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他的婚礼,新娘不是她 温暖的阳光透过淡黄色薄纱窗帘照进房间,偌大的双人床上蜷缩着一名女子,被子随意废弃在一旁。她脸色苍白如纸,双眸紧闭,秀眉纠成一团,颊边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忽然,她一个翻身,伸手触摸身旁的位置,摸到空荡荡的床位和一片冰凉,她瞬间睁开眼眸坐起,看着身边的位置,痛苦地闭了闭眸子,视线落在矮桌金色熨烫字体的红色请柬上,那是新娘送来的。 昨晚她怎么睡着的?她忘了,只知道自己坐在床上一直哭,一直哭……脑海里都是关于他的记忆,只是从今天起,她就要把这份记忆连根拔除。 曾经,他是她生命的全部,他也说过永远不会离开她。如今想来,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闹剧。她没有退路了,被残酷的现实逼得走投无路,而她明知前面是一条死路,仍不顾伤痕累累的脚,一步一步向前。 赤脚走下床,顺手按下桌上座机的留言键,电话里甜甜的声音响起,与现在的她相比,简直是讽刺:您有X个留言。 “潆潆,今天想跟你一起去逛街,你睡醒回我个电话。”这是好朋友樱落溪的声音,言语中是满满的担忧。 “慕潆,天气很晴朗,我带你去旅游散散心,好吗?”一把熟悉的男声,话里充满关心。 …… 接下来座机全被这把男声占领,他每过几分钟便会留一条言,句句透露着关怀。她走过去按掉留言键,不想再听下去,反正都不会听到期待的声音,怎样都无所谓吧。 歪歪斜斜着身体,慢慢移动脚步,来到浴室。立在大镜子前,她抬手抚摸镜中毫无血色的容颜,勾起一抹淡淡苦笑。弯身双手掬起洗手盆里冰凉的自来水,往自己脸上泼,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打开衣橱,里面摆放着一件显眼的红色礼服裙,美丽大方的剪裁穿在她身上,愈显高贵迷人。她坐在梳妆台前,十分认真一笔一划为自己上妆,意图遮盖脸上的憔悴。 这种时候,她庆幸化妆技术的发展,使她能把最脆弱的一面隐藏起来。浓妆艳抹之下,是一张悲伤的脸,只因脑海挥之不去的美好记忆。 戴上她结婚时那套定制独一无二的首饰,那是他费尽心思请人特别定制的。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碎钻小手包,起身在全身镜前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装扮,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迈开步伐往门口走去。 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过他了,她很想他,但同时又担心,他看到自己后会不会不开心。只要踏出这扇门,她就能离他越来越近,可她也想过要退缩。 她从没有后悔与他的相遇,即使她由始至终都不是他想要的人、想允诺的人。如果问她恨不恨他,她可以很肯定地回答:不恨,因为对他的爱早已超过了恨。 甩了甩及腰的卷发,拉回飘远的思绪,手刚抚上门把,目光便被水晶桌上的拆信刀吸引,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接着她脚步一旋,微颤素手把它握了起来塞进小手包里。 上了在门外等候的计程车,她便把目光调向车窗外,看着飞掠的街景,眼泪无声无息落下。纤手抚上小腹,那里曾孕育着的小生命,此时感觉不到他的心跳。 她记得,当他听到她怀孕的消息,激动得抱起自己原地转圈,直到她嚷着说停下,他才依依不舍放下她,还深情地在她额上印上一吻,那高兴不像是装出来的。所以,她到现在仍不愿相信,他是因为孩子没了,而另娶他人。 她给他编了好多借口,尝试去说服自己,可都被身边的人逐一敲破。他结婚的事,朋友都选择隐瞒她,但这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阻止不了消息的传播。 她想,电话留言的他们找自己是为了让她忘记今天是婚礼的日子吧,可她却记得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且她早就决定一定会去参加他的婚礼。 其实,她可以选择的。选择离开,她不会很痛苦,时间会慢慢淡化一切,只是再也看不到他;选择留下是因为她依然想看着他,只要远远地看就足够了。 大家都说她傻了,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爱他,无怨无悔。今天,就让所有的事都有一个落幕吧。 由于她太专注想事情,根本没发现出租车后有辆白色跑车紧跟。 “可恶!这该死的红绿灯!”驾驶座内,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他手用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只能眼睁睁看着出租车快速消失在车流之中。 婚礼在B市最大最美的教堂里举行,这也曾是她和他举行婚礼的地方。教堂内结婚进行曲传出,她拾级而上,动作优雅高贵,嘴边还噙着淡淡的微笑。 她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做得很好。已经输掉所有的她,不想连最后的尊严都丢了。深吸一口气,仿佛是要给自己打气。只是攥紧手包的素手,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这抹红色出现在教堂门口,立刻引来在座宾客的骚动,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什么。 极其冷淡地瞥了这些人一眼,他们有些带着鄙夷的目光,有些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媒体摄像机来回对准她与那对新人,深怕错过了什么精彩镜头。 在婚礼现场的好友樱落溪,站起身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门口,那逆光的人令她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伸手拿出手机拨通那人的号码。 慕潆眼眸紧紧注视着神父面前,回首凝视自己,一袭白色礼服的新郎,然后漾开笑容走向他,那笑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走一步心就会痛一分,像有人无形中拿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划开她的心脏。她这算是自作自受么?明知看到的是一幕伤心画面,还要来…… 在距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她把目不转睛看他的眼神,改移向他身旁的新娘,那位置曾经是她的,挽着他手臂的人也该是她,如今她却变成了真正的局外人。 周围很安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她下一步的举动。慕潆一手拽紧小手包,一手伸了出去,掀开紧抿双唇,“恭喜,祝你幸福。” 新郎秦邵煊盯着她,似想把她内心的想法看清,眉头轻蹙,说明他不愿意看到她。两人四目纠缠相视,在别人看来又是另一番言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正文 002:如果,未曾相遇相知 镁光灯咔嚓咔嚓响个不停,记者一手握紧笔身一手拿稳翻开等待的记事本,摄影机调好变焦距镜头,对准神父台下一对出色新人和一袭火红单肩礼服长裙女子。 她非常认真地凝视他,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眸中深情不变。可就这么一小段路,她却感觉走了一世纪那么遥远,即使站在他面前,她心中依然充满不真实。 刚才立在教堂外的时候,她犹豫过,因为进来要面对的不止是众人轻视的眼神,还要迎接各种质疑。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心都已经麻木了,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秦邵煊目不转睛不满地瞪着她,有些微怒,本想叫她离开,可话到了嘴边,他反而开不了口。她的目光是那样情深不悔,使他下意识想避开她灼热的视线。 挽着他手臂的女子稍稍加重力道,拉回他些许理智,转动眼球,瞥见女子脸上不悦的神情,再看向慕潆时,他眸光冷了不少,浑身也开始散发着与适才完全不一样的气息。 