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前尘缘 第一章   三界之外, 有一处地方, 是凌驾于凡世之外的, 也是任何人都不能得到豁免之地—冥界。      黄泉千丈, 冥界本为幽冥界, 由一朵生于幽冥界的天生灵物—彼岸之花掌管。      彼岸之花生了亿万年, 花慢慢生出灵识, 集幽冥之精华而成,法力无边。      后又过了很久,彼岸花的叶也生出灵识。有一天, 彼岸花发现了叶的灵识,虽然弱小懵懂,但足以让他聊以慰藉。      毕竟这万年幽冥界才生出他一个天生天养的灵物, 他感到十分的寂寞, 枯燥乏味。      突然有一个可以陪伴自己的人,即使是一个懵懂的意识, 也是一种留恋。      彼岸花开始慢慢用灵气温养叶的灵识, 还牺牲了一半的法力想要让她能够快速成长。      时间如水流逝, 慢慢的有一天, 叶的意识终于逐渐清晰。      花为她取名为“花畔”。      意为:在忘川之滨, 黄泉之上, 临水湖畔,一直陪伴着他。      叶有了名字,意识在上下兴奋的跳动着, 她问:花, 你叫什么名字。      花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可她再也未能等到那个以后……      时光如水,几百年的时间,平淡枯燥、却不疾不徐的在流逝…      幽界发生重大叛乱,十大魔王联合千万幽鬼想要破开幽界大门,前往人间称霸。      万千恶鬼早已急不可耐,顷刻间,奔涌而出,嘶吼着似是失了心智一般不要命的厮杀。      花奋勇抵抗,与万千恶鬼缠斗在一起,花瓣飞速旋转,灵气化剑,锋芒毕露。      灵剑所过之处,浊臭熏天,绿色污血横洒,模糊了他的双眼,放眼望去,已是尸骸成山,人间炼狱。      阴风开始怒嚎,似乎在为这幽冥界有史以来最大的浩劫悲痛。      乌云在天边嘶鸣着划破雷电,浓重的腥臭味弥散在死寂又喧闹的战场之上。      刚刚消散的哀鸣与剑影又自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魔气几近让他窒息。      彼岸花之前牺牲给叶的灵气还未补回,现又长时间的消耗,逐渐有些灵力告竭。      硬是咬牙杀了几名在前面的恶鬼后,便半跪在万千尸体中。      绿色的血,染上他的红袍,显得有些落魄狼狈,不似之前的清冷。      “花,你没事吧。”花畔的声音焦急得有些颤抖。      彼岸花轻抚叶所在的位置,把她埋入心脏深处,淡然的笑了笑:“无碍,歇息片刻就好。”      彼岸花是天生幽冥灵物,护卫冥界是天道给予职责所在,自他有意识以来,心中便种着这个责任。      所以,即便是丧失掉全部灵气,褪去意识,也在所不惜。      暂得缓解,他又提着剑冲了上去。      剑所指之处,恶鬼无不丧命,猩臭的污血在地上流淌。      深渊处,十大魔王聚集在一起。      鬼幽王焦急的在原处跺脚,一脚一个深坑,鬼魔气所过之处,鬼哭狼嚎,阴冷无比。      “我就说那些小鬼不顶用,他再怎么耗费灵力,也是幽冥之主,绝不是这些小啰啰可以干掉的。”      “我们被困在这里数万年了,沦为奴仆。好不容易等到这种机会,等他恢复,这辈子,不,下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狐幽王接上了话。      “还,还有,下,下辈子,下下,下,下辈子……” 鼓幽王一脸孩童模样,天生可爱,但此刻也愁云惨淡,生前就结巴严重的声音响起,听上去颇为忌惮。      “别急,还有个办法。”      梦幽王是一个人首鹿身的模样,擅长织梦,营造幻境。      幽冥之主灵力大损的事也是他探得的消息,同样这叛乱,也是他组织起来的。      “梦幽,你说怎么办?”鬼幽王走近,众魔王纷纷退避三舍,就怕沾染上他的魔气。      “这个办法就是召唤世间之恶,世间之恶与天生灵物一起,受天地庇护而生。集齐世间所有的恶念而成,威力无比。”      “说的倒轻巧,这种亿万年不诞生一个的东西,哪能轮得到我们就遇上了。”      狐幽王不屑的看着梦幽,这种魔力不高,就知道耍阴谋之人也配和他们一起并列十魔王。      “还真巧,世间之恶就在深渊底部,只不过,需要十大魔王一起耗费大半魔气,摆开十方祭祀大阵,祭祀百万恶鬼才能出世。”      梦幽王眼底闪过一道阴冷的气息,表面上还是特别讨巧做小,也并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看得起自己,反正自己也有算计。      “数半魔力,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到时候恐怕是任人宰割了。”鬼幽王瞪大铜铃般的眼珠子,定定的看着他。      “我只是提建议,干不干在你们,也就这一次机会了。”      外面魔气弥漫,不知道死伤了多少恶鬼。      花的灵剑上腥臭味浓重,嘀嗒嘀嗒往下流着绿血。      战上空旷了很大一块,鬼挤鬼的场面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是不是没事了。”花畔的声音从花的心脏深处传出来。      “不一定。”花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来的厉害的也有,就是没有魔王级别的。按理说,这种肆无忌惮的程度,不可能没有幕后主使。      “妈的,干了。梦幽把阵图拿出来,由我们保管。”形式已然不利于他们了,鬼幽王也不能不服从形势,不过他得把最重要的阵图握在手里。      “这……”梦幽王很是犹豫,黑角淡淡发光,一张阵图便出现在面前。还未伸手,便被鬼幽王一把夺走,和其他八大魔王一起看了。      九大魔王对照了一番后,便开始摆阵,“梦幽,你站玄关处。”      “你!我这魔力如何能站!你怕不是存心害我。”梦幽王气的暴走,一副拼命的样子。      “梦幽,这位置最安全不过去,魔力不够不还有我们?”      玄关处是最重要之处,开启无法逃脱,除非阵成而能破,最不怕他耍花招。      “最好如此。”梦幽王暂且答应了,一脸憋屈的样子。      十方大阵很快就摆好了,梦幽王站在玄关处,鬼幽王在他旁边地玄处,狐幽王在天玄处,其他魔王也摆好方阵。      魔气慢慢往深渊的最深处流淌,祭祀的恶鬼们个个魂飞魄散,连血液也未来得及溅出一滴。      慢慢的……      深渊深处开始凝结出了一团黑气。      黑气慢慢的凝固,凝固……      形成了一个孩童的身形。      魔王们欣喜不已,看来有用,恶马上就能出来了,很快魔气就输出过半。      魔王们以为成功了,却发现大阵还在禁锢着他们,根本停不下来魔气的输送。      