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 章   前一夜的雨一直下到了早上, 刚停, 空气里还带着雨后的湿润, C市一中教学楼门口的空架上放了很多的伞, 有的还在滴着水滴。      同样的空架, 每个班后门旁边的角落里也放着一个, 方便学生们放伞, 免得雨伞弄得到处都是湿的,没有办法收进抽屉里。      一中的治安据说是全C市顶级的,前后门两个保安室, 二十四小时不断人,校园里每隔几小时就会有巡逻。      正大门的保安室里,保安是个没读过几年书的中年人, 在孩子们朝气蓬勃的早读声里, 头越来越沉,保安努力睁大眼睛, 挣扎了三分钟, 有点抵不住了, 一手慢慢支住了下巴。      忽然远远地传来重重的机车声, 由远及近, 比雷声还响, 轰隆隆地靠近了学校门口,只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黑色漂亮的重金属车身, 压过马路边的积水, 溅起一片水花,来了个漂亮的甩尾,机车停在了校门口的位置。      打瞌睡的保安一下子惊醒,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精神,从保安室的窗户后头探出头来看了看。      车上的人没有戴帽子,一路疾驰过来,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的,不但没有让他显得狼狈,反而添加了一丝野性,保安看了少年一眼,就知道不好惹。      “同学,你……来找人还是?”      大门是关上的,少年的长腿往地上一踏,拔了车钥匙随手丢进上衣的口袋里,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从保安室开着的窗子里,扔进来一张纸。      入学通知书。      保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认真捧着这张通知书,上面的字他还认得,就是加上这个学校盖的公章也认识,和别的学生的入学通知除了主人公名字不一样外,没有别的不同。      但就是让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没发现什么问题,保安按下手里的遥控器把校门开开,放门外的少年进来。      他好心给孩子指个路:“高三都在状元楼,你正面直直对着的这座,文科班在一楼二楼,理科班在三四五。”      一中高三文科十二个班,理科二十个班,文理科的最后一个班是全校的重点班,全C市人都知道,还有一个就是,文理科的一班,一般人都进不来,都是富家子弟,被称为贵族班。      理科一班就是少年要去的地方。      一楼有个指示牌,就在楼梯的拐角处,上楼必须经过的地方,路梵路过时,偏头看了几眼,一路往五楼走。      上楼的时候,路梵的手机再次被打来了电话,这个电话号码二十分钟前给他拨过,对方自称是他的新班主任。      低头挂了电话,路梵走上五楼后,转身朝着右手边尽头走去,那里是一中理科班教师办公室之一,进去之前,听到了里面有几个老师的说话声。      “小何呀,你学生挂了你电话你还又打过去啊?”      “对啊,你们班新来这个转学生不好搞哦,第一天,连老师电话都随便挂……”以后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路梵走到门边,嘴角轻轻勾了起来,眼底的光晦暗不明,他在想转头直接走的时候,办公室里有个男人边说边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手机:“说了今天来报到的,我就怕孩子别路上碰上什么意外了……”      打开门,看到外面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少年,何青山睁开本就不算大的眼睛定定看着,高三年级的学生他都照过面,面前这个学生他没有见过,而今年全高三,也只有一个转学生而已。      何青山笑了两下,把手机收了回来,拨号的页面一闪而过,“没搞错的话,你是路同学吧?”      路梵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跟着何青山往办公室里面走。      何青山走到自己位置上,问路梵要不要喝水:“老师这里只有纯净水和牛奶,你要什么?”牛奶不是学校给老师配备的,是他早饭没来得及吃完剩下的。      路梵瞥到了吃了一半的早餐,无声拒绝。      他偏头,看到桌角一侧贴着“何青山”三个字。      何青山这才认认真真打量眼前的少年,说实话这张脸应该是很受女学生欢迎的,顺着脸往上,黄棕色的头发,身上纯黑色外套松松垮垮半开着,破洞牛仔裤下的长腿,脚上踩的鞋,无一不在宣告着主人的嚣张个性。      办公室的另外两个老师看了一眼,就悄悄低了头,看这架势,哪里是来上课的,分明是来搞事情的。      一中的仪容仪表规定已经是全市最为民主的了,学校就那么几条规定,路梵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全部违反了。      两个老师默默地朝着门口公告栏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何老师未来一年的绩效奖金都插着翅膀飞走了。      何青山从抽屉里翻出路放的档案来,基本信息是一张表,他目光掠过成绩和家属信息那一栏,无声地把档案给合上了。      成绩:D   家属信息:单亲,父亲路文清,联系电话XX      何青山想起校长前几天对他的叮嘱,这个孩子不好管,脾气不好,在沟通的时候可能需要他多用点心。      “路梵同学,老师跟你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姓何,何青山,是一班的班主任,如果没有意外,接下来一年的时间我都是你的班主任。”何青山笑着说。      “路梵。”      老何的视线落在路梵的左耳上,看到闪亮的一颗钻,眉头无声皱了起来:“那个路同学,”何青山看着路梵,“你这个耳钉是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吗?”      路梵正眼瞧了下何青山:“怎么,有关系吗?校规不允许?”      何青山低头看了眼前面骨头微凸的指关节,不明白眼前这个少年为什么忽然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气息,“老师只是想提醒你,虽然一中的治安很好,但这种看起来就很贵重的饰品,最好不要外露,尤其在校外。”      这个答案显然是路梵没有想到的,他这个耳钉打了两年多,之前学校的老师为了这个跟他说了好多回,苦口婆心不行,还威逼利诱过。      路梵讶异地看着对方,周身的气息柔和了不少:“知道了。”      路梵觉得自己愿意开学报到还主动见一下班主任已经很难得了,虽然也是因为对方打电话来有些烦的原因,见何青山似乎没什么要说的了,转身准备出去。      何青山看着少年挺拔的背影,在他离开前说:“如果可以,老师希望你不要逃课,路同学……”      路梵脚步顿了一下,一抬头看见办公室门口的信息公告板,最上面贴着一张绩效考核表,第一名是周玉梅,九十八分,最后一名是何青山,绩效分是四十六分。      下课铃的声音传来,路路梵习惯性地手插进口袋里,一步步往自己的班级方向走。      有四楼的班长和课代表过来五层找老师,路梵和他们错身而过,在他身后,戴着细框眼镜的少年回了头,认认真真盯着路梵的背影看了半天,直到对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旁边班级有两个女生一起走上来,终于一个女生鼓足勇气递上一个笔记本,翻到某一页空白,里面夹着一个粉色信封,红着脸小声说:“戚校草,我……”      面前的男孩子面容干净,眼底澄澈而透亮:“戚尘。”      女孩子:“戚尘,我……”      戚尘:“交作业的话直接交给课代表就可以了,不用这么麻烦的。”说完转头继续往办公室走,留下原地两个女孩子跺了跺脚,飞快地钻回班级里去了。      路梵因为个子高,何青山给他预留了靠窗最后的一个位置,他不发一言走进教室,方才还打打闹闹的教室立刻安静了下来,等路梵坐到自己位置上,才慢慢开始有声音。      “那是谁啊?”有人窃窃私语。      “可靠消息可靠消息,之前十二中的那个校霸,据说是把老师给打脑震荡住院了,然后转学过来的。”      “真的吗?我看着长得挺帅的还……”有女孩子表示不敢相信。      “你千万别花痴,不然五个你都不够人家揍的。”      他们说的声音很低,路梵也不关注,他今天连一本书都没有带,正打算打开胳膊趴桌子上补觉的时候,前座位置上的人回来了。      施一帆盯着路梵看了几眼,“我去,真是梵哥你啊,我刚上卫生间听人说我们班转校生来了,居然是你!”      路梵皱了皱眉头:“你谁啊?”      施一帆有些怕怕地吞了口口水,但今天不知道哪来的胆大包天,靠近路梵小声说:“梵哥,我施一帆,以前十九中我和你一个班啊。”      十九中,是路梵初中的学校。      路梵“嗯”了一声,不想搭理这个胖子。      看路梵已经趴到了桌子上,施一帆仿佛看不懂主人的逐客令一样,“梵哥,你下午放学小心一点啊,我刚偷听到庞虎的跟班再商量说庞虎晚上要找人堵你。”      想起刚才路梵问自己“你谁啊”,施一帆已经知道他肯定也不知道庞虎是谁,“庞虎是一中的前校霸,上学期因为恶意伤人打架被退学了,他很喜欢圈地盘,放哥你小心啊。”      回应他的只有路梵的后脑勺,施一帆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长的帅的人居然连后脑勺都这么好看,他虽然看不见自己的后脑勺,但也知道不会比正面好看就对了。      路梵这个觉睡了一天,中午吃午饭回来的人一进教室就看到他还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出去吃饭,居然可以连卫生间都不上的吗?      于是路梵到了一中的第一天,各种版本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那个新来的校霸?晚上不知道干什么,白天一直睡,他不会有什么病吧?”      “看他那么瘦,真的是校霸吗?好吧,表情是挺凶的。”      路梵是饿醒的,醒来后已经放学时间,教室里同学们都在收拾书包,路梵揉了揉睡得酸痛的脖子,才十七岁,就这么熬不起夜了吗?      走出校园准备去吃饭,前门往来的人太多,路梵都不用思考,直接朝着后门走。      路梵踏进后街的巷子里,巷子另一头出来一个人,朝着他走了过来,路梵敏锐地回头看了一眼,他后头的巷子口,也站了两个人,有个大胖子,一个人占了巷子的一半。      同样是胖子,路梵下意识蹦出来,施一帆就比他可爱多了的想法。      “路梵,是吗?”胖子走了过来,手里还晃着一根棒子,瞅了瞅路梵的身板,笑着把棍子往后扔在了一边,戏谑道:“就你这个身板还新校霸?就一小屁孩……”      路梵面无表情看他一眼,语气不耐:“你谁啊?”      庞虎和他的小弟们:“……”      庞虎直接黑了脸:“兄弟们!上!” 正文 第 2 章   三个人立马围了上来, 一步步靠近路梵, 路梵脸色冷冰冰的, 没有动。庞虎走到了跟前, 挥手让两个小弟停下来, 目光得意。      “是不是怕了?来我跟你说, 你只要跪下给我磕三个头, 以后见了我喊一声虎哥,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路梵目光不耐, 庞虎觉得丢了份儿,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向路梵:“姓路的,你就没什么跟虎爷我说的吗?”      说着庞虎的肥手就要往路梵的左脸上招呼, 路梵纹丝不动, 一直到庞虎的手快到碰到他,少年灵活的往后一歪, 避了过去。      庞虎怒瞪着一双眼睛:“找死啊你!爷爷给你脸了!”手势一挥, 让两个兄弟一起上。      他们三个人, 本来以为自己占了上风, 但是三个人同时出手, 路梵总是躲得过他们的招式, 回头,路梵手往后一勾,抓住一个人的胳膊, 看也不看, 拽着人就往身前一推,庞虎和另一个人的拳头就砸在了自己人身上。      矮瘦的男生发出难忍的痛呼声,紧接着路梵的拳头也砸了过来,他才明白了和路梵的拳头比,他前头被同伴误伤的那几下,根本不算什么。      路梵瘦,骨节分明,拳头快而狠。      四人混战中,庞虎哪怕人多也渐渐占了下风,最后他转头看向丢在角落里的木头棍,把两个小弟往路梵跟前一推,转身就冲过去捡棍子。      身后传来的痛呼声他才无暇顾及,就在他弯下身手马上就碰到棍子时,庞虎刚要咧开嘴笑,屁股上一痛,路梵一脚把他踹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路梵继续走过来,吓得庞虎整个一团往角落里塞,可他那一身肉,哪有地方塞,最后双手抱住头不敢看路梵的眼睛。      踢了踢脚边的木头棍,路梵踩上去,“你刚才不是问我想说什么吗?