慕潆把这一切转变看在眼里,她依旧保持完美的笑容,只是嘴角略显僵硬,眼看就要装不下去了…… 伸出去的白嫩素手被冷落在半空中,但她没有急着收回,而是保持姿势,用笑容掩盖伤心,越笑得灿烂,心就越痛。 他见她那么执着,眼神软了下来,心也跟着放开。原本垂在身侧紧握泛白的拳头,缓缓放松,正当他欲回应她的祝福,有人却比自己先一步做了他想做的事。 “感谢你来参加我和邵煊的婚礼,请移步宾客席观礼。”他们如胶似漆、肆无忌惮交缠的目光,使立在一旁的新娘,瞬间成了外人。她一手占有性地勾住新郎手臂,一手故作礼貌大方地伸出,眸中满是感激,微笑握住慕潆的纤手。 新娘触碰到她手的时候,她潜意识缩了一下,嘴角笑意微敛,随后假装不在意地回握。但下一秒她秀眉稍稍蹙了蹙,素手被人用力握着,关节骨头都感觉到‘咯咯’作响。 她依旧微笑以对,反而笑容比刚才还灿烂,看到新娘气的两颊鼓鼓的,还不好当场发飙,自己手受点虐真没关系。仿佛担心新娘不够难堪,她说了一句:“观礼不适合我。” 新娘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愤恨地放开慕潆被她握得发红的白嫩小手,努力维持笑容。 接着,慕潆把手伸向秦邵煊,她要祝福的人是他,至少他接受了,自己才会安心离开。四周很安静,静得连 根针落地都听得见,她就这么看着他。明明近在眼前,伸手可以触碰之人,却感觉隔了千重山万重水。 猜不透他如何想,只是他眼底多少透露出不想看到她的信息。终于,她放弃了,垂下眼帘不再看他,欲收回自己被冷落在半空中的手,却立刻被一只温暖的大掌包裹住。 她想放弃的眼神撼动了他的心,脸上紧绷的神情慢慢放松,紧抿的双唇咧开一条小缝,露出洁白牙齿,扯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公事化地与她握手,眼底不见任何感情起伏。 “你为何而来?”他保持微笑小声询问,眼神充满不屑,仿佛她的出现给他带来极大羞辱。 慕潆自嘲地撇了撇嘴角,纤手有些颤抖,她故意握紧他温暖大掌来作掩饰。她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明媚动人,望进眼底却只有空洞,与那种空洞对视,感觉人会跟着陷入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之中。 “我来祝福你。”唇边的笑容更加灿烂,因为她清楚,此刻的她除了微笑以对,似乎没有什么能做。鼓起勇气说出言不由衷的祝福,心上痛楚一刻都没停止过。 她曾想过在婚礼现场,把他从那女人身边抢走,或者以死威逼,迫使他跟自己离开,可现在她却什么都没做,因为单单面对他厌恶,不愿看到她的神情,她身体里仅存的一丝丝勇气,都消失殆尽。 “这里每个人的祝福都价值连城,你觉得自己的祝福值多少钱?你认为我会需要一个前妻的祝福吗?”他言辞犀利,不留一点余地,无形的脚使劲践踏在她伤口上,还不忘撒盐。 慕潆的笑令他胸口一紧,感觉喉咙被人掐着,快要呼吸不过来。他失神的注视惹来新娘不满,她下意识掐了掐他手臂。他回过神来,偏首看着她,扯出安抚的笑容。 他的话总是能轻易击溃她的伪装,慕潆痛在心里,却没有表露出来。垂眸不敢再直视他的目光,盯着大掌包裹的纤手,这只手曾经牵着自己走过很多路,如今不得不放开了吗…… 碰到她发凉纤手的刹那,他微启唇瓣,关心的话语差点脱口而出,幸亏理智让他打住。可她颊边虚伪的笑,却刺痛了他黑眸。暗想:明明伤心,何必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是要给谁看。 “你的祝福,我已经收到,是否可以请你不要再妨碍我们行礼了。”他这句话不是在询问,而是在命令她。 他们已经毫无关系了,但为什么他依然想去关心她?甚至快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要不是新娘的手紧紧拽住他,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为了不让别人看清他的情绪,只好用冰冷的语气掩饰心中的不安。 “是啊,对不起。我……要走了,再见。”苍白的脸上快速掠过一抹伤心,可她很快用笑容掩饰。放开他温暖的大掌,翩然转身,在宾客的注视下,抬头挺胸往教堂门口走去。 这是最后一次见你了,以后我会在另一处地方守护你。对她来说,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如今他已经不属于自己,也该是她放手的时候了。 脑海中浮现出越来越多的回忆,她脚下的步伐不禁加快,凝聚在眼眶不肯掉落的泪水,在迈出教堂的下一刻,如珍珠般滴落下来。她抬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哭泣声溢出唇边,让里面的人听见,使自己更难堪。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决绝的背影,有种她即将远离自己的感觉。移动一小步欲追上去,手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揪住。他疑惑回首,透过覆面白纱看到新娘泫然欲泣地睨着他。 或许是他多心了吧,他这样对自己说。然后伸手拍了拍新娘的手背,示意她放心,才转身再次面对神父,但心头上的隐隐作痛和不安却令他很在意。 慕潆离开教堂后,来到一处小山坡。整个山坡都长满绿油油的矮草,坡顶有课大大的樱花树,此时正是花开时节,粉红色的花朵挂满枝头,风一吹花瓣随风起舞,落在她发丝上、肩上、长裙上。 就在这里,他向她真诚求婚,给了她一次真实的感动,也使她开始相信婚姻是美好的。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在此处对她说的那一番话,现在想来她忍不住微勾嘴角。 背靠光滑的树干坐了下来,她看向教堂方向,细语低喃:“邵煊,其实我还欠你一句话,大概……没机会再说了” 她仰起螓首,望着湛蓝天际上流动的浮云:孩子,你在天上好吗?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好你,如果有下一世,我希望你还愿意当我的孩子。妈妈已经没有亲人了,现在就来陪你,好不好? 她把手伸进小手包内,摸到冰凉的拆信刀刀身,拿出来放在自己左手手腕脉搏,锋利的刀身在阳光的照射下,愈显冰寒。 几滴血滴在嫩绿的草地上,接下来是更多更多,一只划开动脉的纤手垂落在身侧。血静静地流淌着,滋润了泥土中樱花树的根系。 她噙着满足的微笑,慢慢阖上眸子,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 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你 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即使到了这一刻,我依然不后悔,与你的相遇。 正文 003:命定的邂逅 两个月前 B市,是出了名的不夜城。白天人们忙碌地为三餐奔走,夜幕低垂后便抛开工作的烦恼,尽情在这繁华的都市游玩,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片。特别是到了星期五、星期六晚上,隔天不用上班的人们,有些甚至玩到东方渐白。 美食街人声鼎沸,商场拥挤成灾,名牌店客人络绎不绝,红灯区纵情声色,酒吧各种帅哥美女贴身劲舞。人们几乎玩到忘我状态,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却人生的不如意。 慕潆身穿黑色女装衬衫,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这样简单的休闲装扮,也掩盖不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头大波浪黑丝贴在后背,一阵风吹来有几根黏在她脸上,她抬起素手将它们勾至耳后,一张没有一丝化妆痕迹的容颜露出,使经过她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停下多看两眼。 她确实美,不止美得清丽出尘,而且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同时集那么多优点的人出现在眼前,路人忍不住停下来欣赏。 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为焦点,她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手心紧张得冒汗,双腿忍不住轻颤,因为她即将面对一份高薪工作。 