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不为人知的妻子   “沈先生,今天您专程到宋小姐的回归演奏会是否也意味着你们即将复合呢?”   电视上传来主持人八卦声音的时候,温缊正将沈流景的衬衣熨烫好放入衣柜,闻言一愣,还是没忍住朝着屏幕看去。   屏幕中,男人狭长的双眸又淡又懒,冷倦的色泽铺满他的眼底,五官如琢如磨,绝世却冰冷。   而他身边站着的女人温润柔和,笑得优雅矜贵,倒是与他的凛冽气场形成了完美的融合。   女人白皙的手臂挽着他,正替他向记者答道:“如果有好消息的话一定会告诉大家。”   从头至尾,温缊的目光都停在沈流景身上不肯离开,盯着他菲薄紧闭的唇,盼望能听到否认。   “那我们就提前恭喜二位了!盼望你们早点有好消息!”   手中的衣服落地,温缊清冷的脸上勾起了一抹清冷的笑:“恭喜?可是沈流景已经有老婆,而且三年了。”   她便是他隐婚三年不曾见人的那位沈夫人,是爸爸用生命给她换来了这场婚姻,也是麻雀变凤凰的一个笑话。   虽然……这个笑话快要结束了。   想起医生今天对她说起的话,温缊有些恍恍出神:“还剩下一年啊……”   “你在干什么?”   温缊刚关掉电视,男人清倦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回头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掉落在地的衣服忘了捡起来。   好似刚才的报道她从没看见过一样,回身冲着刚从浴室出来的男人笑了笑:“声音太大,怕吵到你。”   说罢捡起了之前掉落的衣服打算放进衣柜,却引得男人眉头微微一皱:“这些事情不用你来做。”   在京城,沈家的势力遍布半城,作为沈太太,洗衣熨烫这些事情确实不用温缊来做。   可是她成日守着一座宽大空荡的别墅,总想为沈流景做点什么,在他的记忆里留下点关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三年来才会坚持亲自为他洗衣服。   “我知道,反正我也无聊。”温缊仍旧笑得清冷淡然,犹如往常。   沈流景湿了的刘海散落在额前,半遮住了浓墨一般的眸,眼神浅浅地从温缊身上扫过,走到了沙发前坐下。   “你应该知道我的衣服从不穿第二次。”   彼时温缊恰好拉开衣柜,目光停留在满柜只穿过一次却都被她洗得干净平整的衬衣上,她的手微微一颤:原来已经这么多了,她洗过的衣服,其实他从没再穿过。   “没关系。”   明明她心里明白,沈流景这是在告诉她不用白费力气,无论过了多少年,他们仍旧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仍旧不会爱她。   但是她答得平静,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转过头来笑得眉眼闪烁:“对了,今天是二十号。”   每个月的二十号,都是沈流景在家过夜的日子。   “我……有事想跟你说。”   原本根据他们当初签订的合同,沈流景不会拒绝才对,但是今天他却蓦然皱起了眉头,看向她的眼神冰冷而陌生:“今天我恐怕不能留下来了。”   离婚两个字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便听到他出口拒绝,温缊一愣,下意识地问道:“有工作?”   然而下一秒男人纤长的手指指了指黑屏的电视,语气冰冷:“你不是都看到了么?芝澜回来了。” 心猛然一沉,明明是盛夏温缊却觉得手脚骤然被冻住一般,只听到沈流景一字一顿道:“所以,我们离婚吧。” 正文 第二章 离婚吧   电视是沈流景回来时打开的,他去洗澡她进门收拾的时候便恰好看到那条新闻。   他是故意让她看的。   关于沈流景的花边新闻这三年她看过不少,但是当她在屏幕里看到宋芝澜笑容灿烂地站在他身边时,她便意识到,她该走了,就是现在。   可是下一秒她的第一反应却是连忙冲上去关掉了电视,只要她不知道的话,如果她不知道的话,是不是就可以……   啪。   文件夹落在桌子上的声音打断了温缊的思绪,她回过神来便对上了沈流景清冷的眼,他慵懒却矜贵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慌乱布满了她的脸,淡淡道:“这是三年前我们签下的合同,第一页是离婚协议书,签了之后合同你自行销毁就好。”   