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破庙少年 “血……好多血……”厉云尖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 但他还没来得看看周围的情形，就马上开始使劲地咳嗽起来。那是那股隐隐的心悸感觉让他立刻就止住了咳嗽，警觉地盯着四周，还好，破庙中没有追兵的身影。 他的耳朵轻轻地扇动着，就像某些听觉灵敏的小动物一样，不管是谁看到有人的耳朵能这样灵活地转动，都肯定会大吃一惊。可是对于厉云来说，这不过是在老头前几年近乎变态的训练中，最微不足道的收获之一。 老头…… 厉云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松懈，嘴角绽放出一丝温馨的笑意。老头姓厉，和老头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过短短的七年，可这已经是占据了他十四岁生命的一半，至于七年前的一切，就连他自己也只记得一片血色的海洋，只要稍稍一回想，头就痛得厉害。 他摸了摸脑袋，那里有一道隐藏在头发中的蜈蚣似的疤痕。也正是这条疤痕，让他忘记了小时候的许多事。他的记忆，似乎只能从七岁的时候，被厉老头收养之后开始。 可是那挥之不去的噩梦，却会时不时地让他怀疑，自己的身世，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既想知道那个困扰他多年的梦境到底代表着什么，又害怕知道真相却又无力面对。他渴望着自己的身世如同那些茶馆里酒肆里的说书人讲的故事一样，是某个受到陷害冤屈而死的强大修炼者，又担心那个噩梦中的情景，会带给自己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惜，老头也只记得是在一次酒醉后，像是拣了一只小猫小狗一样将他从一片废墟中救了出来，然后用不知从何学来的半吊子医术，竟然鬼使神差地救回了他的小命，对于他的过去，同样茫然不知。 甚至，整整七年过去了，好烟嗜酒，一天中大半时光都是混混沌沌懵懵懂懂的老头，连他自己都记不太清楚是在哪个州郡拣到厉云的。如果不是厉云胸口那块廉价的铜质长命锁上刻着一个“云”字，恐怕他到现在连正式的名字也不会有。 可是，自从半个月前，老头和他在客栈中遇到一群装束打扮明显不似华族的蓝衣人的袭杀，厉云就已经知道，七年的流浪，七年虽然清苦但还算温馨的生活，已经彻底远去。除了知道老头姓厉之外，厉云甚至连老头本来的名字都不知道，却明白如果没有老头的话，七年前他就已经死了，而七年后，老头搭上自己的命再次救了他一次。 为了掩护他逃走，老头被领头的那个可怕的中年武道修炼者一掌震碎全身的筋脉，甚至连尸骨也被另一个法道修炼者用歹毒的火系法术焚烧成为焦炭。 那个武道修炼者，至少都是先天高阶以上的修为，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老头临时之前的反扑缠住，就算是隔着百丈之远，也能够以一缕先天气劲轻易秒杀厉云。 厉云只跟着老头认了一些字，没有读过太多的书，对于书馆中那些老夫子所讲的空泛道德文章，更是从来都觉得像是放屁一样。 但他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老头的恩，就算是用一辈子去还也嫌不够，何况是两次救命之恩加上七年的养育之情？ 在厉云的心中，这个贪杯的老头就是唯一的亲人，是他可以用生命去捍卫的亲人，但是在那个夜晚，连这唯一的亲人也被那些突然闯入甚至连来头都不知道的人杀死！ 他知道那应该是老头的仇家，可既然这条命是老头给的，他就有义务延续老头的仇恨。 但是，报仇……真的那么容易么？十四岁的自己，哪怕是单独面对那群蓝衣人中的任何一个，也力不从心…… 确定周围没有什么人接近，厉云稍稍松了口气，开始按照老头的教导，一遍又一遍地做那一套古怪到极点的动作。 动作并不多，不过才二十来个，可是厉云却整整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做完。 这套.动作的总数其实极多，一共一千四百四十个，是《玄元经》中所谓的“元灵之数”。 《玄元经》是天州大陆最深奥的数理运筹之学，虽然各地都能找到手抄本，官方也多次颁布各种注释版本，但能完全读懂这部经书的，并不比将法道修炼到碎虚，武道修炼到破空境界要容易。 就算是在天州大陆有名的算学世家周家，现今的传人对于《玄元经》也不过是能看懂两三成而已。 而元灵之数的结数，则是以“连加乘四”来表示，即二十四、四十八、七十二、九十六、一百二这五个数字，分别乘四然后相加，最后便得出一千四百四十这个元灵之数，代表了万物生灭的极致。 老头所教的动作，分别对应武道的五大境界和二十个小境界，也就是锻体期的四个小境界分别是二十四个动作，而到了化气期，则每个小境界是四十八个，以此类推。 按照老头的说法，这套繁复到极点的动作如果全部练成了，就算想不达到传说中的神道，但达到破空境界从而肉身成圣却是轻而易举。 不过，厉云修炼了五年，也不过才学会了开头最简单的二十二个，这半个月的连续逃亡，精神一直在高度的紧张当中，终于让他在几天前突破到了二十三个动作，可还是离修炼完整套.动作的第一阶段，突破锻体“炼肉”之境差最后一个动作。 先不说后面的动作花费的时间只会越来越长，即便完全按照现在的速度，要修习完全部的动作，最短也要好几百年！ 近两千年来，天州大陆据说寿命最长的法汇真巅峰境界，超越真人成为真君的道蘅大师，以秘术控制自身身体机能，也不过活了四百多岁，至于修炼武道的人，能活上三百岁的武道大宗师，就已经足够自傲。 天道无情，长生从来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不粉碎虚空或者肉身成圣，一切都是虚妄！ 因此厉云一开始对于这套被认为鸡肋无比的动作，向来是能躲就躲，因为这套哪怕是入门的最简单动作，也让他感觉到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被拉扯得酸痛无比，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上面啃噬，反反复复地做下来，却也没见力气增加多少，连锻体初阶的炼肉之境也迟迟无法突破。 不过，这套.动作除了让他耳聪目明外，对于身体的灵活性和柔韧性的增强，却到了一个让人恐怖的地步，就算是到了锻体高阶的“易筋”之境，也就如此了。 以尚未突破炼肉之境的实力，却具备易筋之境的柔韧和灵活，这也是厉云最终肯下功夫坚持下来的最大原因，不仅仅是像最初之时只靠着这些动作在街头表演柔术杂耍，替老头赚上几个酒钱。 正文 第2章炼骨 老头什么时候都是笑嘻嘻的，唯独在指导他“练功”的时候，异常地严肃。 尽管厉云曾经对于这套.动作十分看不上眼，可是为了不惹老头生气，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这一坚持，就是五年。原本，厉云认为这套.动作对敌实在没有什么用，甚至连几个耍流氓的混混也不一定打得过，可经历了这半个月的逃亡才让他知道，这套.动作实在是非同小可，虽然没有直接对敌的招式，仅仅是对身体机能的调节，就让他对危险有着本能的感知，并且数次地在关键时刻逃过了追杀。 而这套.动作，简直就是为了逃生和刺杀而设计的，配合一些隐匿屏息的法门，厉云可以想象若是被一些刺客组织知晓的话，一定会为了这套.动作打破头，其疯狂程度，不会比对于那绢册势在必得的门派低。 但是对于这个秘密，厉云自然是不可能宣之于人的，只要能躲过眼前的追杀，厉云甚至能够想象，继续修炼这套蕴含元灵之数的动作以及绢册上记载的东西，总有一天，能达到一个自己现在还无法想象的境界，并且最终为老头报仇。 老头尽管平时显得没心没肺，似乎眼里只有烟酒二物，但却是他唯一的亲人，比任何血缘维系的亲人还要亲近的人。 想到老头，停下了动作的厉云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可很快，这丝阴霾又被杀意所代替。尽管结果老头性命的那个中年修炼者实力强大无比，很可能是先天巅峰一般的强大存在，厉云甚至能够想象对方只需要动用一根小指头，就能让自己死上无数次。 或许，唯一战胜那个中年人的契机，并不在尚不知要修炼多少年的那套.动作，而是在他们极端重视的那本绢册之上。 他依然记得老头在将那杆一直视为性命的烟枪交给自己的时候，匆匆说过的一句话：“厉小子，上面的修炼方法，干系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你自己……多加小心罢。记住了，守住本心，外魔不侵，方为正道！” 绢册上记载的文字不过六千多字，此外还有一简一繁两幅图，每次厉云想要看看里面到底记载了什么时，耳边却总是想起老头要他不到锻骨之境绝对不能查看的告诫。 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修炼之法让老头这般郑重其事，可毫无疑问，上面的方法非同小可，很可能是他增长实力的关键。 “如果，老天爷非得让我入魔才能为老头报仇的话，那我，甘愿入魔！”良久，厉云像是下定了决心，眼中的的阴霾和杀意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坚定和冷漠！ 在这一刻，厉云的心态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跟在不良的老头身后，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只会耍点小聪明的懵懂少年，也不是近半个月以来狼狈逃窜若丧家之犬的可怜而狡猾的小乞丐，而是一个下定了某种决心，心甘情愿地为了某个目标而不惜一切的有担当的男子汉。 厉云再次开始了那套.动作，一个月前的老头还在一边抽着烟，一边嘟哝着说“五年才练到第二十二个动作，老实说，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想当年老头子我练习的时候，在第三个年头，第一套二十四个动作就全部大功告成……” 他知道老头这话八成是假，毕竟现在他已经完全知晓这套.动作练到后来的厉害之处，如果老头真有这样的天赋并且自小修炼的话，绝对不会被那中年武道修炼者一掌就震碎胸膛。 何况，这套.动作一天不练，身上就难受得很，那种难受像是蚂蚁在骨头缝里不停啃噬一样，想想就够后怕，他可从来没有看见老头练过，也就是说，老头虽然知道这套.动作神妙无比，却因为某种原因，并没有修炼过。 不过当时厉云也没有反驳老头的谎言，因为那个时候，厉云已经因为过度的疼痛说不出话来了。 老头说只有进入到第二阶段的二十四个动作后，才算是完成了锻体的第一阶段“炼肉”，可以进行下一步的“锻骨”，马马虎虎地拥有一点自保的能力，也才能够开始修炼他郑重其事交托的绢册上的东西。不管是为了给老头报仇还是让自身成为一个真正的修炼者，这所有的基础，都必须是进入炼骨之境，那么，突破目前的二十四个动作，是最基本的条件。 厉云知道这是一条无比艰难的路，别的人修炼武技，要想从锻体初期炼肉进阶到中期的锻骨，不过是需要活动筋骨，打熬力气，然后会一些粗浅的武技就行了，哪里有像他这么缓慢和痛苦的？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任何一个人像他这样苦练五年，哪怕资质再低，都能够顺顺当当地达到“锻骨”境界。 可现在既然知道这套.动作练到后面的部分由天大的好处，厉云开始再次咬牙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虽然不过是才二十三个，但每做完一次，他浑身都像是从水缸里捞出来一般，完全被汗水所浸透。 或许是有了某个目标，厉云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在他不知道将这第一小节的动作重复做到多少遍时，厉云的心中越发地显得一片空明，再无半点杂念。 在第二十三个动作做完后，他的身体突然顿了顿，然后自然而然地按照那套.动作演进的顺序做下去，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当中，第二十四个动作，完成了！ 全身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爆响，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拉伸，然后再度压缩一样。可是这种痛到骨髓，同时又带着无比的酥麻感觉，却让厉云舒服得差点呻吟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肌肉强度在这一刻已经达到一个极为可观的程度，力量增加了至少一倍不说，肌肉的伸展性和收缩性、韧性也远比之前提高了近倍，甚至在肌肉与骨骼之间还有一层致密的隔膜产生，这让他的肌肉更加有力和坚韧，能够发出的潜力也更大。 厉云估计，现在不算身体的灵活与强韧，光是力量，也至少达到了二十五钧之力。此前，厉云的力量最多不过十二三钧。 一钧就是三十斤，二十五钧之力，那就是七百五十斤！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光是肉身就拥有七百五十斤的大力，这在他这个年龄，已经算是相当了不起的了。 要知道一个没有练过武的普通壮汉，能有七八钧两百多斤的力气就非常不错了，也就是说他现在的体力，至少都是一个壮实的凡俗成年男子的三倍！ 而这，还不算他身体的柔韧性已经达到易筋境界的武道修炼者。 进入锻骨之境后，骨骼的密度也似乎有所增加，能够感觉到挥舞的时候更加有力，但是跳跃的时候，却又显得更加轻盈。 这就是锻骨之境么？厉云的眼中闪动着难言的喜悦，想不到，五年的时间都没有突破，现在不过是短短半个月时间的生死逃亡，却接连突破了第一套.动作的最后两个关口。 “看来，老头说得没错，只有在生死之间不停地磨练，才有可能实现武道的突破！”厉云轻轻握拳，感受到体内充盈的力量，似乎挥之不尽的力气，喃喃地说道。 正文 第3章神道经 他珍而重之地从怀里掏出那本绢册，之前老头曾经告诫过他，不仅这本薄薄的绢册是不知名的奇异材料，上面的内容更是非同小可，如果没有达到锻骨之境，让身体的承受度提升，勉强修炼，只会让他误入歧途甚至走火入魔。 现在，停留良久的锻骨之境终于获得突破，也是时候看看那副泛黄的绢册上，到底记载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居然会惹得那个门派对老头下杀手不说，还对自己千里追杀。 展开绢册后，厉云按照老头的吩咐，用一把尖锥刺破胸口，然后让心头的热血滴落在绢册上。 那些殷红的血迹，很快就隐没在绢册之中，似乎这看泛黄的绢册里面，藏着一个吸血的怪物。 失去了至少有半两的心头热血，厉云的脸色，也不由得有些苍白起来。这毕竟不是身体其他部位的血液，心尖热血，本就是一个人的本命精华，一滴当得十滴。 绢册上有淡淡的光华闪过，一片片字符和两幅图画慢慢显现出来。 “神之道，在苍穹顶，是为命；渺渺乎，若玄冥之初，离善之长，众神汇聚。洞幽所在，玄牝息养，故噬元重生，守一而遁九……” 看着开篇的一大段文字，厉云十成中不过是明白了半成，可就是这不到十分之一的收获，却似乎让他在身体肌肉、筋骨都因为进阶而受到急速提高的同时，连精神也分外敏锐起来。 开篇的末尾，提到了这本绢册的名字，“灵武神道经，下卷”。 神道经？神道修炼之法？厉云拿着绢册的手开始颤抖，心下一片骇然。 神道修炼之法，即便是在传说中的上古神话时代，也是了不起的宝典，只有最顶尖的一批修炼者，至少都达到破空碎虚境界之后才有可能接触到，却没有想到最终会落在老头手里！ 而他对照老头让自己修炼的那些动作，脸色更是变得无比古怪。 那套.动作也有这样一段总纲—— “形之道，在天地桥，是为性；浩浩乎，若荒合之始，负阴抱阳，冲气为和。三气归一，五心朝元，故怀虚息养，守九而望一……” 厉云几乎能在眼前看到另外一本同样的绢册，上面写着“灵武神道经，上卷”七个大字。 他就算再笨，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习练的动作如此神奇，因为这根本也是神道功法的武道篇的基础！ “怪不得，怪不得那个门派要如此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这本绢册，原来上面记载的，竟然……竟然是传说中的神道之法！听闻修炼者要想进军神道，必须是武道修为达到破空之境，法道修为达到碎虚之境，之后才能领悟天道运转，称圣封神……可是这本绢册和老头教给我的那套.动作，却一开始就能修炼！这样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就算是三大武道圣地、五**道宗门和七大邪道魔宗，甚至妖族、水族、传说中天外魔域的魔族和天界仙人等等不可思议的存在，都会为之心动和疯狂吧？”厉云看着手中的绢册，大为震惊。 武道和法道，一直是天州大陆两种最基本的修锻体系，武道分为锻体、化气、先天、宗师、破空五个大境界，而法道也同样有聚灵、凝念、炼神、汇真、碎虚五大境界。 传闻将武道和法道都修炼到顶峰的破空碎虚之后，便能进军上古时候至高无上的“神道”。可传闻毕竟是传闻而已，能达到宗师以及汇真之境都已经是当世的顶尖高手，连破空碎虚这样和仙人是一个级别修为的都没有几个，神道中人，几千年来就更是谁也没有见过。 武道和法道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之法，并非是完全不相容的，若一个人天资卓绝，脉轮俱全，又时间充裕，完全可以武法双修，只是达到一定的境界后，要想攀登巅峰，却是无比困难。 因此在天州大陆不是没有武法双修之人，但却少之又少，一般也是其中一样练到瓶颈，几年乃至十几年迟迟没有突破，才谋求以另外一条道路看能否走通。如果一开始就武法双修，最终的结果，却不过是一样都没有着落，最后泯然众人，永远停留在某个中级甚至低级的境界中成为普通的修炼者。 