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出国留学 有些事,我们希望它发生,可是它却迟迟不肯发生;有些事,我们不希望它发生,可是它却发生了,生活总是很无奈,但还要继续,因为我们选择活着。 2014年初春的一日,云朵坐在候机室的落地窗前,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外,蛛丝般的细雨给玻璃窗拢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静的亦如商场橱窗里的雕塑。 过去几个月里发生了好几件大事,他的父亲、姐姐相继去世了,他最好的朋友宝格勒日也因为杀人入狱了,他的妹妹在怀孕的时候被男朋友抛弃了,而她也一度差一点被情敌吴娜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索性现在...... 这些事情加起来造就了今时今日的她。 她闭上眼,任凭回忆的画卷在眼前展开,她仿佛看到了那条悠长的铁轨,看到了那个挂满彩旗的敖包;看到了香樟树下鬼鬼祟祟的父亲,看到了跑车里戏弄人生的妹妹;看到了地下拳击赛场上满口吐血的宝格勒日,看到医院天台上以美丽弧线飘落的姐姐。 人们总是回忆过往,特别是那些改变人生的大事。 ...... 几个月前 ...... 2013年六月末清晨,漠北高原,金色的光笼罩了整片草原,迷蒙的金光下一条悠长的铁轨像一幅画卷静静的伫立着,一辆列车缓缓驶来,扎扎扎..... 车轮与铁轨碰撞时发出的摩擦声单调而乏味,像一曲葬歌。 13号卧铺车厢早已一片沸腾,有的蹲到地上整理行囊,有的翘着二郎腿歪斜着身子坐在窗边座椅上闲聊,有的拿着牙刷毛巾提着膀子踮着脚尖挤向洗漱台。 故事中的主人公云朵则坐在下卧卧床上,白色薄被包住半个身体,披肩秀发柔美动人,白净肌肤青春柔嫩,明亮眼眸清澈动人,晶莹唇瓣饱满诱人。 她美得就像公园里最精致的雕塑。 牛皮色的日记本搭在曲起的双腿上,细长的笔尖在白皙的纸张上哗哗游走着,乌黑的明眸随着笔尖在纸张上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移动着。 ‘这就是我要来的城市?这就是我要来的城市!这就是姐姐生活的城市?这就是姐姐生活的城市!这就是姐姐将要生活余生的城市?这就是姐姐将要生活余生的城市!从今以后,姐姐会像一只野马一样生活在漠北,而我将会向一只蝼蚁一样爬行在北京,我们两个已经踏上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今后都不会再以彼此为生活重心。’ 雾气从敞开的水杯袅袅升起,然后向四面八方扑散而去,最终消失在金色的阳光下里。 阳光拼命的穿过天蓝色玻璃射入车内,像在寻找着什么,云朵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外,明显在思量着什么。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零零星星坐落着几间天蓝色屋顶彩钢房,几百只三和牛或蹲或立在其中。 就在她思绪纷乱的时候,耳畔响起这样的声音,“今天雨水多,全国好些个地方都闹水灾,”云朵循声望去,只见窗边座椅上两个翘着二郎腿歪斜着身子的中年男人正在闲聊,左边的青年左胳膊肘撑在桌上,左手握拳掳着没有胡须的下巴,右手指着窗外津津乐道的介绍着:“前段时间,这一带都被水淹了,这些都被淹了。” 今年,的确雨水充沛,新闻里总是报道这个地方发生了水灾,那个地方发生了泥石流,她的人生的走向,也和暴雨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联。 淡蓝色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微风吹拂着路旁的柳枝,小鸟在柳枝上来回蹦跶着,一切都在预示新的一天开始了。 许天洛的来电已经响过好几遍,这一刻又响了,‘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这个号码让她那张白皙的脸上多出了一抹暗黑的红晕,让她那双乌黑的双眸有眼泪在打转,委屈衍生的眼泪带着几分浑浊。 接?不接? 柔嫩纤手不经意的撩了撩秀发,非但没有带走一丝烦忧,反而新增了一成。 铃音还在继续,不少乘客投来了询问的目光,云朵被逼无奈按下接听键。 “回家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如果不是刚才看到吴娜微博中说你们宿舍全都离校了,我还准备去学校去找你呢?我不是告诉你,如果你去你姐家,记得告诉我?我也想去那一带。” 责怪扑面而来,云朵越发委屈,难道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一步该怪她? 泪,潸然而下,吴娜的话不禁浮现在她的耳边...... 十几小时之前,中央财经大学住宿楼内,一个身着粉红色性感睡衣留着一头亚麻色披肩长卷发的少女对着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用着炫耀的口吻说了这样一句话,“许教授夫妇在申请移民,许天洛到时候也会跟着去的。”身着性感睡衣的少女就是吴娜,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是吴娜的闺蜜。 许天洛要移民?她这个正牌女友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连她这个正牌女友都不知道的事情,一个外人又怎会如此清楚? “云朵,是不是真的?那你怎么办?”有人开始替她着急。 她更替自己着急?一年多的情感,难道就这样化为乌有了? ‘许天洛就是感情上的骗子’,在匆匆忙忙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便一气之下带着一张火车票,踏上了通往漠北高原的列车。来这里,不是寻求传说中神秘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更不是来散心解惆怅,是因为姐姐云杉嫁到了这里。 姐姐长她三岁,今年二十一,是去年冬天被嫁到这里的。 在过去的几个月内,云朵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参加姐姐的婚礼,而今来到这里,也算是弥补当时的歉疚。再者,过去几个月来,姐姐一直要她暑期一到就去看望她,而今终于...... 她对姐姐的感情有些特殊,这份特殊源于母亲的早逝。 母亲在她两岁的时候因为难产去世,从那以后她就事事依赖姐姐,生活上如此,情感上亦如此。不过,她心理非常清楚自己不应该过分依赖于某一个人,她也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够分化这份依赖的男人,她以为那个人就是许天洛,没想到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文 第二章:黑掌印 车轮与铁轨碰撞时发出的扎扎声与车厢内嘈杂的人语声猛烈的交织在一起,车厢内的人语声与人语声也在猛烈的碰撞,像是都想盖过彼此。 云朵好像什么不在乎,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车窗外一棵急速后退的柳树,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列车开始减速,城市的繁华进入眼盼,虽然是漠北高原,却也琼楼玉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附带房地产经济效益的驱使,高楼大厦同样成为地广人稀的城市的选择。 铁轨渐渐增多,密密麻麻的亦如蜂乱的十字路口,列车在微微发颤中缓缓停下,站台上每隔几米站着一位列车员,统一制服的装饰下他们越发精气十足。如果非要找一处漠北与北京的相似,那便是他们。 出站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场景,一副活生生的现代版的清明上河图。主力军是扛着超大件行李的农民工和手提廉价塑料桶的打工仔,鲜有拉着皮箱的学生族和带着墨镜咧着红唇的旅客。 身姿高挑五官精致的云朵走到哪里都是人群聚焦的灯塔,她身着一袭白色连衣裙,拉着皮箱尾随人群款款而去。 出站口处挤着十几个接站人员,有一个中等身材体态丰满的女人捂着左盼脸颊,踮着脚尖左顾右盼,这个人就是云杉,云朵姐姐。 “姐?”她一眼便看到了姐姐,一边笑着冲姐姐摆手,一边加快步伐朝着姐姐迈去,姐姐也挤开如蚁人群朝她奔来。 可是,随着距离的拉近,她的笑硬生生的僵住了,因为姐姐脸上的淤青清晰可见。 亦如毒辣的日光灼伤了她的眼。 这是怎么回事?姐夫巴特打的?巴特竟然打姐姐?巴特怎么可以打姐姐?云朵知道姐姐过的肯定不遂心意,却不知道姐姐竟然过的如此不尽人意。 偏远,总会导致落后。可云朵不管落后不落后,她要的仅仅是姐姐能够幸福。但是,幸福对她们而言却是奢侈品! “你的脸?”她抬眼怯生生的看着姐姐,柔声问道。 像是被电击中似的姐姐的脸猛地垂下,慌里慌张用手遮住整半张脸。云朵清晰的看到姐姐的眼盼潮润了,身体也随之抽抽搭搭一上一下。 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场景,她决定结束这罪恶的生活,虽然这很难,“巴特打的?怎么回事?” “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根本不需要理由,家里所有的事不惧大小全都听他嫂子的,感情和他结婚的是他的嫂子。” 委屈的声音亦如千万只针同时扎在云朵心上,这一刻,她真恨自己当初在姐姐婚姻如此重大的事情上,袖手旁观。 惋惜,换不回时光逆流。 她拥有太多遗憾,大的小的,深的浅的,但没有一件让她如此惋惜。