虽然是酒吧调酒师的工作,但是想进龙腾酒店酒吧工作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它不止薪水优厚,而且要经过多场遴选,挑出来唯一一个幸运的人,而她就是那个。 深吸一口气,迈开步伐走进与她打扮完全不符的龙腾酒店。她急需这份工作,如果能长期做下去,妈妈就可以不必那么辛苦了。 在更衣室里换上女调酒师的服装,一头秀发束于脑后,在镜子前伸手拍打自己的脸颊,鼓励自己:“慕潆,加油!” 龙腾酒店的地下酒吧与别的酒吧不同,播放的不是喧闹的音乐,而是优美的钢琴旋律,聚集的都是上流社会人士,所以能进入这里的是万里挑一优秀人才。她有着一手很好的调酒技艺。 慕潆与原先在吧台的调酒师打了声招呼,然后接替他的工作,清理吧台、擦拭高脚杯。虽然是一些简单的事情,但对于钟爱调酒的她来说,很有亲切感。 忽然,来开椅子的声音传来,她抬首准备招呼第一位客人,映入眼帘的一张脸令她一愣,擦拭动作停了下来。 裁剪合身的西装包裹住伟岸颀长的身形,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插进裤袋,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衣领处没有系领带,两三颗衬衫扣子松开,露出里面小麦色皮肤,很是性感。 刘海随意散落额前,一双深邃黑眸如鹰般锐利,高挺的鼻子,性感薄唇微掀,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左耳耳垂戴着一枚蓝色水钻耳钉,在灯光下散发耀眼神秘的光芒。 如此出色的男人出现在这里,令在场上流名媛时不时投来爱慕的眼光,但吸引慕潆停留目光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那张熟悉的俊脸。 ‘是他!’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眸,粉唇微张差点逸出诧异声,手中的水晶高脚杯险些滑落,幸亏她及时回过神来,最后她索性把杯子放回吧台。 下午,她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她在书店里挑了几本关于服装设计的书籍,当她抱着书走出书店,迎面走来一个匆忙的身影,狠狠撞了她一下,手中书籍顿时散落一地,那人不但没有道歉,反而不理会加快步伐走进书店。 她只好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蹲下来捡书。突然,视线之内出现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她没有在意继续捡书的动作,直至一只大掌伸手捡起她掉落的书。她才疑惑抬首,记住了他的脸,那人就是眼前伸出酒吧内的男人。 她微微抬起螓首,暗中瞄了瞄吧台前的男人,心忍不住加快跳动,下意识咬了咬粉唇,想说出埋藏在心底的话。因为她欠他一句‘谢谢’。 秦邵煊坐在吧台另一边,酒吧内频频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不是不知道,而是选择视而不见。若换作往日,他至少有一名美女陪伴在侧,可今日他只想一个人安静喝酒。 五年了,每年到了今日,他的心会特别痛,平时他可以谈笑风生,与美女耳鬓厮磨,但今天是不同的。只因,是他与前女友的相识纪念日。 虽然他浑身散发着不许别人靠近的气息,可慕潆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一来是因为吧台除了他没有其他客人,二来她想道谢,人多反而不好开口。 隔着光滑典雅的黑色大理石吧台,她立在他面前,素手交叠在腹部不安地绞着,盯着垂首不知在想什么的他,小声断断续续说:“先生,那个,我……” “小姐,虽然你有资本,但今天我不接受搭讪。”他抬首淡淡瞥了她一眼,出声打断她的话,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搭讪!’他竟然认为她跟在场对他垂涎、头顶冒着粉红色心心的女人是同一类人?吧台下,十只纤指不禁紧握成拳,洁白的贝齿被她用力咬住,强忍着没有破口大骂,心里却仍忍不住咒骂出声:哼,好看的男人果然都是骄傲自大,而且有严重自恋! 下午替自己捡书大概也是一时大发善心,他压根就忘了这回事,在意的只有她吧。既然如此,她何必纠结道谢的问题。只是,为何心头划过一股失落。 “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想问你要喝什么。”慕潆对自己说,这份工作对她很重要,一定不能弄丢了。 秦邵煊终于挑眉正眼瞧她,看她气得脸颊通红,心情忽然大好。只不过,她眼底的不屑使他微敛眉峰,黑眸掠过她别再胸前的胸卡:慕潆,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她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他无意中瞥了一眼,直觉告诉他,她绝对不会是询问他要喝什么酒而来。因此,为了揭穿她别有所图的谎言,故意出了一道难题。 “那就给我来一杯Dry Martini(干马提尼)。” 慕潆惊讶抬首,刚好没错过他不怀好意的眼神。他这是要考验她,因为干马提尼是全球著名鸡尾酒之一。 正文 004:好意帮忙遭拒 马提尼是一杯非常有名的鸡尾酒,马提尼调法最多,可高达两百多种以上,故人们称其为「鸡尾酒中的杰作」、「鸡尾酒之王」。口味辛辣,酒精度约为34度。 瞥见她错愕的表情,他故意挑衅:“你不是调酒师吗,这酒就能难倒你了?” “不是。”就是有点复杂。后半句她没有说出口,一抬首看到他的神情,牙关一咬,决定豁出去。 Dry Martini的原料是金酒和干苦艾酒,材料不多,难就难在这种酒她只调过一次,最后品尝的还不是她自己,因此她无法得知味道如何。 慕潆真的想大吼出声:为什么偏偏是这种酒!那么多的调酒可以选,可他恰好戳中她的弱点。他若有所思盯着她的眼神,令她莫名寒毛竖起。 秦邵煊一直细心留意她的表情变化,最后她迎视自己目光的表现使他挑眉。心想:这女人有着不肯服输的心。 决定好要接受他的考验,慕潆便从身后酒柜拿出需要用到的基酒和辅料、高脚杯放置在吧台,洗净双手并擦干,然后开始调试。 首先鸡尾酒杯中加入冰块,进行冰杯;冰夹取适量冰块置于调酒杯中;用量酒杯将干苦艾酒量入酒杯内;量酒杯将金酒量入酒杯内;吧匙进行调和,搅拌10次左右即可;接着把鸡尾酒杯里的冰块倒掉;使用滤冰器过滤冰块,将酒倒入鸡尾酒杯中;最后水果夹夹取橄榄放人杯内。 她将调制好的鸡尾酒置于杯垫上,推到他面前说:“先生,好了,请品尝。” 秦邵煊轻笑出声,没想到她竟那么专业,可也怪不得他怀疑她别有用心,只因从事调酒师行业的女性不多,而且龙腾请的向来是男调酒师,至于她为何能进来,这确实是个令人深思的问题。毕竟这里是上流社会富家子和名媛常来的地方,进入这里的都是会员。 感受到一阵猛烈的注视目光,他把看着Dry Martini的视线移向别处,刚好接触到她期待的眼神,接着手就像着了魔般,伸向高脚杯,端起优雅地轻啜一口,然后满意颔首放下。 慕潆随着他脸上软化的线条,慢慢露出大大的笑脸,没有什么比客人认可她的调酒更令人兴奋的事了,适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望着她唇边的笑容,秦邵煊嘴角不禁跟着勾起,但唇部才微掀,他就觉得不对劲,恢复蹙起眉头,板起脸孔的模样。 自己似乎给了眼前这个女人太多的表情,泄露他很多情绪,这些都太不该了,最可恶的是自己多看了她好几眼。 他有些烦躁地扒了扒额前刘海,把Dry Martini推至一旁,面无表情说:“拿两瓶龙舌兰给我。” 慕潆有些失落,但还是转身拿了瓶龙舌兰和干净的空酒杯给他,然后看着他打开酒瓶,斟了满满一杯金黄色液体,一口气饮下,接着又是一杯。 这……他当这酒是白开水吗,喉咙受得了他这样灌吗?微张嘴唇本想说点什么,可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没立场,于是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灌酒,无能为力。 他依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而她对他多了几分关注,小心脏似乎跳动的频率有点高。 吧台另一侧坐下来几位客人,他们的视线汇聚在她身上,似等着她过去招呼。她蹙起秀眉,再看了他一眼,才迈步离开。 