或许近几百年来唯一的例外，就是最终选定了武法双修这条无比艰险之路的邪道天才姬无常，竟然在武道和法道上，都达到了同一级别的宗师和汇真之境。但像姬无常这样几百年难得一遇的超级天才，也只有这么一个而已。 也正是如此，武法双修最终进军神道，在许多修炼者眼中看来，完全是个笑话而已。一个宗师境界的武道高手，可以轻松打败一个武道上达到先天巅峰，法道上达到炼神巅峰的双修之人。 一个境界的差距，往往在实力上天差地远。天道无穷，而人力终有尽，这世上的修炼者就算是要将武道或者法道其中的一样修炼到极致，都无比困难，谁有哪个时间将两样都修炼到巅峰？ 时间，始终是困扰所有修炼者最关键的因素。 若是一个人的寿命能达到千年，那么武法双修，并最终成为神道高手并非不可能。 可是在天州大陆，传说寿命最长之人彭祖，也才活了八百岁，而最近的记载道蘅大师，也不过活了三百多岁。 三百年的时间，最多让一个法道高手成为碎虚境界的仙人级别高手，要想再继续进军武道达到破空之境，完全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一个人的资质，要么表现在肉身的筋脉能容纳多少天地元气上，要么表现在识府内的灵轮能吸收多少灵气成就法力上，却很少有两种修炼方式都适合的天才，要想将两种修炼之法分别达到巅峰境界，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这样的天才即便是每隔百年会出现几个，也不敢冒最终一事无成的风险，选择这条无归之路。 厉云所习练的那套奇怪而复杂的动作，是“灵武神道经”中的武道篇，而这本绢册，则显然是法道篇。两种不同的修炼方法结合起来，就是一部完整的神道宝典。 知道了绢册中究竟是什么东西，厉云脸色有些发白地将绢册收起，但他还是不放心，很快又拿出来，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默诵上面的文字。 这些文字晦涩拗口，字数虽然不过六千余字，但以厉云的聪慧，最终还是花了两个多时辰，才将这六千字背得一字不差。 确认无误之后，厉云才将绢册贴身收起。上面的文字虽然都会背了，可是那两幅一简一繁的图，一时半会却不可能完全记进脑子里去。 可饶是如此，完全将那些文字强行背下，还是让厉云的精神有了一定的提高。虽然他现在连产生第一缕法力达到法道入门阶段都远远不够，可是对于在只有在进入先天之境后，精神才会开始增长的武修来说，他目前能让精神有些微提高的状况，已经足以让大多数武修嫉妒得发狂。 一个人的武技要想全部发挥出来，除了自身的力量，所用的武技招式、兵器等因素外，最重要的便是精神。在中低阶的武修之中，或许精神的差异还不明显，到了先天之境以后，开始初步接触到精神世界的奥秘，那个时候一丝一毫的精神差异，都足以造成先天强者之间对战的胜败出现逆转。 正因为厉云的精神在这时有了突然的提高，加上习练那套.动作让他感官无比敏锐，心中突然升起的一股越来越强烈的心悸感觉，生生将他从对灵武神道经的揣摩中拉回现实。 厉云猛地从地上弹起，就像他的身下安上了弹簧。他的身体轻得像猫，这样动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右脚在破庙中塑立的神像头上轻轻一点，然后就借力跃上房梁，灵巧至极地一翻，到了房梁之上。 他全身的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身子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大圈，就算是站在房梁下面的人，向上望也不可能发现房梁上有人。 幸好已经达到锻骨之境，不然根本就不可能缩小骨骼隐藏身形，如果换了两个时辰前，那时的厉云根本没把握能躲过这突如其来的追杀。 他闭上双眼，心跳慢慢地降低，从每三瞬跳一下，渐渐降低到了五六十瞬才轻微地跳一下。 佛经中说九百生灭为一刹那，一刹那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叟，一日一夜为三十须叟。 厉云呼吸的频率也缓慢了下来，最后甚至完全断绝。这样的屏息术虽然不算高明，但是对于修炼界中的化气境界的普通修炼者，也是足够了。 正文 第4章擒拿 过了片刻，破庙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五个人影闪身进来，四下搜查了一番，一个神色古板的中年人在厉云先前躺过的地方伸手一探，感觉着上面残留的余温，脸色阴沉地道：“还有热气，他刚离开不久！” “奇怪，这次我们来得如此快，怎地还是让他给跑了！”一个蓝衫青年人皱眉说道。 “贺师弟，那臭小子虽然实力不高，但是论到逃命的手段，可是不比厉老鬼来得差。”先前的中年人恨恨地道。 “周师兄，要是还抓不到这小子拿回那东西，师叔怪罪下来，我们几个都要跟着倒霉。”另一个三十多岁的络腮胡大汉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放心，那小子跑不远。”被他称为“周师兄”的中年人冷笑道，然后带头朝破庙的后门走去。他们几个都是从正门过来的，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一路上根本就没有遇到有人，那小子既然逃了，一定是从后门往后山的密林去了。 “各位师兄弟，你们先追，我在这守着，提防那狡猾的小子杀个回马枪。”那络腮胡大汉说道。 周师兄点了点头，带着贺师弟和其余两人从后门追了出去。临走的时候，姓贺的年青师弟，饶有深意地盯了络腮胡大汉一眼。 那大汉心中一凛，最终转过身去，等几人走远了，这才冷声说道：“臭小子，不想死的话，就下来罢。” 厉云双耳微动，心跳和呼吸都渐渐恢复，然后纵身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他跳下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把乌黑的匕首，快速无比的挥动，直取那大汉的脖子。 “叮”地一声响，这一击已经被挡住，那大汉原本背在背上的一把阔剑，已经握在了手中，只不过是横过剑身，就挡住厉云这看似凌厉的一击。 借着这微不足道的反弹力，厉云朝后面一个翻身荡过去，但是耳边风响，那把阔剑，已经紧跟着他的势子逼了过来。阔剑带起的风压，甚至让厉云都感觉到面颊生痛。 厉云骇然，这个大汉使用的是阔剑，应该走的刚猛的路子才对，他的剑势，怎地如此之轻灵？ 落地的瞬间，阔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络腮胡大汉微微用力，他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一溜血痕，血珠沿着剑身滚下，厉云动也不敢动，心中苦笑不已。 差距太大了，自己虽然跟着老头学过那些奇怪的姿势，但是这些姿势只是让身体的柔韧性远远超过常人，到今天才刚刚突破锻骨之境，至于身手，只不过比一般的武道修炼者灵活许多，另外会一些隐匿的手段和布置机关陷阱的技巧而已，可说到对敌，不管是功力还是经验，都远远不够。 他苦笑着问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络腮胡大汉冷笑一声，道：“厉老鬼是武道修炼者中排得上号的刺客高手，你虽然只得到他不到半分真传，但是狡诈的程度，却是不趋多让。不过可惜，本门除了武技之外，也会一些秘传的法道秘术，我的其他几个师兄弟虽然发现不了你，但是我所偷学的法术，却是能感知到有人在！不要那么不甘地瞪着我，难道我张杨浩还怕你不成？” 张杨浩。 厉云牢牢地将这三个字记在心里，如果，虽然仅仅是如果——他能万幸逃出去的话，一定会让眼前这个表面粗犷，但心细若发的络腮胡大汉得到最可怕的报复！ 虽然这个人居然选择了修炼界最吃力的武法双修，但是现在看来，他不过是将法术作为一种辅助的手段，并不影响他在武道上的实力。 而实际上，现在就算有武法双修之人，也大多数是将另一种修炼之法，作为配合或辅助，没有人能像厉云这样，一开始就得到神道宝典，从而真正走上崎岖但是前途无限光明的道路。 厉云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道：“既然如此，前几次为何不找出我来？” “当时的情势不一样，找出了你，那不是让周师兄他们立功么？何况，那件东西若是让周师兄他们得到，肯定是要献给门内的长老，我又怎么会有机会得到那东西？”络腮胡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然后略带得意地说道。 “你们总是说我拿了你们什么东西，可是若我说老头什么东西都没有留给我，你信么？” “信，我怎么不信？”张杨浩冷笑一声，突然将横在厉云脖子上的阔剑移开，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重新插入他小臂。