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谈话 张子明从市组织部出来,感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当然,这种轻松不是令人高兴的。这种压抑有多久了?张子明不知道,反正,从他刚担任清泉县副书记的时候,就想着把副字去掉,三年啊,三年的今天,终于知道了结果。想不到自己到底还是败了,很惨的失败。有个成语叫“屡败屡战”,张子明倒是真想再战一回,可他知道,官场的规则不允许再战了,等待他的将是原地转圈,然后到人大或政协,最后是退休。走到车前,司机小秦早把车门打开了。上了车,张子明头靠在椅子上,闭上眼说:“回安西。”安西是张子明的老家,作为司机,小秦知道不能多言,说了声知道了,便发动了汽车,向高速走去。 张子明闭着眼,仿佛回到了从前。人都说光宗耀祖,可现在呢?张子明真不想回安西了,可想了想,不行,必须回,不只是为了看望在家的双亲,更重要的是要见张四叔。从张子明上大学,工作,然后在仕途上的一些事情,张四叔都说过,那时张子明豪气冲天,对张四叔的一些话一笑而之,可是想不到,张四叔说过的一些话都应验了。 到了安西镇,天快黑了。张子明给镇党委书记丛俊晓打了个电话。过了会儿,一辆破桑塔纳轿车停在了张子明身边,丛俊晓下车,小跑着走到张子明面前说:“哎呀,张书记,您大驾光临,也不事先打声招呼。” 丛俊晓是张子明一手提拔起来的,用官场上的话说,叫一个圈子的。张子明对丛俊晓的表现一直是比较满意的。丛俊晓知道张子明来安西是有事的,但招待还是免不了的,说:“张书记,您说咱先从嘴开始,还是从脚开始?”张子明客气了下,说:“不要铺张嘛,先泡泡脚,然后随便吃点。”丛俊晓点着头说,我马上安排马上安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张子明说:“俊晓啊,老家我就不回去了,我有个四叔名叫张大全,我想见见他。”丛俊晓说:“就是啊,张书记工作忙,家里的事有我呢,我找人把四叔接过来?”张子明说:“俊晓考虑事情很全面啊。”张大全来的时候,张子明的脚正被按摩城的一个小姐抱在怀里,听说张大全了来,脚也不修了,穿鞋走了出来。张大全说,子明啊,你是遇到坎了吧。张子明说,四叔,你说我能迈过去吗。张大全说,咱们张家的祖山很好,按说得出个厅级呢。张子明说,那是不是不是我。不是你是谁啊,张大全说,今年清明的时候,我专门看了看你爷爷坟,有紫气啊。那我还希望?张子明像是自言自语。谁当你的道,你把他的八字告诉我,我让他跌下来。张子明说,这能行? 第一卷 第2章 谣言 官场上的很多事都是通过小道消息流传的。张子明被市委叫去谈心,说没希望进步了这一消息马上在清泉传开了。早上上班碰到了办公室主任于笑天,张子明明显感到了于笑天笑的不自然。他知道这个于笑天与县长李昂关系非一般,而且又传出李昂要当一把手的消息,下一步这个于笑天说不准见面连招呼都不打呢。到办公室刚坐下,电话响了,是美华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安岳,安岳问张子明晚上有没有空,想请张子明轻松一下。张子明说,既然安总请客,我肯定赏脸啊。挂了电话,张子明长叹一声,这个安岳,说不准是探听什么风声呢。九点中开党委办公会,张子明看了看表,给司机小秦打了个电话,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小秦说已送给张大全了。去会议室的路上,正好碰到了李昂,李昂的脸向来是波澜不惊的,这次竟主动向张子明点了点头,说:“这么巧。” 张子明说,巧,真巧。张子明知道,一些话是废话,还不得不说,一些话就像放屁,可也不得不放,官场嘛。 张子明和李昂并排走着,这下就让那些局长们为难了,如果是副书记或者县长一个人,他们可以问声好,打个招呼,然后很自然的跟在后面,可这次两人在一起,该先问谁呢?这可是个大问题,局长们的表情都不太自然,有的只是呵呵一笑,有的竟来了个立正姿势。其实这些正局级都不傻,现在胜负难料,站错了队可就麻烦了。会议由办公室主任于笑天主持,主要问题是对下步召开的年终工作总结大会作出安排暨优秀个人和单位做出评议。对评选的优秀个人与会者都没有什么意见,评选优秀单位时,政协主席康次步说,不同意木青集团入选,原因是有许多居民揭发木青的环境污染问题。