艇分上下两层，下层是船舱和休息室，上层是驾驶室和休闲区，梅琳亲自驾驶。 随着一阵马达的轰鸣声，游艇慢慢驶离海岸，而且速度逐渐加快。 在蔚蓝的天空下，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中，游艇像一枚射出枪膛的子弹，迎风破浪，一路疾驶，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停在了鹿儿岛西海岸。 岛上很静，有时会有几声鸟叫，那种叫声更衬托出大海深处的静谧、安详、纯净。 是的，这里不是名山大川，也没有秀水奇观，这里只有成片的绿树和茂盛的草皮，但对周黎明和梅琳来说，这里胜过五岳，赛过九寨沟，盖过云南的丽江和滇池，没有什么青山秀水、丽景奇观比这里更好看，更美妙。 虽然立夏已十多天了，岛上的气温却依然凉爽，特别是走进缓缓向上延伸的曲折的岛上小径，阵阵海风像从天而降的柔柔细雨，轻轻地抚摸并沐浴着进岛人裸露在外的肌肤。 两个人手拉着手爬上小岛，向岛上的小山爬去。 山的坡度不大，只是缓缓地向上延伸，大部分路段是用石块砌成的台阶，小路一侧是一条叮咚叮咚地唱着歌的小溪。 溪水清澈见底，由上而下地流动着，只是这溪流很不规则，正在小路左侧涌动的泉水，霎时间就跑到了小路的右侧，当然，它肯定是从路面下潜流到那一边的。 过一会儿，它却又返回了左侧。小溪就是高出地面，也让人看不清它的全部面目，因为有的是叫不出名字的小草、灌木、野花、小树与它做伴，遮掩着它柔美的身姿。 与溪流为邻的是无人修剪和养护的天然草坪、成片的不规则的树林。 大约走了半个钟头的时间，他们终于爬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极目远眺，落入眼帘是辽阔苍茫的大海，是蔚蓝的天空，是水天一色远方，面对着这人世间最优美的景色，梅琳情难自禁，纵情高呼。 周黎明也受到了渲染，也像梅琳一样对着大海纵情高呼，像纯正的孩子一样纵情高呼。 海风习习，人渐醉，如在人间仙境中高呼，如在世外桃源里纵情，安逸而惬意。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渐渐依偎在了一起。 正文 第7章 爱的释放 忽然，一阵海风袭来，迎面扑来，居然有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太爽了！ 梅琳面向前方，伸平双臂，头发平飞起来，扫到了周黎明的嘴角。 他忽然觉得身体在燃烧，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梅琳的腰。 梅琳身体颤抖一下，并没有动，任由着他。 他顺势把手环在她的小腹上，紧紧地贴住了她。 风很急，将两人越贴越紧，梅琳低声说，“我感觉我在飞。” 周黎明没有回答，手抱地更紧了。 忽然，梅琳使劲地挣脱他，转过身来，深情款款地望着他。 周黎明看到她脸上有种难以形容的渴望。 “我不想浪费这个美丽的周六。”梅琳嗓音有些嘶哑。 “一生我浪费不起，一个美丽的周六还是可以的。”周黎明回答着。 可是，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一个温润的唇已经吻了上来。 一股巨大的热浪一下子在周黎明的脑子里炸开，全身触电般地麻木。 梅琳软软的胸，细细的胳膊，润滑的冰凉的皮肤，噘噘的薄薄的嘴唇，合成了一剂猛烈的毒药，毒得周黎明不能动了，他是男人，他无法抵抗情感的诱惑，他真想低头亲吻怀中的梅琳。 但是，他不敢，他是一个拥有近千万人口大市的常务副市长，他怕身败名裂，他更怕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所以，那时候的周黎明就像怀里抱着一个炸弹，随时都有把他炸得粉身碎骨的烈性炸弹。他在忐忑不安而又心绪难宁。 恐慌、惧怕、担忧、激动，一起涌上周黎明的心头，不知所措的愣在了那里。 但是梅琳的激情梅琳的冲动还是彻底融化了周黎明，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年轻的、冲动青春的激情，欲望的火焰开始在心中升腾。他将面颊贴在姑娘的面颊上，用嘴唇轻轻地又很温柔地去吻她的脸蛋，吻她的鼻子。 她用双臂攀住他的脖颈，紧紧地搂住他，顺应着他的亲吻。 他终于把嘴唇移到他的嘴上，两唇亲密地接触、摩擦，进而是两个舌头的相接、糅合，两颗心也紧紧贴合在一起。 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欢乐享受，又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痛苦折磨，没有人能体会到那种飘然欲仙、勾魂摄魄的温存，也没有人能感悟出那种捅破心灵、碾碎肝肠的悲伤。 