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 第一章奉命于危难(一) 雨过天晴,可以看到天际的彩虹。 远远望去,彩虹的下边是隶属宝云市津贡县的卧龙山。 山下的高速路,在山角拐个弯之后便延绵悠长地伸向了远方。 在宝云市通往津贡县的高速路上,雨水逐渐干去,几辆车快速驶过。这其中,一辆灰色捷达轿车快速驶向津贡县方向。 灰色捷达轿车内,冯宗正开车,车的后排座上放着两个旅行包,一双球鞋和两盒胃药。车的前挡风玻璃沾着雨水有些看不清,冯宗正掰了一下开关,雨刷器很麻利地把车窗上的水刮干净。冯宗正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开着车,另一只手打开车载收音机。收音机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后,里边传出播新闻的声音。 冯宗正边开车,边听着新闻: ……坚决反对腐败,防止党在长期执政条件下腐化变质,是我们必须抓好的重大政治任务。反腐败高压态势必须继续保持,坚持以零容忍态度惩治腐败。对腐败分子,发现一个就要坚决查处一个。要抓早抓小,有病就马上治,发现问题就及时处理,不能养痈遗患…… 嘀嘀嘀……车窗外传来超车的喇叭声。 冯宗正把收音机的声音关小,又调了调频道,音乐声悠扬回荡。车窗前的景色匆匆掠过。冯宗正听着音乐,看着眼前飞逝而过的景物,昨日与宝云市纪委书记董学军的话别历历在目。 宝云市纪委的办公地点在市北,原来在市中心,为了拉动市北的经济发展,也为了整个城市规划更科学,市委、市政府、市纪委、市委组织部等,还有一些党群口的机关单位都搬到了市北。大楼是与市地税局置换的,虽不是新楼,但环境绿化搞的好,大院里草色青青、绿树成荫,远离市中心也少了许多城市固有的喧嚣与吵闹。办公楼干净整洁、幽静有序。为接访和办案方便,市纪委的办公室主要集中在一楼和二楼,县委、政府各大家领导的办公室集中在三楼和四楼。 董学军的办公室在三楼。室内,典雅洁净,书柜中摆满了各种纪检监察业务用书。冯宗正走近董学军办公室,门半开着。冯宗正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又定了定神,敲门进屋。 董学军正看材料,见冯宗正来了,放下材料,说道:“宗正来了,什么时候去报到?” 冯宗正:“这就要去报到。” 董学军指着桌子对面的椅子说:“坐吧。” 董学军知道冯宗正是与自己来辞行的。下派这个爱将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为了全市反腐倡廉建设的大盘子考虑,他还是忍痛割爱把冯宗正从市纪委常委派到津贡县任纪委书记。虽然个别人有不同意见,说冯宗正脾气倔、办事一根筋,也有说冯宗正刚任市纪委常委这又到下派任职县纪委书记,步子有点快等等,以上种种说法,到了董学军这里都被搁下了。董学军以为,冯宗正的级别够、经验够,而且津贡县这个复杂的地方需要干净、忠诚能担当的干部,所以他力排众议将冯宗派到津贡县任纪委书记。董学军看着眼前的冯宗正,也着实觉得冯宗正的担子不轻,但在董学军心里以为纪检干部更需要历练。 冯宗正没坐,站在董学军办公桌前面:“董书记,我明天就报到了,今天来单位办些相关手续,另外到您这儿看看,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董学军:“指示到没有,不过我可要叮嘱你几句。” 冯宗正:“董书记,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冯宗正既然是来辞行的,董学军也不客气,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宗正,这次到津贡县任纪委书记可不比在市里做纪委常委。纪委书记是一个地方反腐倡廉的领头雁,手中有权,同时也有责任,这就意味着,要当好一名纪委书记,你就要敢于担当、敢于碰硬、更要敢于坚持原则!不过,也别有什么担心,工作上市纪委会全力支持你的。” 冯宗正明白董学军说的支持是什么意思,他很感激地回道:“咱们市纪委就是我的娘家,有困难我会回来找您的,董书记。” 董学军:“那当然,工作上市纪委是你坚强的后盾。想开的,想不开的,都可以回来倒倒苦水、发发牢骚。” 冯宗正:“董书记,津贡这地方复杂,说不准可能会有些想到或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董学军:“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去津贡的原因之一,因为你当过检查室主任,任常委后主管信访,对津贡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样进入工作会快些。” 冯宗正:“可我也怕理不好这团乱麻。”董学军:“无论怎么乱的麻,都是有头儿有尾的。无论你的对手有着什么样的重重心机,你都要稳扎稳打。以静治动,以不变应万变。” 冯宗正:“董书记,您的话我记下了。” 董学军语重心长:“宗正,这也是组织对你的考验。” 冯宗正:“董书记放心,我不会辜负组织的期望,也更不会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 又有几辆车按着喇叭,快速超过冯宗正的车。冯宗正回过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之后,把收音机的音乐声稍稍开大,一脚油门下去,车快速向前驶去。 冯宗正要去的这个津贡县是宝云市十大县区之一。津贡县虽然只有400多年的历史,但人口现已达到了100多万。这个县城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经济发达,物产丰富。因有卧龙山,林业资源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虽然经济发展算不上全宝云市排名最靠前的县区,但也排在中上等。 位于津贡县经济商贸中心的津贡县县委、县政府办公大楼是津贡县的政治中心。办公大楼简朴厚重。县委、县政府、县纪检委、县委组织部、县委宣传部等部门都在此办公。这是个综合办公楼,七层高,四周有绿树围绕。大楼的前后都栽着各种花草。中国共产党津贡县委员会、津贡县人民政府、中国共产党津贡县纪律检查委员会三块牌子挂在大门的显要位置。大红色的字镌刻在白色的松木牌子上,在雨后显得格外清新明亮。时不时地有办事的人和车辆进进出出,使这个院子里又多了些生机和人气。 时近中午,有些办公人员下班陆续往出走。这时,两辆轿车先后驶进津贡县委大院。车轮上的泥水还没有全干。前面车刚停好,县委办公室乔主任便从副驾驶位置快速下了车,他左手拎着一个公文包,右手麻利地打开后排座的车门,县委书记谢俭鹏从车上下来。谢俭鹏看上去脸色不是太好,下了车也没说话。另一辆车停好,司机下车,打开车门,县长曾大禹、县委常委主管教育副县长刘志伟也都下了车。司机和领导们的裤脚挽着,鞋上都粘着泥水。谢俭鹏走在前面,其他领导跟在身后。表情都很紧张严肃,没人说话。 几个人走向办公楼,谢俭鹏手机响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静。 谢俭鹏边往楼里走,边接听手机:“嗯,我是谢俭鹏,好,好,受伤的六名学生要抓紧抢救,另外要排查好还有没有危房。如果有,马上封了!从现在起,一个事故都不可以出!”谢俭鹏满脸的火气。挂断电话,谢俭鹏冲乔主任:“通知全体县委常委开会,另外,通知新任纪委书记冯宗正到会。” 乔主任恭敬地回道:“谢书记,冯宗正书记还没报到呢,现在就通知他到会吗?” 谢俭鹏:“冯宗正今天来报到,你通知他,到了津贡马上参加会!” 乔主任点头:“好的,谢书记,我马上通知。”谢俭鹏脸沉着,转身急步走进了办公楼。 领导们相互看了看,也跟着走进办公楼。乔主任紧跟其后。 谢俭鹏让通知冯宗正,冯宗正这时已到了津贡的高速路出口。 宝云市到津贡县的高速路出口处位于津贡县的东郊。这里是通往津贡县高速路的出口也是津贡县通往全国各地高速路的入口。在这个高速路口处两侧的绿化带中,错落有致地栽着杨树、柳树、梧桐树。有三棵直径约一米粗的榆树夹杂在其中。这榆树应是原生态的坐地户,不是后栽上的,大榆树的满身都刻印着岁月的沧桑,看上去这三棵树也得有几十年的光景。一排排的树下种的是各种花草,在微风的吹拂下,轻缓曼妙地摆动着,仿佛欢送着每一位要出远门的亲人,也仿佛在欢迎着每一位来津贡的宾客。 高速路出口处的一侧,竖着一块高大醒目的迎宾牌。上书:“津贡人民欢迎您!”字的背景是津贡县城鸟瞰图。几名环卫工作人员正在整理着草坪上的枯枝烂叶。 出了高速口,进入津贡县地界,冯宗正把车停在迎宾牌下。他走下车,想脚踏实地感受一下津贡的热土。刚下车,冯宗正就闻到了甜甜的花香间杂着刚刚剪过草坪的微微苦涩的草香味儿。冯宗正走过去,凝望着这块迎宾牌子,也凝望着这个鸟瞰图。他想从这个津贡县的鸟瞰图上读出些与自己将要去生活和工作的这个县城有关的东西,他想悟出些与津贡有关的什么…… 就在冯宗正揣摩这个鸟瞰图时,乔主任的电话来了。 冯宗正接听手机:“您好,我是冯宗正。哦,县委办公室乔主任,您好您好。开常委会?好,我现在到津贡了。好,我马上到会。” 冯宗正挂断手机,有些莫明其妙,心里在嘀咕:县委常委会?什么事这么急?出大案子了?出大事故了?还是…… 《心机》 奉命于危难(二) 什么都来不及多想,一个电话便把冯宗正与津贡这两个字立刻融在了一起。从现在起,冯宗正就像入海的航船,无论经历怎样的风云变幻,他都要乘风破浪,扬帆远航! 冯宗正的车驶入津贡县东郊新区。东郊新区也叫东部新区。这是津贡县为招商引资新开发的一片区域。东郊新区东西六排车道,笔直的马路宽阔通畅,街路两侧有几家正在建设的企业,也有的企业已建完,正在做最后的扫尾工作。其中茂晟集团公司的院子最大,牌子最引人注目。再往前走看到些商业店铺和饭店。开发区的绿化正在进行中,树坑都挖好了,一些工人正忙着栽树。往来的人和车不是很多,这也是所有新开发区共有的特点。生产和发展得一点点培养。 冯宗正的车驶过东郊新区就进入了县城中心地段。街路两侧的商铺广播中喊着大减价、大跳楼、大甩卖……此起彼伏,各种广告,音乐夹杂其中,好不热闹。这里人来人往、车来车往,比东郊新区要繁华许多。 冯宗正的车驶过熙熙攘攘的街路,来到了津贡县委大院。楼前停着多辆轿车。冯宗正找个位置停好车,拿起公文包,下车。冯宗正很想在大院里走走看看,熟悉一下环境,但今天不行,县委要召开常委会,他要到会。冯宗正想到这儿,便快步走进大楼。冯宗正刚进大楼就被门卫的保安人员拦了下来。表明身份后,保安人员给县委办公室乔主任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乔主任来到门卫。向冯宗正做自我介绍后,把冯宗正迎到了县委常委会议室。 县委常委会议室位于四楼。室内点缀着几盆绿色木本植物,即严肃又充满生机。圆桌上摆着笔架、便笺和几盆小型植物。谢俭鹏坐主位,仍就阴着脸。县长曾大禹等十一名常委坐在圆桌周围。冯宗正也在坐。