本来嘛,这个问题与会者都心知肚明,可木青的老总苗若亭是县委书记杜一凯一手树立起来的典型,是纳税大户。目光都射向了坐在会议桌中心的杜一凯。杜一凯端起茶杯,吹吹气,喝了一口。他知道这次康次步是跟他来明的了。也许康次步不是主谋,背后肯定还有人,其目的就是阻止他的升迁。 杜一凯把茶杯放下,笑了笑说:“既然次步同志把这问题提出来了,大家就议一下嘛。”有咳嗽声,有喝水声,有挪动椅子的声,就是没有说话的。杜一凯的目光在一张张的脸上移动着,最后定格在了张子明的上面。“子明同志,你是班子的老同志了,说说看?”杜一凯笑着,很难拒绝的笑。张子明说:“次步同志说的问题是存在的,前几次有许多居民闹的很厉害,听说木青集团已和市府已拿出措施了,是不是这样?李昂同志?”张子明又把球推给了李昂。 李昂说:“啊,是的,措施是出台了,但还没有落实。”李昂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了杜一凯。既然这样,我看就取消木青的名额,影响存在,很不好啊。”一时间又静了下来,其实每个人的大脑都在高速运转,表面却静如死水。杜一凯又说:“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就散会。” 晚上,安岳打电话来问,张书记是不是我去接你一下。张子明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太张扬了不好。安岳说,那好,在碧海酒店303号。张子明和妻子袁雪打了声招呼,说有个活动,就出门了。到了碧海门口,安岳抢上前去,把一张老人头扔给司机说不用找了,然后拉开车门。张子明走出来说,都有谁啊。安岳说,都是老朋友。推开303的门,人都站了起来,说,张书记好。张子明笑着说,大家做。按照职务,自己该做什么位置都清楚,张子明只和公安局局长李可谦让了一番。李可和张子明是高中同学,平日两人关系又不错,李可说:“别客气了,我肚子酒虫都等不及了。”座次定下了,就开始点菜,安岳问张子明点什么,张子明说随便。 第一卷 第3章 一个案子 一桌子人都附和着说,随便吧,我们都是跟着张书记混饭吃的。只有坐在左下角的一个女子在笑。其实张子明一进屋,眼睛就被这个女子俘虏了,这是他像才发现似的说:“你们看,干部怎能混饭吃呢?人家女同志笑我们呢。”坐在李可旁边的审计局副局长鲁小达说:“这位美女是我市天启购物中心的新老总安然。”安然站起来说:“张书记,我是安岳的妹妹。”张子明说:“哦,你好,你好。”张子明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红了,真是该死。菜上齐了,然后喝酒,敬酒。几杯下去,气氛来了,段子也一个接一个。安然始终很安静,别人举杯她也举杯,别人说她在听,很认真的样子,偶尔瞟一下张子明,张子明却好像中了电一般,张子明心想,真是该死,怎么会这样呢。 轮到单独敬酒了,李可说:“张书记,我敬你一杯,祝你不吃素了,吃素吃素当官当副啊。” 李可这句话其实没什么,可最近都风传张子明上不去了,这就有点犯忌了,一桌上突然静了下来。 安然说:“好啊,祝张书记越当越富,越富越贵啊。”其实对李可说的话张子明是没什么的,他了解李可的脾气,直来直去。是别人太那个,不过安然这句话确实缓解了气氛,都说;“是啊,是啊。” 李可的电话响了,讲了几句,神色严肃的伏在张子明的耳边讲了几句。张子明点了点头,然后和安岳说:“临时出了点事,我和李局长得去一下。”安岳说:“公务要紧啊,我们下次再尽兴。”李可先出了门,张子明走在后面,边走边说:“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不知怎么的,走到安然旁边是,打了个趔趄,一手抓住了安然的肩,安然轻轻啊了一声,张子明忙说;“没事没事。”出了门,张子明看见安然在望着他笑。“今天真是失败了。”张子明想。 李可接的电话是局值班室打来的,说在海天宾馆一青年男子那个女中学生,那男子说是刘市长的儿子,现在已被关在值班室了。 虽说张子明是主管公检法的副书记,可像类似的小事是不用亲自过问的,不过既然牵扯到了市领导,不管真假,就不得不问了。 走到车旁,张子明说我来开吧。 李可说不用,我清楚着呢。