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卑微 中碌五年,初冬。 已有三日不见暖阳,这场冬日似从未升起过太阳,昏沉的天上飘洒着鹅毛大雪,禁宫中来来往往的几个宫人行色匆匆,被这冷风吹的手掌通红。 “嘎吱——” 这是凤仪宫的殿门被掀开的声音,走进来几个侍人,为首的太监身穿一身黑色太监服,乌沉沉的颜色象征着权势与威严,帽檐高耸,声势浩大。 雾中淡淡的光被遮掩,慢慢逼近那被拉长了的影子,挡住了她唯一的一点光,那仅剩的似有若无的温暖的感觉顿时消退,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黑暗,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寒冷。 “萧氏,今日的时辰到了。”尖利的嗓音响起,他明明是朝着被捆绑在架子上的女子开口,却撇过头,一副懒得多看一眼这女子的模样。 说话间那公公不由皱起了眉头,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只是站在门口,他就能闻到一股恶臭铺面袭来,熏得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多谢公公,一连两年,总会提醒我一声。”女子挣扎的抬了抬头,却很快无力的垂了下去。 不必多问,她自清楚他的来意。 “去吧!”公公听她开口,也未曾回话,只是对身后两位嬷嬷吩咐了一声,就转身疾步出了凤仪宫的大殿。 如今的凤仪宫早已失去了往昔风光,只余满目苍凉。真是讽刺,自她入宫为后,所呆之处,四周只有数不尽的灰尘落尽,所见之景,未有一刻繁盛景象,看到的只满目疮痍。 曾几何时,有她萧锦瑟的地方,便是这本该金碧辉煌的后宫之中,最冰冷破旧的地方。 自两年前,圣上便已下令,连年冬日,在清晨最为严寒的时候,需有宫人往萧氏女身上泼上一桶井中刚挑上来的井水,那水必须冰凉刺骨,冷彻心扉。泼完水后,需大开着殿门两个时辰,让寒风不断侵袭殿中之人。 非常人所能忍受的刑罚,已经持续了两载春秋。 女子感受着冷水泼在身上,冰凉的感觉让她的身体冷不防的颤抖,嘴唇早已变为青紫色,但她倔强的不肯吭声。殿门刮进来的风好像刮骨的刀子,一下又一下的掠过她的骨碴,她的所有感觉仿佛都已麻木,但那刻骨的痛苦仍然难以忽略。 每当执行冰刑,萧锦瑟感受的,都是寒冷的井水直接刺入骨中。是啊,这身上还有几处是连着皮肉的,她浑身上下早已无一处完好。至今仍苟延残喘,不过是他们不愿看到她死了,甚至不惜用至宝冰山雪莲吊着她一口气。 只有看着她受尽苦楚,历遍极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才能感到欢喜。 “如何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已晕倒数次又醒来,残存的意识已经所剩无几,只依稀间听到有女子的声音飘过来。一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吱吱的声音,缓步行来,站在了殿门前。 “今日冰刑已过。”太监恭敬的福了福身,答话时情绪上不曾有半分波澜。 “待本宫去看看那萧氏女。”女子轻哼了一声,莲步至凤仪宫门前,远远看到那个被绑缚的身影,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轻蔑。 “锦瑟。”女人施施然的站在了那样子比最低贱的奴仆都不如的萧氏面前,娇柔的叫了一声,话语中仿佛还透出一份亲热与关切。她细细的看过她身上伤痕的每一处,轻轻的叹了口气,伸出手为她拢起了脏乱的头发。 “你是来看我如今有多不堪的吗,大可不必、我萧锦瑟此生就算是死,也绝不会与你低头。”被绑着的女人好似忽然有了力气,用厌恶的口气一字一顿说道,挣扎抬起头。 待那女人看清她的脸,顿时被唬的一愣,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气。 萧锦瑟的脸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紫色的疤,长长的疤痕凸起,狰狞而又恶心,让人不愿多看甚至一眼,手臂上被片掉的皮肉露出了白色的筋骨,形如鬼魅,往日那绝色容貌如何见得? “陛下不会来了,他说他此生都不想再见到你。”看她眼神在朝后看,女人就知道她在寻找什么,但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来了。 周丞弈是萧锦瑟毕生的业障,这一生,落此境地,都是拜他所赐。 女人一边解开了束缚着萧锦瑟的绳索,一边歪着头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她这凄惨的模样,那一副无谓的表情,让她显得更加的高高在上。 两人的地位,仿佛云泥之别。 看到曾经高不可攀的皇女过成这个样子,她是有些怜悯的,但这种怜悯却是微不足道的,无关于情感,因为她如今已是封国高高在上的皇后,而萧锦瑟于她而言不过蝼蚁,稍微用点力气就碾死了。 “我对他此生此世只有恨,可我不想他死,我要他善待艽儿,我此生只得一女,艽儿不会干涉你儿子的太子之位。她如今过继在你名下,从小更在你身边长大,只要你们不告诉她,艽儿不会知道她有我这样一个母亲,你可当做自己的亲生女来抚养。若你还念着当年我救你一命,就善待她!” 萧锦瑟苦笑了一声,这辈子她恨过、怨过、哭过、求过死,只可惜最后落得不过是满身孤寂,如今被囚禁凤仪宫年,早已没了昔日报仇雪恨之心。她已无力回天,况且所剩时日无多,她知自己所求再无实现的可能,但只有一个请求她无法放下……她宁愿舍弃骄傲,舍弃仇恨,毫无尊严的他们向哀求。 求周丞弈、求封曲枝,求他们两个善待她唯一的孩子。 “我会好好照顾艽儿,帮你‘好好’照顾你的艽儿。你知不知道,她前日做梦还叫着母后,却不知你如今虽然活着,却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死人罢了,哈哈哈……”封曲枝屈指成抓,用力的抓着萧锦瑟的头发,那爪子仿佛要扣进她的颅内。 她一边张狂的笑着,一边大力撕扯着她的头皮,剧烈的疼痛传来让萧锦瑟几欲昏厥,但她咬牙坚持着。 只要她不挣扎,她就不会对艽儿做什么了吧? 正文 第2章丧子 封曲枝是她曾经以为的最好的姐妹,当年她以为是失而复得,还欢欣喜悦了许久。却没想过这从头到尾,原来都是一场阴谋! 她当年救了封曲枝两次,以为她是封曲枝的救命恩人,因而全心的交付了信任。可事实并非如此,封曲枝不但不感激她,反而恨她入骨。当她成了周丞弈的皇后,披上凤袍后第一个要求,就是毁了萧锦瑟的容颜,让她的脸变得丑陋不堪,难以入目。 她手臂上的皮肉,更是被封曲枝亲手用刀子一片一片的片了下去,当初那流在凤袍上的鲜血显露出一种浓重的深红,带着腐朽和不堪的气息,让那金线绣制的凤凰也被染红,似要涅槃。 “我想问你一句,这么多年,你为何不让我死了?”萧锦瑟语不成句,苦涩蔓延在嘴里,血腥味儿掺杂着泪水,她还是不肯放过她吗,这两年来的连日折磨,还不够吗?她如今这番模样,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以为,你们萧氏一族对我造成的伤害是你的死就能挽回的吗,如果不是你父亲!