常委们面面相觑谁都没说话。屋内静得让人有些窒息。 谢俭鹏眼睛扫视着几位常委。过了一会儿,谢俭鹏说道:“为什么这么半天我没说话,因为我不知从哪儿说起!”说着,谢俭鹏又看几位常委,几位常委严肃认真地看着谢俭鹏。谢俭鹏接着说:“村小的危房改造,汇报我听了多次,每一次都是资金到位,改造到位,保质保量地完成了任务。”稍停顿,看着几位常委,谢俭鹏又说:“什么是保质保量?一场雨,就一场雨!全县村小倒塌校舍三间,四间有严重的裂缝。这七间房子是什么概念?如果一个班里有30名学生,那就会有210名学生面临被砸在教室里面的危险!这里还没算上老师。”谢俭鹏生气地拍着桌子。 主管教育的常委副县长刘志伟有点顶不住压力,低下了头。谢俭鹏冲低着头的刘志伟:“老刘,全县究竟还有多少村小存在危房的隐患,马上排查,晚上下班前报到我这儿。另外,全县农村中学有没有存在隐患的危房,立刻排查,一并上报。如有隐报瞒报,一经发现,坚决处理!” 刘志伟的脸被谢俭鹏说得有些红,他不住在点头:“好好好,谢书记,我马上落实。” 谢俭鹏听刘志伟表了态,又把目光投向冯宗正,语气缓和些:“宗正,虽然你是新来的纪委书记,情况不太熟,但这件事,你们纪委现在就介入,马上彻查!看看到底什么原因导致这次村小的校舍坍塌!什么原因村小的危房改造没有全部完成!看看危房改造资金去哪儿了?!” 冯宗正边在本上认真记录着,边点头应着:“好的,谢书记。纪委马上成立调查组。” 坐在旁边的曾大禹看了刘志伟一眼,又看看冯宗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想了想,终究没有开口说话。 常委们都表情严肃地看着谢俭鹏。谢俭鹏看看几位领导,继续说道:“安全事故无小事,我就不多说了,这话都是老生常谈了。每位主管领导回去抓好自己所管辖的部门,如果出了事故,谁的屁股谁自己擦,谁的责任谁自己担!”之后,冲刘志伟:“做好受伤学生的善后处理工作,对家长要做好耐心细致的解释和安抚工作。”说完,又看看几位领导:“谁还有什么说的没有?”几位领导摇头。 曾大禹看着刘志伟蔫头耷勒脑的样子,心想,老刘啊老刘,你看看你的怂样,可你怂我不能怂,不管怎么说,你是我政府的人,损你我也不光彩。想到这儿,曾大禹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曾大禹:“谢书记,教育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心里都不好受。但有一点,我这不是给老刘争理儿,县里给教育危房改造的资金就那么一点点,不够用不说,整个津贡县下边的村小学、村中学年久失修的教室很多,要想彻底解决这一现状,除非拨更多的专项资金。不然以后没准还会有什么状况发生。” 曾大禹言之凿凿地给自己争口袋,这让刘志伟很感动。因为雪中送碳比锦上添花更有诚意。刘志伟向曾大禹投去感激的目光。 谢俭鹏听了曾大禹的话知道曾大禹的面子挂不住了,但这不是面子的事,这是领导干部工作作风和工作态度问题,这是关系到学校师生生死安危的大事。想到这儿,谢俭鹏对曾大禹没有丝毫的客气:“我知道教育危房改造资金捉襟见肘,但在抢救现场,刘县长说今年的全县教育危房改造目前还在进行摸底。计划去年就下达了,到现在还摸底?什么时候能摸上情况我不知道,我只担心再有一场大雨,我们就不用摸底了,到时我们都到纪委、检察院说明情况吧!” 教育危房改造还在摸底?这是曾大禹没想到,计划确实去年就下达了,而且资金也下拨了,教育局这帮人都干了些什么!刘志伟你管了些什么!曾大禹听到这里,觉得自己真是多嘴。但还得表态:“谢书记,既然如此,这也是我工作疏忽,下一步,我一定把这项工作督促落实好。” 谢俭鹏看了看曾大禹,心里明白,这是说了刘志伟,曾大禹坐不住凳子了,但事情明摆在那里不是说不说的事,出了事故谁都担不起。 谢俭鹏继续说道:“危房改造资金不够县里再想办法,争取一年内全部解决。但事情一码是一码,今天这事还得查个清楚。”谢俭鹏看看几位领导又问道:“谁还有什么要说的?” 谁还能说什么。曾大禹的辩解都被撅了回来。大家都摇头表示没什么可说的了。 谢俭鹏见没人说话,起身道:“以后,无论什么事情,先从自身找原因,别总找客观、找理由开脱责任。今天的会就到儿,散会。” 面对谢俭鹏这个会开得嘁嚓咔嚓脆,与会的常委们有些意外,没想到谢俭鹏会发这么大的火,但转念一想,现在的党风廉政建设党委主体责任,不管哪里出了乱子、出了事故,谢俭鹏都负有领导责任,所以发火也是正常的,怕火烧到自己嘛。 常委们各自想着心事走出会议室。 谢俭鹏叫住冯宗正:“宗正,你等一会儿。” 冯宗正停下脚步,等着谢俭鹏,与谢俭鹏一同来到他的办公室。 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在三楼。办公室宽敞明亮,墙上挂着“摄心为戒”装裱的四个大字很是突出。 冯宗正和谢俭鹏二人座在沙发上。乔主任倒了两杯水放到茶几上,出去后随手关上门。 谢俭鹏阴沉的脸色已回暖了许多,他端过一杯水递给冯宗正:“宗正,喝点水吧,没想到你到津贡我们会以这样一个形式见面。” 冯宗正接过水杯,礼貌地喝了一口又把水杯放在茶几上:“谢书记,这也是工作需要嘛。” 谢俭鹏:“本来县委要派人去接一下你,可突然发生了事故。” 冯宗正:“市委组织部领导集体谈话时就说了,这次的报到不接也不送。咱们这也是遵守市委组织部的规定。” 谢俭鹏:“宗正,你不介意,那我也就直来直去了。虽然你是新来乍到,但不要有什么顾虑,村小危房倒塌事件一定要彻底查清,不要看表面,要看后边究意是怎么回事。如有什么困难你就随时找我。” 听了谢俭鹏的话,冯宗正表态:“谢书记,谢谢您对纪委工作的关心和支持,我争取尽早拿出调查结果。” 冯宗正这个态是表了,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见到县纪委的一个人,这个调查能进行得怎么样,或者说怎么样进行,他的心里也不是太有底,但这个态度必须得有,因为这个事故必须得有个说法。 说尽早拿出调查结果,但这也得以时间换空间。因为调查得一天天地下去找人了解情况、谈话取证。虽有难度,但这是冯宗正到津贡的第一项工作,只能干好,不能干孬。冯宗正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踢开了工作的头一脚。 冯宗正办完报到的一系列手续后,便以最快速度成立了调查组。这个调查组级别有点高,冯宗正任总组长,监察局长闫志勇任副组长,抽调了纪检监察室两名得力干将,利用两个月时间,走访了教育局、建材市场、财政局、某房地产公司等近十个单位,找了近百人谈话了解情况,卷宗就订了七大本子。不顾黑天白日的鏖战,弄得冯宗正和调查组的同志看到方便面就想吐。 累是累,但经过多日的艰辛调查,案子终于有了眉目。 《心机》 奉命于危难(三) 夜晚的璀璨星空与城市的缤纷灯火遥相呼应,煞是人间美景。但对于县委大院的人们来说,他们是无闲暇欣赏这一景致的。工作一件件地堆下来,文件一份份地传下去,调研、检查、汇报、听汇报、开会……有些人忙得一天天地脚打后脑勺子。 县委大楼办公室的灯每天到了深夜还有亮着的。看到有些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这就表明或有人在值班,或有人仍在加班办公。如果有人说机关工作就是喝喝茶、看看报那只是对一些小机关或是无关紧要的科室而言,而对于组织部、纪委监察局,或县委、政府“两办”的人来说,可不是那么回事。熬夜写材料、加班处理公务那是常事。喝浓茶、尿黄尿,头发一把一把地掉。有些人把忙于工作的现状编排了一套嗑儿。谢俭鹏听到这套嗑儿说,这帮小子,还是没累怎么着,还有时间编这玩意儿。 话虽这么说,谢俭鹏还是理解和关心机关工作人员辛苦的,原来县委大院没有食堂,为了加班人员工作方便,谢俭鹏让机关事务局开设了食堂。现在只要到了晚饭时,去食堂看看,就会知道谁在晚上又要加班了。今晚在食堂用餐的人员中,人们看到了乔主任、谢俭鹏、冯宗正、闫志勇。因为今晚冯宗正要向谢俭鹏汇报案子情况,所以几个人都在食堂就餐。 晚餐时间刚过,县委书记办公室的灯就亮了。冯宗正坐在谢俭鹏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足足汇报了一个小时。汇报完,把相关材料递给了谢俭鹏,等待指示。 谢俭鹏认真地看着初核报告。翻看一会儿后,谢俭鹏沉着脸问:“宗正,情况这么严重?” 冯宗正:“谢书记,据初步调查,情况是这样的:一是全县已完成的农村学校危房改造工程有偷工减料现象。检查发现有质量问题,有的建筑材料根本没达到标准。经询问,承包危房改造的房地产公司是通过围标包下的这个项目。” 谢俭鹏:“还有什么情况?” 冯宗正:“另一个情况是县教育局挪用了全县学校危房改造资金15万元。” 谢俭鹏有点不太相信,追问道:“挪用学校危房改造资金?” 冯宗正:“这部分挪用资金共有15万,有4万用在了教育局长出国考察上,另外6万给县里四个多媒体教室增添设备了,还有4万用于教育局机关干部的旅游费用了,另外还有些迎来送往费用也是用的这个钱。” 谢俭鹏气得脸都红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太不像样子了!什么正在摸底,他们根本就没拿改造危房当回事。”冲冯宗正:“宗正,此事严查到底!绝不姑息!” 冯宗正:“放心,谢书记,我们一定严查此事。” 谢俭鹏手机响。谢俭鹏按了,没接。谢俭鹏有些担心地追问:“如果查下去,最后会不会牵扯到某些领导?” 冯宗正:“这个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 谢俭鹏手机很顽强地又响。谢俭鹏接起:“李局长,这么晚了什么事?”只听手机中传来急切的声音:“谢书记,万明乡敬老院,敬老院出事了……”谢俭鹏脸色大变,大声地问:“什么?敬老院屋顶坍塌!人呢?人有没有伤亡?你正赶去现场,好,我这就去。” 谢俭鹏挂断电话,冲冯宗正:“走,坐我的车,到万明乡。” 夜晚的乡路不是很好走,谢俭鹏的车速有些快,颠簸得有些厉害。乔主任坐副驾驶位。谢俭鹏和冯宗正坐在后排座。一路无语,车急驶向万明乡。 谢俭鹏和冯宗正坐的车,刚拐入万明乡敬老院前边的路上,就看到那里亮如白昼,人头攒动。敬老院的外边停着多辆车,周围支着灯,围着一些人,吵吵嚷嚷。民政局李局长正在指挥抢救。万明乡党委书记张振兴以及乡领导,敬老院院长等人都在场。120车闪着急救灯。 张振兴吵吵着:“让开,让开。”张振兴和敬老院院长把一名老人抬到120车上,紧跟着敬老院副院长上了急救车。李局长关上车门,120车鸣着急救笛声急速驶离。 谢俭鹏的车与120车相对而过。谢俭鹏看120车急驶而去,他焦虑地摇下车窗想看清楚,但120车已渐行渐远。 谢俭鹏的车来到敬老院门前停好。乔主任、谢俭鹏、冯宗正三人先后下了车。李局长、张振兴见谢俭鹏来了,二人耷拉着脑袋走过来。 李局长冲冯宗正点了点头,转身冲谢俭鹏说道:“谢书记, 120车刚把一位受伤老人拉走。” 张振兴:“谢书记、冯书记来了。” 冯宗正没说话,冲张振兴点了点头。 谢俭鹏没理张振兴,生气地冲李局长问:“几位老人受伤?” 李局长:“有一位老人受了伤。” 