玄关处,梦幽王离开了大阵,笑的无比阴险。      众魔王慢慢意识到被骗,都想从大阵脱身出来,却无法脱身。      魔气开始很快速的抽取着温养着恶的灵体,而相对着魔王们的魔气消散,形同骷髅,都用着怨恨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梦幽王。      梦幽王也毫不在意,“其实我说的也是实话,阵这不就召唤出来恶了吗?但是他出世定要吸收大量魔气,只能靠你们给了,也怪你们蠢,等我出去就让我梦幽替你们称霸世界吧!”      “呸—”可是众魔王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随魔气消散,化为虚无。      这些人无不都是危害一界,掀动各界风风雨雨的绝世魔头,然而却在这一刻消散了,沦为恶的养料。      世间之恶现世!      彼岸花也有所察觉的看过去,风轻云淡的脸色中带着一丝凝重。      “花,我的身体在痛。”花畔颤抖的声音传来。      彼岸花摸上了心脏,如暖玉般的手臂安抚似的摸了摸:“别怕,小花畔,我会保护你的。”      恶已经从深渊深处爬出来了,带着数千万恶鬼的恶和魔王的祭祀。      可是鬼气笼罩着的他的身影凝固后,确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乌墨一般的长发散落在脚踝边,眉似远山之黛,唇似十月初雪,却又像女孩子一样秀美绝伦。      他的眉目分明,眼珠子是纯粹的漆黑,黑得好像世界尽头无尽的深渊尽头的深渊,多看一会便有一种快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一身白衣长袍披在赤——裸圆润的肩头,好似宛若世间最纯洁无暇的存在,不沾染一片尘土。      而彼岸花立在战场之上,眉间仿佛远山的清雪一般雾霭茫茫。却披着一身妖娆的红衣,把清冷的面容都添上了几分颜色。仿佛能将一切都燃尽,化为世间的尘埃。      “恶。”彼岸花很平淡的打了个招呼,这人站在他面前他就知道是谁。      “你认识我?”恶弯了弯眉眼,好像有点可惜的样子,“你还是我看到的第一个人呢,是要死的。唔~”      恶歪了歪头:“那我让你死的快点好不好。”恶眼神发亮,如精灵一般的眼神紧紧看着他,似乎是在为他好。      “动手吧。”彼岸花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      花毫无表情,灵剑拔出,剑光流转。      花瓣凝聚在灵剑上,大红色的灵剑瞬间染成了赤红色,掀起阵阵风浪。      而恶的手里也凝结成了一把适合孩童大小的剑,长的跟人间的玩具木剑有些相似。      却有一条巨大的黑龙缠绕着木剑,黑气萦绕,鬼哭狼嚎。      只要人一碰,便恶气绕体,神魂受尽折磨化为剑的染料。      两人的交手看起去并没有几招,却是天底下最平淡的招式了。      两把剑相撞,怕是最普通的一次触碰了。      引来的却是天地色变,雷云密布,空间大片开裂,狂风怒号,撕拉作响。      同恶斗法带出的电闪雷鸣直达上天,飞沙走石,昏天黑地,云层哭泣,凉意不断从破碎的空间渗出。      风雷之势,凌厉萧瑟,带着一往直前的气势。      极尽萧条,刀锋破空之声消失,却搅起了空间乱流。      黑龙之腾空,气吞山河,日月遮盖,星辰不现。      一朵巨大的彼岸花也缓缓升起,娇嫩赤红,仿佛是带着地狱的鲜血而来,有着的无与伦比的残艳与毒烈般的唯美。      赤红的彼岸花与黑龙交缠在一起,碰撞,仿佛是世间至红与世间最浓墨的黑之间的碰撞。      周围的空间随着碰撞,一片片瞬间撕裂,无数的空间轮流涌入。      花以剑支地,全身布满伤痕,他单膝半跪于地上。      “看来,我是没有办法再守护幽冥界了。”彼岸花风轻云淡的笑了笑,看了看周围的乱流。      “你很好。”恶依旧是一脸无垢的模样,笑的特别开心,仿佛是找到了什么新玩具,“我叫白魇。”      “白魇,”彼岸花很是稀疏平常的读出了这两个字,紧接着整个身体就开始从内而外的燃烧,寡淡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      花瓣开始一片一片落下,一滴一滴的赤红的血珠凝结在花瓣上。      白魇饶有兴趣看着他,带着几分好奇,不解。      很快那一团浓焰便把花整个烧光了,赤红的光芒撕开了空间乱流,撕毁了黑龙,黑龙还来不及悲鸣一声便消失了。      最后冲向了白魇,最后映照出的是白魇好奇的目光,然后埋入深渊。      彼岸花本就是天地灵物,现下灵气俱散,精气已尽,方才又被恶鬼鬼气所伤,已然不济。      只剩下个淡淡的虚影,还保留着一丝破碎意识。      他徒自轻笑,两败俱伤倒也挺好,至少幽冥界算是守住了。      花畔,你要照顾好自己。      是我失约了,我不能在陪着你了……      你要替我守护好冥界……      最后他的虚影仿佛是还想轻抚一下心脏处的那道绿光,却也无力了。      这一仗打的他太累了,神魂俱散,支撑不住了,一朵巨大的彼岸花虚影缓缓在空中浮现。      闭眼前的恍惚间,他似乎瞧见自己的花瓣在空中散落,化作漫天荧光于空中消散……      心脏处,一片青绿色的叶子缓缓飞出来,几滴红露滴在原处,好似流下的血泪一般晶莹剔透。      叶子在原处转了几圈以后,往冥界飞去。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在原处漫天荧光慢慢汇集成了一朵巨大的彼岸花。      然后消散成晶光碎片,往人间的界门外飞去。      还有个躲在空间漩涡缝隙里的一团小光圈也往人间流动了。      自此幽界彻底闭合。      幽冥之主守护的幽冥界随着幽冥之主的沉睡,自此分为两半,一半幽界,一半冥界。      后逃亡出来的幽界恶鬼,大部分均被一红衣女子所擒,人间恢复安宁。    第一卷 : 前尘缘 第二章   忘川之滨, 黄泉之上, 彼岸花开, 分外妖娆。      只见那铺天盖地的彼岸花齐齐往一个方向倒去, 花丛的中间拥着一位女子。      女子身穿一袭锦绣金纹绣玉纱裙, 大红色织锦披风轻轻搭在身上, 披风上绣着大片的曼珠沙华。      黄泉阴风吹过, 轻纱飞舞,散发出淡淡灵气。      三千青丝如绸缎般垂至脚踝处,与红衣交叉错落在一起, 恍若嫡仙误入凡尘。   双眸似水,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眉似远黛, 肌若白玉。      整个人透出清清冷冷的气息,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望着这满世界的曼珠沙华, 她的嘴角似乎勾起了淡淡的弧度, 如同烟火那般转瞬即逝又绚丽夺目。      