胖虎是吧,你该减肥了。”      话音落,路梵双手插口袋里,脚下的木头棍他用脚轻轻压住一端,忽然松开之后,木棍弹起在空中,路梵头也不回地往巷子口走。      木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还在愣眼的胖虎肚子上敲了一下,最后被肚皮上的赘肉弹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一直等路梵出了巷子,庞虎立马站起来,“老子叫庞虎,不是胖虎!”      来自前校霸对新校霸的挑战,以前校霸完败而收场。      巷子口有刚才听到动静来看看的,他们只来得及过来,小心翼翼往巷子里一看,只看到三个狼狈的男青年在骂骂咧咧。      路梵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施一帆。      从他出巷子的时候就在跟。      路梵冷漠着脸,施一帆见他转身,紧张地递给他一瓶饮料:“梵哥,我请你喝。”      施一帆是吃完饭回来发现路梵在巷子里被胖虎他们给围了,施一帆不会打架,他本来站在旁边着急,生怕路梵吃了亏,结果一转头,路梵就把三个人给放倒了。      他之前频频探头,路梵不瞎,早就看见了。      路梵:“刚站那干嘛?”      施一帆嘿嘿一笑,跟着路梵往前走:“我本来怕你吃亏,毕竟胖虎……”一说到这个称呼,施一帆乐了,跟那个腐国动画片一样,这个名字的主人总爱欺负弱小,“他就凭着那一身肉,以前总欺负人,这个巷子只要有人蹲着,大家都不敢过的。”      路梵扭头:“你不怕我?”      施一帆:“怕啊,但是我还是想跟着你,梵哥,以后一个班了,我跟你混呗。”      施一帆想跟着路梵不是没有理由的,十九中路梵的名声有多响亮,再找不出第二个可以与之匹敌的人,记得最深刻的是初中全国数学奥赛,整个C市拿奖的很多,二等奖三等奖每个学校都能抓出来几个,只有一等奖,全市只有两名。      其中一个就是路梵,另外一个神仙十九中的人不认识,当时只听说是上初二的一个小孩儿,比他们低了一级。      虽然施一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路梵好像变了一个人,看样子也不好好读书了,因为贵族班存在的意义就代表了成绩是吊车尾,全年级倒数一百名,四十个都在他们班,剩下的平均分布在几个普通班里,时刻都努力跟贵族班拉开距离。      路梵没说话,施一帆就理解为他默认自己可以跟着他混,于是本来已经吃完了饭的施一帆,又陪着路梵吃了一顿饭。      最后看着嘴上说着已经吃过了,但是比自己吃的还多的人,路梵有些好笑:“你真的吃过饭了?”      施一帆打了一个嗝,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唔,我妈说我正在长身体,多吃点没事。”      结账的时候施一帆要抢着结账,路梵扫他一眼,孩子就消停了,路梵把自己的卡递出去,“你跟我混的第一天,当庆祝了。”      施一帆乐的差点没撅过去,谁还没有个优等生的偶像,尽管这个优等生如今不是那么回事了,但对施一帆来说,和路梵靠近的这一点点,已经足够让他兴奋了。      高三有上晚自习的规定,贵族班要求没那么严,施一帆问路梵回不回教室,路梵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咬在嘴里,他烟瘾不重,更多的时候点着了,也不怎么吸,看着烟灰堆起来的灰烬,晃晃手掸掉。      他们走着,路灯亮起来,路梵说:“我不去,我回宿舍。”      施一帆一听,“要住宿舍吗?那我明天也申请一个,刚好杨哥也住宿舍,平时我就跟他玩的好,能聊得来,咱们三个一起住宿舍。”      路梵没说话,他虽然睡了一天,但是也知道班里有个叫杨子然的人,因为他刚进班里,就听到有人在门口喊:“杨子然,你女朋友来找你了。”      “就来。”这是杨子然的回应,当时因为听到声音,所以路梵扭头看了一眼。      第一感觉不好不坏,路梵语气听不出情绪:“随便。”      路梵先回了宿舍,房间他看了下,太久没住过人,落了不少灰,还有一些前面的人留下的小物件,他返回门口捡了张刚才挂在门把手上的校艺术节宣传单,展开来铺在桌子上,有了块干净的地方,路梵把外套脱了,撸起袖子来准备简单收拾一下。      忽然望了眼宿舍,发现什么工具也没有。      他进来时没关门,把窗户打开了让空气流通起来,正无从下手着,门被人敲了敲,杨子然站在门口,斜倚在门边:“你好,杨子然。”      路梵更简洁:“路梵。”      本来杨子然只是想简单招呼过,回宿舍换个衣服的,他才从酒吧交完班回来,衣服上都是浓烈的烟酒气,但看着路梵房间里空空如也,多嘴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路梵看着他,也不客气:“当然。”      杨子然入学就是自己来的,宿舍也是一个住,平时都是自己收拾东西,以前不会的,住宿以后都学会了,他推开门先看了下对路梵说,“先把该擦的擦一遍,然后再扫一遍,”转身进去卫生间,片刻后又出来了。      “没有抹布,没有毛巾,没有扫把拖把。”杨子然再扫了眼路梵的房间,行的,居然连行李箱都没有,“你行李呢?”      路梵:“没有。”      杨子然:“……”      一分钟后,杨子然从自己宿舍拿了一堆工具过来,随手扔给路梵一块抹布,对于转来第一天就搅动了一中风云的人物,他似乎没觉得哪里可怕,“擦你总该是会的吧?”      路梵:“又不是智障。”行动力这个东西,在他看来只有想不想做,没有会不会做。      半个小时以后,路梵的宿舍焕然一新,就是冷清的可怜,杨子然拖出来个椅子把自己摊上去,“我说真的,我给我自己房间打扫卫生都没这么仔细过。”      路梵难得笑了下:“谢了。”      杨子然来了兴致,认真看着路梵:“说真的,你和外界传闻的看起来不太一样。”      路梵大概在心里记了下一会儿要买的东西,准备去一趟超市,闻言偏头看对方,“哦?”      杨子然:“说真的,我看人很准的。”      路梵:“说真的,这是你的口头禅吧?”      说完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十几岁的男孩子,友谊建起来很难,可是看上去又没有那么难,路梵忽然觉得,从家里搬出来这个决定,真的是再正确不过了。      两个人正准备出门,施一帆从外面进来,挠着头:“梵哥,我下晚自习了,你房间收拾怎么样了,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哎,杨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杨子然走过来,路梵跟在后头,两人走到施一帆跟前,杨子然无比自然地用手勾住施一帆的脖子,搂着他往外走,“不是你发短信给我的,说我们以后跟着梵哥混?”      施一帆赶紧告饶:“是是是,咱们这是去干嘛?吃宵夜?”      路梵锁上门跟上来,嗤笑道:“你属什么的?不是在吃就是在想着吃?”      杨子然也笑起来,在施一帆脑袋上弹了一个响指:“少年你被征用了,我们现在去超市,你梵哥需要置办生活用品。” 正文 第 3 章   有了施一帆和杨子然的榜样, 班里很多人开始和路放主动说话, 不过路梵表示:并不稀罕。      班里所有同学都知道, 路校霸其实没那么危险, 他每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都没见几次他去卫生间, 只能说, 大佬就是大佬,连膀胱都跟普通人的不一样。      路梵的膀胱当然没有这么神奇,他只是上厕所的时间刚好和所有人错开, 差不多是大家上课间操或者体育课的时候,他就会去一次卫生间了,      这天又是体育课, 路梵让施一帆和杨子然先去操场等他, 他拿着黑色球衣去卫生间,解决下问题, 刚好把球衣换上。      五楼的卫生间今天维修中, 路梵下楼去了四楼, 刚打完上课铃, 走廊上都没有什么人, 路梵心道果然五楼有个贵族班就是不一样, 上课铃响了也跟没响区别不大。      还得吵闹一会儿。      他拎着球衣走进卫生间,迎头跟个人打了个照面,对方看到他后, 没太大反应, 只是往后退了退让开空隙让路梵进去,路梵记性一向很好,觉得面前的人有点眼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路梵要先解决问题,但是手里拿着球衣,他正思索是放在洗手台旁边的烘干机上方,还是放在窗户边,他好腾出来手解裤腰带。      刚才打过照面的人似乎也看明白这个问题,主动朝路梵走了过来,停在路梵的一侧:“我帮你。”      肯定句。      路梵偏头又认认真真看了对方一眼,瘦,看着比自己可能高一点,但是还要瘦一点,校服搭在他身上宽大,有一种文弱书生的气质,就是脸挺好看的,让人下意识觉得是个好人。      面上还戴着副眼镜,虽然不是所有好学生都戴眼镜,但是路梵一眼就觉得对方肯定是个好学生。      而且他们见过,只是他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想着可能跟施一帆一样是校友?路梵没想太多,他现在确实需要个地方放球衣先,而且眼前的人让他没有那么讨厌。      路梵理所当然把球衣递了过去,难得得说了一句人话:“谢。”      对方先是看了路梵一眼,然后低头看着他递过来的球衣,哪怕经常开摩托车会打架受伤,路梵的手指依然干净修长,他的胖瘦度刚刚好,这双手也是。      接过来衣服时,视线若有似无扫过路梵的裤子,礼貌地移开目光。      男厕所里旁边站着个男生,路梵一点也没觉得哪里奇怪,当着人的面就解开拉链解决问题,刚才这个男生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失落,路梵低头看着厕所的白色瓷砖,心里想接了球衣而失望?难道是想帮我提拉链?      等路梵解决完,又洗干净了手,从对方手里接过自己的球衣,目光狐疑地盯着对方看,不过对方的眼神坦坦荡荡,路梵收了球衣转身进来隔间里换衣服,再出来,对方已经不在了。      一步步往楼下走,路梵脑海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学校有点意思啊。      路梵转学过来时一中已经开学半个月了,因此他转来的第二周,就赶上了一次全校高三年级不分文理的英语测试,这种测试一直是一中的传统,除了英语还有数学和语文。      目的很简单,一般都是文科生英语语文成绩好,理科生数学好,通过这种文理不分的统一测试,让教文理的老师看到他们的差距,方便及时做一些教学调整。      施一帆一直是班里倒数,有时候第三,有时候第五,他从知道要考试就开始神神叨叨的念经,路梵不客气地吐槽他:“有这个功夫,你多背两个单词多好。”      施一帆不知道路梵现在的实力,问道:“梵哥,你打算考多少分?”      路梵不太清楚一中的整体水平,但是他也不愿意做吊车尾的那一个,所以他不答反问:“班里英语平均分一般是多少。”      施一帆想了想,不确定的说:“五十六分?上一回好像是这个,理科重点班的英语平均分是八十四。”      路梵没说什么表示知道了,低头研究自己手里的小骰子,这是他们昨晚上去杨子然打工的酒吧玩的时候,他觉得挺好看,杨子然自作主张送了一个给他。      骰子不是纯白的颜色,有点透明的青色,看着有点精致。      施一帆看着路梵摸了摸自己的耳钉,看起来心情不错,试探地问道:“梵哥,一会儿……”      路梵想也不想的回答:“不可能。”      施一帆撇了撇嘴:“我都还没有说完。”      路梵:“你说不说完都不可能。”他刚说完,英语老师就抱着卷子走了进来,对于贵族班来说,他们不但成绩不好,他们成绩不好到连想作弊的念头都没有。      有什么意思呢,反正大家都很差。      施一帆做题的时候,就听见后面桌子上路梵丢骰子的声音,他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路梵丢一下骰子然后在试卷上低头写东西,学渣施一帆想不明白的是,骰子不是有六个面吗?      就算是选择题也是四个选项,所以用骰子有用?还是说,梵哥是去掉其中两面的数字?      “梵哥骰子好用吗?”      路梵语气随意:“还可以,挺好玩的。”他用骰子不是用来掷选择题的答案,而是用来选择答哪些题,就像大富翁的游戏,根据骰子的结果前进几步,路梵觉得比以前答题随便挑几个写答案还要方便些。      施一帆一脸莫名得回了头,重新看着自己的试卷,绞尽脑汁想答案,又过了片刻,他有一个选择题实在拿不定主意了,转头问路梵借骰子:“梵哥,借我用下呗,我试试手气,听天由命了。”      路梵:“……”已经写到作文了,作文路梵是不会写的,“哪道题?”路梵问施一帆。      施一帆说:“选择题,最后一道。”      路梵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试卷,他刚好做了这道题,“选C。”      施一帆看着卷面上,自己用铅笔在C选项上划得一道杠,这是他第一个排除的选项,他有点急了:“哥,你借我下。”      