张振兴见谢俭鹏不理会自己,抢着说道:“谢书记,就有一位老人受伤了。刚才120车拉走了,好像腿骨折了,其他的都是皮外伤。” 谢俭鹏:“有死亡没有?” 张振兴忙答:“没有,没有死亡。谢书记。” 谢俭鹏:“其他老人呢?” 张振兴:“转移到中学老师宿舍了。” 谢俭鹏冲乔主任:“通知所有县委常委到万明乡开会,另外全县党委书记、乡镇长,敬老院院长也都来,开会!”转身冲冯宗正说:“此事严查重处!” 夜已很深,万明乡敬老院,灯火通明。那里围着几十人,谢俭鹏正在开现场会。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这让信心满满,刚来津贡的冯宗正有些应接不暇,心里摸不着底。津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津贡,这里的事有多少?这里的水又有多深呢?冯宗正很想好好捋捋思绪,可走访、调查、取证、谈话……这一系列事紧锣密鼓,一股脑地干下来,冯宗正的脑袋发胀,胃也有些不舒服。冯宗正起床找药吃下,吃完药回到床上又躺下。躺在床上,望着月夜星空,往事涌心头,冯宗正睡不着了。 冯宗正来津贡之前,妻子杜莹是不同意他到这里任职的。杜莹是老师,教的毕业班马上就要毕业。另外,杜莹问过在津贡搞个体的小叔子宗伟,宗伟和杜莹说,津贡这地方人和事都复杂,不好干。有省心的工作不干,为什么要干那操心的活儿。杜莹软硬兼施阻拦冯宗正到津贡,但都没成功。虽然杜莹闹着不让冯宗正到津贡,又是生气又是使小性子,但冯宗正能感到,杜莹对他的选择还是尊重的,只不过是太过于担心而已。 冯宗正躺在床上,越想着心事,就越是睡不着。想了家事,又想到工作、想到案子。这两个案子办下来究竟会触动津贡官场多少人的神经呢?又有多少人会因此对自己不满?自己在津贡又能工作多长时间呢?冯宗正很想把这些事琢磨透彻明白。 这一晚,不知辗转反侧了多少次,冯宗正终于睡着了。可这一宿的觉全是梦。一会儿梦到杜莹、一会儿又梦到儿子书豪、一会儿又看到了自己在部队训练的场景、一会儿又梦见似乎自己在和曾大禹谈话,但潜意识里还觉得不对,曾大禹是市委组织部管干,县纪委是铁路警察管不到那一段呀…… 冯宗正在迷迷糊糊的回忆中睡得正香时,床头上的闹钟响了。他关了闹玲,努力回想着梦中的情景,想再躺一会儿,可是不行,还有一堆的事需要处理。冯宗正伸了伸胳膊,起床。拉开窗帘,太阳的光芒便毫无拘束地投了满怀。冯宗正揉揉眼睛,又抻了抻腰,刷牙、洗脸,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冯宗正囫囵吞枣地吃了口饭就早早地就来到了办公室,因为闫志勇要汇报调查结果。 冯宗正办公室的墙上挂着“马上就办”几个字,让每一个走进办公室的人都能感到办公室的主人是一个干脆利落,雷厉风行的人。 闫志勇站在冯宗正办公桌对面正汇报。冯宗正认真地听着。 闫志勇:“冯书记,调查的情况就是这些,但你刚来,有两件事我觉得应该提醒你一下。” 闫志勇说这话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原本津贡就是个是非之地,无风也起浪,有风浪更高的地方。做为一个班子的成员,自己有责任给冯宗正提个醒。 冯宗正看着闫志勇,不知这两件事是什么事,有些疑惑:“闫局长,什么事呀,还神秘兮兮的。” 闫志勇想了想,虽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冯书记,咱们调查教育局外出旅游,市《都市报》副总编也跟着去出两次,副总编张美凤是曾县长的妻子。” 冯宗正:“曾县长的妻子?” 闫志勇点了点头:“对,是曾县长的妻子。另外,万明乡的张振兴书记是曾县长的小舅子。” 冯宗正:“曾县长的小舅子?” 闫志勇又点了点头。 冯宗正看着闫志勇,问:“闫局长,你的意思是……” 还能什么意思,其实闫志勇的意思明摆着呢,就想告诉冯宗正,纪委在调查时,遇到了两个有背景的人,是继续调查还是就此缓一缓;是按党纪条规该处分就处分还是送给曾大禹个人情,冯宗正你自己权衡利弊。但闫志勇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于是他拐着弯说道:“冯书记,以往办案,咱们有时就会遇到说情的人。要是曾县找你说情,你得有个心里准备。另外,如果不给情面秉公办理,曾县会不会懊恼此事。” 是呀,这事究竟应该怎么办?一时间,冯宗正还真有点难住了。 《心机》 第二章快刀斩乱麻(一) 这也确实是个难事,如果曾县找到头上怎么办?是给这个面子,还是不给。如果给了,那自己就违规。如果不给面子,那以后还怎么在津贡立足。如果不来找呢,这说明曾大禹还是有党性原则的。可人非草木谁又能这样绝情呢…… 冯宗正想了想,问闫志勇:“调查报告出来没有?” 闫志勇:“出来了。审理室昨晚贪黑把卷都审了。” 冯宗正:“通知纪委常委开会,两个案子同时上会。” 闫志勇:“现在?” 冯宗正:“对,现在,马上。” 办公室通知下去,常委们陆续走进会议室。椭圆形的会议桌,周围摆着多把椅子。冯宗正坐在主位,正翻看着一份调查报告。常委秘书早早地来了,坐在一旁,准备记录。 闫志勇走进来,把一份调查报告递给冯宗正。 冯宗正接过调查报告,边翻看边说道:“公款旅游的名单都在这儿?” 闫志勇点了点头,指着名单说:“全在。”闫志勇把张美凤的名字指给冯宗正看。 冯宗正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冯宗正接着翻看调查报告。 闫志勇看了看到会的人,冲冯宗正:“冯书记,人到齐了。” 冯宗正放下手中的调查报告,看看七位常委,说道:“人到齐了,我们开个常委会。”冲闫志勇:“闫局长,你把有关情况和各位说说吧。” 闫志勇向与会领导做着详细的案情报告。 津贡县较为上档次的住宅小区都在北部新区。这些小区绿化好、空气好、最主要的取暖也是全县最好的,另外离休闲广场近,还有可供散步的地方。所以津贡县有权的人选在这里居住,有钱的人也选在这里居住。曾大禹的家就住在这里的花园小区内。接曾大禹的车早早就停在小区的楼下,司机在车里听着音乐等候。 曾大禹穿外衣准备上班,妻子张美凤正在镜前化妆,见曾大禹要走,张美凤叫住曾大禹:“老曾,有个事我想了想,还是和你打个招呼好。” 曾大禹站在门前问什么事。 张美凤说:“昨天县纪委闫局长带人到我们单位,问了两次到县教育局采访的事。” 曾大禹有点疑惑:“采访的事,闫志勇带人问你情况?” 张美凤解释说:“事情以前我和你说过,就是当时津贡县高考成绩在全市排第一,我们报社到县教育局采访,之后,教育局按排的奖励项目,去新马泰旅游,局长也邀请了我。” 曾大禹不以为然:“就这事呀?” 张美凤有点担心:“这虽不是什么大事,但纪委介入,我怕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曾大禹无所谓的样子告诉张美凤:“这算不了什么事,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说完,拿起公文包,上班去了。 虽嘴上说不介意,但曾大禹还是有点不放心。那天在会上,就觉得谢俭鹏这次发火不同一般,再加上纪委书记是新来的,还不曾摸透这个冯宗正的底细,凡事还是周全些为好。张美凤的事应该不是个事,张振兴的事才让自己更是担心。张振兴打了几次电话,磨叽让给说说情。曾大禹始终没想好怎么说,和谁说。安全事故无小事,这谁都知道的理。但话又说回来,张振兴毕竟是张美凤娘家的人,家庭讲情不讲理,要说这两事得一起说。但这个事是与闫志勇说呢,还是直接找冯宗正过个话,还是直接和谢俭鹏通个光呢?曾大禹左右不定,有些小纠结。 曾大禹想了好一会儿,冲正在开车的司机:“停下,我要打个电话。”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曾大禹给闫志勇打电话:“闫局长,我是曾大禹,听说你到《都市报》找你嫂子了?” 手机中闫志勇的声音:“哦,曾县长啊,是找嫂子了,了解一个情况。” 曾大禹:“闫局长,我听你嫂子说了,旅游的事她就跟着去了两次,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和冯宗正说一下,你嫂子的事就别提了,和谢书记也不要说了。” “……嗯,曾县,您的意思我会转达冯书记。”可以听出,那边的闫志勇的话还是有些迟疑。 曾大禹:“那好吧,另外,振兴的事也劳烦闫局长给说说情。冯宗正刚来,我也不方便给他打电话,你就给他透个话吧。好,就这样。” 撂下电话,曾大禹思忖,我给闫志勇打电话,冯宗正不会挑我的理吧。如果挑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给冯宗正打电话是不想让冯宗正觉得我很在意他,另外,如果一但事情不成,以后见面也不会太尴尬,这也是给自己留有余地。不管结果如何,该做的也就能做这样了。 想到这儿,曾大禹和司机说:“走吧,去单位。” 曾大禹的车驶向津贡县委大院。 津贡县纪委常委会还在进行。听完案情,常委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诫勉谈话教育教育算了,这还要真处呀…… 如果雨不下这么大,也不会出这两个事故,这也是偶然现象…… 这事在全县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没个说法肯定不行…… 冯宗正听着大伙的议论,感到这两个案子背后的势力还真是非同一般,看来非快刀斩乱麻不可。你们有你们的想法,但我有我的主张。 冯宗正看了看几位常委,说道:“一个案子是关于学校危房坍塌的调查,另一个案子是关于万明乡敬老院砸伤老人事件。” 常委们听冯宗正说话,停止了议论。 冯宗正:“刚才闫局长和各位说的情况都听清楚了吧?” 屋内的会正在进行,门外的闫志勇拿着手机,站在那儿不知这个电话是转告冯宗正还是不转告。这个时候,曾大禹打电话,如果转告,怎么和冯宗正说,冯宗正会不会想自己和曾大禹有什么串通。如果不转告,曾大禹是必会说自己误事。这个电话还真是让闫志勇有些为难。唉,这几天接触下来,感觉冯宗正还算是个有正义感的人,或许能干点事,于是闫志勇有了主意,转身进了屋。 冯宗正仍在开会:“这几天两个调查组连续加班非常辛苦,审理室也是连夜工作……”说到这儿,冯宗正见闫志勇进屋直奔自己走来,他停止了讲话。 闫志勇凑到冯宗正身旁,耳语。 冯宗正听着闫志勇的话,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 闫志勇耳语完和冯宗正说:“电话中就说了这些。” 冯宗正点了点头。闫志勇回到座位上。冯宗正喝口水,想了想,接着说:“这两起案件,咱们调查组提出了处理意见,审理室也审阅了,现在看看我们常委还有什么意见。如果没有异议,我们就按调查组提出的处理意见办。”冲几位常委:“下面我们举手通过。” 其中一位常委刚把手举起来,看到其他人没举手,又把手放下了。几位常委你看我,我看你,似有话想说,但又不方便说的感觉。 