她就是掌管这一届黄泉之人, 孟婆花畔。      无人知她如何而来, 却只是凭空出现, 夹带着冥界丢失已久的轮回镜, 法力高超,顺理成章成为新一代孟婆。      黄泉上,阴风瑟瑟, 墨绿染过的云彩把整个黄泉遮盖着。      浓白色的雾气弥漫, 与墨绿色交相辉映。      有一个身披红色嫁衣的女子迎着黄泉的阴风而来,身后拖着长长的血痕。      她的嫁衣上也是血迹斑斑,和嫁衣的鲜红凝固在了一起。      风涩涩拍打在她的身上,她那羸弱的身躯却始终没有倒下,依旧是坚强的走着。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麻木的绝望,又似乎是带着一股解脱。      待站在一个挂着黄泉牌匾的楼阁前的时候,她似乎是开始有了反应,颤抖的举起了手。      正要敲门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声音,让她往回走的声音。      瞬间泪如泉涌,手霎时无力的放下了。      她的内心很是挣扎不安,每挣扎一下就仿佛狠狠地撕扯着她的心脏。      但是马上她又坚定了决心,敲了敲门。      门内,是一个精致的楼阁内室,彼岸花的花床在正中央张开。      旁边各种携带着彼岸花花纹的家具,极尽奢华,巧妙绝伦。      花畔正在午睡,整个人潇洒的躺在一朵巨大的彼岸花上,青丝缠绕,墨发飞舞。      “谁打扰了我。”一声不耐的声音脱口而出,前几天感受不到花的任何讯息正有些烦躁的花畔,比平时更是冰冷。      “我是莫如霜。”红嫁衣女子站在花畔的面前,身影窈窕,面若桃花,却带着三月的清霜一般冷淡。      花畔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波动,清冷的脸上明显带着一丝皲裂,一丝破碎,一种不可置信。      她双手一挥,带着几分急促的验证。      轮回镜在她身前缓缓升起,瞬间笼罩了莫如霜的身影。      镜像缓缓现出……      莫如霜本是当朝丞相莫梁之女,活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莫梁在朝中地位优越,皇权不及相权。      门客无数,官员依附着他,形成的势力枝节庞大。      娶了东镇将军之女越倾城后,两个势力靠拢,既有官权又有兵权的他,连皇帝都不能不避其锋芒。      朝中三分之二官员都看他脸色行事。      再说越倾城被称为边境第一美人,文武全通,十三岁就能帮父母打敌国,有计谋有才识。      十五嫁给莫梁后,不到两年生下莫如霜便去世了。      莫梁便又娶了个继室,是兵部尚书的嫡女顾惜。      待人接物温柔体贴,是个小家碧玉。待如霜也好,盛京无人不夸奖丞相夫人的端庄贤淑。      新婚那天,如霜一大早便被乳娘拉起来打扮了。      “我的小姐哦,您今天要嫁人了,可不得马虎,需要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能让姑爷开心。”      如霜娇羞的笑了笑,如烟霞般绚丽,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担忧。      不知道为什么,莫如霜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眼皮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跳。      可是新婚之日,能有什么不好的吗。      想想她一直爱的那个书生,青桥湖畔定情,盛京内相约。      两人约定,待他高中,便娶她为妻。      前几日放榜,他名列金科状元榜首,终于考上状元预备娶她回家。      想到这里如霜心中不禁泛起了甜蜜,应该是自己最近成婚忧虑了吧。      “小姐,博阳长公主送上礼品。”贴身婢女小翠说着。      博阳三天前去游白湖了,你、自己小心……      耳边突然想起舞阳公主说的话。不知为何那个事事不与人争的公主会突然跟我说这句话。      “那、仔细收着吧,长公主所赐之物不可与寻常之物放在一起。”      正说着,莫梁一脸慌乱的闯了进来。      “爹,怎么了。”如霜有些疑惑。      “你们先退下。”莫梁说。      “是,奴婢告退。”待下人都出去了以后,莫梁马上关上了门。      只见他推开了柜子,在墙上敲敲打打一会,出现了个特别的圆盘。      他直冒冷汗,转动了好多下,墙上突然开启了一道门,      “爹,你这是?”      “如霜,你先别问了,我们莫家要大难临头了,你赶紧藏起来,藏好了,不要出来,除了爹叫你,都不要出来,你要记住,保护好你母亲的遗物,不要让那群乱臣贼子得到了,我们莫家就靠你了。”      如霜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马上抓住了莫梁的手,“但是爹,您怎么办,还有……尘哥哥……”      “爹还有要事要做,宁尘,”莫梁脸色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毅然决然地把她推了进去,“他不会有事,你躲好了。”      “可是……爹…”莫如霜还想说什么。      “没时间了。”莫梁迅速合上了暗道,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尖叫声。      外面不断传来兵器交锋的声音,不时有惨叫交错着,求饶声,兵器狠狠刺到肉的那种磨合声,鲜血溅出的声音。      一瞬间成了人间地狱……      莫如霜在暗道中坐立不安,内心一片焦急。      爹会不会有事,尘哥哥怎么办?      为什么我的大婚变成了这样,不行,我得去找他们。      如霜猛地站起来,走到暗道机关的圆盘那里,认真的在那里摆弄了半天。      该死的,这暗道该怎么开。      “人都抓到了吗?”外面骤然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      这个声音………      如霜有些愣住了………      这个时常缠绕自己耳边的声音,以前都是温柔缱绻的,而如今的透出来的冰冷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抓人?抓什么人?      似乎明白了的什么,如霜有些不可置信,急忙趴在暗门的小洞上观看。      光线有些微弱,半个眼睛不到的洞口,如霜还是看清楚了外面的一切,她看着一群黑衣人叩拜那个穿着红色喜服的人。      她曾多次想象过他那么俊朗的脸穿着喜服会是何等的模样,何等的俊美。      