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茗月坊 他如同皎皎月光,清冷却又柔和。第一眼不喜,却愈发习惯。 宫郁笙坐在诺大的铜镜前,目光冷冽,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即使静静的坐着也美得惊心动魄。 她拿起一张红纸放在双唇之间抿了抿,唇色便愈发妖艳。 她勾唇一笑,这圣旨也该到了。 京城和边境的距离很远,但消息比起脚程来说永远都比较快一些。皇帝早些便听闻她的舞姿惊鸿,姿色更是绝佳,有意亲自目睹一番。 说得冠冕堂皇,是让她跳一曲舞,不过就是看中她的姿色而已,哪来那么多单纯的欣赏? 宫郁笙嗤笑一声,对皇家的人她尤其不屑,特别是当今皇帝。若不是他,她又何必沦落为一介舞姬? 她站起身整了整如同往常一样白色的衣裙,然后开门。恰巧此时坊主刚要来叫她,看见她出来连忙拉住就往外走,“哎哟,我的姑娘,这次你可出息了。以后你成了御前舞姬,可别忘了照顾一些茗月坊……” 坊主絮絮叨叨的说着,宫郁笙的眼睑却颤了颤,心中冷笑。 御前舞姬?不可能的。她见到皇帝的那一刻起,不是他死,便是她亡。 其实坊主待她不差,她的待遇也是茗月坊里独一无二的。不管是出于感激还是有意隐瞒,她还是一脸淡淡的笑着回答,“可别再说了,以后的事谁会清楚?若有那日,我宫郁笙也不会忘了你的恩情。” “好好好。”坊主满意的连说了三个好字,更多的也是惊喜。 这宫郁笙开口的次数屈指可数,语气更是淡淡的,甚至能蒙上寒冰。如今这么客气的跟她说话,她哪能不惊喜? 这茗月坊可不同别处,姑娘并没有卖身契,只是赚的银子必须交一半给茗月坊。虽然有些吃血,但姑娘们终究还是感激的。 所以,作为茗月坊摇钱树的宫郁笙自然会让坊主更加照顾一些。早几年她往宫郁笙身上花钱,不出两年时间便是宫郁笙往茗月坊里囤钱。 其他的女子还在练舞,唯独宫郁笙由坊主领着来到了正厅。 宫郁笙刚踏入正厅,就看见了一袭蓝色衣袍的男子,长身玉立。脸上一脸浅笑,嘴角的弧度却有些玩世不恭,端的是倜傥风流。 她的眼眸淡淡如水,却丝毫没有波澜。可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仇恨,她恨不得冲上去一刀杀了那个男子。 皇室的人,都该死。 陌泽北萧看见来人,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个高度,“不愧是惊鸿舞姬,素色与妖冶在你身上也能配合得如此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妖,少一分则清。” “王爷过奖。”宫郁笙和坊主行了礼之后,听到陌泽北萧的话难得一笑的应道。好话听得太多了,她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可是由眼前的人说出来,她是前所未有的抗拒与一种恶心感。 陌泽北萧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宫郁笙,“别来无恙。” 宫郁笙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厌恶感,笑靥如花,“自从上次一别,民女还以为王爷将民女忘了呢。” 陌泽北萧也没有和她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从旁边的小厮手里拿过圣旨就开始念。坊主连忙拉着宫郁笙跪下。 宫郁笙的眼眸低了低,如今是她跪着,他站着,日后便是她站着,他趴着。 接旨的时候,宫郁笙的眼里闪过一抹恨意,稍纵即逝。 圣旨刚宣读完毕,宫郁笙也领了旨意。陌泽北萧和苏凉正打算甩袖回驿站休息,门口却冲进来一个女子,看见陌泽北萧和苏凉就连忙下跪,“民女余柚言见过王爷,见过少将军。” 陌泽北萧看了一眼余柚言,眼神飘向苏凉。苏凉嘴角含笑,但并不打算插手。 坊主看见余柚言,还没有等陌泽北萧开口就连忙跪在了余柚言的身旁,身子都忍不住颤了颤,“王爷恕罪,余柚言不是故意冲撞王爷与少将军的。” “本王未曾说降罪。”陌泽北萧拉起坊主和余柚言,又极快的收回手,“不知道余姑娘如此匆匆忙忙可是有何事?” 余柚言一听,连忙又跪下,“民女是见宫姑娘要进京献舞,便想着同去。宫姑娘的舞蹈特别,乐器也是特别的,目前只有民女一人会使用那套乐器。民女想着同往,一路上可教乐师使用乐器,绝不耽误宫姑娘的献舞。” 宫郁笙站在一旁,勾起唇角冷冽一笑。似是嘲讽,更多的却复杂得没法形容。 苏凉一直在观察着在场得所有人,重心是偏向宫郁笙的,看到宫郁笙的那一抹笑,唇角的笑却也跟着莫测。 “如此?”陌泽北萧挥了挥衣袖,“那便同往。今儿个先都休息着,明天一早本王便派人前来接两位姑娘。” 陌泽北萧说完,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宫郁笙,然后带着人离开了。 余柚言起身抬头给了宫郁笙一个得意的眼神,话语阴阳怪气,“宫姑娘真是好福气。” 对于这些宫郁笙都视若无睹,她的笑早就敛了起来,淡然的越过了余柚言。 这些余柚言看在眼里,就是宫郁笙对她的不屑与讽刺。她心里哪能不难受?当即拦住了宫郁笙的去路。 “宫姑娘,今天可要休息好,别明天耽误了行程才是。” 宫郁笙终于肯抬了一下眼皮看了她一眼,与其说看,不如说扫。这就是明摆着的轻蔑。她宫郁笙就是要告诉她余柚言,她就是瞧不起她余柚言,怎样? 宫郁笙淡然的看了一眼坊主,然后再没有理会,抬腿款款的离去。 坊主收到宫郁笙的眼神,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几年余柚言没少明着暗着跟宫郁笙作对,可是哪次不是她自己吃亏?这次宫郁笙没有跟余柚言吵在一起她也是乐意的,不然也觉得烦躁。 “好了好了,都是要进京的,前途无量,就别计较了。你们是要合作的,龙颜前失了分寸稍有不对就小心你的脑袋吧。”坊主安抚似的说了余柚言一阵。 余柚言再嫉妒再气宫郁笙,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只得悻悻离去。 坊主叹了口气,这两个小冤家路上还指不定怎么斗呢。 要说现在,还是以前好,只是小女孩之间的吵闹,现在倒好,宫里头娘娘的各种手段余柚言倒是学了个十足。至于宫郁笙,城府更是深得令人看不透,比起余柚言来说更为可怕一些。 坊主揉了揉太阳穴,只希望这两个小冤家能安分些。不然,惹了事茗月坊也跟着遭殃。 宫郁笙要进宫一事,不出半日相关的人都知道了,不过分时间早晚的问题。 虽然奶娘早就跟宫郁笙嘱咐过了一些事宜,可还是忍不住亲自过来送送她。 宫郁笙刚要踏上马车,却看见了从远处匆匆而来得奶娘。她心中一动,收回了脚,走向奶娘。 “娘,你怎么来了?”在人前,宫郁笙的身份不能暴露,一直都是叫奶娘为娘,叫了这么多年也是习惯了。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挺多,奶娘说话也只能说得隐晦:“笙儿,路上小心些,早些平安回来。京中你无亲人,便好好伺候着王爷,别被他人欺负了去。” 宫郁笙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握着奶娘的手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奶娘是宫家剩下的唯一一个忠仆,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待她如亲生女儿,哪能不挂心? 宫郁笙的眼眶红了红,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异样。周围人看在眼里,也觉得宫郁笙是个孝女。千年不变的永远处变不惊的一张绝色脸庞,离别之际却仍然会红了眼眶。 余柚言看见宫郁笙在那里和老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甚是亲密与温馨,心中闷气。直直的走到宫郁笙面前,虚伪的笑道:“宫姑娘,得赶快上路了,不然可要耽搁行程了呢。” 闻言,宫郁笙淡淡的扫了余柚言一眼。奶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上马车。她朝着奶娘点了点头,脸上恢复了淡然,一步一步上了马车。 她的心里冰冷至极,她离她的仇人就要越来越近了,直到面对面站着。 外面发生的事情陌泽北萧没有看,但是听周围的声音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这个宫郁笙,实在是有趣。上次遇见,他自以为足够了解她了,可他到底没有真正了解她的真性情。 一旁的苏凉看见陌泽北萧嘴角的弧度,戏谑道:“王爷如此开心,可是因为宫姑娘?又或者,是因为余姑娘?” “都不是。”陌泽北萧缓缓地吐出三个字,便没了下文。 苏凉也没再追问,是不是日后便知道了,不必急于一时。 正文 第二章 刺客 她知道,一个多情的男子,最是无情。 连续赶了半天的路,整个车队都停在了一条河旁休息。 宫郁笙远离人群,独自走到河里不深的地方。她需要冷静,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对陌泽北萧动手。 她每看见陌泽北萧一次,就想起皇帝一次。一想起皇帝,她就想起多年前的灭门惨案。 她的心中痛了痛,这么多年她都忍下来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若是半路上杀了陌泽北萧,别说面圣,她连京城都进不去。 “宫姑娘,在河水里泡久了可是会着凉的。” 陌泽北萧的声音传来,略微带着戏谑。宫郁笙的眼里闪过不屑,心里更是冷哼了一声。 这河水不过刚刚够得着她的膝盖,再说这天气还是盛夏时节,哪会泡得着凉? 多事。宫郁笙心里吐槽了一声,然后走上岸边在陌泽北萧面前行了行礼就打算离去。 她刚准备找个借口离开,陌泽北萧就开口堵住了她的话,“以后便不必再向本王行礼了,显得生分。” 他们何时没有生分过?不对,他们何时熟络过? “是。”宫郁笙不想与他再多做纠缠,打算寻个理由。 谁知他又堵住了她的话,“听闻你的舞世间独一无二,无人能及,比之惊鸿舞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见乐器也是如你的舞蹈一般,不知可否赏脸为本王指点一二?” 她是跳舞的,不是奏乐的,找她学乐器是不是搞错了?陌泽北萧有病。宫郁笙想了想,总结出这六个字来。 “王爷,民女只知道跳舞,对乐器不甚精通,王爷找错人了。余姑娘在坊里是最好的乐师,王爷可以找余姑娘求教。”说完,宫郁笙淡淡地一笑。 求教?陌泽北萧的眼眸不经意间弯了弯。谁敢对他用求教一词?宫郁笙是第一个。 “若本王只想求教于宫姑娘呢?”陌泽北萧偏偏不如她意,“宫姑娘起舞时必定要伴随音乐旋律,如何能说不懂?” “王爷听错了,民女说的是不甚精通,并非不懂。” “是吗?”陌泽北萧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扇,施施然将宫郁笙的下巴挑起,脸庞愈发凑近宫郁笙。 宫郁笙面不改色,心里已经彻底将陌泽北萧拉入了黑名单。她伸手将他的折扇移开,然后退后一步,“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自重。” “授受不亲?自重?”陌泽北萧重复了一遍,没有不高兴,眼里的笑意反而越来越深,“那是什么东西?本王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望宫姑娘为本王指点一二?” 三个问句,皆带着玩世不恭。 宫郁笙的脸色冷了一分,她怎么就没想到陌泽北萧堂堂一介辞王,竟然如此丝毫没有底线。 她以为半年前就已经摸透了他的性子,以为能将他掌握在手里。可是现在看来,陌泽北萧并没有辜负他戏无常的名号。 “王爷若不知,回宫后去藏书阁查便是。民女一介乡野村妇,对这些文绉绉的文字只是略懂皮毛,无法为王爷解答。” “哦,这样啊。”他的尾音拉长了一些,显得有些失望。他也不想拆穿她,看着她想走却偏偏被他困住和他干瞪眼的样子。 宫郁笙的眼眸不露痕迹的扫了一眼周围,因为她喜爱清净,所以这里除了她和陌泽北萧,并没有什么其他人了。 宫郁笙心里一沉,如果陌泽北萧再这样耗下去,她会选择毫不犹豫的一刀刺过去。反正这里也没人,他死了又能怎样?怀疑不到她头上去就是了。 想着,藏在她水袖里的手立马便摸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宫姑娘的舞姿本王尚未得见,可宫姑娘的容颜却是这普天之下再难寻见的绝色。