合同是三年前签的,协议书也是三年前同时准备好的,从她进门的那天起便已经预示了她有一天还会离开。   好像脑子突然被人清空,温缊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双手交叠搓了搓,努力想要稳住脸上的笑容:“你都准备好了啊,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走,又觉得不对劲,又转过身来尴尬地笑了笑:“忘了签字。”   走到茶几前蹲下,虽然脸上还扯着苍白的笑容,但是拿起文件的手却在微微颤抖,“是签在这里吗?”   因为她蹲下的动作,此时的沈流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瞧着她努力掩饰狼狈的模样却无动于衷:“嗯,你可以看看,毕竟上面的条件都是三年前谈的,现在你有什么想要还可以再加。”   两千万现金和房产车产,无论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对于温缊来说都是无比丰厚的条件。   她看着上面写着的数字,觉得有些刺眼导致眼眶瞬间有些温热:“这些我可以不要……”   “你不用客气。”男人的手机此时恰到好处的响起,淡懒的眸扫了扫屏幕便站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毕竟你父亲救过我的命,我答应过他要照顾你一辈子,这些钱,就当我反悔向你父亲的歉意。”   说完,沈流景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而温缊还在原地发愣:如果不是沈流景提醒,她都差点忘了,当初他会迎娶她这个保镖的女儿完全是因为爸爸将一条命贡献给了沈家。   “你签字就好,我会让秘书过来拿。”   他似乎很忙,接起电话便出了房门去了书房,留下温缊一个人在房间。   她愣愣地看着文件上沈流景已经签好的名字,半晌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怎么了呢?你哭什么呢,明明你自己也是想离婚的不是么。毕竟你都快要死了,这个位置也该还给原本就属于它的人。   三年,已经够了。   签完合同之后她想再去跟沈流景说两句话,便拿着去了书房,门没关紧,恰好能听到男人低沉的声线从里面传来。   温柔和煦的语调,带着微微宠溺的笑意,甜得让她鼻子发酸:“放心,我会很快解决好离婚的事,你先去选订婚戒指就好。”   喉咙里有咽不下的酸涩,温缊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隐婚三年,他的白月光一回来,他便真的这么着急么?   然而房间里,男人看着电脑屏幕前温缊停留在他书房前的监控,双眸冰凉,面无表情地勾出宠溺语气对着电话那一头的女人说道:“当然,我爱你这件事,自然是应该公告全世界的。”   正文 第三章 她怀孕了   温缊将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垂下脑袋便回了房间。   当晚沈流景接完电话之后便出去了,给了温缊足够的时间来缓冲,可是偏偏她在浴室泡了一整晚的凉水,却没能掉下一滴眼泪。   “温缊,你有什么资格哭?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宋芝澜离开她才得了沈流景报答式的婚姻一场,如今原主从国外归来,沈流景终于跟胸口的朱砂痣得以再见,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不过当她自己都这么认为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可悲。   就这么昏昏沉沉地泡了一整晚,再度醒来的时候,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她觉得有些泛恶心。   猛然睁眼,映入眼帘地便是婆婆陈玉带着轻蔑的脸:“洗个澡都能睡着,看来你的日子真是过得舒服过头了。”   