当时她可以把一切赞美的形容词都加在他的身上。      如霜攥了攥拳头,她不是愚笨之人。      她的心中还存在一丝妄想。      但是这一抹妄想,很快破灭了。      “大人,都处理好了,莫家的都抓住了。”一个貌似头领的黑衣人跪着说道。      这时宁尘的容貌看起来是那么血腥,身上血光缠绕。      嫁衣上还有鲜血滴落,半干涸的痕迹,仿佛刚从地狱而来的恶魔。      “那就分开关押起来,把莫梁单独关押一间,迟点我要审问。”      “尘哥哥”,一个清澈动听的女声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不远处,一名女子缓缓而来。      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青绿色的刺绣妆花裙,娇俏可爱。皮肤白皙泛着光泽,还略带一些稚气的天真,如带着露水的荷花一样,有含苞欲放的美丽。      “公主殿下安好。”宁尘行了个礼,其他人也陆续行李。      “不必多礼,尘哥哥你怎么还这么客气,完成了这事,我们不是马上就可以结为夫妻了,皇兄把我许配给你了呢。”      她撒娇的握住宁尘的手臂,上下摇着,跺了跺脚,“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可一双灿然晶亮的大眼睛还是时不时看着宁尘,面泛红晕,如红霞似的嫣红。      身边的黑衣人都羡慕的看着宁尘,可以娶最受宠的九公主,性子也不娇蛮,而且九公主还喜欢他。      做成了皇上要求的事,必定加官进爵,爱情名利双丰收啊。      只有躲在暗室里的如霜觉得颇为讽刺,谁还记得今天是她的成婚之日。      大婚之日,是女子一生最美好的日子,被新婚夫君带着人抄自己岳丈家。      最可笑的是,引狼入室的是自己,如果没有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还有皇上居然想除掉丞相,还要用驸马来勾引丞相千金,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宁尘把九公主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了下去,“公主殿下,我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      “尘哥哥~”,九公主一顿,不开心的嘟了嘟嘴。      突然一个黑衣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大人不好了,我们发现莫家抓起来的人中少了一个莫家小姐。”      “什么。这府里都搜过了吗?怎么会没有!”黑衣头领有些惊愕。      “不是说都抓到了吗?嗯—”宁尘压低了的声线,似带着些许不悦。      “是属下失职。”      黑衣头领连忙跪下死命磕头,头撞击地板的声音特别大,很快碰撞的地方便鲜血淋漓。      “再搜查几遍,如果还没有就是她好命躲过了,发个通缉令就是了,莫梁给我看紧了,要是跑了,后果……”      “是,”黑衣头领赶紧走了出去,“再给我仔细搜查几遍,一定要抓到莫如霜。”      宁尘脸上带了些许歉意,“殿下,您也看到了,我还有些事先不陪您了。属下告退。”行了个礼,宁尘便大步走了出去。      “尘哥哥,你。”九公主气的牙都要咬碎了,黑着脸道:“回宫。”四五个婢女随即跟上。      莫如霜有些瘫软在地上,爹和母亲弟弟他们都被抓了,就剩自己一个了。      爹之所以没跟我一起走进来是不是因为他太重要,是皇上要求必须抓的。      他要是躲进暗道,那必定引起疑心,从而被猜出有暗道,容易被找出。      如果只是一个不是很重要小姐不在,重视程度没那么高,可能是怀疑刚好躲开了从而逃脱。      看到这,花畔不禁有些嘟嘴,如画的面容带着些不谙世事:“成亲……是什么?”       第一卷 : 前尘缘 第三章   “成亲, 是个世间最好的毒·药。”如霜抿了抿嘴说道。      “那宁尘是谁?”指着镜子里一个青衫书生说着, 不解的眼神越发重了, 我的花不仅变性还找了个新叶子吗?      丞相府花园里, 宁尘闭眼沉思着。      周围散着一地的枯枝败叶, 被人精心照顾的各种名贵花, 无力凌乱的倒在地上, 沦为尘埃般无人问津,被各种践踏,不复之前的艳丽, 被砸碎在地的花盆,光秃秃的枝干,大部分溅上了鲜血的气息, 预示着遭遇了一场洗劫, 这似乎象征着莫府的衰败,以往的繁华之景已然成过眼云烟。      “大人, 里里外外搜了十几遍, 还是没有找到。”黑衣首领再次回来了, 呼吸有点急促, 带着一种微微颤抖的恐惧。      “一个柔弱女子都抓不到, 自己去领罚。”宁尘睁开眼, 还不等黑衣人说话,便补充了句,“找血煞领。”      说罢根本没看眼前的人, 自己走了, “我要去跟皇上禀告,你们轮流看守,少了一个你们也知道后果。”      “是。”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黑衣头领有些面色惨白,命是保住了,就是罪有的受了。   宁尘一路畅通的走进皇宫,到达了御书房前。宁尘让王公公通禀后,就站在门口等候。      不到一刻钟,王公公便回来了,道:“皇上请您进去。”      “有劳了。”随手塞给王公公一个金稞子。      王公公在袖子里掂量了下重量,心情开朗,“宁大人,刚刚贵妃娘娘来送桂花糕,圣上称赞。”      那就是心情不错,宁尘大步的走了进去。      “属下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个叩拜直接跪在地板上等候回话。      “平身,宁尘啊,赐坐。”皇上穿着明黄色的朝服,和蔼的笑着。      “谢陛下。”又是一个叩拜后起来,坐在了椅子上。      “禀告皇上,莫府已经都搜过一遍,没有找到东西。”      “什么!没有找到!!!”皇帝的脸瞬间扭曲了下,然后又似平静了,“莫梁那个老东西抓到了吗?”      “莫府上下32口人已经抓捕在天牢,除了莫家小姐,都抓起来了。”宁尘一板一眼的回复着。      皇帝的表情开始变得似笑非笑起来,带着些意味深长,“宁尘啊,你觉得九公主怎么样?”      “九公主娇俏可爱,蕙质兰心,属下觉得很好。”      “那就好,朕答应小九了,这事办完赐婚给你们。朕看下个月就不错。”皇帝看着宁尘,眸光微深,瞳孔里有说不出的暗涌,带着些心惊肉跳的滋味。      “属下不敢高攀九公主。”宁尘诚惶诚恐的拒绝着。      “你是朕的重要属下,朝廷未来栋梁之才,配九公主是刚刚好,还是说……其实你心里还有更好的。”