不知,回宫以后本王向皇兄求赐婚,你可答应?” 宫郁笙的心“咯噔”了一下,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答应。” 后又想起她的目的,赶忙又改口,脊背挺得很直,抬头间笑容明媚,“民女的意思是,这决定未免太过仓促。王爷身份尊贵,民女身份粗陋,不想王爷被世人所诟病。待民女他日身份能配得上王爷,便会答应的。” 陌泽北萧没有任何反感,只是低低的笑出了声音。依旧是温润的,带着些许清朗。 明明很好听,可宫郁笙听在耳里却觉得异常讽刺。 宫郁笙是和陌泽北萧一起走出来的,余柚言看在眼里,心里的无名火窜得老高。可是她除了哼哼唧唧,却没有其他什么办法。 车队重新启程的时候,陌泽北萧突然下令,宫郁笙和余柚言与陌泽北萧和苏凉同乘一座马车。原因是,乐师人太多,显得太挤,故而腾出一辆马车。 余柚言是挺高兴的,宫郁笙却沉下了脸。 陌泽北萧不愧是戏无常,说风就来风,说雨就来雨。 宫郁笙还是一脸从容的上了马车。她的右边就是陌泽北萧,左边是余柚言,对面是苏凉。 她的脸色不由得又沉了沉,她想回去那辆马车,和乐师在一起也比和陌泽北萧在一起好。 她暂时不能提,不然还不知道陌泽北萧又生出什么想法。 “茗月坊开在国境,是偏远了些。”只开口跟过陌泽北萧说过一句话的苏凉开口叹息道。 “可不是嘛。坊里很多舞姬跟乐师都有劝过坊主将茗月坊移到京城,可是坊主太顽固,不肯。后来我们便再也没有劝过坊主了。”余柚言赶忙搭话,目光时不时的飘向陌泽北萧,却发现陌泽北萧在盯着宫郁笙。她的心里又窜出无名火,却没处撒。 苏凉笑,“你们坊主在国境生活多年,自然是有感情的,哪里舍得跑到跟国境相隔千里的京城?茗月坊一直在国内享有盛名,基业是不言而喻的,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迁徙完毕的。” “少将军说的是。”余柚言点了点头。 宫郁笙还是一脸平静,内心厌恶感却越来越强烈。 作,可劲作,作不死你。 这时,马车突然猛烈的抖了一下,应该是绊倒了什么东西。 宫郁笙始料未及,一时重心不稳,竟硬生生倒在了陌泽北萧的怀里。 宫郁笙嫌弃的推开了陌泽北萧,然后坐直了身体,整了整衣袖,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抱歉,王爷。”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个?”陌泽北萧脸上的笑意未减,说出来的话也是让她不适得很,“笙儿你如此投怀送抱,让本王受宠若惊。” 宫郁笙:“……” 她勾唇浅浅一笑,没有回答。 余柚言阴阳怪气的啧啧啧道:“宫姑娘,姑娘家的应该矜持才是,哪里能投怀送抱的?就算是舞姬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余柚言的意思是,她宫郁笙是花楼万人骑的勾栏子? 她的脸色冷了几分,正欲开口,陌泽北萧已经说话了,“余姑娘此言差矣。你情我愿的事,就不必扯上矜持了。” 宫郁笙一脸无语,陌泽北萧越说就是把她抹得越黑。 “多谢余姑娘的关心,我想和谁在一起与你无关也无需你操心。” 宫郁笙在陌泽北萧话音落下的时候,淡淡说道,眼神凌厉的扫到余柚言身上。 这无疑就成了夫唱妇随。 不要脸。余柚言心里突然有些恐惧,嘀咕了句,没再理宫郁笙。 宫郁笙坐在余柚言的旁边,所以自然听清了不要脸三个字。她轻笑起来,“余姑娘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麻烦余姑娘再说一遍。” 余柚言看着宫郁笙难得露出的笑容,一时语塞。 “难道我听错了?可是我明明听见余姑娘你说了个脸字。” 宫郁笙低下了头,似乎是在为刚才的事做思考,话语也变得呢喃自语。 余柚言的脸色不好看,只得假称,“我并没有说什么,估计是你听错了。” 宫郁笙没有回答,弯曲的手肘碰了碰余柚言。突然马车又是一抖,她的手肘便直直把余柚言的腰狠狠的戳了一戳。 “你!”余柚言满眼怒气的看向宫郁笙,看到陌泽北萧类似于警告的眼神,只得气呼呼的转过脸不语,咬着牙揉着腰,心里已经把宫郁笙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宫郁笙依旧淡然坐着,似乎刚才弄到人的人不是她一样。 “呵呵。”陌泽北萧轻声笑了两声,然后吩咐车夫把马车驾得稳一点。 马突然嘶叫了一声,然后马车开始居然抖动,最后归于平静,却没有再往前走。 马车外开始响起兵器“乒乒乓乓”的声音,有人打斗。 陌泽北萧和苏凉的眼神都一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跟宫郁笙和余柚言说道:“你们待在马车内不要出来。” 两人都点了点头。 马车外的打斗声越来越强烈,宫郁笙的心里也随之越来越不安,却又恨不得陌泽北萧死于他人剑下。可是仔细想想,陌泽北萧死了,她能逃过一劫吗? 果然不出片刻,有个黑衣人趁着陌泽北萧和苏凉不备,将马车劈为两半,马车“轰”的一声倒塌,宫郁笙和余柚言没有想到会这样,正要逃跑。 黑衣人的刀锋一闪,正要碰到余柚言的脖颈时却停留了片刻,然后闪身刺向宫郁笙。 “铛”的一声,苏凉的剑将黑衣人的剑挡下,然后示意两个女子找个安全的地方。 陌泽北萧见宫郁笙没事了,就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为什么会这样?陌泽北萧有些不明白。可能是,如果没了宫郁笙他没法向皇兄交代吧。 他知道,宫郁笙进宫后很有可能被封妃的。想到这个,他心里头一次觉得舍不得。 可是让宫郁笙进宫的提议是他提出来的,怨不得其他人。 宫郁笙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连忙找个地方躲藏,然后冷眼旁观。 因为不知道会发生刺杀这样的事,带的侍卫并不多,抵抗黑衣人还不足够。幸好陌泽北萧和苏凉不弱,虽然寡不敌众,但终究还是将黑衣人都斩于剑下。 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余柚言有些害怕。但宫郁笙始终一脸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若是十多年前宫家的灭门惨案还不足够让她见此镇定,她也算是白活了。 陌泽北萧和苏凉的衣袍上都沾染了一些血迹。而经过这么一场厮杀,大家都有些心有余悸,也有些累了,就原地休息。 黑衣人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可是血腥的味道迟迟没有散去。 余柚言拿着手帕捂着口鼻,又是一口的阴阳怪气,“宫姑娘,我怎么看,这杀手可是冲着你来的。莫非是你招惹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大家死伤惨重,这可不好交代吧。” 余柚言的尾音有些拉长。 宫郁笙本不想理会余柚言,可她知道余柚言可不会轻易就作罢的。她冷笑一声,“我怎么看是与余姑娘你有关呢?刚刚我分明看见黑衣人就要杀了你了,却又将剑对准了我?” 宫郁笙说的一点也不隐晦,自然能明白话里的意思。 余柚言的面色苍白了一分,她怎么知道宫郁笙观察得如此仔细?慌乱之中居然还记得这些。而且,她怎么知道黑衣人为什么不杀她,她又不是谋划人。 宫郁笙没再说话,想咬她一口,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既然是冲着你来的,当然不会杀了我。” 宫郁笙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余柚言。 哪个杀手会让自己留下把柄的?当杀手傻的吗?留下活口害自己? 余柚言翻了个白眼,就你什么都懂,就你清高。 正文 第三章 往事如烟梦随行 很多来日方长的后来都没有来日,她有那么一瞬间,希望她和他是能来日方长的。 整个车队的人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休息够了就重新整装待发。 陌泽北萧检查过了乐器,松了口气,乐器没有事,还是完好的。 乐师死了好几个,侍卫伤亡不在少数,也幸好就算死的多,受伤的不算严重。 因为马车被黑衣人劈了,所以四个人只好挤回之前宫郁笙和余柚言坐的那一辆马车。 宫郁笙静静的坐着,任由马车颠簸她纹丝不动。 “笙儿,你坐得这么稳,是怕摔了?”陌泽北萧似笑非笑的看着宫郁笙。 宫郁笙一脸的无语,淡淡的说道:“以防万一。” “也是,万一摔着你哪里了,我们可都没法向皇上交代。”余柚言的语气一直阴阳怪气,宫郁笙已经习惯了。 “那可要麻烦余姑娘多照顾点笙儿,我们两个大男人不好照顾。”陌泽北萧眯着眼就来了这么一句。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余柚言一直在针对宫郁笙?既然余柚言那么想整宫郁笙,那他就给她这么一个机会。 殊不知,陌泽北萧的话简直将余柚言气到吐血。 她怎么可能照顾宫郁笙? 可是陌泽北萧都这么说了,那她也只有好好的“照顾”了。 “好。”余柚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个字。 宫郁笙难得冲余柚言一笑。 说真的,她挺理解余柚言。不得不和自己厌恶的人待在一块,待在一块也就算了,还要照顾对方。 余柚言一愣,宫郁笙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淡然的样子。余柚言揉了揉眼睛,才放心的移开了视线。 宫郁笙会笑?笑话。 宫郁笙对她自家老娘都没有多少笑脸,对别人虽说不冷但也绝对不会热情,别说笑了,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余柚言看到宫郁笙那短暂的一个笑的时候,当真以为自己看到鬼了。 宫郁笙心里很平静,也知道她旁边的余柚言有什么想法。不过,与她无关。 到了城里,陌泽北萧特地派人到各个客栈看过,找了个稳妥的。 这个小镇很多年都没有外来人进来过,所以当他们一行人出现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围观。 其实,更多的是为陌泽北萧他们的身份所好奇。 绫罗绸缎,侍卫不多但是却带着一眼就能认出是乐师的乐队,莫非都是乐师? 不过这都是人们的猜测而已。 安顿人这件事不在宫郁笙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她早早的就回了房间。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和陌泽北萧等人待在一起她又觉得不舒服。她喜欢清静,可是有时候却孤独得可怕。 就像此刻。 她突然想念她死去的父母和族人,想念还在国境的奶娘。 她对于族人的记忆不多,但也不会太少。 她的手狠狠的握成了一个拳,眼里的恨意非常浓烈。 如果不是那个依然安坐在龙椅上的狗皇帝,她何须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她又怎会流落风尘成为一介舞姬?她本该是宦官家的女子,从小应该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心当成明珠。 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地板上,宫郁笙才松开了手,然后从衣裙上撕下了一块布条包扎在玉手上。 刺入肉里的感觉真的不痛,只能是让她越来越清醒。 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她要报仇,也想要一个家。 可是,她若要报仇,注定不会有一个她想要的家。 “家…呵,家已破人已亡,何处为家?” 宫郁笙呢喃自语,闭上双眼忍住了快要决堤的泪水。 她和奶娘颠沛流离了十多年,从不知家是何等滋味。 奶娘虽然疼她,但是从小到大,她见到的奶娘就像是一个怨妇,每天在她耳边说着当年的不幸与这么多年来积累的仇恨。 那种,深到骨髓里的仇恨与痛苦。 吃过了晚膳,宫郁笙就回了房间,见天色已晚,就睡下了。 “不要!不要!不要灭我满门!我宫家何处对不起你皇家!” “宫家百年基业,对皇家忠心耿耿啊!” “救我……笙儿,救救我……” “笙儿……” “救救我!” “不!” 宫郁笙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大口的喘着气。