面对向来不喜欢自己的陈玉,温缊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子来回话,却被她一把按了回去,一记白眼劈头盖脸而来:“躺下吧,别让人觉得我们沈家多苛待你,生病还要让你下床迎接似的。”   此时温缊也彻底清醒了过来,苍白着小脸儿朝着陈玉歉意一笑。   “妈,您怎么在这里?”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傻,周围的环境一看就是医院,想必是她晕了过去恰好被陈玉过来时撞上了吧。   果然,听到她问了句废话,陈玉满脸鄙夷,嫌弃地让贴身助手拿来手帕擦了擦刚才按住她的那只手:“就你这么蠢,我要是流景我也不会选你,更何况宋芝澜那个小狐狸精比你可是好了千倍百倍。”   陈玉的话太直白,悄无声息地扎进温缊的心里,留下一根拔出便会血流满地的倒刺。   尽管如此,她还是笑着:“您说的是,宋小姐跟流景确实般配。”   “你也知道她回来了?”陈玉白眼一翻,似乎是瞧不上她夸赞情敌的真份儿懦弱:“算了,你放心吧,有我在那个小狐狸精进不了沈家的大门。”   她使了个眼色,助手便连忙递过来温热的茶杯。   “虽然你身份是卑贱,但是好歹你爸爸救过流景,我可不想别人说我们沈家忘恩负义。再说了,那个小狐狸精当初一看流景差点儿没命就跑了,就算条件再好,我也不能让她回来。”   温缊安静地听着陈玉的一字一句,唇角笑得僵硬而冰冷,看来沈流景要跟自己离婚的事,陈玉还不知道。   看着陈玉,她开始在心里组织语言,想着应该怎么跟陈玉说起自己已经跟沈流景离婚的事儿,却听到陈玉又换了个语气,轻蔑道:“我找人查过了,那小狐狸精出国后生了一场大病切除了子宫,现在回来是想断了我们沈家的种啊!”   温缊笑得苦而闷,虽然是豪门,但是陈玉的思想却还是十分保守。不像沈流景,即便宋芝澜不能生育又如何,他还是会告诉全世界他爱的女人是她……   无名指上还戴着婚戒,闪耀得有些刺目。   陈玉似乎发现了她在发呆,清了清嗓子,又转换了话题,一句话,将温缊本就满是阴霾的天空一下子变得雷声轰鸣:“至于你也别吃什么醋了,自己身子坏了不要紧,可别糟蹋了肚子里的孩子,这可是我们沈家的子孙!”    正文 第四章 你不该来   世界骤然安静一片,温缊一瞬间觉得空气都被人抽空了一般窒息。   她在陈玉面前向来乖顺,此时却猛然坐起身子,一把便拽住了陈玉的手腕,甚至不顾血管里的枕头将皮肉高高挑起:“孩子?什么孩子?”   入门三年,温缊一向满脸无波无澜,整个人清冷得犹如一潭死水。   然而此时她眼里的死水被烧得滚烫,翻涌出汹涌的浪潮。   她怀孕了?怀了沈流景的孩子?   似乎被她吓了一跳,陈玉愣了愣,一时迟疑:“怎么你还不知道怀孕的事儿?我还以为是你们两个故意瞒着我呢!”   她真的怀孕了,完蛋了……   协议书她已经签了,想必现在已经送到了沈流景的面前,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她竟然怀孕了!   离婚协议书和合同里曾经白纸黑字地写着:一旦她诞下子嗣,那么无论她是否跟沈流景离婚,孩子都必须留在沈家!   也就是说,如果她想要生下这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一旦生下来便会跟她分离!   “怎么?不高兴?”陈玉看她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皱着眉头鄙夷道:“你就偷着乐吧,有了这个孩子你还有机会跟宋芝澜争一争,不然就凭你一个保镖的女儿,拿什么去留住流景的心?”   慌乱如同乱麻一瞬间便塞满了温缊的心脏,她空洞地盯着陈玉半晌,回过神来便一把拔掉了手臂上的针头,死死地捏着陈玉的肩膀:“妈,我怀孕的事情先不要告诉流景好不好?求求你,先不要告诉他!”   她昨天听到沈流景已经在跟宋芝澜挑选的订婚戒指了,一旦孩子生下来,岂不是要叫宋芝澜妈妈!   不,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瞧着她的反应过于反常,脸上不但没有丝毫喜色反而满是慌乱,顿时起了狐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温缊没时间回答陈玉的话,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她必须瞒着沈流景离开,或者打掉这个孩子!   “没、没事,我只是想自己给他一个惊喜而已。”要想瞒住沈流景,便要先堵住陈玉的嘴,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连忙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努力挤出一抹苍白的笑意。   不出所料换来陈玉的白眼后,温缊又陪着笑脸儿说道:“妈,我还是有点不太舒服,想自己睡一会儿,然后再回去流景这个消息,您看您……”   放在从前温缊自然不敢对陈玉下逐客令,所以后者起身出门的时候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真是的,还惊喜……自个儿先保住位置再说吧。”   看着陈玉离开,温缊脸上的笑容才轰然倒塌,慌乱焦灼挤在她苍白的脸蛋儿上,胸口堵着乱麻一团。   瞒着沈流景生下孩子?怕是不可能了。   他有通天的本事,自己能瞒多久?   难道,真要打掉孩子么?   低头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温缊眼底的苦涩翻腾汹涌犹如潮汐:宝宝,你真不该来的。    正文 第五章 不能打掉   从医院出来之后,陈玉越想越是觉得温缊的反应有些反常。   联想到今天早上是在浴缸里发现了合衣泡澡的她,所以她连忙给沈流景打了电话。   铃声响起时,宋芝澜正衣着轻薄地坐在沈流景大腿上,两个人的呼吸差一点便要交缠到一起。   男人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接起了电话,正打算放到耳边,却被宋芝澜拿到手中打开了免提。   “妈,有事?”   尽管嘴上叫着妈,但是沈流景的语气却如同他面无表情的脸一般,刚硬生冷。   早就习惯了儿子这般个性的陈玉没多话,开门见山道:“你在哪儿呢?不会正跟宋芝澜那个小狐狸精在一起吧?”   听到这话时沈流景目光从宋芝澜俏丽的脸蛋儿上扫过,后者则拿着手机另一手拉开了他的领带。   “没事我先挂了。”   菲薄的唇抿成一条线,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了宋芝澜的下巴。   还没来得及再度拉近距离,陈玉的话便让他下一秒的动作僵持在了原地:“温缊都怀孕了,你也不过问?我告诉你,你平时对她怎么样我不管,但是那个孩子是咱们沈家的孩子,你……”   宋芝澜似乎正听的认真,但是手机却已经被沈流景拿过去后挂断。   女人没了刚才妩媚性感的模样,反而是挂上了满脸的愤怒和鄙夷:“好啊沈流景,你竟然还让那个女人怀了孩子?“   沈流景放下手机,将身上的宋芝澜推开,开始整理衣服,闻言只是淡淡地答道:“意外。”   “意外?”宋芝澜的眼睛能喷火,看着沈流景打算离开的动作更是愤怒:“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明明是突然的消息,但是男人的每一个回答却都不假思索:“让她生下来。”说着,他又转过头来扫了一眼宋芝澜:“生下来,你就是母亲。”   虽然头发有些微凌乱,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男人霸道强硬的气场,一句话便点燃了宋芝澜。   “你让我把一个贱女人的种当作我的孩子?凭什么?”   宋芝澜此时十分暴躁,一把扯过外套穿上,拦住了沈流景的去处:“沈流景,你就不怕再失去我一次么?听我的,打掉那个孩子。”   沈流景居高临下地看着满眼坚定地女人,半晌,森冷的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伸手捏住了她精巧的下巴。   “芝澜,当初是你失去了我。”笑意收敛,浸入骨髓的寒意登时将宋芝澜包裹:“还有,我不喜欢别人来教我做事。”   刚刚还骄傲不可一世的宋芝澜,在面对这样的沈流景时,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满肚子的恶寒给压了回去。   看她不再说话,沈流景松了手,拿起外套转身出门。   “沈流景,你跟那个女人离婚,到底是因为还爱我,还是有别的原因?”   门廊没开灯,昏暗中沈流景狭长的眸瞧着阴沉而浓郁。   “当然……是因为还爱你。不然,还会有别的原因么?” 