闫志勇看了看几位常委,又看了看冯宗正,说道:“冯书记,这两个案子的处理意见我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冯宗正:“闫局长,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闫志勇见大家都有顾虑,他想提醒冯宗正,别太急于表态,不想让冯宗正因为工作得罪人,而使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尴尬境地。可这么多人,这话怎么说还是真不好拿捏。 闫志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随便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冯书记你刚到咱们津贡,有些情况可能还不是很了解,搁一搁再说,也不急于处理。” 闫志勇说这话一是试试冯宗正的态度和决心,另外也是做个秀给在坐的每一位常委看,如果有人传话到曾大禹那里,这也说明,他是主张案子缓一缓的。 几位常委看着闫志勇,都纷纷点头。其中一位常委说:“冯书记,我也觉得再放一放,深思熟虑处理比较好些。” 冯宗正猜测到了几位常委为什么不马上通过处理意见的原因。这里定是碍于曾大禹的面子。但即便如此,也要按党纪条规处理,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如果我这次开了口子,给了面子,那么下次再有人找呢?大下次呢?大大下次呢?那我冯宗正还能在津贡干下去了吗?! 冯宗正想到这儿,坚决地说道:“刚才两个案件的调查报告我们传阅了也讨论过了,处理意见是依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和相关规定提出的,如果没有异议,现在举手表决一下。” 几个常委相互看了看,冯宗正带头举起了手,闫志勇稍迟疑,也举起了手,其他几位常委见冯宗正和闫志勇都举了手,虽有顾虑,也都陆续地举起了手。 曾大禹每次走进县委大院都有种居高临下、舍我其谁的感觉,可今天则不同,说心情有些沉吧还不是沉,说有些乱吧也不是乱,就感觉像有什么不愉快的事要发生似的,他拎着公文包心神不宁地向办公室走来。 万明乡党委书记张振兴正等在曾大禹的办公室外。张振兴见曾大禹来了,急忙迎上去:“姐夫,你来了。” 曾大禹看也没看张振兴,开门进了办公室。张振兴厚着脸皮跟进了屋。 曾大禹把公文包扔到桌上,一屁股坐到老板椅上,盯着张振兴看。 张振兴被曾大禹看得有些发毛,他忙拿起桌上的水杯走到饮水机前,接杯水放到曾大禹办公桌上,之后诚惶诚恐地看着曾大禹。 《心机》 快刀斩乱麻(二) 曾大禹没看到张振兴时还好些,一看到张振兴就有些生气,冲张振兴说道:“别虚头巴脑的,又惹事了吧?!” 张振兴站在办公桌对面:“姐夫,我去了你家几次,你不在家,敬老院的事,你得帮帮我。” 曾大禹翻着桌上的材料,生气地说:“我都帮你多少回了?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张振兴点头哈腰地:“姐夫。都是我的错。看在我是你亲小舅子的份上,你还得帮我一次。” 曾大禹把手中的材料生气地摔到桌上,冲张振兴嚷道:“前几年的事不说,就说近一年的,截留救灾款这事是你干的吧?修建乡里广场吃回扣,群众上访闹得鸡飞狗跳,这也是你干的吧?” 张振兴见曾大禹揭他的老底,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曾大禹:“那些事刚摆平,这次又挪用敬老院的修房钱,我怎么就非有你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小舅子呢?” 张振兴狡辩:“用敬老院修房子的钱装修乡里的办公楼,是我们乡领导集体决定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狡辩,曾大禹这个气呀。张振兴你也不想想是怎么当上的这个党委书记,要不是我曾大禹极力运作,你能有今天?或许这叫自作自受。可这又能怪谁呢?张美凤是张振兴的姐姐,给别人的事都办了,轮到自己头上了,不办,张美凤这里都过不了关。 张振兴当初就是个农民,自己帮他办成了代课老师,教体育不需要文化,领着孩子玩玩就行。可张美凤和张振兴对此都不满意,非要进乡里,于是曾大禹又想办法把张振兴变成了公务员,由乡助理员干起,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坐到了乡党委书记的位置。 张振兴不出事是偶然,出事是必然。没文化、没知识、没水平,只有一颗什么都敢干的胆子。自己成天给他擦屁股,不是这事就是那事。这下好,真是把张振兴拿下,自己也省心了。 曾大禹想想这些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高声地说道:“什么集休决定?别人不了解,我还不了解你!是不是戒不了毒瘾?是不是又缺钱了?” 张振兴:“没有。我戒了。” 曾大禹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地冲张振兴吼道:“撒谎!” 张振兴解释:“姐夫,这之前,我们找住建局的人给检查过,说敬老院的房子没事,还能挺几年,我们想等乡里钱倒开了,再给敬老院修房。” 曾大禹打断了张振兴的话:“那你还来找我?!” 张振兴:“没想到雨太大出事了。纪委的人起早贪黑地去好几趟了。” 曾大禹不耐烦地:“纪委书记新来的,你让我怎么说?” 张振兴一听曾大禹这么说,觉得姐夫这次的态度和以往不同,看样子是真不想给自己说情了。但这事也不能挺着脖子挨刀啊。于是他将了曾大禹一军。 张振兴无赖地说道:“姐夫,找不找冯宗正那是你的事,我也不勉强。但有一点,如果我掉蛋了,我回家种地当农民,可是你能跟我丢起这人吗?别人说起这事,都说曾县的小舅子,在他们自己的县里让纪委书记给处理了,你不觉得没面子吗?如果你觉得无所谓,那我也无所谓。你爱说不说,就等纪委来处分我好了。”说完,转身走了。 曾大禹被气得脸都白了,拍着桌子冲张振兴的背影喊:“你给我回来!” 张振兴头也没回摔门走人。 曾大禹气得团团乱转:“张振兴啊张振兴,你这是要气死我呀你!” 坐机电话响,曾大禹平静了一下情绪,接起:“喂,说吧……嗯,什么?处分决定都出来了……” 曾大禹坐在办公桌旁,接完电话,把话筒慢慢地撂在电话机上,脸子阴得都能拧出水。曾大禹紧蹙眉头,沉默片刻,突然“哗”地一下,把手边的材料划落一地。 曾大禹一字一字地说道:“冯宗正,什么东西,你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冯宗正和闫志勇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冯宗正的办公室。 冯宗正和闫志勇说:“闫局长,把这两个案子调查报告及处分决定上报市纪委。” 闫志勇没想到这么快就上报市纪委,他反问道:“现在?” 冯宗正把手中的材料放到桌上:“对,现在,马上。” 闫志勇想劝劝冯宗正再想想:“冯书记,刚才会上你也可看到,个别常委还有顾虑。” 冯宗正:“他们顾虑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案子后边的人和事。这个我看明白了。” 闫志勇:“冯书记,那这两件案子,咱们是不是……” 冯宗正明白闫志勇的意思,他想把这个案子缓一缓,但怎么缓,过了这段时间就不处理了,有这个可能吗?没有!如果没有,那就往前进行。 冯宗正挥了挥手,拦住了闫志勇的话:“闫局长,你的好意我明白。你是怕我刚到津贡,脚跟还没站稳就得罪人,不利下一步开展工作。但闫局长,咱们做纪检的,就得是黑脸的包公。在我们这里要让群众看到公平和正义。虽然这话听起来像官话、套话甚至有些说大话,但我们不去践行,还有谁能去践行呢!” 闫志勇点了点头,但还是担心地提醒道:“冯书记,那你得心里有数,因为有些事扯耳朵腮动啊。” 冯宗正:“好,我心里会有数的。”之后,冯宗正看了看闫志勇,又语重心长地说道:“闫局长,我们做纪检监察工作不但要能担当而且还要敢于担当啊!” 闫志勇:“冯书记,说实话,你来之后,对于津贡的反腐倡廉建设大家都很期待。” 冯宗正拍了拍闫志勇的肩,坚定有力地说道:“闫局长,有这样一些话我们一定要牢记,那就是,在一切心术不正的人面前,我们都要让他枉费心机,因为邪不压正!针对津贡的反腐倡廉建设,即使前面是荆棘遍布我们也要勇往直前!” 邪不压正!对于津贡的反腐倡廉,冯宗正的决心很大,当他说这话时,或许想到了他的举动是在触碰某些人的利益,但或许没想到,津贡这一亩三分地的水有多深;或许没想到,就此有人对他真的动了心机;或许没想到,就此他会卷入一个暗流涌动的漩涡。 面对信心满满的冯宗正,闫志勇点了点头,但脸上却写满了担忧。闫志勇的担忧,冯宗正是看在眼里的,他明白闫志勇担心些什么,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前面无论是水、是泥、是河、是江……冯宗正趟水过河的决心是坚决的,也是坚定的。 一天忙乎下来,冯宗正到谢俭鹏这里汇报。 冯宗正站在谢俭鹏办公桌对面。谢俭鹏戴着花镜看调查报告和处分决定书。 谢俭鹏边看处分决定,边叨念:“教育局长给予严重警告处分;主管学校危房改造副局长给予撤职处分;张振兴撤销乡党委书记职务……该撤职的撤职了,该警告的警告了,相关资金也都追缴回来了。” 谢俭鹏摘下花镜,冲冯宗正:“宗正,这些天辛苦了。没想到,这么快你们就把这两个案子办结了。” 冯宗正:“快刀斩乱麻,以免夜长梦多嘛。” 谢俭鹏非常欣赏地和冯宗正说:“宗正,组织部介绍你时,说工作能力强,有事业心,我以为那就是官话套话,没想到,你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的能力和魄力。” 冯宗正被谢俭鹏表扬得有点不好意思:“谢书记,您就别夸了,以后工作上的事您还得多指示。” 谢俭鹏站起来,走到冯宗正跟前,坦诚地说道:“指示没有,不过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尽管提,我给你做好保障工作。” 冯宗正想了想说:“谢书记,工作上别的困难我都可以克服,就有一点您得帮我。” 谢俭鹏:“帮什么?资金?” 冯宗正:“当然能给纪委增加经费最好,不过我说让您帮我的是在办案过程中,千万不要找我说情。” 谢俭鹏笑了:“我找你说情了吗?” 冯宗正:“目前没有,但我怕以后您找我说情。如果您说情,我照您说的办,就会违背原则。如果不照您说的办,您是我的书记,是我的上级领导,我就违背了您的意愿。” 谢俭鹏意味深长:“宗正,你说得非常好。放心。说情风在我这里一定刹住。” 冯宗正高兴地看着谢俭鹏:“谢书记,谢谢您对我工作的支持。” 谢俭鹏:“谢什么,这都是我们领导干部应当遵循的工作原则嘛。”冯宗正听了谢俭鹏的话,七上八下吊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 这一天不知是怎么过的。曾大禹烦燥、不安、尴尬、无奈,以往的凛凛威风、威信尊严被冯宗正的一个处分决定,就都给扫在了地上。 