当两个人平静下来的时候，梅琳依然紧紧地抱着周黎明，好像是抱着她的全部希望和企求，她下意识地说道：“黎明，我爱你，从见到第一面时，我就深深的爱上了你！” 他又何尝不喜欢她？她年轻漂亮，周身洋溢着清纯自然的少女气息，但他毕竟是一个拥有近千万人口大市的常务副市长，市长就要有市长的样子，怎么能与一个年轻姑娘拉拉扯扯、儿女情长的，尽管他与她还没有任何逾越雷池的举动。两个人都恪守着道德规则，但他毕竟是已婚男子，她毕竟是未婚处女，倘若两人突破道德防线，酿成的后果一定是很痛苦的。清醒着的人的举动是明智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做事不能抛开自己的身份。 因此，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用一种低沉而舒缓的语气说道：“小梅，这是不现实的，我们……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梅琳就接过他的话道：“不，不，我不要，我要做你的爱人。”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服他，转过脸，扫了眼山下广阔无垠的大海，道：“小梅，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梅琳点了点头，挽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向山下走去。 如果从鹿儿岛回来之后立即就与梅琳分手，也许不会出现后来的情感纠葛，但是，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能假设。 从鹿儿岛回来之后，梅琳又向周黎明发出了邀请，邀请周黎明到自己的住处坐坐。 周黎明踌躇了一下，就和梅琳一起来到了梅琳的住处。 走进梅琳的房间，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相互用心地注视着，然后几乎是同一时刻，两个躯体动起来，再次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之后是深深地亲吻。 这应该是压抑太久之后感情火山的迸发，这应该是本能的欲望战胜主观的克制后的狂热庆典，恩爱的内容推到最高的形式，两个人不知道是怎么滚到了一起，两个灵魂融会成一个肉体，两个人体尝到了人性的本质、欲望的满足、追魂夺魄的欢悦。 他们一共做了两次。 第一次，节奏很轻，舒缓，温柔，梅琳动作僵硬显得很生疏，周黎明也有意识地控制住了节奏。 她很疼，但只是一下下而已，一次而已。 第二次，她便开始主动吻他，她的动作里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狂暴劲头，像极了原始森林里的一头野性未驯的小兽。 她狂乱的发丝不住地触及到周黎明的皮肤上，让他有一种火花四溅的感觉，他猛地翻了个身，然后一把将她抱骑到他身上，身子带着她开始急速驰骋起来…… 有生以来，周黎明第一次在女人身上释放地如此彻底，如此尽兴。 当他们从狂欢销魂的巅峰沿着崎岖的阡陌慢慢走下来时，周黎明方感觉到，他还是失败了。 他以最大的毅力和决心，企图了断的绵绵情思，尽管坚持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毁于一旦”。顷刻间，挺立的精神支柱倾斜了，构建的道德大厦坍塌了。 这时刻，周黎明从她的身上真正听到了悦耳的琴韵，悟到缠绵的诗篇，品到浓烈的酒香，闻到玫瑰的芬芳。 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缘起缘灭，缘浓缘淡，不是人们自己能够控制的。 人们能做到的，是在有缘相会的时侯好好珍惜那短暂的时光，彼此珍惜。 那次欢爱之后，他们相爱了，爱的刻骨铭心，爱的不能自拔。 不过，他们的行动十分秘密，秘密得即便是周黎明身边的人都无从知晓。 能做到这一步，是因为周黎明很害怕同仁们发现他的秘密，他毕竟是一个经常在电视、报纸、新闻媒体中频繁出现，几乎连三岁小孩都能叫出名字，拥有近千万人口的经济大市的常务副市长，常务副市长就得有常务副市长的形象，就得有常务副市长的顾虑。 正文 第8章 婚姻背后 再说了，他有妻子有孩子，是已婚男子，而梅琳还是未婚少女，倘若两人在一起的秘密被外人知道了，他们就会惹火烧身引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今社会，领导干部包养情人包养小蜜虽然不能彻底葬送自己的前程，但张扬出去毕竟影响不好，甚至会成为政敌打击自己最锐利的武器。 