别的事情,如果时间逆流,她依旧会选择当初的决定,因为她别无选择。可是这件事情,她是无论无何都会做与当初截然不同的选择。 她悔不当初,满脸凝重望着天空,天灰蒙蒙的,亦如她的心,像是要哭。 这里的天不是很美吗?怎么现在? 一切,好似一场嘲讽! 一切,就是一场嘲讽! 原以为姐姐嫁到这里会幸福,可现在...... 良久之后,她收回目光聚焦在姐姐双眸上:“那你怎么办?想离婚还是?”并不是一时冲突,才说出这句话。巴特对姐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云朵相信这样的生活姐姐可以维持一时,却不可能维持一世。既然是过客,不如尽早分开各自去寻找真正适合各自的另一半。 姐姐的脸上起初泛有几分狐疑,可是几秒之后便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虽然婚姻事关两个家庭,但真正至关重要的只有夫妻双方,作为局外人,云朵只能说换做是她,她会如何选择如何处理。但她无权帮别人做决定,更无权让别人必须选择她认为正确的道路。 她知道有大多的女人对待爱情的态度不是刚受委屈就奋起反抗,而是忍无可忍再奋起反抗。她不知道姐姐是如何看待她的婚姻的,她意识到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这个问题,“你之前就想过离婚还是?” “如果你也嫁了这样一个男人,你也绝对要离婚的,对于我而言,如果婚姻不能维持一生,那最好尽早放弃。如果你觉得现在留身边是一个最次的男人,离开他,最次的结果也是更上一层楼,不是吗?” 她也想离婚? 既是如此,云朵便安心了,说起话来也越发底气十足:“如果我嫁了这样一个男人,我是绝对要离婚的,我是没有办法和一个有暴力行为的人在一起,”其实,云朵真正想说的是,首先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嫁给一个这样的男人,其次倘若她发现自己嫁的男人是一个这样的男人,即便她很想和他在一起,也会逼迫自己放弃。 “你也觉得我应该离婚,对吧?”姐姐就像一个游离的魂魄,“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拿什么还人家的钱?我们拿了人家的钱,人家又不傻子,怎么可能白白放我走?” 姐姐的担心不在云朵的预料之中,却也不无道理,云朵短暂的思量这样说道:“将一个人的幸福和五万元划等号,是一件可耻、可悲、愚蠢至极的事情。我虽然现在没钱,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作家,成为千万富翁,所以在我看来五万元毁掉一个人的人生,是尘世间最不划算的事情之一。我虽然不想跟许天洛有经济往来,但如果五万元真的成为牵绊你幸福的绊脚石,我愿意向他借这笔钱。” 一席话让姐姐脸上浮现出祥和,只见她喜上眉梢的说道:“我算过了,如果把车和蜜蜂卖了,钱肯定够,可父亲是绝对不会同意这样做的,但是不能因为他不同意这样做,我们就不这样做,对吗?” 云朵平静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几分焦虑,她转头一脸真诚的看着姐姐,“我真的不希望你们和父亲闹僵,我知道很多事情他做的不对,我也知道这些年来你们受尽了委屈,可是没有他就没有我们,亲情是无法选择的,亲人是不能抛弃的。” 正在此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两姐妹面前,讲好价钱之后,她们便上了车。 从车站到巴特家约有十公里路程,起初都是油柏路,后面则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路。 云朵是第一次来这里,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未知。她目不暇接的望着进入眼帘的一切,心理在为姐姐的今后担忧。 和一个木头疙瘩生活在一起,她真担心姐姐也会变成一个木头疙瘩。她见过太多轻声细语初中还未毕业的女孩,在早婚嫁给一个五大三粗、粗俗野蛮的底层劳务人员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一个声音尖锐、言辞粗俗、着装低俗的家庭妇女。 她真害怕姐姐也会变成这样。她想要阻止它,可这份艰巨的任务根本不是她拼尽全力就能够承载了的。 有人说,只要不遗余力就不会留下遗憾。可有些事,只要没有得到想要的或是阻止不想要的,就会成为遗憾。 至于姐姐想要离婚一事,云朵虽不知道如何着手帮忙,但她知道她是姐姐唯一的依靠,她必须态度明确的支持姐姐。随即耳畔环绕起电话里姐姐结婚之初的哀哭声,‘我真恨我自己,恨我当时有眼无珠,竟然愚蠢的信了父亲的鬼话;我更恨他,我以后再也不会叫他一声父亲,他不配。他哭着求我嫁给巴特时,说我如果我不嫁给巴特,他就会被债主活活打死。可我哭着参加婚礼时,他却笑得合不拢嘴,喝的酩酊大醉,还说什么我的命真好,嫁到了矿区,今后就等着享福的屁话。真应该让债主打死他,只恨那个时候我太傻......’ 云朵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父亲,是令人深恶痛绝的赌博。 她想知道姐姐现在是不是还是那般憎恨父亲?对父亲的恨之入骨有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消褪了些许? 这些伤心事,她总是不忍提起,但它又重要到她不得不提! “你们这里天亮的可真早,不到五点,已经一片通亮,北京可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景观,四川也不会,”她随心所欲的说着,心里却思量着如何将话题巧妙地转移到她所感兴趣的事上。 “这里的风太大太猛,我不喜欢,也不习惯,”连声音也充斥着厚重的伤感,“这里的冬天太长,太冻,最冻得时候零下四十多度,我真不习惯。我们之前养蜂,都是夏天往北走,冬天往南走,温度从来不会这么低。” 姐姐陪父亲养来了二十多年的蜂,姐姐给父亲养了这么多年的蜂,到头来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连云朵这个局外人都感觉不到世间的公平。 “搬到呼和浩特怎么样?”她的话刚刚出口,就意识到它的不可行性。姐姐和姐夫两个受教育程度加起来都没有小学毕业的人,怎么可能离开矿区去别的地方?她不是没有想过劝姐姐北漂,可她知道姐夫和姐夫的家人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即便姐夫和姐夫的家人允许,她也没有能力让姐姐在北京立足。毕竟,她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学着自己不感兴趣的专业,不知道这个专业将来能不能给她带来一份工作的迷茫学子。 “巴特在家不管事的,事无大小,他都要请教他嫂子,那些本可以由我拿主意的事非要她嫂子认可才行,那些她嫂子都没有办法拿主意的事全部由他哥哥做主,我真受够了这样的生活,这才刚刚半年光景。也许有一天我会发疯,这样的生活肯定会将我逼疯,如果一天我真的疯了,你千万不要诧异,你只需要记得,千万不要像我一样被父亲的伪装欺骗,他会使用各种手段来伪装,甚至给你跪下;也会使用各种手段来胁迫,包括将你用绳子捆绑。” 姐姐声音就像寺院中喇嘛念经的声音,此时此刻,云朵感到的不是厌烦,而是扼腕痛息。一起长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怎么能够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理智不允许她袖手旁观,情感更不允许! “那你怎么办?今后?”她一脸愁容的问道。 “不知道,只能走一天算一天了。如果我告诉你,我活到现在是将每一天当作我生命末日的前一天来对待,也正是这个信念驱使我走到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 话的最后,云朵听到了鼻子抽泣的声音,听到颤颤巍巍的哽咽。虽然她还没有能力处理这件棘手的时候,但她知道,她承担不起失去姐姐的风险。 姐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觉得父亲错了,她希望他也能意识到自己错了,她渴望在这一基础上,她们共同思量解决的办法。 正文 第三章:矿区风云 不论怎样,云朵还是决定先看看巴特本人,由于姐姐的婚礼太过仓促,她并没有参加。也因此时至今日她并没有见过巴特本人,不仅没有见过本人,连一张照片也没见过。 过去几个月里,她一直央求姐姐发一张巴特的照片过来,可是每次都被姐姐以各种借口拒绝。而今,终于可以一饱眼福..... 弯弯曲曲的土路上,出租车像个不倒翁左摇右摆的前行着,路的两侧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零零星星树立着几棵梧桐树和几间彩钢房。 “就在那,师傅。” 云朵忙不迭的朝着姐姐手指所指的方位望去,只见姐姐所指的那个彩钢房破烂不堪。 可以说,是这一路上,最破烂的。 云朵平静的脸上骤然间阴云密布,姐姐过得是最差的? 出租车彩钢房院前停稳,云朵缓缓下车。北风呼呼的刮着,她凝重的打量着眼前的院落,她现在终于相信父亲是因为五万元彩礼才将姐姐嫁到这里,根本没有想到姐姐会不会幸福。 彩钢房分为一个正室一个侧室,全都是天蓝色屋顶,低矮的院墙是由些许砖粗糙的堆砌而成,院外不远处有几颗高大挺拔的梧桐树和几个圈落,几只周身洁白无瑕的鹅在院子里窜来窜去,扁圆的嘴像在寻找着什么。 可以说,这几只周身洁白的鹅是这里仅有的让云朵瞧得上眼的存在,她觉得也正是有这几只鹅的存在姐姐的生活才不至于彻底无聊寂寞。 “还挺好的,至少比我们之前要好,我们之前可是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她违心的安抚到。 “好什么好?这都是巴特他哥哥不住丢给我们的烂房子,”姐姐闷气沉沉的埋怨道,随即手指指着上百米开外一个大院落这样说道,“那就是巴特哥哥家,他哥哥是村支书,房子是这一带最大也是最新的,听说还要盖。我们也想盖可是弄不到房产证,委托他哥哥帮我们弄,可是他哥哥却说房产证很难办。给自己就能办下,给我们就办不下。” 别人的生活云朵的确不了解,也没有必要去了解,但是作为妹妹她必须谦和地安抚姐姐,“人比人活受罪,若是人家有钱,想要盖更大的房子那也是人家的事情,我们将自己的日子过好就好,干嘛非要和比我们强的人比?再者,人家不帮我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法律可没有规定人家必须帮我们,是不是?” “你懂什么?这里矿区,早晚都要征的,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巴特哥哥的,到时候征房的钱他哥哥是要拿走的,换句话说我们现在不盖房将来根本征不到钱。也因为这里是矿区,所以房产证特别难办,但是有门有路的还是都办下来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我已经跟巴特说过很多遍,可他就是理解不了,总觉得他和他哥哥嫂子才是一家人,和我是两家人。这样的日子,我是没法再继续下去了,离了婚我走了,他要怎么过就怎么过,我才不要继续受这份窝囊气,哼。” 这一层利害关系云朵之前倒是听父亲提起过一些,但都听的朦朦胧胧的,而今才算彻底听清楚了。现在看来,父亲应该是因为这一带是矿区才将姐姐嫁给巴特的。 “能征多少?”她饶有兴趣地问道。 “邻村有征过的,承诺给每个人三十万搬迁费,已经给了十五万,”谈及这个话题,姐姐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嘴也像决堤的大坝滔滔不绝,“而且煤矿上还答应盖移民村,移民村盖好之后家家户户就都会搬到移民村里,原先住的房子就是被统一推到,征房的钱推一户给一户。” “那盖在哪了?”云朵不觉饶有兴趣地问道,她不知道姐姐所谓邻村是哪个方位的邻村,至少出租车驶来的方位没有看到移民村。她心理盘算着下午的时候去那个所谓的移民村看一看,可是却听见姐姐这样说道。 “没盖成,本来已经选好地址了,可是那个村的煤老板却说那个地址挡了他们家祖坟的风水。” 姐姐这话挑逗了云朵,不觉这样打趣道:“不让活人挡了死人的风水?那让死人挡了活人的风水?呵呵,真有趣。” “反正已经给了每个人十五万的搬迁费了,我们村的村民也在和村里煤矿的矿长洽谈搬迁费和征地征房之事,听说已经洽谈好几年了,而且两年前差一点就盖起移民村了,可是后来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盖起,索性那时没有盖起,否则我就赶不上这么好的时代了。” 话到这里,云朵觉得姐姐或许压根没想离婚,只是想要利用这个借口索取一些物质方面的东西,不过如果真的要离婚,那也是因为看不到希望。 话语间,两人已经进入正室,正室共由五个房间组成,正中央是一个二十平米大的客厅,厨房和餐厅位于客厅的左侧,姐姐和巴特的卧房位于客厅的右侧,洗漱间和一个小阴卧位于客厅的后面。 客厅里摆置着一排干净整洁却掉色严重的组合型衣柜,衣柜的正中央凹型处是一个二十四英寸的彩电,彩电的旁边是一副A3纸那么大的结婚照。 结婚照? 云朵快步走过去,想要一探巴特长相。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照片中的巴特穿着一身极不合体的黑色西装,看那样子应该是他哥哥穿剩的。至于长相没有一处值得称赞,不仅肥头大耳眼神呆滞,棕黄色牙缝间还塞着一块发霉的菜叶,简直其貌不扬。她对巴特没有任何偏见,只是心疼姐姐嫁给了这样一个人。 “你就住这间吧,”姐姐将皮箱提到小卧门口后转头冲着云朵提示到,见到云朵正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相片,闷气沉沉的嘟囔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一会儿你就能见到本人了,本人比照片上差了一千倍不止。” 本人比照片差了一千倍不止?云朵放飞想象力,可就是想象不出巴特到底长什么样。 “快点来吧,”姐姐不耐烦的催促道,云朵迈出步伐直奔小卧。卧房小的不足六平米,一张木制单人床,一张废弃的小书桌,一把与书桌极不配套的椅子,是卧房仅有的家具。一扇通往客厅的小窗户,浮着竹叶的绿色窗帘,是这间卧房云朵唯一欣慰的地方。 “你先收拾下行礼,我去给你热饭,”语毕,姐姐转身朝着厨房迈去。 温热,油然来袭。 在北京,一个人呆久了,就会习惯无人照顾的孤寂。突然之间到一个有亲人在的地方,就会被差点遗忘的温热所温暖。 多年前,温热是常态。 今时今日,温热却是奢侈品。 按照姐姐的嘱咐,云朵开始收拾行李。最先从皮箱中取出的是日记本,随手一翻便翻到了凌晨在火车上写下的那段话:这就是我要来的城市?这就是我要来的城市!这就是姐姐生活的城市?这就是姐姐生活的城市!这就是姐姐将要生活余生的城市?这就是姐姐将要生活余生的城市!从今以后,姐姐会像一只野马一样生活在漠北,而我将会向一只蝼蚁一样爬行在北京,我们两个已经踏上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今后都不会再以彼此为生活重心。 姐姐哪是一只野马?连一只蝼蚁都不如。不觉拾起笔,将那段文字划掉,又在崭新的一页中随手写下:人生很短暂,短暂到我不得不珍惜我在意的人。人生很短暂,短暂到我只有珍惜我在意的人才不会有种白来人世间一遭的遗憾,我很珍惜现在的温热,我决定帮姐姐过上她要的幸福生活。 正文 第四章:巴家关系 将稀有几本关于写作技能的书籍摆到坑坑洼洼的书桌上,刚刚摆好,窗外便响起轰隆隆的摩的声和三两声尖锐的鸣笛声。 是谁?云朵心底泛起疑惑。 紧接着,室内响起悉悉簌簌的脚步声,云朵站起身来朝窗外望去,只见姐姐一边整理衣物,一边急匆匆的朝院外奔去。 是谁?姐姐这是要去见谁?她走近窗边将头伸出窗户,试图看到窗外那张脸,可是根本看不到一丝一毫,不过窗外的声音却听的真真切切,“明知故问,你看见羊在了?”姐姐幽怨的声音拖着常常的尾音,像深谷中传来的呱呱的青蛙声。 从姐姐对他的态度上,云朵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已经达到不需要礼让客气的熟识,索性姐姐在这里交到了朋友,她为她感到高兴。 当她决定带着上厕所的借口,外出一探究竟时,轰隆隆的车声开始移动。她赶紧将头缩回室内,转而蹲到地上装模作样的收拾行囊,一边装模作样的收拾行囊一边细心留意着门口的一举一动。 几秒之后姐姐心事重重推门而入。 一切又像方才一样恢复了平静,但她知道,平静下面,是惊涛骇浪。 她一边心不在焉的清理行李箱中的衣物,一边思量是谁和姐姐已经达到了这种不需要礼让的熟识。 “饭好了,吃饭吧,”恰此时,姐姐的声音传入卧房。 她站起身来,朝着厨房迈去,不过心思却全然不在饭上,而是斜睨着身子面对着姐姐和声唤道:“姐,”待到姐姐转头望向她,她继续问道:“我姐夫经常打你吗?”声音有点苦涩,有点难以启齿。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她思量着如何将话题转移到她所感兴趣的话题上。 “吃饭吧,”姐姐轻描淡写的丢出这一句,转身继续忙起手里的活。 姐姐从来不对云朵说她在呼伦贝尔的一切,云朵也很少过问,她猜姐夫一定知道她今天要到,可是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打姐姐? 她猜大概他要表达对她的不欢迎。 是她的到来,引发了他们的争执?错愕与罪恶感瞬间包裹了她! “我来这里本来只是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本来是打算见过爸和云玫之后就走,没想到,”她唯唯诺诺的申明,有些言不由衷。 “走这么早干什么?假期才刚刚开始。再说你走了就剩我一个人,我可不想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何况你还答应我要帮我离婚的事呢?” 看似挽留的挽留,却充满了责怪和责任。 姐姐对她的态度变了,其实,这一点她可以理解。她见过太多女人在结婚之后,将生活的重心快速的转移到婚姻和丈夫身上。 “所以我说的只是本来,本来的计划,”本来两个字,她特地加重语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是着实不知道姐姐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想离婚还是想要通过离婚来索取一些物质条件? 绵绵绵,恰此时,羊叫声透过打开的玻璃窗,飘入室内。 云朵知道是姐夫巴特回来了,她听说巴特唯一的营生就是负责他家与他哥哥家羊群的吃喝拉撒。她急于想见到这个男人,便拽着姐姐的胳膊肘直往外走,“走,我们去帮他一起圈羊吧?” “他一个人可以,我才不想帮他,惯了他这一毛病,以后指不定还让我帮他放羊呢。” 姐姐的冷漠,让云朵产生了一丝惧怕,姐姐难道是个无情之人?可转念一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人们对自己的亲人和非亲人本来就是差别对待。 可是,冷漠,绝对不应该成为夫妻日常生活的主打品。不过,对一个从始至终没有感情,时刻摇摇欲坠的婚姻,倒可以另当别论。 良久之后,她面色凝重的看着姐姐,难以启齿的口吻嘟囔道:“在我看来,不论两个人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结婚,既然已经结婚,就应该相互珍惜相互关爱,而不是你试图让我成为你的附属品,我试图让你成为我的附属品。