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抬棺人   “老陈,老陈,睡……睡了没?”   我刚脱了衣裳,正准备上床睡觉,就听见门外有人叫师傅的名字。   听这说话的方式,应该是咱们的理事陈结巴。   “咋了?”刚刚还在打呼噜的师傅抢在我前面支应了一声。   “来…来来活儿啦,隔壁王村的理事托人把信说请咱…咱…咱哥儿几个明天…去一趟。”   一口气说这么一长串词儿,也真是难为陈结巴了,他一说话,我就替他着急。   “谁死啦?”师傅躺在床上,也没有要起床开门的意向。   “听…听说…是王村…王…王老头儿家的…闺…闺女。明儿个…晌…晌午上山!”   “哦,知道了,回去吧。明儿个你先带人过去,我和大头吃了早饭再去。”   师傅说完,又响起了呼噜。门外的陈结巴道了声好嘞,也没了动静。   ……   我叫大头,本名叫陈才。是这里远近闻名的“八大金刚”之一。   说是八大金刚,其实就是人死了帮人家抬棺材的。   金刚抬棺,这个风俗,不知道在咱们大陈村流传了多久,反正我也不去考究,只当是能混口饭吃的手段。   躺在床上的,是我的师傅瞎眼陈。   早年间,我爹娘在矿井里被双双砸死,留下我一个人,幸得他收留,才活到了现在。   五年前,师傅在抬棺的时候,瞎了一只眼睛,从此落下了个瞎眼陈的名号。   我也是那时候接替了师傅的位置,正式拜师入行,给死人抬起了棺材。   刚才的陈结巴,可是咱们八大金刚的理事,也是隔壁小陈村的小学老师。   所谓的理事,其实也就是帮我们接活儿,算账的人。   刚入行的时候,我见他口齿不利,便问师傅为什么要让他做理事。   师傅用他仅有的一只眼睛瞪了我一眼,吧嗒了一口烟才嘱咐我说:“你小子对陈理事可要尊敬些,他可是咱们十里八乡唯一念过高中的人,他算账算得明白,道理也讲得清楚……”   对于师傅的话,我只能赞同前半句,最后那句,我却不敢苟同。   “怎么着,还不睡,想女人呢?”我被师傅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   转过脸去,望向隔壁床上,可师傅分明还是背对着我都没有翻身。   师傅总是这样,明明鼾声四起,却又像从没睡着。   我以前也问过师傅,师傅说,我们抬棺的人常年和死人打交道,保不齐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会跟着,所以睡觉的时候也得睁着眼睛。   自师傅说了这话以后,本来睡觉挺安稳的我,自此睡觉也不踏实了,一闭上眼睛就觉着屋里有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导致这几年都没睡个安生觉。   “师傅,那王老头家的姑娘不是比我还小个五岁,怎么就死了呢?”我反正睡不着,索性和师傅聊了起来。   话音刚落,师傅突然猛然坐起,从地上捡起一只鞋便砸向我,厉声骂道:“你要找死换个地儿,我跟你怎么说的?咱们只管抬棺,至于棺材里躺着个什么玩意儿,是怎么死的,咱们少管,少打听。你是耳朵聋了?还是又皮痒了?”   师傅骂完我又继续打起了呼噜,我吐了吐舌头,将师傅的鞋子又放回他的床前。   蓦然想起,当年我拜师入行的时候,师傅曾经说过,咱们抬棺的人必须命里带着六七分阳气才能入行,否则,容易招灾。入行之后,抬棺便抬棺,其他的一律不问。   我很好奇,师傅也同样是骂了我一顿才说出里面的因由——   死去的人若是被人惦念着,那死得也会不安生,死后没法转世投胎,逢七便要到惦念他的人家里走一遭,直到找到替死鬼为止。   刚才,是我犯了忌讳,所以挨骂也是活该。   翌日,我和师傅吃了造反,才从家里出发,到了那个死了女儿的王老头家里。   其他的七大金刚早先就到了,只等师傅来起棺。   我在一旁与其他的金刚攀谈着,只等师傅一声令下,咱们好抬棺如土,了结了这桩生意。   但是,师傅在看到那口薄皮棺材的第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沉吟片刻后,师傅终于发话了,但却不是起棺的号子,只见师傅对那棺材深鞠一躬,又转向王老头:   “老王头,这活儿,哥几个接不了。你……”   “啊?”老王头正在给咱们几个派烟,一听师傅的话,脸色吓得全白,手上的烟也抖落在地上,面上露出错愕的表情,望了望我们,又看了看师傅,完全不知所措。   王老头哭丧着脸哀求道:“陈师傅,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光王老头不解其义,我们几个也是不明白师傅的意思,村子里死了人,从来都是我们抬棺,怎么着今天师傅却说这种话出来了?   “陈师傅,我可是付了大伙工钱的,您这时候摆我老头子一道,是想在这屋里头多加一口棺材吗?”王老头说话阴沉,可是意思明白,我也是这时候才觉着这个王老头其实也是一个狠角色。   他的言下之意是,老子钱都给你们了,你们今天若是不抬棺,老子就死在这儿。   师傅倒不会被他一句话给唬住,转过脸问陈结巴:“收过钱了?”   陈结巴面色窘迫,低下头嗯了一声。   抬棺这行的规矩是,先抬棺,后拿钱。为的就是让死者安安心心的上路。可是听他们说,今天一早,他们刚来的时候,王老头就将工钱塞到了陈结巴手里,起初,陈结巴死活不肯收,没想到王老头又多加了两张红票,陈结巴这才收下。   没想到,王老头这里边竟然有如此文章。   见师傅面色不善,我们齐声问道:“怎么了,大师傅?”   师傅又扫了我们一眼,沉声道:“没,没事,今次大家伙小心着点,别出什么岔子,既然收了钱,那就起棺吧!”   我整了整衣裳,正要去拿抬棺的木头,师傅却将我拦住说:“大头,这次你就别去了,我来替你走一遭,你年纪还小,犯不上。”   我一愣,这些年跟着师傅,他可是从来没这么跟我说过话。   不对,师傅今天不对劲,这里边儿一定有事! 正文 第二章 起棺   虽然这些年师傅没少骂我,但在这个世上,我们彼此间,也都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了。   他女人走得早,没留下一儿半女便撒手人寰,说来也是缘分,他女人死后不久,我爹娘就在矿上出事了。   那年,我五岁,他不过也才三十。到现在,他骂了我整整十五年了,还是头一回对我说这种话。   我一听这话不对,凑上前低声问道:“师傅,怎么了?”   师傅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一根烟快抽完的时候,他才小声的说了两个字:“凶棺!”   我一愣,怎么又是凶棺,这年头凶棺怎么这么多?   所谓的凶棺,意思是说这棺材里躺着的死人,是横死的。   横死的人不好惹,心里留着一口怨气,十有八九会变成恶鬼。若是规矩不到位,那轻则是鬼闹堂,重则伤人命,半点马虎不得。   师傅的那只烂眼睛,也是五年前抬凶棺的时候出了岔子才瞎了的。   难怪师傅起初不愿让大伙出力,又不让我插手。说实话,这玩意儿我还真应付不来。   正在大伙踌躇之际,那王老头家唱堂会的那个老道却过来催促:“哥儿几个搭把手吧,别误了上山的时辰。这棺材能等,里头的人可等不了。”   我心中不悦,暗想:“这是哪里来的老道,怎么说话这么没有规矩?”   还不等我们说话,师傅却将手上烟头掐灭,又丢在地上猛踩了两脚,沉声一喝:“起棺!”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这起棺是我们八大金刚的事儿,即便是刚刚那牛气的老道,也只能在一旁看着。   说是起棺,但其实却是有三步,一是行文,二是盖棺,最后才是起棺。   师傅虽不让我插手,但却叫我在一旁看着,想必是想让我学点什么东西。   我入行五年,虽然也碰到过些小场面,但是遇到凶棺还是头一次,我止不住的紧张起来,但最多的还是兴奋。   止住了内心的起伏,我站在旁边,像棺材里瞄了一眼。   这扣薄皮棺材外头黑漆刷得很薄,用的应该是不值钱的松木,只有手掌那么后一层薄皮裹着,棺材做得很浅,也不难看到棺材里边儿的尸体。   