路梵把试卷往桌前一推,收了笔,把骰子递给了施一帆,然后转而趴在桌上继续睡觉。      前头的监考老师听到动静,往施一帆和路梵这里看了两眼,大概是两个臭皮匠的印象,不觉得他们就算对个答案都翻出什么花来,所幸不管。      看着路梵又梦周公去了,施一帆扔了次骰子,第一次骰子显示让他选C,施一帆叹了口气,果断把答案填了上去。      一切都是命。      考试铃声响起,老师收卷子,尽管是知道考不好,但是大家忍不住还是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来:“妈耶,这次也太难了,这至少一模水平吧,我平时感觉有点不会,这次觉得啥呀看天书一样。”      “对啊,我也是,选择题全靠蒙,听力太快了,根本跟不上。”      施一帆是考完以后,赶紧翻书翻到单词表,有几道填空题填写单词,他知道要填什么单词,可是写上去的时候总感觉怪怪的,一个单词改了好几次,结果一对单词表……      “靠!早知道不改了!”施一胖感觉自己气成了一个河豚。      杨子然走过来,拍拍他的大脑门:“淡定,不就是考不好吗?你想想,你一共考好过几次?”      施一帆转头看杨子然:“哥,你有毒吧。”      就是这个所谓的小测试,让很多学生都煎熬了两天,两天后结果出来,因为考题确实很难,全年级平均分为68.6分,可见是什么魔鬼试卷。      成绩出来当天,全年级前五十名进行了红榜登记,路梵对这个榜单毫无兴趣,但是架不住贵族班里的同学们,哪怕班里没有一个人上榜,他们还是兴冲冲地聊着榜单上的人物名字。      听到有人说“戚尘当然又是第一”时,刚睡醒的路梵睁开眼睛,在思考着什么。      下节课就要发试卷了,施一帆有些紧张,看着路梵问道:“梵哥,你怎么了?”      路梵摇摇头:“没什么,就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施一帆一听,立马仔仔细细给路梵介绍了下戚尘的丰功伟绩,“囊括所有科目的第一,好像东方不败一样,身板瘦瘦的,皮肤又白,很得女孩子喜欢的,这点来说,跟梵哥你以前……”看着路梵沉下去的脸色,施一帆自觉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来。      梵哥以前也是万人追捧的年级第一呢。      求生欲浓烈,让施一帆立马改口道:“不过我不喜欢他,一个男孩子,皮肤比女孩子还白净,瘦弱的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吹跑,同为男孩子我都觉得羞耻。”      皮肤白净、还瘦弱……路梵想起来那天在厕所给他拿衣服的人,眸子轻轻眯了起来。      英语课上,老师让课代表发卷子,卷子还在发着,她本人就迫不及待宣布了个好消息,“同学们,虽然这次试题难度增大了许多,但是富贵险中求,你们这次终于不是倒数第一了,老师感到很欣慰,这次我们班的平均分是48.2。”      富贵险中求是这么用的?老何知道了不得气死?      同学们一下子愣住了,纷纷低头讨论,这次不知道是哪个班倒霉了,因为众所周知,比起一班拿了倒数第一,其他班级倒数第一时,说出去只会更难听。      老师又说:“我们虽然只甩开倒数第一0.2分,但这也是一种巨大的进步呢。”      0.2分?!      拿到卷子以后,施一帆先是看了眼自己的分数,42分整,他因为不会,所以好多题都连蒙带猜,没想到还考了这么多分,他又下意识看了眼最后一道选择题,答案C,正确。      施一帆仿佛走在路上,天上真的掉下来一块馅饼,他回头去看路梵的试卷,他居然考了56分整,不多不少,他拿着路梵的卷子,路梵也没吭声,转头看窗外发呆呢。      施一帆看着路梵几乎就做了前面的题,后面空了很多,他好像只把自己会的写了,卷面上大部分都空着,甚至老师可能有些忍受不了有人居然空着选择题,在卷面显眼的位置留下一句话:选择题和作文不要留白!填空题和简答题不写可以理解!      选择题都空着的是什么鬼!      施一帆举着卷子看着路梵,一脸的不敢相信:“哥,你那天给我说的C,真的是骰子掷出来的。”      路梵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正文 第 4 章   宿舍和校园就隔了一条街, 路梵的摩托车就暂时失去宠爱, 早上起晚了, 路梵慢悠悠地晃去学校, 在门口被高三年级组组长徐大魔头拦了下来。      徐大魔头本名叫徐志学, 肺活量惊人, 独门绝学的发声, 让他骂人的时候声音可以让整个高三都能听见动静,配上地中海式的中年秃顶,同学们私底下给他起了个“魔头”的称号。      “你是哪个班的?”徐大魔头伸出手指着路梵, 从头到脚都看不顺眼。      旁边因为迟到而被拦在校门口罚站的同学闻声抖了抖,抬头看到路梵的时候,不由又抖了抖, 魔王和校霸碰到一起, 想想就觉得可怕。      路梵收住脚步,迎着徐大魔头的目光, 没什么反应:“高三一班。”说完也不看徐志学, 继续往里面走, 徐志学手还指着路梵, 本来想伸手抓住对方的, 但是奈何腿没有人家长, 生气不已。      听到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大魔头立马扫了眼罚站的五个人,看他们都低着头, 一时间也找不出来刚才是谁, 他背着手站着,“笑什么笑,还想不想进去上课了!”      转身,徐志学盯着高三的教学楼,等会儿一定把这个人找出来。      今天是十一小长假前的最后一天课,高三的学生们有三天假期,也足够他们高兴了。下课前,班门口有几个男生过来叫路梵出去,施一帆认出来有个是胖虎的小弟,“路梵不在。”      几个男生嘲笑道:“不出来,就敢当个缩头乌龟是吧,有种别被我们抓到。”      他们几个横在一班门口,班里的学生到不怎么怕,他们放学都有家里司机接送,只要不落单不用担心被找麻烦,用人开口道:“他真的不在啊。”      “靠,”放狠话放在无关的人跟前,带头的人尴尬地带着人走了。      路梵一回来,施一帆立马打了小报告,就是路梵没什么反应。      放学时候,老何特意回来一趟教室,就是提醒大家带好自己的物品,放假没事就在家看看书,出去可以,千万别去有危险的地方,“最近出了一起高二男生见义勇为被歹徒连捅几刀失血而死的新闻,老师鼓励见义勇为,但是你们要量力而行,遇到这种事第一件事是保护好自己,然后再伺机报警,好了,祝大家有个愉快的假期。”      施一帆听老何说完,没当回事,见义勇为这种事跟他,跟杨子然和路梵关系都不大,出了校门,路梵打算出去吃点东西,今晚上留宿舍,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回家。      三个人没找太远,就挨着学校一条街的马路对面,新开了家湖南菜馆。      施一帆吃的有点多,中间去厕所,回来后脸色有些奇怪,他跟路梵和杨子然说:“我刚好像看见胖虎的小弟了,哥,怎么办?”      说完自己先反应过来:“我怎么老遇见胖虎那帮跟班呢?点儿不好……”      路梵不以为然:“上次打的不够狠,才让他还不死心。”      杨子然活动了下手,“说真的,我从兼职打工以后,就没时间打架了,活动活动也好。”      施一帆还真没见过杨子然打架,他反正有点怕,毕竟胖虎每次都带很多人,只能希望他们只是来吃饭的。      往外走的时候,果然在靠近门的那一桌看见了他们,路梵和杨子然面不改色走出去,施一帆紧张地跟了出去,“哥,不然找个机会跟他们好好打一架吧,他们老这么想找你麻烦,我们太被动了吧,我可以提前打电话找帮朋友来撑场子。”      路梵说:“还在学校附近,胖虎应该不敢大张旗鼓带一帮人过来……”路梵还想说什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他们身后那条街上,有人钱包被抢了,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正在大喊着“抓住他,他抢我包!”      只见一个染了发的社会青年从路梵他们面前飞奔而过,后面有两个人紧追着往这里跑,路梵想也不想,跟着社会青年跑了出去,杨子然和施一帆愣了一下,跑着跟了上去。      就是他们的速度跟路梵真不是一个级别,眼看着路梵追着人拐了个弯,身影想阵风一样不见了,他们跑了过去,发现路梵已经用脚踩着对方的后背,把人按在地上,      路梵弯腰把一个粉红色小包捡了起来,检查了下里面钱包里的钱还在,偏头听到施一帆和杨子然的声音,目光往两人身后看了一眼。      这个位置有墙堵着,所以路梵追过来之后,社会青年就无处可逃了,但是现在他似乎意识到状况并没有这么简单。      在施一帆和杨子然的身后,入口处呼啦啦跟进来了不少人,粗略一算怎么也有十四五号人。      施一帆和杨子然也回头,意识到了状况所在。      十几号人慢慢让开一条路出来,胖虎从人群后面缓缓走了过来,看着路梵的表情嚣张不已:“小子,见着爷爷怕了吗?”      上次没打过路梵,庞虎怎么可能甘心,这次来了十多个人,他相信就算路梵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了,他们留了三四个人堵在入口处,望风,也为了防止路梵他们混乱中跑出去。      路梵没说话,脚底下的人一看救兵来了,开始剧烈的挣扎了起来,路梵大发慈悲地松开脚,对方爬起来就去找大部队了,路梵手里牵着包的袋子,无声勾了下嘴角。      “施一帆,杨子然,”路梵比了个手势,让他们俩站过来,等他们俩一到自己的身后,路梵的拳头已经跟着甩了出去,朝着对面的来人狠狠地砸下去。      施一帆确实不会打架,但是杨子然的身手也还不错,路梵在前面开路,他们俩在后面补拳脚,施一帆那个位置是最安全又最省力气的。      初次配合,三个人默契度很高。      惨叫声不停地响起来,路梵穿梭在人群中间,游走得像一条鱼,没有人能抓得住他,更不要说真的给他造成什么伤害,几分钟后,巷子里就倒下来一片,庞虎脸被揍了,看起来更胖了。      庞虎瘫在地上,周围几个人都东倒西歪的,爬是可以爬起来的,就是他们一看路梵的眼神就怂了,纷纷躲避着大佬的眼神。      路梵旁若无人地往外走,入口处四个人闻风丧胆站在那里,知道打不过路梵想跑,但是庞虎在那里看着他们也不敢跑,路梵一步步靠近,四个人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拿不定主意。      路梵已经抬起了脚,一脚踹中了离得最近的青年,青年扑倒的时候差点撞到拐角的人,路梵刚要拉着胳膊把人丢出的动作一顿。      拐角处,路梵看到那个戴着眼镜身材瘦弱的男生,胖虎的小弟也很机灵,见状直接往人身后躲去。      不想伤到对方。      路梵只来得及收住手,因为突然收回的动作,差点摔了一跤。      只听“哎呦”一声,刚准备往戚尘背后跑的男青年,没看到戚尘伸出来的腿,狠狠得摔在了地上,牙都磕出来血了。      路梵扶住墙壁,看着眼前的少年。      “我报警了。”少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被他一腿绊倒的社会青年狼狈的爬起来,和几个同伴松口气,解脱一般扯着嗓子朝着巷子里喊:“虎哥,警察马上就要来了!”      巷子里有人“靠”了一声,紧接着是一片密集的脚步声,剩下的人互相搀扶着跑了出来,出来后四散逃开,好避开警察的围追。      施一帆和杨子然最后走了出来,看着路梵刚要说话,又看到了路梵身旁的少年:“戚校草,真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戚校草?那个戚尘?      路梵两道浓黑的眉毛挑了挑,将熟悉的名字和熟悉的面庞对上了号,他自诩记性很好,一定是见过对方的,只是可能是几年前不好说,因为轮廓长开了些所以有些模糊了。      戚尘没有回答施一帆的问题,而是看着路梵,轻轻眯了眯眼睛,有一丝失落:“你果然……不记得我了。”      路梵心说我应该记得吗?      施一帆觉得气氛有点奇怪,看看戚校草看看他家梵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分钟后,警察没有来,刚才包被偷的女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先是看到了拿着包的路梵,然后看到了戚尘,眼睛亮了起来:“戚校草!真的是你啊!谢谢!”      她旁边的女孩儿看到路梵时,表情闪过不自然来,安静地待在原地,对上戚尘的眸子,乖巧地笑了笑。      路梵也看到了来人,他觉得有些好笑,举了举手里的包,“这是谁的?”      丁小凡对着路梵伸出来手:“是我们家萱萱的,还给我们吧。”      谁知道包眼看着要到手里,路梵突然把手伸了回去,丁小凡说:“你怎么回事?快还给我们!”      施一帆在旁边看着,有些不高兴,“明明是我们梵哥抢回来的包,你对着戚校草说谢谢怎么回事?”      丁小凡被人戳破不禁有些窘迫,不情不愿道:“我……我们过来的着急,我只对戚校草说谢谢了吗?那对不起,我没注意到,谢谢你们,好了吧?”      