张子明笑了笑,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张子明很欣赏李可的这点,平日嘻嘻哈哈,工作起来却一点不含糊。 到了局里,办案民警说。青年男子叫刘派派,经初步核实应该是刘市长家的公子。刘派派坐在值班室的桌子上,见李可和张子明进来了,说:“你俩谁是领导啊?快放我回去,我爸是市长。” 李可一听就想训他,张子明制止了,说:“怎么证明呢?” 刘派派说:“这手机上有照片,你看看。” 张子明接过手机一看是一张全家福:右面的是一位卷发戴眼镜的妇女,中间的是这位刘派派,左面的胖胖的男子不是文殊市长刘丙辰是谁? 第一卷 第4章 机会来了 张子明心里有底了,口气也缓和了许多:“那你来清泉干什么?约会女学生?” 刘派派说:“都是那逼丫在全球里说的想来一夜,见面又不想干了,我只脱了她的衣服,她就喊我那个。” 凭张子明多年的仕途生涯,他知道这也许是个机会,他看了看李可,李可不说话。张子明说:“派派啊,先吃点饭,待会送你回家?”刘派派应着说快点。 李可开车,张子明坐前面,刘派派坐后面。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快到市区的时候,刘派派说:“走青年路,在怡海花园三号楼。”市领导多半住在怡海花园,这一点张子明是知道的,可他还真不知道刘丙辰家在几楼几号,不是不想拜访,一是没有适当的机会和借口,二来没熟人介绍,如果纯粹为事冒然登门,只会引起领导的厌烦和警惕,因为领导不知你是那个圈子的,不知你的为人。所以说,这次是个机会,张子明想握了,可到底妥到底妥不妥呢?张子明心里没底。 到了楼下,李可说我就不上去了,张子明说也好。 进了屋,刘派派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一句话不说。刘市长夫人比手机照片上的还要老些,他对张子明的到来显得十分吃惊,说:“你是?”张子明说:“阿姨,我清泉县委的小张,张子明。”然后张子明就把事情的起因说了下,当然一带而过,最后张子明说,由于事先不认识派派,让派派受惊了,请阿姨多包涵。刘夫人当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知道儿子惹祸了,转身大声说:“刘派派,我和你爸爸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怎么就不学好?转年就高考了,看你怎么办。”刘派派转身去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你看看这孩子,管不了啊,让老刘收拾他。” 张子明笑着说;“越有个性的孩子越有前途啊。” 刘夫人又招呼张子明坐下,喝点水。张子明说:“阿姨不用了,看到派派到家我就放心了。”刘夫人说:“我叫刘紫超,叫刘姨好了。”又说:“快坐下,我给你倒水喝。”张子明知道这话的意思,说:“刘姨太客气了,我得回去了。”转身边便往外走。刘紫超说:“谢谢小张啊,回头我和老刘说说。”张子明要的就是这句话,说:“刘姨太客气了,回吧。” 李可在车里抽烟,张子明拍了下他,说:“回吧.”李可说:“幸好没出什么大事,要不我非让那小子蹲几天。”张子明说;“老同学,顾全大局啊。 回到清泉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张子明让李可上楼坐坐。李可说不用了,改天吧。张子明又嘱咐李可今晚的事不要存档,也不要和任何人说。李可说知道。 回到家,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休息袁雪和儿子滔滔早已睡了,袁雪的肩露在外面,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分外动人。张子明侧身抱着袁雪,袁雪轻声啊了声,支吾着:“这么晚还不睡。”这个“啊”字让张子明想起了安然的那一声,脆生生的似乎更好听。张子明想着就来了情绪,下面便动了起来,袁雪含糊着:“你属驴啊,这么能折腾。”从口气里听出她很满意,余波过后两人很快睡着了。 年终工作总结大会如期举行了。李昂做了总结报告,杜一凯提了要求和希望,按照程序杜一凯又问坐在台上的常委有没有要讲的,本来是走个样子的,下一步就是颁奖,照相,然后就胜利圆满了。