只见棺材里那尸体上盖着一床老旧的花绒被,上边儿还印着一个红喜字,看那喜字的掉色程度,这被子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死人一般都是盖新被上路,这王老头怎么会用这等次品?”我心中疑惑,再往了尸体上看。   嚯,死不瞑目?   看尸体脸上的变化,我算定这姑娘应该是昨天下午才死的,按常理,村里死了人,有钱人家会请道爷来家作法事,第三天才会上山入土,即便是没钱人家,也会将尸体在家放两天,这姑娘看上去才刚死不到一天,王老头怎么这么着急的要将她送上山去?   最重要的,那姑娘到现在还睁着一双眼睛,怎么不给她合上?   我满心疑惑,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趁师傅行文的时候,将八大金刚之一的陈光头拉过一旁,问他:“大光头,你瞧见了吗?棺材里可是还睁着眼睛呢!”   陈光头闻言,勃然色变,沉默了几个瞬息之后,陈光头却是淡淡道:“不该管的别管。”   我自讨没趣,便不再说话了,安静的站在那老道旁边,看师傅行文。   行文无非就是烧疏文,另一种说法是烧敕符,疏文又分为三封,一道是烧给天上三清御览,以表尊敬;一道是烧给当地的城隍土地,说明抬棺要走的路线,求二鬼仙开恩,拘住路上的鬼魂野鬼,好让死者走得清净;最后一道是烧到阴曹地府,说这里死了人,让他们派鬼差来收魂。   每烧一道疏文,便要换一道祷词,师傅没教,我们都还不会,所以即便是这五年来我替了师傅抬棺,每次也都是师傅和我一同去死人家里,弄完了这些,才由我们抬棺上路。   师傅说,这送死人的活计迟早得交到我手上,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说年轻人不懂规矩,只知道由着性子胡来,容易出错。   起初,我对他这句话是不屑一顾的,认为自己一定足够撑起场面了,所以我一直以为师傅是为了多收了那条好烟,才刻意不教我的。(请人抬棺,除了一应的工钱,事后主人家还得给抬棺的人一人准备一条好烟。)   但经历了这次抬棺之后,我才发现师傅的道行远不只有混条烟这么简单,我对他从此也更敬佩了几分。   师傅掐诀念咒,行文完毕,大伙开始组织着盖棺了。   盖棺没什么讲究,就是把棺材板往主棺上一盖,齐丝合缝之后再用钢钉钉牢,只是盖棺的时候不能有死者的家属在场,免得死者家属哭闹,扰了清净。   这一套礼仪下来才算是前奏完了,之后用麻绳将棺材绑起来,再横插两根结实的木棍,金刚门手臂上和肩上各绑一条事先准备好的白毛巾,等师傅一声号令“起”,八大金刚齐力起棺,一路将棺材抬着,路上还不能停,一直到墓穴处,将棺材直接入土,这才算完。   可是,就在师傅号令,众金刚齐力起棺时,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按金刚们的站位,经验丰厚的老人抬棺材的后边儿,年轻一些的抬棺材的前边儿,因为老人们在后面不光得抬棺,还得一路腾出手来稳住棺材,这是个气力活,也是个精细活,年轻人没那个耐心做,只有年纪稍长的人还信奉这些忌讳。   所以,师傅一直都是抬后面,与他一同在后面的是陈结巴和陈光头,还有一个小秀才四个人。   师傅一声起,众人齐唱道:“升官喽。”   正准备起棺,那王老头却在一旁大喊一声:“停!”   听到这一声,大伙身上的气力又得活生生的憋回去,若是弄得不好,容易落下病根。   他娘的,这关键时候喊停是什么意思?   大伙儿面色不善,站直了齐刷刷的瞪着王老头,希望讨个说法。 正文 第三章 凶灵   “咋了,王老头,舍不得丫头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在灵台外戏谑老王头。   师傅也是个好脾气,阴沉着他仅剩的那只眼睛,上前问道:“说!”   “坐灵…坐灵的人。”王老头被师傅这副样子吓得不轻,支支吾吾的才说出了本意。   他娘的,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师傅拍了拍灵台穴,可能是老久没抬棺了,却忘了还有坐灵这一回事儿。   师傅这时候脸上已经换了颜色,急道:“你家还有小辈吗?”   “没,没了,家里就我和闺女两个人。要不,我来?”   这不是扯淡吗?   所谓坐灵,就是家里死了老人,起棺的时候,会让族里的小辈坐在棺材上,一起抬起,一直到了墓穴,再由人抱下,放在地上。   这套风俗,家里有老人的应该还能问出来,坐灵,取的是做官的谐音,起棺,那叫升官;虽棺材一同抬走,那叫行官运,由人抱下,那叫平安落地。   老些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多职业,人们都想要吃上皇粮,所以才信了这一套。   没想到,这老王头都已经满头白发了,竟然还想着这一茬。   估摸着是想效仿范进,老了中个举人。   师傅听了他的话,也是面露难色,“这不合规矩啊!”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我闺女的棺材,我还不能坐灵不成?”王老头突然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一定要坐灵。   “行吧!到时候你可小心着点。”也不知道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说着师傅便转身又向那道爷说道:“诶,老道,借你的罗盘一用!”   那老道不是村里人,也不敢得罪师傅,从身上取下罗盘,交到师傅手中,师傅接过罗盘,转手又塞到了王老头手里,吩咐道:“仔细拿着!”   村里人爱热闹,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见老头坐自家丫头的棺材,纷纷指指点点的说王老头不知羞。   那王老头也不理会,稳坐棺材之上,随师傅又一声起,众人再次应和“升官喽”。   那口薄木棺材才一点点起,我赶忙撤去了放置棺材的两条长凳,好让大伙儿直行。   另一个小伙儿前来帮忙,扯了棺材底下的长明灯。我冲他笑了笑,扯着嗓门大喊一声:“走官运了嘿!”   大伙又齐声应:“得令!”   一声得令,本该就此前行的棺材,却在这时候又出了岔子。   只见那灵堂内阴风一起,那绑住棺材的麻绳,竟然莫名其妙地应声而断,绳子断裂处,像是被刀劈斧砍一般,切口齐平。   我的个乖乖,半个手臂般粗的麻绳啊,说断就断,真他娘的邪乎。   我还没反应过来,围观的人也是一愣,随之有几个女人又尖叫起来。   又怎么了?   我回身一瞧,却发现那棺材是侧偏,棺材之下还压着我那几位倒霉的同事。   本来抬棺材的八个人,被压倒了四个,前面的被压的两个正好那棺材角压在头上,头上立时碎出两个大窟窿,正哗哗的往外冒血,眼瞅着是没救了。   而后面的小秀才和陈光头更惨,直接被那抬棺的实木棒压断了脖子,也是血流不断。   八大金刚抬尸,一下子折了四个,另外几人也好不到哪去,只见陈结巴、老四和赤脚还都站着,用手捂着腰,看来也是伤得不轻,唯独不见了师傅。   反倒是坐在棺材上的那个老东西,滚得远而躲过了一劫。   “师傅!”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从茫然中醒悟过来,开始哭着找师傅。   “叫你娘!,还不过来拉老子一把!”   谢天谢地,师傅没事,没事就好。   可是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该怎么跟他们家里人交代。   我是常年见惯了死人,对死人已经是麻木了,所以刚才即便是我的同事们死了,对我来说,我也不会像屋外那群人一样鬼喊鬼叫,顶多是心里憷一下,表示同情。   我最担心的还是师傅的安危。   “师傅,你没事吧?”我见到师傅的时候,他正被压在棺材底下,好在陈光头的尸体翘着棺材,师傅才没被棺材压死。但一边棺材正压着他的手臂上,看师傅痛苦的表情,这手臂应该是被压断了。   “来人,搭把手啊!”我一个人无法抬起这棺木,朝另外几个没死的金刚喊道。   “大头…哥儿几个都…都折了腰…没…没没气力。”