当然,如果没有办法迁就,最好的选择还是离婚。” 一句话,让姐姐脸上骤然间堆满了怨恨,“不要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让你来是让你帮我离婚,你若到时候站在父亲那一方,我死都不会原谅你。” 一句话,让云朵脸上骤然间堆满了错愕恐慌。 什么?姐姐要她来就是为了让她帮她离婚?怪不得在北京的时候,隔三差五接到姐姐邀请去呼伦贝尔的电话,原来不是邀请她去看望她,而是...... “今晚我和你一起睡,”还未迈出院门,姐姐的命令扑面而来,“我才不想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在云朵看来分居可是婚姻红灯的前奏。 是不是她的到来,给了姐姐不再唯唯诺诺的底气?她是该庆幸,姐姐现在终于敢于反抗压迫?还是该悲哀,她的存在给了姐姐放大恶性的底气? “听见了没?” “嗯,”她不会因为这件小事与姐姐争执。 经过了一番折腾终于来到了院外,进入眼帘的场景直叫云朵目瞪口呆。照片中的巴特虽然有些显老,但还有着年轻人的气息。而此时此刻,佝偻的背,拖沓的步屡,让他看上去足像个五十岁的老头。 姐姐才二十出头,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和这样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 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往进死,再不往进死,打死你们,吃了你们,”满脸横肉的巴特粗暴地挥着鞭子,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咒骂着,好像驱逐的是一群没有生命的石头。可是,鞭子抽在羊身上,羊发出凄凉的吼叫声却真真切切存在。 云朵长这么大,见过不少粗俗之人,却从来没见过这般粗俗之人,更没想到这样的人会有一天与自己的生活发生挂钩。 她不觉得巴特是在辱骂这群牲畜,而是对她不欢迎的外露!她不觉得那些鞭子抽在了牲畜身上,而是抽在她身上。 一切让她拘束的无地自容。 她抿了抿唇转头尴尬的看了看姐姐,只见姐姐双臂抱胸冷艳斜睨着巴特,根本不像在打量自己的丈夫,就像是在打量一个众人都瞧不起的与她没有任何瓜葛的男人。 有几只羊不识趣的跑到了云朵身边,云朵别无选择只好迈出犹豫的步伐,将那几只羊勉为其难的赶到圈里。 一番折腾之后,羊总算都被赶入了圈内,尴尬的气氛好似也在一点点缓解,云朵觉得巴特应该猜到她是谁了,思量着应该开口问声姐夫好,可是还未张口就看见巴特将鞭子粗暴又娴熟的圈墙上一扔,转而冷艳斜睨着她。 “朵来了?”他闷气沉沉的说道,活像一个小老头。 他不是才三十二吗?难道谎报了年龄? 听说巴特的侄子侄女都已经上大学了,若是巴特谎报了年龄也不是没可能。 “过些天就走,学校正好放假了,来看看我姐姐,见过我爸和我妹妹之后就走,”云朵违心又牵强的解释道。 这样的解释,纯粹是为了让他安心!可是,余光却看见姐姐满脸阴沉的瞪着她。 “云朵,”姐姐命令式的口吻叫道,云朵丝毫不敢怠慢识趣的朝姐姐走去。“别理他,就怕别人吃他的,吃能吃多少,吃还能把一个人吃穷?活该他就这副德行,都是小气吧啦害的,”姐姐毫不避讳的嘟囔道,语毕拉着云朵的胳膊肘,直驱院内。 姐姐竟然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云朵的心跳再也没有办法回到正常频率。如果不离婚,她着实不敢去想姐姐今后的人生道路要如何去走。 她现在彻底相信,父亲是为了五万元彩礼和矿区的潜在利益卖掉姐姐的。如果真的是为姐姐好,绝不会把她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哀伤,彻底将她颠覆。她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挫穿脊骨的后怕,如果2001年那年,失去上学资格的人是她,今时今日她可能也被父亲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她和姐姐一个被嫁到天南,一个被嫁到地北。童年、青年的记忆成为她们一生仅有的相对快乐的追忆。 她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挫穿脊骨的害怕,倘若现在不牢牢抓住许天洛,不假时日会不会也被父亲卖给这样一个人? 姐姐能不能和这样的男人过余生,她不知道,但她,肯定不行! 正文 第五章:探秘黑掌印 人是感性动物,事物的美与丑往往不仅由事物本身决定,还由观赏者的心情决定。 郁郁寡欢时,再美的景致,即便是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想得依旧是繁华不过黄粱一梦。 欢呼雀跃时,再萧条的景致,即便是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想得依旧是阳光总在风雨后。 姐姐家屋后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路的一边侧通向县城,另一侧通向摩的声消失的方位。落日余晖下,云朵朝着摩的声消失的方位迈去,柔顺亮发在微风中轻轻起舞,乌黑明媚的双眸灵澈动人。 带着几分侥幸心理,她希望能够见到摩托车的主人。 啾...嘎... 天际中一只雄鹰盘旋而过,发出异常幽怨凄凉一唤,雄鹰在天地相接的地方渐渐消失,云朵却依旧目不转睛的望着那里,嘴角竟还浮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 像在庆幸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她一个孤独体,又像在羡慕它能够自由飞驰,而她只能向蝼蚁一样爬行。 正在此时,呜呜的车声在她身旁响起,目光下泄朝着车声来源的方位望去。只见三百米开外的地方,一辆旅游大巴歪扭着身子,正朝她逼近。 她朝路一侧让开,目光却一直聚焦在旅游大巴上,好似她也属于那里,好似那里搭载的乘客也有来自北京的,有那个承载着她梦想的城市的熟悉的人。 她顿生感慨,如果父亲没有认识巴特的哥哥,姐姐也就不会嫁给巴特,而她现在也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她骤然明白,造就她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不是这里的美景,而是万物的主宰者,人。 继而,她幻想着自己的未来,她将来可能生活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而至于是哪一个角落,完全可以由她自己决定。 思绪乱飞间,旅游大巴已经从她身边穿过,她回到路上继续朝前走去。 晚霞嫣红嫣红的,仿佛要溢出红色的琼浆,天地仿佛置身于梦幻中一般,不知不觉中一个蓝色铁皮房进入视野。铁皮房的门口停着一辆改装过的摩的,云朵肯定这就是白日里经过姐姐家门口的那辆摩的。 心跳不觉骤然加速,迫不及待想要一睹此人芳容。 心想肯定比巴特好,不然怎么可能取悦姐姐? 正在庆幸此人比巴特好时,慌乱骤然来袭?姐姐和这个摩的的主人该不会有私情吧?如果有,也不在意料之外,只是如何处理还是手无足措。 铁皮房左边几米开外有一个马厩,马厩里拴着好几匹骏马,骏马踏着不安分的蹄子,突突突的吐着白色泡沐,像似随时都要脱缰而逃。 铁皮房右边几十米开外处伫立着一个沾满彩旗的敖包,云朵朝敖包逼近的同时,一个青年男人迈出了铁皮房。 他手里拿着一串钥匙,看样子是要锁门回家。他与云朵简单的对峙几秒后转身上了摩托车,车子在轰隆隆的吼叫声中开始移动,却在靠近她的地方停了下来。 作为回应,她停下步伐望向他。 是他吗?是与姐姐交谈的那个人吗? 男人气宇轩昂,浓眉大眼、鼻若悬胆,身材魁梧。如果在北京,遇到这样的男人,云朵一定会回头。可是,此时此刻,她只想知道他是不是那个与姐姐说话的男人。 “你是云杉的妹妹吧?和你姐姐长得挺一样的,”就像他饱经风霜的脸庞一样,声音同样饱经风霜。 云朵谦和的点了点头,心底几乎肯定这就是几个小时前和姐姐说话的那个男人。 直觉告诉她,他们不是单纯的邻居关系。 “我叫宝格勒日,”对方主动介绍起来。 云朵咧出一抹笑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我叫云朵,其实我姐姐很少跟我说这里的事情,你叫宝格勒日是吧?宝格勒日?蒙古族吧?” “是蒙古族,不过连我也没听说过?你姐姐没向你提过我?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人们只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并不能辨别别人在想什么。既然如此,不明白别人心之所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正在此时,朦胧的天际边卷起一阵狂风,风速以两百迈的速度席卷而来,一时之间黄沙漫天。云朵在风的作用下一前一后颠簸着,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卷走亦或吹倒,宝格勒日则伸手挡住眼盼狂沙,冲她急声唤道:“快走吧,可能要下雨了,今年雨水特别多。” 云朵倒是还想再滞留一会儿,不过很显然上天不允许,她踉踉跄跄的朝着宝格勒日走近,在宝格勒日的扶持下艰难的上了摩托车。 “抱紧点,不然会摔下去的。” 为了不让自己从车上摔下来,云朵别无选择只好抱紧他,刚刚搂住他,温热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她的思绪禁不住开始混乱,心跳禁不住脱离正常频率。 难道这就是心动? 不,不可能,这个男人和姐姐有千丝万缕瓜葛,怎么可能对他心动?再者,她是有许天洛的。 想到许天洛,不觉黯然神伤。 