正文 第六章 温缊,你不乖   温缊走得很仓促,从医院离开时甚至连出院手续都没办。   她匆忙回家拿起了自己昨晚便收拾好的行李,却怎么也找不到证件。   虽然离婚后的财产还没有到她账上来,但是这些年沈流景每月按时给她账户里转进去的生活费却也是不小的存款,这些钱足够她离开国内。   然而捂着一颗险些从胸口跳出来的心脏,却在翻找中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在背后响起:“你在找什么?”   骤然回头,温缊脸色苍白得犹如白纸,手里的东西也顿时散落了一地。   沈流景扫了一眼满脸狼狈的她,动作矜贵地走到沙发前坐下,将身份证和护照放到了桌上:“是这个么?”   温缊咽了一口唾沫,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她不知道陈玉有没有把孩子的事情告诉沈流景,只能勾起笑容慢慢试探:“你怎么回来了?我正在收拾东西,今天就可以搬走了,这样你明天就能带宋小姐回来住了。”   她体贴得像是一个暂住于沈家的旅客,不给主人添一点麻烦。   然而男人右腿交叠于左腿膝盖上,慵懒的动作处处透露凛冽气场:“芝澜不会住别的女人住过的地方。”   温缊喉咙一哑,尴尬得有些狼狈:是啊,他最爱的女人,怎么能睡别人睡过的床呢?   “也对,你跟宋小姐感情深厚,应该给她最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温缊觉得自个儿的眼睛又干又涩,脸上却还是不争气地勾着笑容。   明明这种时候她应该冲上去跟沈流景理论一番或者大吵大闹才是,但是多年的卑微,让她早没了这种心思。   从小到大,她便只是一个暗恋爸爸老板的儿子的卑微女孩儿罢了,这三年,不过一场梦。   梦醒了便不该留下任何东西,偏偏她肚子里的生命滚烫得让她无法割舍。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看着桌子上自己的证件,温缊将所有的情绪压制住,正打算拿起离开,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扣住。   “走可以,但是你得先生下孩子。”   沈流景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犹如一把冰冷的刺刀狠狠地扎进温缊的心。   她猛然抬起头对上了沈流景的眼,那是一双好看到陌生的眸,眼里没有她,只有沈家的后嗣。   明明男人的低温很低,她却好似被烫到了一般一把甩开,连连后退了十几步才被墙壁拦住:“不、不,我不能生下这个孩子!”   瞧着她惊恐慌乱的眼神,沈流景将桌上的证件拿起来,随手便用打火机点燃:“噢?不想生,你又为什么要拿着证件偷偷离开呢?”   火光映照在沈流景的脸上,这是温缊第一次觉得他的面容看起来如此令人生畏。   确实,如果能够顺利跑出国的话,她是打算生下这个跟他的孩子的。   可是现在失败了,她就必须打掉!   “我、我会打掉的!流景你放心,我会把这个孩子打掉的,不会影响到你跟宋小姐……”   话音未落,男人阴沉的眸再度扫过她的脸蛋儿,字字霸道:“我说,我要你生下这个孩子。温缊,你不乖?”   正文 第七章 孩子必须生   后背顶着墙壁,冷得让温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   她看着眼前棱角深邃的男人,有些不解:“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宋小姐么,为什么又要留下这个孩子?”   你不是一直都厌恶我么?   不是连跟我过一夜都需要合同限定么?   要我离开,又为什么要留下我的骨肉呢?   从昨天到现在都没能落下眼泪的眼睛此时却红了眼眶,好似柠檬汁迷了眼,酸得让她挺翘的鼻子都皱在了一起。   她生得清冷,但越是冷清的人掉眼泪时却越是叫人心疼。   偏偏沈流景是最不可能心疼她的那个人。   他站起身来,将燃烧着的证件扔进了垃圾桶,看着温蕴时轻描淡写的口吻犹如说起今晚吃什么,“芝澜没了生育能力,我想她也会想要一个孩子。孩子生下来我会派人送你离开,他不会记得你,我跟芝澜也会对他好,你放心。”   温蕴听得出来,沈流景这样说话的口吻不是在跟她商量,而是在通知她。   喉咙滑动,怎么也咽不下这份苦涩。