秦邵煊没有特别在意她何时离开,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一杯又一杯接着喝,酒入愁肠愁更愁的道理他懂,可是不喝能怎样呢,今天他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回忆。 美好的画面一再浮现脑海,他感觉脑袋快要被回忆撑破,她的巧笑嫣然,她飘逸的长发,她的一切……五年时间,他以为长到足以忘记一个人。可非但没有,他还对她愈加想念,同时想弄清楚当年的不告而别。 握着酒杯的手用力到关节泛白,喉咙被酒烧得发烫,但这些根本不及他心痛的三分之一。为了挥掉脑中记忆,他开始越喝越猛。一瓶半龙舌兰之后,他趴在吧台上。 招呼客人中的慕潆,偷瞄了一下他的情况,发现他喝醉趴在吧台,本想过去看看,可正在替客人调酒的她一时走不开。想着等客人走了,再过去看情况。 “人呢?”当慕潆送走吧台这一侧的客人,转首看向他的方向,才发现人不见了,只有一个空酒瓶、半瓶喝剩龙舌兰酒和剩下三分之二酒的酒杯。 她愣了一会儿,目光在酒吧内搜寻,没看到他的身影,失望地叹了口气。手臂忽然被轻撞一下,她侧首瞥见来接班的人,抬手低首看了下腕表,原来已经是深夜两点了。 跟接替的人打了声招呼后,她离开吧台。虽然有点担心那名男子喝了那么多酒能不能开车,但在酒吧内找不到他的身影,就证明他离开了吧。 回更衣室的路上,经过厕所,厕所走廊上蹲了一个男人。身穿高级西装,黑发有些凌乱,还没经过他身边,她已经闻到从他身上散发的浓浓酒味。他双膝弯曲,背部贴墙蹲着,手臂交叠置于膝盖上,埋首在其中,使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看起来这人醉得不轻,直觉告诉自己还是少淌这趟浑水比较好,于是她脚步不敢有半分停歇,快步走了过去。可越过那人三步之后,她猛然停下脚步,忆起这人的西装和发型,有点像…… 这样想的同时,她已经旋过身子,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伸出素手想碰触他,但还没接触到他的身体,他毫无预警抬首,微眯黑眸一脸疑惑睨着她。 “先生,你还好吗?需要帮你叫车,送你回家吗?”慕潆不喜欢满身酒气的人,通常遇见就会离得远远的,可眼前这男人却令她放心不下。 “不需要!”秦邵煊听到‘回家’两个字,脑袋顿时清醒了一些。他才不要回那个冰冷的家,那里根本称不上是‘家’,只会用一条条规则束缚他的人生,除了听命他无能为力。有时候,他真讨厌清醒的自己。 他扶着墙壁,费了好大力气才站起,期间她好几次伸手想帮忙,都被他的瞪眼吓得缩回了手。勉强站直身体,一阵眩晕袭来,大掌离开墙壁,身子快速往一旁倒去。 正文 005:真醉还是假醉 慕潆再也顾不得其他,眼明手快揽上他的腰,扶住他倾倒的身体。但毕竟他比自己高而且结实,重量一下子压在她纤细的身上,腿部难免有些不稳,好不容易定住,她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明知道自己醉得一塌糊涂,还死鸭子嘴硬,你是笨蛋吗!”斜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她有些生气说。 秦邵煊微眯黑眸,看了眼扶着自己的她,听到她的叨念,顿时不耐烦道:“要你管!”随后缩回搭在她肩上的手臂,拒绝她帮助的态度十分明显。 靠得她越近越能清晰闻到她身体散发的淡淡馨香,这些刺激着他的神经,直觉告诉他,必须在自己做出更大的事情前离开这女人,否则…… 可这女人实在太不了解男人了,意识到他想推开她的前一秒,她反而圈得他更紧。他傻眼瞪着她,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慕潆看到他眼底的错愕,垂眸望着两人紧贴的身体,她整张脸瞬间布满红潮,微启双唇清了清嗓音,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于是连忙解释:“把地址报给我,我到外面替你拦车,那时自然会放开你。” 他双颊通红,满身酒气,站都站不稳,连走路都有困难,还一味拒绝别人的帮助,他到底是有多倔强。要不是看在他下午帮过自己的份上,她早就头也不回走人了。 秦邵煊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越来越晕,阖上眼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再睁开眼前事物开始旋转,各种不适令他蹙眉,但她近在耳边的话,他听清楚了,可仍坚持:“我不要回去……” “那你、到底、是想、去哪里!”她咬牙切齿说,搁在他腰上的纤手不禁加重力道。 他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小妮子竟敢对他使用暴力。虽然那点力道根本伤不了他分毫,但他佩服她的勇气。要不是酒精在体内作祟,使他大脑不想想事情,他一定会用自己的毒舌会一会她。 “在楼上开个房间就好……”说完,他闭上眼,刻意把身子三分之一的重量压到她肩上,不想再多言。 今晚,他是与那人吵完架跑出来的,本来就没想过要回去,再加上他要是满身酒味回家,那人必定又会借题发挥,狠狠把他训一顿。与其那样,不如酒店睡一晚,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慕潆嘟起双唇,本想再说点什么,可偏首映入眼帘是他疲惫,略带痛苦的脸,她只能默默把欲出口的话,用力往下咽,吞回肚子内。 不过,他好重,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把自己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但这些话,她认命闷在心里。瞄了一下腕表指示时间:2时30分,搞好大概就三点了吧。 扶着他一步一步往电梯走去,来到一楼龙腾酒店大堂,她对服务台接待的两个服务小姐说开间房,本来这是很简单的事,可那两个小姐暧昧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掩嘴偷笑。 她顿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收回刚才所说令人遐想联翩的话,尴尬得欲找个地洞钻进去,把头埋起来,可现在不能! 更悲剧的是,当服务小姐问她拿身份证登记的时候,本该是拿他的身份证登记才对,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可没那脸去翻他的袋口,只好认命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服务小姐非常有效率快速办好手续,递回身份证的同时附上房卡。她没敢抬首再看她们一眼,迅速拿起服务台上的东西,垂首扶着他快步离开。直到进入只有他们两人乘坐的电梯,她才大大地吁了一口气。 秦邵煊被上升的电梯弄得更晕,黑眸睁开一条细缝,感觉腰间一紧,一只温暖的手圈住了他,用力想打开眼眸看清楚身边到底是何人,但眼皮过于沉重,他只能放弃。 他今晚是没有吃任何东西就跑来喝酒,胃本来就因喝太多酒不舒服,如今摇晃的电梯使得他胃部翻腾得厉害,一直有股酸意往上涌。 ‘叮’地一声,电梯停了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他身体惯性向前倾,眼看就要撞上开启的电梯门。 慕潆恨自己一时不慎手松,还好反应及时拉住了他手腕,再用力一扯,欲把他带回自己身边。人是带过来了,可同时醉酒的他,吐了她一身。 “……”她顿时无语,低首看了一眼调酒师服装上沾的一大片秽物,欲哭无泪。心想:人果然不能太心软,瞧她都付出了什么代价。 她脸色极差,贝齿紧咬得发疼,连垂在身侧的拳头也握得死紧。胸前秽物散发着阵阵酸味,抬首看到他痛苦的侧脸,上涌的怒意莫名消失了。 秦邵煊抬手用高级西装袖口往唇上一抹,微睁眼眸意识到眼前模模糊糊有个人影,刚才自己这一吐,想必是把对方弄得一身都是吧。醉得东倒西歪的他,一手撑着电梯壁,一手伸向前,带着歉意说。 “对不起,我替你擦干净。”他糊里糊涂把大掌伸了过去,当掌心接触到软绵绵的东西,他愣住了,顺着自己的手臂一路往下看,大掌正好握住她胸口的…… 电梯内充斥奇怪的氛围,他的手放在她胸脯上,她则整张脸爆红,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 头再次剧痛起来,眼前景物正天旋地转,秦邵煊痛苦地用一只手抱住脑袋,眼前一黑,人再次向一旁倒去。 慕潆生气归生气,但跟醉酒的人生气,注定是她败。拉住他快跌倒的身体,重新把他手臂横放在肩上,撑起他步出电梯,往房卡上的房号走去。 