路梵提着包子的袋子晃了晃,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女生这才觉得有些害怕,想起不久前才从巷子口挂着彩出去的一群人,往闺蜜身边退了退,拉着林亦萱小声说:“怎么办啊,萱萱,这个男生看起来很不好惹……”      被叫做萱萱的女生低了下头,她又看了眼戚尘,然后说道:“哥你是……又没钱了吧?我包里面还有些现金,你拿走用吧,我不会跟爸爸说的。”      哥?!      施一帆扭头震惊地看着路梵,路梵周身的温度又降了降,他看了眼两个女孩子下意识把戚尘当作可靠的对象时,晃了晃手里的包,把里面的钱包掏了出来,打开来把里面的现金卡片全部抖落在包里,然后一扬手,把包远远的扔了出去。      包没有拉拉链,扔出去后,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周围有人看着,没人敢上来捡。      丁小凡第一回见到这样的人,看着周围人多,忍不住抱怨道:“原来你就是萱萱那个霸道不讲理的哥哥,不给包就算了没必要扔出去吧?”      路梵不再说话,面无表情从人群中走了出去,施一帆和杨子然跟在后面,他们一走,丁小凡抱怨的声音就更大了,“什么人吗真的是,决定再婚是两个大人的事,我们萱萱也是受害者的好吗?为什么要对萱萱这么大的脾气。”      戚尘看她一眼,眼神冰凉:“那你不是也在对别人的家务事指手画脚?”      丁小凡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校草也会有咄咄逼人的时候,“我……”      戚尘:“包里东西还要不要了,等着别人动手帮你捡?”      林亦萱拉住好友的手,低头去捡自己的东西,只捡了包和钱包,其他东西也不要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丢脸的地方,离开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戚尘,发现他又朝着巷子里走了进去,林亦萱转头,觉得心里顿顿的难过极了。      巷子里,高瘦的黑发青年,缓慢地走在巷子里,目光低垂。      终于,他的视线里看到了想要的东西,墙边下的碎石子上,静静躺着一颗带钻的耳钉。       正文 第 5 章   施一帆和杨子然跟在路梵身后,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宿舍, 然后关上了门。两个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 施一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好像知道梵哥为什么性格大变了……”      杨子然没说话, 可能是这件事让他想起来自己, 他沉默着打开门进去, 把施一帆一个人留在了走廊。      半天才反应过来的施一帆:“……”兄弟们, 我是被排挤了吗?      路梵睡到半夜有点冷,被子早就不知何时被他踢到了一边去,他不想动, 只好把自己身子蜷成一团,感觉做了个长到要醒不来的梦,再次醒来, 房间依旧是黑的。      想看一眼手机时间。      路梵上床的时候, 衣服也没有换,他在枕头旁边摸了摸没摸到, 想起来应该在裤兜里, 顺着摸下去, 心里想着难怪睡的时候总觉得硌得慌。      掏出手机, 按下电源键, 手机没有反应, 应该是昨天就没有电了。      忽然就清醒了,路梵下了床,直接打开衣柜套上外套, 也不开灯, 在漆黑的房间里默默地抽完了一根烟,然后拿上钥匙甩上门出去。      黎明到清早前的天空,有一段时间是最黑暗的,在这个时候,马路上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机车声,很多人尚在梦中,声音来的快消失的更快,人们还没来得及被吵醒就选择继续睡去。      C市江湾的别墅区,机车声远远而来,最后消失在小区深处,路梵最后停在了45号别墅门口,少年将车扔在门口,伸手打开了院门。      时间太早,家里的做饭阿姨也没起床出门买菜,别墅里只有走廊的灯光亮着,路梵刚踏进院门,院子里就响起疯狂的吠叫声,一阵锁链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一头黑白相间的阿拉斯加犬对着路梵咆哮不止。      如果这不是路梵自己的家,他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贼。      这是他们搬来这里以后,林亦萱非央着路文清给买的,说什么总觉得没有安全感一类的。      去他妈的安全感吧,这狗会不会看家且不说,从来都只对路梵一个人吠叫不止。      也因为它会无缘无故对着路梵叫,所以晚上没有人看着时,管家就会给拴上链子,害怕有人路过而误伤。      路梵冲这狗瞪了一眼,狗也不是傻的,立马就拐回去猫在狗窝门口,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盯着路梵,伺机而动。      有了这动静,楼上楼下的房间里开始有灯亮起来,路梵耸耸肩,尤其看到铁青着脸明显没睡醒的路文清和林慧时,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了很多。      路文清皱着眉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四点五十分,神色不悦:“你就不能让你爹省点心,你这个点回来把所有人都吵醒就满意了?还不如不回来呢……”      “吵醒你们的是那只狗吧,怪我干什么。”路梵耸肩,觉得说话这位脑子需要烘干机。      路文清:“你要不是总凶神恶煞一张脸,那狗能对你叫?”      路梵没什么表情地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鞋子也不换,朝着四楼走去,路文清被儿子漠视不是头一回了,“这个混账子!”      妻子林慧拍拍丈夫的后背,安慰道:“孩子就是玩的晚了点,继续回去睡吧,还能睡两个小时。”      路文清气恼道:“十七岁就成天的不着家,我气都气够了哪里还睡得着,”说完觉得自己对着妻子的语气有些过了,连忙缓和下来:“他要是能有萱萱十分之一,我就烧高香了,这两年多……辛苦你了。”      替丈夫把披在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林慧微微垂下了眸子:“我能嫁给你就是我的福气了,就是有时候也会遗憾,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我和萱萱也不用经历那么多坎坷。”      路文清伸手搂住妻子:“都过去了,我真的拿萱萱当我的亲生女儿。”      林慧含泪点头:“谢谢你,文清。”      路梵上了四楼,钻进自己的卧室里,关上门将某些讨厌的声音隔绝在外面。      整个四层都是他的空间,他还在隔壁弄了个独立的影音室,滚进被窝里,带着那么点愉悦的心情,他难得睡了个好觉,醒来时,楼下三人一家亲正在讨论林亦萱节后艺术节要表演节目的事。      家里一共有两架钢琴,一架在一楼客厅,另一架在四楼,独属于路梵,从父母离婚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它发出过声音。      林亦萱穿着仙仙的公主裙坐在钢琴前,路文清和林慧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享受地听她弹钢琴,林慧嫁给路文清以后,林亦萱开始学的钢琴,暑假的时候刚考过了十级。      她文艺节要表演弹奏钢琴,正在练习,有一些小错误不要紧,路文清和林慧都听不出来,她继续含着微笑演奏,忽然听楼上传来轻哧声,林亦萱又弹错了两个音。      路文清看着路梵就来气,看他直接坐上了餐桌,走过去,阿姨正端着饭菜过来,那边林慧和林亦萱笑着说什么,林亦萱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你们先吃饭,是艺术节演播老师的电话,我接一下。”      林亦萱笑着接起来电话,听了两句之后,脸色白了白:“戚尘……也要表演钢琴独奏……可是老师我先报了的,明明已经报上名单了。”      演播老师跟她解释道:“是这样的,林同学,老师知道你准备的也很辛苦,但是在艺术节之前一周内的节目报备都是合理的,而且,戚尘同学的钢琴演奏实力……老师之前一直在做他的工作,他昨晚上给我的答复说可以。”      “虽然没有规定节目的形式不可以重复,但老师建议你,同个形式的表演很容易被拿来比较,或者,你跟戚同学沟通下,考虑下双人钢琴表演,听你们班主任说,你还会古筝是吗?”      “是倒是,”林亦萱思考着,“但是我的古筝……”忽然脑海里闪过什么,林亦萱脸上露出笑容来,“那我找戚尘合作,我会说服他的,具体演奏曲目,我们确定下来我再通知您。”      挂了电话,林亦萱打开自己的通讯录,找个存储了很久却没机会拨出去的电话,嘟了两声之后,电话被接起来,“喂,哪位……”      林亦萱听到声音就微微红了脸,握住手机的手有些发紧:“戚校草,我是林亦萱,艺术节本来的钢琴演奏曲目报的是我的,演播老师说,我们的表演形式重复了,希望我们改为钢琴二人奏,你看……”      “不好意思林同学,我没时间跟你排练,如果你坚持要表演的话,我现在和老师联系退出。”      “等一下,”林亦萱第一次被人这么拒绝,难堪极了,但又不甘心:“那我退出好了,我刚好还是艺术节的策划,时间挺紧张,对了……你这里要赶快填一下报名表,在我这里,时间很紧,你把地址给我,我等下没事可以给你送过去。”      这是一个很拙劣的谎言,但戚尘准备开口的时候,话筒里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路梵因为先动了筷子而被路文清责备不等妹妹不尊老爱幼,气的撂了筷子:“她不吃别人就不能吃饭了是吧,你愿意等是你们的事,我为什么要等她啊。”      听着源源不断的争吵声,戚尘眉头轻轻皱起来,对林亦萱说:“把你家的地址发过来,我现在过去。”      挂上电话,林亦萱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尽管她自己的节目要取消了,没关系,她又给演播老师发了条信息,表示取消了钢琴独奏的节目,她还可以当主持人。      老师过了一会儿给她回复:本来主持人已经定下来了,那就我过会儿把串词发你一份,彩排当天看你们表现来决定。      林亦萱回了个好。      回到饭桌就发现气氛怪怪的,她也习惯了,吃饭的时候还在轻轻地笑着,路文清被路梵驳了两句就说吃不下饭了,回书房去了,林亦萱问过之后,跟妈妈说:“妈,等一会儿我同学来找我,我先上去换衣服。”      林慧古怪看她一眼:“什么同学这么重要?饭都不吃要先换衣服,你今天穿的很好看呀。”      林亦萱笑着小声说:“是我们学校成绩第一的男生。”      林慧露出来一个了然的目光,只当作女儿到底是长大了。      路梵安安稳稳吃自己的饭,感觉有点冷,吃好了上楼捡了件外套套上,路文清站在三楼楼梯口看着他,“你又要出去,你一天天的就不能干点正事吗?萱萱哪怕高三学业忙还要抽空准备艺术节,你呢,你天天在干什么我问你!”      路梵手上的动作一顿,情绪依然没有什么起伏:“我十岁就开始拿奥数的国家级金牌,十二岁钢琴十级,整个初中我都是年级第一,那时候你又在干什么,你忙着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忙着骗我妈净身出户。”      路文清:“你!路梵你……”被自己亲儿子噎的说不出来话,路文清伸手指着路梵,看着他一步步从自己眼前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下楼去,路文清大声说:“路梵,我告诉你,我跟谁离婚结婚,那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没你这个孩子指手画脚的份儿!”      路梵站在了门口,手已经按下了门把手,把门拉开了一道缝,回过头:“那什么是我的事?好好念书考试第一?你给我开过家长会吗?你知道我弹的最好的曲子是什么吗?我好好做的时候你没管,现在,又来做什么呢?为了体现你父爱的宽厚吗?”      路文清涨红了脸吼道:“路梵你给我滚出去!”      路梵:“正有此意。”说完打开门,与门外的人四目相对。      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路梵看了门口的戚尘一眼,从他身边走过去,想起饭桌上林亦萱说的话,笑容有些嘲讽,戚尘么?也不过如此。       正文 第 6 章   路梵一出现, 院子里的狗又叫起来, 路梵旁若无人的走过去, “再叫, 明天就把你宰了吃掉。”      阿拉斯加犬吐了吐舌头, 又灰溜溜地钻回狗窝去了, 露出眼睛一会儿看看路梵, 一会儿看看陌生的戚尘。      林亦萱没想到戚尘会来的这么快,连忙放下筷子跑了过来,“戚尘, 你来的这么快,家也住在附近吗?”      