厉云闷哼一声，肌肉以极快的频率抖动了几下，阔剑的剑尖只是从小臂臂骨的夹缝中穿过，并没有伤到骨头。 虽然他现在进入锻骨之境，可毕竟不过是初阶，还远远不到炼骨如钢的境界，这一剑若是斩在骨头上，即便是厉云现在的修为也会导致骨头被轻松斩断。 人体小臂血管密集，更是有动脉通过，虽然不至于就此废掉一只手臂，大量的失血，还是让厉云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对全身肌肉的控制程度，也在慢慢减弱。 “嗯，很不错的反应，我们要不要赌一下，是我的师兄弟们先返回，还是你的血先流干？”张杨浩狞笑着说道，显然在这场赌局中，他几乎稳操胜算。 “你……你赢了，老头的确给我留下了一样东西，可那东西他妈的就是一支破烟枪而已，你要的话，就塞在那尊神像背后的断臂中……”忍着痛，厉云知道不能叫出声来，若是惊动了远去的几人，就任何生还的机会都没了。 “算你识相，如果那东西不在，想来你也明白是什么下场！”张杨浩抽出阔剑，冷哼道。 不过见识了这半个月厉云的狡诈，他还是极不放心地将地下的匕首踢开，然后出手以真气对厉云施以禁制。禁制是每个化气期以上的武道修炼者和凝念以上的法道修炼者都会的方式，只不过一个是用真气作为禁锢身体的手段，一个是以法力作为封印神魂切断和肉身联系。 可不管是哪种，对于化气和凝念以下的人来说，即便对方的真气或法力都十分低微，这样的禁制也难以解开。 可张杨浩还不放心，又用身上携带的绳索困住厉云手脚，确定厉云不会反抗后，才绕到神像背后。 他的动作十分小心，之前他们师兄弟几人，在丛林中追杀厉云时，曾吃足了厉云布置的陷阱的苦头。 神像的断臂就在破庙供奉的神像后面，那是一截有四尺多长微弯的泥塑手臂。中间的位置被厉云掏了一个孔，老头常用的两尺多长的铜烟枪，就藏在里面。 张杨浩小心翼翼地移过去，犹豫了一下，算计着时间，若周师兄他们几个追不到人，恐怕会开始返回了，这才提高了警惕将阔剑朝那截泥塑的断臂拨去。 没有任何异常，那就只是一截普通的残破神像手臂而已。可是大汉不敢放松，戴上一种可以避毒的凶兽皮做的手套，张杨浩将烟枪拿在手里，没有任何异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头脑突然一晕，张杨浩脸色大变，知道又上了这小子的当，这截神像的断臂中，竟是藏了某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如果不去碰也就是了，可一旦接触到，上面的毒粉就会弥漫开来。 正文 第5章仙魔之相 一向心思沉静的张杨浩也有些慌神了，厉老鬼作为当年有数的杀手之一，后来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几乎被废了大半修为，可是这样的人对于用毒之道，肯定是极为精通的。这小子是厉老鬼的传人，他所用的毒粉，毒性自然不是寻常凡俗中人炼制的可比，可以说是半只脚都踏入修炼界的人，也有可能遭了道儿。 连忙吃下几粒珍贵至极的解毒丹，运转真气，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手中的佛像断臂，张杨浩抑制住心头的怒气，却不敢马上将之拆开，他可不敢保证，里面还被那狡诈的少年藏了什么要命的玩意儿。 转到神像前，张杨浩却忽地愣住了。 前面除了那少年之外，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衣负剑的女子，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岁，但是身材却好得让人喷鼻血，偏偏一张脸冷漠圣洁，看上去十分惹人遐想。 女子惊人的美貌，甚至让他忽略了对方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的。 这就是那色老头曾经说过的五大极品美女中的仙魔之相了吧？厉云也在心中暗自嘀咕着，却是不敢说出声来。这个面上冷若寒霜，带着几丝圣洁端庄的年轻女子，身材分明火辣得如同传说中天外魔域中耶摩罗一族才能够幻化出来的完美比例。 张杨浩心中不可抑制地痒了起来，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荒野破庙，白衣少女，再没有比这更刺激一个男人心中原始冲动的事情了。 少女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厉云，却是正眼也不瞧他一眼。 “小娘子，你是一个人来的？”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欲念，张杨浩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问道。 女子盯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反而蹲下身去查看厉云手臂的伤势，还将一些白色清凉药膏，涂抹在他伤口上。 张杨浩大怒，但是心中也暗喜，他看不出这女子的深浅，多少都说明这女子的武道修为怕是有些棘手，现在这女子背对着他，岂不是给了他莫大的机会？ 张杨浩的手刚搭到剑柄上，突然感觉喉头一凉，那女子竟然已经站起身，腰间的长剑，已经不知何时拔了出来，正指着他的喉头。只要他稍有异动，他毫不怀疑这背对自己的女子会将剑尖轻轻朝前一送。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张杨浩干笑道，刚才他对付厉云的时候轻松无比，可是在这女子诡异的拔剑制住自己时，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在这看似年龄不大的女子面前，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他修炼武道也有十几年，早已经过了锻体的阶段，达到化气的初阶“得气”之境，在门派内的外门弟子中，算是出类拔萃的。再加上他身具灵根，在法道上的天赋也比多数同门强，偷偷修炼法术，也已经冲开识府获得法力，虽然灵根还不够强大未能转换成为灵轮，可精神却远比一般武道修炼者强大。 可以说，只要他突破目前的瓶颈达到中阶的聚气阶段，就有很大的可能更进一步，成为门内身份、地位都大不一样的内门弟子。 武道修行的五个层次，每个层次又分为初、中、高和巅峰四个小境界。比如化气期，又分为得气、聚气、炼气、真气四个境界，现在的张杨浩，正是化气的第一个境界得气达到大圆满之境，正全力冲关第二个境界的聚气之境。 其实天州大陆的大部分武道修炼者，都不过是锻体阶段，这些人并不被真正的修炼界所承认，认为不过是凡夫俗子，修炼也仅仅是武技而非武道。能成为那侥幸到极点通过化气一关考验获得真气的，不过是十之一二，这才算是勉强踏入了修炼界的门槛。 而法道修炼比武道更加艰难，需要的天资也更严格，只要是身具灵根并冲开识府获得法力的，也就是达到法道第一个大境界聚灵之境的第二层，就被认定是最低阶的修炼中人。 这张杨浩武道快要进入聚气境界，法道上居然也冲开了识府，也难怪他一向自认为实力不错，却不料在此破庙中，无意间看到一个少女，竟然能轻易地将剑尖指向他的要害。 “心怀邪念者，按照宫中的规矩，可以直接诛杀！”少女冷冷地说道。 宫中？哪个宫中？难道这个少女，竟然是皇宫中的人？厉云一头雾水地想道。 “你……你是……”张杨浩的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了半天，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这次暂且饶了你。这少年，是怎么回事？”少女的语气冷冰冰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这……这小贼偷了我的东西，所以在下才伤了他……”张杨浩呐呐地说道，地上的厉云听了这话，冷笑一声，甚至懒得分辨。 这实力高深莫测的少女也是聪慧之辈，从两人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盯着张杨浩拿在手中的那截佛像断臂，问道：“这是什么？” 张杨浩本能地将佛像朝身后藏去，却不料少女神色一厉，手腕微微震动，剑尖离开了张杨浩的喉头，他只感到手心一痛，那截佛像断臂，已经忍不住放开手。断臂并没有跌落在地，反被少女手中的长剑刺穿，挑到了身前。 “别动，那里面有我藏下的毒烟。”厉云连忙叫道。虽然不知道这冷漠的少女是什么来历，可是对方明摆着是在帮自己，自然不愿意对方中了自己事现布下的机关。 张杨浩的脸上顿时渗出冷汗来，他先前若是自行摔碎这断臂，岂不是正中了这小鬼的计？ 少女微微一笑，冷漠的脸上竟然现出明媚若阳光的光泽，让厉云看得一呆。 她手中的长剑轻轻地晃动了几下，泥塑的断臂立刻四分五裂，然后在几次呼吸的时间里就被彻底粉碎。烟尘微微弥漫，露出里面一支被长年累月熏得乌黑的铜烟枪来。 一股若有若无的淡粉色烟雾，从烟枪里飘了出来。张杨浩身子一僵，心中升起莫大的恐惧。