用卡刷开房门,扶着他走进去,将他放在柔软大床上,她直起身子,抹了抹额上冒出的细汗,转身正打算离开,胸前的湿润令她顿住步伐,接着她步入房间浴室。 “唉,这衣服洗干净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股味。”她无奈地苦着一张脸,望着镜中一身狼狈的自己,除了叹气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慕潆脱下身上黑色女款西装外套置于洗手盆边沿,低首看着白色衬衣胸前因湿润而透明,她犹豫要不要这样走出房间,瞥了一眼外套沾上的秽物,要她再次穿上,那是不可能的事。 三下深呼吸算是给自己勇气,然后趁着这股勇气还没消散,她抄起外套,拉开浴室玻璃门,快步跨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迟疑。 途中瞥了一眼在床上呈大字型躺着的男人,没有停留直走向房门,她握住门把开启房门,心里庆幸自己终于要脱离苦海,该报的恩都报了,一颗心乐得飘飘然。 房门打开一条细缝,随着她手上的动作缓缓开启,唇边的笑意也越扩越大。 突然,一股比她还大的猛力推过来,房门因承受不了这股力气,重重阖上。 她唇边笑意立刻凝结,就好像看到希望之门在自己眼前阖上,用力扳了扳门把,发现房门纹丝不动,然后她感受到后背袭来压迫感,一个黑影笼罩着她。 正文 006:困兽之斗 慕潆握着门把的手开始冒出细密的冷汗,感觉身后阵阵热气扑背而来,似乎隔着薄薄的衬衫衣料,也能把她灼伤。心生一种想夺门而出的冲动,她无奈盯着紧闭房门,特别想哀嚎出声。 用力捏紧门把,再三深呼吸后,佯装镇定转身。不停无声鼓励自己说,一定要说服他把手拿开。不过一个奇怪的现象令她蹙眉,刚才出浴室的时候,明明看到的是他烂醉如泥躺在床上,怎么两分钟不到的功夫,人就到她身边了。 他不会是装喝醉酒吧?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然后马上便否决了。接着脸不争气红了起来,热气不断往上冒,因为脑海忽然想起适才电梯内发生袭胸的一幕。 幸好房间没有开灯,唯一窗户的窗帘也被严严实实拉起,但薄纱窗帘的好处是透光,因此周围大厦外表装饰的LED彩灯照进来,即使房间不开灯也不至于看不见,就是带点朦胧感。正因如此,她才不用把红得像苹果的脸藏起来。 慕潆不转身还好,一转身就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她还未来得及抬手察看额角是否红了,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古龙水,接着那堵肉墙缓缓贴近她,高大身影遮住了略显娇小的她。 “喂,不要再靠近,我要离开。请把你尊贵的手从门上移开。”仿佛要表明自己离开的决心,她勇敢仰首直视他,那双如在黑夜之中散发异样光芒的眸子,同样目不转睛凝视她。 被他这么专注地看着,她的小心脏不知为何加速跳动起来,似要随时蹦出体外,耳边充斥的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随着声音在心田泛起阵阵涟漪。 她尴尬得立刻垂下螓首,不与他那双好像能看透人心智的黑眸对视,可低首看到的又是另一种诱惑。他原本穿在身上的西装外套不见了,仅着一件白色衬衫,在酒吧的时候衬衫没扣的纽扣只有上面两颗,现在却是完全敞开,看到结实的胸膛。 这下,她眸子更不知道放在哪里了,恨不得背部紧贴的门板能凭空生出一个洞来,好让她不顾形象钻出去。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打在她脸上,使她全身虚软,臂弯中勾着的西装外套颓然落地。 随着他的贴近,她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快要站不住了,要不是身后抵着厚重的房门,她恐怕会十分丢脸跌坐在地上。 秦邵煊盯着她诱人的红脸,很想俯身去咬一口,而她身子散发的体香很好闻,使他欲更加靠近她,希望从她身上汲取更多。 望着在下娇羞垂首的她,脑海中浮现一张脸,他抬手用食指挑起怀中女子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视线之内脑中所想的脸,与面前女子重合在一起。他顿时略显激动:“为什么急着离开,你都送到这里了,就留下来陪我吧。” “……不行,我要回家。”慕潆伸出纤手抵住他越来越近的胸膛,可他不理会她的拒绝和挣扎,执意贴近,直至她后背完完全全压在门板上,他强壮的身体与她贴得不留一丝缝隙,害她呼吸得小心翼翼。 她被迫迎视他深邃的黑眸,同时看清他眼底的眷恋和不舍。这样的他给她一种错觉,似乎他眼里看到的并不是她,而是别人。因为对一个谈不上认识的人,根本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除非……他认错人。这是她觉得最合情合理的解释,才刚这样想脑海立刻出现一把声音:她不要被他误以为是别人。边想边推着他胸膛的纤手,不知不觉握紧拳头,待她自己意识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并且马上抛开这种荒谬的想法。 秦邵煊把捏着她下巴食指放在她欲启的唇瓣上,直到确定她不再开口,才松开改用大掌轻轻抚摸她光滑脸颊,专注的眼神就像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柔声道:“嘘,不要说我不爱听的话激怒我,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他正在细细回想属于他们俩美好的一切,不希望她制造出任何声音来破坏他的回忆。有时候他多么希望时间就这么停下来,这样就不必经历分离,也没有悲伤。 可,时间是不可能倒流的,虽然它一直在前进,却带不走身上无形的伤痛。那人抛下自己无声无息离开,是不争的事实。 “……”他温柔的抚摸使慕潆抬首,她想看清楚在他眼底投映的到底是谁。要是知道自己会被这双明亮的黑眸看得移不开视线,她一定不会蠢到去直视他仿佛看到猎物的眸子。 这让她感到深深的恐惧,身体忍不住轻颤起来,仅存的一点点理智告诉她,要离他远远的,不然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脑海如此想的同时,她身体已经做出反应。浑身散发浓烈酒味的他,一只大掌虽撑在门板上,可身体重量似乎有往她身上压的趋势,时不时甩首证明他意识出现模糊,大概是酒致他产生头晕。这是她逃跑的大好时机。 慕潆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推开他抵住自己的胸膛,他踉跄退后几步,她马上抓准时机,拧开门把,打开房门没有丝毫犹豫就往外冲。 刚迈出一步,准备跨出第二步,纤细的手腕忽然一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房门传来‘咔嚓’一声落锁了,她还未反应过来挣扎,背部一疼,被重新压在门板上。 双手手腕被他紧抓,禁锢在螓首两侧,她使尽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挣脱得腕部传来丝丝疼痛。 睨着她痛苦的模样,他非但没有手下留情,还愈加往她手腕施力。黑眸饱含怒意盯着她,扯开紧抿的薄唇说:“说!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逃!” “你认错人了。”手好疼,她从来没被人那么用力捏过,感觉骨头快要碎掉了。他眼底的悲伤,使她忘了挣扎,紧蹙的眉头,她好想伸手替他抚平。 “不要走,永远不要离开我……”她微颤的红唇一张一合极尽诱惑,紧盯着秦邵煊忽然感到口干舌燥,下意识舔了舔唇部。他边说边俯首,一把噙住那两片柔软唇瓣。 正文 007:你属狗的吗 “唔唔唔……”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她一跳,檀口莫名被堵住,她只能发出轻微的声音。瞪大眼眸错愕地盯着眼前这张放大近在咫尺的俊脸。 大掌紧紧捏住她纤细的手腕,传来的疼痛使她皱眉。他吻着她双唇,巧用比她力气大的优势。 慕潆尝试扭动身子,可她挪一寸他便进一分,最后还是敌不过他,她只能眼露无奈放弃。其实,她很想大吼:不甘心。可最后一道防线就靠她咬紧的贝齿了,她对自己说,绝对不能松开! 秦邵煊有点生气抬眸,借着从窗帘照进的灯光,瞥见她一副睁大眼眸不知所措,一脸茫然的模样。 他顿时轻笑出声,气也跟着消了一大半,用非常温柔的声音说:“闭上眼睛。” “嘎?”慕潆自小就是好学生,养成有问必答的好习惯。