处在那样一个家世优越、一表人才的男神身边,时时刻刻都要担心他被别人抢走,时时刻刻都要和他身边的女人明争暗斗,时时刻刻都得生活在患得患失之中。 若是和宝格勒日这样的人在一起,倒是可以省区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思绪乱飞间,她意识到如果她能嫁给宝格勒日,而姐姐又不离婚,她们两姐妹就可以永远作伴了。可是,转念一想,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姐姐怎么可能不离婚?她怎么能够嫁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何况,她还承载着救济全家人的使命。 风呼呼的刮着,秀发在风中凌乱飞舞,车子还在加速,温热的气息还在游荡。 “你和我姐姐熟吗?”她目的性的问道。 “大家都是邻居,邻里之间互帮互助,很快就都熟了。” “我姐姐和巴特,”话刚出口,她便意识到她没有称呼巴特为姐夫,于是赶紧补充道,“我是说我姐姐和我姐夫,经常吵架甚至打架吗?” “没有啊,从来没有啊,说也真奇怪,你姐姐脸上怎么会有淤青?” 淤青? 云朵平静的脸上泛起几分狐疑,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相信谁。姐姐不是说巴特对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吗?结合巴特对牲畜的态度,以及对她的冷漠,她觉得这是绝对有可能的事情。 难道,宝格勒日是作为巴特的邻居,在替他遮丑吗? 正在此时,装在裤兜里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云朵小心翼翼又很吃力的掏出手机,还未看来电显示,就抢先听到宝格勒日哀声长叹:“嗐,又忘修圈门了,我说怎么总感觉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原来是这件事。今年的雨水可真多,圈门都被冲坏了。” 灰蒙蒙的天际下,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一辆摩托车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上快速行驶着,就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 正文 第六章:迷失爱海 回到家时,手机里有很多未接来电,除了一通是父亲打的,其余的都是许天洛。 她对他,气还未消。 在她看来如果他真的爱她,怎么会连移民那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她?如果他真的爱她,怎么会忍心丢下她? 当事实证明他不再爱她,那些他不再爱她甚至从来都没有爱过她的证据悉数赤(课)裸(课)裸扑面而来,那些他爱过她的甚至依旧爱着她的伪装尽情褪去伪装的蝉翼。 可是,她承担不起失去他的风险。 失去他,她将一无所有。 她的爱情,除了真正的爱慕,同样掺杂了太多非爱的杂质。 现实让她明白,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学的再好不如嫁的再好。虽然有时,她也鄙视自己这种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思想,可转念一想,除去这些非爱的杂质,她难道就不爱他吗? 想过如果身份对调,她可以肯定自己会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 ..... 而此时此刻,上千公里外北京一花园式别墅内,许天洛坐在窗边藤编椅上拨打着云朵的号码,他拥有优雅绅士的气质,棱角分明的外貌,外表予人冷淡实则内心暖如温室,校内有‘行走的海报’之称。 起初,云朵见到他的时候,呼吸总是无法停滞在正常频率。 “终于接电话了?你怎么了?我又哪里做错了吗?这一次将话说清楚再挂电话,好吗?”苦涩的声音从他不薄不厚的唇瓣吐出,眉宇轻锁是他冗繁的外在体现。 “我知道我害怕失去你,我知道我承担不起失去你的风险,可你不应该就此忽视我的存在。”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警惕起来,不过仍旧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反正,对你,我一直问心无愧。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应该攻于心计与算计,缘分到了就在一起,在一起时好好珍惜彼此,将最好的留给彼此;缘分尽了就果断分开,不要拖泥带水、纠缠不休,让彼此都难受。” “是不是吴娜又跟你说了什么?”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疑问。 “听说你要移民了?”她终于心平气和了。 “嗨,原来是这件事?”他如释重负,“你知道的我有语言障碍,一个有语言障碍的人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去学另一门语言?何况那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一个但凡有点智商的人怎么可能去做一件压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至于我父母,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毕竟人各有志。我已经跟他们说了,就像我改变不了他们一样,他们也同样改变不了我;就像我不愿意改变他们一样,也不愿意被他们所改变。” 一席话,像一道明媚的光融化了她心底的阴咎,但是始终有一两抹阴郁滞留在她脸上久久无法散去。 猜忌让她错失太多,要她如何不阴郁? “你当真不会离开我?不会因为任何事任何人而离开我?”好似他留下来,就一定属于她。 “我可不想去一个别人听不懂我在讲什么,我也听不懂别人在讲什么的世界里虚度光阴。” 有他这句话,她就安心了,也知道,这件事情,是她多虑了。 她出生的家境,成长的环境,不得不促使她形成这样的德行。她开始后悔自己一念之下离开北京,更后悔离开之前没有告知他,更懊恼为什么遇到问题不去解决而是愚蠢的逃避? “以后不准在这样对我,本来我们可以自驾游的,这一次旅程就这样白白被你糟蹋了,”他异常惋惜的责怪进入她的耳畔。 “你可以再找几个人来嘛,反正我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她羞愧难言的嘟囔道,随即意识到这绝对可能变成现实,也意识到吴娜到时候一定会死皮赖脸跟来,于是,厉声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不准带吴娜。” “我只有这样一个好朋友。” 一句话,让原本心生愧疚的她顿时满腔怒火:“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难道在你心底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在我心底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何况,”她态度开始变谦和,语调开始放缓慢,“让你离开她,是为了我们能更好的生活,你想想我们每一次的误会,是不是都是因她而起?” 有她没她,这也是事态发展的必然趋势!这一点云朵非常清楚。再者,她的心胸还没有开阔到能够容下情敌。 “你们不是相处的很好吗?”他拖着常常的尾音问道。 她知道他为难,因为那里承载着他们十二年的友谊。 如果时间短点,她也不会如此紧张。 如果他们的父母不认识,她也不会如此紧张。 如果他们不是门当户对,她也不会如此紧张。 如果吴娜对他没有妄想,她更不会如此紧张。 “那只是表象,”她必须如此直白,可能直白会降低她在他心中的分数,可是不直白的解决好此事,失去他的可能性更大。 人不是有时候是自私的,是一直都是自私的,那些不自私的举动只是在没有涉及到自身利益时的伪装! 以前,由于害怕失去他,总是对他唯唯诺诺,有些本应该由女朋友申请的权益,全都主动放弃了。不过,今后她不会再这样了。 何况,她有种不详的预感,只要吴娜在她们身边,即便她和许天洛真心相爱,即便她和许天洛有可能走在一起,总有一天也会被吴娜搅得天翻地覆。 再者,婚姻是她人生的跳板,如果投资失利,必须更换投资对象。 她轻轻的抬起头,透过天蓝色的被扎成酒杯形的窗帘向外望去,六月末的景象进入她的眼帘。本是葱葱郁郁的景象,可她却感觉毫无生机,亦如一幅笔墨生硬的拙画,不协调是唯一的符号。 她心底明白,没有生机的不是这些景象,是她的心。 正文 第七章:越想留住留不住 月亮高高的悬在深蓝色的天空中,向大地洒向银色光芒。折腾了一天,云朵早已身心疲倦,简单的洗簌过后便早早上床休息了。 心神疲倦,睡意来的也快。快要迷糊着时,咯吱一声卧房的门被推开门时发出的声音将她扰醒。 抬起朦胧的睡眼朝着门口望去只见姐姐抱着枕头和被子走了进来。 “这么早就能睡着?”姐姐就像一个怨妇喃喃的埋怨道。 “如果不是舟车劳顿,一般这个时候我也没睡。” “这半年来,我可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唉,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只能夜夜失眠。有时候我真怕他一怒之下杀了我,如果真的是这样,即便他最后会被判刑,可我的生命呢?我来人世间一遭,不是为了被别人杀,”姐姐突然响起的危言耸听的台词赶走了云朵全部的睡意,她坐起身来定眼望着正要上床的姐姐。 