这附近的地价可不便宜,林亦萱心里暗喜说不定戚尘家里也是非富即贵的, 不然她想不出来培养出这样孩子的家庭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总是什么都会,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一样。      戚尘“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身后摩托车的声音再度响起来, 路梵绝尘而去, 方向就是戚尘刚才来的。      见他盯着路梵的背影看, 林亦萱忽然想起上次包被抢的事, 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跟路……我哥之前认识吗?”      戚尘目光又重新回到院子里的阿拉斯加犬上, 观察着:“我认识他,但他不认识我,忽然想起来, 我还有点事, 报名表我自己另外找老师去拿就可以了,”说罢转身要走,想起什么又停住脚步,“我第一次见把阿拉斯加训练地这么好的,这狗不便宜吧。”      林亦萱脸色霎时变了。      一直到他走出院子,院门合上,黑发青年扶起之前停在门边的山地脚踏车,脚踩上去,离开了,林亦萱都回不过神来。      林慧看着情况好像不对,过来时,刚好看到戚尘踩着脚踏车离开,转头盯着回不过神的女儿看了看,动手把她还放在门上的手扒拉下来,一边说着:“刚才是你哥的朋友吧,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不是吃完饭还要练钢琴?”      林亦萱抬起眼看着母亲,林慧用眼神警告了她,然后拉着她往楼上房间走,“方阿姨,我们吃完了,可以收拾桌子了,”笑着对上了三楼丈夫的目光,温柔笑道:“好了别气了,路梵他在叛逆期,你就少说两句好了。”      “唉,那是我说几句的事吗?这个孩子……谁养谁折寿,”路文清说完看着长发披肩乖巧可人的林亦萱,“还是萱萱好,你们艺术节不是给家长也发邀请函了吗?爸爸到时候一定去给你捧场,要加油哦。”      林亦萱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母女两个进了林亦萱的房间,房间采光很好,有很多蕾丝边的装饰还有可爱的娃娃,林慧反手掩上了门,“你喜欢刚才那个男孩子?”是疑问的语气,态度却已经肯定了。      林亦萱对妈妈刚才说的话有些不解和不满:“妈刚才你为什么说这是路梵的朋友?你明明知道我在等他。”      都说知女莫若母,林慧拉着林亦萱在床边坐下来:“首先,我不可能同意你和这个男生在一起。”      林亦萱撅着嘴:“我没有要早恋,我和他都会考上C大,我只是想先把基础建立好。”      林慧直言道:“他就是你们年级那个第一?理科班的那个吧……”在女儿惊讶不已的眼神里,林慧继续说:“你看到他刚才怎么走的了吧,这个男生长相偏清秀,整个人很瘦,从这两点来说,他应该是家庭很普通,甚至可能很困难,你忘了我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了,你那个爸爸除了一张脸能看,还能干什么?”      虽然觉得林慧说的很有道理,林亦萱小声反驳道:“可是从我给他发了地址,他过来才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他肯定就住在附近的。”      “傻孩子,”林慧说,“这附近商场后面那块,还有不少普通住宅你忘记了?你以为刚才他为什么忽然又走了,肯定是看到知道我们家的状况也有些退缩了,也许他以前对你有点好感,看到差距以后,会对你疏远一点,女孩子,要矜持一点,听妈妈的话以后别跟他来往了。”      林亦萱低着头撇撇嘴,心里想的是,这可是戚尘跟她关系拉近的最好机会呢,就算不能双人钢琴演奏……等等,学钢琴的孩子家里条件会差吗?很快又自己推翻了,林亦萱想起来她们以前住的那个纺织厂小区,多的是一家四五口人挤在不足五十坪的房子里,起早贪黑都能听到好几家传出来的钢琴声,还有小提琴。      那段时光是林亦萱最不愿意回忆的,她立马对林慧摇摇头:“我听你的话妈妈。”      从路梵家里往门口走,附近对于戚尘来说还算熟悉,他知道往下出去只有两个方向通往市中心,还亏了路梵的交通工具动静很大,他不难找到路梵前进的方向,只是刚到门口,忽然一下听不到摩托车的声音了。      戚尘加快了速度,他本来就瘦,阻力小,速度很容易提高。      他只希望千万别是路梵出事了。      五分钟后,戚尘一条长路走到尽头,又到了岔路口,他顾不得擦汗,左右看了看,一侧的路上车水马龙没有什么异常,另一条路冷清了不少,但是……他看到了路梵。      路边上有个摆摊的老奶奶在卖冰糖葫芦,路梵车子在二十米远就踩下刹车,最后停在了离摊位五米远的地方,他的视线里,有个小学生样子的男生,背后是跟他年龄不相符的大琴包,他仰头贪婪地看着糖葫芦,他身旁的中年女人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问他要哪一串。      小男生仰起头看着好几种冰糖葫芦:“奶奶,最上面那串多少钱?”      老奶奶:“八块钱。”      孩子点点头:“那我要下面那种就好了。”      老奶奶微笑:“下面这种普通的,只要三块钱。”      最后中年女人沉默了下,掏出钱拿了最上面的那一串递给了男孩子,男孩子高高兴兴牵着女人的手离开了。      路梵目光跟着那串糖葫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那串糖葫芦肯定很甜。      心思一动,路梵下车走上前去,“要最上面那种,”路少爷说着,伸手去掏口袋,一摸空空的上衣口袋,才想起来,他刚才根本没打算出门,所以一回家把外套脱下来后,钱包包括烟打火机什么的都放在了他房间桌上。      老奶奶笑眯眯地把糖葫芦拿下来,裹上了糖衣,要递给他,路梵面色尴尬道:“算了,不要了,下次吧。”下次他把老奶奶全部糖葫芦都买走,就不显得这么丢脸了。      忽地从旁边伸出来一只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细长,手臂上的血管都看的十分清晰,手的主人递上来一百块钱,路梵的视线往上,看到了对方的脸。      “你……”路梵显然没想过戚尘会出现在这里,“你刚才……”      “我刚才跟了三公里才找到你,”戚尘目光里有笑意,清澈见底,“请你吃根糖葫芦可以吗?”      “无事献殷勤。”路梵并不领情。      老奶奶做的生意一天也卖不了多少钱,她捏着戚尘给的一百块钱,欲言又止,戚尘很快明白过来她怕是不太懂怎么分辨□□,一旦是假的,老人家好几天的生意都白做了,“奶奶你不会分辨真□□是吗?”      奶奶连连点头,然后从自己的旧包里翻了好一会儿,拿出来一个绿底的二维码,“可以用这个。”      没带钱包但是带了手机的路梵:“……”靠,忘了可以扫码支付的。      戚尘拿着糖葫芦递给路梵,路梵的目光在糖葫芦和戚尘的手上看了半天,转头准备和老奶奶再要一根,“你买的你吃,我再买一根,奶奶,最上面的……”没有了。      路梵赶紧改口:“那就……”话没说完,糖葫芦直接被塞进了他嘴里,堵得满满的,戚尘看他腮帮子鼓的跟个小松鼠还怪可爱的,忍不住笑了两下:“还是这样可爱多了。”      你说谁可爱呢?不想活了!      戚尘收到了一枚来自大佬的死亡凝视。      老奶奶看着他们的互动,只当是两个好朋友闹别扭了,笑着劝道:“能成为朋友都是一种缘分,要好好珍惜,给了台阶就别总端着了,奶奶累了,今天就先收摊了。”说完,佝偻着腰推着冰糖葫芦的三轮车走了。      路梵吃着糖葫芦,心情忽然有点沉重,戚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老奶奶举步维艰的步伐,就见身旁的人已经冲了上去,走到老奶奶的身边,一言不发,帮忙推了起来。      老奶奶赶忙摆摆手:“孩子不碍事的,我家就在公园后面,我推一会儿就到了,奶奶谢谢你了。”      路梵不说话,把手里的糖葫芦先放在了三轮车上,两只手都腾出来推车,忽然觉得手里的力道一轻,老奶奶的另一边也多了一道人影,路梵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没说话。      老奶奶见两个孩子太热心就不再拒绝,等到了家里,放下包去给两个孩子准备点水,她这里也没什么茶,希望孩子们不要嫌弃,一回头,两个孩子就不见了,老奶奶摇摇头,心里却很高兴。      再一看三轮车上的糖葫芦,愣了下。      她车上的所有糖葫芦都不见了,上面放了两张百元大钞,老人家一辈子风风雨雨也过来了,忽然就被这陌生人的温情烫的红了眼眶。      路梵拎着一袋糖葫芦,脚步轻松,一手拿着方才没来得及吃的糖葫芦咬了起来。      戚尘在他身侧走着,笑着看路梵刚才拿走糖葫芦的时候还知道抓几张糖衣裹了裹,然后让自己掏出两百块钱,二维码在老奶奶的小包里,不在车上。      看着那一大袋的糖葫芦,戚尘问:“甜吗?”      路梵脚步一顿:“甜。”       正文 第 7 章   被戚尘的眼神看的, 路梵把嘴里的糖葫芦咀嚼完, 把山楂子吐了出去, 看了眼戚尘, 此地无银道:“为了避免你可能对我有所误会, 我刚才其实主要是因为想多买点的糖葫芦给施一帆他们吃, 施一帆很能吃的。”      在对方的目光里, 路梵强调道:“真的。”      戚尘笑着点头:“我知道,看来你是不打算请我吃了,”说这戚尘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 翻出来微信的二维码递给路梵。      路梵也不墨迹,戚尘不说,路梵吃完糖葫芦也会想起来的, 用自己手机扫了下二维码, 他本来都打算输金额数字了,跳出来的页面却是是否添加到通讯录, 路梵抬起头, 盯着戚尘。      他目光狐疑地盯着戚尘, 忽然意识到戚尘的出现频率有些高。      上次卫生间, 抓贼, 还有今天……      路梵不喜欢这种感觉, 太被动,他眯着眼睛看着戚尘,目光冷了冷:“你之前帮我, 就是为了加好友?戚尘你是弯的吗?”      戚尘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应该是直的, 还有……我帮你是没有任何目的的,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应该帮你?”      本来还在想为什么说是应该,路梵很快被戚尘后面的话吸引,想了想,他对戚尘说:“你读了那么多书,别告诉我你不记得学过的寓言故事,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还有吕洞宾与狗……”      戚尘抬了下眉毛:“那你这是暗示我是故事里的农夫、东郭先生还有吕洞宾,那你是……”蛇还是狼还是狗?      路梵这才意识到刨了个坑把自己给活埋了,瞪了戚尘两眼,低头加了对方好友,反正他朋友圈里什么也没有。      好友通过的提示音一响起,路梵立马给对方转了两百块红包,神色不悦地看着戚尘:“你知不知道,我脾气很不好的。”低头看到戚尘的头像,穿着校服的少年,比现在稍显稚气,那种熟悉感又来了,路梵:“我们以前见过吗?”      戚尘并没有生气,看着路梵抬头又朝着自己认认真真看着,似在回忆着什么,戚尘配合地站直了身体,路梵下意识也站直了点,也无法弥补自己确实比对方矮了一点的事实。      忽然怎么比起身高来了,路梵更加不高兴了,就听戚尘说:“给你个提示,我今年十六。”      我十七,路梵心想,抬眼看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青年,“我知道你长得挺高的,也不用刻意比一下吧,没想到你也这么幼稚,”路梵说着立刻跟戚尘甩开距离,朝着自己车的位置走去,“更正一下,我不只是脾气不好,我还很讨厌你。”      多大的人了还比个子,路梵心底幽怨,我好歹有一八零呢,好吧,你年轻,你空间大,你长个两米去,谁稀罕。      长得高?      戚尘第一次被路梵的脑回路给折服了,一时间无言以对,跟着跑了上来,前面的人莫名其妙停了下来,他差点撞上去,一只手扶在了路梵的肩膀上稳住自己的身体:“路梵,你讨厌的真的是我吗?”      戚尘看着路梵,眼底清澈,倒映着路梵的身影,好像洞穿了一切。      路梵把他的手推了下去,没有回答戚尘的问题,而是指着摩托车旁边空空如也的位置,“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刚才是骑着脚踏车来的吧?”      人生头一回忘了锁车就丢了车的戚尘:“……”      路梵心情很烦躁,他本来明明可以大笑一声然后骑上牛逼轰轰声音如雷的摩托车跑掉的,但是看着戚尘一言不发吃了亏也没什么反应,感觉这就是个受气包,或者压根不是人吧,怎么一点情绪都没有。      上了车,插上钥匙发动摩托车,声音轰隆里,路梵没好气地看着戚尘:“你是机器人吗?一定要等我发号施令了才会行动是吧?”      戚尘笑了,上了车,双手刚扶稳坐好,张口想说谢谢,路梵说:“别说话,不然立马丢下你。”      车子一阵风驶出去,路梵在心里不断催眠自己:就当今天是日行一善了。      