这些烟雾，竟然让他感觉体内的真气像是凝固的石头一样，再也无法自如地运转，甚至，慢慢地连身体和肌肉也僵硬起来，连动一下小指头，也是不能。 “好厉害的毒烟，我倒是小看你了！”少女双眼微眯，过了几息才睁开，也不管掉在地上的铜烟枪，淡淡地说道。 厉云灿灿地一笑，没有接话，现在小命都在这女子手头，他自然不敢多言。这女子丝毫不惧藏在断臂中的毒烟，要么身上有辟毒的宝物，要么就是武道修为已经到了不畏百毒的先天境界。 不过，先天……有这么年轻的先天么？厉云还是宁愿相信前者多一点，这个女子的修为，应该只是化气期的炼气或真气境界吧？ “天蚕教的人？”少女突然朝张杨浩问道。 张杨浩一惊，他还没有出手，对方却一口叫出自己的来历，这样的眼力，怕是天下都并不多见。 天蚕教！南疆三大宗门之一！ 厉云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终于知道这个门派的名号了，既然知道杀死老头的人究竟是谁，只要逃过这场劫难，今后慢慢报仇就是。 “我不想管你们有什么恩怨，今晚我在这要等一个人，你们都给我呆边上去。”少女毫不客气地说道，然后收起长剑，一手一个将张杨浩和厉云抓起，就像提了两根轻飘飘的木柴，然后随手扔到了神像后面。 正文 第6章邪道精英 厉云心中一阵郁闷，本来以为对方是救自己的正道修炼者，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过了半响，远处发出一声悠长的啸声，这声啸声由远而近，如同雷声滚动，震得破庙的窗户也嗡嗡作响。庙中的陈年积灰也被这声长啸震的簌簌落下，让厉云和张杨浩都是灰头土脸。不过片刻功夫，那人就似到了庙前。 “沈铁骨，想不到在邪道地榜上名列第十位的你，却会一直追杀我这个后辈。”少女的语气依然冷淡如前，似乎要面对的，只是一个阿猫阿狗一般，完全不像是邪道高手榜上的大人物。 张杨浩尽管真气无法使用，全身的肌肉也极度僵硬，这个时候还是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邪道排行榜的第十位，那是连教中的长老也多少有些忌惮的大人物吧，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惹上这样的高手，居然还神色不变？难道，真的是那个“宫中”？ “谁叫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呢？”沈铁骨一步一步走进来，厉云在神像后看清这不过是一个相貌还算英武的中年汉子，丝毫没有邪道高手的邪气。 “既然你不怕得罪瑶池剑宫的传人，那么就在此地，做一决战好了。能够和邪道地榜排行第十的沈铁骨前辈对战，对于我的武道磨练，也有意想不到的好处。”那女子原本古井不波的身上，突然升腾起磅礴的战意，就像要面对的，只是一个让自己武道进步的磨刀石。 瑶池剑宫！ 这几个字刚一传入耳朵，厉云不由得苦笑起来。 怪不得对方看上去也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是一身超凡入圣的武道修为，却已经到了能够挑战邪道地榜十大高手最末一位的地步。 天下的修炼者好事人甚多，对于正邪之间的战力排行津津乐道，最终一千八百年前刺风堂收集天下高手消息，按照天、地、人三个等级，排出了正邪两道的高手座次。 其中天榜和地榜都分别按正邪排出十大高手，而人榜，却各自多达百人。 这个排行榜每十年更新一次，按一甲子作为一个轮回，也就是说，一个修炼者一生即便次次都在榜单之中，也最多能上榜六次。 而在天地人三榜之外，各个宗门甚至散修，还隐藏着不少榜单之外的超级高手，这些高手大多是过了一甲子的榜单时限，并且一心求道，不再为虚名所累。一甲子六十年对于世俗之人来说几乎是一生的寿元，可是对于修炼者来说，也不过是三分之一甚至更少。 在一千八百年前这个正邪高手榜初出时，不知道在修炼者当中引发了多少腥风血雨，刺风堂甚至更因此差点陷入毁灭的境地，最终在几大圣地宗门的联合干涉下，才险险保住了大陆修炼界第一情报组织的位置。 也正是几大圣地和宗门的干预和对榜单的默认，一千多年下来，修炼者之间的高手榜以及晋级规则，渐渐被众多修炼者承认，且影响力越来越大，虽然不敢保证绝对的不失偏颇，但也不至于错得太离谱。 无论是正邪两道，凡是能进入天榜的高手，无一不是宗师或汇真之境，基本都是一派宗主。就算是地磅的前几位，也有好几个初阶的宗师和汇真的法道真人。 在当今的修炼界，虽然三百岁以上的潜修的老怪物极端少见，可法道修炼者活过两百岁，武道修炼者活过一百五十岁的，都不在少数。 因此这所谓的正邪两道高手榜，实际上不过是新手榜而已，真正的超级强者，都在各自的洞天福地中潜修，力争突破到破空碎虚的境界，让寿元大大增加。 破空碎虚之下，即便是武道大宗师或者汇真巅峰的真君，寿命最长也没有超过五百岁的，可一旦达到破空碎虚的境界，则一下就会获得一千四百四十年的寿元，和元灵之数相当，与仙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至于破空碎虚之后的神道，传说能活够九个元灵之数，九个元灵的极致，一万二千九百六十岁，那就是生命的终点，就算是龙凤麒麟等等神兽，也不可能活得更长久，神道中人也不会多增加一丝半点，即便大荒神域中真正的神人也不例外。 除非，完全超脱三界四域的桎梏，达到更高的境界。可神道都已经成为传说，真的有比神道更高的境界？ 沈铁骨作为邪道地榜的第十人，虽然排在最末一位，但是和人榜的高手相比，却是强得太多。就算是厉云也知道这沈铁骨多年前就已经是先天巅峰“离体”之境的强者，据说是邪道人士这十年来最有望成为第十五个高手榜宗师的人。 所谓“离体”，就是能做到真气外放伤敌，若是使用有灵性的飞剑作为武器的话，甚至能以真气直接操控飞剑数里之外取人首级。 达到这一步，在民间传说中那就是剑仙一流了，算是武道大成。 沈铁骨虽然在地榜十大邪道高手之末，比起排在地榜第三位的五仙教主，第一位的天蚕教主要逊色不少，但和他前面的两个高手相比，却差距不大。 有传言说，他很有可能在下次榜单公布时，进入地磅前七的位置。 如果不是想到少女的身份，厉云几乎以为这场即将开始的战斗，会是一边倒的戏码。 瑶池剑宫，哪怕是一直猥琐不已的老头，提到这个门派的时候，也是语带敬意。 没有任何一个修炼者能够不带着敬意去仰望这个门派，因为它已经超越了门派的范畴，成为武道圣地之一。 天下的武道圣地只有三个，帝都昊天东郊外的鼎武阁，极北大雪山的寒冰天剑门，还有就是全是女子组成的西昆仑瑶池剑宫。 而后者，正是三大武道圣地之首！ 一群女子，居然能成为领袖天下武道的圣地之首，这要具备多么强悍的实力，才能让民间、朝堂和修炼界中瞧不起女子的男人们心悦诚服？ 在修炼界之外，武技是最常见的战斗技能，因此各地都学武的武馆，也有一些入不了修炼界核心的武道修炼者，开创了世俗的武道世家。 一般来说，世俗界的武道修炼者，大部分都是锻体期的武修，能像张杨浩一样达到化气初阶，就有资格在武馆中执教，甚至开创一些小的武技流派。 但这仅仅是武技，原没有达到“道”的境界，只是一些强身健体击杀凡人的技击之法，因此无论是这些武馆、武技门派或者武技家族，一般都认为是民间俗世的产物，不在修炼者之列。 修炼武道，不达到最基本的化气之境，修炼界通常都不承认。就像修炼法道没有到聚灵中阶的“灵根”境界，让前期引来的灵气冲开识府并生长出第一缕灵根获得法力，也不算是法道修炼者一样。 大多数的修炼者，无论武道还是法道，都是教派或修炼家族形式存在。若是达到一定的实力，有宗师和汇真级别的超级高手坐镇，就可以算得上是宗门。 可是能被称为武道圣地的，却是少而又少，瑶池剑宫作为圣地之首，其中的实力和武技，自然已经深沉到让每一个武道修炼者都不敢不敬的地步。而与世俗修炼一般武技的凡人来说，连化气初期的都能称得上高手，瑶池剑宫这样的武道圣地，里面的弟子简直和仙人无疑。 当然，邪道人士除外。 如果说一个圣地之名就能吓倒邪道第十人，那么这世上就不可能再有邪魔外道了。 邪道、魔道，还有传说中的鬼道、妖道和阿修罗道、耶摩罗道，这些名门正派眼中的邪魔一流，从来就高手辈出，即便是面对武道圣地，也不肯屈服。 对于沈铁骨来说，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既然知道了那件事，那么就算对方是瑶池剑宫的人，也注定了只能是死路一条。 被瑶池剑宫的人追杀，总比被那老怪物追杀要好得多。 想到那个人，沈铁骨打了个寒战。比起瑶池剑宫来，那个强大无比的神秘人所带给他的压力，无疑要强大得多。 就算是现在的瑶池剑宫宫主，达到大宗师巅峰之境，只差临门一脚就进入破空之境的王念瑶亲自出手，他也大不了是一死而已。 可是若落在那个人手上，死已经是最大的解脱了。 那个人，很可能已经在数年前就踏入碎虚的大门，成为最接近传说中的神道的至高存在！ 正文 第7章先天剑气 这个时候，一直气势不停上升的少女开始动了，手中的长剑缓缓地上抬，秋水般的剑身不时颤动、低鸣着，充满了战斗嗜血的渴望。 长剑剑脊上狭长的血槽，散发出一点妖异的红光，少女的莹白如玉的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绯红，剑尖的白芒忽地朝前吞吐，凄厉的破空声中，一道宽三尺，长两丈多的弧状剑气，竟然离开剑身，朝沈铁骨斩去。 