虽然不是针对曾大禹,但全县官场谁都知道张振兴是他的小舅子,不但小舅子受处分,妻子因公款旅游还得上缴所花费用,这些让他真是丢尽了老脸。 曾大禹在单位里发了一天的脾气,他发脾气不是因为他没涵养不能忍耐,也不是他不够豁达和老练,因为只有发发脾气,才能让人看到曾大禹是不怕冯宗正给张振兴处分的,缴回张美凤公款旅游的钱他也是不服气的。其实还有一种心理,是不能流露的,那就是你冯宗正要在津贡干下去,也会有你好受的。动了我曾大禹的人,就等于打了我的脸。 《心机》 快刀斩乱麻(三) 闹心归闹心,回到家里,虽然曾大禹的内心翻江倒海,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沙发上,沉静地喝茶看报纸。 张美凤与曾大禹不同,她从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也不想受这样的窝囊气。什么人啊,一个新来的纪委书记,津贡的地皮还没有踩全,就拿县长的老婆和小舅子不当回事,说白了就敢和县长过不去,那他以后还想不想在津贡继续干了。张美凤抱着膀子坐沙发上生气。 张振兴站在张美凤对面,添油加醋、牢骚满腹:“姐,强龙还难压地头蛇呢,他冯宗正就是碟子扎猛,不知深浅。” 本来张美凤心中就一肚子的意见,张振兴这么一说,更是火上浇油。 张美凤和曾大禹抱怨:“我说老曾,我早早就和你说了,可为什么还要我把旅游的钱交到纪委,这是什么事啊?” 曾大禹虽然也很生气,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能力挽回结果。 曾大禹没搭张美凤的话,仍就看着报纸。 张振兴冲张美凤煽风点火:“姐,要我看,冯宗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张美凤:“三不三把火我不管,这事弄得报社满城风雨,我丢不起这人!” 张振兴看了看曾大禹,曾大禹似乎不为之所动。张振兴冲张美凤阴阳怪气地说:“姐,你丢不起这人,有人能丢起。人家没把姐夫放在眼里,可姐夫并不觉得呀。” 张振兴和张美凤,你一句我一句地念着嗑给曾大禹听。曾大禹又不傻,也不糊涂,他不是不知道冯宗正触犯了自己的利益,可就这么说来说去的能有什么意义。 曾大禹实在忍不下去了,他“啪”地把报纸放茶几上,冲张美凤和张振兴,大声地嚷着:“叨叨叨叨叨叨,说那些废话有用吗?你们以为我不生气吗?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可事已至此,你们让我怎么办?” 张振兴小声嘀咕:“那我们还不如狗了。” 曾大禹冲张振兴:“你闭嘴!整天惹事生非。正好,那个书记别干了,我也省心了。” 张美凤冲曾大禹:“什么?振兴的书记给撸了?” 张振兴小声地:“也没全撸,现在降职为副乡长。” 张美凤“呼”地站起来:“不行,我得找冯宗正去。” 曾大禹冲张美凤:“你找吧,我还真不拦着你,我看你见到冯宗正说啥。” 是啊,见到冯宗正说啥。说我是曾县长的妻子,用款旅游理所应当,还是说张振兴是曾大禹县长的小舅子,不应给他处分。说啥?张美凤不知说啥,她站在那里怒气未消:“那我们就这么憋屈着?” 张振兴:“骑脖颈拉屎,明摆着欺负人嘛。” 曾大禹指着张美凤和张振兴,气冲冲地说:“你们这么大呼小叫的能解决什么问题?啊?能解决什么问题?!”接着又激动地拍着胸脯说:“我给冯宗正透过话,不是没打招呼,如果冯宗正顾及我一点点面子,也不会弄成今天这样吧!” 看到曾大禹发火,张振兴也不再犟了,语气缓和了许多:“那我们就吃这个哑吧亏了?” 曾大禹看了看张振兴和张美凤,没说话,坐沙发上,接着看他的报纸。 张振兴和张美凤面面相觑。曾大禹发这么大的火,他俩谁都没想到,曾大禹除了因为冯宗正没买他的说情账生气以外,在县委常委会上还让谢俭鹏给撅了一通儿,这也让他很是不爽。曾大禹看着报纸想着心事。他能这样善罢甘休吗?他能这样就此认命吗?不能!因为那不是曾大禹的性格。但怎么做,曾大禹心里已有了盘算。 冯宗正到津贡一晃就是四个月,弟弟打了两次电话找吃饭,都没去成。冯宗正怕弟弟和弟媳有想法,找个空闲,给小侄女买了水果,登门到弟弟冯宗伟家。 其实,吃饭就是吃饭,弟弟和弟媳两口子没想那么多,没时间就不吃,有时间再吃。两口子在津贡开着饲料厂,一天到晚事也不少,再加上孩子还得有人管,所以不来吃饭,他们也不会多想什么。可冯宗正不得不多想,因为他欠着弟弟和弟媳的,他不能让弟弟和弟媳觉得哥哥当了官儿忘了他们。 茶几上摆着冯宗正拎来的水果。冯宗伟给哥哥沏茶倒水。 冯宗正坐沙发上,二人聊天。 冯宗正:“也没别的事,到津贡好些天了,约了几次吃饭也没吃上。今晚刚好有时间来看看你们。” 冯宗伟递给冯宗正一杯茶水:“哥,你来也没先打个电话。让晓威好准备饭菜。” 冯宗正喝着水:“在食堂吃过了,就是来看看你们和孩子。” 冯宗伟:“孩子补课,晓威去接了。” 冯宗正:“孩子学习还行?” 冯宗伟:“最近还行,再不用功怕是上初中跟不上进度。” 冯宗正:“你那厂子呢,效益怎么样?” 冯宗伟:“前段时间还行,最近不是很好强撑着。哥,将来你得帮帮我。” 冯宗正:“我怎么帮你?是不是缺钱了?当初我就不同意你给我买那车,你非买,钱倒不开把车卖了吧。” 听哥哥冯宗正说要卖车,冯宗伟直摆手:“哥,那可不行,当初这个厂子之所以能办起来,还是你和嫂子出钱出力帮的忙。赚着钱,给你买车也是应该的,再说一辆捷达车也没多少钱。” 冯宗正:“一分钱憋倒英雄汉。做生意钱周转不开就找你嫂子。” 冯宗伟:“找我嫂子,我嫂子是大款呀,你家的房子还是买的二手房呢,你的腰多粗多细,我还不知道呀。” 冯宗正:“好好,你知道,但能帮一点是一点嘛。” 冯宗伟:“哥,我厂子的事以后有得你帮。你坐着,我炒两个菜,咱哥俩喝点酒。” 冯宗正看了看手表:“今天就不喝了,哪天的吧,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单位,用钱找你嫂子啊。”冯宗正说完,起身欲往出走。 冯宗伟:“哥,你这来也匆匆走也匆匆,工作不是一天干的,别累坏了身体。”冯宗伟起身送哥哥冯宗正。 冯宗正:“你哥没那么娇贵。” 冯宗伟:“哥,吃不惯食堂的饭你就来家里吃,你那胃得注意保养。” 冯宗正:“没事,不用惦记。” 冯宗正开门出了屋。冯宗伟跟了出去。 二人来到小区楼下。冯宗伟送冯宗正来到冯宗正的车前。 冯宗伟看着冯宗正上了车,叫了声:“哥……”似乎要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冯宗正觉得弟弟有事要说,又下了车,问:“宗伟,有事?” 确实有事,自从冯宗正来津贡后,嫂子杜莹就天天来电话问情况,而且还不让告诉冯宗正。那天听说县纪委把曾大禹的小舅子给拿下了,全县都传开了。嫂子来电话时,宗伟没敢说这事,只想找个时间劝劝哥哥。可哥哥的脾气宗伟是知道的,怕是劝也没用,但这样不顾情面地查案子肯定会得罪人,照此下去,不用多长时间,哥哥在津贡就会干不下去的,别说有更大的发展了。津贡县的官场背后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就算是留神注意还会摔跟头呢,何况这样不拘小节地工作。 如果得罪人了,那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背后是一群人、是一帮人啊。前任纪委书记为什么要走,就是因为查了一个财政局长,这个局长怀恨在心,在宾馆让小情人设个局,前任纪委书记被骗到宾馆又是吃饭又是喝酒,之后就什么都说不清了,只好走人。 这个纪委书记明知被诬陷,可自己大意了,又能怪谁?所以说在纪委工作本身就不好干,何况你是纪委书记,站在得罪人的风口浪尖上。但要不想得罪人也行,与他们同流合污。据传说,当那个财政局长找到纪委书记谈条件时,那个纪委书记和那个财政局长说,我宁可不干纪委书记,也不会撤销对你的处分,更不会受你的摆布。之后,愤然离去。 可和冯宗正说这些他能信吗?冯宗伟想到这些事脊背都嗖嗖地冒凉风。不行,还得劝劝哥哥,不管他听不听,别到时让人算计了自己还不知情。 冯宗伟试探着说道:“也没什么事,哥,听说你来纪委后办了两个案子?” 听了宗伟的话,冯宗正的第一反映就是,对这两个案子有人在背后嚼舌头。 冯宗正反问:“有人说什么了?” 冯宗伟本来还想试试哥哥的态度,但既然哥哥对此事这样敏感,不妨干脆就把话捋直了说。 冯宗伟:“哥,我真挺担心的。大伙都说,纪委书记不把县长放眼里,以后肯定会有好戏看。” 冯宗正拍了拍冯宗伟的肩膀,安慰道:“没说的那么严重,不用担心。” 冯宗伟:“哥,你也不能在津贡干一辈子,工作上的事别太认真了。” 冯宗正:“谁说我不想在这里长干,我还真就想扎根津贡呢。你嫂子毕业班考完试家就搬津贡来。” 冯宗伟:“不对吧,哥,嫂子是不同意你来津贡的。” 冯宗正:“你嫂子也就嘴硬。其实,她惦记着我呢。” 冯宗伟:“哥,你太自信了。” 冯宗伟心想,和我先前想的一样,劝也是白劝,不过话说明白了,让哥心里有个数也算是弟弟尽心了。但如果哥哥不改改这个犟脾气,遇到麻烦是早晚的事。 《心机》 第三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 从冯宗伟那往回走,回想着弟弟宗伟的话,冯宗正似乎预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与他较着劲儿。这股力量看不见、摸不着、猜不透,但它却让你有压力,让你不得不多思考些人和事。 冯宗正开着车在路上行驶,想着心事。看着眼前霓虹灯闪烁的街路,匆匆晚归的人群,一种无名的孤寂、落寞袭上心头。 冯宗正忽然有点想家、想妻子杜莹、想儿子冯书豪,还有点想故去的老娘…… 老娘是支前模范,解放后任妇女主任。老娘的思想境界比自己高,记得老娘去逝前,拉着宗正和宗伟的手说:“当年你爹战死在前线,当娘的我没哭,因为我骄傲,他是英雄。现在我要走了,虽然我没给组织做什么,但也没给你爹丢脸。在我去见你爹前,我只想和你们哥俩说,人活在世上,总得干点儿事。但记住有毒的不吃,违法的咱不能干。”老娘说完,就咽气了。 当时的情景如在眼前。这么多年,冯宗正一直秉承的母亲的教诲,勉励、鞭策自己要做一个正直的人。想到老娘,冯宗正的眼睛有些湿润。脆弱的情绪一下从头灌到脚。 冯宗正有些伤感,他把车停在路边,想静一静。 街道两边商铺中播放的歌曲,悠然缠绵。 冯宗正坐在车里静静地理着自己的思绪。老娘走得早,没跟自己享着什么福。妻子杜莹嫁给自己时,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好在杜莹也不挑这些事。这些年,自己忙于工作,家里都是妻子杜莹操持,记得生书豪时,自己在外地办案,没能及时赶回,杜莹大出血差一点和妻子就阴阳两地,好在弟弟和弟媳忙前忙后,弟媳又给杜莹输的血,才保住了妻子的性命。 想起这些,冯宗正常常对弟弟一家感激不尽,也时常觉得对不起妻子。眼下,自己在津贡,这些天杜莹又是怎么过的,吃饭及时吗?低血糖病又犯没犯啊?几次给杜莹打电话她都在上课,可忙到晚上又太晚了,打电话还怕影响杜莹休息。 冯宗正牵肠挂肚地想着家里的事。 