其他常委都说没有,问到康次步的时候,康次步说,那我就说几句。杜一凯显然没料到,其他人也是。张子明一直没抬头,但他知道好戏开始了。康次步说,今年的评优有一个单位我没同意,哪一个?就是木青木浆厂,我不管谁的背景,什么来历,只要是对清泉人民的健康有害的就不行。八年了,天天讲排污,为什么不见效果?老百姓都说木青是有钱送礼,没钱排污,什么纳税大户?就是排污大户......康次步讲了有十多分钟,台下的掌声一阵高过一阵。台下第一排坐的都是各大企业老总,张子明看到最左边的一个站起身匆匆走了出去,这是个高挑的身影,张子明知道是谁,当然其他人也都知道。 第一卷 第5章 接受任务 康次步是清泉土生土长的老书记,对清泉有很深的感情,杜一凯是从省厅空降下来的,换句话说,杜一凯是接了康次步的班。 刚来的时候,杜一凯还是不错的,大刀阔斧,大胆改革,上了很多项目,木青木浆厂就是杜一凯的得意之作,刚开始的厂长是李昂,干了二年当了清泉县副县长,然后是常务副县长,县长。 苗若亭是木青的第二任掌门。在清泉,苗若亭绝对是个传奇式的人物,关于她的传说太多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曾给省里的一个大人物当过保姆,后来到木青上班当工人,然后就一步步当了老总,这中间的情节,没人能清楚。 年终终结大大会上,康次步点名批评木青集团,实际上是针对杜一凯的,苗若亭脸上肯定挂不住,会没开完就出去了,这一幕,很多人都看在了眼里。 杜一凯打电话给张子明说,子明啊,到我办公室一下吧,有点事我们研究一下。 挂了电话,张子明想,肯定不是好事,要不不会亲子给我打电话的。 推开门,杜一凯和李昂在说着什么,见张子明过来了,杜一凯说:“子明来了,快坐。”李昂也说:“坐,坐。”张子明便在离门口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问:“杜书记,研究什么呢?”“是这样的”,杜一凯说,“次步同志好像对我们班子特别有意见,这快年底了,不要搞不愉快嘛,我的意思是请你私下和他谈谈,强化下团结意识,核心意识,你说呢?” 张子明知道,这肯定是李昂和杜一凯私下商量好的,怕康次步把事情闹大,把自己当枪用。如果康次步听从自己的话,说明是和康一个圈子的,反之,就落个两面不是人。不过,张子明确实很佩服康次步的,敢讲敢做,自己在清泉是孤家寡人,现在接触一下也不错,就说:“既然杜书记相信我,那我就试试。”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张子明越想越可笑,越想越悲哀。杜一凯和李昂就像狼和狈,自己就是一只小兔子,狼和狈说,小兔子我们做个游戏吧,前面是一个陷阱,你跳下去看看能不能死。小兔子很无奈,却不得不高兴地说,好啊好啊。这叫生存法则啊。 张子明和康次步的谈话是在文海公园进行的。张子明知道康次步有晨练的习惯,便起了个大早在公园溜达,见到康次步故作吃惊的样子,说:“真巧啊,康主席。”康次步点头说:“早,你也早啊。”他俩慢跑着,早上的寒气很冷,慢慢地跑热了。话也多了起来。张子明说:“往后得每天早上和康主席锻炼锻炼啊。”康次步说:“现在很多人都躲着我呢,你可别毁了自己。”张子明本想说一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类的,可一想到狼和狈的表情,也不顾什么了,出口说:“我最佩服你了,党员本色,敢说敢干。”康次步说:“这才刚开始,下次我要让人民说,告诉你吧,子明,没有掌握过硬的材料我是不会乱说的。”张子明说:“康主席这么相信我?”康次步说:“你和他们不一样,好好干吧,子明。”临分手的时候,张子明说了句谢谢康书记。康次步说,子明明天早些来,我让你看一些东西。 第一卷 第6章 聚一聚 中午,袁雪打电话说,家里来客人了。张子明问是谁。袁雪说是丛俊晓。回到家,张子明说:“俊晓啊,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让袁雪准备一下。”丛俊晓说:“张书记客气了,镇上弄了几头好羊,我让他们宰了,给你带来尝尝。”又指着旁边的一个青年男子说;“这是我侄子,刚从部队复员回来,宇达啊,快叫张书记好。”丛宇达叫了声张书记。张子明明白丛俊晓的来意了。招呼他们叔侄坐下,喝水。然后张子明就拿出手机看着,也不说话。