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有点残忍么?”她的声音很冷,带着微微颤抖道:“我怀胎十月的骨肉生下来就要做别人的孩子,还不如打掉。”   滚烫从脸庞滑落,她连忙伸手抹去,走到沈流景面前仰头恳求:“流景,你们可以去领养的,男孩儿女孩儿都可以。但是这个孩子……就算你不留给我,也别让他生下来就跟我分离好不好?”   看着沈流景漠然的脸,温蕴觉得心乱如麻,她好慌好怕,根本不敢去想象孩子诞生便离开的场景,只好不断地重复道:“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可以盯着我打掉!求你,求求你……”   越激动,她的语气便越是急促,身子也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男人居高临下,看了她半晌,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沉下来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波动,看向她的眼神仍旧那么冷:“孩子必须生下来,也必须留在我身边。”   没有任何改变的答案,让温蕴的心理彻底崩溃。   她猛然推开沈流景,疯狂地落泪摇头:“不、我不要!我绝不要把孩子生下来送给别人!绝不!”   认识沈流景十年,嫁给他三年,温蕴面对他时总是乖顺地笑着。   无论这些年她面对他时情绪如何,她都能够笑着带过。   她告诉自己:没关系的温蕴,只要你乖乖的,就能够一直留在沈流景身边。   所以,哪怕沈流景告诉她离婚的消息时,她也只是笑着点头说好。   但是此时的温蕴彻底陷入了癫狂,她最后一点点底线被肆意踩踏,她可以卑微,但不能让自己的骨肉成为他人的孩子!   “你不打算听话?”   尽管她的反应剧烈得一反常态,但是沈流景看她的表情却还是冰冷一片,他犹如帝王一般,忽视了她的恳求和眼泪,只是冷冷说道:“既然这样,那么你暂时走不掉了。”   他转身出门,保镖应声上楼:“看好她,直到生下孩子为止。”   正文 第八章 想去看你订婚   被保镖控制按在床上的时候,温蕴的眼里充了血,哭得胸口几欲分裂。   与此同时,当她看着门窗被锁屋子里所有的利器被收走时,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用尽了浑身力气才推开了保镖冲进厕所剧烈呕吐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孕吐,也是那个孩子第一次提醒她他的存在。   她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凌乱的自己,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温蕴,你真是太没用了,保护不了孩子也就算了,连要不要生下他你都没资格决定!   你的人生,还真是悲哀啊。   大概是害怕她想不开或者绝食,沈流景还专门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她没有丝毫松懈,她连睡觉都有人轮班看着。   明明是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她的牢房。   两个月过去得很快,虽然证件被烧毁,但是离婚证沈流景早就办好,他跟宋芝澜旧情复燃的新闻每日霸占着新闻头条,而她的妊娠反应也越发惨烈起来。   “本月,旧情复燃的沈流景和松芝澜便要在闻名世界的艾尔雅教堂举办订婚仪式,众所周知,这必然会是一场温馨浪漫的爱情圣典!”   主持人夸张的语气不断地刺激着温蕴的耳膜,让她麻木的脸上总算是起了波澜。   “他们几号订婚?”   因为呕吐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引来了身边人的不耐烦:“二十号,怎么,你还有幻想呢?在沈家三年少爷都没公开过你,你就别想了。人家是宋家小姐是钢琴家,你算个什么东西。保镖的女儿,跟我们一样都是下等人。”   这些尖酸刻薄的话她听得多了反而没什么感觉,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噢,二十号啊……”   虽然被圈禁在别墅里,但是沈流景却并没有中断她跟外界的联系。   