如果是平时在工作上,这样的人绝对是好员工,可偏偏不该选在现在、此时! 她不明所以注视他,不解地疑问了一声,紧咬的贝齿放松,某人得寸进尺。待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再次吻上她。 睨着眼前阖上黑眸吻她的人,她狠下心用力咬了下去。与此同时,她立刻感受到他温热的唇离开了她。 得到喘息的机会,她大口大口吸入空气,头垂得不能再低,根本不敢迎视他。檀口中残留少量血腥味,那是他血的味道。 “你竟敢咬我,你是属狗的吗?”秦邵煊带着怒意压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口中的腥味使他眉头更加蹙紧。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上血迹。 “咬你就咬你……谁叫你不放开我”她明明反抗了呀,只不过力气抵不过他而已,他就能理所当然亲她吗,他有经过她的同意吗? 慕潆腮帮子鼓鼓的,气得嘟起红肿唇瓣,反驳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唉,人果然会向比自己强大的人低头,整件事她才是受害者,怎么现在变成她的不对了?她这有气无力的话是怎么回事? 秦邵煊的眸光忽然放软,嘴角勾起坏坏的笑容,俯首凑近她耳际,薄唇几乎贴在她脸颊上,道:“你知道吗,做出这种咬我的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 “什么?”还处在混沌状态中的慕潆,完全没心思去猜测他话中意思,愣愣仰首呆呆看着笑得一脸深意的他。 “你可别乱来,那么多人看着我上来,我有一堆理由告你非礼。”慕潆望着他,尝试跟他理论,转移注意力。 纤手绕到身后,慢慢摸上门把,用力往下一拉,果然是打不开的,幸好她将卡片放在裤袋里,门被反锁没关系,只要卡在她手上就有机会打开房门离开。 如今的首要问题是,怎样引开他的注意力,制造出空隙,她才能挣得一点时间刷卡开门。 “非礼?”秦邵煊饱含醉意的眸子因她的话睁开一点点,忽然咧嘴笑出声,“就你这样的样貌到了警察局,恐怕警察会相信我被你非礼多一点。” “你!”慕潆气结,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捏紧拳头,恰巧卡片棱角掐入掌心提醒她现今的重要之事。 秦邵煊见她噤声,以为她词穷认输,不由得心情大好,“既然你都要告我非礼了,若是我什么都没做,岂不是对不起你给我安的罪名?” “……什么意思?”慕潆讶异抬首,不明所以看着他。 忽然,他松开她手腕,正当她兴奋地想,他是不是放过她的时候,身体突然被打横凌空抱起,由于重心不稳,她急欲抓住东西来稳住腾空的身子,纤手在半空中乱晃,眼看就要掉下去。 慕潆只能往他身上靠去,双臂自然而然攀上他的脖颈,用力抱得紧紧的,眸子因害怕紧闭,生怕他一个松手,自己会摔得很疼。 当背部置于柔软之中,慕潆松了一口气,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睁开眼打算趁机逃离,一个黑色物体突然压在她身上,大床跟着凹陷。 她瞪大眼眸盯着放大的俊脸,伸出手推了推他,他纹丝不动维持压倒她的姿势。她只能尝试用语言去沟通,小声说:“你起来,我要走了!” 这一次,她刻意加重了语气,以及非常坚定自己的想法。可这样的姿势下,她实在不敢乱动。 男人的占有欲是危险的,听说越是反抗越能勾起他们的兴趣,不知她现在装死行不行? “我说过伤了我,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如此平稳的语气,与刚才相差十分大,他好整以暇睨着她。 那宛如黑夜之中猎豹明亮的黑眸,目不转睛注视着她,眸中透露的信息让慕潆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仿佛在思考怎么把她吞入腹中。 “要是你乱来,不管你真醉假醉,我都会对你动手!”慕潆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只差没拍着胸口保证。 “是吗?”秦邵煊歪首故作深思道,表面上在揣测她中的真实度,实际压根就没放在心底,只是做做样子,满足一下她。他觉得自己交足表情后,又凑近她几分,漾开迷人笑脸说:“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说完,不等她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就着她微张的唇吻了下去。他很满意这次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可是血腥味盈满两人口腔。 ◇◆◆◆◎◇◇ 龙腾酒店顶楼总裁办公室,一室黑暗,仅靠从玻璃幕墙投射进来,洒落在地面上的月光来维持屋内光线。 朦朦胧胧之中,落地窗旁边立着一抹修长身影,他的目光落在对面大厦的某个早已熄灯房间,脑海里幻想的是她坐在办公桌后,努力画着设计图的模样。 叹息声溢出唇边,一想到那个倔强的女人,他除了叹气好像不能做别的。因为她什么都不需要他帮忙,任何事都一个人扛。 别人分手亦是朋友,而她似乎想跟他断得彻彻底底,一点点藕丝都要铲除。 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跳动着,休眠的时候出现的一张张照片是属于她的,他还记得她,只怕她早已恨不得将他在她心底连根拔除。 突然,电脑返回正常操作,整栋酒店大大小小的摄像分布在电脑桌面,而且不止一页,但重点不在这些上,在于刚刚跳出要求视频通话的画面。 正文 008:苟延残喘的代价 听到与众不同的提示音,男子身影一怔,把玩打火机的手顿住了,挑了挑眉看向玻璃映照出的电脑画面,吁了一口气,转身走向电脑。 最近这几天他都睡不好,心烦的事情太多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像现在,电脑屏幕的视频通话是他不想接的,揉了揉发疼额角,他真想假装不在啊,可不能。 事情是他搞出来的,既然插手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但也要别人领情才行啊。最近那人三番两次出事,他正思考要不要过去一趟,给她一些忠告。 调整呼吸,换上冷漠表情,伸手触碰桌上鼠标,点击确认视频通话按键。 一张略显焦急的脸立即映入眼帘,而且对方额上还冒着薄汗,有些气喘吁吁,看来是刚经历了什么惊心动魄之事。 对方一直喘气,根本不能好好说话,他只好凭猜测开口,实际上他希望自己的猜测不那么准,可事与愿违。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她又逃跑了吧?” “是……”视频另一头,看起来十分壮硕的中年男人心虚低下头,却也如实禀报。 ‘滴答滴答’声音骤然停止,把玩打火机的手顿住,一室恢复冷清。男人在屏幕那边等待训斥,而男子则若有所思垂首,然后挑眉。 “这次她跑了多远?”声音很冷,而且他身上散发着危险,言语中要知道正确答案,不允许别人有所隐瞒。 “出了小区,”男人战战兢兢说,“我们在她拦下计程车的时候抓回她。” 男子冷下脸来,这样的答案可是一次比一次不能令他满意,“到底是她计谋过人,还是你们的办事能力越来越差?” 这一次比一次远,本来还不能迈出房子一步,现在是一次比一次逃得要远,倘若这次她成功迈上计程车,那岂不是要直达机场或者警察局?来个告他软禁他人? “老板,我们……” 男子抬手阻止对方解释,因为他向来不喜欢听解释,只要行动,“在我改变主意让其他人代替你们之前,把人给我带上来。” “老板要亲自跟她谈?”他们把人强行带回来,关在房间内,她就开始摔东西,里面肯定一片狼狈,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她肯不肯出来。 “是,有问题?”男子疑惑询问,见男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他道:“你说顾晨给她一次机会,能不能把握看她自己。” 男人带着顾晨的话,起身离开摄像头,往宅子二楼走去。才刚踏上楼梯,房内的人似乎听到脚步声,原本停止的摔东西声音又再次响起,而且比适才还要激烈,仿佛要无声抗议。 这五年来宅子换掉的东西可多了,她每次逃走不成总要找什么东西来发泄,久而久之他们变聪明,换一些摔不坏的东西。只可惜了顾晨价值连城的收藏。 他硬着头皮上楼,刚抬手敲了一下门,却惹得里面的人更大不悦,待摔东西声音渐止,他才隔着门板把顾晨的话转达了一遍。 过了会,也不知她有没听见,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门锁咔嚓一声,门打开一条小缝,她赤脚走了出来。 