剑气离体！ 是先天离体剑气！ 这个少女的武道修为，竟然也到了先天巅峰的境界？厉云有些目瞪口呆，就算是对方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也不至于进步这么快啊？ 这个有着仙魔之相的女子，怕是连女人都说不上，根本就只是一个少女而已。 十**岁的先天巅峰，就算是天下三大武道圣地之一的西昆仑瑶池剑宫，也足够夸张。 沈铁骨喉咙里发出蛤蟆一般的咕噜声，身体中的先天气劲在全身上下游走，然后凝聚到右臂的位置，让他的右臂几乎涨到了三倍，看上去无比的怪异。 握拳，然后朝着那弧形剑气猛然轰击而去，这个身为邪道地榜第十人的强者，竟然完全是赤手空拳地要去接下一个先天巅峰的离体剑气。 让厉云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的是，那道看上去凌厉至极，应该是无坚不摧的剑气，却真的被那巨大的拳头上闪烁了一下的黑气给挡住了！ 不过与此同时，少女的身子已经轻盈地飞起，手中的长剑一抖，已经直接朝沈铁骨的喉头点去。 沈铁骨的手中，莫名地多了一柄乌黑的细刺剑，似乎是从手心生长出来的一般，不管不顾地朝宁倩茹的胸前刺去，如果那少女不变招的话，几乎是送上前去的要与沈铁骨同归于尽一般。 沈铁骨一声长啸之后，已经展开了凌厉和细密的攻击。 他的攻击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刺。 没有挥档，没有劈斩，也没有一般剑法的撩、抹、划、震等等手法，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刺。 各种各样的刺击方式，就像天地间就只剩下这一种攻击方式，却让他玩到了化境。 修罗刺，传说是传承自万年前封魔大战的阿修罗一族，这些来自天外魔域的异族，所使用的武器大多是自身凝练出来的骨刺或骨刃，这样的刺击之法，在一些身手敏捷的修罗魔族手中曾沾染了不知多少人族、妖族高手的鲜血。 但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么紧密快捷的攻击，竟然都被那年轻少女一一挡下，甚至会偶尔进行有力的回击。 这时沈铁骨手中不停，却恍然大悟似地说道：“原来如此……你的实力不过是先天高阶的‘显观’之境，却能发出先天巅峰才有的离体剑气，怕其中八成的功劳，都在你手中这把剑上！瑶池剑宫的七大金莲圣剑之一的‘天渊’，灵宝级别的宝物，居然会给你了？这么年轻就达到先天高阶的‘显观’之境，想来不知道消耗了剑宫中多少珍贵异常的七彩雪莲……王念瑶那老妖婆还真是舍得下本钱，你该不会是下任的圣莲命女吧？” “晚辈对上邪道地榜第十人如果还不仰仗武器之力，那岂不是太看不起前辈？不过前辈手中的细刺剑，也大不简单。只是前辈如此侮辱宫主，下场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少女冷冷地说道。 沈铁骨嘿嘿一笑，却不说话，对于少女的话完全就不屑回答。 那少女却手中的天渊画了一个圈后，一改方才的守势，开始极力进攻起来。 她这一主动进攻，才让厉云真正知道瑶池剑宫剑术的恐怖。 比之沈铁骨毫无花俏的各种刺击之法，那少女的剑势就要复杂得多。复杂而不纷繁，似乎每一剑递出，都带着某种玄妙的轨迹。 天渊作为瑶池剑宫七大金莲圣剑之一，虽然不过是排在第五位，可是威力之强，已经不在任何法道修炼者梦寐以求的灵宝之下，是无限接近于传说中的仙道法宝的绝世利剑，如果不是沈铁骨手中的细刺剑也非凡铁，恐怕早就被斩断多次了。 作为灵宝级别的神剑，以宁倩茹目前还没有到宗师的修为，最多能发挥出十之一二的威力，甚至无法像普通的灵器一样收入身体之内，只能像凡铁的世俗之剑一样佩戴在腰间。可就是这十之一二的威力，已经足够让她的攻击硬生生提高一个阶位，达到和先天巅峰离体之境持平的地步。 如果不是这个少女的实力还不足以达到宗师之境，发挥出这把剑的真正威力，恐怕沈铁骨手中的细刺剑连一次进攻也接不下来。 他的压力也明显增大了许多，但他依然是好整以暇地应对着对方的攻击，然后伺机反手刺出一下。 这少女的实力虽强，却毕竟比他低了一个境界，就算一时半会仗着武器之利，也绝对不可能长久，他就算是拖，也可以将对方拖到力竭。 果然，两轮攻势过后，少女脸色显得越发的苍白，就算是先天强者，在对上比自己高一个境界的对手之时，就算一时仗着武器之利能够暂时取得上风，却绝对不可能持久。 少女的剑势忽地一收，然后飘身退开，沈铁骨立刻紧随其后，冷冷地说道：“想逃，现在晚了。” 少女后退的动作不停，一只手从怀里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玉瓶，犹豫了一下，倒出了一粒莲子状的东西，轻轻送进口中。 她的动作极快，沈铁骨竟然没来得及阻止，毕竟瑶池剑宫除了武道修炼中的剑术之外，最让人感觉恐怖就是身法。 其中最高级的金莲挪移术，能够在方圆数里的距离内，做任意挪动，快若闪电，就算是法道高手中精通空间法术的高人，也无法破解。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少女脸上的苍白开始消退，渐渐出现了一丝血色，就连有些涣散的眼神，也重新变得清凉冰冷起来。 “瑶池的三大至宝之一的七彩金莲的莲子么？果然是天下最神秘最强大的武道圣地，这样深厚的底蕴，连一个弟子对敌，也舍得用这样的宝物……”沈铁骨喃喃地说道，手中的细刺剑带起一道道锐利的呼啸。 “七彩金莲，那样的天才地宝我哪有资格享用？这不过是宫中的五彩莲子而已。”宁倩茹淡淡地说道，气机牵动下，白衣舞动，飘然若仙。 现在她的先天真气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就算沈铁骨比她要高上一阶，却不可能有五彩莲子这么神奇的灵药恢复全部的先天真气。 沈铁骨冷笑一声，本来看似普通的双眼，突然变得无比深邃起来，就像里面隐藏着另一个时空。而他的身体，被从无数毛孔中涌出来的黑气所覆盖，最终形成一层淡淡的，如同鳞片一样的真气铠甲。 就像是他的双眼里面藏着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一切的光热都吸收进去。 少女轻哼一声，双目中奇光大盛，身上携带的一块玉佩，也发出一层莹润的光泽，几个闪着金光的符文，凌空浮现。 但是这光泽并没有保持多久，就突然消失，那块玉佩发出一声脆响，最后竟然凭空崩碎！ 正文 第8章一剑之威 “阿修罗魔功！”少女的口中，冷冷地吐出这五个字。“原本以为你不过是修炼一般的邪道功法，被我发现才一直追杀于我，想不到你修炼的，居然是阿修罗一族的魔功！怪不得你会不惜彻底得罪瑶池剑宫也要将我斩杀，原来是怕我泄露了你会这门魔功，而受到大陆正邪两道甚至是妖族高手的共同追杀！” 厉云也有些骇然，厉老头曾经为他讲过一些隐秘的传说，在神道时代，当时的天州大陆可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由人类统治，相反，当时的人类还十分弱小，比人类强大的，还有妖族和来自天外魔域的阿修罗族和耶摩罗族。 妖族是花木鸟兽，鱼虫精怪等天长日久地吸收天地灵气，开启智慧后久而成妖，最终在两大妖神帝俊和太一的强力手腕下，在太古时代形成的强大力量。 太古之时，不仅仅有妖魔，还有麒麟、朱雀、青龙等等传说中的神兽，而这些神兽，在当时不过是实力强大到极点堪比神道中人的妖兽而已。 妖兽和神兽，实际上有时候不过是一线之隔，只要实力强大到一定的程度，让人畏惧和崇拜，渐渐地就靠着人的喜恶被称为神兽。 太古时代的人类，曾经匍匐在妖族脚下，苟延残喘了近万年之久。 直到人族出现了神道高手，才算勉强止住了颓势，不至于完全沦为妖族的附庸甚至是高级的食物。 人族最终得以发展起来，却是借助的天外魔域的阿修罗、耶摩罗两族入侵让妖族元气大伤之机，否则最终的结果肯定是被妖族从这个世界以强力手腕抹去，或者永生永世地成为附庸。 阿修罗和耶摩罗族都来自天外魔域，当年的两族的魔头自“空界通道”降临天州，不管是妖族还是人族，对他们而言都不过是肉质可口的食物而已。 据传盘鞑天神创世之后划分三界四域，三界分别是天界、空界和被称为人间界的地界。 天界居住着传说中的仙人，是破空碎虚高手能够撕裂空界通道到达的福地；地界也就是人间界、凡俗界，是人族和妖族共同繁衍之地，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凡间。而“空界”是位于天界和地界之间的虚空，无穷无尽，连接着三界之外的天外魔域、森罗鬼域、大荒神域、以及最神秘莫测的玄冥圣域。 阿修罗族和耶摩罗族，便是天外魔域中最普遍、最强大的两个种族，统称为魔族。 万年之前，这两个种族无意间得到一件上古神器，打通了空界自地界的通道，最终降临地界，也就是人类和妖族共同居住的凡间。 