陈结巴一手捂着腰一边说着。   这时,屋外的几个胆大的男人进屋来,搭着手将棺材挪开了,我才将师傅拉了出来,但瞬间,这灵堂里就布满了腥臭味,是血的味道。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我一边替师傅包扎手臂,焦急的问他。   师傅没回答我,而是从口袋掏出三支烟点燃了放在地上,眼神凄凉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小秀才和陈光头等人。   这时候,剩下的陈结巴几个人也围了上来,询问师傅伤势,又问怎么办。   师傅自己点了一只烟,长叹了一口气,闷声说道:“着了道了,老四,让屋外头的人都散了吧,让他们通知小秀才他们家人前来领尸。结巴,你去准备法器,这恶鬼折了我兄弟,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赤脚,你去把王老头叫过来,我有话问他。”师傅分拨完毕,才吩咐我道:“大头,你快回家,将我床头的那箱东西搬过来,我在这里等着急用。”   师傅说话的时候,格外的平静,我便知道师傅这时候已经出离愤怒了。   陈结巴和老四都领命走了,赤脚和我还没动,都随着师傅眼瞧着地上躺着的四大金刚一动不动,我偷瞄了一眼师傅,只见他神色凄楚,眼中悬着泪……   “师傅,你别难过,生死由命,富贵在…”我这个天字还没出口,师傅豁然起身,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我的半边脸顿时火辣辣的。   我也是傻,死去的几位和师傅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这时候我怎么能说出生死由命这种屁话,这一巴掌挨得不亏。   我捂着脸退到一旁,师傅又怒道:“还他娘的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回去拿东西!”   我喏了一声,起步便跑回了家。 正文 第四章 过河   离开了灵堂,我是撒腿就跑。毕竟和师傅一起生活了十五年,我算是最了解师傅性子的。   师傅是辛亥年生的,本是属猪,却生了一条牛命,性子犟得狠。平日里就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主,不容得别人冒犯。在我们八大金刚里,虽然师傅年纪不是最长的,但他只要一开口,那便没人再敢出声,大家也都听他的。   起初我也很诧异,在村子里,都是以年纪排辈分,说话也都是年纪最长的说了算。怎么到师傅这儿,就不灵了呢?   我问师傅原因,那时候师傅还没瞎,见我问得傻,哈哈大笑,骂道:“去他娘的辈分,没用的人才用辈分说话,有用的人都用能力说话。”   听了师傅的话,我是苦笑不得,师傅一句话便将村里的人都归为了没用的人这一行当,而唯一有用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我不好再接话,笑了笑也就过去了。   这时候想起来,倒也是那么回事儿。   王村离大陈村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来回有个二十分钟。只是两个村子间隔了条河,得耽误些时间。   本来河上是有桥的,但是前几年发大水,冲毁了那座木板桥。   然后王村说这河是我们大陈村的,得归我们大陈村来出钱修,大陈村的人当然不认账,说这河是王村的,应该是王村的人出钱修……   两个村子争了几年,河里的人是淹死了一个又一个,也没争出个头绪来,到后来,索性谁都不管了,就只剩下原先桥基的几根烂木头杵在河里边儿,权当是量水位用的定河神针。   平日里,我都跟着师傅在大陈村里闲逛,也没出过村子,所以,今天早上,我随师傅来王村的时候,是我这些年第一次淌过这条河。   来到小河边,我脱了鞋袜,斜眼一瞟,却发现我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老婆婆。但见她瘦骨如柴,满脸皱纹,脸色死灰一样。   老年人脚步轻倒是事实,只是这老太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我竟然一点没察觉。   “老婆婆,您要过河呀?”我低着头,抬高了声音问她。生怕她耳朵不好。   倒不是我要给自己揽事装好人,只是师父曾说过,出门在外,要与人为善。   老婆婆冲我笑了笑,点头却不说话。   我也冲她笑了笑,继续问她:“那我背您过河吧?这水深的很,您老人家怕是应付不来。”   “那小伙子那就多谢你了,唉,现在的年轻人像你这么好的,只怕难找了哦。”老婆婆声音沙哑,这话倒是说的实在,听得我心花怒放的。   我佝下身子,示意老婆婆上来。还叮嘱道:“老奶奶,您抱紧些,省得晃悠。”   说话间,一双黑漆漆又满是皱纹的手便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一看就是一双朴实的劳动人民的双手。   我心想:“这老婆婆也正是不容易,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每天自己做饭吃。也不知道他有儿子没有。”   “起!”这话一出口,我才方知失言,这又不是抬棺,我干嘛喊这号子。   好在老人家也不在意,趴在我背上也没责备我这后生不懂事。   一声起,但我竟然没起来。这脸可丢大发了。   可是这老婆婆看上去瘦的只剩一副骨架了,怎么这么重?   还好我是抬棺出身,身上还有些蛮劲,怕是换个人来,这老太太就得隔着儿了。   我一咬牙,腰上已用力,终于还是将老婆婆背了起来,不然传出去说抬棺的大头竟然连个老婆婆都背不起,那我真就没法在村里混了。   背着老太太下了河,走不到两步,这身后又像是重了不少。压得我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回事?我心里焦急,但又没法直说。   “小伙子,老婆子不重吧?”身后的老婆婆这时候却有发话了。   “不重,不重。”我干笑两声,嘴上说着不重,心里却在叫苦。   这时候,已经背着她走到了河中央。小河本不宽,只有二十来米。但我每走一步,却是无比艰难,渐渐的,我就只能在河床上一寸一寸的挪了。好在河床上倒是平坦,没有什么石头。   我掂量了一下,那老婆婆好像有几百斤一样。   我苦笑道:“老奶奶,您家在哪啊?我就这么着给您背家去。”   老婆婆却没听出我是在说反话,在我耳边答道:“就在前面,过了河,上个坡就到了。”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难怪有些眼熟,原来是小陈村的王大娘。   这王大娘本来是王村人,后来嫁到了小陈村,可能是今天王老头家办丧事她会娘家瞧了一眼吧。   等等,不对。   这王大娘前些年不是死了吗?那棺材还是我来抬的。   一想到这儿,我心里不由得一紧,后脊发凉,额头上也是冷汗直流,头皮一阵发麻。   “奶奶,您说笑的吧?”我吓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这话说完,他娘的身后猛然一沉,原本就重逾千斤现在已经像是被压了一座小山在背上。   一转头,他娘的又吓我一跳。   刚才那个老大娘已经不见了,我背着的,竟然一块黑乎乎的棺材板。   这下我倒是明白些了,难怪那老太太手那么黑,压根就不是什么做饭时柴火熏的。   我怎么那么糊涂?刚才背上那老太太的时候我就应该察觉到不对,怎么还会上套?   但这时候再后悔已经是为时已晚了,我杵在河中央,身后背负着一口几百斤的棺材盖,眼瞅着离对岸之后十米了,换地上也就是十几步的距离,但是我现在已经是寸步难行。   更糟糕的是,身上这鬼东西就像是长在了我身上一样,想甩都甩不开。而我的脚也渐渐地再向河里陷。   河底的软泥平时都起来不做停留倒是没什么事,但身上背负着这么个玩意儿,也是够呛。   这倒不是我担心的,只怕在完全沉入河底之前,我就得被这破棺材板给压死了啊。   