不过,她脚背上布满血迹,看似被什么割伤,就连垂在身侧的手指也在滴血,殷红的血落在淡黄色木质地板上显得特别触目惊心。 女子头发凌乱,脸上布满泪痕,妆容花得认不出是谁,她任由手指和脚背上的血滴落,似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她面无表情,紧咬下唇,洁白贝齿上沾染了鲜血,冷冷看了男人一眼,然后越过他下楼。 这座宅子很华丽,每一处都显示着拥有者的品味,可五年了,它就像一座囚笼囚困了她的人,令她存不不能离开。 她真不知道这生不如死的生活还要过多久,什么时候才能是尽头。若早知今日,她宁愿当初自己就这么死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苟延残喘。 下楼后她站在大屏幕前,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上的男子,掀唇露出自嘲笑容,“这次你打算跟我说什么?劝我放弃,还是叫我收手?” 顾晨蹙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这样的她在他记忆中已出现过很多次,第一次他或许会心软,但第二次却不会了。 人是他瞒着所有人救下的,在别人眼里她是一个生死不明的人,而且他有绝对不能让她再次出现的理由。 五年过去了,大家都渐渐回归原本生活轨道,她的出现会带给别人太多麻烦,因此,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将她囚禁。 “这么多年了,你还想不通吗?”他有太多种办法对付她了,可他偏偏想赌一把,倘若她肯放手,他会放人。 “我为什么要想通?这件事错在我吗?我根本没错,何须反省?”她像疯子一样大吼大叫起来。 “我本打算给你一笔钱,只要你答应不再回B市,不再找秦邵煊或者秦家麻烦,绝对够你下辈子衣食无忧,看来这笔钱又要省回了。” 这个条件,顾晨提了五年,她五年来不为所动,口口声声说为了某人,但在他看来,她不过是想要更多,而钱并不能满足她的虚荣心。 她微张檀口,欲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哼,想用一笔钱就彻底摆脱她么,没那么容易,也太异想天开了。 “别跟我说你爱他之类的话,在你眼中爱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对象,除此之外它根本什么都不是。” 顾晨不允许她出口玷污那个字,因为她这样的人不配说爱,没有人会处心积虑制造那么多爱的假象。 “你什么都不懂。”她看着屏幕那头的他,双眸蓄满泪水,带着哭腔的声音控诉他的罪行。 不懂我只是想过得更好,不懂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低,不懂…… “我是猜不透你的心思,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也算是我给你的忠告,别太得寸进尺,否则你将一无所有。” 话音刚落,顾晨起身切断视频通话,屏幕又退回监视画面,而他刚好在画面里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有些事也该放手了,唯有放手才能放过自己,如此才能重新开始。但愿,她能明白他的苦心。 正文 009: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薄薄的窗纱照进来,洒在略微凌乱的双人床上,一男一女赤裸挨在一起,随意丢弃在地毯的衣服皱痕明显,空威士忌酒瓶内还残留着琥珀色的酒液。 床上的人儿睫毛微微颤动,刺眼的光线令她眼眸不适,尝试睁开一条细缝,却被阳光射得再度紧闭,抬起素手置于额头,挡住耀眼光芒,慢慢睁开眸子,陌生环境映入眼帘,令她身体一僵。 望着白色天花板上刻画的精致天使图案,她十分肯定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可到底是哪里呢?头部传来一阵疼痛,正打算抱怨出声,忽然感受到一东西放在她腹部。 慕潆疑惑轻拢秀眉,垂下视线往那地方看,一只属于别人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螓首沿着手臂偏了过去,一张熟睡的俊脸放大近在咫尺。 她很想尖叫出声,幸亏自己的手掌先一步捂住了嘴巴,深怕吵醒身边的男人。昨晚的记忆如潮水涌上脑海,直至她吞下他渡口的酒,之后就只有零零散散的片段。笨死了!她抡起粉拳用力敲了下自己脑袋。 拉高被子盖住胸前外泄春光,她侧首盯着眼前的他。眼皮下覆着一双如星辰般明亮的黑眸,高挺的鼻子,带着性感神秘的薄唇,一想到这唇昨晚吻过她,心跳不由得加快,整张脸迅速涨红。 突然,他睫毛轻微颤动,眉头紧蹙,面露痛苦,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她不知着了什么魔,竟伸手触碰他眉心,纤指温柔地替他抚平纠在一起的眉。 秦邵煊正被噩梦缠得脱不了身,眼前是那个人一遍又一遍无情转身离开的场景,他想追上去问清楚,但双脚却好像不知被什么东西紧紧缠绕,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内,承受心脏一次又一次撕裂的痛。 忽然一只温暖小手覆上他的额头,接着淡淡香味钻进鼻腔,心顿时没刚才那么疼,随着小手的抚摸,眼前景色发生了很大改变,使他身心受折磨的噩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微风徐徐而来,扑在脸上,还携着青草香。 这时的身心舒畅与适才被噩梦侵蚀,简直是天壤之别,也正是这份温暖令他再度沉睡,嘴边还噙着一抹微笑。 当慕潆瞥见他嘴角自然流露的笑容,她才惊觉自己的行为是多么鲁莽,吓得如闪电般缩回发烫的手。待他呼吸平稳,进入沉睡状态,她便开始行动起来。 她可没有脸再睡下去,一想到醒来的时候必须面对他的质问,宁愿选择先逃跑。加上当时在酒吧想跟他道谢,他都能误以为是搭讪,要是知道跟她同睡一张床,还做了不该做的事,他会怎么想她? 脑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他厌恶的表情,不由得她打了个寒颤,伴随着点点心痛。甩了甩螓首,把所有不该想的都抛诸脑后,先离开这里再说。 伸出手轻轻拿起他横放在腹部的手臂,小心翼翼放回他身侧,显然这个动作使他不满,他再度抬起手臂欲放回原来的地方。 慕潆趁机快速翻身下床,由于动作过猛,加上昨晚一身的酸痛还未缓解,一不小心坐到地毯上,全身快要散架的骨头无声强烈抗议,她只能紧咬牙关强忍。 捡起地上属于自己的衣服快速套上,撑着床沿站起,两腿间的疼痛令她紧蹙的秀眉又深了几分,可她顾不得这些,只想离开这里。 移动步伐往房门走去,握住门把时看见自己的外套在门边,于是弯腰捡起,然后开启房门闪身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外套上一个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掉了下来,安静躺在地毯,经由窗外阳光透进闪耀出奇异光芒。 ☆★☆★☆★☆ 慕潆感觉自己做人从未如此鬼鬼祟祟,时不时回首看看有没有人跟在身后,深怕一身狼狈被人看见,蹑手蹑脚闪身进入更衣室,双腿间隐隐作痛,浑身疲惫只想坐着不想动。 更衣室的凳子上,她一只手抚着额头,脸部表情懊恼到了极点,头因宿醉疼得厉害,胃痛得纠成一团,张口就有种想吐的感觉。镜中的她脸色苍白,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都是醉酒误事!这句话不知在脑海中重复了多少次,每出现一次她就紧咬贝齿一分,最后她索性用双臂把头紧紧抱住。 懊恼之际,昨晚的记忆也渐渐浮现脑海,最重要的是她似乎想起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被逼喝酒后,主动的人……是她? 如果记忆片段没有错,没有出现混乱,倾身贴近他身体的人是她,胡乱摸一通的人同样是她,这真是自作自受。记忆仿佛怕她还不够后悔,脑海忽然响起一把警告的嗓音:女人,最好有心理准备浇熄自己点燃的火。 随之记起的画面令她面红耳赤,整个人好像被热气包围。不行,她需要冷静冷静。于是,她快步跑进更衣室里面配备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掬起冰冷自来水往自己脸上泼,直至热气消散一些,她才停止。 