她拿起手机便拨通了沈流景的号码,接通的时候那边传来了一道甜美的女声:“喂?哪位?”   看来沈流景并没有备注她的电话。   “你好,我找沈流景。”   她自然知道电话那头的女人必然是宋芝澜,却还是开门见山地点名找沈流景。   而此时电话那头的宋芝澜才意识到打来电话的人是谁,皱了眉头把电话递给了旁边的男人:“找你的。”   沈流景接过电话宋芝澜便按下了免提,而男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一串数字,接起来没等温蕴说话便问道:“找我有事?”   两个月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温蕴听着他质感低沉的声线,表情清冷麻木:“我可以来参加你跟她的订婚仪式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答道:“你来干什么?”   温蕴张了张嘴,隔着电波看不到男人的表情,还是坚持着继续说道:“我会好好生下孩子,不闹了,但我想看看你们的订婚仪式。”   沈流景还没说话,倒是之前接电话那道女声响起,似乎在笑,还笑得很甜:“当然没问题了,温小姐毕竟是流景的前妻嘛。”   宋芝澜笑着拿起手机站起来,看了一眼沙发上表情森冷的沈流景,接着说道:“只是温小姐来的话,我还得给你准备份儿礼物呢。”   正文 第九章 被剥离的过去   温蕴不知道宋芝澜要给她准备的礼物是什么,也没放在心上。   她鬼使神差地提出要去看看她未曾拥有过的订婚仪式,也无非是想满足一番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憧憬罢了。   虽然沈流景没有答应她,但是宋芝澜答应了之后,十九号当日便有人来接她上了飞机,将她送到了订婚典礼的现场。   尽管只是一场订婚仪式,但是到场的却都是社会名流,就连主持人都是当今娱乐圈的主持一哥一姐,整个教堂内外都被豪车包围,可见沈流景对宋芝澜的重视程度。   她的车子驶入会场时没能引起任何人的主意,一个无名之辈而已,甚至还有记者好奇她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能被邀请到场。   坐在台下,她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看着主持人致词,玛丽亚抱着年幼的耶稣站在沈流景和宋芝澜的身后,给予他们最沉重的祝福。   他们两人结婚的时候唯有她偷偷在后院放了一束烟花算是庆祝,而此时遍地的干冰包裹着百合,铺满了整座教堂。   沈流景西装革履,看向宋芝澜的时候满眼柔和,从头到尾没看过她一眼。   她想,他应该是看不到她的,毕竟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人和物了。   够了,沈流景,这样就够了。   我最后再来看你一样,以后你就不属于我了。   就在温蕴这么想时,宋芝澜忽然从主持人手中接过了话筒,笑着朝台下说道:“很高兴大家来参加我跟流景的订婚仪式,其实今天呢,我还给流景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他们身后忽然落下一层幕布,早就准备好的视频开始在上面播放开来。   温蕴从视频中看到了年轻时的沈流景,他跟宋芝澜青梅竹马,从小学到高中。   当看到他们二人十八岁的脸庞依偎在一起时,沈流景眼中的宠溺满得足以漫出来,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台上,宋芝澜依靠着沈流景背对着台下,众人看不到他们的表情,自然不知道沈流景看着屏幕上的视频时眼里寒意一路冻结到地下三层:“你放这些有什么意义?”   宋芝澜笑得满脸幸福,他们看不到彼此的眼神:“当然是一起回顾啊,看看,你那个时候对我多好啊,你就不怀念么?”   “不怀念。”沈流景伸手将宋芝澜的手不动声色地拉开,眼神里没有咸淡:“过去,早就被你亲手放弃了。”   然而宋芝澜也不生气,只是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台下的温蕴,笑咪咪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咱们一起畅想一下未来如何?”