脚每向下陷一寸,我的心便抽搐一下,整个人都慌了神,止不住的大声叫喊起来,可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哪里有人能够来帮我?   越慌神越绝望,我将满天诸佛都求了个遍,城隍土地都念道了名字,就连平时没怎么打过交道的河伯,我也在心里求了一求。   若是师傅在就好了,师傅肯定能够救我的。   但是现在毕竟只有我一个人站在水中,我的两条腿,也都被被泥沙淹到了小腿,河水整个漫到了我的胸口处。   完了,死定了!   没想到我竟然会是这种死法。我忍不住哭了出来,死亡的阴云笼罩在我头上,就像是一把剑悬在我头上一样,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渐变成对活下去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之情。   一急之下,我只觉得裤裆一热,他娘的,我竟然被吓尿了!   还没尿完,我又觉得身后一轻,那棺材板竟然不见了。   我松了一口气,又等了片刻,才发现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这时候,我已经在水里泡了近十分钟了,当我抽回手时,手上都已经被泡发白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诧异,但也没来得及多想,将两条腿晃动了两下,从泥沙里拔了出来。   可是鞋子还是留在了泥沙里,还好我穿的是布鞋,没系绳子的,不然那就真的糟糕了。   将腿扒出来之后,我双腿一脱力,整个人都倒在了水里,还好我会水,三下两下扑腾过了河,爬上岸连滚带爬的就往家里跑,都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只想着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正文 第五章 布置   取了师傅的那个宝贝箱子箱子,锁了门。我撒脚如飞,一路狂奔回到了王村地界里头,刚走近村子,就又听见唢呐声,听那方向就是从王老头家传来的。   “咦?这分明是起棺的唢呐号子?”我心里疑惑,怎么着又要起棺。   吹唢呐是农村殡葬的规矩,和我们抬棺的一样,吹唢呐的也是一帮人。吹唢呐也有吹唢呐的规矩,来人了,要吹迎宾的号子,放鞭炮又是另一种号子,起棺上山则是一种特定的号子,只能起棺的时候吹。   他娘的王老头,这是铁了心的要将自己闺女今天就送上山啊!   我在离王老头家还剩百米的时候,远远就望见了师傅和陈结巴等人。   “师傅!”   我高高地喊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师傅面前,把背后木箱给解了下来,递到师傅面前。   师傅的脸色铁青铁青着,阴沉着脸似乎有天大的杀意。他一言不发地接过了木箱,眼神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副棺材。   “师傅,咋了?”我又低声询问。   师傅点了口烟,又递到我手上,却什么也没说。   “师傅,你不是不让我抽烟吗?”我看着师傅手上的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抽吧,迟早要来的。大头,办完了这档子事儿,咱爷若是俩还活着,你就跟着我学本事吧!以后遇到这档子事,你也不至于这么落魄,若传出去说我瞎眼陈的徒弟被个女鬼缠到死,老子丢不起这人。”   “师傅。”听师傅说得凄凉,倒像是在托付后事一样,接过师傅手里的眼,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娘的,这烟真他娘的冲,呛得老子眼泪都要出来了。   容不得我多矫情,却见赤脚一瘸一拐的慌慌张张跑过来,说道:“老陈,老陈,你快去看看吧,那王老头非要让那几个人来抬棺了,说什么今天一定要送他姑娘上山,兄弟几个快拦不住。”   “他娘的,弄死我兄弟这笔账老子还没算清呢,就想着上山?你去告诉那个老东西,不管他裤裆里是个什么鸟玩意儿,今天这事,我不答应看他娘的谁敢乱动。”   赤脚一愣,没想到师傅如此强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师傅,叹了一声,又返回了灵堂。   我抱着师傅那个宝贝箱子,小心的跟在师傅后面,也返回了王老头家。   “怎么着,王老头,你他娘的是吃了秤砣了还是非要跟老子过不去。”师傅变着法的骂王老头是王八,引得众人大笑。   还不等王老头开口,师傅又骂道:“你闺女他娘的是个人才,死了都不让活人安生。我把话放着,今天没老子点头,看他娘的谁敢动。你闺女死了要入土,我这几号兄弟,也须得讨个说法。”   师傅虽然骂骂咧咧的,但是说的话却非常的讲究。虽然听的像是放狠话,但听话听音,师傅这叫以理服人。   师傅一番话,引得那几位死者家属异常激动,周围的群众也纷纷指责起王老头来。   毕竟你家死者为大,咱们这边可是死了四个,更大!   那王老头后来请的几个金刚一见这阵势,心里也虚了。毕竟他们不是像我们这种职业的抬棺人,只是没事的时候出来打打秋风,一听我们这边都死了四个,那几个人一商量,纷纷告辞。   王老头唯一的念想也给断了,只得对师傅听之任之。   低着头,像一直阉鸡一样退到了一旁。   师傅见王老头退去,又吩咐道:“结巴,让你准备的家伙事儿给我拿来。咱们哥几个来会会这丫头,看他娘的是个什么他娘的鸟玩意儿。”   陈结巴虽然身体上不是那么利索,但是办事倒是滴水不漏。   师傅之前虽然没说让他准备什么,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都已经齐备了。也同样的放在一只小木箱里。   那东西交到师傅手上,师傅打开那木箱,只扫了一眼,又将木箱合上,嗯了一声,又交还到陈结巴手上。   “那我去布置了。”陈结巴这时候却又不结巴了,说话利索得很,和师傅一样,板着个脸,像人家欠了他钱一样。   师傅点了根烟,叮嘱道:“结巴,小心着点儿,这次咱们碰上的比五年前那东西更厉害。”   陈结巴转头一笑,“没事儿,大不了我也折在这儿,兄弟几个路上多个伴也壮壮胆。”   师傅闻言,将半截烟砸向陈结巴,骂道:“他娘的,你这孙子一不结巴就只会说些混账话。哥几个儿不能白死,但弟兄们也不能再折了。有什么事儿,我来扛着,老子孤家寡人的没那么多牵挂。”   陈结巴嘿嘿一笑:“你不还有大头吗?”   师傅转头看了看我,没说什么,又点了只烟。扬了扬手道:“滚犊子吧。”   一听他们的对话,我心里一抽。   五年前,师傅抬棺的时候可是瞎了一只眼睛,差点把命搭在那儿。难不成这次还有更凶险的事发生?   “师傅,要不咱回去吧。”我忍着痛,近前对师傅说道。   “回去?回哪去?”师傅斜着眼问我。   当然是回家啊!我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却不敢说出口。   师傅却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头,作咱们这行的,只有死了那才叫回家。”   我一听,赶紧闭嘴。太晦气。   “老陈,弄好了。动手吧!”陈结巴在灵堂里边儿喊道。   师傅豁然起身,将手上的烟头熄灭,又将我手上的箱子接了过去,转过脸又对我说道:“让周围的人都散了吧,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护住心神,别他娘的瞎想。有我在,出不了什么事。”   我还是头一次见师傅作法,心里有些兴奋,也有些担心,生怕师傅又出了什么事。   抬眼一望灵堂,那口薄皮棺材又已经被抬到了之前的长凳上。   棺材又被重新打开,棺材四周,是陈结巴刚刚结的土阵。   那阵法古怪,围着棺材的地上,左右两边各放着三截毛竹,毛竹里点着白蜡,六截毛竹身上,都有红线牵连着,而红线上,每隔三寸又挂着一个小铃铛。 