说到后面语气突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违背的命令。      “属下多谢皇上赐婚,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宁尘行了个磕头大礼。      “好!”皇帝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哈哈大笑:“这才是我的好属下,我的好女婿。”      走在回宫路上,已经是初秋了,叶子开始泛黄,然后慢慢掉落。      九公主一脸阴沉沉的,不复之前的天真烂漫。      她身边的大宫女碧月突然抱怨说:“公主您这么好,宁大人还不领情。是不是忘不了那个莫如霜。”      “放肆!”一巴掌啪的一下摔到了碧月脸上,一个巨大的红印显示出来,“罪臣之女而已,尘哥哥岂会在意,你把我跟罪臣之女相比?”      “奴婢说错话了,公主饶命公主饶命。”碧月不断磕头,头都磕出了血。      “念在你跟了我这么久的份上,这次饶你一命,下次给我记得了,别把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跟我相提并论。”看了她一眼,“去华阳宫。”仪仗直接掉头回转了。      “谢谢公主殿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碧月又磕了好几个头,直到仪仗走远才停下。      “宁大人定是想着公主的,喜欢公主的,公主这么可爱又蕙质兰心,天下哪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另一个大宫女碧玉说着。      “你的嘴还挺甜的。”九公主斜晲了碧玉一眼,“赏一对金钗。”      “谢谢公主赏赐,奴婢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为公主卖命。”碧玉欣喜若狂,跪下磕了个头。      “只要你对公主殿下忠心,就有你的甜头。”王嬷嬷接上了,王嬷嬷是九公主的乳娘。在公主面前一直很有地位,还是府里的掌事嬷嬷。这话由她来说正合适不过。      长公主是先帝的女儿,当今圣上的姐姐,今上由太后名下养成,与公主一起长大姐弟情深,曾有一驸马,后驸马因为夺位之争的牵连而死,皇上继位后,便留公主于宫中居住,封为长公主,赐予无上权力,安排在太后的近处,方便续母女之情。      华阳宫也是宫中除了皇帝皇后和太后住所以外最好的宫殿了。      宫殿金顶,红门,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正红朱漆大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华阳宫,金黄色的琉璃瓦像是用金丝勾勒过的一样,在阳光的照映下闪闪发亮,更显得金碧辉煌。      “华阳姑母~”刚靠近华阳宫,九公主银铃般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华阳宫内,掌事嬷嬷李嬷嬷正给长公主梳着头,三千青丝散落着,牛角梳一下一下从头顶梳到底,极为柔顺。      “是小九吗?”听到声音,长公主笑了笑,“这丫头今天怎么有事来我这。”      九公主刚好走进来,大声反驳:“谁说只能有事来找姑母,没事我也是来找姑母的,莫非姑母嫌弃我烦了。”委屈的扁扁嘴。      “九公主可是冤枉长公主了,我们公主可是天天盼望着您能来呢。”李嬷嬷逗嘴似的说了句。      “你这丫头,不就说了你一句,你回了姑母十句。”长公主像是长辈对晚辈那样的和蔼,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就知道姑母最好了。”九公主接过李嬷嬷手上的牛角梳,接着梳了起来,姑母的头发真好,然后给长公主绾了个螺髻,戴上了玉石金冠,插上了玲珑点翠珊瑚钗,动作极为流畅熟练,似是做过千百遍。      九公主从小就和长公主较为亲近,经常伺候长公主梳洗。      “你这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啊。”拍拍九公主的手,华阳在宫人的伺候下换上了一身流彩暗花云锦长裙。      交谈空隙间,一个宫女端茶走了进来。      李嬷嬷接过茶壶,亲自给两位公主倒了杯茶,笑着道:“奴婢今日便觉得有喜鹊,一看,九公主来了。可不是一件喜事。”      “你贯是会讨我小九欢心呢。”长公主抿了一口茶,合上茶盖,轻轻放下,很是平和。      “李嬷嬷哪里是讨我的欢心啊,是讨姑母您的欢心。要是姑母不喜欢小九,还不把小九赶出去。”九公主把袖子放在了,遮住了眼睛,还偷偷的露出半个大眼睛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子,“你呀,还真是……”然后颇为无可奈何。      “姑母。”九公主撒了撒娇,“还是你最疼我了。”      长公主朝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李嬷嬷道:“你们先下去吧,等通传再进来。”      “是,奴婢告退。”穿青绿色宫装的宫女们便有序的退出了房间,最后一个轻轻带上了门。      “有什么话说吧,姑母还是了解你的,你今天不是大中午就出宫找宁尘了吗?”华阳说着,眼中带着一抹沉思。      “尘哥哥根本就不喜欢我,连我碰他一下都会立马把我甩下来,他是不是还念着那个罪臣之女。”九公主迅速的喝了口茶,像是平息心里的烦躁一般,“我觉得他根本没想跟我成婚。”      “原来是这事。”长公主红唇翕动,芊芊玉指捂着嘴笑了起来,“傻孩子,他想不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皇帝赐婚。”      “他,敢不娶你吗?”长公主把玩着手上的红珊瑚手链,似是不经意说着:“如果他不娶,那可是欺君之罪。”      “再说了,就算他念着莫如霜又如何,她是大梁闻名的美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若是男子当能入朝为官,可惜是个女子,她的一首歌能引的天下女子争先学习,男子们都倾佩有加。男人怎会不喜欢。”长公主似是轻嗤了一声,像是没看到九公主那难看的脸色。      语调微转:“但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地位?罪臣之女。美貌?这个世道的美貌其实也是引发人心罪恶的因素。才华?之前闻名的女子哪个没有才华,现在还不是沦为风尘。”      九公主的眼睛一亮,“姑母,我明白了,小九谢过姑母。”      “真明白了?”      “明白了,那小九先行告退。”