清醒着的人的举动是明智的，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做事也都不能抛开自己的身份。 更何况，她是爱他的，是真心爱他的。 为了执着的爱，为了能为心爱的男人终身厮守，也是迫于家庭和社会舆论压力，在爱上周黎明不久，梅琳找了个中学语文老师仓促结婚，可是，三个月不到，又闪电般离了婚。 事后很长时间周黎明才知道，梅琳此举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其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和自己长相厮守。 得知这一真相，他心存愧疚，也更加喜爱梅琳，心中暗暗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把自己的爱全部献给梅琳，不能让梅琳受到任何委屈…… 就在周黎明心潮起伏，思绪万千的时候，放在衣服架上的手机急促响了起来。 他的第一感觉是蔺胜运打来的电话，急忙从浴池中蹦了出来，拿起手机。 拿起手机后，他才知道是妻子齐丽丽打来的电话。 周黎明和齐丽丽的婚姻并不幸福，如果不是孩子这根纽带拴着他们，他们很可能早就分道扬镳各奔东西成为一对陌生人。 当年，周黎明经过个人努力虽然考进了省发改委，成为地地道道的省城人。但是，他出身农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农民，兄弟姐妹又多，家境贫寒，即便他才高八斗，又是东山大学高材生，找对象依然成了个不小的问题。 偏偏小伙子找对象的时候始终以初恋情人梅子为标准，不仅要漂亮，而且必须是城市姑娘，再有就是有文化有水平。 这些条件摆出来之后，好多原本热心的介绍人，纷纷摇头叹息而去，非但从此不再多事，而且背后还私下串通，结成了没有言明的某种同盟。 正如哲人所言：上帝在关闭一扇门的时候，往往会同时敞开另外一扇窗，婚姻恋爱问题不顺，周黎明干脆一门心思用在了工作上，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办公室，晚上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只要领导交给的任务，总是完成的非常出色。 俗话说，有付出就有收获，有汗水就有结晶，劈荆斩棘后出现的是康庄大道，由于工作努力，小伙子的才能，迅速得到一个关键人物的赏识，这个人便是周黎明日后的泰山大人、时任省政府办公厅秘书长的齐国胜。 由于得到了齐大秘书长的赏识，周黎明很快得以从发改委调到省政府，并成为仕途正盛的副省长李国泰的秘书。 齐国胜之所以如此赏识，一是欣赏周黎明的才能，二是出于私心，是为了给他们齐家传宗接代留下继承香火的后人。 因为齐国胜祖上一连三代都是单传，到了他这一代又只有齐丽丽这一个宝贝女儿。 宝贝女儿一旦嫁出去，他们老齐家从此就会断了香火，他也就会成为齐家的罪人。 他虽然是党的高级干部，但思想却极其顽冥不化，依然深受农村那种要为祖宗传种接代留个后人狭隘思想的影响，而且影响至深。 就因为有这种想法，他才想给女儿招一个上门女婿，把女儿留在自己的身边，给他们老齐家传种接代，留个后人，继承他们老齐家的香火。 于是他就把目光投向省委、省府大院以及所有省直各部门最近从大学毕业的年轻人，开始为自己物色女婿。 纵观最近留在省委省府大院以及各省直部门所有最近从大学毕业的年轻人，只有周黎明最合适，一则周黎明是东山大学的高材生，要文凭有文凭，要能力有能力，是可造之材，把女儿嫁给这样的年轻人也不算辱没了女儿辱没了他们齐家的声誉，二则周黎明出身农村，在省城就像河中的浮萍无根无蒂，要想在关系错综复杂的省府大院出人头地，闯出属于自己的二亩三分地，没有背景靠山是万万不行的，而且这靠山还必须非常强硬。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周黎明家里弟兄四个，周黎明被人招赘的话，其父母在情理上能够接受，更何况是给手握重权的市政府秘书长招赘。 鉴于如此，齐国胜才会如把周黎明调到省政府并推荐给李副省长做秘书。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做法完全是一厢情愿，他的宝贝女儿齐丽丽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 齐丽丽的理由非常简单，她和周黎明没有感情，再说了，周黎明出身农村，和她没有共同语言！ 可是，齐秘书长夫妇却不依。 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并反复劝说女儿，没有感情没有共同语言都可以慢慢培养，并举例子说，他们老两口当初也没有感情，也没有共同语言，但他们现在不是生活的非常幸福的吗？ 