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会遭父母嫌弃被卖入青楼,我怎会落入风尘,他们想让我进宫飞上枝头,你的父亲却不肯要我,为了你的母亲的一个区区头疾,竟然在侍寝当日连夜将我送出宫,让我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封曲枝右手紧握着拳头,指甲刺入肉中带出一抹血迹,她却仿若浑然不觉。染指蔻丹鲜红的指甲指着萧锦瑟,本该灵动的眼神里只有浓重的化不开的怨恨。 “父皇……只是不忍你一个女子,在大好年华跟了他一个糟老头子……”当年萧帝分明一片好心,可为何到了封曲枝的嘴里,却成了故意之为,更是害她受到奇耻大辱? “呵……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些鬼话吗,不过也没关系,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又怎么会认识陛下呢?”封曲枝嫣红的双唇,夹杂着轻蔑的嗤笑声,那狠毒直达眼底。 “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当年你在红袖招救我的那一幕,就是陛下亲手导演的一出好戏!只是因为陛下不好出手救我,所以才会借了你这个私自出宫的公主的手,说起来,我们都还要多感谢你呢!” 快意的看着萧锦瑟的眼瞳一瞬间睁大到极致,眼里布满了不可置信,她轻笑几声:“太医说,你坚持不了多久了,还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周家从未真心拥戴萧氏一族,周家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夺得天下,周丞弈更从未爱过你,娶你只是为了夺得萧帝信任,为了偷虎符,为了在萧氏帝后死后杀了你的亲生弟弟,称皇称帝,成全千秋霸业!” 封曲枝纤长的手指捏着萧锦瑟的下巴,指甲在她的皮肤上、疤痕上都落下了渗入骨髓的疼,直到血水混着眼泪滴在了封曲枝的手上,封曲枝才厌恶的放开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萧锦瑟不曾想到,他们早已从一开始便是算计,封曲枝入宫、周丞弈迎娶公主、红袖招逼良为娼……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们的阴谋! “因为你是萧帝最宠爱的公主,只有得到了你的信任,陛下才能在你们新婚当日潜入皇宫偷走虎符。你应该谢谢本宫,这些话陛下从未想过要告诉你,今天我也算是让你算死个明白了。” 封曲枝站在门口,缓缓推开了凤仪宫的大门,长裙上金色的纹路那样清晰,与雪地上映照出来的光芒交相辉映。 “我要杀了你!”萧锦瑟咬着牙,她此刻早已忘记疼痛,眼中闪烁的只有仇恨的火光,那烈焰在她眼前熊熊燃烧,悲愤绝望的火仿佛要将她一点一点吞噬。 “给我拿下!”封曲枝似早就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在她即将逼近自己身前的时候,瞬间抬手对身边的侍卫一声令下。 萧锦瑟避无可避,被数十只本应在战场上征战沙场的长枪穿破了腹部,“噗嗤”一声,鲜血迸溅出来,滴落到光洁的雪地上,映出点点残红。她的眸子中不停的闪过剧痛、惊恐、怨恨,但那些都随着那双空洞无神的眼一点点的消逝不见。 “啊——”侍卫们嫌弃的抽回了长枪,萧锦瑟倒地不起,鲜血染红了雪地,银光被覆盖住,手臂的骨头仿佛与雪地融为一体。 封曲枝带着宫人、侍卫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凤仪宫,留下了仅剩一点微弱呼吸的萧锦瑟在雪地里苟延残喘。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口呼吸着,但最终也只是唇翼轻轻煽动了几下,很快就连那一丝呼吸也几不可闻了。 她爱了周丞弈一辈子,为他背弃父母,舍弃亲弟,将万里江山拱手相让,最后得来的结局,就是遍受酷刑,惨死禁宫。 角落里,萧锦瑟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穿着一身竹青的衣裳,她依稀记了起来……艽儿最爱的便是竹青,萧锦瑟匍匐着身子,朝着那个小小的影子爬了过去,当看清楚那张脸,萧锦瑟失声痛哭。 艽儿小小的身子已经被掏空了内脏,鲜血早已干涸,不知何时已经死在这里了,冬日的地上,竟满是蚂蚁爬在那小小的身影上,啃食着她的皮肉…… 原来,艽儿早已经死了,难怪她说要好好照顾艽儿时那样的怪异,她该有多天真,竟然相信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他们这对奸夫淫妇,早已经将她还有艽儿逼上了死路! “周丞弈!你我不世之仇,今生我萧锦瑟记下了!是若有来生,我必寻你所处,让你百倍千倍偿还我今日所受之苦!” 又下雪了,封国废后萧锦瑟病死凤仪宫,文帝周丞弈将其抛尸湖底,百姓对此湖敬而远之,称其为萧氏毒妇栖身之地,为不祥之地。 她是文德皇后的长女,楚国的长公主,从小到大她被寄予厚望,她的父皇宠爱她,母后对她视若珍宝,将她捧在掌心,给她所有的一切。 正文 第3章重生 可是这一切,全都毁了,因为她的愚蠢,她的有眼无珠毁于一旦,如今楚国已灭国,她从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被贬斥为萧庶人,她的父皇母后全都被她此生最爱的男子乱箭射杀,就算是死后的尸身他也不肯放过,亲手将他们身首异处,就在她眼前。 帝王家,帝王业,江山策,这才是周丞弈要的,他要的从不是萧锦瑟。 楚国—— 建文三十八年,楚文帝登基第三十八年,长公主萧锦瑟成年笄礼,年十五,初秋八月,桂香洒遍了紫禁城的红墙绿瓦,夜风吹过沁过鼻息的香味儿更是久久不曾散去,因文帝宠爱长女,特在长女笄礼当日下令恕天下百姓免减赋税三月,秋收农忙喜煞百姓。 “公主——公主回神啦!” 秋日,御花园里的荷花池,开满了粉嫩娇贵的莲花,偶有几支莲蓬,好像撑在荷花上的油纸伞,翠绿点红的凤仙花,也是满园香气。 宫女一身淡绿色的裙子,双环髻在头上,稚嫩的小脸在女子眼前挥了挥手,示意女子自己在叫她。 “这……阎王殿,还会顾忌我这个亡国公主的身份吗?”萧锦瑟愕然被拉回思绪,看着眼前的这片景色,已是枫红时节,秋高气爽,却不是戏文中唱的忘川水奈何桥,喃喃自语道。 “公主胡说什么呢,您笄礼刚过怎能说这样的话,太后娘娘午时就要启程去国寺为国祈福了,您还不早些准备着,三公主那里都已经在长生宫候着了,当心去晚了皇后娘娘念您了!” 宫女忙伸手捂住了萧锦瑟的嘴巴,最有望了一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嘱咐了萧锦瑟一句,对于自己家公主时而的语出惊人且不为常人所懂早已见怪不怪。 萧锦瑟看着眼前这一幕,如此熟悉,这不正是当年自己初遇周丞弈以前,给太后送行的时候吗,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死前走马灯看一看自己的今生今世,念一念这世态炎凉吗? 不,不对,若是这样又怎么会如此真实,而且她还在宫中的时候,身边近身伺候的有四个丫鬟,春雨、夏兰、秋月、冬香四人,只是这四人陪嫁她去了武安侯府后先后已经被封曲枝害死了。 “这是哪里?”萧锦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微蹙柳眉抬眼望眼前的宫女问道。 这丫鬟是萧锦瑟常用的冬香,因自小都跟在萧锦瑟身边,为她的近身女官,掌事宫女在宫中奉职八品。 “这里是御花园啊,公主莫要吓奴婢,可是哪里不舒服了,这好端端的怎的这自己长大的地方也不识得了?” 见萧锦瑟如此,冬香早已被吓坏了,伸手想要触碰一下萧锦瑟的额头,看看可是发烧了,还是脑子糊涂了,青天白日的犯了这样的病。 “一时没反应过来,皇祖母不是要去国寺了吗,咱们快过去吧!”萧锦瑟压抑着心中的震惊,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她的身上,她重生了,回到了七年前,还是楚国长公主的萧锦瑟。 “是。”冬香虽觉萧锦瑟异于往常,却未曾多想,见萧锦瑟已经回过神来只好微微俯身,半弯着腰跟在萧锦瑟身后,朝长生宫的方向走去。 萧锦瑟回忆着当初发生的一幕一幕,那绝对不是老天为警告她的梦境,七年来的生死纠葛全都是周丞弈与封曲枝给她的,那切切实实的发生在她的身上,萧锦瑟下意识的伸手抚过上一世曾被封曲枝亲手割掉皮肉的手臂,是完好的,也没了疼痛。 长生宫殿门前,三公主一身华贵宫装站立在太后素日喜爱的万年青前,萧锦瑟看清楚她的背影,唇角闪过了一抹鄙夷的笑。 三公主为沈贵妃唯一的女儿,极其宠爱将三公主宠爱的嚣张跋扈什么都敢做,在宫中也与萧锦瑟是最两看相厌的一个,最可恨的是,沈贵妃是周丞弈的亲姨娘,当年若没有沈贵妃的里应外合,武安侯府哪里会知道文帝兵符所在? “长公主好大的气派,父皇给姐姐的笄礼已过,姐姐却还日晒三竿不曾起,可是三日前笄礼累坏了身子,如今尚未修复?” 三公主萧锦云原是庶出,不得随锦字,却因文帝宠爱沈氏贵妃赐了名字,皇后因不喜争宠,更不愿自己的孩子争名夺利,也不曾说过此事。 “皇祖母昨日诵经丑时末方才入睡,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萧锦瑟灵动的凤眸中闪过了一抹冷意,轻启朱唇斥责道。 上一世,对待萧锦云的出口咄咄逼人,她不过是低头沉默,只是如今只要想到周丞弈谋朝篡位她与她母亲也在其中算计,萧锦瑟如何都无法平息心中怒火。 “你……”萧锦云未曾意识到,萧锦瑟也有如此模样,手指着萧锦瑟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过了一抹嫉恨,凭什么她才是长公主,而她为贵妃所生,却不得不屈居庶出之位。 “清早在此吵嚷,沈贵妃就是如此教导你的?”太后从长生宫走出来,暗蓝色的宫装上是凤凰的绣花儿,却肃静极了,因太后极爱佛法,不喜艳丽的颜色。 萧锦瑟也深知,太后注重嫡庶有别,男尊女卑,后宫嫔妃所出十几个公主了,太后极爱萧锦瑟,也是因为皇后端庄秀雅、贤良淑德,更是因为萧锦瑟是嫡出皇长女,楚国长公主。 “皇祖母恕罪!”萧锦云一听太后震怒,顷刻间跪倒在地,身上微微有些颤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楚文帝最重孝道,一年前曾有一刚入宫的贵人在家中养的骄纵蛮横。对太后说话是显露出了不恭敬,恰好被圣上听见,圣上将这贵人直接赐死,毫不留情,对自己的而且圣上看的更为严格,萧锦云哪里还敢造次? “既然不懂规矩,就回去让沈贵妃好生教导你规矩,不必出来转悠,平白碍眼。”太后拂手,另外一只手搭在袁嬷嬷的手上,语气中满是不悦。 萧锦瑟知道太后的意思,萧锦云太后面前失宜,视为不孝,回宫面壁思过禁足三日,这是太后的老规矩了。 正文 第4章送行 “皇祖母,云儿当真不是故意的,今日皇祖母远去国寺,再归来便是三月后,云儿舍不得皇祖母!”萧锦云自知她这个时候为自己求情,太后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想到了个好办法,她这个时候卖乖的话,太后或许尚且有可能原谅她。 “皇祖母,三妹是沈贵妃独女从小娇惯,便是锦瑟也不敢如此妄为,只是终究三妹年纪尚幼,皇祖母不如从轻发落吧?” 萧锦瑟的唇角扯过了一抹冷笑,她之所以嚣张不光是如此,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在萧锦云才八岁的时候,沈贵妃曾为萧锦云定下来一门婚事,是平南侯府的世子刘墉儒,日后一方独大,权力如日中天,如今的平南侯,楚文帝就已不敢轻易处决了。 想到这里,她站出来为萧锦云说话,也并非是要为她说情,而是为了让太后对萧锦云的厌恶更加深。 “锦瑟是皇帝长女,过了笄礼后懂事多了,难怪皇帝偏爱你多些。”太后听到萧锦瑟出口劝解,心中甚是满意,过去总觉得她是长不大的孩子,如今却能权衡利弊一句话说的模棱两可,不曾反驳萧锦云有错,却也不曾让萧锦云太过难看。 “多谢皇祖母夸奖,时候差不多了,锦瑟陪皇祖母上妆。”萧锦瑟微福身子,靠前一步,对太后恭顺乖巧的说道。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手顺应的从袁嬷嬷手上抬起搭载了萧锦瑟的手臂上,脸上露出了笑容,而此刻萧锦云却无人问津,似乎已经被太后忘记了。 萧锦瑟观察太后的模样,似乎还有些疲累,皱了皱眉头,可见是前一日没睡好,如今犯了困,想打盹了。 给太后素素的上了一个淡淡的妆容,显得华贵却不失素雅,雍容却不觉得艳丽,这才是最好的,上一世她什么都没学会,学会的只有在人前如何收敛自己的光芒。 正日午时,群臣汇聚在太和门前,文官武官划分两队,在太和门左右依次按自身品阶站好,从正一品至从四品堂下官员均要到此,为太后送行,百官无一例外。 号角声从太和门的城楼上响起,侍卫一个个笔直的站在城楼,目视远处正前方,犀利又严谨。 “太后路上多加小心,朕率后宫众人,文武百官谢太后为国祈福。”楚文帝龙袍加身,明黄色在阳光下照的明晃晃的,金线与墨绿色相配绣制出的墨色龙袍越发显得令人敬畏,要说楚文帝对皇后的宠爱也就在这一点上了。 按规矩来说,楚文帝为一国之君,龙袍以及重大场合的服装均由少府亲自依依监督、采办、制作、改良,可萧锦瑟知道这身龙袍却是出自皇后之手。 “皇帝你是一国之君,这样的事不必亲力亲为,只是临走前,哀家有几句话要嘱咐你。”太后回头,对楚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再开口,低沉的嗓音中透露出些许的告诫。 “母后但说无妨。”楚文帝历来孝顺,对太后说出来的话言听计从,如今太后言明自己有告诫,楚文帝自没理由不听的,恭敬垂首道。 “后宫嫔妃众多,你前朝政务繁忙,却也要做到雨露均沾,莫要让人越疽代苞,皇后无权,那和旁的妃子又有何分别?皇后心思纯良敦厚,不愿争权夺利,只是总如此,下面人也会随你的意思,锦瑟如何都是我楚国长公主,皇帝要记住嫡庶有别,尊卑有别。” 太后眼神有意无意看向沈贵妃,眼神中似在示意楚文帝,落下话音,转身上了銮驾。 一言一语,字字句句好似刀子一样插在楚文帝的心口,让跟随楚文帝在身后的沈贵妃手冷不防的一阵颤抖,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感觉到皇后说的是她。 转脸看去,在场众人都盛装出席,沈贵妃光从未央宫到宫门口手上的帕子已经换了不知多少块,皇后却一身素雅,虽清静却难免有失中宫之主的威仪。 “儿子谨遵母后教诲。”楚文帝回头,看了一眼被太后的人送到城楼上的三公主萧锦云,又看了一眼皇后和沈贵妃,立即明白太后话里的意思,冷哼了一声,回头对太后銮驾高声回道。 太后在銮驾里仿佛未曾听到一般不做声,却吓坏了在场众人,沈贵妃一党最为担心,太后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了楚文帝如此警告,不知道楚文帝会如何发落沈贵妃? 人群中一张略显沧桑的老眼注视着沈贵妃还有楚文帝,如鹰一般深沉,难以捉摸。 太后銮驾离开城中后,萧锦瑟巡视在场的人,觉得有人在看自己,锁定了那目光传来的方向,左后方不远处,有个男子一身青色的衣衫。正悄悄地看着她这个方向,萧锦瑟脸顿时有些微红,很快低下头去,再不曾看过去,紧握着拳头凸显的骨节泛白,眼底似划过了一抹狠戾。 “公主怎么了,这段日子怎么总是走神?”冬香低声叫萧锦瑟,疑惑的说着,这几天萧锦瑟似总在想事情,听不到他们说话。 “贵妃沈氏听旨。”才回过神,萧锦瑟尚未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到楚文帝身边宦官吉利的声音,威严高涨,他是楚文帝的人,从楚文帝还是皇子的时便跟在楚文帝身边,极会做人,世故圆滑,却事事都为楚文帝着想。 “臣妾接旨。”沈贵妃身着桃红色宫装齐腰广绣裙,外面搭着一件明黄色的右衽襦杉,这样的颜色按规矩来说,当六宫之主方可用的,难怪楚文帝如此宠爱沈贵妃也动了怒。 “沈贵妃不守宫规,骄纵三公主太后面前失仪,以贵妃身份协理六宫本皇恩浩荡,却不安分守己以妃嫔身份,犯国母之径,其罪当诛,念其入宫多年,侍奉孤身侧,免去死罪,收协理六宫之权,上缴金印,抄经三日,以示惩戒,钦此。” 吉利多年练就了一副好嗓子,虽声音有些怪,却能不打磕巴将这么长的圣旨给念完,嗓音如初,便是多年锻炼出来的。 正文 第5章密信 “臣妾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贵妃一双水灵的眼睛用余光看着周围,似乎想要抓出来是谁跑到太后跟前说起了这些,平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却下令让楚文帝重罚? 萧锦瑟再次感受到了那一道看着自己的眼神,回头寻找去却再次发现那目光已经没入人群之中,再不曾出现,原本不起波澜的心有了些许悸动,是你吗? 回到凤仪宫,这熟悉的场景让萧锦瑟觉得恍若隔世,上一世就是这个地方成了她的死牢,在那个世界上的最后两年,在这里度过,分秒如年。 “锦瑟,发什么呆,来母后这里。”萧后一脸恬静的笑意,对站在凤仪宫大殿门口的萧锦瑟招了招手,将尚在襁褓的萧锦程放在了摇篮里,才朝萧锦瑟走了过去。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萧锦瑟忙福了福身,在后宫中不管她的身份是什么,奴婢也好、公主也罢,都要行礼,上一世萧锦瑟就是如此的恭顺有礼。 “起来吧,宫中皇子公主众多,唯你最懂规矩。可在母后面前又何须如此?”萧后无奈摇头,却深知萧锦瑟自很幼时开始,便是如此就算楚文帝曾许诺她可不必如此,萧锦瑟也从未没有缺了礼数。 “规矩还是要有的,母后本就性不喜争,若儿臣不懂规矩,今日在宫门口被训斥的就是母后了。” 萧锦瑟宛若星辰的眸子中是一抹苦涩,生在皇家长在皇家哪里有能事事如人心的? “三公主骄纵,本宫为后宫之主自然也有责任。”听萧锦瑟提起了萧锦云,皇后微蹙柳眉,正做绣活的手顿了顿,自责的说道。 说来萧锦云小时候也是个好的,伶牙俐齿却很善良,可这些年不知被沈贵妃如何教导,成了现在这样子,皇后只可惜了一个好孩子。 沈贵妃为工部尚书沈尚书的庶女,却从小过继在了沈尚书正妻名下,也算是有了嫡出的名了,入宫后楚文帝为求沈尚书心安,入宫便册封为七品婕妤之位。 在沈贵妃被封为妃位的那一日,工部尚书上奏陈情,苦诉自己未曾有儿子,此生一妻两妾只有两女,如今两位女儿都已嫁人,他无子在身侧已无所求,但求两位女儿过的好。 楚文帝听闻此话心中动容,立即赏了宫中距离楚文帝寝宫最近也最繁华的未央宫,其意则是长宠未央,沈尚书得知大喜,从此平步青云。 未央宫—— “气死了,定然是皇后在背后给本宫使绊子,否则太后如何会在群臣面前训斥!”沈贵妃纤纤玉手紧握着绣了鸳鸯戏水的帕子,水红色靓丽极配这一身正红,却被人拿出来当了她的错处,沈贵妃如何能不放在心上? “娘娘,您可不能这样说啊,隔墙有耳让人听见可怎么是好?”贴身宫女兰若忙阻止沈贵妃的话,青花瓷杯倒了一杯清茶,放置在沈贵妃跟前,柔声提醒道。 “本宫如何不气,如今不光丢了面子,还丢了协理六宫之权,眼见着到了三公主许人的年纪了,本宫若这时候丢了权利,被送去给哪个番邦小王,这要如何?” 沈贵妃捏着拳头,想到这里就不甘心,她入宫多年不曾与皇后斗过,因皇后从来不与她斗,让她没的机会。 可如今萧锦瑟三言两语让沈贵妃颜面尽失,沈贵妃自然将错处全都归在了萧后身上,如此才有了理由不是。 “那娘娘要如何?”兰若垂首,见自己劝解无用,讪讪的闭上了嘴,在沈贵妃怒气渐消后才又开口问道。 “这么多年,本宫何曾吃过亏,皇后如此没有自知之明,本宫自然不会手软,你去……”沈贵妃冷笑,她一直认定萧后绝不是她的对手,至今为止都这样认为,说到后面沈贵妃在兰若耳边耳语了几句。 兰若立即露出了笑容,了然的点点头,转身疾步离开未央宫。 萧锦瑟所在的棠梨宫在后宫南方靠后的位置,当初是楚文帝为彰显对萧锦瑟宠爱特意修剪,如今宫中内外也都将这件事拿来说。 原本,冬香正与萧锦瑟说起下月初便是楚文帝寿辰,必然举国欢庆萧锦瑟要送些什么,院子里却骤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声音。 “嗖——” “什么人?”冬香武功高强,在听到声音瞬间已经挡在萧锦瑟跟前,两指夹着出现在眼前的飞镖,不偏不倚刚好在飞镖要落在她的手臂上以前抓住了。 “是封信?”萧锦瑟眼神一沉,却很快收敛起来,些许疑惑的口气问道,言语中竟是诧异。 “今日未时,白梨园相候,未见不归。”那张大概只有一指长的纸条上,端正小楷写下十三个字,末尾却没有署名。 “这是谁,这么没规矩,见我们公主却不来通报,公主,奴婢这就去把这人抓出来!”冬香看清楚纸条上的字,立即变得怒不可遏,腰间抽出软剑飞身就要离开院子。 “冬香,回来!”萧锦瑟微微挑眉,如水的眸子中,露出了一抹算计。 来了。 未时,萧锦瑟带冬香、春雨两人前往白梨园,白梨园在后宫中鲜少有人前来,几乎可以说是荒无人烟,可这人却约在这里,或许他对后宫真的非常了解。 “公主这人连名字都未曾告诉咱们,咱们还巴巴的过来,若是坏人奴婢要如何与皇后娘娘交代?”冬香瘪着嘴跟在萧锦瑟身后,一脸不满的说着,萧锦瑟这样做太冒险了。 “无碍,这人暗器精湛,手法高超,若有心害我只怕我逃不过去,不如来看看是何方神圣?”萧锦瑟玉手轻摆,言语轻描淡写的说道,双唇抿着笑容,她知道是谁。 “冬香,你进去吧,记住若有事告诉我。”萧锦瑟对冬香交代着,这人私下要与她一个公主见面,若被人抓住必然流言蜚语,萧锦瑟知道他是谁,自也不会让他得手,早已在从宫中出来的时候与冬香换了衣裳,叫冬香来冒充自己进去。 正文 第6章吕瞾 “公主放心吧,若他敢有非分之想,奴婢让他断子绝孙!”冬香扬了扬英气的眉毛,白里透红的小脸上写满了傲气,她跟随萧锦瑟至今已有十年,从小便伺候在萧锦瑟身边,绝对不容许有人敢打萧锦瑟的主意。 “知道你厉害,收收你这个性子,出去谁都知道你急脾气了。”萧锦瑟白眼,却庆幸自己身边有几个这样的丫头跟在身边,上一世冬香为了在封曲枝的为难之下保护她的尊严,死在了刑杖之下,这辈子萧锦瑟绝不放过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见冬香学着萧锦瑟的样子,缓缓走了进去,从背后看着萧锦瑟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冬香是不适合这样走路,怎么看都怪怪的。 “公主,你说那人是谁啊?”四个丫鬟里,年纪最小的是夏兰,却也是最天真的一个,在萧锦瑟面前时常没什么规矩,萧锦瑟却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被周丞弈以目无尊长的罪名给发落了,五马分尸。 “是个老熟人,也是个陌生人,瞧着就好。”萧锦瑟想到这里,再也无法和颜悦色,阴沉着眼神看向了冬香停滞的位置,想看清楚那个人,清楚点,再清楚点让她这辈子都不要忘记,他曾经都有多可恨。 “啊——” 冬香感受到身后有人朝自己扑过来,却记得萧锦瑟嘱咐她,不可以露出武功来,只能惊叫一声,不知萧锦瑟他们能否听到。 “你是什么人,怎得如此无礼?”冬香回过头,面目冷冽,因为没有萧锦瑟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心中却厌恶极了这个人,定然是哪里来的登徒子,萧锦瑟怎么偏偏要来见。 “你是谁?”男子面目俊朗,头顶束发一个团蟒银发扣,中间插着一根白玉簪子,却是个白面少年,在楚国男子敷面确不是稀奇的事情,却见他唇红齿白相貌让人不忍沉沦。 “我是长公主贴身侍女冬香,你是何人?”眼神防备仿佛看到了来偷东西的贼,冬香不愿与这人过多纠缠,却不得不按照萧锦瑟的命令行事。 “冬香,怎的如此无礼,这是武安侯世子。”萧锦瑟知道,到自己出场的时候了,她要忍,不管是恨,还是怒,都要忍现在的他什么都不都知道,萧锦瑟要在他们最无所防备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让他和封曲枝付出代价,杀人偿命。 “参见长公主。”周丞弈身穿一身青灰色长袍,因天气尚未转暖,外衣披着一件披风,上面的白鹤绣的及好,就是萧锦瑟看了竟也忍不住的愣住了。 “世子请起,还请世子恕罪,原本不知道是何人约我到此相见,心中忧虑繁多故此让侍女假扮成我的模样。” 萧锦瑟唇红齿白,一弯柳眉浮云,发髻下墨发飘飘更像夏日垂柳,却不见蝉鸣,唯有清风浮动掠过耳际方才有些许响动。 “无碍,本是我唐突了,城门口公主芳姿叫我乱了分寸……”周丞弈面露尴尬,垂头俯首作揖,对萧锦瑟抱歉一声,似是在道歉,实则是在拉拢萧锦瑟的一颗真心,让萧锦瑟知道他心悦她。 “世子本无罪,只是这一句却是让我不明白,城门口众人皆低头跪拜之礼送皇祖母,怎得旁人不见我芳姿,倒叫世子看到了?” 萧锦瑟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掐大好处的弧度,像一弯月牙却不可轻易见得。 “我……”周丞弈剑眉轻蹙,萧锦瑟传闻中不是天真无邪,如今怎么如此伶牙俐齿,可却看她是真的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让周丞弈也在想,难道是他想多了? “世子不必解释了,想来是我想错了,你我孤男寡女,且世子又是外男,在此处见面多有不便,世子请回吧,再过半个时辰,宫中便要下钥了。” 周丞弈想解释,上前一步似是急了,萧锦瑟却匆匆后退,微微俯身对周丞弈细语轻声道,说完这话转身离去再不曾多做停留,仿佛不知此人还在一般。 白梨园再归于平静,萧锦瑟走出了老远,才缓步而行。 “公主慌什么,是他莽撞入宫,应当是他走才是。”冬香瘪了瘪嘴,一脸不服对萧锦瑟说着,似是嫌弃萧锦瑟胆子小。 “若是叫人抓住,谁会听我解释,你来宫中竟有十年尚且不知这个道理吗?”萧锦瑟回过头,冬香言语莽撞,夏兰不懂算计,两人是两个极端才最让萧锦瑟担心,这宫中如履薄冰步步为营,他们若一直如此,萧锦瑟便是有心护,却也有护不住的时候啊! “长公主向来天真无邪,今日竟能料想至此,当真让在下刮目相看。”正在此时,却听头顶响起了一道声音,磁性而又文雅,抬头看去男子一身白色长袍,长发半披在肩,头顶一条白玉发带松散的绑着长发,如一道影子一般落在了萧锦瑟跟前,伴随而来的还有春日才有的桃花香。 “你是谁?”萧锦瑟皱了皱眉头,这男子生的好生漂亮,周丞弈敷面描眉尚且不及,只是随意的一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好似认了主一样,腰间一把佩剑翠绿色的流苏点缀的也是恰到好处。 “公主,这是魏国太子。”冬香忙挡在萧锦瑟和男子跟前,开口介绍了一声,也拉开了两人距离,眼神中防备的看着男子。 侧脸看来,挺拔的鼻梁,还有那好似精致刻画而出的五官,无不是万里挑一,右手上一个白玉扳指也极其夺目。 “魏国已亡,承蒙文帝抬爱,礼遇有加,这声太子实不敢当。”男子微微俯首,双手比至前方,给萧锦瑟行了个礼。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你过去也万分金贵,如今父皇留太子殿下在大楚想必是珍惜魏国皇族,还请太子殿下切莫伤心。” 萧锦瑟在脑子里迅速搜寻,魏国太子名叫吕瞾,傍晚出生见日月同辉之相,魏国皇后所出长子,魏帝见天生祥瑞之兆出生便封为太子,也有对其期望,想他日月同辉。 正文 第7章帝寿 可惜,建文三十年,魏帝被蛊,听从奸臣巧言令色攻打楚国,楚文帝御驾亲征大胜大魏,大魏大败而归后,忠臣心中忧虑楚文帝心有疑虑,送来魏帝最心爱的儿子为质子,只为保大魏一方平安。 楚文帝有心拒绝,考虑到朝臣意见,终究答应,八年来礼敬有加,现在算算吕瞾也已弱冠之年,比萧锦瑟尚且要大一些。 “吕瞾多谢公主宽慰。”吕瞾微微一笑,眼底是一抹打量,长公主身份尊贵,可他在楚八年,竟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萧锦瑟,只听说这位长公主好说话,与萧后性子无二,比喜争权夺利。 “你们先下去吧!”萧锦瑟微微蹙眉,总觉得吕瞾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这个人看起来还像个正人君子,应该不如何。 “是。”冬香率几个贴身宫女离开了萧锦瑟身后,让这狭长的宫巷显得越发空旷,来来往往三两人,只见他们两人对视望着彼此。 “太子殿下有何指教?”萧锦瑟看着他,这个男人真好看,如果还是上一世的她,这张脸她只怕已经舍不得移开视线。 “武安侯世子莽撞入宫,公主悄然间面,却凑巧与宫女穿错了衣服,似乎有些太过巧合了。”吕瞾身上的芳香越发清晰,他靠近萧锦瑟的身边,温润如玉的嗓音说道。 “你想说什么。”萧锦瑟脸色凛然间冷了下来,这个男人,给她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萧锦瑟告诉自己镇定,不要在他面前露出马脚。 “你我皆是皇族中人,有些事情应当谨言慎行。”吕瞾未曾解释,只是丢下了一句话,转身无声离去,竟然连脚步的声音都听不到,萧锦瑟越发紧张,吕瞾在楚这些年,一直韬光养晦是为什么? 楚文帝大寿不日将至,邀朝臣百官,有能之才入宫贺寿,萧锦瑟为长公主,自为后宫皇子皇女表率,整日在房里给楚文帝准备寿礼,从未出门。 “冬香,你去帮我做件事。”萧锦瑟掐着手指算了算日子,如今已快渐过秋日,似乎在两月后有意见大事需要她号好运作一番,想到这里,萧锦瑟叫来了冬香。 “是。”冬香站立在萧锦瑟身旁,等萧锦瑟的吩咐。 主仆二人耳语半晌,冬香眸子中闪过一抹精明的神色,对萧锦瑟微微垂首,示意她自己明白要怎么做了。 “切记,要悄悄的,莫要让人知道是我的意思,也不可让人知道你是我的人。”萧锦瑟不忘提醒一句,这件事不能被人知道,她需要谨慎再谨慎。 冬香带着长公主宫的腰牌离开,萧锦瑟玉指抚摸着眼前的百寿图,上一世她送的也是这个,只是因为太过粗心大意,被三公主在里面放了银针,楚文帝伸手触摸时见了血光,被身在国寺的太后知道,将她禁足三月,也正是这三月,她度过了深秋冬日,却不知沈贵妃被赐了封号,也是这个时候召回了吴王。 楚文帝为一国之主,千秋万代,到寿辰这一日,自然百官朝贺,众人纷纷准备寿礼等博楚文帝一笑,待到龙颜大悦,岂不是想要如何都可以? 说楚文帝年纪不过三十有余,算不得老了,正直春秋壮年,朝臣都在等着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成为第二个沈贵妃,到时候平步青云,若得楚文帝宠幸,生下一儿半女,前朝也不必担忧了。 日到年关就是楚文帝的大寿了,虽是冬日,可宫中四处然炭,便是担心宫中主子们受冻,整日花销近五百两,宫中的红梅白梅正含苞待放,老远望过去,这冰冷的冬日,也唯有这梅花,才给了人一丝生气。 “母后。”萧锦瑟来到凤仪宫,想等皇后一起前往,见皇后换上一身大红色,其实皇后也正是漂亮的时候,虽年过三十却风韵犹存,一身和悦的气质,总让人愿意亲近一些的。 “你怎么来了,不去梅园看你父皇?”萧后见萧锦瑟来了,忙问了一句,后宫步步为营多年,萧后明白这其中的勾心斗角,只是不愿掺和进去,想在自己这里留下一方净土罢了。 “父皇那里人正多,都在等着让父皇一卿芳泽,哪里又儿臣的位置,不若来看看儿臣这个弟弟,出生后儿臣还未曾好好抱抱他呢!” 萧锦瑟含笑走到了皇后跟前,看过身侧摇篮里襁褓中的孩子,这是萧锦瑟的弟弟,好现在不过才一岁,尚不知事。 “你还不知道,你父皇给你弟弟赐了名字,与三公主谐音,字却不错。”皇后面露苦涩,今日不知又有多少女儿家要进宫了,虽然多年来楚文帝念萧后为自己原配,可若真的一心一意又何来的沈贵妃,与其他的皇子公主呢? “是什么?”萧锦瑟伸手抱着襁褓里的孩子,仔仔细细的看着他身上的每一寸,她多想说一句对不起,上一世若不是她的话,这孩子便不会死了,萧锦瑟痛恨自己那时的愚蠢。 “萧锦昀。”萧后轻启朱唇回答,这个名字是不错,只是重了音,萧后总想着,沈贵妃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叫楚文帝那样喜欢? “母后还是这样漂亮,与十年前一模一样。”萧锦瑟抓着萧后的手,忙转移话题道,口气中满是赞叹,萧后年轻时也风华绝代,当然是个美人。 母女二人一起前往梅园宫宴,老远萧锦瑟就看到了周丞弈的身影,他跟随武安侯坐在武官中最上首的位置上,见萧锦瑟来,眼神也被吸引过来。 “皇后娘娘到,长公主到。” 伴随宦官高声通报,所有人都朝这方向看了过来,萧锦瑟身穿一身明黄长裙,外衣是一件淡蓝色的狐皮袄子,当年楚文帝狩猎时候打回来,便让人给萧锦瑟留下了,外面披着暗红色的披风,长发被留在一侧,些微的碎发在额前,剩余的全被有条理的梳在了脑后,发髻上松散的插着一根金蝶朱钗,老远看去一片哗然。 正文 第8章纳妃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长公主殿下。” 众人微伏在地面,给萧后与萧锦瑟两人行礼,恭敬有礼,声音和润不高不低。 “起吧,今日圣上寿辰,不必如此拘礼。”萧后微微抬手,一双玉手从袁嬷嬷的手上抬起,转而又落下,只是这样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却好似舞蹈一般。 萧锦瑟打量着全场,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吕瞾,没想到他也来了? 是了,吕瞾为大魏太子,如今大魏灭国,楚国庇护吕瞾楚文帝对吕瞾有恩,对大魏皇族有恩,保住了皇族血脉,他自然该来为吾皇祝寿。 “父皇,儿臣给您准备了寿礼呢,父皇不想看看吗?”萧锦瑟接过话来,眼神中都带着笑意,讨好的对楚文帝说道。 “好,朕的好锦瑟,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拿来给父皇瞧一瞧。”楚文帝忙笑着搭话,萧锦瑟为楚文帝最宠爱的女儿,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把萧锦瑟当成孩子一样宠着。 “冬香,夏兰,你们来。”萧锦瑟笑着,皓齿明露在外,自古女子笑不露齿,只萧锦瑟不一样,她笑起来及其好看,从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好在楚文帝也宠她。 一张大大的红色锦缎被展开,那上面共有一百二十八种从各地搜寻来不同的字体写下来的百寿图,又被萧锦瑟一针一线的用了苏绣、湘绣两种绣法分别区分两面,两种绣法,异常美丽。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女儿,惊为天人。”楚文帝见刺绣竟瞪大了眼睛从高台上走下来,伸出手触碰这刺绣,眼神沉溺,似是被这刺绣给吸引了。 “父皇喜欢便好,儿臣可准备了一个多月了呢,听闻三妹也给父皇准备了百寿图,父皇也去看看三妹的嘛!” 萧锦瑟亲昵的抱着楚文帝的肩膀,言语中撒娇的语气,没错,萧锦云准备的和她一样都是百寿图,所以她才会往里面做手脚,就是怕萧锦瑟的风头盖过她去。 “圣上,锦云年纪还小,哪里比的了长公主聪明才智,又心灵手巧呢?”沈贵妃知道自己的人肯定是动手失败了,否则圣上如今怎么会一点事儿没有,阴沉脸色半晌,看向身后的兰若,似是在给她警告,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有什么用? “贵妃娘娘这是什么话,本是为父皇祝寿心意到了即可,何来好坏之分,平白怨了我抢了三妹风头不是?” 萧锦瑟心中冷哼,果然沈贵妃不敢拿出来了,谁不知道萧锦云最不擅女红,刺绣从来都是没法看的,如今拿出来定然天壤之别,可萧锦瑟非要看到他们脸色难看的样子。 “长公主想错了,本宫只是觉得长公主女红做的好,心中佩服。”沈贵妃面露难色,萧锦瑟从何时开始如此伶牙俐齿了,她不过才说了一句,萧锦瑟反口就顶了回来,说是无心谁又相信? “好与不好,要父皇来判断,父皇若不得空,还有母后在,沈贵妃果然如皇祖母所说,越疽代苞。”萧锦瑟瘪了瘪嘴,淡然的口气轻描淡写的说道,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了落座在上首的武安侯夫人所在,想来她应当知道沈贵妃为何如此嚣张吧? “拿出来吧,朕瞧一瞧。”楚文帝不悦的看了一眼沈贵妃,看向萧锦云说话的口气听不出情绪,只让人觉着有些冰凉,没有温度,不像对自己的女儿,与对萧锦瑟的时候大相径庭。 萧锦云颤抖着,愤恨的看了萧锦瑟一眼后,微微向楚文帝行礼,这才让身后跟着的丫鬟将她绣的百寿图拿了出来,大概有一米长,却只是几种常见书法字体的寿字,歪歪扭扭的,若是平日的话也就算了,这样的日子拿出来平白丢人现眼。 