九公主恭敬的行了个礼。      李嬷嬷轻托着长公主的手臂,递给长公主一个小巧的暖手炉,接过宫女手上捧着的宝蓝色薄斗篷安放在长公主身上,系上了个带子。      “圣上,长公主求见。”皇帝停下来批改公文的手,“皇姐来了,快请进来。”       第一卷 : 前尘缘 第四章   另一边, 暗道里, 莫如霜在这里待了四五个时辰, 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 估摸着已经是傍晚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腿, 爹爹修建这个暗道定是可以走出去的, 要不他不会让我躲在这里。      看今天他们的动静, 应该是在搜查着什么东西,估计就是爹爹今天嘱咐给我的。      母亲的遗物!母亲的遗物!遗物!      遗物……对了扬州老宅。      她拿起墙壁上的一个火把,沿着暗道一路往下走, 暗道深不见底,不知走了多久,有些微微亮的光透了进来。      再往前走, 发现光是从头上透了下来, 是在枯井里,清冷的月光折射进来, 带着寒意。      这只是个四米高的井。      嗯, 四米……      她的三倍而已……      忽然一个黑黑的东西吸引了她, 在月光反射下透出一点银光。      藤条……井口到井底居然有一几根藤条。      皇天不负有心人, 给自己鼓鼓气, 莫如霜便手脚并行的努力往上爬。      还有三米。      两米。      一米。      快到了, 快到了,快到了啊!!!      莫如霜坐在井口边大喘气着,胸口有些微微刺痛。坐了一会儿, 平复了一下呼吸后, 她才开始打量这个地方。      一个荒郊野岭,杂草丛生的驿站。似乎已经荒废了很久,木头上都变得不结实了,一碰便抖落下一地木屑。      首要的是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莫如霜走进了驿站的屋子,推开门便是一股腐朽之气透出,头顶上蜘蛛结成的网布满了一间屋子,灰尘遍地。      庆幸的是,屋子里还有个床铺和一张椅子。      收拾一下,今晚她也能有个安身之所,勉强度过了。她把稻草稍微铺张在了床上,然后擦洗了下就躺了上去,月色入水,悄悄的从窗户透了进来。      已经很迟了,经历了一天的波折,直到现在,她才有心思整理一下今天的事。      从一个高门小姐变成罪臣之女,她所做的不是怨天怨地,因为这是最没用的。所谓伴君如伴虎,皇帝对付莫家无非就是忌惮莫家,权势,地位。      还有某个东西。      至于某个东西肯定很重要,他们才会在宅子里死命搜寻,也许它会是拯救父亲的唯一线索。      独闯大牢,乔装打扮,目前看来是不现实的,还没走到大牢门口就是一具尸体。      等到她救出父亲,然后带着他们远离朝政,哪怕日子不那么好,一家人在一起也是好的。      硕日,天刚大亮。      如霜便找了一些泥土抹到脸上,身上唯一值钱的发钗藏了起来,换上了一身衣裳。      说是衣裳,其实就是驿站以前遗留下来的破布东拼西凑而来。      整个人掩住了容貌,显得邋里邋遢的,活是个乞丐。      这副样子,怕是谁也认不出这是个官家千金,以前的西秦闻名的美人了。      该庆幸以前父亲从不拘束我出门游玩,乔装打扮下那是常有的事。      城内城外的路大多认得一点,也不至于迷路。。      走了一段路,日头渐高,有些累了,正准备修整一下,突然远处传来一些声音。      如霜偷偷的扒开草,正看到,两个男子正在争吵。      风中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字语      …穆王…造反……………皇帝…………天命……世子………莫梁…………      听到父亲名字,如霜还想凑近听一下,草地传来飒飒的声响,一条蛇吐着蛇信子,两个眼睛黑黝黝的看着莫如霜。      如霜捂住嘴,控制住了声响,可还是惊动了远方的人。      “什么人!”一把袖剑刷的一下飞过来,射中了蛇和如霜的衣服,然后稳稳的定在了树枝上。      蛇已经死了,就在眼前,血嘀嗒嘀嗒流在如霜的破布衣服上,场景颇为吓人。      “我当是谁敢偷听呢,原来是个小乞丐,真邋遢。”      不远处的两个人都轻功飞了过来,稳稳的落在了如霜的面前,没荡起多少尘土,如同一位翩翩公子,看来是会武功的。      “把他杀了。”一个穿着粗布短褐的男子说道,清秀的面容带着冷漠,“你也不想泄露什么吧。”      如霜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两位大哥,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没有偷听。”      “没有偷听?那就是真的听到了。”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语气轻佻。      一把小刀抵住她的脸上,轻轻摩挲着,喃喃道:“小乞丐你听到了什么呀,说出来也许本公子就不会让你死了。”      莫如霜的脑子急切转动着,观察着眼前的人,一个穿着是进贡的云缎。      每年仅有几匹,只有皇室宗族和一些极为器重的臣子才有资格得上一匹。在魏国,除了皇室只有丞相府和安和王能有一匹。      皇室宗族受宠的如霜都大概见过样貌了,排除了这些,那人就是安和王府的了。      安和王府的人不常出面,极为低调。      如霜只见过老安王几次,不长那样,且他仅有一个世子,刚刚及冠。      如果算得没错的话八九不离十,那就是安和世子安珏。      而另一个则是平民的服饰,棉布衣服,看着像是小富之家,长的眉目清秀。      这样两个身份看起来都不怎么匹配的人在一起密谈,可见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更别说平民打扮的动不动杀人。      怎么样才能不死,父亲还没救出来,事情还没做完,怎么能不明不白的死。      有了,只能赌一把了。      荒郊野岭,一个世子和一个侠士,姑且称作侠士吧。      谈话中提及了穆王,穆王是先皇老年得来的子,最宠爱的穆贵妃所生,受尽了荣宠。      甚至大多数朝臣认为他会被封为太子继承大统,没想到先皇临终时造反被临王,也就是当朝皇上所杀。      而这个不当时不怎么得宠的临王,在皇后支持下拿出了先皇遗诏,登上了帝位。      当时很多人怀疑有猫腻,可是没有证据。加上当年皇室血脉凋零,死的多了,最后除了他就剩个闲云野鹤的安和王,朝臣们也只能支持他登位。      眼前的人估计不是皇帝一伙的,而且提及了我爹,很大可能性是中立或者有额外的谋划的。      