冯宗正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看了看手表已是晚上10点,这个时间杜莹应该没睡,他拿出手机拔了杜莹的手机号,准备好好和杜莹说说话,电话通了,可响了半天没人接。杜莹不接电话,人在干嘛,睡觉呢、批卷子呢、还是看了是我打的电话故意不接,还是有病了?冯宗正开始了天马行空般的胡思乱想。就在冯宗正纠结要不要打110时,手机响,杜莹回话了。 冯宗正听着杜莹的声音有种踏实感。听说话的语气,觉得妻子身体没什么大碍便放心了许多。电话中,冯宗正再次说让杜莹来津贡,可杜莹说没想好。没想好不要紧,慢慢想,早晚有一天会想通的。 杜莹问了冯宗正到津贡工作的事,又问了问胃病情况。冯宗正轻描淡写地说,都是日常的一些小事,不忙,胃也挺好没什么事。 之后,冯宗正问了杜莹的情况,又问了问儿子的情况。二人聊了一会儿,冯宗正和杜莹互道“再见”。 杜莹挂了电话,又忽然不放心起来。以冯宗正的脾气就是有什么事也不会跟自己说的。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只好去津贡呗。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他冯宗正不得不跟着走。 杜莹理好了思绪,给冯宗伟打电话,告诉让他帮着找找房子。这些都安顿妥当了,杜莹才稍安心些,又拿起那些批也批不完的卷子看了起来。 街路两侧商铺林立,霓虹灯闪烁,广告牌绚丽,夜晚的津贡美轮美奂。商铺中传出的歌声和音乐,使夜晚的津贡更加祥和并充满了魅力。 冯宗正和杜莹通完话,心情好了许多。他开着车,在津贡的街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从摇下的车窗侧目看看路两边的景色,此时此刻,冯宗正觉得自己已是津贡的一分子了,自己似乎真正地融入到了津贡这片热土之中。 街道两边的商铺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这其中,独一处酒店,赫然在目。 冯宗正开着车,经过独一处酒店。冯宗正看到门脸装修豪华的酒店前停着多辆的高档车。有两名保安在门前守着。冯宗正的第一感觉告诉他,这是个非同一般的酒店,里面定不会缺少美女香槟。冯宗正的感觉是对的,但这里面还有更多的奥秘是冯宗正想也想不到的,然而让他更不会想到是,若干天后,他会与独一外酒店牵上瓜葛。冯宗正再次看了看这个别有风味的酒店,之后开车离去。 独一处酒店在津贡那可是上数的酒店,有点地位、有点钱、有点面子的官人、商人等,不管什么人,如有应酬、有场面那都要到独一处酒店,不为别的,仅是排场而已。 今天,独一处的洒店就有一桌非同一般的客人。说非同一般,是因为这几个人是津贡当地不说呼风唤雨也是跺跺脚津贡的地都要晃一晃的的主儿。 里间的高档包间内。商家辉、商家辉儿子商占发、张振兴三人正坐饭桌前喝酒。 张振兴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这些日子,他郁闷、憋屈,在这里总算找到说话的人了,也找到倾听的人了。 可商家辉却不买他的账,商家辉觉得张振兴窝囊,这叫什么事,一个新来的纪委书记,把县长的老婆、小舅子一块给处理了。这是给谁下马威?这是杀鸡给谁看?要是我商家辉才不尿他冯宗正那壶呢! 想着这些,商家辉就生气:“振兴,你这事弄得,真是不怎么光彩。” 张振兴:“光彩?我还要光彩?我现在是光屁股推碾子,我转着圈地丢人。” 商家辉:“曾县也是,就这么消停地让他冯宗正为所欲为。” 张振兴:“不然还能怎么样,我姐夫也透过话,可他冯宗正不识好歹。” 商家辉:“怎么?还有敢和曾县挑衅的主儿。” 张振兴:“可不是嘛,我和曾县说这事不能就这样,咱得好好地整整冯宗正,好家伙,我那个姐夫,曾大禹县长把我骂得狗血喷头。” 商家辉有点不明白了,曾大禹这是什么意思?冯宗正把小舅子、媳妇都处分了,他就这么认了?就此善罢甘休了?不能吧,这不是曾大禹的性格呀。如若不然,那还有一种情况,或是咬人的狗不想露齿。曾大禹现在是哪一种情形呢?商家辉有些猜不透了。既然猜不透,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商家辉试探着劝张振兴:“行了,既然你姐夫曾县不想往下办,你也就认了吧。” 张振兴:“我认什么呀我?大哥,我真是憋屈呀。” 商占发听到这儿,真是替张振兴窝囊,于是他向张振兴建议:“憋屈啥?曾县不方便出面,你自己想招儿把冯宗正整走不就完了嘛。” 张振兴喝多了,舌头不太好使:“我咋整他?你们一个是公安局副局长,一个是副局长的儿子,你们教教我。” 张振兴提到副局长的儿子,商占发有些不悦,说道:“振兴叔,我是公安局副局长的儿子这没错,可我什么事都没用我爸办,更没打着我爸的旗号在外找人办事。” 张振兴一个劲挥手:“占发,你可行了吧。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你可别又当那啥又立贞洁牌坊了,你那点猫腻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 商占发一听张振兴喝点酒胡说,冲张振兴嚷:“振兴叔,说你的事呢,别拿我说事。” 张振兴:“说我啥事,整治冯宗正我是天狗咬月亮,我没地儿下口啊我。” 商家辉听着张振兴和商占发你一句我一句地掰扯,心里琢磨着这事的道道。 商占发:“振兴叔,那你就忍了算了。” 张振兴边喝酒边骂:“忍?我怎么忍?忍到什么时候?冯宗正,你什么玩意儿?!他妈的整我,什么东西?!” 商家辉:“振兴,你要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还得找找曾县,让他想办法。” 商家辉想来想去,觉得张振兴要想搬走冯宗正根本不可能,这事还得曾大禹出手才行。所以,他从心里往外还是希望曾大禹出面。这样不但可以刹刹冯宗正的风头,而且要是能把冯宗正治住,或拉到曾大禹这个圈子中,也能为己所用。 张振兴听商家辉提到曾大禹,他更生气:“曾县?”张振兴一挥手:“行了吧,别提我那个姐夫。人家冯宗正根本不捋他那须子。” 商占发:“振兴叔,这是咱们津贡县可不是宝云市,什么事还真是轮不到冯宗正指手画脚。” 张振兴语无伦次,舌头发硬:“那你你你们说,咱们咱们得怎么办?”说完,一头栽到桌上,不说话了。 商占发指着张振兴,问商家辉:“爸,开个房间让振兴叔住这儿?” 商家辉想了想,觉得不能让张振兴住在酒店。因为张振兴在全县官场都很瞩目,张振兴住这里,别被些别有用心的人算计了。现在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送家比较稳妥。 商家辉想到这儿,冲商占发说:“送家去吧。熊蛋包,才几杯就完蛋了。” 商家辉、商占发二人架着张振兴拖拽着走出屋。 《心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 商家辉、商占发把张振兴送回家,又回到自己家已是夜半时分。屋里空荡荡的没人。 商占发边换拖鞋边问:“我妈呢?” 商家辉换完鞋,倒了杯水喝:“你妈急诊那边有班。一天也挣不几个钱,上班倒是挺积极的。” 商占发坐沙发上,晃着胳膊:“振兴叔喝得也太多了,拽得我这胳膊都疼。” 商家辉若有所思:“看来,津贡的天气是要转风向了。” 商占发没怎么听清商家辉说的话,疑惑地问:“爸,你说天气预报?” 商家辉有些生气:“什么天气预报?你就是一脑子的浆糊!” 商占发不知商家辉发的什么火,有点莫明其妙:“爸,振兴叔的事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商家辉坐沙发上喝着水:“你振兴叔落到今天这下场,要么就是曾县没给他做工作,要么就是做了工作没好使。” 商占发:“爸,冯宗正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着,打开电视看,电视中正播足球赛。 商家辉:“听说这人是油盐不进,烟酒不吃的主儿。” 商占发盯着电视看球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有啥,我们又不会犯到他手。” 商家辉看着商占发,想起了前些日子有些村民上访的事,他有些不放心地问:“你们公司刘杏花的事怎么弄了?” 商占发:“在公司看着呢,什么时候把偷录公司商业秘密的录相带和私藏公司的账簿交出来,我就放人。” 商家辉:“但你要快点解决。前些天,有几个村民闹到县委,说是刘杏花失踪了,还说我包庇你。” 商占发:“但那个刘杏花犟得很。她手中的东西要是不交出来,我怕对咱们不利。” 商家辉:“那也得讲点策略,别弄得一帮人总上县委告状。” 商占发:“知道了。” 商家辉叮嘱:“还有一点要搞清楚,刘杏花是怎么和家人联系上的。” 商占发不耐烦地拉长了音:“知道了——” 同样的月夜,不同的灯光,不同的心情,不同的心事。 冯宗正在津贡县城转完回到住处已是很晚。 进到屋里有些冷清。和其他单身男人的住处一样,冯宗正那间屋子里陈设较为简单。一张床、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没什么装饰。桌上摆放着冯宗正的一些生活用品。床底下有两个纸箱装着衣物,还有一双篮球鞋和一个脸盆。 冯宗正打水洗脚,洗完脚把袜子洗好,整齐地晾在椅子靠背上。冯宗正又喝水吃药,之后上了床。 冯宗正依在床头,拿过当天的报纸翻看。看会儿报纸,像是想起了什么。冯宗正撂下报纸,拿起津贡县领导电话薄,翻找到曾大禹电话号,他想给曾大禹打电话做个解释。 冯宗正输入电话号后,看了半天没拔,他又想了半天,最后,冯宗正还是放弃了给曾大禹打这个电话。 冯宗正想给曾大禹打电话解释一下,可处分决定都报市纪委了,还要怎么解释,是道歉?是安慰?还是求得理解。如果不打这个电话,冯宗正觉得还真有点不太合适。 怎么办?冯宗正拿着手机,就像捧个烫手山芋,有些为难。 就在冯宗正纠结时,手机响了。冯宗正愣了一下,这个时候,有谁还能给自己打电话呢。冯宗正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闫志勇的电话,他赶紧接起:“闫局长。哦,通知到市纪委开会,好,明天早9点。好好。”接完电话,冯宗正像是下了决心,撂下手机,关了灯,躺下睡觉。 月光透过窗帘照进屋内,把屋内照得斑驳陆离。 冯宗正眼睛闭着,但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 第二天一早,冯宗正在晨练时看见了谢俭鹏。谢俭鹏就津贡县的党风廉政建设和冯宗正说了一些想法。冯宗正也把自己的想法和谢俭鹏交换了意见,二人聊完工作,在食堂就餐后就各奔东西了。谢俭鹏和交通局的人下乡看修路的事。冯宗正去市纪委开会。 一般情况下,县里主要领导不在家,县委、政府两办的工作人员会轻松一些。县委门前的车也会少很多。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虽然车辆少了,但人却多了起来。来的都是村民,他们点名要见谢俭鹏和冯宗正。 一时间,县委门前热闹起来。以刘富贵为首的二十多人吵吵闹闹。他们吵着要见谢俭鹏,要见纪委书记冯宗正。