他俩局促的坐着,说不渴。袁雪在厨房说:“俊晓中午在这吃饭吧。”丛俊晓说:“不了不了。我们得回去了。”站起身,丛俊晓说:“张书记,我这侄子就当了两年兵,想进个好单位。”张子明第一眼就对丛宇达印象不错,再者,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说:“我给问一下吧,你把这东西带回去。”丛俊晓说:“就一头羊,不值钱。” 康次步死了。是李可打电话告诉他的。张子明陪同杜一凯出席了事故分析会。会上,刑警队的同志作了情况报告,初步认为是他杀。有目击者称,是一辆没有牌照的摩托车撞得,康次步当场死亡。杜一凯作了重要讲话,责令李可限期破案。成立专案组,由李可任组长,张子明任总指挥。 早上,张子明又来到了文海公园,康次步却不会来了,世事难料啊。张子明又想起了三年前从省报报社调入清泉担任副书记的见面会上康次步说的话,“你是报社来的,可不要搞假新闻欺骗清泉人民啊”。又想起昨天早上康次步说有东西给自己看,是什么东西呢?张子明觉得该把这一情况告诉李可。 许多人聚集到了县委门口,举着条幅,写着“为康主席报仇”,“康主席不朽”还有的写着,“老书记万岁”之类。情况很感人。党委马上召开了紧急办公会,会上杜一凯要求严防事态发展,不要激化矛盾,由张子明负责说明情况。调查一下是不是有人背后指挥,总之年关临近,安全压倒一切。成立治丧委员会,具体事宜由李昂负责。 中午张子明没回家吃饭,在食堂吃了点,回办公室躺了会儿。又想起上次丛俊晓侄子的事,给丛俊晓打了个电话,说现在机关很忙,先让丛宇达来帮忙,打个字,搞搞卫生什么的,在机关混个脸熟,到时好说话。丛俊晓连说好好,谢谢张书记,我马上让过去。 安岳打电话来又要聚一聚。张子明这几天太累本想推却的,问都有谁参加。安岳说还是上次的几个,老地方老朋友。张子明的耳边想起了那一声脆生生的啊,心猛跳了几下,答应了。 张子明到的时候他们人都到齐了,安然竟然真的也在,她穿了件翠绿色外套,长发随便散开着,笑若桃花,见到张子明说了句张书记。张子明努力保持着平静,回答说你好。李可由于案子很忙今天就没来,所以张子明的左边空了张椅子。张子明说:“安然过来坐啊。”安然很自然的说:“谢谢。”然后就坐了过去。张子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第一卷 第7章 放个东西 安岳说:“张书记,听说康次步是被人撞死的?”张子明说:“案子还没破,不好说。” 鲁小达说:“于笑天最近经常去审计局跑,不知忙什么。” 张子明说;“吃饭不谈工作。”都说:“对对,来来喝酒。” 张子明最近感觉很累很烦,端起酒杯就一口干,感觉有点高。别人再敬,就不喝了,眼光模糊的看着安然。 安然给张子明倒了杯水,说:“张书记喝杯水吧。” 张子明接过杯子,拿在手里,说:“舍不得喝啊。” 安然吃吃笑着:“水又不值钱。”张子明说;“我怕喝完就没了。” 安然红了脸,低下头看着桌面。一桌人知道什么意思了,相互敬酒喝酒。过了会儿,先站起来的是鲁小达,说局里还有事先走了。最后是安岳,说安然好好陪张书记喝点,我买过单了,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包间里只剩下了他和她。张子明说:“上次碰到了你的肩,还疼吗?”安然小声说:“你还记得?”张子明说;“我不是故意的。”安然说:“还疼。”张子明把手打在了安然的肩上,说:“这里吗?”安然抖了一下,说:“不是,是心里。”张子明盯着她红红的脸,高耸的胸,她迎合着他的眼神,一点也不抗拒。手机响了,是袁雪打来的,说张大全张四叔来了。张子明说:“有事,我得回去。”安然说:“我送你。”上了车,谁都不说话。到了楼下,张子明说:“我回去了。”安然流出了眼泪,一句话不说,开车走了。 张大全说,这么晚的赶来是有点事的。张子明问什么事。张大全说要张子明的一点血,必须是大拇指的。张子明也不问为什么,找了个小瓶,拿针把大拇指刺破,流了小半瓶,张大全说够了。张子明说,四叔今晚睡在县招待所吧,我带你去。张大全说,不行,我还得回去,今夜子时要把你的血和我画的符送到那边,今晚你做梦会梦到你爷爷或你奶奶,到时你告诉我一声。张子明应着,又打电话给小秦,让他送张大全回去。 年关临近,各单位忙着拜访业务领导,机关里没什么人,张子明站在办公室的窗边,想着那晚和安然的相处,浮想联翩。