再说如果真的是皇帝一脉的人,最差也不过是被押送回去,最惨不过是死了罢了。      如果不说,被当做什么奸细探子之类的,那也是死路一条,区别不过是早死晚死。      “小乞丐,想什么呢,回答我的问题。”安珏的扇子已经在她的脸边划出了血痕,血丝轻轻冒出。      “我是丞相之女。”如霜道。      “哦~他拉长了声音,丞相之女,你以为你冒充一个丞相之女就能活着了吗。”      他手中的扇子轻轻翻折,托着旁边男子的下颌“小乞丐真可爱呢,他怕是不知道丞相都被抄家了吧,冒充丞相之女死的不是更快。”      这一句似乎是在提醒,又好像在威胁。      “放下。”粗布短褐的男子一下子拍下了安珏的手,对如霜扬了扬下巴:“你如何证明。”      “我有莫家的信物。”如霜略微挣扎了下,道:“放我下来,不然我怎么拿给你们看。”      安珏的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语气好似情人间的呢喃,温柔无比:“你最好是你所说的小美人,不然…。”里面的威胁显而易见。      安珏用手摸了下扇子,定在树上的暗器刷的一下飞出来,收回到了扇子里。如霜一下子失去了控制,从半空中落下来。      安珏轻点脚尖,环抱着如霜而下。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说不出的暧昧和亲密。      这是一个话本里描述的典型的才子佳人的动作,可惜就是时间不对,当然人选也不对。      如霜脚尖踏上了地面,便觉得有了些许安全感。发现自己还在安珏怀抱里,脸颊一红,用力推开了他,差点没站稳。      “恩将仇报啊,这世道—”      安珏手腕一转,五个修长的指节摊开,握住扇骨,扇了扇纸扇,一副风流倜傥,浊世出尘的模样。      如霜从怀里摸索着,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一个玄貔纹的玉佩。      玉佩宛若清泉流水一般透彻,触之即发出清响。      一只手轻轻拿过玉佩,玉佩便变得黯淡无光了,还真是莫家信物。      这东西非莫家嫡系不能碰,否则会失去光泽。      “还给我。”直接抢了回来。      “哈哈哈,没想到还真是个美人呢,看你一脸邋里邋遢,污头蓬面的啧啧啧。”      安珏调笑着,“听说莫家小姐新婚之日,莫家被屠,莫家人都被抓了起来,唯有你那未婚夫死了。”      死了?不会的,这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愚弄天下人的借口,不可能让人发现莫家未婚夫带人抄了莫家还得到皇帝赐婚。      莫如霜心里交战,但是并没表露出来,“安世子这么关心,我莫家真是不甚感激。”      安珏的脸色瞬间变了一下,语气挪移:“小姐真是厉害,并未见过我,却还能认出我。”      “毕竟安世子身上的进贡的云缎不是谁都能穿的起的,更何况安世子对莫家了解颇多,排除一下,也就能猜出来的。”      “原来是我身上的云缎露相了,我还以为我哪里都有着安和王府的气息呢。”      安珏的手臂横放在旁边做了很久背景板的男子身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腾宇。”      腾宇?默默在心里浏览了一遍京城的人选,没有此人,虽是粗布麻衣,但是观其气度,不像寻常平民。      “莫小姐,既然你在这里,想必也是要入城的。”安珏道,“现在城里满天飞的通缉令,正在通缉莫家小姐,抓到了奖励五百两黄金。小姐不如去安和王府暂住一番。”      语气一转,“要不我怕小姐连城门口都进不去呢。”      安和王府向来低调,且为皇室宗室,不容易被发现。      再说我得先打听父亲的消息在做打算,去扬州的话京城那里的渡口也是最全路径。      再说我在的这里虽是偏僻但是也算京城地段。      往外走就得走到下一个城池,要接近一个月,前不见人,后不见人的估计到扬州黄花菜都凉了。      先答应他,再伺机行事。如霜心里计较着,“那就多谢安世子了。”      “我的马车就在不远处,待会你就随本世子走,有人问就说你是本世子新带回来的男宠。京城第一美人给本世子做男宠也是不错的了。”安珏挑了挑眉,语气更是不羁放纵。      男宠……      如霜不禁有些无奈,想不到自己还有做男宠的一天……      “男宠?男宠是什么?”花畔以手托住下巴,侧着头看着如霜。      即使如霜被评为第一美人,看着孟婆这样的绝色这样看着她,也不禁有点心脏砰砰跳。      她有些羞愧:“就是,就是属于,对一个人属于另一个人的意思。”      这样嘛,花畔好像懂了点什么。花是我的,她身上有花的气息,那她就是我的了。      花畔的芊芊白皙的手指轻轻挑起了如霜的下巴,笑的一脸无辜,却自带着些许魅惑:“做我的男宠吗?”       第一卷 : 前尘缘 第五章   如霜的脸瞬间由白变得发红, 发烫, 结结巴巴的道:“不是, 不是这样用的。”      “嗯?”孟婆通透的眼睛看着她, 不是这么用?那怎么用?不是属于吗?花的都是我的, 身体也跟我一体, 能怎么用。      面对孟婆单纯的眼神, 仿佛能映照出自己的羞愧和不安,该怎么跟孟婆解释男宠这个真正的含义。      看她支支吾吾半天,花畔就不想听了, 发现轮回镜里有个奇异的现象,好像出现了灵气。怎么可能,花畔紧紧看看, 手不断变化演算着。不时眉头皱一皱。      “腾宇, 你先回去,告诉他, 我心里有数了。”安珏一脸正经的对腾宇说着, 脸变的比京剧里的还快。      说完, 便拉着如霜的手臂, 带着她飞走了。      守在马车旁边的小厮看着自家世子爷一个人出去, 却两个人回来, 也不惊讶。      如霜进入马车后,便坐在离安珏最远处的位置。      安珏挪过来一步,她就往旁边挪一步。      “不是, 怕我吃了你吗?离我这么远。”      “自是不怕, ”如霜道:“只不过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坐远点好,免得玷污世子清誉。”      “我的清誉?我的?清誉??”安珏忍俊不禁的笑了,如三月桃花般绚丽,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竟有如此绝色。      “那本世子——可不在乎清誉。”安珏拉长了语调,似乎意有所指。      “你——”马车骤然停下来,如霜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惯性之下身子往前倾,被安珏一下子捞在了怀里。      “马车要搜查一下。”一个守城的小将领指着马车。      “放肆!