到路两边的景物落后又落后,开了十几分钟了,路梵才想起来没有问戚尘家在哪里,但是想了想为什么要这么好心,于是看到有地铁站,就把他扔下了,路梵想摸支烟出来,想起来没有带,语气不自然道:“我还有事,你有钱有手机,自己打车回去。”      靠,一开始就让他打车就好了,路梵心情烦躁到随时可能爆炸,感觉今天干了好多蠢事。      打电话给施一帆,路梵说:“在哪儿呢,我在市北图书馆这儿,请你吃东西。”      一听有好吃的,施一帆高兴的挂掉电话,对准备出门吃火锅的父母说:“你们去吃吧,我朋友请我吃更大的大餐,我现在就走了。”刚跟路梵说过,离学校反正不远了,杨子然晚上才打工,他们去宿舍汇合。      二十分钟后,人还未到,施一帆的声音就嚷了起来:“梵哥,你要请我吃什么?”打开门闻到空气里有一丝甜腻腻的味道,施一帆没看懂杨子然的笑,颠颠地跑过来,“梵哥你怎么知道,我特爱吃甜食。”      看到路梵桌上的一大袋糖葫芦时,施一帆嘴角僵了僵:“你这是批发糖葫芦吧?”      路梵:“专门给你们买的,吃完哦,别浪费了我的心意。”      这么一大袋就让人压力很大好吗?施一帆一连吃了五串糖葫芦后,手上和脸上都有粘粘的糖浆,心里委屈极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去跟爹妈吃火锅呢,火锅多好啊,我有什么想不开的,会觉得梵哥是天下无敌小可爱呢。      施一帆递了一串给杨子然:“杨哥,梵哥的心意我怎么好自己独享,嗯?”      杨子然无奈:“说真的,我很久不吃甜食了。”      路梵想的是,他也很久没有那种戳心的感受了,之前戚尘的那句“你讨厌的真的是我吗?”就让路梵无法回答,他为什么就好像很了解自己一样,就这一点,足够让路梵不爽了。      是啊,我讨厌的不是你,而是曾经的自己。      脑海里闪过这句话时,路梵有种被雷劈了的错觉,低着头翻弄着手机,视线停留在戚尘的那个头像,之前不好意思,他此刻点开了大图去看,不是一中的校服,戚尘高中没有转过学,路梵想,那就是他初中时候照的。      怪不得看起来这么嫩。      施一帆见路梵在忙活别的,凑过来口齿不清地说:“梵哥,你看什么呢?咦,这不是戚校草的照片吗?”      路梵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今天碰到了,加了好友。”      施一帆伸出来胖手指了指:“哥,你跟戚校草以前也认识?诶,他穿的这校服我认得,是十二中的,戚校草初中是十二中的?”      路梵:“他是十二中的话,我应该不认识他才对。”路梵的初中生活规律极了,他本来也没几个朋友,都是当时自己班级里熟悉一点的,后来他家里出了事,上高中后转了好几次学,早就没什么联系了。      “今年十六岁……”路梵想起来戚尘的那句提醒,把头像缩小回去,点进了戚尘的朋友圈里,和路梵的朋友圈有的一拼,冷冷清清惨惨淡淡,路梵表示还是一头雾水。      倒是施一帆说:“对啊,戚校草今年才十六,C市教育年龄限制比较紧,咱们年级一般都是十七岁了,他十六岁,因为之前跳过级。”      “还跳级,”路梵嗤了声,“怎么没给他腿跳断了?”      施一帆不明白既然好友都加了,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哥,你们不是因为要做朋友才加的好友吗?”他可是看过一眼路梵的好友通讯录的,一共不超过三十个好友,就知道让通讯录多个人有多难。      路梵表情古怪:“哦,买糖葫芦的时候没有现金,他付的,我给他转账。”手指在删除键上停了停,最终路梵没有删除。      我到底跟你有什么过往,路梵心说,总会找到蛛丝马迹吧,那就先留着,看他还想干什么。      施一帆听后,打出来一个充满了甜蜜的大嗝,“哥,不就是个糖葫芦吗,又不是今天以后就绝了,怎么还……”路梵扫了一眼过来,施一帆溜进卫生间洗手去了。      杨子然抱着手臂看了眼路梵依旧空荡荡的房间,一中的寝室分为八人间和两室一厅的,八人间是学校免费提供给家远需要住宿的同学,两室一厅是收费的,环境好但是价格也高,目前住进来的都是各个年级贵族班的同学,有些家里父母总出差的,父母不在就会住宿舍,过年过节宿舍都可以住人。      但是两室一厅只有两层,其他房间都是两个人住,杨子然之前自己住,施一帆刚搬进去合住,他看了眼路梵房间对面关着的门,“听说,你也要有室友了。”      路梵不以为然:“管他呢,只要别烦我就行,烦我了,该揍还是要揍。”      杨子然笑起来:“你懂不懂把揍人的话挂在嘴边,是生怕别人要靠近你吗?”      路梵:“你知道的太多了,”捡了串糖葫芦塞对方嘴里,“这就是话多的代价。”       正文 第 8 章   三天假期, 路梵和两个兄弟每天混在宿舍里, 睡到自然醒, 该出去吃饭吃饭, 吃完饭去附近网吧蹲着, 没有人管, 过的还挺滋润的。      十月四号, 学弟学妹们还在家里玩呢,高三来上课,第一天, 为了早点赶走学生们的懒惰思维,徐志学徐大魔头一早就出现在校门口。      “你留这么长头发干什么,想扎辫子吗?那我明天给你带个我女儿用的小头花好不好啊?”徐大魔头揪住一个男生斥责着。      “主任我错了, 这几天作业太多忘了, 下午,下午放学我就去理发去。”      “还有你, 你这个校服穿的……嫌热是不是?嫌热我给你找件夏天的短袖去吧, 那个凉快, 省得麻烦。”      男生麻溜地把校服拉链拉了起来, 灰溜溜地跑回教室去了。      徐大魔头刚觉得满意, 一眼看见了迎面而来的路梵, “路梵。”徐魔王开口了,这次不知道战况如何,是否会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激烈, 周围的同学都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出来。      只是当徐志学想说路梵什么的时候, 看到他耳朵上的耳钉不在了,徐大魔头一下子卡了壳,等路梵到了跟前,他拍拍孩子的胳膊,让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号外号外,徐大魔头早就对校霸路梵不满,如今忍无可忍终于直接动手了,啊!路梵能把他的手腕扭断的吧!】      只见路梵确实不高兴徐志学碰了自己,但是他一转头,对上了徐志学的笑脸,“不错不错,我说了那么多,你终于还是听进去了。”      路梵:“……”      经过的学生们宛若见了鬼:“……”我们一直以为您是绝对不会为校霸屈服的存在。      只有高三在上课,课间操不用做,晚自习不用上,上课铃打得也跟闹着玩似的,这样高三同学们心里才平衡了不少。      路梵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耳钉丢了,当老何进了教室,打开教案准备讲课,眼神不由盯着路梵看了几眼,让路梵一度怀疑自己脸上被人画了画,他还狐疑地摸了把,用眼神询问前座的施一帆。      我脸上怎么了?      施一帆仔细盯着看了看:“梵哥你今天又更帅了?”      路梵:“……”好想打人怎么破?      课间老何朝着路梵走了过来,路梵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来慈爱的味道,觉得有点恶寒,他平时已经很慈爱了。      何青山分外高兴地打量着路梵:“路同学,老师之前就想说,戴不戴耳钉都不影响你的帅气呢,在学校里,戴耳钉会和很多同学产生一定的距离。”      巴拉巴拉听的路梵脑袋要炸掉了,何青山总结道:“也不是不可以戴耳钉,就是戴不那么显眼的,你看很多爱美的女同学也是用小小的银针替代,是不是?”      他实在很会念,导致路梵想开口说“不知道,没关注过”也果断地选择了沉默,路梵不否认何青山是个很负责任的老师,在更多的老师重点放在自己的成绩、奖金的时候,他关注的是学生这个本体。      好不容易等人走了,路梵泄气一般趴在桌子上,何青山忽然回了头来:“哦对了,”      路梵脸黑了黑,继续埋头,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盖了下来,何青山以为路梵睡着了,声音放低了些:“天凉了,睡觉的时候盖个外套,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路梵埋在双臂下的眼睛睁开着,心底忽然叹了口气,看来想做个坏学生也不是那么容易,除非一点良心也没有。      最近雨水很多,下雨就下了一场暴雨,校园到处都湿漉漉的,体育课取消,篮球也打不了,路梵坐在教室后头发呆,无聊的很。      他三天没有回家,路文清还是问了的,问他钱够不够,路梵没有回复,他紧接着给路梵的卡里转了五万块钱。      父子两个,早就形同陌路。      放学的时候雨势小了点,但还在下,路梵跟施一帆三个人站在门口处,他们只有一把伞。施一帆要给杨子然和路梵,路梵和杨子然当然也不会撇下他不管,但是他胖,三个男生这把伞肯定是不够的。      同学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看到他们没伞想帮忙倒是,但在看到路梵时,都选择明哲保身先离开,谁也不知道大佬会不会突然想揍人,没事不要招惹为妙。      最后路梵等的也没了脾气,手插在口袋里看天:“差不多了走吧,直接去吃饭,这么点雨浇不死人。”      说着头顶上一片阴影,有人把伞举到了路梵的头顶,路梵心说谁这么不长眼,结果看到了戚尘。      戚尘:“我带了两把伞,借你一把。”他把伞递过来,路梵没接,也不说话,一伸手抢了施一帆手里的伞,沉默的走进了雨里。      戚尘的伞是一把墨色的长伞,施一帆知道路梵不爽戚尘,连连道了谢,接过伞跟杨子然一起走了。      戚尘摩挲着手心里的那枚耳钉,如果刚才就给他这个,他的敌意会不会稍微少一点。      无声轻笑了下,怪自己之前有些心太急了。      十一小长假结束,雨期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加上十月下旬,一中的期中考就要来临,学校权衡再三,将艺术节往后推到十月三十日举行,也好让同学们先安心备考。      林亦萱的主持已经定下来了,另一个主持是高二的学妹,从老师说要她和校花中看表现挑一个时,心态就有些崩了。      彩排的时候,一看到林学姐笑靥如花的脸就会卡壳,经常接不住词,最后老师跟她说下次努力的时候,孩子是哭着离开的。      男主持跟她一个年级,本来之前两个人因为主持工作关系拉近很多,男生已经有要表白的苗头了,看到女生哭着出去也没有追,而是继续和林亦萱说说笑笑的。      林亦萱每天参与排练,每次结束都会从隔壁琴房路过,这几天每天都有钢琴声传出来,弹奏的曲目也是戚尘报的《一步之遥》,林亦萱还是会忍不住从门口往里面看。      面容清秀的少年弹钢琴真的是一件让人很享受的事情,何况还是自己有好感的人,林亦萱虽然知道林慧的话有道理,但是此时此刻早就抛到了一边。      犹豫再三,轻轻推开了门。      戚尘的注意力都在曲子上,等一遍又结束,他在琴谱上做了简单的记录,听到琴房里响起掌声,紧接着看到林亦萱笑着走了过来:“我刚排练完从门口经过,听到琴声就忍不住进来了,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      少女长发过肩,头上是蕾丝边的少女发卡,整个人看起来安静又乖巧。      戚尘看她一眼收回目光,手放在键盘上准备继续:“说实话,有一点。”      林亦萱靠近的脚步停顿下来,脸色继而又变得难看了起来,她心里仰慕着戚尘很久,但一直没什么机会和他靠近,只偶尔假装路过他们班的门口,“不经意”找一下他的身影,看见他转身,就会下意识心砰砰跳起来。      她知道戚尘一直是一个温和的人,但是最近她们仅有的接触对话里,对方对她的态度很显然,有些排斥。      林亦萱从未这样近距离看过戚尘的脸,现在只觉得他的皮肤是真的好啊,“戚尘你……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她咬着唇想了想,联想前两次的情况,戚尘以前认识路梵?      她犹豫着说:“是因为路梵?我们只是重组家庭的兄妹,他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      戚尘看着她:“他没有和我说过你,他甚至也不愿意和我说话。”      “真的?”林亦萱心里有喜悦涌上来,“没有,我的意思是,他的性格是有些不太好相处的,这不是你的问题。”      戚尘收回目光,“他其实很好相处的。”      林亦萱:“……那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她看了眼钢琴架上的琴谱,转移话题:“你这次选的《一步之遥》我也很喜欢,不过在艺术节演奏的话,是不是选受众度高一些的比较好,或者就干脆选十大经典钢琴曲……”      戚尘打断她:“这曲子,我是专门为了一个人演奏的。”      林亦萱愣了一下,试探道:“你喜欢的人?”      戚尘说:“是,”接着就不再搭理她,然后继续专心练习。      林亦萱心底一阵烦乱,她的骄傲让她觉得不可以主动对男生示好,似乎这样才显得自己更有魅力,所以现在戚尘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哪怕她没打算真的和他有什么结果,但也难以平静下来。      