体魄强健得如同坚固灵器的阿修罗族残忍嗜杀，没有形体的耶摩罗族也最喜吸食有智慧生灵的精魂血气，最终激起了天州大陆妖、人两族的无奈联盟，两族神道高手尽出，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才将入侵的两族魔头击杀，封印了空界通道。 妖族实力强大，就算时常有在人看来的残暴血腥之举，但心性质朴，远没有人族狡猾，在这场战争中身先士卒，损失极大。 传闻当时人类的神道高手，不惜以自身精魂命数设诅，在妖族高手全力封印空界通道之时，趁机算计了结盟的妖族高手们一把，将大多数妖族高手，也一举封印进空界通道的一个小千世界中，永生永世无法出来。 这个封印被称为万妖封印，是实实在在地封印了上万的妖族神道和破空碎虚的高手，宗师和汇真之下的，连被封印的资格都没有。有此也可见当时的妖族之强盛，就算是在抗击天外魔域之后损失了大半高手，实力也远远高于人类。 传说那个小千世界中万千妖族高手因此产生的怨气，甚至直接影响到空界通道外的天州大陆的气运，导致接连上千年天灾不断，民不聊生，直到五千年前才渐渐恢复正常，而人族也日益强盛，最终成为大陆的主宰。 人类最幸运的就是有这些人族神道高手的牺牲，可不幸的也是这些神道高手最终为了完成封印而全部牺牲，连传承也没有。 加上封印了空界通道，来自天界的仙灵之气被隔断，只偶尔会有一些仙灵之气凝结的“天晶”自随机出现的通道裂缝散落人间各处。 仙灵之气大减，凡间的元气和灵气，都变得无比稀薄，在凡间要想修炼到破空碎虚的境界，都变得无比艰难，就更不用说万年前的太古时代的神道了。 神道自此断绝，几千年的时间，终究只剩下传说而已。 可当年的神道高手毕竟是探求了人类自身两个不同极端的力量源泉，划分了武道和法道。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今的人类能够主宰整个天州，让残余的妖族只敢躲在条件恶劣的深山老林中，完全是因为这些无私奉献的神道高手的遗泽。 可是当年的妖族和天外魔域两大种族的影响太大了，如今七大邪道宗门中的妖神洞，就大部分是妖族和半妖组成。而天魔宫和地煞殿，同样也有一点耶摩罗和阿修罗族传承的影子，只不过里面修炼的都是人类而已。 人类借鉴外族修炼之法原本不至于如此让少女惊讶，可是纯正的阿修罗魔功，却是例外。 阿修罗魔功走的是纯粹的嗜杀魔道，和人类中的邪道魔宗比，人类建立的邪道宗派简直纯洁得就像是十岁的小女孩。即便是修罗魔功修炼小成，也不知道有多少条生灵的性命为之做了祭品。 因此在天州大陆的正道人士眼中，这种魔功的现世，完全是十恶不赦，必须毫不犹豫地铲除掉。 不过少女刚才服下的五彩莲子和那枚崩碎的玉佩，明显不是凡品，即便是对于阿修罗魔功散发出的嗜血杀戮气息，也有一定的抵御作用。 何况达到先天高阶的武道高手，自身的精神力已经变得无比强大，并不是沈铁骨这样一个魔功小成者，能够立刻消解掉对方的精神防护的。 少女手中的天渊再次亮了起来，她没有半点犹豫，伸出食指在剑锋上轻轻一抹。 一缕殷红的鲜血出现在剑锋上，但是还没流淌多久，就诡异地被剑锋完全吸收。剑身雪亮若斯，看不出丝毫的血迹。 少女低喝一声，长剑平举，然后尽力挥斩，一道比先前发出的离体剑气长宽都大了近三倍的恐怖剑气，从剑身上发出，速度比声音还快了数十倍，直接朝沈铁骨劈去。 沈铁骨怒吼一声，已经来不及躲开，手中的细刺剑匆忙挡下这恐怖的一击，但是那以玄铁混合秘银打造的细刺剑，竟然转眼间崩碎，只阻挡了那巨大的剑气一瞬，就掠过他的身子，朝后面的破庙划去。 尽管运转体内的先天巅峰真气化解掉侵入体内的大部分剑气，可是那巨大的剑气还是划开沈铁骨覆盖在身上的魔气铠甲，在他胸腹间留下一道可怕的口子。 剩下只是强弩之末的剑气，没入破庙后就没了任何声息，但是只是几次眨眼之后，破庙就轰然倒塌，部分断口光滑如镜。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如果不是沈铁骨的魔气铠甲化解掉大部分剑气，这全力劈斩的这一剑，即便是一座小山，也有可能给劈成两半！ 先天巅峰就有如此鬼神莫测的威能，那宗师呢？大宗师呢？甚至可能隐匿起来潜修的破空碎虚的高手，他们的全力一击，是否会有翻江倒海的威力？厉云心中震惊地想到，看来若真的达到神道，的确是能穿梭空间，了解过往未来，成为真正的神仙中人。 厉云咳嗽着吐出嘴里的灰土，幸好他和张杨浩都是被扔在神像下，神像和倒下的房梁一起支撑起了倒塌破庙，形成一个还算比较大的三角形空间，否则他和那天蚕教的外围弟子，就只能因此含冤而终了。 正文 第9章大道 破庙外，沈铁骨盯着自己胸腹间的伤口，有些发呆，似乎连止血也忘记了。 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比自己低一阶的后辈给伤到，如果说是王念瑶那老妖婆，他还能想得过，可是对方明明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女而已。这么严重的伤势，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 心中的愤怒在不停积聚，却被他一点点压制住了。 “贱人，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沈铁骨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的双眼突然变得一片腥红，在真气引导下，伤口的鲜血凝成一个血球，缓缓飞上半空。 收回真气，但是那个血球却没有落地，而是诡异地悬浮着。然后虚空之中像是打开了一个细小的通道，一团灰蒙蒙的东西，从通道中飞出来，将血球完全包裹进去。血球越变越小，那团灰蒙蒙的东西却渐渐壮大，发出呼啸扑向那少女的脑袋。 少女惊呼一声，然后挥剑不停的砍向周围的虚空，就像在她的周围，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在飞舞。 她挥剑的速度越来越慢，剑上的亮光也渐渐变得暗淡，空气中似乎有无数阴秽的东西，在污染着她手中的天渊。 “自天外魔域召唤来的毕舍遮魔魂？想不到你在阿修罗魔功上的法道修为，竟然也到了和先天境界相当的炼神初阶地步。”少女冷冷地说道，手下却是丝毫不停。 毕舍遮魔魂，是天外天中存在的一种没有形体和智慧的饿鬼，一般都是由耶摩罗族所豢养，但是修炼修罗魔功所产生的魔气，同样能够召唤力量不够强大的毕舍遮魔魂。 “就算是先天强者，如果精神不特别强大或是具备克制毕舍遮魔魂的法器，要想战胜它，根本就是个笑话！”沈铁骨冷冷地说道，自己的身体受到如此重的伤害，这是他先前没有预料到的。 阿修罗魔功最大的特点，其实是将肉身淬炼为修罗魔体，一旦成功，那是连法器级别的飞剑也不一定能斩开的超强躯体。 至于召唤天外魔域的魔魂，那不过是阿修罗一族和耶摩罗交流过程中学会的小技巧已，和修罗魔功对于锻体的进展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一般的阿修罗族魔人，辛苦修炼魔功得来的魔气，大多都用来淬炼身体，鲜少有用于法道的，而沈铁骨毕竟是人类体质，就算身体达到先天之境，和阿修罗族还是有一定差距，将魔气用于法道部分，也能够理解。 但就是这样的小技巧，毕竟是来自天外魔域的上古奇功，对付神道已经消失数千年的人类先天境界的武道修炼者，还是有意想不到的用处。 沈铁骨修炼阿修罗魔功已经有了一段日子，知道这门魔功的威力奇大，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犹豫再三后，甘愿冒天下之大不讳而绝然修炼下去，为此甚至不惜屠灭了数个村寨作为献祭，也因此被这瑶池剑宫的少女发现，为了灭口一路追杀至此。 修罗魔功的修炼艰苦卓绝，风险更是极大，要获得这种超然常理的巨大力量，自然也会随之付出不菲的代价，就算是召唤魔魂这样对于阿修罗一族法道修炼者来说不过是付出一点魔气的小技巧，也需要消耗他自身大量的精血。 如果不是胸腹间的伤势让他本身就流血不止，换了平时他可舍不得使用这个附带的功法。 在沈铁骨使出这个修罗一族魔功附带的法术的时候，厉云能够感受到外面似乎有些不妥，却被困在破庙中的狭小空间里，就算身体能够勉强动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突然，怀里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动。他一呆，随即意识到那是他贴身收藏起来的绢册。 他的背上突然涌起一股寒意，绢册上记载的是神道的修炼方法，刚才听那少女的声音，那沈铁骨是在施展修罗魔功。莫非，这册子竟然是有灵性的，能感知到它曾经的神道主人应对的最可怕的敌人的功法？ 正当他惊恐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多出来两幅图。那是绢册上的图画，一副是繁复到极点但是惟妙惟肖的山水图，若厉云的目力足够，甚至能从这山水图的水中看到作势游动的小鱼，树木之中看到正捕捉虫子的鸟儿，地上正搜集食物的蚂蚁……这一副山水图，尽头之处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可真要仔细看去，却能发现那是因为图画所塑造的空间太远，目力无法到达所致。 