姐姐的话,让云朵顿生惧怕,好似事情真如姐姐说的那样在发展,为了不让事情朝着这条轨迹发展,她定声承诺到:“等明天父亲来了,我就跟他商量将车和蜂卖掉抵债的事情。只是,你真的决定离婚了?还是?” “这里可是矿区,他还指望着依靠我成为百万富翁呢?可是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巴特哥哥的。”又是经济账,云朵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烦躁,可是姐姐的嘲讽还在继续,“真可笑,就算真能分到几十万,钱也到不了我与巴特的手中,肯定会被巴特哥哥悉数拿走,我一个外来媳妇又有那样的爹,人家还怕我带着钱逃走呢。” 云朵觉得姐姐的话不无道理,巴特哥哥的做法也在情理之中,而姐姐的嘲讽在短暂的停滞后继续响起:“父亲竟然还在打这笔钱的主意?真可笑,还说什么我应该尽早生个孩子的屁话,说什么多个人就能多分几十万混账话,”话到这里,语气开始变得憎恶,“真可笑,真是蠢到极点了,我怎能给巴特生孩子呢?我是不会给巴特生孩子的,万一生出来和巴特一副德行怎么办?那会成为我一辈子的劳累。就算没有遗传巴特,谁能保证不会隔代遗传,遗传到他?” 一个太傻,一个太精,这本来就是一场玩笑式的婚姻。 话题太沉,云朵不知道如果她不打断,姐姐是不是要一直埋怨到天明,为了尽早结束这不愉快的通话,她这样承诺到:“你放心,如果你真要离婚,而巴家人又因为彩礼的事情不放你走。到时候我就向许天洛借钱,他应该会同意,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他会愿意出五万元拯救你的幸福,”她希望她的话能够宽慰姐姐的心。她猜,她的话,能够宽慰姐姐的心。 可事实证明,事情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姐姐考虑问题的周到,是她之前不曾发现的。姐姐握着她的手谦和地叮咛道:“最好还是不要和他有经济往来,至少不要再结婚之前就朝他开口借钱,不然会让他觉得你是因为钱才和他在一起。” 姐姐说的不无道理,但云朵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她总不能去向银行贷款吧?银行怎么可能给她一个学生贷款? “许天洛明白事理,再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五万元毁掉。我虽然现在没钱,但我一直在努力挣钱,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挣很多很多钱。所以,在我看来,五万元毁掉一个人的人生,是最不划算的事情,是最愚蠢的事情。” “唉,我也是没有办法,父亲冥顽不灵,也许只有我死了,他才能意识到自己错了。可我真害怕,我死后,他竟然是不解的埋怨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自杀?”姐姐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像漆黑的夜坟墓中飘出来的。 已经结束的话语在短暂停滞后又点缀了一个特殊的符号,“真可笑。” “千万不要做傻事,”云朵谦和地安抚到,她承担不起失去姐姐的风险。 姐姐是最爱她的人,也是她最爱的人,姐姐是她活着的精神支柱,她承担不起失去她的痛苦。 她害怕自己的安抚不够多,短暂的停滞后继续补充道:“我觉得人生就是一条波浪线,会有无数个高潮和低谷,有高潮中的高潮,有低谷中的低谷。你现在正在经历低谷中的低谷,只要挺过这一关,今后的生活都是朝着日益转好的趋势在前进。所以,如论如何,都要坚强的挺过去,”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具理性的分析和安慰。 “你的命真好,什么事都可以依赖许天洛,我想都不敢去想自己能和这样一个男人发生交集,你却能够轻而易举得到他,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对你一心一意。” 这些羡慕,经过大脑运转,成为侮辱。云朵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忧郁,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下午吴娜的来电,她的耳畔回响起对方违心的解释和致歉‘朵朵,你误会了,我告诉你那些都只是无心一说,我以为你也只是随耳一听。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拆散你和天洛,你这样曲解我的人格,真的让人很伤心。我没有想到,你是如此心细之人,以后我可能还会一不小心说一些触犯到你的话,到时候还望你多多包涵,毕竟我是一个毫无心机之人。’ 她想,吴娜真正要说的应该是‘你有什么话就冲着我来,别再背地整幺蛾子破坏我和许天洛的感情好吗?’ “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只知道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殊不知,别的人同样被煎熬着,”对于姐姐的羡慕,云朵这样回应道。她一边要忙自己的事,一边还要忙姐姐的事,可从来没有人忙过她的事。肩上的重担,压得她心力交瘁。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只见姐姐一脸慌乱的坐起身来,焦急忙慌的询问道。 她的反应,将她怔住了。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反应,多出了关心的范畴。 “吵架是在所难免的。” 和吴娜通话结束后,他们的确发生了争执。那时的场景,渐渐浮现在她脑海中。‘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不要把什么话都对吴娜说,行吗?就算要说,也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好吗?感情你们两个倒像一对恋人,一唱一和,而我是个局外人。’ 她知道这样发展下去,她很快就会失去他。现在想来,她当时真的是被气冲了头,不然怎么会那般口无遮拦? 她越想留住他,就越害怕会失去他。她越害怕失去他,他离她的脚步就越远。 她知道,有太多比她优秀的女人容不得他身边有她这样一个低端的女人,她们都想从她身边抢走他。她更知道,失去他,她再也找不到向他这样优秀,又对她体贴入微的男人。 “你怎么能和他吵架?你应该让着他,他难免会有一点富家少爷的脾气。你若是跟他斤斤计较一板一眼,只会让他对你产生厌倦。或许有一天,他会后悔放弃你,可那时,他已经身为人夫。而你,无论怎样后悔,都于事无补,”姐姐拧着眉,满目责怪的埋怨道。 道理云朵懂,她也知道她应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可就是...... “今后我会时刻提醒自己提防自己愤怒的细胞爆发的,”良久之后她闷气沉沉的承诺道。 正文 第八章:总有个人在说谎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悄然而逝,转眼间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玻璃将卧房照得通亮,小卧内云朵还在熟睡。 她睡在床的左侧,姐姐原本睡在床的右侧,可是此时此刻床的右侧是一摞整整齐齐被褥。 嘶嘶嘶的响声传入卧房,是扫帚与地面碰撞时发出的摩擦声,就像晴空中的雷声。 云朵睁开朦胧的睡眼,转头朝窗外望去,屋外已是一片通亮。 呼伦贝尔地处祖国东北,是最先看到晨光的地域之一。 云朵点了点手机屏幕,亮晶晶的屏幕上闪现出5:15的字眼。 真早。 这么早,谁在扫院?绝不可能是姐姐,姐姐绝不会勤快到这种地步,也绝对不会在别人休息的时候发出这种噪音。 果不其然,透过玻璃窗,巴特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 不觉响起姐姐脸上黑掌印的事情以及姐姐想要离婚之事,索性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和巴特好好聊聊,当即坐起身来穿好衣服朝着室外迈去。 院子里,冷风呼呼地刮着,像一头血口大开的狮子想要吞掉她,她紧裹着衣物,捂着鼻子站在门口,锁着眉打量着巴特。巴特则粗暴的挥动着手中的扫把,根本没有理会她正在打量他。 “姐夫?”她轻声叫道。 他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只是稍微放慢了些动作幅度。 怎么这样?太没礼貌了吧?“姐夫?”云朵加大分贝再次唤道。 “说,”他这才停下手里的活,轻描淡写的丢出这么一个字。 她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她承认她完全败给他了,她意识到不能再用与正常人交流的方式和他交流,可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交流,只好闷气沉沉直奔主题:“我姐姐现在是你的妻子,你不能对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她是人不是你喂养的牲畜。” “我老婆,要你管?”他冷眼瞟着她,梗着脖子冷声说道,“我老婆,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是我花钱买来的,不是你花钱买来的,”他说话的语气和说话的内容,同样叫人生气。 “妻子是用来呵护的,你对她非打即骂是犯法的,这是要蹲监狱的,”她希望她能吓唬住他。 “我杀了她也不犯法,警察能把我怎么样?” 她意识到,或许在法律上,他根本不需要承担自己犯下的错,既然和他无法交流,她决定去和他的哥哥嫂子理论,“你哥哥嫂子呢?