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这只是一个梦,才松了口气。 想起刚才那个噩梦,真的是噩梦。 宫家几百口人,全部押在刑场,一个个人头落地,血流成河。宫家宅子更是被一场火烧得面目全非,成为废墟。 宫郁笙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看了看窗外,竟还是深夜。 可是此刻的她,已经了无睡意。 过了一会儿,不知何处发出了一声尖叫,在寂静无声的深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宫郁笙皱了皱眉,然后起床穿衣。 深夜里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有人尖叫?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宫郁笙想着,到了地方才发现大多数人已经醒来在这里围着。 陌泽北萧和苏凉站在最前面,他们说着什么,她听不清。后面余柚言也跟着过来,硬是挤了进去,进去后却“啊”的叫了一声。 宫郁笙听到了,余柚言说了一句死人。 她感觉不对,连忙拨开人群,看到地上躺着的三四个尸体,忍住了胸口想吐的冲动。 浓浓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没有死尸的腐臭味,看来没死多久。可是看这情形,也活不了了。 客栈的掌柜姗姗来迟,看见地上的尸体眼睛瞪得老圆,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恐惧。 这是他店里的伙计。 “还真是不幸,这一路上死了这么多人。”余柚言把目光投向宫郁笙,“宫姑娘,你说是吗?” “嗯。”宫郁笙很轻的应了一声。 “都散了吧。”陌泽北萧低低的吩咐了一声,话音刚落下衙役就来了。 一审之下,这杀人案恰恰是掌柜的做的。 理由奇葩得宫郁笙没话说,掌柜的说,那几个伙计不满意他的管理,要离开客栈。 他恶向胆边生,就想杀了他们,让几个外地人顶罪。 可谁知,陌泽北萧就是辞王。 这动不动就杀人的性子,果然是什么样的皇帝就是什么样的百姓。 当年朝阳公主谋反,本与此事毫无牵连的宫家却被卷入其中。宫家四百五十多人,皆成为阶下囚,随后成为了孤魂野鬼,连个安葬的资格都没有。 说到底也是因为权势滔天遭到天子的猜忌罢了。 注意到宫郁笙变化的陌泽北萧,唇角常例挂着的笑已经不见了,柔声说道:“笙儿,怎么了?可是因为那事吓到你了?” “我没事。”宫郁笙缓缓吐出来三个字,神情已经恢复了自然。 她又失态了,如果被陌泽北萧看出端倪从而导致查出她的身份,那会更加危险。她不但会报不了仇,也会连累到奶娘。 “没事就好。”陌泽北萧见气氛莫名压抑,无奈的看了一眼车窗外。突然的,他有些心疼宫郁笙,这一句“我没事”宫郁笙一共说了多少遍? 如果可以,他倒是愿意给她一个家。 因为车窗在宫郁笙的背后,所以陌泽北萧撩开窗帘的时候,距离宫郁笙很近,几乎要重合在一起。 宫郁笙皱了皱眉,有些不喜,然后往余柚言的方向缩了缩。可到底,他还是离她很近。 他的呼吸很浅,一下一下的,听在宫郁笙耳里却异常动听。 动听?宫郁笙忍不住挑了挑眉,她自己都怀疑她自己有病了,呼吸声有什么可动听的? 陌泽北萧却弯起了唇角,低头看向宫郁笙,“笙儿,你的耳根,貌似红了。” 宫郁笙:“……” “又红了一圈……”陌泽北萧认真看了一眼,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滚!宫郁笙的心里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字。她都没有感到热,哪里来的红? 她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王爷看错了吧。” “本王眼睛又不瞎,也不拙,怎么会看错?” 陌泽北萧故意凑近她的耳根处,嗅了嗅,“三千青丝如情丝。香。” 宫郁笙伸手把他一推,人没推开,手却被他抓住了,“如雪如丝,玉手难得。” 宫郁笙的眼里还是毫无波澜,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极快的往陌泽北萧身上一推。看见陌泽北萧被推回原位,脸上浮上愧色,“抱歉,王爷,民女一时失控,误伤了王爷。王爷要杀要剐,都随意。” 陌泽北萧揉了揉被撞痛的某处,听到宫郁笙明明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抱歉,想发脾气顿时又没了脾气。 “真的随意?”陌泽北萧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嗯,要杀要剐,随意。”宫郁笙不傻,岂会轻易就中了文字圈套? 陌泽北萧:“……”这次轮到他想说滚了。 余柚言看不下去了,“宫姑娘,杀了你或者剐了你还怎么献舞?你就是打定了主意我们都不敢碰你。” 这倒是提醒宫郁笙了,她淡定的如实说道:“多谢余姑娘提醒。” “依我看,宫姑娘这性子实在是难得。”一直不开口的苏凉笑着同宫郁笙说道。 “能不难得吗?”陌泽北萧一个眼刀向苏凉扫去。 苏凉笑呵呵地摇摇头。 正文 第四章 中毒 马车并没有行驶出去多远,接着车队又猛然停了下来。宫郁笙的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陌泽北萧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问车夫:“外面发生了什么?” “王,王爷,您……”车夫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句话也说不全。 陌泽北萧冲苏凉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她们两个女子叮嘱道:“本王与苏凉去看看,你们待在这里切莫出去。” 宫郁笙和余柚言都点了点头。 “宫郁笙,是不是又遇上……”余柚言气势汹汹的刚想问宫郁笙,收到宫郁笙凌厉的眼神后不禁闭了嘴。 “余柚言,你的心思能不能别老放在怎么找我茬的事情上?”宫郁笙淡淡的出声。 “……”余柚言觉得挺憋屈,如果宫郁笙不比她更受人瞩目,她会针对她吗? 余柚言整了整心情,“你喜欢辞王?” 宫郁笙:“……” 余柚言的思维跳跃是不是有点快?好端端的怎么扯上陌泽北萧了? “你倒是回答我呀。不会……你真的喜欢辞王吧?” 余柚言见宫郁笙不出声,有些不甘心,妄自猜测着。 喜欢吗?宫郁笙问自己。 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的说,不喜欢,就算是她死她也不会喜欢陌泽北萧或者是皇室中人。 可是现在呢?她喜欢吗?她不知道。 宫郁笙没有回答。 只是宫郁笙第一次觉得,她的笙字和陌泽北萧的萧字,那样般配。 笙箫笙箫,笙而不萧。 “余柚言,你喜欢过一个人吗?”头一次,宫郁笙放柔了声音问余柚言。 余柚言清了清嗓子,“宫郁笙,你不觉得你的问句很让人无语吗?” “不觉得。”宫郁笙淡淡道。 余柚言:“……” 陌泽北萧和苏凉来到马车外,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车队的黑衣人,脸色难得一见的黑了下。 这些黑衣人,是杀手,从周身气息就能看出这些杀手绝非一般人可比。 到底是谁这么迫切的想要夺走他们的命?陌泽北萧的眼里锋芒不露。 不管人是冲着谁来的,陌泽北萧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顷刻间,杀气腾腾,气氛压抑。陌泽北萧和苏凉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不过刹那间,兵器碰撞打斗的声音越发喧嚣。 几个人围着陌泽北萧,以车轮战对抗。陌泽北萧纵使武功再高强,也有些抵不住了。他深知,若再这样下去,他的体力消耗殆尽,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尽办法打破了车轮战,将一颗一颗人头斩落剑下。 “嘶。”有个黑衣人见陌泽北萧不注意,一剑刺了过去。陌泽北萧的反应快,灵敏度也好,剑只是堪堪划破他手臂上的衣裳,刺入肉里并不深。 陌泽北萧看了眼变黑的血液,暗骂该死。 剑上居然有毒! 为了避免毒素扩散在体内,他只有速战速决。可他每用一次力,就感觉身体越来越疼越来越无力。 “哈哈哈,辞王,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此毒素,只需要你一运功用力,你便会受啃噬之苦而死。”杀手语气狂妄,剑指着陌泽北萧。 血迹浸透了陌泽北萧的衣裳,异常斑驳,脸上更是纵横着几道血痕。除了手臂上黑色的血液,其他的,都是他人的。 陌泽北萧的剑插入土里,他的一只手捂住心口,一只手扶着剑,忍受着杀手口里的啃噬之苦。 苏凉一剑刺穿那个杀手的胸膛,然后来到陌泽北萧面前,“都已安全。” 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停歇,宫郁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她掀开车帘,走下了马车。看见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她的内心闪过恐惧,就连指尖都忍不住颤抖。 她心里的阴影和恐惧开始冒出来,但是无能为力。 “宫郁笙,你去哪里?王爷不是让我们待在这里的吗?” 宫郁笙小心翼翼的越过尸体,抬头的那一刹那,看见有一道颀长的身影倒了下去。 她的心脏漏了好几拍,再没顾得上遍地的尸体,放下裙摆便跑到了他的面前将他抱在怀里。 她看着满身是血的他,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她头一次这么没有理智,也是头一次为了别人而忧伤。 “陌泽北萧,陌泽北萧,你醒醒。” 宫郁笙颤抖着声音摇了摇他,但是她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他中了毒……”苏凉忍不住开口道,“先压制住毒素,我们再去找大夫。” “好。”宫郁笙看向苏凉指着的伤口,抿了抿唇。这么黑的血液,中的毒素一定足够猛烈,再晚一些恐怕已经侵入五脏肺腑。 她忽然就想起余柚言的问句,她问她:“宫郁笙,你喜欢辞王吗?” 她不知道,可是看见陌泽北萧倒下去的那一刻,就跟世界崩塌了一样。她沉寂多年的心也在那一刻,除了恨还会有慌乱。 喜欢,她说。 她毫不犹豫的低头,亲口将他伤口里的毒素吸了出来,然后将毒血吐在了一边。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伤口的毒素终于清理了不少,她看着地上满满的一滩黑血,毫不顾及形象,直接用水袖擦了擦嘴角。 苏凉看着宫郁笙亲自为陌泽北萧吸出毒素,唇角勾了勾,随后恢复平静,“宫姑娘,你可知道你的行为有多鲁莽?万一有些不慎,你的命也会搭进去。届时,不仅王爷救不回来,你也会丧命。” “我知道。”她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后扶起陌泽北萧,将他的一只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搀扶着他一步步离开,“我带他去找大夫。” “你去哪里找?”苏凉拦住她的去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里离客栈不远,附近肯定有医馆。”宫郁笙倔强的越过苏凉,脚步一深一浅。 陌泽北萧到底不轻,宫郁笙搀扶着都觉得有些吃力。她咬着牙,最终将陌泽北萧带到了医馆,直到大夫开始为陌泽北萧诊治她才松了口气。 她开始害怕陌泽北萧真的就那样离她而去了,她有那么一丝希望他不会离开她。 可是,他们两个人中间隔着的,是深仇大恨。他是皇室中人,是她的灭族仇人的亲弟弟,她怎么能安心和他在一起? 他们之间,不能有任何感情。而且,她也无法承诺他什么,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着走出皇宫。 她的目光触及到床上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面色苍白的陌泽北萧时,变得幽深至极。 