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屏幕上的画面一下子跳到了三年前。   温蕴盯着屏幕的眸子骤然紧缩,画面里的房子,正是三年前起火前的别墅。   这似乎是个监控视频,视角是别墅后面的街角。   只见一道温蕴熟悉的背影从拐角处钻出来,他一手拖着汽油,一边翻墙进了别墅院子,利落地洒下汽油然后点燃,最后再度匆匆离开……   寒意从脚底一路蔓延到头顶,温蕴颤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那道背影喉咙里塞满了恶寒:“爸爸?”   正文 第十章 凶手的女儿   温蕴几乎没能站稳,她的起身一下子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然而她却好似听不到贴身保镖的警告似的,仍旧死死地盯着屏幕。   与此同时,台上的沈流景也背对着她盯着屏幕,看不到他的表情。   屏幕中,大火迅速蔓延,而刚才点火的人则从前门冲了进去,不多时便背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出来,自己则倒在了地上。   然后,温蕴便看到了自己出现在了视频中。   她冲到两个男人身边,嚎啕大哭不知所措,一时间,教堂大厅里少女凄厉的哭腔响彻了屋顶。   随之而来的,便是中年男子奄奄一息地声音:“女儿,爸爸以后不能照顾你了。”   眼泪布满了温蕴的脸,她的一颗心痛得难以呼吸,妊娠反应也剧烈撩动着她的肠胃,让她险些吐出来。   屏幕骤然熄灭,追光重新落到了宋芝澜的身上,而另一束追光却打到了温蕴的身上。   “诸位,相信大家也看到了。屏幕里的男人在作案之后又冲进去救出了流景,一下子就成了沈家的恩人。虽然我想其中出了什么问题,才让他没了命,但是这也不能磨灭掉他就是凶手的事实。”   宋芝澜的声音响起,拿着话筒朝着温蕴走了过来。   满脸眼泪的温缊眼神空洞,当她听清宋芝澜的话时,才意识到这段视频的意思:她在告诉沈流景,当初的火灾是爸爸自导自演!   她慌忙抬头去看台上背对着她的男人,眼里有恳切和焦灼:“不、不是的,流景,爸爸不是那样的人!”   因为她没有话筒,而宋芝澜又在说话,所以她的声音显得犹如蚊蝇。   彼时宋芝澜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手指向了她:“我今天给流景准备的订婚大礼,便是帮他查清了当年那场差点要了他性命的火灾真相。而现在,凶手的女儿就在这里!”   追光将温缊暴露无遗,将她狼狈的模样放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览无余。   参加订婚的宾客看向她的目光一时间有尖锐有鄙夷有厌恶,但是她都不在乎,她只是死死地盯着男人的背影,一把抢过了宋芝澜的手中的话筒哭道:“不是这样的流景,我爸爸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从小看着你长大,为了救你没了性命,怎么会是放火的人呢!”   如果说只是为了给她赚一个沈家的庇护,这代价太大了。   而且,她绝不信爸爸会做这种事!   看沈流景始终背对着她未曾回头,温缊不顾身边人的议论和眼神,干脆丢下了话筒朝着台上的人跑去。   原本有人要拦,但宋芝澜一个眼神却让人退了回去,她必须看看沈流景的反应,才能知道他对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情,不然他为什么要坚持留下跟这个女人的孩子!   温缊一步步地靠近沈流景,眼泪不断堵住喉咙导致她声音沙哑:“流景,我们一起查明真相好不好?”   还差一步,她便能走到台上,可是男人却忽然转过身来,看向她的眼里布满了狰狞和厌恶:“真相?这还不够?”   温缊的脚步停了,看着沈流景完全陌生的脸庞,反问:“流景?”   沈流景冷冷地看着她,缓缓朝着她走过来,语气阴鸷:“你不是想打掉孩子么?我同意了。”   “温缊,我现在觉得,你的种,让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