接下来，又谆谆善诱道，周黎明就是当年隐居隆中的诸葛孔明，早晚有一天会扶摇直上九万里，展翅飞翔，成为在太空中自由驰骋的雄鹰。 架不住父母地轮番攻击，齐丽丽最终只能缴械投降，同意和周黎明接触。 男女恋爱之事，最难便是开头，一旦起了头，后边就是男人们的天下了，彻底由不得女人了。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这话一点不假，结婚之后，他们生活并不幸福。 齐丽丽始终以省政府秘书长千金的身份自居，对周黎明颐指气使。 就是周黎明后来调任滨海市副市长后，她还不把周黎明放在眼中，动辄以老爸齐大秘书长压制周黎明，说周黎明都是沾了她老爸的光，如果没有她老爸齐大秘书长在背后为周黎明斡旋，周黎明顶多在发改委某个职能部门做个小头目，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作为。 夫妻之间如果连最起码的尊重和信任都没有，就等同于一张白纸，上面什么元素都没有，或者说就是一面镜子，随时都有被摔碎的可能，而且破镜难圆。 正文 第9章 我想你 只是，他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都必须顾及自己的声誉和身份，他们才没有打碎这面镜子，才依然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个家。 再说了，他们已经有孩子，就算是为了孩子，他们也必须维系这个家。 这也是周黎明遇到梅琳之后很快被梅琳打动深深爱上梅琳的一个重要原因。 因此，接通电话后，他只是淡淡地问了声：“有事？” “通达刚才打电话给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通达叫刘通达，滨海市通达集团董事长，是齐丽丽的大学同学。 不过，周黎明对妻子这个高中同学很不喜欢，因为张昭才没出事之前，刘通达的那双眼只盯着大老板张昭才，整天跟在张昭才的屁股后边转，根本不把其他副市长放在眼中，就连周黎明这个常务副市长也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自从张昭才出事后，他对周黎明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不止一次向周黎明抛媚眼，献殷勤。 周黎明预感，刘通达这次一定是通过齐丽丽向自己投诚的，因此，他依然是淡淡的口吻：“我来省城了，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他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你让他明天到我办公室找我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不给齐丽丽任何解释的机会。 挂断齐丽丽的电话后，周黎明拨通了梅琳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电话那边立即传来了梅琳细细的甜甜的声音：“黎明，在哪？” 虽然蔺胜运反复交代他，来省城的事一定不能告诉外人，但对梅琳，他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我在省城，你在干吗？” 梅琳说：“我吗……在想你！”说着便吃吃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蔓延开来，就像一股强大的电流，将周黎明电得心旌荡漾了起来。 仿佛间，他还感受到了那笑声里哈出的丝丝香气，是那般地醉人，那般地勾魂摄魄，荡人心魄。 梅琳的话也提醒了他，应该安排一次和梅琳的幽会了。并不是单为了梅琳，是因为他也想她。 不过，今天是不行了，今天，他还要陪蔺胜运共进晚餐，共进晚餐后，很可能还要安排其他项目，比如去名都唱歌，去异国风情按摩，去人间一品骑俄罗斯大洋马。 于是，他冲着话筒道：“小琳，今天我还要陪一位朋友吃饭，不能回去了，改天我再去你那里。” 梅琳不无失望却又善解人意地挂断了电话。 放下梅琳的电话，周黎明不经意地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六点四十二分，离蔺胜运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八分钟，就从蒸汽缭绕的桑拿间里走了出来，冲了个热水澡，用毛巾擦尽身上的水珠，穿上衣服走出桑拿间，来到客厅里。 刚走进客厅，身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这次是蔺胜运的，急忙接通了电话：“胜运，来了吗？” 