她只有一生,她的一生是为族人而活,她没有退路。 她没有多余的时间,也不能存在不该有的感情。 可是,若是这感情有助于她复仇,那是否会不一样?她知道拿感情做赌注可耻,可是为了她的族人,都没有关系。 不知道陌泽北萧醒来后听闻她的“深情”,是否会被她打动呢?宫郁笙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大夫的手离开陌泽北萧的手腕的时候,宫郁笙连忙站起身问道:“大夫,怎么样了?” “幸好吸毒吸得及时,不然此刻这位公子已魂归西天。”大夫摇了摇头,“但是情况不容乐观。这位公子中的毒与一般的毒相比要猛烈许多,此时已经在慢慢浸透肺腑。若是醒来,一身武功也只能尽数废去。” “大夫,你的意思是还有救?”宫郁笙的心抽了抽,抓住了重点。 “我只能开个方子缓解这位公子的病情,至于根除毒素……还要看造化。” 造……化? 宫郁笙的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扶住了一旁的椅子。 苏凉和余柚言赶到客栈的时候,宫郁笙正在喂陌泽北萧喝药。 宫郁笙抬眼看到来人,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拿出帕子替陌泽北萧擦了擦嘴角。动作轻柔得无法让人相信,她就是那个冷情的宫郁笙。 “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不喜欢王爷。”见状,余柚言翻了翻白眼。 “……”宫郁笙实在是懒得搭理余柚言,径直走到苏凉面前行礼,“少将军,你们来了我就先走了。” “嗯,乐师也在这个客栈。整个客栈都被包下来了,你挑个上等房先休息吧。”苏凉点头,并没有说其他的。 宫郁笙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就出去了。 苏凉看着床上躺着的陌泽北萧,眼神闪烁,终究什么也没有做就离开了。 “什么嘛,一个两个都走了。”余柚言嘟囔了句,然后紧跟着苏凉。 宫郁笙随意挑了个房间,坐在木桌前,撑着额头微微叹息。 很多事情都难以预料,比如她的族人灭亡,比如……她会爱上陌泽北萧。 那种感觉,真的无法自欺欺人。 但所有欠下的债,都必须还回来。 宫郁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 正文 第五章 石林地界 乡野间的大夫郎中在太医院的老头们眼里,都是庸医。而事实上,确实也是太医院里的太医们的医术更高明一些。 为了尽早除去陌泽北萧体内的毒素,车队的行车速度也开始变得很快。不过半天,就已经走过了一个乡镇。 宫郁笙看着陌泽北萧因为痛苦而无意识皱起的眉头,她的心也开始抽了起来。他这般痛苦,她又岂能好受? 别怕,很快就能回到京城了。届时,一定能将你治好。宫郁笙看着他的眉眼,心里暗暗道。 因为发生了一连串的杀人事件,两次刺杀,一次谋杀,为了避免陌泽北萧再发生什么意外,宫郁笙都是亲自去抓的药。她也会更加小心谨慎一些,出来都带着一两个侍卫。 虽然这一两个侍卫对于她的安全来说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至少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熬药宫郁笙也不假于他人之手,事事亲为。有个乐师调笑她道:“宫姑娘,你对王爷果真是情深意重,以后莫要忘了我们才是。” 宫郁笙微微愣怔,随后也只是淡淡回答:“你莫要多嘴,小心掉脑袋。” 那个乐师果真就不说了,不过心知肚明的事不说心里总会是明白的。乐师冲她笑笑,然后离开了。 宫郁笙叹了口气,轻轻挥动着手中的蒲扇。 “咳咳。”宫郁笙被烟呛住了,也熏出了眼眶满满的眼泪。她的另一只手在面前挥了挥,试图挥散熏烟。 一阵子过后,她又俯身到药罐前,扇着蒲扇。奈何越靠近熏烟更大一些,她是呛得咳个不停了,也睁不开眼睛。 “哟,这是宫姑娘呀。”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余柚言看见了,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走了过来,“怎么?就这小小的炊烟就受不了了?当初可是你自己提出要亲自着手的。宫姑娘,可别累坏了,不然怎么伺候王爷。” 余柚言的尾音拉得有点长,不用仔细听也能听出一些讽刺来。 宫郁笙的脸色倒是没有变,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兀自看着药罐和火候。 “别以为你这样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宫郁笙,你就是舞姬,明白吗?和我一样身份卑贱,注定是苦命的人。”余柚言见宫郁笙不搭理她,满肚子的火,要不是那是陌泽北萧的药,她真的会把药罐一脚踢翻。 “我不信命。”宫郁笙听到她口里的“苦命”两个字,心中满满的都是不服。她宫郁笙此生,最不信的就是命。 如果是命,是不是说她宫家一族灭亡也是应该的?是不是说她自此沦落也是应该的?不,她不信命,也不从命。 她做舞姬,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她从小就开始谋划,谋划到了今天。 从她做舞姬开始,就将茗月坊作为和宫家旧部联系的据点。而从她半年前意外遇到陌泽北萧开始,她便将所有计划都重新改了一遍。 只是所有的计划里,没有想到她会爱上陌泽北萧。 仇,她要报,名,她也要正。所有的耻辱,她都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哼,”余柚言轻哼一声,“你不信命?你不信也得信!宫郁笙,天下是皇上的,苍生也是皇上的,我们的命都捏在皇上手里。你若不从,就是以下犯上,其罪当诛,重则株连九族。” “余柚言!”宫郁笙突然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她,“要是你真的这么有空,就去伺候陌泽北萧,在我这里瞎晃悠什么?” 宫郁笙的声音很冷,仿佛触碰到的东西都会结冰一般。 余柚言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唇也微微的颤抖着,“宫,宫郁笙,你别得意。以后,咱们走着瞧。” 她说完就重重地甩了下袖子离开。 她都不知道哪句话惹怒了宫郁笙,竟然就这样冷言相对。以前不管她如何挑衅宫郁笙,宫郁笙的反应都不会这么激烈。 宫郁笙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重重地甩了甩水袖,然后又重新坐回药罐旁。 暗处的一个身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宫郁笙,这个女子有意思。 多日服用药材,陌泽北萧的毒素侵入肺腑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也压制住了一半左右的毒素。 宫郁笙听到大夫口里这样说的时候,表面上仍旧是云淡风轻,内心却已经很是喜悦了。 真好,他不会死了。 陌泽北萧的毒素得到缓解,车队便马上赶路。一路上宫郁笙虽然不再明着照顾陌泽北萧了,但是没有人在的时候,她都会亲自为他做一些事情。 最常见的,也不过是替他整理好被角或者是衣裳,有时也会替他抚平皱起的眉头。每当触及到他发紫的嘴唇和苍白的脸色时,心总是会一揪一揪。 以前总是巴不得他早点死,可是现在他真的就快要死了她却舍不得了。 她知道,她这样会越陷越深,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待会就要到石林地界了。”苏凉掀开帘子看了看,然后说道。 “石林地界?”宫郁笙的脸色变了变。 石林地界犹如迷宫,四里都是石壁土堆,更别说什么水份了。若是在里面久久不能出来,不是困死便是饿死或者是渴死。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她想看见的结果。 而要想回到京城,想要离开国境,必须穿过石林地界,完全没有其他的路线。 宫郁笙的指尖动了动,其实她并不怕,只是怕陌泽北萧会受不了。 此时还是盛夏,烈阳当天,若在石林地界里待得久了,正常人都会虚脱,更别说重伤昏迷不醒的他了。 “到时候,跟着我走,能走出石林。”宫郁笙淡淡出声,语气十分的肯定。 “你以前来过?” “没有。”宫郁笙摆出一副不想搭理任何人的样子出来,明显也是懒得理会儿余柚言。 “那我们怎么相信你?”余柚言偏偏不如她的意。 “爱信不信。”她倒是真的没有去过石林地界,只是她生来对方向感就掌握得很好,再加上嗅觉比之常人来说已是天赋异禀,完全不用担心。 “嘁。”余柚言翻了翻白眼,没再出声。 苏凉笑眯眯的,极具亲和力,看似眼里没走聚焦点,但是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宫郁笙身上。 驿站位于石林地界的正面,背靠着石林地界,地理位置是没得说了。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到了驿站。几个侍卫将陌泽北萧抬了下来,驿站里早就收到了他们会来的消息,此时应该有人出来迎接,但是……一个人也没有。 驿站里都是盛丰的暗卫,负责保护国境。暗卫个个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保护国境绰绰有余。 可是,眼下这个情形…… 宫郁笙意识到不对,马上喝住了侍卫,“快把王爷抬回马车里去!” 侍卫知道宫郁笙也算是个主子,见宫郁笙如此疾言,又见苏凉没有反对,称了“是”就将陌泽北萧抬了回去。 “谁?”驿站里面马上就有人出来了,看见是苏凉一行人,脸上的厉色就收了起来,“卑职见过少将军。卑职不知是少将军到来,有失远迎,愿意领罪。” “好了,不过就是让本将军多等了一刻钟罢了。再者说,本将军也不矜贵,不碍事。”苏凉极尽亲和力的笑道,“不过,尽管本将军不怪罪,但是你也得给个理由吧?” 宫郁笙紧紧的看着这名暗卫,生怕这名暗卫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出所料的是,暗卫的嘴角动了下。 “回少将军,在你们来到之前,驿站受袭,死伤惨重。方才卑职在处理死伤人员,故而拖延了时间。也因如此,才在发觉少将军等人时,出言不敬。” “行了,没事了,赶紧吩咐人去收拾房间吧。”苏凉挥了挥手,示意暗卫可以下去了。 暗卫走前唇角往上勾了勾,眼里的恭敬与一丝慌乱也不见了。 宫郁笙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到底为什么不对劲她也不清楚。 宫郁笙紧跟着进去,却感觉到有道目光如炬的看向她,而且毫无掩饰。那种感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宫郁笙在驿站里住下的同时,也小心提防,对于陌泽北萧的病情她也更加小心,抓药和熬药不用说也是谨慎得不得了。 一连几日,苏凉都派人到石林地界里勘察。 让宫郁笙奇怪的是,这批所谓的暗卫没有任何异动。除了偶尔投来的目光和有时候的动作有些异常外,也没有丝毫要动他们的意思。 宫郁笙抿了抿唇,或许是她杞人忧天了。 正文 第六章 非比常人的嗅觉 苏凉派去勘察的人没有得出什么结果,石林地界之大根本是无法想象的。 这犹如大迷宫一般的石林地界,着实是让人着急。宫郁笙却比任何人都冷静,她看着苏凉,一丝疑惑溢了出来,“少将军,敢问你和王爷来的时候,是怎么穿越的石林地界?” 苏凉此时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右手揉了揉太阳穴,“来的时候,是王爷带的路。这石林地界,构造犹如迷宫,一旦进去,找不到出口就能死在里面。现在,王爷昏迷不醒,这出口……” “王爷怎么知道出口在哪里?”宫郁笙不解。既然石林地界犹如迷宫,又岂是人说找到就能找到的?即使是走遍了迷宫的人,也不可能摸清迷宫的套路。 “因为王爷是皇室中人。”苏凉的手指放在木桌上轻轻地敲打了几下,“皇室中人拥有皇族血脉,石林地界的构造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石林里面的所有路线,包括石壁沙土,流着皇族正宗血统的皇室中人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那是不是说我们除了等王爷醒来就没别的办法了?