出了琴房,关上门,就听见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      “抱歉,我出现的不太是时候……”路梵透过琴房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了两眼,嘴上说着抱歉,面上却嬉笑着,一点诚意都没有,“你喜欢他是吧。”      旁边还有排练的同学经过,林亦萱涨红着脸否认:“我没有!”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好一会儿前就走了,结果又在琴房门口碰到她,都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同学:“原来萱萱也喜欢戚校草这款啊,一个校花一个校草,我觉得你们很般配的!”      林亦萱张了张口,挣扎着解释:“我没,路梵你别胡说。”      路梵耸了耸肩,我就是个问句而已。但是刚刚离开的同学看着林亦萱,一副我懂的表情,女孩子嘛害羞,当然不可能自己先承认。      林亦萱慌张不已在想怎么办,一旦大家知道其实戚尘喜欢的另有其人,她无疑会成为最大的笑话。      第二天上课,校花和校草相恋的消息就如风一样散开了,林亦萱上卫生间的时候,听到有女生在小声八卦怎么都不觉得林亦萱配得上戚尘,语气酸酸的,林亦萱听后红着眼睛跑了出去,小姐妹丁小凡狠狠瞪了说话的女生一眼:“不知道就不要乱说,我们萱萱才没有喜欢戚校草只是关系好一点,再说他喜欢的是男生好吗?他亲口说的。”      几个女生互相看了一眼,嘴巴张到很大,到下午的时候,就连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们都听说了戚学长是同性恋的事情。      徐大魔头知道消息的时候觉得不好处理,让戚尘的班主任合理解决,班主任找到戚尘的时候,戚尘只说了一句话:“我没有说过这件事。”      虽然并不是谣言。      “你放心,谣言止于智者老师懂的,”老师立马松了口气,生怕这个一中的未来高考状元在这个节骨眼上掉了链子。      最后是各个班主任在班会上面,简单澄清了一下这件事,只是戚尘没想到他们澄清十分一致,坚称戚尘不是同性恋,让大家不要继续这个恶作剧。      路梵难得没有睡觉,盯着桌面思考着问题,戚尘真的不喜欢男生吗?      忽然觉得有点可惜是怎么回事……      老何讲到这里,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爱情。      “从生物学的角度讲,爱情的产生是这个特定的人的外表、声音、气味、行为等,刺激人的大脑,分泌了相应的化学物质,让人产生了浪漫、幸福、快乐、轻松的感觉,形成了早期强烈的冲动,即爱情,也就是说,爱情本身是没有性别之分的,这是一种主观上的选择,是每个人的自由,法律也不会阻止,只是考虑到很多因素,不提倡不鼓励,我希望你们可以正确看待同性恋这个问题,就算碰到这样的人,不要把对方区别看待。”      班里本来还有人在讲悄悄话,渐渐地都安静了下来,大家表示都想不到老何这个老古董居然思想会这么前卫,他们敢说,除了他们班老何,没有第二个班主任会说这样的话。      即便老师们已经对戚尘的事做出了解释说明,但仍然有人坚持认为无风不起浪,他肯定就是同性恋。      十月二十号,一中所有年级期中考试结束。      十月二十三号,所有年级排名出炉,同一时间出炉的还有校园之星专栏,选择了十位品学兼优的学生,专栏里有几个学生的一张照片和个人成就说明。      最显眼的就是戚尘,第一位,所谓的C位,其他同学的成就里写的是校作文大赛,市英语竞赛,而戚尘一共五项成就说明,从上到下都是全国……      差距不是一般的明显。      校园之星专栏的第一期,引起的轰动也挺大的,就拿路梵来说,他根本没有想看那个专栏的意思,但是他位置靠窗,一低头就能看到专栏的位置上,围了许多人,很多人都在讨论“戚尘”。      路梵觉得有些烦躁,不懂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等上课铃一响,围观的人才恋恋不舍地回自己的教室里,路梵头一转,看到有几个男生围在专栏旁边,探头探脑有些怪怪的。      路梵没想太多,但是十几分钟以后,施一帆给他看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拍的公告栏左上角的那一块,戚尘的照片旁边有人用笔重重地写下三个字母:gay。      还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一样,在字幕后面又叠加了三个感叹号。      课间的时候,路梵去卫生间,五楼便池都有人他需要等一分钟左右,但他毫不犹豫地去了四楼,上完卫生间也不急着回班级,站在走廊楼梯口,见到了去交作业的戚尘。      路梵拦住他,神色不悦:“你又火了你不知道吗?”      戚尘一副没所谓的样子:“一期只挂五天,而且校领导知道了也会去解决的,我没有什么影响。“      路梵生气了,明明被欺负的是戚尘,但他就觉得格外的恼火。      妈的,就看不惯这种受气包:“你有受虐倾向吧,”路梵扔下一句话走了,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以为他会硬气一点。      路梵火大地上楼去了,戚尘一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    正文 第 9 章   路梵面色阴沉地回来, 一班刚才还一片喧闹, 都很有眼色的默默安静下来, 直到大佬一言不发地回到座位, 又趴桌上睡过去。      有人抓紧呼吸, 刚才差点没把自己憋死过去。      刚才那个表情……太特么可怕了。      下一节是化学课, 化学老师讲课讲得激情澎湃, 十月的天气还能汗流浃背,可见是多么的卖力,最后嗓子都哑了, 用公鸭嗓让大家把书翻到习题练习册,他要开始讲昨天的习题了。      嗡嗡嗡,底下同学们继续交头接耳, 并没有几个人真的在认真听课。      化学吴老师早就习以为常, 扩音器里传出他激昂的声音。      施一帆倒是认真听了半天课,架不住耳边的声音让他头疼, 视线朝路梵瞅了一眼, 发现他梵哥的头发都能盖耳朵了。      有点无聊。      施同学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再一看隔壁的隔壁杨子然低头玩手机呢, 随便抽了张纸出来, 施一帆潦草写了几个字, 把纸条扔了过去。      施:你说到底是谁在对戚校草恶作剧啊?      杨子然接到纸条打开来,低头又看了几眼手机,眼神微微眯着, 朝着施一帆警告了一眼, 意思是打扰到老子跟女朋友聊骚了好不。      施一帆脸皮厚的跟他笑笑,总混在一起的关系,他从来不像别人一样怕杨哥还有……梵哥。      见杨子然低头在纸条上写字了,施一帆又回头看了眼后座此刻正大光明趴着补觉的路梵,因为嫌吵,他把脸侧对着窗户,脑壳对着班里的其他同学,露出来的一侧脸上,耳朵上有耳洞的地方没有东西。      摸了摸鼻子,施一帆差点都信了梵哥是改邪归正了。      眼角余光瞥见东西飞过,落在施一帆旁边的地板上,他收回落在路梵脑壳上的视线,弯腰捡了起来。      杨:这不是显而易见嘛。      先不说别的,一页纸,两个人,两句话,就写满了,你能信?      施一帆在心里弱弱吐槽了下跟杨子然外表格格不入的歪扭大字,重新又从作业本上扯了一张纸下来。      施:很明显吗?是讨厌校草的人?我怎么觉得梵哥首当其冲呢……但是梵哥才不会做这样下作的事,杨哥,你恐同吗(哥,字小点,传纸条不是要吃纸条ok?)      纸条扔出去后,吃瓜群众施一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灵光一闪,从书包口袋里摸出一包薯条吃了起来。      教室的嗡嗡声里,又掺杂进来一道杂音。      杨子然收到纸条时皱了皱眉头,他都好久没认认真真写字了,也只有在语文老师写作文的时候,才会明明白白知道自己的字有多占位置。      杨:我不恐同,但是你再这么吃下去,有一天会成为恐龙。      施一帆看到后:“……”嘎嘣嘎嘣嚼薯片的声音停顿片刻,又响了起来。      施:那你说是谁恶作剧啊。      杨子然:两种人,一种是讨厌他的人,一种是喜欢他的人。      说的字写小一点,倒真是小了一点,这次四句话废了一张纸。      “撕拉”一声,施一帆又撕了一张纸,问杨子然:你说讨厌戚尘的人恶作剧我还理解,为什么喜欢他的人也要恶作剧呢?      总不会就因为人家成绩好长得帅女粉丝太多吧,施一帆这样想着,就瞥见杨子然含笑低着头又写了什么,然后扔了过来。      施一帆没准备好,纸条的抛物线从起始点就是歪的,当他意识到目标极大可能会击中他后方的座位时,心咯噔颤了一下。      墨菲定律说,如果你潜意识害怕一件事,那么它一定会发生。      团成团的纸条,毫无准率的杨子然,结果就这么用纸条砸中了路梵,正中路梵的后脑壳,还有几分滑稽地在他头顶弹了一下之后,落在了路梵的课桌上,发出踏踏的声响。      从未有一刻,施一帆觉得这个纸发出的声音居然有这么大。      还有就是,二十一世纪过了快五分之一了,他明明有手机,为什么要选择扔纸条这么俗套的东西,还跟杨子然这样没有准头的对象玩。      路梵的头动了一下,施一帆瞪着大眼睛,屏着呼吸不敢动弹。      前面说不怕梵哥什么的,开个玩笑。      路梵冷着一张脸摸了摸自己的头,抬起头的时候,施一帆明显感觉气压低了好几个度,看到路梵的目光放在纸条上,施一帆赶紧解释道:“梵哥,吵醒你了……我刚跟杨哥传了个纸条。”      路梵掀眼皮瞅了施一帆一眼,垂着眼显得更加冷漠了几分,伸手把纸条拿了过来,在手心里转着把玩着,嘴角往上勾了勾,“这么怕干什么,人这么多,我不会揍你的。”      施一帆干笑两声:“哪能啊,梵哥你真会说笑。”      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施一帆就能看到自己笑的有多么的尴尬又很失礼貌了。今天睡的不错,路梵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打开了手里的纸条。      杨子然在上面写:喜欢戚尘的人利用这个恶作剧,就可以除掉潜在的情敌啊,而且是绝大多数。      路梵看到戚尘名字的时候,脸色变了一瞬,又莫名其妙笑了两下,然后伸出手把纸条还给施一帆,刺啦一声起身,教室里变得安静极了,他就旁若无人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直接出去了。      路梵当然知道是谁。      化学老师摸了把头上的汗,继续讲题,但任谁都听得出来,老师一开口的几个音破的有多明显。      同学们心照不宣地交流了个眼神,路梵是公认的校霸,连老师都害怕。      教室里很快又恢复状态,好像刚才就只是一个小插曲,施一帆都怀疑自己看错了什么,因为他在路梵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挣扎。      来的快去的也快。      再下节课是体育课,施一帆早上就把篮球放在了教室后面,下课铃一响,拿着球嚷着杨子然往外走。      “我可以确定了,梵哥确实跟戚校草不对头,他看了纸条时候的眼神啊,他俩有什么过节吗?”说着二人走到了楼门口,他们口中的对象在他们的斜前方。      路梵面前是一排公告栏,他背对着站着,此刻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长腿直直杵在那里,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胁迫感。      杨子然抬手在施一帆脑袋上弹了一下,施一帆下意识缩了下肩膀,等杨子然弹完,笑着看他:“平时没事多吃点补脑的东西,你梵哥什么星座知道吗?天蝎座,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你谁啊的陌生人和他在意的人。”      “不……懂哎。”      杨子然抬头朝路梵看去,跟他招了招手,轻轻叹气:“天蝎座是最口是心非的人,你看胖虎那么讨厌,梵哥是什么态度,再比较比较戚尘……”      施一帆:“你说梵哥其实在意戚校草?”这比鬼故事还惊悚吧,反正他看不出来,极度怀疑杨子然在诈他。      施一帆内心纠结不已着,路梵对他招了招手:“球扔给我,先热下身。”      还没回过神,施一帆本能地把球抛了出去,他的准头比杨子然好多了,眼看着球直直朝路梵飞过去,路梵似乎愣了下神,伸手的时候偏了。      球碰到路梵的手,朝着另一侧反弹。      “咔嚓——”公告栏的玻璃就碎了。      施一帆看了下路梵站的位置,他不是故意的?      再看一眼被砸的公告栏恰好是校园之星第一期,他盯着框里看,十个人,不偏不倚,只有C位的戚尘糟了殃,照片已经不翼而飞,应该是被球砸飞了。      