拥挤的人群把进大院的门几乎都给堵住了。 没见过这阵势的人,总担心怕出什么乱子。但在县委大院上班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这一拨一拨的上访人群。有时看到信访局或纪委的人在接待上访人,机关熟悉的同志背地里与他们常开玩笑问,今天家里又来客人了。信访局或纪委的人只好无奈尴尬地笑笑。 说起上访,这其中有些是招人同情的,比如鳏寡孤独、病残伤痛、因病致贫等等,凡是这些情况来找领导的,无论是信访局、纪委还是相关单位都帮着积极找寻各种政策解决问题。但在上访的人群中也有些想混水摸鱼的,这些人看似貌不惊人,没什么文化,但往往能办成你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这不,前些天就来了一户村民,并且还拎来一筐的死鸡雏。为什么来这里呢?是要政府帮着讨个说法。说是刚进的下蛋鸡的鸡雏,因为农电所停电没通知村里,导致有20几只的小鸡雏死亡。这事明摆着农电所没理,那农电所就赔偿吧。农电所领导也深表歉意,就和村民说,按成龄鸡的价格赔,这样还能多赔些,村民也不吃亏。如果按鸡雏价也就几元钱一只。成龄鸡的价格每只按50元赔偿,20只鸡1000元也没少赔。可村民不同意。村民说,我家这是蛋鸡,成龄以后下蛋可以卖钱,而且这蛋还可孵鸡,鸡生蛋、蛋生鸡,赚的钱就多了。你们赔偿的这个账,我们不能认。另外,现在是死了20只,那谁能保证那2000只鸡以后就不再死亡了呢。听到这儿,农电所的领导真想哭,这哪是诚心谈赔偿呀,这是大白天的讹人嘛这不是。 农电所领导不再管此事了,可村民也不着急,你不管终究会有人管,于是就天天到县委大院上访、闹访。最严重一次,谢俭鹏在北京开会,竟然到北京找谢俭鹏,让他给解决问题。并扬言,如不解决,就上中央纪委告谢俭鹏不作为。谢俭鹏这个气呀,给乡领导打电话了解情况,可一了解,谢俭鹏最后表态,谁都别管,我认可这个县委书记不干了,也要治一治这些趁火打劫、混水摸鱼闹访的村民。 谢俭鹏是表态了,可乡领导和农电所的领导商量,不能因为这个事影响谢书记的工作和大好前途,所以只好让步,2000只鸡最后赔偿了15万元。 这事一出,全县哗然。有村民觉得他们突然发现,又找到了一条致富之路,所以有把自家鸡弄死的,有把自家猫弄死的,反正找个理由就来县委大院闹。信访工作人员身心疲惫、苦不堪言,所以自打那以后,无论哪里村民来上访,工作人员都是能推的就推、能哄的就哄、能骗走的就骗走,为了图个清静不说,也以防再发生那个死鸡的事。 谢俭鹏为了搞好信访工作开了几次会,以前死鸡只是个特例,要求工作人员要端正态度,要正面引导,要积极帮着上访群众解决问题。相关单位领导会上表态都非常积极,但实际工作,能不靠前就不靠前,能不管就不管。所以现在导致真正有问题上访也得不到及时解决。别人不说,就说刘富贵两口子,闺女刘杏花失踪了多天,公司找不到人,公安局说正在找,可明明接到杏花的电话说在公司,怎么人就没了呢?怎么公安局也找不到呢? 刘富贵和妻子张兰草为了杏花的事,多次到公安局让警察帮着找人都无果,所以他们来县委大院上访。几次上访又都被警察给阻拦。刘富贵就想不通,警察如果有时间帮他找到闺女,他还会来这里上访吗?可警察为什么不去帮着找他闺女,却找他的麻烦呢?他怎么想也想不通。找孩子的希望在哪里?如果警察不能帮他们,那只好让县委书记出面帮着找。不然自己和妻子还能活着吗?一个活生生的人,咋能说没就没了呢?而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今天来的时候,刘富贵两口子是下了决心的,他们只找两个人,一个人是谢俭鹏,另一个人是冯宗正。只所以找这俩人,一个是全县最大的官儿,当然说话管用。另一个冯宗正,听说这个纪委书记把乡党委书记给撸了,他们对这个纪委书记帮着找闺女很有信心。但只来他们俩人也不行,没有声势不会引起领导的重视,他们就把村里的七大姨八大姑又都找来了,二十几人早早就来到这里等着。可干等也没见到谢俭鹏和冯宗正,他们只好高声吵嚷,以引起注意。 吵吵嚷嚷会影响领导们办公的,县委门口,四名保安人员拦住了刘富贵他们。 其中一名保安冲吵闹的人群喊:“别吵了,你们这样吵会防碍公务的。” 刘富贵:“我们不想影响领导办公,我们也不想防碍公务。我闺女刘杏花就在商占发的公司,为什么人会失踪,我要找谢书记给我讨个说法。”说完,刘富贵大声地冲办公大楼喊:“谢书记——谢书记——” 上访的人跟着高喊:“谢书记——谢书记——” 《心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 上访人群喊着。 张兰草也大声地嚷着:“谢书记你要给我们做主啊。谢书记,你要是不出来帮我们,就是找到北京我们也要个说法,我闺女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 保安乙阻拦:“我说老乡,闺女失踪,你得到公安局报案,在县委这儿闹什么劲?” 刘富贵:“那个公司是商占发的,商占发他爸是公安局管事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啊?公安局我们都报案了,可现在人呢?哪个警察帮我们找人了?找公安局我们还能有好果子吃?不行!我就找县委,必须给我解决!冯书记,冯书记,我们要见你!” 喊完谢书记,刘富贵他们就喊冯宗正。 “冯书记——冯书记——”村民们都跟着喊起来。 四名保安忙乎得满头是汗。 离上访人群不远,曾大禹坐的车驶了过来。 曾大禹见这么多人在县委门前吵闹,和司机叨咕:“这是哪儿的人啊,这么多?” 司机摇头:“上访的人太多,一拨儿一拨儿的也记不清是哪儿的。” 曾大禹摇下车窗,看了看,似乎感到情况不妙,他急忙打电话问情况:“喂,李秘书,怎么回事?县委这儿怎么这么多人?” 手机中李秘书声音:“曾县长,还是上次那些人,刘富贵闺女的事。” 曾大禹:“刘富贵闺女的事?” 手机中李秘书声音:“对,就是商家辉儿子公司失踪那个女孩儿的事。” 曾大禹:“哦,我知道了。”挂断电话,曾大禹示意司机停车:“把车停在门外,先别进院。” 司机在县委门外停好车。 曾大禹心想,这个商家辉呀,我说了多少次了让他赶紧解决问题,可就是不听话,这帮人又闹到县委来了,要是让谢俭鹏或冯宗正撞见,这不是又给纪委提供办案线索嘛。商家辉什么脑子,现在都什么形势了,还不注意。 曾大禹虽然对商家辉父子处理刘杏花的事极其不满,但电话他还得打,他不想让商家辉有什么闪失,因为毕竟都是圈里的人。 电话通了。曾大禹想发火但还是忍住了:“商局长,县委门前一堆的人,还是你儿子公司的事,你们倒底怎么回事?!” 手机中商家辉的声音:“曾县,怎么回事回头再说。我现在就派人把他们就弄走。” 曾大禹有点着急:“我说了多少回了,让你们马上解决问题,可你们是怎么解决的?如果让谢书记、冯宗正看到,你们就自己到纪委说明情况吧。” 电话那边的商家辉一个劲儿地说:“曾县,我马上就解决,放心。” 曾大禹哼了一声,气得挂断了电话。 刘富贵他们找谢俭鹏,恰巧谢俭鹏这天下乡,早早就走了。找冯宗正,冯宗正在市纪委开会。所以他们在县委门前喊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 刘富贵和妻子张兰草等二十多人在吵嚷着。这时,商家辉派出的警察也到了。县委保安人员和多名警察与上访人撕拽着。旁边停着一辆面包车,刘富贵等人被拽上了车,有警察看着。 两名警察拖着张兰草向面包车走过来。 张兰草挣扎、哭嚷:“我找我闺女,我找我闺女,你们官官相护呀……” 张兰草被塞进面包车。 另外一些警察把余下的人都拽上了面包车,关上了车门。警车开道,面包车开走。 商家辉坐在另一辆车上看到上访的人都被弄走了。他把车开进县委大院,来到曾大禹办公室。 商家辉站在办公桌的对面。 曾大禹坐老板椅上,着急地敲着桌子说:“就一个人员失踪的事,这些人闹多少次了?!我不想问这里的细情,但有一点你要明白,搞不好会引火烧身的!” 商家辉:“曾县,这事让你费心了。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曾大禹整理桌上的材料,话里有话地说道:“我费点心到是没什么,别让新来的纪委书记费心就行了。” 商家辉:“曾县,虽然我们要小心谨慎,但也没必要怕他。一个纪委书记有什么了不起的,在津贡还能兴风鼓浪是怎么的?” 曾大禹听商家辉这么说,感到商家辉还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他大声地说:“不管怎么说,你自己还是要把屁股擦干净!” 曾大禹已经领教了冯宗正的办事风格,他非常担心商家辉他们会因小失大,所以生气。但商家辉却以为刘富贵他们就是一介草民不会闹出什么结果,然而这次商家辉真的想错了。商家辉以为把刘富贵他们送到家就没事了,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刘富贵两口子是下了决心要找到闺女的。 刘富贵家里聚集着上访的亲戚朋友。刘富贵坐在炕沿上抽烟。 张兰草坐炕上擦着眼泪:“杏花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找不到人,我心不甘啊。” 一位亲戚说:“县里告不成,到市里告。” 刘富贵觉得到市里告也是个办法。 说到去市里告状,这让张兰草妹妹大玲子想起了前些日子写的上访信:“姐,前些天我们给市纪委写了信都没回音,去市里能行吗?” 刘富贵:“不管行不行得去试试。咱们在县里这么多次都没告成,还不是因为商占发他爹是公安局的人。” 其他人也表示同意,每次都被警察给弄回来,就是他们串通好的。 张兰草下了决心:“那我们就去市里。” 刘富贵:“我们分头走,到市委门前集合。不然被商家辉他们发现了,还是要被抓回来。” 有人应着:“走,我们这就去。” 一帮人在刘富贵和张兰草的带领下,去了宝云市。 刘富贵他们这边刚走,商家辉他们就得知了消息。 商家辉开着车,刚拐到公安局门前,手机就响了。 商家辉把车停到门旁,接电话:“哦,振兴,什么事?” 在万明乡的乡路上,刘富贵等人上了一辆公共汽车。 张振兴开着车离不远看着刘富贵他们,他边开着车,边给商家辉打电话:“刘富贵他们那些人上市里了。你快找人阻止一下。” 商家辉:“他们走的哪条路?啊?好像不是一起走的,那好,我知道了。” 商家辉挂断张振兴的电话,便给商占发打电话,告诉商占发,刘富贵他们把事闹大了。 张振兴打完电话,有种幸灾乐祸有快感。自从被降职副乡长之后主管综治,就轻闲得很。正好没事跟着去看热闹,他给商家辉打完电话,便也去了宝云市。 刘富贵他们很快就聚集到了市委门前。以刘富贵和张兰草为首的二十多人在市委门前吵嚷着。路过群众三三两两围过来看热闹。有两个人举着上访的横幅。横幅上书:“津贡县公安局商家辉包庇他儿子商占发” 刘富贵和张兰草情绪激动。有两名市纪委同志在劝说。 刘富贵冲一位市纪委同志:“我要求市纪委给我解决问题,不然我就再往上找。” 市纪委同志劝:“这位老同志,请你先别激动,慢慢说。我们肯定会帮你解决问题的。” 