可是……”余柚言一口闷气堵在胸口。都知道除了回京城以外,没别的办法救陌泽北萧了,可是却要等陌泽北萧醒来才能回去,这不是为难他们吗? “可以这样说。”苏凉点了点头。 “石林地界里错综复杂,又是天然形成,多是不规则路途,才能形成一座迷宫。”宫郁笙低吟,“可是,石林地界坐北朝南,地理位置正好有利于我们探寻出口。届时,可让一人站在高处指明各种方向和路径。” “即便如此,石林里有多辽阔宽大你可知晓?在里面,各种石壁沙土堆积,你完全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东西。即便是站在高处,看到的也只是无垠的沙土。”真不是苏凉故意拆台,而是现实就血淋淋的摆在眼前。 余柚言听不懂这些,就只好坐在一边不说话。她撇了撇嘴,想听听宫郁笙后面能说出什么花来。 宫郁笙勾唇淡淡一笑,“少将军,无垠的沙土,有何惧?天各一方,气味不同,光线不同,自然在某些方面,也会有所不同。” “哦?那你接着往下说。”见她停顿了下来,他饶有兴趣的问了句,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探究。 她抿了口茶,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届时,听我的便是。” “别到时候你不能带着我们走出去,还让我们为你陪葬。”余柚言忍不住嘲讽她几句。 “……”余柚言也真是闲的没事做,嘴皮子上也要和她对着干。她就想问问,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挖苦她。 宫郁笙最终对余柚言下了一个定论,余柚言脑子里一定是出生的时候没照顾好。 宫郁笙起身拍了拍袖子,然后向苏凉微微弯了一下腰,“若没事,我便先走了。” 她也没等苏凉说些什么,直接就转身出去了。 余柚言翻了翻白眼。 “喀喀喀。”苏凉的手指接连敲打了几下桌面,看着宫郁笙的背影的目光有些幽深。 按照宫郁笙说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大罐的水和一些干粮。 此次进入石林地界,每个人都不是很有信心。毕竟这石林地界,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可能连命都丢在里面了。可是看着宫郁笙信心满满的样子,应该是有办法的。况且苏凉也没有任何质疑或者反对,那就暂且试试。 宫郁笙抬头望了望天,明媚的太阳的光线刺得她的眼睛差点睁不开。 如今是早晨,太阳偏东,在石林的右边上,而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北方。宫郁笙回头看了眼已经安顿好陌泽北萧的马车,率先走进了石林,“大家跟着我走,一路往前,不出两个时辰,定能越过这石林地界。” 宫郁笙边走边看着身后不紧不慢跟着的马车,心里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可是具体是怎样,她说不清楚。 “宫姑娘……实在是不像是乡野间的女子。”苏凉轻飘飘的说道。 宫郁笙没有回答。说实话,她不相信苏凉没有想到利用地理方位,她只不过是先他一步而已。 苏凉话里有话,虽然不明显,她还是明白苏凉在怀疑她。她并不打算说些什么,正所谓说越多错越多。 “不过,过了几个时辰,太阳方位有所变动,这可不是一件妙事。” “……”宫郁笙又不傻,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走在石林崎岖的沙土路上,也观察着路径与石壁。 走过一段路后,路变得很窄,宫郁笙皱了皱眉头,让苏凉背着陌泽北萧前行,将马车扔下。而众多乐器,都锁在一个木箱里,由几人抬着走。 宫郁笙帮忙着将木杆放在抬着乐器的人身上时,她发现众人身后似乎有什么人影在动。她暗道不好,定是那些古怪的暗卫。 她抬眼看了看苏凉,她既然都能察觉出驿站暗卫的不对,苏凉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恢复常态,示意大家先原地休息,然后走到了苏凉身旁,放低了声音,“少将军。” 苏凉看见她的眼神瞥了瞥后方,他脸上的戏谑倒是没减,但是语气却也压了下来,颇为严肃,“你也发现了?” “嗯。”她点头,“此事不妙。王爷至今昏迷不醒,还未有要苏醒的迹象。这一行乐队,除了你和几个侍卫皆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提醒他们提防着便可,届时我和侍卫解决他们。” “不可,”宫郁笙果断否决,“若是这样,不仅打草惊蛇,也会人心惶惶。” “看不出来,你挺会揣测人心。” “……” 她的目光触及到石壁的时候,心情大好。不是说石林是一座迷宫吗?若是在迷宫里玩起捉迷藏,那可就会有不一样的作用了。 只是,人太多目标太大了。既要众人不能走散,也要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那群尾巴,也是……太难了。 她的目光幽幽。 整个乐队还是知道了那群尾巴的存在,幸好苏凉控制得及时才没有导致打草惊蛇,但到底没有抵挡的住惶惶得人心。 宫郁笙带着众人和那些暗卫玩起了捉迷藏,可是甩开了那些暗卫,方位已经找不到了。 那群暗卫定也是找不到路的,所以她并不担心暗卫会追上来。她也想通了一点,在石林地界内,那群暗卫定是不会对他们下手的,毕竟还要跟着他们走出去。不然,就算杀了他们,那群暗卫也会被困死在这里。 因为只顾及到甩开暗卫,就算也周全到注意方位,他们也是会陷入迷宫里的。 他们已经在迷宫里困了三天,水也喝完了,干粮也没了。眼看着烈阳当头,暴晒无比,再这样下去,他们不是被困死在这里,也是渴死在这里。 宫郁笙的视线从太阳中收回,如今是正午,太阳的方位与早晨不同,况且他们所在的位置她也不清楚是东南西北,如今他们是真的迷路了。 这石林本就没有任何水源,有的只是无尽的沙土。照这样下去,不出几个时辰,只怕他们都会命丧在此。 很多个乐师已经没有力气行走了,嘴唇发白,脸色也是跟一张白纸似的。 宫郁笙觉得烦躁,好端端的竟然变成这样了。 “宫郁笙,”余柚言叫了她一声,原本应该是嚣张的声音此刻也是虚弱的很,“宫郁笙,你说不出几个时辰就能带我们出去,可如今已经过了三天,大家脱水脱得那么厉害。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相信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用陪着你把命丢在这里。” 宫郁笙自己本身也是脱水很厉害,看着大家的惨状,她叹了口气。 因为苏凉是习武之人,体力比常人要好些,所以没有导致倒地不起。见宫郁笙向他走来,他的心头闪过疑惑,“怎么了?” “你……有匕首吗?没有匕首剑也行。” 苏凉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她。这是他用来防身的。 宫郁笙接过匕首,一步步有些艰难的走向陌泽北萧,然后……她做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动作。 她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将鲜血滴入陌泽北萧的口里。喂完了陌泽北萧,她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 余柚言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将她手里的匕首抢走,然后抓住她的手腕试图不让血流出来。 宫郁笙的力气已经没有余柚言的那么大,而且她随时都可能晕倒,“你做什么?” “宫郁笙,虽然我讨厌你,恨你,但我没想过要让你就这么死了。” 余柚言用自己的帕子为她包扎伤口,“宫郁笙,我的话之前是说得有些难听,但是不是让你去寻死的,明白吗?” 宫郁笙笑了笑,其实余柚言不坏。虽然余柚言城府深,但是她对她一直都没有用过什么计谋什么城府。 “我还等着,你带我们出去,不然还怎么和你对着干?”余柚言替她包扎完毕后,又走回到苏凉的旁边。 宫郁笙抿了抿唇,如今大家这个样子,其实都是她害的。她以为掌握了方位,再加上她的天赋,走出石林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她算漏这群暗卫,不,应该说是杀手了。 这群杀手千方百计的将盛丰潜伏在驿站里的暗卫换掉,怎么可能接连几天没动静就是不想杀他们了? 这群杀手脑子不笨,知道要越过石林后再向他们动手。只是她太过于心急,为了甩开他们竟然导致现在的局面。 说到底,就是她考虑不周。 宫郁笙的内心挣扎着,若她还有所保留,这十几二十条人命便会因为她的自私而死。那样,她与如今端坐在龙椅上视人命为草芥的狗皇帝有何区别?而且她的良心也会不安的。 于是,宫郁笙便说服了大家继续跟着她走,两两结伴搀扶着前行。她凭借自己最大的优势,非比常人的嗅觉,嗅着味道带着大家走出了石林。 一路上,有人几乎就要撑不住了,宫郁笙便再次利用了自己的鲜血。粘稠,血腥,却救了人。 宫郁笙觉得可笑,因为鲜血,她的族人死于非命,也因为鲜血,这些人才能支撑着活下去。 而令众人惊叹的是她的嗅觉能力,她竟然有如此的天赋异禀。一路上一直一言不发的苏凉,看着她的眼神里也不仅仅是探究了。 这么一折腾,说宫郁笙是害他们的人,也对,说宫郁笙是救他们命的人,也没错。 一出石林,他们就先找了一个客栈住下养伤。许多人一沾床就昏迷不醒,不知天昏地暗。 正文 第七章 内鬼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养,整个车队的人的气色也好多了,再过几天就能继续赶路。 如今已经过了石林地界,接下来的路就会走的平坦很多。因为陌泽北萧和苏凉的身份,每当路过一个乡县,一定能找到更好的药给陌泽北萧。 一大早,宫郁笙就按照常例端了盆热水去到陌泽北萧的房间为他擦洗。她拧了拧毛巾上面的水,然后细细的擦着陌泽北萧过分苍白的面容和修长的手指。 她的眼睑颤了颤,一日不到京城,她便一日不能安心。若是陌泽北萧再也醒不过来,她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而且……她的眸子里顿时闪烁着恨意。她与狗皇帝不共戴天,到时候她能不能活下来,他会不会原谅她,都不知道。 尽管她再关心他,再喜欢他,他们都不能在一起。 他们之间,有太多恩怨情仇,何止千山万水就能概括的? “咻----”一声轻微的声音传来,宫郁笙鬓旁的青丝应声而落。 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床架上钉住的飞镖,心里有那么一丝的庆幸。庆幸这飞镖,没有刺在陌泽北萧的身上,庆幸也没有伤害到她。 她将毛巾放回盆里,将飞镖拿了下来。见四处无人,她才将飞镖上的纸张取了下来。 她只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今晚午夜时分,你一人独自前往青邪山来换回苏凉。” 苏凉被绑了?是谁竟然能将苏凉掳走? 苏凉与她无关,她也和他不亲近,说让她去换回苏凉,劫匪是怎么想的?若是一般的劫匪也就罢了,可是这劫匪不仅知道是苏凉,也知道是她。 要知道,他们的身份从没有向外透露过,他们的行踪也没有按照前往京城的大道走,大多都是小路,也是由他们三四个人一起临时决定的。 不仅知道他们的行踪,还对他们了如指掌。 宫郁笙的心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车队里有内鬼。 作为苏凉的好兄弟至今还昏迷不醒的陌泽北萧,根本不可能去绑苏凉。 苏凉也不可能自己绑自己,据她了解,苏凉狂妄,也绝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余柚言?宫郁笙的眸子里变得复杂,收回思绪,将纸张浸泡在热水,然后碾碎,才端着热水离开陌泽北萧的房间。 苏凉是陌泽北萧视为亲兄弟的人,她不可能坐视不管。既然对方这么迫切的想要她去死,她何不成全对方?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先死。 宫郁笙见车队里没有人注意她,周围人也丝毫没有理会儿她的意思,她放下心来,走出了客栈。 她问了过往的路人,才知道青邪山是一座荒废了许多年的废山。