也就是说，这副山水图，几乎是没有尽头，就像是用一副画描绘了一个世界！ 而另一幅图，却是一男一女两个人颠倒侧卧在一个巨大的圆中，那个圆被一条S状的曲线分成两半，和道家的阴阳鱼有些相似，但看上去更加玄妙。这对男女的体态，也顺着分割的部分弯曲变化，可是一点都没有突兀奇怪之感。 和第一幅山水图相比，这幅图的线条和技法都极为简单，可以说只是聊聊几笔，就勾勒出这对侧卧熟睡男女的形貌。 那副山水画复杂到极处后，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黑点，而那简单的几笔勾勒出的男女人像，却又有无穷无尽的变化。 大道纷繁而至简，人道通透而尽繁。 厉云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明悟。 那副山水，所绘的分明不是山水，而是万事万物的本质。 万物的本质，就是天道！ 而第二幅画，则更进一步，描绘出了人道的根本。 领悟了天道和人道，自然成就神道！ 天为乾，地为坤，男为乾，女为坤。一男一女，居于周天太极之上，既为乾坤，也为天地。 不管如何淬炼肉身，就算能一朝破空，也不过是将身体修炼到不死的境界而已。 可不死不等于不灭，天地万物，自有生灭，这副身体平安无事自然能活过千年万岁，比起大宗师的两百岁寿命来都强上十倍百倍甚至千倍，可若有一天连这世界也毁灭了，骨之将死，皮毛焉附？ 就算是修炼法道，让元神达到碎虚之境，但是若肉身不够坚固，终究也是无根之萍，离薪之火，纵然能强横一时，终究还是会随风飘散。 人要居于周天之上，成为天地万物的主宰，自身，就要融入这个天地，成为天地的一部分。 我即天地，天地之力，自然也为我所用，这就是为何神道级别的高手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移山填海的莫大威能，实在是因为暗合天地之道，自然能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而要成为神级高手，进入神道的大门，首先要满足的，就是肉身和神魂的同样壮大。 这就是传言之中，修炼武道和法道到头来都会殊途同归的真相。 那是因为修炼到了最后，不管是肉身还是元神，都必须同时壮大，只修炼一样，始终有失偏颇，不能真正登临大道。 以神为性，以形为命，性命双修，破空碎虚；神形相依，大道可期！ 正文 第10章冲开识府 最终，对于这两幅图画所有的感悟，都化为这二十四个字，刻入厉云的脑海。 这里的“神”，指的是人的神魂、精神，也就是法道修炼到炼神之境才会出现的“元神”。 这也让厉云的前面出现了一条通往神道高手的通天大道。而这个过程，无异十分艰难，他比别人多的，也是通过这两幅画的观想，更多了一份对力量的本质的理解而已，自身的力量，其实没有任何增加。 悟透了这一点，厉云感觉到大脑“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地方炸开了，那种痛楚让他恨不得将脑袋狠命地在地上的撞击，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带着清凉舒爽的快感，又让他差点忍不住呻吟。 如果厉云还清醒的话，又对法道有一点了解，就会明白，在别的法道修炼者看来千难万难才能冲开的识府，竟然被他在突然之间的顿悟下轻易地冲开了。 他直接跨过了引灵一关，以纯粹的精神力冲开了识府，达到聚灵中阶的灵根之境，在识府中形成了一缕微弱的灵根。 只要这缕灵根不停地生长壮大下去，最终就可能成长为灵轮，在达到炼神境界后法力如轮运转，生生不息，成为法道高手！ 冲开识府，生成灵根，获得法力，这是成为正式的法道修炼者的标志，不然，法道的门都入不了。 世上修炼武道的人千千万万，就连普通百姓中也有不少达到锻体境界的，可修炼法道的人，却不到武道修炼者的一成，而法道修炼者能冲开识府获得法力的，十个中未必有一个。厉云能在这样的状态下突然被冲开识府，获得法力，可以说是天大的幸运。 这种古怪的感觉，以及随之而来的对整个世界的更清晰认识，让厉云都差点以为是在做梦。 他哆哆嗦嗦地推开身前的残瓦断壁，露出上半身来。在少女身边飞舞的毕舍遮魔魂，突然失去了控制，尖叫着朝厉云扑过来，就像和他有着深仇大恨。 厉云只来得及看见一团灰蒙蒙的雾气朝自己罩过来，就感觉脑子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铁块，痛得他立刻昏了过去。 藏在他怀里的绢册，似乎感觉到终于有久违的力量灌入，硬生生将飞过来的魔魂扯了大半过去，然后从厉云的怀里渐渐消失，完全隐没在他的皮肤内，而这个时候的厉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识府，似乎，好像、貌似……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什么东西冲开了！ “嗯？怎么可能？”沈铁骨双目中的血色褪去，呆呆地望着只冒出一个头的厉云，有些不可置信地发现自己控制的魔魂，竟然突然之间消失无踪，连半点心神联系也没有。 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来，突然心中警兆大起，本能地一晃身，胸口一凉，一柄长剑已经自前方刺入，正刺在心肺之间，只差了几分就透心而过。 是那少女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沈铁骨的眼中终于闪过一抹惧色，一掌拍出，少女微微晃动身子，这一掌拍在少女肩头，在片刻间震碎了她的护体罡气。 沈铁骨趁机摆脱刺入胸口的长剑，借力离开。他的动作快速至极，丝毫不顾撒了一路的鲜血。 那少女刚要追击，可是肩骨尽碎的剧痛，还有刚才发出那威力极强的一剑带来的后遗症，终于让她停住了脚步。 穷寇莫追，这个时候去追击一个受伤的先天巅峰，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那瑶池剑宫的少女艰难地将步子挪到厉云面前，对于刚才发生的事，她也是一头的雾水。 她只能本能地感觉到，原本缠绕自己的毕舍遮魔魂，似乎都向这少年飞了过来，这才给了她重伤沈铁骨并逼得他逃遁的机会。 这个少年，难道小小年纪竟也修炼过阿修罗一族的魔功么？她的眼中闪过阴晴不定的光芒，可是最终，因为没有在厉云身上感觉到任何魔气，还是放下了举起的长剑。 轻叹一口气，她重新自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玉瓶，自里面倒出一粒五彩莲子，然后送进厉云的嘴里。莲子入口即化，即便厉云还在昏迷当中，身体也本能地吸收着莲子的药性，让他的筋骨更加凝练，同时排出体内残留的杂质来。 “欠你一命，但放过你再赠你剑宫至宝，也算是还你一个人情。下次再见，若发现你也在修炼阿修罗魔功，我，定不饶你！”少女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蹒跚远去。 厉云悠悠地醒过来，除了脑袋有些胀痛外，却感觉全身精力充沛。只是身体表面粘糊糊地十分难受，还有一层薄薄的黄褐色的油膏一样的东西贴在皮肤上。 这层膏状物散发着油腻的气味，让厉云闻之欲呕，他正想要马上爬出瓦砾堆，却惊讶地发现一件事——自己刚刚进阶的锻骨之境，竟然不知不觉达到了高阶！ 即便是每一个小境界，也同样分为四阶，现在的厉云不过是昏迷了一阵，就莫名其妙地进阶为高阶，虽然这无疑是好事，但这样的好事，难免让厉云感觉心下惴惴不安。 尤其是那层油腻的膏状物，更是让他恶心不已，似乎身上的杂质，都集中在这层膏状物中了。或许唯一让他感觉欣慰的，就是口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莲子清香，以及已经完全愈合，只是伤口的嫩肉颜色还和周围皮肤有些差别的手臂。 莲子，突如其来的进阶，愈合的伤口，被改变的体质…… 厉云将这一切联系在一起，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是五彩莲子，一定是那瑶池剑宫中少女所拥有的五彩莲子，只有这种传说中的天材地宝，才有如此神奇的效果。不过，为何那少女服下莲子的时候，却没有这么夸张的表现？ 厉云却不知道，那少女在瑶池剑宫中的身份何其尊贵，五彩莲子这样在普通的修炼者之间中可能被杀得血流成河争抢的宝物，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能拿来还人情的灵药。 她能以十**岁的年龄就成为先天高阶显观之境的高手，这些年来服用的五彩莲子根本就不在少数，加上幼年时曾服过一粒更加珍贵百倍的六彩莲子奠基，那少女的体内脉轮通透，根本就没有半分杂质，自然不可能像他这样第一次服用，就让体内的杂质排出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