正文 第六章 命有一回   师傅转头看了看我,没说什么,只是又点了只烟,扬了扬手道:“滚犊子吧。”   一听他们的对话,我心里一抽。   五年前,师傅那次抬棺的时候可是瞎了一只眼睛,差点把命搭在那儿,难不成这次还有更凶险的事发生??   “师傅,要不咱回去吧??”我忍着痛,近前对师傅说道。   “回去?回哪去??”师傅斜着眼问我。   当然是回家啊!我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却不敢说出口。   师傅却仿佛看出了我的想法,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头,做咱们这行的,只有死了那才叫回家。”   我一听,赶紧闭嘴,太晦气。   “老陈,弄好了。动手吧!!”陈结巴在灵堂里边儿喊道。   师傅豁然起身,将手上的烟头熄灭,又将我手上的箱子接了过去,转过脸又对我说道:“让周围的人都散了吧,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护住心神,别他娘的瞎想,也别瞎看,有我在,出不了什么事。”   我还是头一次见师傅作法,心里有些兴奋,也有些担心,生怕师傅又出了什么事。   抬眼一望灵堂,那口薄皮棺材又已经被抬到了之前的长凳上。   棺材又被重新打开,棺材四周,是陈结巴刚刚结的土阵。   那阵法古怪,围着棺材的地上,左右两边各放着三截毛竹,毛竹里点着白蜡,六截毛竹身上,都有红线牵连着,而红线上,每隔三寸又挂着一个小铃铛。   棺材底下,一盏煤油灯忽明忽暗的烧着,仔细一看,那煤油灯竟是放在罗盘之上,扫了一眼那老道的表情,果然难看。   自己吃饭的家伙被人家这么糟践,也难怪他面相上不好看,只恨自己是个外乡人,有天大的怨气,也只能对师傅听之任之。   我心里发笑,想着师傅这些年倒是没发过这么大脾气,只怕今天这里会有一出好戏看了。   只是这土阵真的能制服恶鬼我倒是不信,这土阵我也曾见过,只不过是在书上,名字倒是取得厉害,叫什么灭法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起作用。   经过几番折腾,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最后一丝余晖洒落在地之后,一天到晚有气无力的太阳也终于宣布寿终正寝了。   夜幕将升未升之际,正是阳气衰减,阴气乍起之时。   这时候,师傅早已遣散了众人,之前留下的几具尸体也有他们家人给领了回去。   本来他们家属不依,家里死了人,终究想讨个说法。但师傅说会定给他们一个交代,那些人方肯罢休。我不曾想,师傅的面子竟然这般大,三两句话竟然就将一伙怒气冲冲的人给打发了,也是厉害得紧。   而此时,王老头家的灵堂里,除了棺材里的死尸,也就只剩下了师傅和其他的三位金刚。   我则和王老头还有那老道被师傅安排站在了门外,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之前我抽凳子的时候帮我撤去长明灯的那位小哥竟然也在这里。   只见师傅和陈结巴私下说着话,陈结巴一边说着,又时不时的望我一眼,他说话声音小,我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只是师傅一开口就是大声,只见他一边摇头,又不停的摆手道:“不行,绝对不行!大头年纪还小,不行,不行。”   我心中疑惑,他们这时候谈论我是要做什么?   我眼望着灵堂,正好与陈结巴四目相对,陈结巴见我一脸愕然,连忙朝我使眼色,示意我过去。   “师傅,怎么了?”我走上前去,半蹲着与师傅齐平,出声问道。   师傅被我这突然一句吓得身子震了一下,猛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娘的进来干什么?快给老子滚出去!”   “诶,老陈,既然孩子有这份心,你不妨让他试试嘛。再不成也有你老陈护着,难不成你还怕护不住个孩子?”   我和师傅皆是一愣,没想到在这儿竟然被陈结巴摆了一道。这陈结巴真他娘的不是个好东西。难怪师傅总说:读的书多,做的怪多。   陈结巴这一捧杀,便堵住了师傅的嘴。   只听师傅长叹一声:“罢了,大头,你命里该有这么一回,若是熬过了,你也就成人了,若是熬不过,师傅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给你报仇,再不济咱爷俩一起死了,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师傅突然来这么一句,更是唬得我不敢出声,什么情况,怎么着又是生又是死的??   我心里着急,忍不住出声问道:“师傅,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在说什么??”   师傅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仿佛在怪我多事,低头点了根烟,却不说话。   而我只是怀疑师傅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烟,怎么着能够一年四季供他抽个没完??   “老陈,动手吧,再不动手这时间越晚,阴气就越重,对我们就越不利。”见我们在这边耍嘴皮子,估摸着赤脚都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提醒我们还有做法灭鬼这档子事儿。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外面已经是全黑了,之前竹筒内的蜡烛又换了一茬,棺材里倒是没什么异样,就是闻着一股尸臭味儿呛鼻子。   “行吧,你们先起幡儿吧,我给大头开天眼。”师傅说着就将我拉到一旁。表情凝重,叮嘱道:“大头,你且听师傅的,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论看到了什么,你万不可慌乱,若是走了神,师傅也难救你,你明白了吗?”   我木讷的点了点头,只见师傅突然将自己的手指头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立时就冒了出来,师傅一边将血涂在我的眼睛上,又说道:“一笔承天,一笔接地,阴阳造化,以借天听。”   师傅每说一句就在我的脸上涂一笔,四笔画完,师傅道:“本来我是想等你大一些再给你开天眼的,唉,算了,大头,你待会就躺在那棺材里,压住那死尸,切忌心意不可妄动,发生什么事,死守本心就好,你记住了吗?” 正文 第七章 盖棺   “啊?”我一听,原来所谓的做阵眼竟然还要躺在那死尸棺材里,这可当真难办了。若是棺材里躺的是个男人还好,却又是个心意未了的女人家。   怎么着说她心意未了呢?这倒还真有些说头,原本家里死了人,抬棺上路的时候,若是死者心意未了,那抬棺的麻绳定然会断,就像是之前师傅抬棺一样。   以往也有这种事发生,一般发生这种是,金刚们也不敢再动,须得找个灵婆来,通过他通灵,说出死者的心事。等了了死者的心事,那再按规矩办事。   但这次的情况却又不同,死者再有心事,也不能出手伤人。这王老头家的闺女,一出手就折了我们四个弟兄,若是这棺材再结实点,估计师傅也得交代在这儿。   这种恶鬼一般都是心里有怨气,像王老头家闺女下手这般重的,就已经不是恶鬼了,而叫凶灵。遇上这种鬼,那就没必要通知灵婆了,直接灭了就好。   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到底哪来的那么大怨气?   既然师傅发话了,那我心里即便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没办法,只能乖乖从命。   但当我走到棺材旁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他娘的,那死丫头的眼睛还睁着!这回不光睁着眼睛了,舌头也伸得老长。