传言青邪山整日整夜的闹鬼,夜里也是散发着幽幽的青光,青邪山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 宫郁笙抿唇,她如此冒险,若是不能及时挽回局面,她一旦丧命,不知奶娘怎么办,也不知家仇怎报。 “算了,整日活在仇恨里,也该有一次是为了自己心里的……”宫郁笙叹了口气,面容又恢复了清冷。 青邪山,她去定了。人,她也救定了。 入夜,客栈里寂静无声,风吹落树叶簌簌的响。 宫郁笙抚了抚自己的鬓发,轻轻地推开了房间的门,见所有人都已经歇下,才出了客栈。 苏凉这件事不能说,不然又会发生什么事尚未可知。既然苏凉早上离开客栈的时候说是去办事,那就是去办事好了。 青邪山果然是……有点令人毛骨悚然。黑漆漆的一片,整座山的上面还泛着青光。偶尔一阵风吹来,令人脊背发凉。山里的声响也是像极了鬼怪的声音,实在是不让人以讹传讹都难。 宫郁笙面无表情,心里也没有恐惧。青邪山是荒山,这些都很正常,更何况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鬼怪? 若是有,宫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也应该天天缠着狗皇帝,让狗皇帝寝食难安甚至疯癫。 她小心谨慎的走在路上,手里举着一根蜡烛照明脚下的路。 因为烛火的关系,肯定能让杀手注意到。只有杀手注意到她,她才能更省力。 山路崎岖不平,几次宫郁笙都差点踩空掉下山崖。幸好她反应快,速度灵敏,不然此刻也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有时候她会踩到树枝,听到声响她还以为杀手见到她了。可是她回头看的时候,并没有人,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虚惊一场。 她已经做足了准备,希望加上苏凉能殊死一搏逃出生天。若是抵抗不过,他们只能死在这里。 “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缠绕着她的脚,她被吓了一跳轻声叫了一声。 她慢慢的定下心来,然后蹲下身体用烛火照亮脚上。她翻了翻白眼,不过就是一条藤,横亘在地上。因为她的脚步很轻也很走得小步,就让树藤缠上了。 她没有拿烛火的手将树藤解开,然后继续往前走。 青邪山虽然是荒山,但是很大,树叶草藤一些至于遍布地上,完全看不出路的方向。她找了快一个时辰,还是没有找到苏凉等人所在的地方。 若是在山顶上,很难上去。因为越往山顶上去,路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如果杀手人多,在路上一定留有痕迹,那她就能快点找到。可是地上没有任何人动过的痕迹,也不知是杀手根本没来还是故意掩藏了踪迹。 照这样下去,即使是天亮了她也找不到。 可是,天亮后若是她回不去,车队的人一定会找她,到时候就会弄出动静,那不是她想看见的。 “血迹?”宫郁笙眼尖的发现了一片树叶沾染着暗红色的血,她拿起来看了看。有血迹,就说明有人从这里经过。 她注意着地上的树叶,希望能通过血迹找到苏凉。 因为被人动过恢复了自然的样子,有些沾染了血迹的树叶也会七零八落被其他的东西掩盖住。要想找到沾染血迹的树叶,并不容易。 宫郁笙抬头,如今月升中天,甚至有些偏移,午夜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 她收回目光的时候,发现一旁的草丛上也有血迹。她闻了闻,满满的血腥味,如今已经有些干涸了。 这些血迹……是杀手的,还是苏凉的?又或者,两者都有? 宫郁笙看到苏凉的那一刻,终于松了口气。幸好,她还是找到了。 苏凉被绑在一棵大树旁,头发散乱,衣袍上多处有被撕裂的痕迹,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他看到宫郁笙向他走来,呜呜咽咽的想说些什么,奈何他的嘴被胶带封住,她根本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宫郁笙将手里的烛火吹灭,确认火星也全部熄灭以后才将蜡烛扔掉,然后替苏凉解开绳子。 苏凉被松绑,赶紧扯开嘴上的胶带,“宫郁笙,你来做什么?赶快走啊!你知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他们就专门在这里埋伏你,若你再不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知道,但我不能见死不救。”宫郁笙搀扶着他就要走,“我们走。既然我来了,就要把你毫发无损的带回去。” “你……咳咳……”苏凉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你怎么样了?”宫郁笙连忙顺顺他的背,“走,我带你回去养伤。” “哟,你可让我们久等了。”杀手从四周冒出来,将他们两人围在中间。 宫郁笙看着说话的那个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后又突然想起,这不就是在驿站的时候出来的那个假装暗卫的杀手吗?他们是怎么出的石林?难道有人在一路上留了记号? “我留下来,你们放苏凉走。” “呵呵,你还真是天真。我告诉你,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那人挥了挥手,四周的杀手都一拥而上。 宫郁笙的心情开始沉重,她没想到杀手竟然会出尔反尔。那一张纸条,不过就是为了引她前来,将他们两人一网打尽。在这里,谁也救不了他们。 宫郁笙从腰间掏出匕首,灵敏的躲闪过杀手的身手,匕首不止一次划破杀手的皮肉。她见苏凉对杀手毫无招架之力,心底烦躁。他们极有可能就要在这里把命丢了。 幸而苏凉虽然身负重伤,但是爆发力还是好的,接连杀了几个杀手。 宫郁笙的身上也多处受伤,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没有了抵抗的力气。毕竟她不会武功,也没有杀手那样的男人那样的力气和毅力,她不过就是一个女子。 这么多次她还是没有学会冷静,总是这么的鲁莽,险些丢命。 她扶着旁边的树,眼看着杀手手里的剑就要刺穿她的心脏。 “铛。”有人将杀手的剑挡下,宫郁笙还以为是苏凉。哪知抬头一看,竟是车队里的一名乐师。 深藏不露啊,宫郁笙忍不住感叹。 这名乐师的身手很好,甚至是比苏凉差不了多少。苏凉是一时大意才会被掳走被打成了重伤,而这名乐师心里有所防备,自然很快就将杀手全部诛杀。 十几二十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她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只觉得触目惊心。 “少将军,宫姑娘。”乐师站在他们两人面前,一脸的自然。 “许骧?”苏凉看清楚乐师的面容,不由得惊叹,“你会武功?” “是。少将军可还能走?” “能。” “嗯。”许骧点了点头,然后搀扶起宫郁笙,“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 宫郁笙的头有些昏昏沉沉,可还是坚持着,边走边问许骧,“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本是起来解手的,看见你从房间里出来直出客栈,心里一时不放心便一路跟着你。”许骧认为,苏凉是陌泽北萧的兄弟,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而且宫郁笙敢只身一人前往青邪山救苏凉,又对陌泽北萧悉心照料,自然也是能信得过的,就继续道,“我是王爷身边的人,王爷派我混入乐师中,掩人耳目,保护乐师。当然,也是有义务保护你们周全的。” 陌泽北萧的想法虽然有点……新奇,不过幸好替他们捡回了一条小命。 宫郁笙的唇角微微上扬。 正文 第八章 乐器受损 苏凉和宫郁笙回到客栈后,就昏迷了。 许骧也是一个有主意的人,马上就吩咐人去照顾他们两人。吩咐下去以后,许骧又回到了乐师的队伍里。 宫郁笙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有点疼,揉了揉太阳穴才好受一些。 外面很吵杂,她听见的步履声音也是匆匆忙忙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是这种情形,莫非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赶忙穿戴好衣裳,现在不知道苏凉醒来没有,若是没有,连个主持的人都没有怎么能行?那还不得乱? 宫郁笙到大厅的时候,乐师正站成一排在旁边。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首座上蓝色衣袍的男子,她的唇角不露痕迹的勾了勾,面容依旧清冷。 陌泽北萧醒了。可是,他的面容依旧有些苍白。她正要上前,却听见陌泽北萧咳了两声。她的心停滞了下,然后冲陌泽北萧和苏凉行礼,“王爷,少将军。” “嗯。笙儿,你来了。”陌泽北萧的半个身子都倾倒在右边,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咳了起来。 宫郁笙的手微微的绞着衣角,可是他醒来了她要装成对他漠不关心的样子。“王爷,发生了什么事。” “你看看,看看那木箱你就明白了。”陌泽北萧指了指离宫郁笙不远的一个木箱。 那赫然是装着乐器的那只的木箱。 她走到木箱前,缓缓打开了木箱,目光触及到里面已经成了碎渣子的乐器时,指尖都忍不住颤抖。乐器……尽数被毁。 若是没有了乐器,这舞便跳不成了。不能如期献舞,这后果不堪设想。最重要的是,她无法亲自手刃狗皇帝。 此时,她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先是抓住了苏凉,利用苏凉引诱她前往青邪山拖延时间,然后趁其他人不备,将乐器一件一件都碾成渣子。 这为的是什么,宫郁笙暂时无法猜测。不过这个后果,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来的。而这最大的嫌疑人,也就只有余柚言了。只有余柚言,有这个充分的时间。 但是,动机是什么? 说实话,宫郁笙真的相信他们之中有个内鬼,凶手就在整个车队里。乐师她信得过,在茗月坊里的时候都是清白人家…… “乐器尽数被毁,这可不太妙。”陌泽北萧又咳了几声。 “那不是嘛。这套乐器,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这么一套,多余的都没有了。”余柚言忍不住说道,后果之大她也能想象到,乐器没了也就什么都没了,“我听宫姑娘说过,这套乐器所用材料,更是稀有。别说国内没有,便是其他国也是找不到了。重新打造,也毫无希望。” 这套乐器,是宫郁笙亲自让人取材,自己亲手打造的。别说没有第二套,即使有材料,也是做不出来的。 “王爷,”宫郁笙起身,“这一箱子的碎渣子便扔了。若是重新打造乐器,可前往邻国。这套乐器材料特殊,仅仅是邻国有。王爷,你可修书一封遣送给邻国皇帝,望他助我们一臂之力,也可为两国番邦带来友好。” “说得好,那就依你。本王顺便呈给皇兄一封,说明原因,好争取时间。”陌泽北萧听到这个答案,满意的点头。 宫郁笙将目光又投向木箱,眼里看不出情绪。 她要刺杀狗皇帝,就必须保证献舞能够安全的如期举行。否则,这一切她都将前功尽弃。 家仇未报,她的族人还尸骨未寒。她一定要用他的鲜血祭奠她族人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亡灵。 宫郁笙的手举起来几次,又放下来几次,始终没有敲响那道门。这道门的里面,就有陌泽北萧。 敲了,进去了,她该怎么和他开口? 不敲,难道她要对这车队里的所有人的性命视若无睹吗? 她做不到,也不敢想。 可是一见到陌泽北萧,她的心便无法安宁。 她终究还是敲响了门。 片刻,熟悉的他的沉稳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何人何事?” “宫郁笙求见王爷。”宫郁笙淡淡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却没有说是前来所为何事。 “笙儿?进来吧。” 她得到了他的允许,推门而入,然后又将房门关上。 陌泽北萧坐在床边,额前有一缕头发垂下来,称为倾国倾城并没有什么不对,若是脸色好一些便更好了。