张兰草哭喊着,与市纪委一位女同志拉扯着:“我女儿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当官的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市纪委女同志:“大嫂,你别这样,咱们进屋把情况说清楚好不好?” 张兰草语气很坚决:“不好!我们现在就要答复。” 一群人跟着起哄,“对,你们现在就要把商家辉和他儿子商占发绳之以法。” 与这些人群相隔不远处,停着一辆越野吉普车。瘦子坐驾驶位,商占发坐副驾驶位,后排坐着胖子。商占发戴着墨镜正在车里观察着这边的情况。商占发比刘富贵他们晚到一步,现在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在商占发的车后,不远处,张振兴正坐车里看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商家辉被刘富贵他们闹得火已烧到了眉毛。而冯宗正这边会议正在进行。 市纪委的大会议室内,董学军坐在前面正讲话,下边坐着各县区的纪委书记。 董学军:“今天会议有三个内容,一是传达省纪委会议精神。二是听一下各县区前一段信访情况。三是市纪委接到一些信访件,希望各县区抓紧处理一下,这些信访件市纪委要督办。下面我传达一下省纪委关于落实中央纪委会议精神,扎实推进全省纪检监察工作任务落实的有关要求……” 冯宗正坐在靠前的位置,在笔记本上认真地记着。 现在要求转会风,市纪委的会也很短。董学军传达完会议精神,又把信访情况通报一下,之后,讲了几点要求就散会了。 散会后,董学军叫冯宗正和自己一起回到办公室。 董学军把会议材料放桌上,指着桌上的一盒茶叶,冲冯宗正:“泡点吧,你爱喝的大红袍。” 冯宗正取过一个纸杯,捏些茶叶放里,开玩笑道:“董书记,我现在喝白开水了,要是喝顺了嘴我怕您破费。” 董学军笑:“孩子买的,喜欢你拿去,我喝这个味太浓。” 冯宗正:“那好吧,我就帮您品尝一下。” 董学军一指沙发:“坐吧,我这里接到两封举报信,你看看吧。”说着,从桌上拿起两封信递给冯宗正。 《心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四) 冯宗正打开信,抽出信纸看。看完信又看着董学军。冯宗正的心有些沉。津贡这是怎么了?这里的事怎么会这么多?人和人的关系怎么会这样的复杂? 董学军看着冯宗正神情凝重,他说道:“津贡的官场形势或许比我们估计的还要严重。” 冯宗正:“董书记,津贡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这两封信说的情况是关联的,我回到津贡马上落实调查。” 董学军:“任何工作都是一分部署、九分落实。我们不仅要踏石留印、抓铁有痕,还要发扬钉钉子精神,做一件成一件,早落实早见效。” 二人正说着,有人敲门。随后,信访室李伟走进来。 李伟进来正要和董学军说事,见冯宗正在,忙打招呼:“冯书记来了。” 冯宗正见到李伟格外亲切,忙上前与李伟握手:“李伟,好久没见了。听说当信访室主任了。” 李伟笑笑:“主持工作。” 董学军冲冯宗正:“李伟接你的班没问题,工作上也是勇将。” 董学军知道李伟来是有事,便接着问道:“有事吗?” 李伟冲冯宗正和董学军:“正好两位书记在,津贡县万明乡万明村村民刘富贵和一些人在门口闹访呢。” 瞧瞧瞧瞧,刚说到津贡的人和事复杂不消停,这里就来闹访了。真是应了那句话,怕什么就来什么,担心什么就会发生什么。 冯宗正惊讶地问:“津贡县?有村民来闹访?” 董学军也很想了解其中的原委:“因为什么事闹访?” 李伟:“一群人在吵,说是告津贡县公安局商家辉。” 告商家辉?看来这事不简单。 冯宗正有点着急,他说去现场看看。董学军也说要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三人走出办公室。 市委门前好不热闹。刘富贵和一些人吵闹着。 董学军和冯宗正急走过来。李伟跟在身后。 冯宗正看见有人拉着横幅,上面写着:“津贡县公安局商家辉包庇他儿子商占发”? 就在冯宗正和董学军他们往这边走时,不远处的越野吉普里面,商占发有些紧张。他见冯宗正来了,向车坐下紧缩着身子,唯恐被冯宗正发现。上访人有些激动,吵吵嚷嚷。有个别人与市纪委的两名同志在拉扯着。 李伟冲人群说:“大伙别吵了,津贡县纪委冯书记在这儿,有什么事,你们和他说。” 有人说话:“我们不找津贡的,他们官官相护。” 只所以说不想找津贡的领导是因为早上他们上访,谢俭鹏和冯宗正他们没见到一个想找的人,他们认为这是领导在躲着他们。你们领导不是能躲嘛,这回我们还就不找你们解决了,我们找市领导来解决问题。 人群吵着:“对,津贡当官的官官相护,我们请求市纪委把商家辉绳之以法。” 又有人接着说:“商家辉包庇他儿子商占发,拘禁民女刘杏花。” 大家吵着,没人听李伟说话。 见到这种情况,冯宗正挤进人群,表明身份:“各位老乡、各位老乡,我是津贡县纪委书记冯宗正,大伙有什么事和我说,你们在这里闹会影响市委领导办公的。” 刘富贵等人见冯宗正说话了,停止了吵闹,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 刘富贵有些不相信,他冲冯宗正问道:“你是县里的纪委书记?” 冯宗正:“我是新任的津贡县纪委书记。”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工作证递给刘富贵。 刘富贵看着冯宗正没接。因为刘富贵觉得到县委大院找冯宗正他不接待,这时闹到市纪委了,冯宗正才肯出来见他们,他心里对冯宗正有想法。 张兰草不管那些,抢过工作证边看边说:“真是纪委书记呀。” 刘富贵抢过张兰草手中的工作证看也没看递给了冯宗正,说道:“真的假的有什么用,都是一路的货色。” 张兰草:“对,你们是一伙儿的,不然早上我们到县委找你,你为什么不见我们?” 冯宗正把工作证放包里,和颜悦色地给张兰草解释:“这位大嫂,我早上就来市里了,今天市纪委开会。” 村民的思想很简单也很淳朴。刘富贵听冯宗正是来市里开会了,不是故意不见他们,他的心情好了许多,说话的口气也缓和了些,但多少还有些疑惑,他问道:“冯书记,你把张振兴的书记给撸了,还算是个正经的官儿。但商家辉包庇他儿子商占发,我闺女的事一直都没结果。冯书记,这事你能解决吗?” 张兰草冲冯宗正,不太信任地问:“你们会不会官官相护谁知道啊?” 冯宗正听了刘富贵两口子的话,感到这里的事肯定有难度,不然不会闹这么大,可这里究竟是什么事,与商家辉的关系又多大,现在是无从知晓。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面对这样的场面,自己还是应该有个态度的。 想到这儿,冯宗正表情严肃、声音洪亮、话语掷地有声地回道:“各位老乡,请你们放心!我冯宗正一定会秉公办事,一定会主持公平正义。不过有句话我得撂到这儿,如果你们所告的人有问题,我决不姑息!但是,如果无中生有,我也会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听了冯宗正的表态,人群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兰草等人你看我我看你地琢磨冯宗正的话。 刘富贵听明白了冯宗正的话,冲冯宗正:“冯书记,那个商家辉是县公安局的领导呀,我真是怕咱们县纪委解决不了啊。” 冯宗正边给县监察局长闫志勇打电话,边冲刘富贵说:“这位老哥请放心,你们的事我会全力解决。” 县委大院内,闫志勇刚从一辆车上下来,正拎个档案袋儿向办公楼走,冯宗正的电话就到了。 闫志勇接听冯宗正的电话:“喂,我是闫志勇。冯书记是您啊。” 冯宗正:“闫局长,市委门前有些群众在闹访,你带几个同志把人接回去,再把情况详细了解一下。” 一听有人到市里闹访,闫志勇立刻站在原地,急切地问:“冯书记,多少人?哦,好的好的,我马上带人去。” 董学军一直站在离人群不远处,看着冯宗正在处理上访问题。 冯宗正冲刘富贵等人:“老哥,你们先回去,我马上就派调查组了解问题。” 张兰草有些不放心:“如果解决不了,我们下次就到省纪委、上北京上访。” 这边冯宗正劝着刘富贵他们,那边的闫志勇已带人往这边赶来。很快,闫志勇他们就到了市委门前。刘富贵他们在冯宗正的劝说下,很配合地上了面包车。闫志勇带着信访室的人把刘富贵他们接走了。 商占发的越野吉普车跟在面包车后边。商占发对刘富贵这次来市委闹恨得牙根痒痒。这要是以往,商占发非找几个人把刘富贵打个半死不活。但现在不行,商家辉说了几次要他注意,现在形势紧,要注意影响。 商占发给商家辉打电话:“爸,闹事的那些人被县纪委的人给接回去了。我想下手可始终没机会。不然找个机会把刘富贵做掉算了,省得他闹事。” 商家辉正在情人娇子家拔竹罐。他趴在床上,后背拔了一面子的竹罐。娇子在给他揉脚。 商家辉听了商占发的电话,突然起身道:“不行!” 竹罐哗啦一下掉到了床上。 娇子忙捡拾,嗲声嗲气问道:“干什么呀?这么大的火气。” 商家辉没理娇子,冲手机中的商占发,生气地说道:“你千万不要弄出人命,要是那样事就大了。另外,赶紧搞清楚刘杏花是怎么和家人联系上的。”说完,生气地挂断手机。 商家辉之所以这样生气,是觉得刘富贵他们这次事闹得确实大了,如果纪委要是认起真来,那这事自己就掌控不了了。怎么办?找纪委的人透透话?如果先找纪委的人,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心虚没底呢?如果就坐地不动,等待形势发展,自己会不会变得被动呢?还是再等等看?商家辉有些为难,犹豫不决。 娇子莫明其妙地看着发呆的商家辉,捡起竹罐也没敢多言。 越野吉普车仍就跟在面包车的后边。商占发恨透了刘富贵,恨透了刘杏花。 “刘杏花呀刘杏花,看我回去不查你个底掉。”商占发狠狠地说道。 闫志勇他们前脚走,冯宗正和董学军也就此告辞赶回了津贡。在冯宗正回津贡时,董学军又叮嘱了几句。董学军以为群众情绪这么激动,在津贡应该不是上访一次两次了,事情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这些人才决心上市纪委告状。他让冯宗正回到津贡对这事要彻查!冯宗正表态,一定要把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闫志勇把刘富贵等人带回津贡了解情况后,又把他们送了回去。之后回到办公室赶紧写情况汇报。正写着汇报,商家辉的电话就来了。商家辉从情人娇子那里回到办公室怎么想都觉得应该和闫志勇通个光,借此也可探探纪委的口风。于是,商家辉打电话给闫志勇说要请吃饭。闫志勇说没时间,正忙着呢。商家辉说,也不光请你一个人,冯书记来津贡这么长时间了,也应该请冯书记吃个饭认识一下。 闫志勇说,那你就和冯书记直接说吧。商家辉说,要是能找动冯书记,还劳驾你闫局长嘛。只不过想找你和冯书记吃个便饭嘛,不给面子就算了。不过,有个事得和你这位监察局长说一下,听说有伙人上市里告我。他们那是无理取闹。商家辉最后说的才是最想说的,不过请闫志勇和冯宗正吃饭也是他想了很久的事,但他也预感到闫志勇是不会来的,冯宗正更不会来的。但不管来不来,他必须得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