看来是个死不瞑目的吊死鬼。   年纪轻轻,长得水灵就自寻短见,这可就麻烦了!   原本以为这姑娘是正常死亡,没想到还是横死的!比凶灵又厉害了三分,这使我心里更加害怕了!   “师傅!这……”   师傅看到这场景也是愣了一下,众金刚也围了过来,一瞧之下,尽皆便了脸色。   “老陈,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你看这丫头,尸气都聚到眉心了,一旦到了天灵穴,那可就晚了!若是这东西不除,这几个村子都会不得安宁。”果真如师傅所说,陈结巴一不结巴的时候,他娘的尽说些晦气话,这边刚晦气完,又来晦气我:“大头,你也别怕,拿张白纸将这女尸的脸给盖上,省得你看了闹心。”   陈结巴说完,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师傅也没说什么,又解下脖子上的玉佩,交代我拿上。   我这才搭着椅子爬进了棺材。   虽然那女尸身上盖着一层破棉被,但我一躺下,仍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冷。就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   我刚想叫师傅,但听棺材外边儿,师傅已经开始焚词祷告了,我也只得闭嘴。   那棺材不大,我不能躺得完整,只能是弯曲着腿,侧身躺着。这样一来,我的肩头就正好是碰到那死尸的胸口。   我想着这可是对死者大不敬的事,师傅先前叮嘱我说别让我乱了心意,只怕说的就是这个。想了想,我又将身子蜷缩了一点,却又弄巧成拙,这次又换脸贴在他胸口了。   这就尴尬了,一瞧这样更不妥当,我又默默地将身子伸直了一些,还是肩头靠着人家的胸算是恭敬一些。   师傅焚词拜表完了,又开始念叨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这下我可听不懂了。   师傅念完,突然间灵堂里传来一阵阴风,吹得红丝上的铃铛叮叮直响。我的心也跟着一紧,看来师傅是将这女鬼给招回来了。   师傅嘴里的咒语越念越快,而我的心也跟着颤得不行。   不对,不是我的心在颤,而是我的身子在抖,等等,也不是我的身子抖啊,难不成是?   我抬眼一看,果然是那尸体在动。   我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也算是听师傅的话,啥都没想也算是没动心意。   就在我万分恐惧之时,我眼前又突然一红。只见我的头顶竟然停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看那面相,分明是躺在棺材里的这姑娘。   你大爷的!我心里暗骂一声,横死的也就算了,身着红衣横死,你这是有多大的怨气?   说是凶灵,都是承让了,这活生生的就是凶鬼啊!   我猜想师傅在外面也是懵了一下,因为我听他口中念咒顿了一下。   天眼初开,第一眼就看见这么个鬼东西,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我反正是不知所措,脑子里的一片空白已经变成了一片混沌。   就在我错愕之际,又见了红衣凶鬼,竟然穿过我的身子,躺回了她自己身上。   “大头,快出来!”我一抬眼,只见师傅站在棺材里,伸进一只手硬生生地将我给提了出来。   “怎么了师傅,完事儿了?”我还以为师傅就这么着把这恶鬼给收了呢。   但见师傅面色不善,我便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只听棺材里传出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   此时,剩下的陈结巴三人也都聚了过来。   “盖棺!”师傅厉声道。兄弟几个立马找来棺材盖,正要盖棺之时,我却见那女尸的一只手抓住了棺材壁,然后竟露出一颗脑袋来。   “还等什么!盖棺!”师傅又喝道。   轰的一声,棺材盖落下,那女尸的手怕是吃痛,又缩了回去。   棺材还没钉好,只见师傅立马又从箱子里掏出一堆黄表纸来,上面也不知道乱画着些什么东西。快速的贴在棺材接缝处。   最后一张,贴在了棺材之上,对应女尸头部的位置。   这样一套下来,棺材里的响动才小了不少,但仍有嘶嘶的声音从里边儿发出来。   我这辈子算是头一次遇见这等怪事,人都死了,怎么还能再爬起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往外跑去,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是感觉到脚下一沉!紧跟着,我便是发现,自己的脚下,居然有血水从棺材里蔓延过来,此时沿着我的脚,便是在往上蔓延着!   “我靠!”我顿时就是急了。但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这东西,好像是要命的玩意儿啊!   “苏……!”我正要喊人来帮忙,却是发现,这里已经是空无一人,哪怕是师傅已经其他人都是不见了!我暗道一声不好,这次是真的闹出个大新闻了! 正文 第八章 吓坏了   隐约之间,我听到了之前那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奇怪声音,再想要回头看的时候,却是发现我身后已经是变成了一个正常的房间的模样。   只是,在那房间之中,仅仅是有着一个人!   那人侧面对着我,正在梳理着自己的长发,想来是一个正青春的少女。只是面容被长发给遮挡住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是想要往前走去。而这一走,还真的就是走动了!那束缚着我的血水似乎也消失不见了。但是我这个时候,身体都是不受到自己的控制了,只是一直在往前走着。逐渐的,我在靠近那个正在梳理头发的女子,她还是那样的平静。   我走了过去,她并没有回头。过了一会儿,她才是停了下来,忽然是将自己手中的梳子给举了起来。我发现她的手无比白皙,那梳子则是木制的,很有古色古香的感觉。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但是她却将那梳子给晃动了两下,我顿时就是明白了过来,她的意思,应该是让我来替她梳头。   也不知道为何,我根本是无法拒绝她。因为一种特殊的情感,此时已经是将我包裹了起来。那并不是怜悯的感觉,而是心疼的滋味。   我接过梳子,开始给她缓缓的梳着头发,她似乎是很开心。就这样,足足是过去了大概是五分钟左右,她才是让我停了下来。   她伸手,轻轻的搭在了我的手上,她的手极为冰凉,让我都是忍不住浑身微微一颤。似乎是因为我的反应,所以她淡淡的笑了一下,才是开了口:“你害怕吗?”   我心中一动,很是清楚自己现在应该是和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说话。但是,迟疑了片刻,我还是老老实实说道:“不知道怎么说,有一点儿吧。”   她听我这么一说,也咯咯的笑了,而后对我说道:“你走吧,和你一起来的人,要动手了。”   说罢,我发现她的头发开始暴涨,而且从乌黑的颜色开始迅速的转变成了血红色!见到这一幕,我也大惊,而这个时候,一种巨大的能量,似乎是就撞击在了我的胸口,我顿时就是感到眼前一黑,下意识的往后一倒。   但是这一倒,却是让我身子一个不稳,险些是脑袋砸到了后面的墙壁上。我再看周围的环境,自己还是在门口的地方,陈光头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我没有理会他,只是赶忙回头一看,那墙壁,依旧是墙壁。   “你怎么了?”陈光头连忙问道。原来我刚刚是忽然之间走神了一般,怎么叫都是没有反应。他哪里是知道,我刚刚是和一个女鬼神游去了!   我逐渐的回过神来,也想起了之前那个女鬼所说的话,顿时是心中一慌,赶忙看看客厅的事怎样了。   