他的唇角戏谑的勾起,“怎么?这才多久没见,就想见本王了?笙儿你对本王的相思之意,本王颇为感动。” “……”宫郁笙表示,他厚起脸皮来也是太不要脸了。她直接坐在木桌前,自顾自的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才悠然开口,可谓是直接无视了他的话,“看样子,王爷恢复得不错。” 陌泽北萧伸手摸了摸下巴,“那是自然,若不快点好起来,本王如何见到笙儿。更何况,本王昏迷期间,你如此悉心照料于我,我又怎敢不醒来?那岂不是……” “王爷!”宫郁笙故作娇羞的喊了一声,或许这样,才能将陌泽北萧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怎么了?兴许你做还不兴本王说了?” “不过是以讹传讹,王爷不必放在心上。宫郁笙对王爷你……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哦,这样啊……”陌泽北萧拉长了尾音,很是惋惜,听起来也是非常的无辜委屈。 “……嗯,就是这样。” “那你来找本王,难道不是因为想本王了?” 宫郁笙有点无语,将茶杯放下后,缓缓走到陌泽北萧面前。陌泽北萧手疾眼快的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嘴唇靠的她很近,“笙儿,投怀送抱?” 她出乎意料的没有反抗,任由他把自己揽在怀里,“是啊,投怀送抱。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只怕……” 宫郁笙看了眼周围,俯身在陌泽北萧耳边轻声说道,“陌泽北萧,小心身边的人。” “什么意思?”他的声音也压低了很多,隔墙有耳,他同她一样明白。 “我怀疑我们之中有内鬼。”然后宫郁笙又向陌泽北萧陈述了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末了,又说,“动机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像是针对我,又像是针对所有人。可能连你受伤,都在他们的算计之内。” “你关心本王?”陌泽北萧的唇角马上溢出笑意。 “……”请问,他们的话在同一个频道吗? “不说话就是本王说对了。”他埋头在她的脖颈处闻了闻她的青丝,“香,真的香。” 宫郁笙实在是不想忍了,直接推开他,然后站起来。却看见他被她推倒在床上,可能因为她有些用力,他竟然倒在床上闷哼起来。 她弄到他的伤口了?她开始慌乱起来,连忙上前就去检查他的手臂,果然有血丝泛了出来。 这……宫郁笙皱眉,就要走,“你等着,我去给你找药。” 陌泽北萧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坐起来含笑看着她,“本王没事,可能是刚才抱你用力了,所以才会有血丝。不过,笙儿,你还说你不关心本王吗?本王不过就是装了一下病,你便着急了。” 宫郁笙的脸色沉了下来,原来是虚惊一场,可是却暴露了她的感情。她甩开他的手,三步做一步走出了他的房间,“王爷,自重。” 陌泽北萧看着她的背影笑,想起宫郁笙说到的内鬼一事,心里又有些沉重。 看来,他不出手,有些人就真的当他这个辞王无能了。 正文 第九章 陌泽北萧的吻 “笙儿。”远远的,宫郁笙就听到陌泽北萧叫她了。听起来,陌泽北萧恢复得也是很快的,可能根本不用等到回到京城他就好了。 因为陌泽北萧有伤在身,车队的启程日期也就延迟了。 即使陌泽北萧听起来是那么的春风得意,可是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他脸上的病态。 宫郁笙见陌泽北萧身边并无旁人,便等他走到自己身旁然后再一起并肩而行。 湖边的景色很美,他们走在湖边心情也很惬意。 “常走湖边,哪有不湿鞋的道理,王爷,你说对吧?”宫郁笙问他。 “自然是,言之有理。” 宫郁笙的眉心一跳,难道真的是余柚言? 延迟行车时间,不仅仅是因为陌泽北萧有伤在身,更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试探。现在她得到的答案是,余柚言很有可能就是背后的谋划者。 可是,余柚言的动机是什么,在谋划着什么。 按照宫郁笙对余柚言的了解,余柚言是城府深了些,可是她对于他们这一行人并没有什么仇恨。哦,只是对宫郁笙有。可是,这一切明显不只是针对宫郁笙。 “笼子太大了,里面被关住的鸟也多了。”宫郁笙忍不住感叹,这个局太大,被设计的人也太多了。 陌泽北萧扣住她的腰肢,紧接着速度很快的将她压在旁边的一棵柳树旁,眼眸一直都是弯着的,“怎么?开始悲秋感时了?” 宫郁笙正想挣扎,奇怪陌泽北萧怎么毫无征兆的就对她动手动脚。她刚想出声斥责,余光却瞥见远处有一个百姓模样打扮的人在靠近他们。却在要靠近他们的时候,又停住脚步,四处张望。 “陌泽北萧,听说你的武功全被废了。” “哦,这个呀,你想想试试?”陌泽北萧的眉头一挑,奇怪她怎么突然说这个。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人的?”宫郁笙的眼神瞟向那个人一眼。 陌泽北萧顺着她的视线不露痕迹的投过去一个眼神,然后笑着说:“本王不知道呀,本王只是突然想这么做而已。难道,本王怎么做还需要理由不成?” 宫郁笙:“……”原来是她想多了。 “嗯?怎么不回答本王?”陌泽北萧的唇离她更近了一些,几乎要贴合在一起。热气喷在彼此的脸上,有些痒痒的,连带着心里也开始痒。 看着他愈发靠近她的无双容颜,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如果再保持这个姿势下去,她真的会沦陷的。 她抿了抿唇,就要推开他。哪知他把她压得很紧,就连两只玉手也被他抓的紧紧的。 这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她的声音难得一次沉了下来,“陌泽北萧,放开我!” “放开你?”陌泽北萧悠哉悠哉的开口,“那你吻本王,吻到本王满意为止。”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吻?”陌泽北萧的笑意越来越深,甚至轻笑出声了,“那就这样在这里僵持着吧,什么时候你吻本王并且让本王满意了,本王便放开你。但是,如果你选择不,本王也不勉强,本王就陪你在这里站着。哦,忘了告诉你,自从这段时间休养呢,本王的体力增大了不少。” “你要不要试试?”陌泽北萧在她耳根处喷了喷热气,她有些痒。 果然是戏无常! 宫郁笙暗自诽腹。可是她总不能在这里陪他浪费时间吧?更何况,和他在一起待得越久,她怕终究有一天她会沦陷进去再也出不来。 那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可若是吻了,她与他岂不是联系得更加紧密了一些?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 “哦?是吗?那你在帮本王吸毒之时,喂药擦洗身体之时,你怎么不说授受不亲?现在你同本王说授受不亲,是不是有些迟了?嗯?”他更逼近了一些,她退无可退,动也动不了。 两人四目相对,她忘了言语。 “笙儿……笙儿……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她的耳边响起了这道声音,她猛的就要推开他,却还是怎么样也没法推开。 “本王说过,别想抗拒。”他低低的出声。 “王爷,再不放开,我宁愿选择让你断子绝孙!”她冷冷的声音传来,眼里也覆上了一层寒冰。 他一愣,没想到宫郁笙突然就翻脸对他冷眼相对。 他笑了笑,不知是不是自嘲,“本王说出去的话,从来不会收回。你若让本王满意了,本王便放了你。” “放开!”她开始剧烈挣扎。 他抓的很紧,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开她。他面无异色,可是手臂却是钻心的疼。他并不打算妥协,“宫郁笙,本王说一不二,难道你不信?” 她败下阵来,没有丝毫挣扎。她的眼睑垂下,复又看着他,“你不是想让我吻你吗?好啊。即便是,睡了又如何?” 她说的是真的,她就这么一次冲动,想无所顾忌一回。 她的反应让陌泽北萧突然难受,正想说不必了,下一刻她的唇已经印上了他的唇。 他的指腹很凉,薄唇却是温热的。 她并不懂的如何去吻,只是印上去,下一步却没了动静。她喜欢他的唇,却不懂得如何去掠夺。 陌泽北萧觉得好笑,就当她是不好意思吻他才迟迟到现在才吻吧。见她却没了动作,他放开她,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使她与他贴合得很近,亲密无间,他的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宫郁笙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陌泽北萧已经加深了这个吻。 他慢慢的带着宫郁笙如何去掠夺。 “现在你主动。”唇齿流转间,陌泽北萧这样说道。 他一说完,就没有再动。她学着刚才他的模样,一点一点碾压他的唇,血腥味充斥在两人的嘴里。 “记得呼吸。”陌泽北萧见她完全是屏息状态,笑着提醒了一句。 宫郁笙翻了翻白眼,“你行你来呀。” 陌泽北萧略一思考,也行,“那你别后悔。” “……” 陌泽北萧的吻很霸道,几乎是铺天盖地。他不再像刚才那样轻轻地碾压撕咬,而是直接攻略了城池,还将她狠狠的扣住,像是要狠狠地将她揉进骨子里。 宫郁笙的骨头一酥软,完全没有了力气,她是靠着陌泽北萧才能勉强站住。 她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和陌泽北萧接吻了。 陌泽北萧和宫郁笙一起回到的客栈,有些人看到他们两个人表情古怪,脸都红了。 宫郁笙愈发狠的抿着唇,就是不肯松开。一松开就是把他们方才做过的事情,明摆摆的让他们观赏到。 陌泽北萧一路春风得意,旁边看到的人心情也开始大好。他含笑看着身边的宫郁笙,想起之前湖边的事,唇角的弧度愈发深刻。 “王爷,不好了。”苏凉看到陌泽北萧和宫郁笙回来了,风尘仆仆的走到两人面前。 “怎么了?”陌泽北萧的好心情都被这一声“不好了”给冲刷掉了,好好的突然就不好了,谁心情都难免会不愉快。 “方才各个人都和我说,他们的房间都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我刚才在自己房间里也看了,确实被人动过。”苏凉看了宫郁笙一眼,“王爷,宫姑娘,请你们回房检查一下自己的东西吧。” 宫郁笙抿着唇在听到苏凉的话的那一刻松开了,她看了四周一眼,“少将军,余柚言呢?” “余柚言姑娘今早出去了,至今未归。”苏凉观察到宫郁笙的唇色,一开始还憋着笑,后来憋不住了就大声笑了起来,颇有深意的看着陌泽北萧,“咳咳,你们俩……以后做事注意点,影响不好。” 陌泽北萧睨他一眼,“本王看,是你没有媳妇儿嫉妒本王吧?” “嫉妒?我有什么好嫉妒你的?”苏凉死都不会承认他嫉妒陌泽北萧的。 “行了,干正事。”宫郁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粗暴的打断了他们,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当推开门的那一刻,她简直要怀疑她有没有走错地方。 东西都被弄得很乱,有些衣裳被丢在了地上,摆设也被弄得一塌糊涂。就连茶杯都没有被放过,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床幔也被人扯了下来,随意的扔在床上。 宫郁笙的脸色更加冷清,幸好代表她身份的东西都是贴身之物,不然这暴露得也太早了。 她缓慢的收拾着房间,当看到重新干净整洁的房间时,忍不住扶额。 方才那个景象,怎么能叫做被人动过?那简直就是被人破坏了好吗? 忽然门外有一个人影闪过,宫郁笙下意识的叫了声,“谁?” 她连忙追了出去,正好遇到了陌泽北萧,她没顾得上理会儿陌泽北萧就要走。他见她匆忙也就跟了上去。 宫郁笙四处看了看,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她敢断定,他们的房间这样的杰作,一定出自那个人的手。她也敢断定,那个人是个男子。 按照一般的身形来说,很少有女子能长得那么高大威猛。 只要抓住那个人,幕后黑手不就能浮出水面了吗?可是看眼下这个情形,她是抓不到了。那个人的武功,绝对不在陌泽北萧和苏凉之下。 “你在找什么?”陌泽北萧皱眉问道。 