可上一世,去因为萧锦瑟的贺礼出了错,楚文帝认为萧锦云虽然绣工不好,却下了功夫,给了沈贵妃封赏,又赞扬了萧锦云,这一次萧锦瑟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早听闻三妹不擅女红,原以为是贵妃娘娘谦虚,不想竟真是如此,俗话说长姐如母,三妹也莫要怪我这个做姐姐的说你了,这女红乃女子本事,出嫁时嫁衣喜被哪一个不要一一自己动手,你可要勤加练习才是。” 萧锦瑟才看见,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拿出了自己长公主的派头,高声说道,恐谁人听不见,却知如此才能让人觉得萧锦云有多不像皇女。 “多谢长公主教诲。”萧锦云在袖口的手紧握着拳头,指甲刺着掌心的皮肉,痛大概是感受不到了,能感受到的只是传来异样的眼光,还有那劈头盖脸的羞辱。 楚文帝自觉颜面被拂,转身回到了位置上,命吉利好生收着萧锦瑟的百寿图,碍于面子将萧锦云的也收下了,却都知道楚文帝脸色并不那么好看。 宴会开始,大殿上歌舞升平,几个波斯送来的舞女衣着暴露,舞姿却是惊人,与楚国舞姿多有不同,却韵味更足,其中带着波斯女子的独有的异域风情。 “陛下,波斯使臣前来,为陛下送来了波斯独有的一种吃食,名叫马奶提,不知陛下可要品尝?”吉利转身再楚文帝耳边低声问道,谄媚的脸色一贯如此。 “好。”楚文帝被舞姿吸引,根本不曾注意吉利说了什么,只是挥挥手点头答应,继续观看优美的舞蹈,萧锦瑟在远处看着,只当自己没看见。 “咳……”却听坐在楚文帝右手边的沈贵妃,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似有愁事一般,紧锁眉心,那朱砂一点都有些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爱妃何故叹气?”楚文帝听闻回首,看一脸忧愁的沈贵妃,口气不解的问道。 “波斯使臣原是楚臣,离家已有十年,如今归来想来心中是高兴的。”沈贵妃意有所指的开口,看向了萧锦云,又看了一眼楚文帝,话语中似有深意。 “这是自然。”可惜楚文帝虽有治国之才,却对这勾心斗角的摸不清楚,如今听沈贵妃的话似懂非懂,附和着回答道。 正文 第9章似故 “圣上,平南侯离京大概有十三年了。”沈贵妃见楚文帝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有些着急了,拉着楚文帝的袖子忙问道,决不能让旁人吸引了楚文帝的视线,若是那样只怕她再找机会插话就难了。 “贵妃你放肆了,今日是圣上寿辰,怎得就提起了外臣,这是你一个深宫妇人该说的?”萧后微微蹙眉,沈贵妃如此大胆,这里这么多人且不以为意,日后却不知要如何,萧后虽不知沈贵妃如此说意欲为何,只是后宫森严若她此时不说的话,迟早要落下个治理不当的罪名。 “是……”沈贵妃脸色登时难看,望着楚文帝见楚文帝脸色也并不好看,没有了先前的笑意,沈贵妃知道自己选错时候了。 三日前,沈贵妃曾让自己身边兰若去给平南侯送信,叫他上奏思念家乡,望楚文帝顾念其思乡之情,准其回京小住一段时日,如此好定下萧锦云的婚事,却不曾想平南侯的奏折才到,沈贵妃便开口为平南侯说话,如此不是承认前朝后宫勾结? “咦,那是什么啊?”萧锦瑟见此情形忙岔开话题,指着众舞女之间的一个箱子,从刚刚开始萧锦瑟便盯着那箱子了,上一世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也没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回禀圣上,公主,这是微臣准备给圣上的贺礼,只是先前被长公主百寿图震惊,本不准备拿出手的。” 见一个大臣一身朝服从武官中走了出来,萧锦瑟认识,此人赫然是兵部尚书封釉,见他微微俯首对萧锦瑟与楚文帝回答道。 “抬过来看看。”楚文帝颔首,满意萧锦瑟关键时刻开口,让气氛缓和,越发满意自己长女,盯着那箱子好似没有听到沈贵妃的话一样,萧锦瑟知道,这是楚文帝不愿意发落沈贵妃。 “是。”封釉将正中间的位置给让了出来,让几个宦官将那箱子抬到了原本自己站的位置,伸出手打开了那箱子上的铜锁。 “民女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听娇柔的声音出现,紧低着头脸上一块白纱将那面目遮上了大半,长发披散在脑后却不显凌乱,女子更是镇定无比,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混杂着梨肉的清香微甜,更有檀香的深沉,萧锦瑟只这一下就认出来,那是鹅梨帐中香,此香制法早已失传,唯她所知道的仅有一人得知其配方。 “你叫什么名字?”伴随着萧锦瑟暗暗握紧的收,那帕子被捏的满是褶皱,楚文帝似沉沦一般的声音,对眼前女子问道,后宫嫔妃无不心惊,只怕今日之后,这后宫又来了一个沈贵妃。 “民女封曲枝。”那女子微微抬头,让人看清楚了她的眼睛,纯净又清明,眼眸好似一汪泉水泛着晶莹之色,不管何时何地都让人觉得泪眼汪汪,叫人心疼。 她居然这么快就进宫了,萧锦瑟如何都没想到,为何会和上一世不同,这是怎么回事? “是你的女儿?”听了封曲枝的名字,楚文帝下意识的抬头,望着尚书封釉问道。 “这是微臣自办差路上救的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子,见她可怜收为义女便随了微臣的姓氏,也算是封家女儿了。” 封釉上前一步解释道,萧锦瑟只是冷笑,分明就是他的庶女,竟说是义女,不过是怕楚文帝得知封曲枝的身份不准其入宫罢了,这些前朝官员,又有几个是傻的? “摘下面纱,给朕看看。”楚文帝这才放心,对封曲枝开口说道,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女子是个什么模样,竟让封釉一眼就收为了义女,还送进宫来。 封曲枝微微点头,单手解开了脑后固定白纱的玉钗,整张脸露在了人前,绝色,就算是仇人,可再次见到封曲枝这张脸,萧锦瑟对她依旧是如此评价,倾城绝色。 “啪——” 萧锦瑟手上握着的筷子,被她愤怒之下的力气给折断了,发出了如此突兀的声音,所有人都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眼神中是不解,这位公主是怎么了? “瞧瞧我,见到了漂亮姑娘,如今都有些愣神了,父皇看看,是儿臣漂亮还是封姐姐漂亮?”萧锦瑟干笑了一声,从软垫上起身,亲手扶起了封曲枝,撒娇一般的对楚文帝开口问道,笑容甜美。 “自然是长公主漂亮。”楚文帝尚未回答,封曲枝忙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自己与萧锦瑟的距离,眼神中只是一刹的防备,也叫萧锦瑟尽数看在眼中。 “这话说的,你如此急着否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怕我,只我是个实心眼的,看了你喜欢,想什么说什么。” 萧锦瑟不自觉的心中冷笑,封曲枝是聪明人,大概是知道要和她保持距离,因此才会如此防备,只是萧锦瑟却偏要做出来一副与她合得来的模样。 “父皇,儿臣看了这位封姐姐才知什么是惊为天人,更是封尚书的义女,父皇可要斟酌办事呢!” 