公众场合，周黎明和蔺胜运都互称官职，他称呼蔺胜运蔺处长，蔺胜运则称呼他一声周市长，但私下里都直呼其名，这也足见同学之间感情的深厚和毫无隔阂。 “再过十五分钟时间到，处理点小事，晚了。” “我已经叫了酒菜，来到后，哥俩喝两盅。” “好啊，别忘了帮我点红烧鲍鱼汤和嫩鸡鱼翅汤。”蔺胜运念念不忘红烧鲍鱼汤和嫩鸡鱼翅汤。 “放心，早给你准备好了。” 十五分钟后，蔺胜运如约而至。 蔺胜运走进客房后，和周黎明先简单寒暄了两句，接下来直奔主题：“黎明，今天上午，省委高书记主持召开省委常委会研究了你们滨海市市长人选了。” “结果怎样？人选确定了吗？”周黎明心里一颤，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目前还没有结果，但高书记就你们滨海市长人选的选配提出了指导性意见。” “能说具体些吗？” 蔺胜运一脸严肃的样子，让周黎明不安起来。 他预感，如果没有很紧急或很重要的变化，蔺胜运不会这么急把自己叫到省城，而且搞得如此神秘，就像革命时期地下党接头似的。 鉴于如此，他迫切地想知道会议的内容，以及高书记所提出的指导性意见是什么，他边问边给蔺胜运倒了一杯泡好的铁观音。 蔺胜运接过周黎明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道：“具体的条条杠杠还要由部里和处里进行进一步的细化，不过，有几点已经基本定下来了。” 说话间，蔺胜运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里边取出一本会议记录，把自己记下来的要点照本宣科全部告诉了周黎明：“高书记的指示我们，为了工作的延续性，也为了照顾你们滨海干部的情绪，你们滨海市的市长人选就从你们滨海市有资格的人选中产生。” 听蔺胜运这么说，周黎明的心里安定了不少，但是，滨海有资格被提名为市长人选的不止他一个人，因此，他继续问道：“还有呢？” “高书记还指示我们，这次选拔滨海市市长人选一定要加大民.主测评与推荐力度，要求参与测评、推荐的人员要更加广泛，更加具有代表性，其结果必须对干部使用起到更大作用和更有说服性，视野要更加开阔，力争使参与性、竞争性更强。也就是说，你们滨海市所有的市委常委都可以出来参与市长竞选；另外，在注重德能勤绩的基础上，把廉洁奉公提到更高的高度，坚决杜绝跑官要官买官等现象的发生，坚决杜绝带病提拔，暗箱操作，坚决杜绝前边提拔，后边就落马现象的发生……” 周黎明知道蔺胜运所说的这些对他竞选市长非常重要，甚至说有决定性作用，所以，他听得非常仔细，简直做到只字不漏，蔺胜运那边一开口，他就已经取出笔和笔记本，一边听，一边用笔把要点全部记了下来。等蔺胜运念完了，他也记得差不多了，并大致领会了其中的主要思想。不过，由于事出仓促，他还是希望蔺胜运能够解释得再明白一些，因此道：“就这些？” 正文 第10章 不容忽视的对手 “按照高书记的意见，这次选拔滨海市长的选拔政策要体现改革创新精神，体现求真务实风格，体现人民市长人民选的原则。”蔺胜运的口气与腔调突然变得如同省委领导味道一般。 在周黎明看来，这几条原则其实都是对既往沿用多年干部政策的一种挑衅和颠覆。 从解放初到现在，像地市级政府换届、市委书记、市长人选甚至常务副市长人选的选拔这样重大的干部变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以领导推荐、组织决定为主，决定权都掌握在省委书记、省委分管人事的副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部长等极少数主要领导的手上。 主要领导说谁行，谁就行，不行也行，主要领导说谁不行，谁就不行，行也不行。 所谓的民.主推荐、民.主测评之类，不过是作为一种参考甚至装饰罢了，说白了就是走走过场做样子给人看的。 当然了，随着党的民.主化进程深入人心，近些年很多地方也都搞过干部任用改革试点，进行所谓的票选，但最终只是走过场，而且只局限于任用科处一级干部，大多数情况下还都是副职和虚职，对于那些票选的主要岗位或者重要职位，基本上还是由主要领导圈定了的。 而现在，突然把民.主测评、民.主推荐提到一个很高的程度，就不仅仅是几个领导点头决定就行的了，来自民间的观感与选票显得就尤其重要，甚至会成为了决定因素。 若是真要越过这个用人底线，其最终结果，任何人都无法掌控，主要领导的权利也会受到挑战。 因此，以往一个市长退下来，大多遵循自然接替程序，常务副市长顺接，即使常务副市长不是唯一人选，选择范围最多也只扩大到市委副书记这一层面。 但如果像蔺胜运告诉他的那样，滨海市的市长人选将不再局限于他和市委副书记龚学庆两个人之间了，市委、市府符合条件的人都有资格出来和他较量一番，而且最终鹿死谁手还是一个未知数。 