虽然我只是恍惚了一会儿,但是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陈洁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棺材里的女鬼控制了。   他此时可以说是完全受到了王大头的侵蚀,变成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模样。他的脸上,已经是被黑色的纹路占据了,完全是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了。   我正在愣神的时候,瞎眼陈将六枚周元通宝都是放入了那指针不会转动的罗盘之中,而后他一下子就是将那罗盘给直接按在了陈洁巴的身上。   陈洁巴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在他身上,黑色的头发晃动着,似乎是化作了一条毒蛇,在不断的肆虐着,似乎是还想要挣扎一般。   “师傅,留手!不要杀她!”我赶忙是冲了过去,喊道。我知道,这女鬼也就是王老头女儿王大头并非是真的就要害人,这其中,肯定是有着什么特别的隐情在的。   瞎眼陈听到我的喊声,也动作为之一停,女鬼抓住了机会,竟然是想要对着王老头出手!我赶忙是冲了过去,一下子挡在了王老头的身前。在我的眼前,王秀儿的头发已经是化作了长矛一般,随时都可能会刺穿我的胸膛!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瞎眼陈回过神来,又是一下子打在了陈洁巴的身上。在陈洁巴的脸上,有着淡淡的青色气流流转着,隐约之间竟然是要形成另一个人的面容了。   我赶忙是对瞎眼陈道:“她只是被控制的,不要。”   瞎眼陈听到我这么说,也叹了一口气,他喝道:“所有无关的人,现在立刻离开!”   此时,瞎眼陈正是在全力控制着这女鬼,不敢是有丝毫的松懈。其他人之前没有离开的,此时在这里只会是拖累他的思绪罢了。他们也都是明白,而且更多的,可能是害怕的,所以一个个都是快速的逃离了这里。   我听瞎眼陈这么说,知道他也有了别的主意。在这种时候他改变主意,肯定是想到了某种可以不用灭了王大头来拯救她的法子了。   我赶忙是带着王老头,退出了这一个房间,走到了外面走廊之中。屋里的其他人,此时都已经是被疏散了,此时算起来,只有我跟王老头了,另外,还有在我身旁的陈光头。   我又是对王老头说道:“这屋里,还不知道留下了什么东西,你跟着陈光头快走,他会帮你的。”   王老头听了我说的话,也有着一些惊恐,毕竟之前的事情就是足够可怕了,此时又听我说这屋里除了他女儿还有着一个女鬼,自然是更加的恐惧了。   此时,这客厅里,已经是几乎完全被血色的长发给包裹住了,几乎是无法进入其中。我透过这血色的长发中间,勉强能够看见,瞎眼陈正是盘膝坐着,在他的身体周围,大量的血色长发几乎是将他完全的包围,只有着一些较为稀疏的位置,才是让我得到了一些视野,能够瞧见一些东西罢了。   我感觉到瞎眼陈此时正侧对着我,在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纸人。这纸人不大,大概是有着三四十厘米高,是非常传统形式的纸人,只是脸上并没有容貌。 正文 第九章 纷乱复杂   瞎眼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取出了一支笔来,便是专心的在描画着。而在他身后,此时也有着几个纸人,在为他防守着。   之前我便是听瞎眼陈跟我说过了。他的有一些纸人,其实其中便是封印了灵魂的。当然,瞎眼陈不会做那种直接抽取别人灵魂的事情,而是一些孤魂野鬼,根本无法投胎,天地都不愿意收留的怨灵,他们一般都是无所寄托,很容易就是会魂飞魄散,彻底的湮灭在这个世界上。   而这些怨灵,其实就是纸人一道的修行之中,最为喜欢的一种怨灵了!因为他相对于普通的怨灵来说,更加的坚强,更加的稳定。而且又是比那些强大的煞气非常重的怨灵要更加的温和,更加的好控制。   而且,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没有什么寄托,所以一旦是纸人一道的修行者给了他们一个纸人作为载体的时候,他们就是十分的感恩戴德了,几乎是不会出现任何纸人背叛自己的情况!   当然了,和鬼来打交道,还是最好要有着一定的防范的。这一点,瞎眼陈做的自然也非常好了。   紧跟着,瞎眼陈在没有在那纸人的脸上描绘任何的五官,而是画出了一些我完全看不懂的图案来。然后他将那纸人一抛,那纸人便是飘浮在了半空上。而其他的纸人此时则是快速的后退,回到了瞎眼陈的身旁,一下子就是自主的折叠了起来,消失在了瞎眼陈的那个箱子之中。   而在半空之中,那被瞎眼陈扔出去的纸人,却是散发出一阵墨色的光芒来。那血红色的头发,在接触到了那墨色的纸人之后,竟然是快速的冲入了其中!眼看着,那纸人原本小小的,但是很快就胀大了一大圈!   不一会儿,这纸人就是变作了一个真人大小,而且,周围的血色头发也不见了。那纸人的脸上,瞎眼陈画的图案缓缓的蠕动着,最终变成了一个男子的形象。   那纸人朝着瞎眼陈鞠了个躬,而后骤然就是炸开,下一刻,我就是看到一个光洁的身子从那纸人炸开之后的地方滑了出来,朝着地上倒了下去。瞎眼陈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同时将一条毯子也抽了过去,而后一下子将那个身影给包裹住了。我也赶忙走了过去,一看,那不就是陈洁巴吗?   只不过,此时的陈洁巴已经是恢复了原状,脸上没有了丝毫的黑色纹路。   瞎眼陈见到我进来,也将昏迷之中的陈洁巴交到了我手中,而后自己则是将自己使用了的一些器物都是收了起来。   但是,我发觉瞎眼陈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双手微微有一些颤抖,显然,之前的做法,也带给了他的身体一个非常大的负担!   我赶忙是走到瞎眼陈身旁,但又有些犹豫。因为瞎眼陈一向是极为冷酷的样子,我不知道我的帮忙或者是搀扶之类的是否是会让瞎眼陈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侵犯,所以有一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瞎眼陈似乎是懂得我心中的想法,对我说道:“大头,你来帮着收一下东西,也算是熟悉一下这些物件。”   我听了,这才是放心的开始帮忙收拾东西。   但这个时候,瞎眼陈坐在一旁,却是忽然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说起来,我比你爸,还大了一些的。你爸恐怕是没跟你提过,我现在其实已经有五十了,加上修行的原因,身子骨大概已经是相当于一般人七十岁了。”   我听瞎眼陈这般说,也心中一动。但还是不清楚瞎眼陈忽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便是没有搭腔,而是继续一边收拾,一边也看着这些东西,想要研究研究,但是又不敢乱动。   “这几年,我也觉得,我的时间只怕是不多了。这次你爸的事情,也给了我一个提醒。”瞎眼陈接着说道:“你还好一些,可是王老头他女儿王秀儿她……”   王秀儿而今虽然已死,但却是以一种灵体的存在继续出现,若是没了瞎眼陈,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安全的存在这个世界上。   而瞎眼陈也说过,想要成为怨灵,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是瞎眼陈想要成为怨灵陪伴在王秀儿身边,也都是基本上不可能的。   “王秀儿她……没有办法转世了吗?”我听了瞎眼陈的话也心中发酸,便是开口问道。瞎眼陈却只是叹气,摇了摇头。   瞎眼陈后来也跟我解释了一下王秀儿的状况,原来,王秀儿的灵魂也受到了那些人的影响,其实并不完整,而是被抽离了一部分。