萧锦瑟看向楚文帝,流转如水的眸子中示意自己的喜爱之情,萧锦瑟平日是最不准楚文帝妻妾成群的,整日在楚文帝耳边念叨,上一世的时候,楚文帝也最不喜欢的就是萧锦瑟这一点,如今见萧锦瑟性情大变心中诧异,却越发满意。 放眼史书上哪个地方不使妻妾成群后宫佳丽三千人,楚文帝更不可能为帝后和睦就不去纳妃,这后宫前朝牵连甚广,如何能分割的开? “锦瑟说的对,圣上,臣妾看着曲枝也甚好,本又该选秀了,可圣上抬爱锦瑟允准今年不选女子入宫,如今却有如此绝色女子,更得锦瑟喜爱,不若册封为良人,赐号曲,岂不皆大欢喜?” 萧后从入宫那一日开始便已经明白,这江山是楚文帝的江山,后宫是楚文帝的后宫,她不过一介女流,不可帮楚文帝上阵杀敌,只能帮他安稳后宫,如此才可保前朝安定。 “皇后说的是,那就下旨册封曲良人。”楚文帝满意的点点头,对萧锦瑟与萧后表现都十分满意,兵部尚书手握重权,只有合了他的意才可保他在前朝为国办事,若一个女子就可以让他安心的话,楚文帝自然愿意如此。 正文 第10章宫宴 “圣上,臣承蒙圣上眷顾,大魏灭国后将养深宫,今日吾皇寿辰竟不曾准备,赋诗一首还请圣上海涵。” 吕瞾这才站了出来,微微俯身,如墨少年见圣上颔首,言语轻描淡写声调高低平缓,只觉得听起来极其舒服,此人当真乃人中龙凤也。 “难得瞾儿有此雅兴,自然允准。”楚文帝一直欣赏吕瞾才能,即便当初没有灭国楚文帝也是不舍吕瞾离去,奈何得来的是大魏灭国的消息。 “次冬初雪早来临,寒梅待放问君声。倾城绝色箱中现,姹紫嫣红早千呈。” 吕瞾果然才智过人,七步成诗,萧锦瑟都难以相信,不过大大小小二十八个字,就将此刻大殿上的事情给做成了诗歌,如此优美,讨人欢喜。 萧锦瑟转脸看向了周丞弈倒是镇定无比,想来原本楚楼就是要送封曲枝入宫的,也并不在意早一时晚一时,只不过是让他们二人没了私相授受的机会罢了。 “恭喜圣上再得佳人。”沈贵妃率领后宫众位嫔妃给楚文帝庆贺,大寿已经过了大半,外面天色渐晚,萧锦瑟这才转身出了殿外。 “今夕何时兮,望舟籽远帆……” 刚站在了那白梅树下,萧锦瑟听到大殿内婉转的歌喉,从里面传了出来,封曲枝有一把好嗓子,唱得婉转,这一次她亲手把封曲枝送上了龙床,只为了封曲枝能别出现在楚楼,她要这女人死在宫里。 可为何,如今许多事情提前,好似事情发生了改变,萧锦瑟担心着,是她重生逆天改命扰乱本来应当在这时候发生的事情吗? “公主,下雪了。”白茫茫的雪花飘落在了头顶,地面,那四处都是一片雪白,好似整个山河被穿上了一身白衣,若白衣渡我,如何沾了血色? 萧锦瑟心中冒出来这样一句,她却不知从何而来。 “公主何故再次黯然伤神。”听身后突兀的声音,那男子一身黑色的袍子出现,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响声,本来的雪白一片出现了脚印,破坏了这美丽的白雪皑皑。 “世子有事?”萧锦瑟回过头,来人是周丞弈,自己心爱的女人已经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男人的妾,他竟然还有心思来找她? “见公主脸色不好看,故来看看,不曾想公主倒似不太喜欢微臣。”周丞弈抿嘴一笑,靠近萧锦瑟,淡然地口气解释。 “大胆,武安侯世子竟然如此没有规矩,我们公主乃天之娇女岂是你一眼可看清的,还请世子自重,后宫禁地,日后还是少来的好。” 冬香听到此处立即瞪大了眼睛,对周丞弈警告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冬香就不喜欢周丞弈,总觉得这人带着目的,她不愿意周丞弈靠近萧锦瑟。 “本想来躲清闲,没想到碰到了武安侯世子,还有长公主殿下。”却越是这个时候,越发热闹,吕瞾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出现在了梅园内,儒雅的声音中带一丝慵懒道。 本是冬日,偏要手握一把折扇在胸前摇晃两下,尽显潇洒形态,更是放荡形骸。 “大魏已亡,太子殿下倒是不改往日嚣张。”周丞弈原本想借这个时间与萧锦瑟联系感情,谁曾想到吕瞾如此不会选时候,出现在这里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周丞弈再没了耐心,对吕瞾质问道。 “即便是亡国太子,本宫依旧是太子,世子不过臣子难道不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吕瞾缓步走到了萧锦瑟身后,在萧锦瑟身后冷笑着说了一句,真不知这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才刚见面竟然就吵了起来。 “你……”周丞弈开口就要反驳,本是武官之子,拔剑欲要动手与吕瞾一较高下。 “世子还是好好考虑在动手,这里是皇宫可不是武安侯的操练场,在这里拔剑世子可知道后果?” 萧锦瑟急忙开口提醒,周丞弈武功高强,她尚不知吕瞾本事如何,无故牵扯到了这位太子殿下,着实不是萧锦瑟的性格,忙出声阻止,眼神示意冬香不要看热闹了。 “公主让老奴好找,陛下说有事与公主商议,叫公主回去呢!”周丞弈想要反驳,却没来得及,声音直接了断的被噎在了嗓子眼,身后传来了宦官的声音,回头看去是楚文帝身边近身太监吉利。 “好。”萧锦瑟微微垂眸,冷眼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人,眼神中带着不耐烦低声用仅有他们三人可听见的声音又道:“你们俩个若是不要命了,就继续闹下去。” 萧锦瑟翩然而至梅园内大殿上,给楚文帝行礼后一杯暖酒下肚,身上热了起来,看象楚文帝开声问:“父皇说有事找儿臣不知是何事?” 萧锦瑟柔声问道,封曲枝如今已经坐在了楚文帝身边,两人满脸的柔情蜜意,萧锦瑟凛然间有些后悔了,看着在姹紫嫣红的宫妃中,萧后孤零零的坐在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微蹙眉头,却不得不故作开心的样子,她是不是……做错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招选驸马了,可曾有什么人选,说出来告诉父皇,父皇为你做主如何?” 楚文帝抬手示意萧锦瑟起身,对她说道,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否则又怎么会如此金银细软露出如此笑颜,口气更掩饰不住那喜悦。 “父皇真会开玩笑,儿臣笄礼才过,怎得就急着嫁人了,儿臣还要多陪父皇幕后几年呢,父皇可不许赶儿臣走。” 萧锦瑟刚吃了酒,身上沾了酒气。脸色微红更像个孩子,双眸不着痕迹的看向了沈贵妃,此刻的沈贵妃正含笑看着这一幕,想来楚文帝说起这事有沈贵妃不少功劳。 “瞧你说的,哪有当父亲的赶女儿走的,可说你从小就小气,如今越发小气了!”楚文帝立即像看着个小气鬼的模样,对萧锦瑟说道口气中依旧满是宠爱。 沈贵妃看向了萧锦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怎么萧锦瑟就这么会讨好楚文帝,再看看自己的女儿,就像个死人,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了,萧锦云也不明白沈贵妃的意思,反倒一脸诧异道:“母妃瞪着儿臣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