我去跟他们谈。” “谈也谈不出什么?要你爸来,没准还可以。你去谈,到时候丢脸的是你姐姐,我的脸,可不臊。” 她败给了他,气呼呼的转身直奔院外。顾不得狂风呼啸,她只知道她需要大量新鲜空气。 她从来不会主动选择对待别人的态度,习惯通过别人对她的态度对待别人。谁对她冷,她对谁更冷。她永远猜不透下一次见面,别人对她是冷是热。她只知道在某种程度上,她可以改变别人对她的态度,但她好似向来不精此道,更不稀罕刻意去改变此道。也许,这是由于她的消极情绪驱使的。 一个人体内,同时存在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不同时候,两者所占的比重不同。 那些我们认为消极的人,大部分时间消极情绪多于积极情绪;那些我们觉得积极的人,大部分时间积极情绪多于消极情绪。 而她现在是想要看到积极的消极之人。 院外几十米开外的一个小山坡上她停下步伐,环绕三百六十度寻找着姐姐,“姐?姐?姐?”开始利用最原始的方式寻找着。 空旷的原野上,传来自己的回声,那样清脆,那样响亮。 一大早,到底去哪了? 她泛着狐疑返回室内,在经过院子时向巴特问了这一问题。 “谁能知道死哪去了,我可不知道,”这是巴特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么令人讨厌。 还不如不问,云朵闷气沉沉的进入室内,直奔卧房。卧房内,她弓着背坐在座椅上,双脚也放在座椅上,双膝抵着双胸透过玻璃窗留心观察着巴特的一举一动。心里想着如果这不是属于矿区,如果巴特不是有一个了不起的哥哥,他们的生活怎么可能发生交集? 就这样一直观察了很久很久她才将目光收回到书桌上的日记本上,拾起陈旧的钢笔长叹一声,开始每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长达十五分钟的写作练习! 她已经很久没有打破这个习惯,不是任务本身有多重要,只是习惯一旦被打破,就会有不同的借口接踵而至,直至无可奈何的在惋惜中放弃它。 她知道,每天十五分钟的练习绝不会将她这个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推向职业写作生涯的道路。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从这里获得意想不到的收益。 爱情,亲情,友情,这是她写的最多的话题。 世人总是被这三者所困扰,但几乎不会同时被这三者所困扰,也不会只被其中的一者所困扰。 愤怒让她剑笔如挥,笔尖在白皙的纸张上嘶嘶滑动,一行行清秀的小楷井然有序的呈现。 突然,卧房内传入姐姐和巴特的争执声,“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自从你嫁给我,我动过你一个手指头没?你凭什么造谣说我打你?你以为你妹妹来了,就能给你做主撑腰了?在这个地方,她能撑得起这个腰吗?” 云朵蓦然一震,手指微微一颤,整整齐齐的小楷下边出现歪歪扭扭的曲线。 一个老鼠害了一锅汤。 亦如这歪歪扭扭的曲线,亦如父亲,亦如巴特。 争吵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她赶紧跑到室外。进入眼帘的画面让她震惊不已,姐姐猛的抢走巴特手中的扫把,气呼呼的扔到了地上,恶狠狠地踩踏着,一边踩踏一边接近奔溃的咆哮着:“我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没法过了,离婚吧。” 姐姐扭曲的脸型,突兀的眼神,活像一只待宰的鸭子。 这样的生活,度日如年,云朵也受够了,她用生平最大的肺活量吼道:“别吵了,你们疯了吗?再这样,就离婚吧。” 一句话让他们的疯狂顿时停止,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 “我没有打你姐姐,即便打也是你姐姐该打,”巴特气呼呼恶狠狠地申明。 姐姐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转身一溜烟跑进室内。 “那她脸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云朵闷气沉沉的冲着巴特斥责道。 “肯定是宝格勒日打的。” 什么?宝格勒日打的?一时之间纷乱的疑惑浮现在她面前,她意识到有人说谎了。 可问题是到底是谁? 正文 第九章:谁下的手 呜呜咽咽的哭声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赫赫风声,云朵来不及多想也用不着多想,朝着声音来源处飞奔而去。 姐姐正趴在阴卧卧床上放声大哭,那哭声凄凉的像潇潇秋风中落伍的燕雀。 “别哭了,哭能解决问题吗?”她皱着眉生硬的口吻乞求道,呜呜咽咽的哭声非但没止反而比方才更厉害,哭声搅扰得她越发心烦意乱,她有些不知道该相信谁:“你不是告诉我是巴特打的吗?为什么巴特又说是宝格勒日?怎么会是宝格勒日?” 呜呜咽咽的哭声再一次加重..... 她不想哭声继续恶化下去,可是不弄清楚这些疑惑,她要如何帮她? “现在的关键不是哭,而是想方设法解决问题,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你还想离婚,就必须将一切告诉我,”她接近命令的口吻叮咛道。 “我都跟你说过千万遍了,是你不相信我。你宁可相信一个认识还不到两天的人也不肯相信我,我有什么办法?或许你根本就不想帮我,或许你早就后悔答应帮我。我知道,我只是你的拖油瓶,你连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还有什么心思替我着急?人都是自私的,我知道,”戛然而止的哭声变成了滔滔不绝的对峙。 云朵错愕了,姐姐竟然这样评价她? 她意识到从姐姐这里,是得不到任何她想要的信息的。 她决定去找宝格勒日,当她健步如飞来到马场时,宝格勒日正蹲在马厩旁修补圈门。他视乎察觉到有人逼近,身子微微一震,后停下手中的活转过头来,“你怎么来了?”他咧出一抹和善的笑,“我还以为是,”他的话戛然而止,脸上泛起一丝尴尬。 “还以为什么?你以为来的是谁?”她愤愤不平的叫嚣道,心理思量着宝格勒日是不是打姐姐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巴特为什么要诬陷他?如果是,昨天为什么要那样说? “没什么,”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冲她指了指十几米开外的铁皮房,示意到那里说话。 她转身闷气沉沉朝着铁皮房迈去,他紧随其后。 蓝色铁皮房内,阳光透过玻璃将室内照的通亮,一张床,一张椅子,一张桌子是这里仅有的家居摆设。 “我姐姐脸上的淤青,是不是你打的?巴特说是你打的,”她不想拐弯抹角直白的申明。 他原本蹲在地上倒水,在听到她的质问之后不觉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一脸错愕的看着她。 不是他? 她心底莫名欣慰,潜意识里,她也不希望那个人是他。 “我也不愿意相信是你,可巴特说是你,”她拧着眉解释道,也在等他给她一个让她信服的解释。 “他竟然敢血口喷人?”他的脸上瞬间青筋暴露,向疯了一样大步朝她逼近,揪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走,我带你去找他对峙,我就不信他敢当我的面也这样说,我怎么可能打你姐姐?我为什么要打她?” 她被揪疼了,拧着眉发出啧啧的疼痛声,试图用力甩开他的手,可是力度根本不能和这个彪壮男人所匹敌。 她被强行带到摩托车上,车子发动之时,在轰隆隆伴奏下,她听见他粗声粗气地质问声音:“你姐姐也这样说的?” “她说是巴特打的,但总有人在说谎,不是吗?”她提高嗓门答复到。 湛蓝的晴空下,弯弯曲曲的土路上,摩的车向疯了一样快速的行驶着。一阵风刮来,摩托车狠命地摇摆着,似乎随时都有倒在地上的可能。漫天黄沙刮在背上,冷飕飕的,像千万根冰扎同时袭来。几秒钟的功夫,云朵浑身上下便奇痒难受。 她意识到很可能是荨麻疹发作了,便粗暴的拍打着宝格勒日的背,同时大声唤道:“你停车,我对冷空气过敏,荨麻疹好像又发作了。” 摩托车缓缓停下,她就像见到大海的鱼儿一跃下了车,顾不得礼貌,使劲抓挠着背部,胳膊。 “什么是冷空气过敏?”他拧着眉错愕的打量着她,不解的问道。 “我现在没空跟你解释,”她丢下这句话之后扭动瘙痒着身躯踉踉跄跄的朝着姐姐家迈去,他则一脸焦灼紧随其后。 原本是要找巴特对峙的,可突如其来的荨麻疹发作改变了计划。回到家后,她被安置在床上,可是地下的湿气和寒意透过木制床板和单薄的床垫,侵入她的体内,越发叫她奇痒难受。 她需要阳光,可这个地方,阳光是奢侈品。 姐姐一个劲的往她身上加被子,宝格勒日和巴特则一个劲的往进递被子。 “不然去找我哥吧?”巴特锁着眉商量道。 “这是泠空气过敏,我知道,要吃特非那定片,可是来这里时我没带,”云朵急着申明。 “特非那定片,是不是?我去买,”宝格勒日丢下这句话,转身飞奔而去。他身上的这种单一,是她在大城市里看不到的,最要命的,她欣赏这份单一。 “我去叫我嫂子,”巴特丢下这样一句话,准备开溜。不过却被姐姐的粗暴的阻止了,“不准去,她能知道什么,没准还把我妹妹当作魔鬼附体呢?说不准还会用符水阴招来毒害我们?” “不会的,”巴特辩解到。 “别吵了,让我睡一会,睡着了就没事了,”云朵不耐烦的叫嚣道。 室内,终于恢复平静。 就在云朵快要睡着的时候,宝格勒日匆匆归来,汗涔涔的手里紧紧握着一盒特非那定片。他握的好似根本就不是一盒普普通通的药,而是一株救命稻草。 感动油然而生,云朵低下头,不让众人看到她潮红的眼盼。 至于巴特的嫂子没多久也来了,一来是安抚她这病并不可怕,二来是问问她父亲什么时候到。 “不要害怕,有我们呢,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将我们当作自己的亲人,别见外,”小卧房内,打扮洋气的大嫂坐在床边,握着云朵的手和声安抚着。