他看到苗若亭正急匆匆的向办公楼走来,这个女人来干什么呢?杜一凯下乡慰问去了,那肯定是找李昂的了。这么冷的女人找李昂会说些什么话呢?不会像安然一样温柔吧。张子明突然来了兴趣,他拿出了抽屉的一只录音笔,是他在省报时一个朋友送的。这时,丛宇达正好在走廊拖地。张子明叫了声小丛。张子明小声说,你把这支笔放到李县长的办公室里,别让人发现,知道吗?丛宇达说,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二十多分钟过后,苗若亭从办公楼走了出来。张子明问丛宇达把笔放到哪里了。丛宇达说,我拿了个扫把进去搞卫生,笔放到扫把里面了,进去一个女人,然后我就出来了。张子明说,好,小丛不错,现在把笔拿来吧,别让人知道。 第一卷 第8章 李可离去 他们说了些什么呢?张子明把笔拿在手里思索着,现在可以听一听了。 康次步的追悼会如期举行。常委全部参加。市领导有常务副市长牛鹏,组织部长王平安,市政协主席赵可发。李昂致悼词。追悼会结束后,赵可发回市里了。按预定程序,还要听牛鹏做指示。县委三楼会议室里,布置的简洁而明亮,刚才的李昂悲痛欲绝,现在又兴致勃勃,“下面请市委常委,牛市长为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牛鹏摆摆手说:“同志们,刚参加完康次步同志的追悼会,我是悲痛的,惋惜的,也是气愤的,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害死我们的干部,到现在案子还没破,在坐的各位是有责任的,尤其是主管干部,得想想自己的位子了。”杜一凯始终微笑着。于笑天忙着给在座的倒水。李可一直黑着脸坐在那里,自康次步被害他就没睡过一次好觉,凭直觉他感觉做案的人很不简单,他感觉牛鹏的话是针对他的。“想想自己的位子?大不了老子不干了。”想到这,李可忽的站了起来,摔门而去。一屋子的人都很吃惊,只有张子明心里清楚,李可肯定误会了意思,牛鹏的话其实是真对他的。王平安说:“李可同志怎么回事啊。”李昂说:“可能是案子的事有了什么情况。”于笑天笑着说:“这个李可,就是急性子。”会议继续,王平安又讲了讲清泉县班子的问题,说要注重团结,一凯同志的带头作用还是不错的,李昂同志的助手作用比较强。这个市里都是知道的。王平安讲这话的时候,眼光一直用询问的方式望着牛鹏,像是征询他的意见,而牛鹏也象有意识无意识的点着头,这样一来就有点认可的意思了。这叫默契。 会议结束后,牛鹏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杜一凯和李昂,王平安紧随其后,后面是张子明和常务县长吴萍,每个人都清楚该走什么位置。杜一凯偶尔回头和王平安说上几句,样子很是亲密,老同学嘛。“过完年你就是我领导了。”王平安虽然故意小声和杜一凯说,可张子明还是听到了。 本来嘛,上次王平安照自己谈心,言外之意也有所表露,让自己发挥好老同志的作用,张子明就知道市里把自己划为二线人员了。可这次听见王平安亲口告诉杜一凯升迁的事,心里不免酸溜溜的,老同志?他妈的,老子还不到四十就成老同志了。当官的年龄也得组织说了算啊。 送牛鹏一行回去后,杜一凯说:“今天牛副市长,王部长,对我们的安排是比较满意的,可李可是怎么回事?子明啊,你要找他谈一谈,这样下去可不行。” 在清泉现在干部们都习惯了,张子明虽是副书记,可遇到事情,杜一凯从来不跟张子明用商量的口气。 其实,不用他说,张子明也有这个打算。可是杜一凯的口气实在太严厉,分明是很怪罪张子明的意思。 第一卷 第9章 故意碰见 张子明也很生气,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下班后,张子明打电话说:“李大局长,今晚有空吗?”李可说:“又是他们派你来的吧?我现在局里开会呢,有机会我再向你汇报案子的进展。”张子明问康次步的家属有没有什么情况反映。李可说,已问过了,没有。张子明本想让李可过来,把录音笔的对话让他听听,可一想又觉得不妥,再说,也没有有价值的东西,就简单几句。最后,李可又说,忘了向你汇报一下,我们怀疑苗若亭有嫌疑,已对她施行了监控。 该来的迟早要来。 市里要对清泉进行节前的突击检查,由刘丙辰带队。由于事发突然,来不及准备什么,各办公室光准备汇报材料就忙了一个通宵。