宫郁笙没有回答,观察着四周。 这里竹林环绕,却在这里形成了一个中心圆。周围也有打斗的痕迹,有些竹子上,还有大量的划痕。而这个中心圆,一定是那个人在这里打斗或者练武的时候所开辟出来的。 她的目光一转,发现有根竹子上有个灰色的脚印。 她记得,她收拾房间的时候有拿过一些灰撒在房间周围,连门口也没有放过。如果这个脚印,确实沾染了灰,说不定能够凭借这个追到那个人。 她走到那根竹子旁,伸手抹了一把那个脚印。她看着自己手上的灰,满意的笑了笑。 “陌泽北萧,刚才我遇到一个人,如果抓到那个人,应该就能找到一切的幕后黑手。” 谢天谢地,她终于理他了。 “现在先回去。既然那个人逃走了,我们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他。况且,这么多件事联合在一起,证明他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不然,为什么别处没有脚印,偏偏这里就有了呢?” “你是说……他故意诱我来此?” “不错。”陌泽北萧勾唇,“他用的,是调虎离山。此刻他必定在客栈里面,极有可能就在你的房里。” “这……”宫郁笙有些不解,“他明明就是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和我这个小女子过不去?” “这种事,可说不清楚。要知道,你此次进京,是极有可能成为皇兄的妃子的。为了避免你威胁到有些人的利益,他们自然会动手。不过,方才你说……那人是男子?你可看清他长何样貌?” “很高……”宫郁笙想了想,“身形和苏凉差不多。而且我见方才他的身手,和你们两人相比,不相上下。” 陌泽北萧低吟,最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笑着挑起她的下颚,再次将自己的唇凑近,“笙儿,你这么担心其他人,什么时候能明目张胆的关心一下本王?” “……”什么叫做明目张胆?是谁开始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她关心他的?现在来问她什么时候才能关心一下他?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想法有多无理取闹。 她淡淡的将自己的下颚从他的手里移开,“王爷,我还是那句话,请自重。” “自重是个什么东西?本王不认识。”陌泽北萧一脸正经的说道,“大概,本王与那个东西八字不合。” “……”论谁有本事在严肃的时候还能转变成谈情说爱,她眼前这个就是其中之一。好端端的说着杀手的事,结果却变成了他和她讨论什么自重?能再无聊一点吗? “况且,本王和你……可是连嘴都亲了。”陌泽北萧不怕死的再补上了一句。 “……”宫郁笙此刻只想拿刀,别问她为什么。 她一个眼神都懒得给陌泽北萧,然后转头就往来时的路走。如果眼神能杀死人,陌泽北萧一定死了不止千次万次。 “笙儿,等等本王。本王可是病人,你不能丢下本王!” 后面传来陌泽北萧的声音,宫郁笙翻了翻白眼,脚步并没有停下来,甚至走的更快。 正文 第十章 谜团重重 少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前往邻国啊?听说有贼人已经潜入我们之中了,闹得我们这几个晚上睡不好,晚上还有诡异的声响。” “是啊是啊,那声音可恐怖了,呼啦呼啦的像是风声,可是有时候又传来诡异的笑声,我觉得咱们还是早些上路的好。” 苏凉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嘴边微勾似笑非笑,“谁跟你们说有贼人潜入了?” “这……难道不是吗?听说前几日宫姑娘的屋里遭了贼,我们还以为……” “没有什么杀手或者是贼,你们也不必惊慌。这里还有本将军在,不是吗?等王爷好些了,我们便会上路。” 苏凉几句话打发了几个胆小的乐师,回过头便看到宫郁笙站在门口,复杂地看着他。 “你怎地这样看我?莫非宫姑娘看上的不是我那好兄弟,而是本将军?”苏凉看着宫郁笙笑得邪肆。 “当然不是!”宫郁笙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嘴角不住的抽抽。 这两个人不愧是好兄弟,就连性子也是一样的不正经! “笙儿心里放着的自然是本王,当然不是看上你。”陌泽北箫这时候从屋子里走出来,轻飘飘地给苏凉递去一个眼神。 苏凉脸上一僵,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就要走却被宫郁笙喊住了,“少将军,今早可见过余柚言?” 余柚言就住在她的隔壁,外面说话声那么大而且陌泽北箫和苏凉都在,她没道理会不出来搭话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本将军看到她挎着篮子出门了。”苏凉想了想道。 “是吗?”宫郁笙垂下眼眸喃喃,将所有思绪掩盖在那长长的睫羽之下。 真的是她?余柚言,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兀自出神的宫郁笙没发现陌泽北箫离自己越来越近,等到她忽觉自己头顶暗下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已经被陌泽北箫圈在了墙面和他的怀中。 她想退不能退,想逃也不能逃。 不知道怎么的,她觉得心跳有些快。 “笙儿定是彻夜在思念着本王吧?你看看都没有睡好。”陌泽北箫抬手轻抚上宫郁笙的脸,看着她眼底的乌青有些心疼。 什么?她没有睡好是因为那个杀手好吗?怎么就是因为他了呢! 宫郁笙在心他呼出的热气。 良久都不见陌泽北箫有动静,宫郁笙正要睁开眼睛却听到耳畔传来的闷笑,低沉的笑声带着十分的愉悦。 “笙儿这般是等着本王亲吻吗?难道自上回一次,笙儿便食髓知味了不成?”十足十的调戏,尾音里透着的戏谑像是打着转儿钻进了宫郁笙的心里。 “陌泽北箫!” 宫郁笙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来,狠狠地瞪着他。 殊不知她如今的模样是多么的生动,与开始冷清的她已经截然不同了。 陌泽北箫竟是一步步地渗入进她的心里,就连宫郁笙自己都控制不了。 “嗳,我听到了,笙儿不必喊得如此大声。没想到笙儿竟然如此心悦本王,连一刻也不忘本王的名字。也不枉本王一片真心,夜夜地思念着笙儿。” 宫郁笙若是此刻有一把四十米的长刀在手,或许她真的会忍不住挥出去。 “笙儿…笙儿……别忘了报仇……” 奶娘的话言犹在耳就像是一盆冷水将冒着火气的宫郁笙浇熄。 她现在在干什么?难道她忘了自己的目的了吗? 就算…就算是真的动了情,那也是为了报仇! 她深吸一口气,眼里的情绪尽数收敛又是一片古井无波的模样,“王爷,请自重。” 这句话宫郁笙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是每次都被陌泽北箫插科打诨带了过去。如今她又说出了这句话倒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陌泽北箫眸光暗了暗,随即勾唇,“本王说过了,本王不知道那什么劳什子的玩意儿。” 说完不等宫郁笙反应就压下了自己的薄唇,伸出舌头坏心的舔了舔立马抽离,看着宫郁笙越发红润的脸蛋笑得畅快。 苏凉离开的时候正巧在路上看到了挎着篮子回来的余柚言,他状似无意上前,“余姑娘这是要回屋吗?本将军劝余姑娘过会儿再回去吧。” “为什么?”余柚言不解。 苏凉嘴角含笑却不达眼底,“总之,余姑娘就听本将军的就是了。”说完直接越过余柚言离开了。 有人不想让她回去,那她偏要回去瞧瞧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让她回去看。 余柚言直直地就冲着自己屋子去,刚刚看到那屋门前便瞧见陌泽北箫朝着宫郁笙俯身,她眼睁睁地看着宫郁笙的脸色变得通红心里划过一丝鄙夷。 什么冠绝天下的惊鸿舞姬,再如何惊艳看到辞王殿下这样的人还不是跟那勾栏子一样下贱? 宫郁笙敏感地察觉到一道炙热带着嫉妒的目光,她眼角余光一瞥便看到了旁边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的余柚言。 “余柚言,你回来了?你去哪儿了?”宫郁笙眼里带着一丝审视。 最近余柚言的行为越发的奇怪了,宫郁笙竟有些开始捉摸不透她了。 “这跟你有关系吗?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余柚言轻蔑了扫了一眼宫郁笙,经过宫郁笙的时候嘴边故意小声喃喃,“光天化日之下的也不觉得臊得慌!” 话一出宫郁笙便知道余柚言定是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她不禁对陌泽北箫也有些怨怪。 “王爷,你瞧真的会是她吗?”看着余柚言把门一关,宫郁笙眉间蹙起。 余柚言是茗月坊的乐师不假,可是她比宫郁笙更加的长袖善舞,宫郁笙一直以来被捧得地位超然,不少人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遥远。 可是余柚言不同,她本就嫉妒宫郁笙比她受欢迎所以平时在茗月坊无所不用其极为自己招揽势力,就是想要压过宫郁笙。 所以余柚言若是能够找来什么江湖上的武林高手为自己所用,宫郁笙是不会怀疑的。 况且这幕后黑手行为扑朔迷离但到底有冲着她来,那乐器之珍贵除了她就没有比余柚言更加清楚的了。 若是砸毁了乐器,她便不能如约进京献舞,倒也附和余柚言的心态。 “本王也不知,但本王知那人定然暗地里监视着我们,只要他的目的没有达到那么便总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陌泽北箫负手站立,背脊挺直。脸上虽还有些疲态但精神却很饱满,那自信的样子倒真不虚辞王之势。 “今早醒来,我听到乐师们在讨论那日闯入我房间的贼人,可是那日的情形明明就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乐师们纵然察觉事态不对也不该知道的如此详细。” 除了她和陌泽北箫便只有苏凉和余柚言,而如果真的是苏凉透露的,那么那些乐师没必要再去问苏凉,苏凉也不会矢口否定。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看来那人必定还会有其他举动,我们只能静观其变。笙儿,你要小心。”陌泽北箫看着宫郁笙难得表情如此的严肃,宫郁笙一愣点点头。 “本王如此关心笙儿,怎么笙儿一点儿都不关心本王呢?你瞧本王这伤…还没有好。”陌泽北箫脸上有些受伤还有些委屈。 宫郁笙转身飞快地溜进了屋里,那样子倒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夜幕降临,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可是在这一片寂静中却潜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因为白日的事情宫郁笙睡得极浅,她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有些睡不着,她望着头顶的纱帐不由出神。 盛夏之日又是在外面,所以小虫子特别多。屋子里的木床是没有纱帐的,第一日宫郁笙的脖颈处便咬了一个包,消了以后还会多一个小红点,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异常的明显。 “也不知是哪个虫子竟也是个挑人的,挑上这么一个美人偷香。”苏凉瞧着那红点笑得揶揄,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陌泽北箫。 “若是叫本王见了,必定是要千刀万剐就地处死的。” 陌泽北箫的目光灼灼,宫郁笙面上有些热。同行的人之中偏就她一人中了招,这两个人却逮着机会打趣她,她本不欲理会却不料午时陌泽北箫便亲自送来了纱帐为她挂上。 一时之间更是闹得整个队伍里议论纷纷的,瞧着她的目光多少有些好奇和探究。 “这纱帐是好的,可这人…可恶至极!” 宫郁笙右手握拳重重地打在床板上,发出咚的一声。看似愤怒异常,但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恐怕也就只有宫郁笙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