至于高书记提出的注重廉洁奉公以人为本那一条，目前也只是嘴上说说、纸上写写，就像做年终总结时写的“自参加工作以来忠于党，忠于社会主义”之类的口号一样，都是空话，假话和套话，而且这样的空话、假话和套话还不能不说。 想到这里，周黎明倒吸了一口冷气，情不自禁地再次问道：“老兄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蔺胜运沉思了一下，突然加重语气道：“在我看来，其他几条对你影响都不大，关键是强调选拔的范围要扩大，视野要更加开阔，力争使参与性、竞争性更强这一条，对你影响非同寻常。要知道，就目前情况而言，只要候选人范围扩大，可能就意味着市长人选不仅你和老龚两个人，老赵、老罗、老夏都有资格出来和你们一争高下。” “怎么会这样呢？”周黎明既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蔺胜运，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 “但不管怎样，你都不能松劲！”蔺胜运鼓励周黎明道，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继续语重心长地告诫周黎明道：“黎明啊，我之所以第一时间把这些内幕告诉你，就是希望你能重视起来，重新考量自己的竞争对象和竞选策略，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确保万无一失。机遇和困难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如果你比别人提前一步有所准备，那就能掌握主动权，比其他人多出几分胜算和优势，就像两军交战，很多时候拼的是时间和主动权，谁抓住了时间，掌握了主动权，谁就会成为胜利方。”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胜运，你分析的太透彻了，听了你的分析，我茅塞顿开，你放心，我听你的，马上重新考量自己的竞争对象和竞选策略，以便确保万无一失，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周黎明由衷致谢道。 蔺胜运不无调侃道：“那你说，怎么谢我？” 周黎明指着满桌的饭菜道：“今天，我只能请你吃饭了。” 蔺胜运不无调侃地说：“黎明，你也太小气了吧，我告诉了你这么重要的信息，就用这一顿饭来打发我？” 周黎明也笑着说道：“那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满足的，一定满足。” 蔺胜运笑了笑，道：“开玩笑的，今天哪也不能去，就在这里吃饭，你给我点了红烧鲍鱼汤和嫩鸡鱼翅汤，怎么也不能浪费了吧，还有这五粮液，我最好这口了。”边说边坐在了餐桌前。 周黎明急忙拿起五十二度酱香型五粮液，给周黎明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然后端起酒杯，冲蔺胜运道：“胜运，我先敬你一杯，感谢你在第一时间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我。” 蔺胜运端起酒杯和周黎明碰了一下，道：“我还是那句话，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胳膊肘绝对不能往外拐，既然我们是同学，我们就要始终坐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来，干了这杯，也预祝你心想事成，马到成功，如愿登上滨海市市长的宝座。” 于是，两个人坐在了酒桌前，一边喝酒一边比照着高书记定提出的那几条指导性意见，对滨海市现有有资格出来和自己一教高下的人选逐一筛过，又把周黎明的个人情况、竞争优劣仔细捋了一遍，这才使整个通话过程成为一次马拉松。 蔺胜运毕竟在省委组织部工作了将近二十年，而且又是主管全省地市县干部的干部一处处长，对全省干部和滨海市干部情况了如指掌，分析起来也是头头是道，简直是探囊取物、如数家珍，而且高屋建瓴、入木三分。 按照蔺胜运的分析，滨海市委常委那一堆人里，组织部长赵长青、宣传部长罗秉义都已经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作为市长人选，省委不会考虑，而且他们也都有自知之明，不会出来搅局，以免狐狸没打着，再惹得一身骚。 而政法委书记罗杰和纪检书记霍金生都是刚刚进入常委的，资历不够，至于市委秘书长洪刚，在常委中排名最后，也不会出来搅局的。眼下，觊觎市长宝座，能和周黎明一争的只有市委副书记龚学庆和分管工业财政的副市长夏传辉。 龚学庆虽然五十一岁了，却是一个强劲的不容忽视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