早上,县常委一班人早早就站到了县委门口。共三辆车,第一辆里坐的是刘丙辰和秘书何一鸣,第二辆坐的是组织部长王平安和市副秘书长阚青常,第三辆车里坐的是市直机关的几个处长。车驶入县委大院门口后,杜一凯快步走向第一辆车的车门,李昂走向第二辆车的车门,常务副县长吴萍走向第三辆车的车门。下车后,刘丙辰和县四大班子领导一一握手,杜一凯在一边介绍。走到张子明的身边时,杜一凯说:“这是副书记张子明同志,主要分管公检法工作。”刘丙辰说:“哦,子明同志,不错不错。” 检查的方式主要是听杜一凯的汇报。汇报完后,请刘丙辰讲话。刘丙辰对清泉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然后又从党员的先进性方面讲了一大通。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这一句:“我的话讲完了,下面请王平安同志就清泉班子的调整问题宣布一下。” 这显然是张子明没有预料到的,他看了看杜一凯,又看了看李昂,俩人平静依然,显然早就知道了,今天这个事才是最重要的,而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其他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应,难道只有自己蒙在鼓里? 王平安清了清嗓子,说:“同志们,今天这个事本来是年后进行的,可市里考虑年后还有很多工作,就提前一下。”结果毫无悬念,杜一凯任文殊市副市长,李昂任清泉县县委书记,县长的工作暂时由吴萍代理。虽然这种消息在清泉流传了很久,可张子明一直在安慰自己,这是不可能的。 如今宣布了,张子明有一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不过,这只是内心的想法,脸上,张子明晓得更灿烂了。 张子明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狼和狈笑了,张子明也笑了,不笑难道哭吗?于笑天的提前意识比较强,刚送走了检查组就说:“杜市长,李书记,今晚是不是庆贺一下,下面各局局长也是这个意思。”杜一凯说:“笑天啊,要低调,知道吗?”李昂说:“笑天啊,要注意影响,啊?杜市长说了,低调,知道吗?”于笑天说:“是是,领导站位高,看问题就是准。”虽然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可心里美滋滋的。 怎么回的家,张子明记不清楚了。滔滔一个人在客厅里玩奥特曼。张子明问:“滔滔,你妈妈呢?”滔滔小手指着卧室,小声说说:“妈妈在里面生气,我不和她玩奥特曼了。”推开卧室的门,张子明见袁雪正坐在chuang上发呆。他问怎么了。她不说话。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问有什么事啊。 袁雪说:“赵校长说,我当教务主任的事上面没批。”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在省城教学时就是明星人物,跟张子明来清泉后,就想再做出一番成绩,去年就有消息说她要当清泉实验小学的教务主任,现在竟泡汤了。张子明说:“不当就不当呗。”“张子明。”袁雪吼了起来,“当初要不是你听你家里的,非要来这个破地方,我至于这样吗?我的同学有的都在省城当校长了,你知道吗?他们有的原先都不如我,你知道吗?”滔滔伸着小脑袋,偷偷往屋里看。张子明坐着不说话。“子明。”袁雪又温柔了起来,“你打个电话,到上面问问行吗?”张子明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他知道打电话的结果能是被客客气气的拒绝。可袁雪现在并不知道这些,他说:“电话就别打了,等等看。”“张子明,你xiong无大志,你窝囊。”袁雪说完走到客厅对滔滔说:“别玩了,准备一下,今年我们到姥姥家过。”“哦到姥姥家喽,爸爸和我们一起去吗?”张子明想站起身去挽留,可liangtui软软的。门开了,只听滔滔说:“爸爸还没亲我呢,爸爸,爸爸......” 张子明晕乎乎的,他现在想问问张大全,祖坟的风水到底调的怎么样了,怎么会这样呢?除此外他没有别的办法。