因此,王秀儿想要转世,就必须是要先让自己的灵魂完整。   但是,就目前看来,想要完整,是极为困难的。   我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是沉默了。而瞎眼陈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看着是在收拾。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是感觉到脑海一阵疼痛,那种疼痛,让我险些就是一瞬间昏迷了过去,虽然最后忍受住了,但也还是极为不好受。   “怎么了?”瞎眼陈感觉到我的表情不对,也连忙问道。   我半晌才能够开口说话,但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从这房间外面,陈光头进来了。   “王老头,出事了。”   我听了这话,也一惊。竟然是真的如同我所猜测的一样,陈光头那边,真的是出问题了!   “师傅,王老头出事儿了!”我跟瞎眼陈一说,便是拿上瞎眼陈的箱子就是朝着门外冲了过去。瞎眼陈此时也一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紧跟上来,但是还没出门口,他就是停了下来,又是将那还昏迷着的陈洁巴给一把抱起来,带了下楼。   出了门口,我则是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这屋子外面,有着明显的打斗过的痕迹,墙壁之上,甚至是有着一些奇怪的小动物的抓痕。我仔细一看,一旁的地面上,有着一只已经死去了的花猫。 正文 第十章 出大事了   我赶忙是转身,准备出去。这个时候,抱着陈洁巴的瞎眼陈也到了。他看到这里的情况,也脸色微变,赶忙是将陈洁巴递给了我,我抱住陈洁巴,又是背着那箱子,才是跟瞎眼陈一路下去了。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快而且带着最重的东西的情况了。   走不到一百米整个身体都快软掉了,太累了!!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八大金刚之一的陈建过来帮忙了,将陈洁巴给接了过去。我这才是松了一口气。   “很重吗?”陈建却是又问了我一句,我顿时是有一些尴尬,嘿嘿笑了笑。   瞎眼陈此时则是神情严肃。他很快就是走到了房间楼的另一端,去察看那里留下的痕迹。我看到村里的陈卫此时也在这里,便是走过去问他怎么来了。   “你们还不知道么,刚刚这边都炸开了锅了,也有人报警了,怕是警察马上就来!”陈卫跟我说道。   我一听这情况,也眉头一皱,若是警察来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因为那样一来的话,我们就得是尽快离开了,因为这事情,不好解释啊。   不过诈尸的事有很多人都知道了,解释起来也不会很困难,所以也没放在欣赏。   我这个时候,也已经到了瞎眼陈这边。瞎眼陈仔细的观察过了这里的情况,判断出了一些方向。随后,便是跟我说道:“我们跟上去。”   “好。”我扶了一下自己身上背着的箱子,点点头。王老头被那人给抓走了,我自然是不能够坐视不管了。我跟着瞎眼陈,便是根据那人仓促这种留下的痕迹而去了。他虽然说实力不俗,但毕竟是要赶时间,而且还因为陈光头的阻碍而有所受伤。   我们很快就是追出了村里。来到村郊西边的化工厂,这厂子挺大的,有上万员工。附近有生意头脑的人便在这化工厂周围盖了很多出租房商铺出租,算起来也挺热闹的。   因为这里的房子都是用来租赁,所以整体的情况显得十分的复杂,外来的人口极多,因此这一代的安全性也不高,想要调查一些东西,以我跟瞎眼陈两个人的情况来讲,怕是很难的。   “怎么办?还能找到痕迹吗?”我不免是有些着急了,这般问道。   瞎眼陈此时也非常脸色难看,在这里,复杂的痕迹太多了。   不过很快,瞎眼陈就是做出了决定,四下看了看之后,将我拉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才是让我将那箱子放下来给他。我知道,瞎眼陈这是要施展手段了。   我赶忙是照做了。瞎眼陈从箱子之中,取出了一个纸人来。这纸人原本是被压得扁平,但是在瞎眼陈的手中,片刻之后,就是恢复了正常的模样。不过它也不大,仅仅是一只麻雀大小罢了。   而这纸人的脸上,其他的部分都是十分随意,唯有那一双眼睛,让我看了都是有些肝颤,实在是太真实了,就像是一个人活人一样!   我知道,瞎眼陈手里头这东西,绝对不简单。不过瞎眼陈也不跟我说什么,就是将那纸人给放了下来,而后,我便奇迹的看见那纸人在地上不断地转来转去,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不过很快,纸人就是开始了走动。   但是,它走动的幅度很小,仅仅是在方圆不到五十厘米的空间之中移动,先是往左,一会儿之后又是右转,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之后,才是停了下来。   似乎是看出我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瞎眼陈也一边收起这纸人来,一边跟我说道:“这是寻找痕迹的纸人,我之前将这里的情况,还有那个人的一些痕迹告知了它,它就能够推算出来,我们走吧。”   瞎眼陈说着,就是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我也急忙跟上。不过我也还是觉得这很不可理解。那纸人又是没有见过那个人,事实上,就连我们,都是没有真的见到过那个人,又是怎么去辨认出他来?   既然是连辨认都没有办法的话,又要怎么去找到他的踪影?但是既然瞎眼陈都说是在那儿了,我也不能不跟着他去,只好是一路紧跟,也想要看看那纸人是否是有那么神奇。   “瞎眼陈,那纸人那么厉害,能给我一张不?”我一边跟着瞎眼陈往前走,一边也问道。   瞎眼陈看了我一眼,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赶忙是道:“要是那东西这么厉害,不如用来帮王秀儿找到凶手啊。”   谁知道我这么说,瞎眼陈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多少那个凶手的痕迹,你别看我这纸人没有见过那个抓走王老头的人,但是他能够借助我们之前发现的痕迹,来进行寻找。因为人和人之间,气息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就比如说你和我,别人肯定都是会说我们的气质是不一样的,所以自然是知道我们谁是谁。”   瞎眼陈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才是继续道:“这纸人啊,也凭借气息,只是气息比起气质来说,要更加的根本一点,更加的细致一点。两个人的气质可能是极为类似的,但是更深层的气息,却是可能相差很大了。明白吗??”   我听了这话,也有些似懂非懂,不过至少是知道,瞎眼陈那纸人没办法帮我找到杀死王秀儿的凶手,也有些失望。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对找到王秀儿想要找的凶手的事情,也并非是十分的上心。但是刚刚见到王秀儿被瞎眼陈打了一下,变得十分的脆弱,我也很担心,而且感到非常心疼。   “会找到的。”这个时候,瞎眼陈停下了脚步,忽然是对我说道。   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前方,我们已经是停在了一栋楼前了。   “这……这知道是几楼吗??”我不解地问道。这一栋楼有着十几层,若是不知道具体的楼层,我们就算是找到了这一栋楼也没有太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