他是故意的。      施一帆麻木不已的想:喜欢戚尘的人我不认识,但是最讨厌戚尘的人我梵哥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么大动静,又是下课时间,反正一二楼的文科班应该不少都看见了,施一帆有些慌张地跑过去,“哥,你刚才……”      路梵一手插在裤兜里,把手里的东西往里怼了怼,没什么情绪地说:“不好意思,手滑了……”      信了你的邪!      杨子然看了路梵两眼,舌头轻轻抵了抵腮帮子,偏过头去,微微在笑。      施一帆心慌慌:“现在怎么办?”      路梵扫了眼看热闹的学生,把篮球捡起来,在平地了拍了起来:“怎么办?等大魔头找过来吧,先去球场打球。”      施一帆:社会我梵哥,人狠心态好。      路梵今天打球的状态很好,连着进了好几个球,跟杨子然默契地对了下掌,就看跑去喝水的施一帆风风火火跑了过来,“梵哥,戚校草和主任他们过来了!”      路梵接过毛巾擦了擦汗,面无表情“嗯”了一声,听起来满不在乎,施一帆打量着他,就听路梵扔下毛巾说:“来,继续。”      施一帆才没心思打球了,忐忑地站在球场边,准备硬着头皮先跟主任解释两句,平息下他的怒火,万一不给处分直接辞退可怎么办。      但他诚惶诚恐地等待着,发现戚校草跟主任说着什么,主任目光遥遥地望了眼球场,竟然转身走了,这还是我们那个徐大魔头吗?      然后施一帆就看到戚尘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以为他会直接下场跟路梵当面质问的,然而对方在观众席第二排坐了下来,旁若无人地打开手里的书,看了起来。      如果这时候有人坐在戚尘身边,就会发现他看的书可不是课本也不是辅导书,而是一本小说,阳光舒服地照在他脸上,他的毛孔近乎都成了透明。      他们打完球的时候,路梵目光一转,看到不该存在的人,表情顿了下很快又恢复正常,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看书的人动了动,站直了身体,路梵下意识加快了脚步,还是听到了戚尘的声音。      戚尘:“路梵。”      路梵跟听不见一样,瞬间跟两个兄弟拉开距离,头也不回地走了。      事后,路梵没有等来任何处罚,当天下午,公告栏玻璃就被重新安上,而戚尘,连着几天,都出现在路梵打球的球场上,太阳再大都在。      施一帆摸着下巴说:“不知道他用的什么防晒霜,怎么感觉更白了?”      路梵没看戚尘都知道:“是你更黑了。”      施一帆不相信地伸出胳膊,他本来跟路梵差不多的肤色,现在真的比他黑了两个度不止:“怎么肥事,都秋天了还能晒这么黑。”      杨子然在旁边笑道:“看起来瘦了一点。”      “真的吗?”缺心眼儿施一帆又高兴了起来。    正文 第 10 章   路梵也有了室友, 有等于没有。      他早上起床时, 室友应该是早就已经出门吃早餐上早自习了, 晚上路梵回来的时间不一定, 他在校期间倒很少晚归, 比在家里规律多了, 他试过一次最晚是十一点回宿舍, 客厅里还是一片黑,包括那位室友的房间。      每天客厅的垃圾都被人提出去,垃圾袋重新换上, 路梵怀疑他室友是个鬼。      因为每个单间里都有独立的卫浴,路梵想了想,对这个神龙不见首更不见尾的室友反而多了丝好奇。      路梵仍旧固定周末回家, 他不喜欢看到的人同样也不喜欢看到他, 所以谁都别想好过。      有时候半天有时候一天,反正路梵还是会跟路文清吵起来, 他心情好就蹲房里眼不见为净, 心情不好直接摔门而出。      十月三十日, 周六, 一中特意把艺术节的时间定在这一天, 就是为了避开工作日, 很多家长没有空间,这是一场变相的亲子活动。      林亦萱钢琴演奏被取消的事情她一直没和家里说,她已经编好了借口, 在路上有些郁闷地说:“老师说, 节目临时调整,时长的原因,取消了我的钢琴演奏。”      路文清和林慧互相看了一眼,路文清替林亦萱打抱不平:“你们老师欺负人吧,你练习了那么久,说取消就取消了?”      林亦萱咬唇道:“我还有主持嘛,说实话,分给练习的时间就不算多了,老师说了,元旦晚会给我开直通车。”      路文清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你个高三的孩子,又要表演又要主持,练习了那么久,老师就嘴皮子一动取消了,是觉得你好欺负嘛。”      林慧看林亦萱一眼,拍拍路文清的手:“老师肯定是以大局为重,萱萱这也是识大局,她练钢琴又不是光为了这个节目,她自己喜欢的啊你忘了。”      路文清这才舒坦多了,林亦萱也不由松了口气,就是刚才自己妈妈看过来的那一眼,林亦萱知道她肯定猜到了。      家里就剩下路梵,他睡觉醒来觉得别墅里安静的不像话,趿拉着拖鞋往楼下走,其他人干什么去了在不在他都无所谓,做饭阿姨把饭菜给他弄好了,看他一眼:“路先生他们都去艺术节了,晚上也不在家吃饭。”      路梵“呵”了一声算作回答,这一家三口真是整整齐齐。      吃完饭,他又欺负了下林亦萱那只狗腿子,路梵霸着整个花园的位置,让蠢狗无奈只能缩在狗窝里,一步都不敢出去,路梵嘴里咬着根烟,火星泛红,感觉随时都可能把它给烤了吃。      路梵一脚踩在小花园的栅栏上,花园里种着好几种外国花,他敢保证林慧自己都不能说出来全名。      正用脚尖踩着花园里的土,磨着磨着,那什么鸟花的根茎隐隐露了出来,路梵目不转睛地看着,听到右边有什么动静,还以为蠢狗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回头冷冷一扫,发现不是那蠢狗。      戚尘站在他家大门边,隔着一米来高的栏杆,与路梵四目相对。      路梵摔了嘴里的烟,抬脚碾碎了,没好气道:“你来干嘛?”又知道他肯定不是路过这么简单,“敢说来找林亦萱的,看我弄不弄死你。”      戚尘秀气的眉毛柔和地展开,嘴角带着笑:“那你问这个有意义吗?”      路梵转身就往屋子的方向走,戚尘在后面喊他一声,“路梵,我来把东西还给你。”      路梵才不信,这货葫芦里不知道卖了什么药,反正不是自己喜欢的药,路梵觉得。      “真的,”戚尘说,“不信你看。”他把手心里的钻石耳钉捏了起来,钻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路梵一回头时差点没给闪瞎了眼。      “你来……就是为了还我这个?”路梵停住脚步,眼神复杂地看着戚尘,感觉自己的心情变得很古怪。      就好像,他丢的时候就觉得一定会找回来,所以他并没有急着买新的。      看着那枚耳钉,路梵有些回不过神来。      戚尘今天又换了辆脚踏车来的,他似乎对脚踏车有种特别的钟爱,他推开院门走到了路梵跟前,“物归原主。”      路梵捏住这颗耳钉,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塌了,站在门口的他,盯着眼前眉眼干净的男孩子,他听到戚尘又说:“还有谢谢你,你砸专栏是为了保护我,我知道。”      “哼”,路梵偏开头不看戚尘,“自作多情。”      戚尘看着他傲娇的模样,轻轻笑着,“作为回报,我想请你当我的特邀嘉宾,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看着他手里的邀请函,路梵张了张口:“这个耳钉的确对我意义深刻,我们之前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也仅仅如此而已。”      而戚尘似乎并不着急,仿佛今天有节目的不是他一样,只是等着路梵的答案,路梵低着头看着邀请函,“不是说给父母吗?”      戚尘:“我爸妈最近都在出差,这上面说了,也可以邀请好朋友,路梵,我没有别的朋友了。”      那我就算朋友了?路梵心想,你对朋友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小老弟,“我不觉得我们是朋友。”      “那就给我们成为朋友一个机会?路梵,我是除了你自己之外最了解你的人了,你自己知道的,我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朋友,只能是很麻烦的存在,你看不惯我,又不想干掉我。”戚尘说着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来。      路梵:“……”为什么觉得自己有点犯贱。      一旦伸出手,和戚尘做了朋友,就代表着要和曾经的自己握手言和。      对上戚尘那双澄澈的双眼,路梵疑惑:“为什么?你如果早就认识我,那就该知道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个答案,等我们高三毕业,我就会告诉你。”戚尘目光坚定,“如果可以,请你相信我。”      “好,”路梵伸出手,眼皮往上掀了掀,“我给你这个机会,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反正这笔买卖不吃亏。      戚尘的内心有些刺痛。      路梵上楼去换身衣服拿点东西,戚尘自觉地把脚踏车搬进屋里,等路梵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两个安全帽,他伸手接了一个过来,不需要路梵说什么,跟着坐在了路梵的车后座。      重新给了戚尘身份以后,路梵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一下子敞亮了许多,好久很久解不开的一道题,重新给了新的题干,问题就迎刃而解。      他们到的时候,艺术节已经进行到三分之一,整个礼堂里的光都在舞台上,路梵在门口和戚尘分道扬镳,拿着他给的票,摸着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每个节目结束,主持人都会上台,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两个人,每次林亦萱一出现,他都觉得掌声更响了,会场更喧闹了,尤其他斜后方林慧和路文清的喝彩声,搞得好像上台表演的是林亦萱一样,路梵在黑暗里白眼一个接着一个。      戚尘的节目在后半段,等报幕结束,舞台的聚光灯绕着舞台找了一圈,最后打在舞台正中央的钢琴架上,钢琴架侧面,坐着一个清瘦干净的身影,他穿着纯白色的燕尾服,光打在他身上的一瞬间,他看起来和光是融在一起的。      那么耀眼。      路梵这才认认真真看向舞台中央,聚光灯下的少年仿佛有感应一般也往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路梵心跳猛地颤了一下,竟然会觉得他看的就是自己。      戚尘修长白皙的手抬了起来,他微微低头,手放下去,乐声响起,感觉舞台不是一个舞台,而成了一个舞池,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人在跳舞。      这首《一步之遥》自诞生以来,成为探戈的首选舞曲,它最著名的演奏方式是小提琴,提琴尖锐却不刺耳,抑扬顿挫却内敛干练,而后来改编而成的钢琴演奏曲,在纯净而温暖的音符里,将和恋人那种百般纠葛演绎出缠绵悱恻的感觉。      路梵一直到戚尘的演奏结束,听到周围如雷般的掌声,看着白色礼服的少年优雅的鞠躬,然后转身往台下的方向走,终于想起来,同一首曲子他曾经弹奏过,也穿着这样干净而纯白的礼服。      只是他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舞台下有个叫戚尘的观众。      路梵不觉得自己弹得不如戚尘,但有些东西,是戚尘诠释得比他好的,这点他必须承认。      戚尘在后台更衣间换衣服,衣帽间外面的墙上斜倚着一个人,戚尘的演出完美落幕,他觉得自己这个角色的作用也发挥完毕,就索性来这里等着,他想要问问这个男孩子,那年自己在台上演奏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周围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也有其他表演结束换衣服的学生,家长在外面等候着,路梵百无聊赖地看着,然后看到路文清和林慧围着林亦萱在说什么,林亦萱哭的很伤心。      因为别人的钢琴表演太过优秀,那么换掉她的节目就变得更加理所当然,只是有些人可能现在才认识到。      戚尘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出神看着某一处的路梵,他的表情实在说不上好,顺着他的目光,戚尘看到了相亲相爱的三个人。      路梵没意识到等的人已经出来了,忽然眼前一黑,有人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语气轻柔:“不要难过。”      路梵伸手扒拉开他的手时,想的是,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