张大全说的很对,那晚上他确实做梦了,梦到了自己的奶奶,奶奶在对他说话,可他忘了说的什么。张子明睡着了,醒来一看凌晨三点多,感觉口渴的厉害,想倒杯水喝,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他知道自己发烧了,硬撑着倒了杯水,吃了几片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袁雪只是一时气愤,过几天也许会回来的吧? 早上起chuang头还有点晕,他对着镜子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心里对自己说,张子明你要坚持住。太阳还是明亮的,县委大院依然平静。 来到办公室的路上,没碰到一个人。张子明知道这是有的人“故意”碰不到,如果他现在不是这样,一些人又“故意”碰见了。 第一卷 第10章 拜年 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他看见苗若亭又急匆匆走进了办公楼。他现在没有兴趣关注这个女人了。他需要安静。有敲门声。张子明说声请进。进来的竟是苗若亭。客气了一番,苗若亭说:“张书记,我是向你反映情况的。”苗若亭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很有涵养的样子。张子明笑着说:“是不是有坏人盯着你啊?”她笑了一下,很羞赧的样子,说:“张书记真会神机妙算,我发现最近老有人跟踪我,我请求张书记派公安局的同志保护我。”张子明明白了,她这是倒打一耙,这肯定是他们给她出的主意。他说:“是苗总太迷人了啊,如果真有这事,我和李可说说,这坏人胆子也太大了。”“那就麻烦张书记了。”她起身伸出手和张子明握了握,“我还有事,回去了。”张子明和她握过手的手一直伸着,关上门,他把手放到鼻边闻了闻,有一股沁人的清香。她的这双手狼和狈也摸、碰过吧?他想着,不由得把手放到嘴边,伸舌舔了舔。 几天不见李可明显瘦了。 张子明把苗若亭和他见面的事情告诉了他。李可说,对她进行监控的是刑警队长白亮和侦查员赵东,凭他俩的本事,应该不会被发现。也许是公安内部的问题。我们正准备撤销对她的监控,她好像没有作案嫌疑。现在主要的工作是找到那辆无牌照的摩托车。清泉说大不大,可要在全市范围内找一辆无牌照的摩托车,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大年夜,凄凉夜。 张子明给袁雪打电话,打了几次不接,再打,关机了。现在在老家过年应该是很热闹的。他的父母应该很自豪,子明家在县城过年,楼里有暖气暖和着呢。 张子明想今晚只能一个人过春节了,一个人的春节还叫什么春节?还是早点睡吧,成败已定,那些人也不会来进行所谓的拜年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呢?张子明开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吴萍。 “张书记,来给你拜年啊。”吴萍进屋笑着说。 “谢谢。”张子明一时不知说什么。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嫂子他们呢?” “她和滔滔回家过了,我没回。”张子明只能这么说。 “嗨,那怎么不把老人家接过来,一起过年呢?” “老人家,不习惯。”张子明也很佩服自己的说谎能力。还好,吴萍没再问下去。 张子明对吴萍的印象并不坏,她是去年直接从市里下来的干部,年轻漂亮,没有背景是不会这么容易担任常务副县长的,现在又代理县长,这就更让人猜测了。有人说她是下来镀金的,现在看并不是这么回事。 “你怎么不回家过年啊?”落座后,张子明问。 “我爸妈早没了,我又没成家,在哪不是过?”声音有点伤感了。她穿着一件白色束身的羽绒服,脚上是一双黑色圆头的黑皮鞋。一举一动很生动。 “哦,是这样。” 电视里笑语喧哗。他和她隔着茶几坐着,都没说话。 他看着她,平日里感觉不出什么,原来是很好看的。这么美的女人为什么还不结婚? 她笑了笑:“今晚和张书记一起过年,不介意吧?” “哦,好啊,我们先包饺子,再喝酒。”张子明收回了思绪,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