她对她很是柔和,致使她怎么也没有办法将符水阴招和她联系在一起。 “什么时候来的?你姐姐也没告诉我们一声,不然也好去车站接你,”她对她很是亲昵。只是这份亲妮让云朵为难,她不想也不敢与巴特的大嫂太亲昵,害怕被姐姐当作叛徒。 可是,她也不能粗俗无礼的对待此人,理智不允许。 “你爸是今天来还是明天来?” “不知道,”姐姐抢先做了回答,语气闷气沉沉的,就像是失控的机枪在喷射枪子。 “没联系?来之后住在哪里?侧室收拾一下倒可以住人,不然就让你爸住侧室吧,让云玫和云朵住一间。”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不会住到你家去,”姐姐丢下这句话,怨气冲冲的离开了卧房。 气氛,有些尴尬。 不过,所有人好似都对此习以为常,尴尬稍纵即逝。 趁着姐姐离开的空隙,云朵想问问她心中的疑惑,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巴特的嫂子,难以启齿的说道:“听说我姐姐脸上的伤是巴特打的?可能我姐姐有些地方做的的确不对,但是我姐夫也不应该动手打她,你说是不是?” “什么?不,不,这绝不可能。我了解巴特,他是绝对不可能动手打你姐姐的,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再说,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娶了这样漂亮的一个老婆,怎么舍得动手打骂?不了解巴特的人,都觉得他可怕,其实那只是他保卫自己的方式。如果不让别人觉得他可怕,村里那些二流子逮着机会就会欺负他。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又是一个大疑惑,将先前的小谜团搅合成了大谜团,云朵的脸上堆满了更深疑云:“既然不是巴特,那会是谁?”她道出自己的疑惑。 巴特的嫂子往云朵的身旁凑了凑,然后转头警惕性的朝着门口望了望,最后收回目光冲着云朵定声说到:“这可不好说,没准是,”她的话欲言又止。 “没准是什么?” “肯定是宝格勒日,那是村里最有名的二流子,没爹没娘,专门做些勾引有夫之妇、未出阁女孩的勾当。穷的什么都没有,娶不过老婆,只能靠勾引。已经勾搭过好几个了,有一次还因为这事被人家打了个半死不活。狗改不了吃屎,总有一天,他会死在这上面。” 这是云朵从出生到现在,听到的最震惊的消息,没有之一。 巴特大嫂的声音仍在继续,“你这次来了,就好好劝劝你姐姐,巴特虽然不如宝格勒日英俊潇洒,但至少会踏踏实实跟她过日子。扛过这几年,矿上就会征地,盖移民村,到时候家家都能分上百万,他宝格勒日可没有,他是个外来户,他呆在这里,就是为了勾引这里的女人。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上他的当。” 一直到这个女人离开,云朵的耳畔还在无限的重播这段话,她意识到,出了社会,人性中的丑陋都会赤裸(课)裸(课)的暴露在人们面前。 正文 第十章:最熟悉的陌生人 云朵不知道该相信谁,但她知道,不能只相信某一个人。 想到宝格勒日可能真的是在欺骗姐姐甚至玩弄姐姐,她没有办法不焦急如焚。她紧裹着衣物一脸愁容迈入厨房,落日余晖将厨房照得通亮,姐姐正蹲在地上削土豆。 “怎么不睡着?赶紧再去躺着,别让爸回来看到后又要责怪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隐瞒着我?我们是亲姐妹,什么都可以说的,”她警惕性十足的问道,同时意识到,姐姐真的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既然决定要她帮她离婚,就不应该对她有所隐瞒,既然决定对她有所隐瞒,就应该承担起没有她的帮助离不了婚的代价。“巴特的嫂子临走时跟我说了一些,我想她没有必要骗我。” 她时刻留意着姐姐的神情举止,和她想得一模一样,姐姐先微微一颤,然后摆出一副故作镇定之态。 她在掩饰什么?为什么要掩饰? 只听,姐姐这样说道:“她这个人就是个长舌妇,村里的人都知道,仗着自己的丈夫是村支书,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而且总是通过出卖这个女人的隐私去交好那个女人,最可恨的是,那些隐私大都是她胡编乱造的。” 一时之间,云朵越发不知道该相信谁了。良久之后她才从慌乱中缓过神来,然后一脸真诚的看着姐姐,语重心长的安抚到:“我不想关于你的消息,不论是好是坏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如果你还想离婚,如果你觉得没有我的帮助离不了婚,就必须对我坦承一切。” “就算我出轨了又能怎么样?”姐姐就像一只狂躁的狮子怨气冲冲的叫嚣道。 比起虚假,云朵更喜欢真实,虽然真实往往令人难堪,但总不及虚假被撕破后令人痛彻心扉。 “我能理解,”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安抚到,她真的可以理解,一朵鲜花怎么可能甘于插于一堆牛粪上?她可以理解为什么姐姐会选择宝格勒日,因为宝格勒日专干这种勾当,而姐姐又别无可选。但是,她担心她被骗,被玩弄。 “真的?你真的可以理解?”姐姐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云朵。 云朵郑重其事的点头答道:“真的,我真的可以理解。但我现在想知道,你是不是原本打算和巴特离婚后,和宝格勒日结婚?” 这个问题她必须搞清楚,万一宝格勒日是因为巴家的潜在资产接近她呢? “对,”姐姐快步走近她,抓住她的胳膊,欢声宣誓到,“宝格勒日答应我,等我离婚后,就会娶我为妻,然后我们一起去城里打工,”她像个热恋中的少女在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可是,云朵却心事重重,她觉得宝格勒日不可能丢下马场陪姐姐去城里打工,更不可能放弃钓富家女的目标,自食其力。 “他的话能信吗?”她泛着狐疑的目光疑声问着姐姐,还不等姐姐回答,便继续补充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履行许下的承诺。有太多人,许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随便;有太多人,遗忘诺言就像拉屎放屁一样容易。” “当然可以。” “那他为什么要打你?一个打你的男人,能信任吗?” “那不是他打的,”只见姐姐露出一丝坦承的笑,幸福的笑。 “嗯?”云朵则犯起更大的困惑。 “也不是巴特打的,”姐姐的语气开始沉闷,“是我自己打的,”她带着些许自责歉疚说道。 “什么?”云朵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她如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来之前,我并不知道你会如此实心实地帮我,我不能冒险。”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出戏?一出姐姐自导自演的戏? 哀伤,彻底将云朵颠覆。原来,她最熟悉的人竟然如此陌生,她不知道今后还能相信谁? 原来,她最爱的人,根本不是最爱她的人。 原来,她最爱的人,是最会利用她的人。 “你是不是怨我?我们是姐妹。将来你需要帮助,我也会不遗余力帮你,”姐姐转而开始为自己的罪行开脱,云朵突然觉得姐姐说的也不无道理。“我受苦受难,你也会难过,不是吗?这一切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父亲,他不该去赌博,不该将我嫁给巴特这样一个男人。有一件事,我一直我没有告诉你。” 原来还有秘密。 云朵微微一怔,聚精会神,准备聆听。 只见姐姐哭丧着脸说道:“其实,当年,已经攒够了我们三个人念书的学费,可是就在开学前一天,他又手痒难耐,竟然将学费输了个精光,而爷爷家的所有积蓄,只够一个人读书。是他害了我们三个,可他从来没有为此自责过,他嫌弃我们是女孩,根本没打算让我们好好读书。在他看来,我们的价值就是帮他养蜂。他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却从来不替我们考虑。他可以不为我们考虑,但我们不能不为自己着想。宝格勒日虽没有钱,但我爱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再苦再累,我也不会觉得幸苦。” 原来是这样? “可你不该骗我,就算你把这一切都如实告诉我,我也同样会帮你,我不希望我们之间还充斥着算计。” “我只能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怎么能够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一直都在被抛弃。” 姐姐的矛头直指向她,她知道姐姐这是在埋怨她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袖手旁观。 也许,她是能够阻止这段不幸婚姻的开始。现在,任她如何遗憾,时光也不会逆行。 “这一次,我不会不帮你,但你不准再欺骗我,更不能利用我。我讨厌被人利用,这是我辨别一个人爱不爱我的标志。如果一个人不爱我,我也是不稀罕她的,即便她是我的亲人,”她态度明确的告诫道。为了提防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她必须清楚的告诫她。也许,这很残忍,但这却能阻止更大的残忍。 正在此时,隆隆隆的车声传入厨房。 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