瞥了眼撑着洗手盆边沿的腕表,六点四十五分!还有十五分钟,交替上班的人就要到了,垂眸看了看身上皱痕明显的衣服,要是被人撞见,她大概没脸再出现在这里。 一手在储物柜里拿出自己的东西塞进包包,一手握紧电话叫计程车。她这模样,实在不好再去挤公交车,而且她也不敢。因为刚才照镜子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衬衫衣领处有几个红点,与吻痕非常相像…… 坐进计程车,把住址报给司机,司机从前面的镜子看了后座的她一眼,若有所思。 慕潆被那一眼看得有点心虚,下意识垂下眼帘检视身上的衣服,确认没什么不妥后,才松了一口气。幸亏司机发动汽车,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问。 到达家门口的时候,她拿出手机,本想再整理下才进屋,却发现手机关机了,怪不得手机一直没响。再三深呼吸,她才推开铁门走进去,其实紧张得手心冒汗。 昨晚她没回来,妈一定是知道的,她该找个什么理由让妈相信,她是临时有事才没回?一直按时到家,一宿也没外宿过的她,如何使自己的理由合理化? 唉,不管了,先进家门再说吧。她打开大门,本以为这个时间,开门便会看见餐桌边上准备早餐的身影,但没有。带着疑惑蹙起秀眉,一边把包包放在沙发上,一边往厨房走去,却依然不见那忙碌身影。 “到底去哪里了?”她小声呢喃,掏出手机准备打,想起手机没电,于是快步跑上二楼,在房间梳妆台上拿起备用电池换上,才刚开好机,手机便响起,来电显示是:樱落溪。她的好朋友。 “潆潆,你终于接电话了,再不接我就要去你家找人了。”这边,樱落溪嘟起双唇,生气且不悦地对着手机吼。 慕潆把手机原本贴在耳边的手机拿开一些,直至那边的人大声说完第一句话,才重新放回耳际,笑着问:“怎么了?” “今天的报纸看了吗?”樱落溪试探性地询问,握着手机的手不禁紧了紧。 慕潆没有回答,安静地听着,等待好友接下来的话。只是,这心中渐渐泛开的不安是怎么一回事? 正文 010:狐狸精和私生女 ‘姚海昨晚连夜被送进医院抢救,听说现在还未脱离危险期。’好友一句话仿佛一颗威力十足的原子弹,毫无预警投入心田,瞬间将她所有的思绪炸得凌乱不堪。 慕潆当时整个人呆住了,连手中的手机都握不住,掉在地板上,‘嘟嘟声’萦绕耳边,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关节因用力咯咯作响。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厨房的早餐只做了一半,进门时报纸为何散落一地,她虽弯身拾起报纸搁在鞋柜上,但她并无留意内容。可母亲一直有个习惯,收到报纸第一时间随意翻看内容,母亲显然是看到今天的头条了。 回过神来,她弯身拾起地上的手机,开机拨打电话,一切看起来那么有条不紊,实际上手指僵硬泛冷。挂断手机,移动沉重步伐,在衣柜上抽出衣服快速换上,然后飞快跑出家门。 她跑得很快,风灌进眸子,眼眶有些发疼,有什么液体不断流出,脸上一片冰凉,抬手一抹发现竟是泪。猛然顿住脚步,错愕盯着掌心的晶莹。她居然哭了,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为那个人留一滴眼泪…… 不,一定不是,那个人怎么值得她再留一丁点眼泪,她是太担心母亲了才会这样。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后,她再度迈开步伐,往铁门外等待的出租车走去。上了车,报出地址,她便偏过螓首看向窗外,陷入沉思之中。 她不想再踏入那个地方,可母亲在那里,她必须去而且非去不可。以前她希望这段路可以永远没有尽头,那样就不用面对到达尽头后的事,但她现在只想快点走完这段路。因为路的尽头,母亲在。 出租车在郊外一栋淡黄色、拥有超大花园的别墅前停下,付过车钱后她赶紧下车,紧咬的牙关一直没松开。透过美丽图腾的铁门,她一眼便看到跪在花园石子路尽头的母亲。 那背影看起来是多么单薄,咳嗽声从母亲口中逸出,是因为感冒还没好。可这些人竟然要母亲跪着,她的心疼得在滴血,恨不得立刻飞奔到母亲身边,可是这高大铁门隔断了她们。 “忠叔,给我开门好不好?”眼眸不知不觉泛起水雾,慕潆看着立在铁门边上的老年人,语带哽咽恳求道。 被唤忠叔的男人不忍心,来回看了看她们母女,抬起布满皱纹的手,掏出钥匙欲打开铁门让人进来。可后面传来威严嗓音,他吓得顿住开门动作,最后无奈叹了一口气垂下手。 看着门外的慕潆,他虽同情,但却没有立场为她们做什么。毕竟他只是一个下人,即使心里替这对母女感到难过,也只能默默不吭声。 “阿忠,不许开,顺便把这女人赶出去,姚家不欢迎狐狸精和私生女!”木质拐杖用力敲打了下地面,那声音震动人心,接着别墅内走出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她紧绷着脸,厌恶地瞥了眼跪在面前的美丽妇人。因为不满,所以出口的话恶毒到极点,一点都不顾及别人感受。 慕潆伸出两手抓紧镂空铁门的铁棒,铁棒因雨水侵蚀表面生起大大小小铁锈尖,满手尖锐感她竟毫无知觉,全身止不住颤抖,硬逼回眸中泪水,双眸因气愤而红了起来。 妈不是狐狸精,她也不是私生女,她们为什么可以那么理直气壮说出这些话,到底凭什么! ◆◇◆◇◆◇◆ 石子路上铺的虽然是鹅卵石,但人跪在凸出的石头上,双膝必须承载一个人全部重量,时间越久膝盖就越疼。妇人直挺挺跪着,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直到老人出现,她才抬起螓首,用饱含期待的眸子注视她。 “老夫人,我求求你,告诉我姚海住在哪家医院。”妇人眸中有着些许害怕,仿佛为了鼓励自己,她垂在身侧的双掌紧握成拳,深吸一口气,然后勇敢地说。她不敢起身,于是用膝盖代替脚步挪了过去,伸出手用力抓住老人撑着拐杖的手臂,态度卑微。 老人一身贵气装扮,从发饰到首饰都是以珍珠为主。虽满头白发,但眉间散发的威严没有人敢漠视。她就是姚海的母亲:楚薇。 楚薇面带鄙夷,冷眸微眯睨了妇人一眼,然后甩开妇人紧抓自己的手,十分厌恶道:“慕菲,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求我?你有那个资格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吗?” “……”慕菲措手不及,没想到楚薇会如此用力甩开自己,一时重心不稳跌坐在一旁,其中一只手想撑住地面维持平衡,却不小心触碰到石子路旁,用削尖小竹交叉搭成的矮篱笆,雪白手臂表面就这么被划开一条长长口子,顿时鲜血汨汨流出。 “妈!”慕潆大叫起来,拼命摇晃铁门,无奈铁门纹丝不动,可她不放弃,反而比刚才更用力。 她恨铁门隔绝了她们母女,更恨此时的自己什么也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倔强地不让它掉下,心中不停对自己说:不能软弱,不能软弱,她要保护母亲。 “忠叔,我求你,开门让我进去啊。”她不能让母亲独自面对,不能任由她们欺负母亲。 掌心传来阵阵刺痛,抓着铁门的素手指缝流出鲜红液体,鲜血沿着黑色铁棒往下滴,看起来是那么触目惊心。慕潆停止疯狂行为,双手垂下,重重跪了下来,透过铁门缝隙,颤抖着小手揪住忠叔裤管,小声恳求。 她可以求任何人,对任何人下跪,但不想看到母亲跪别人。 忠叔面露难色,有些动容,下意识握紧手中钥匙,钥匙的棱角刺痛他掌心,最后他呼了一口气,抬起手把钥匙插进铁门钥匙孔,但身后传来的声音令他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瞬间消失殆尽。 “阿忠,你希望你儿子跟你一起被赶出姚家吗?”楚薇狠狠瞪着他,威胁道。 眸光掠过铁门外的慕潆,只见那孩子也迎视着她,眸底尽是傲气,这使她非常不满,拢紧眉头。她深知慕潆的性格与自己儿子十分相像,同样不轻言服输,若是男儿身,她会认慕潆,可偏偏不是。 慕潆的希望随着忠叔放下手的同时破灭,但她并不怪他,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她懂,所以她站了起来,可不代表她放弃。 楚薇见自己的威胁已经奏效,便将目光收回,看着地上的慕菲说:“无论你跪多久,我都不会告诉你,要求你就求初兰。” 站在楚薇身边的女人,化着精致妆容,一身名牌服装,安安静静立在一旁,嘴边噙着淡淡的笑,一副好媳妇的模样。但那双隐含怒意的眸子,和全身散发的嫉妒,让人轻易看穿她的伪装。 “妈,不要……”慕潆无能为力,看到母亲直起身子跪好,直觉告诉她,母亲要求那女人,所以隔着铁门大喊。 谁都可以求,唯独不能求这个带过羞辱给她们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