我们可是安和王府的人,里面坐着的可是我们安和王府的世子,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小厮大声怒斥道。      “圣上有令,凡进城出城各种人都得严加查看,避免遗漏贼人。安和王府一样要搜查。”小将领说的斩钉截铁,分毫不让。      “本世子怎么不知道有这命令。”安珏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拭了拭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复之前的调笑,带着凌厉的目光扫向了那个将领,“还是说是你欺我安和王府。”      守城的小将领眼眸微缩,“末将怎敢,只是皇上下的命令,末将怎敢不从。”      “少拿圣上做文章!”安珏的手微微转动着扇子,“你说本世子今天杀了你,圣上会不会追究本世子呢。”语气仿佛是在诉说着世间缠绵辗转,却带着无限的杀机。      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守城的几个卫兵队举起了武器,将马车团团包围。      “不就是一个搜查吗,也敢让你们惊动安和王府。”一个穿着墨青色的男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士兵立马把武器放在一旁跪了一地。      “见过太子殿下。”安珏屈身行了个礼,“太子殿下是来给臣主持公道的吗,毕竟堂堂安和王府,陛下的嫡亲兄长,遭受如此侮辱,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太子故作为难,“要不看在本太子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语气微扬,“不过表兄马车上藏着何人,竟然如此神秘,莫非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      “殿下想看自然是要给殿下看的,这可是我的心爱之人呢,小花花下来。”安珏道。      众人引颈而望。      只见马车的帘子缓缓拉起,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马车里缓缓走出……      娇小的身影……娇小……      一个乞丐?      众人不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些人以为安和世子在这里与守军争辩半天是藏了绝世佳人,就连太子也这么认为,看到这个,下巴都快藏不住了。      “表兄……”太子呆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嘴巴,“表兄口味真乃不凡。”      “那是。”安珏全不知耻,全当夸赞收了起来,“小花花虽然是乞丐,但是他自荐枕席,但是我慧眼识金,觉得他一定是个旷世美人,便想带回去做个男宠。难道太子表弟也看上了?”语气微转,似乎要割爱一般。      “不不不,”太子连忙摆手,“表兄啊,父皇今天还有事寻本宫,表弟先去了。”      安珏面色微沉,凤目一斜,直射向周围的将领们,“怎么?你们还要拦本世子吗?”      “自是不敢,世子殿下请。”士兵们摆成两排跪下叩首。      安珏拉着如霜进了马车,马车往城内走着。      “恭迎世子殿下。”安和王府门口,各种丫鬟小厮分别排开,最前面的是安和王府的世子妃和大总管安玉。      “夫君。”世子夫人走上前来,挽着安珏,她的长相恬静,笑起来像在冬日里的梅花那般带着沁香。穿着一身深绿色的镂金挑线纱裙,带着碧玉琉璃手镯,更显得仪态万方,端庄娴雅,有种醉人的温柔。      如霜踩着下人的背从马车上下来。      “安玉,把这位公子安排下。”随即和世子夫人一起往府内走去。      “这位公子,请随我来。”安玉是个大约40多岁的中年男子,听到这话神色未变。      毕竟在城门口发生的一切估计已经传遍全城了,如霜在城门口到安和王府这一段路都听到了不少闲话。      看来能做到安和王府大总管的位置也有一定的手段。      “多谢大总管。”如霜很淡然的穿着乞丐的破布衣走了进去。      小厮A,“这就是世子爷一怒为红颜的男宠了吧,还真是个小乞丐。”      小厮B,“世子爷说是个绝色美人,我们世子爷还从来没有判错过。就算是个乞丐,对我们来说也是主子。”      小厮C,“别说了,待会被人听到,我们可会受罚。”      而这边先不说,另一边,破败的莫府被贴着封条。      一个穿着广袖大衫,水气环绕的男子悄悄出现在了莫府中。他望着 的莫府,两手掐了个手诀,“气息已经散了,东南方。”      随后便一般消失了,只留下一滴水。      安玉带着如霜走到了一个院子前面,匾额上洋洋洒洒提着三个字“桃花居”。      院内桃花盛开,漫天飞舞的花瓣散落下来,婉转,悠扬,如误入仙境。      如霜莫名的感觉自己踏入了世外之景,世间的一切烦恼,忧愁仿佛都离自己而去。只剩下眼前的娇艳可人的桃花,如上天的恩赐一般。她有些看呆了。      安玉总管不禁笑了一下,此等景色在整个大魏也没有几处。      “这是桃花居,是世子最喜欢的一个院子,里面的桃花是从各地移植来的贵种,好种,多个匠人培育而成,耗费无数心血而成。整个大魏都没几处能有此等美景。桃花配公子,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如霜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眼前的美景。“多谢总管谬赞,只不过这是世子爷最喜欢的院子,我一个乞丐,自然不合适居住。”      “公子您是世子爷带回来的,这是世子爷的安排,老奴不敢违抗。”安玉劝说道。      “那就却之不恭了,帮我谢谢世子爷。”如霜走进了院子,一身破布衣裳仿佛与仙境格格不入,却又意外的融合。      她伸出手,掌心朝上,花瓣便落入她的手心,她笑了笑,似冬日的阳光那般明媚动人,莫名的有种风情。      安玉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一个乞丐会被带回来了,为什么世子会说他是绝世美人。      房间内,摆放着一个大浴桶,热水慢慢升腾,寥寥升起氤氲。一排的珠帘隔断了视线。      “公子,请沐浴。”一个婢女正要为她宽衣,如霜直接阻止了。      “我不喜他人伺候,我自己来。”笑话,现在女子身份不能被发现,要不然命都会没。      安玉带着一众婢女们出去了。      如霜这才把那身破布短褐解开,白玉般的肌肤宛若浑然天成,似冬日里的白雪一般无暇。      全部都洗干净后,如霜把胸用白布一层一层地束了起来,她把药水轻轻涂抹在脸上,只见她倾国倾城的容颜渐渐变成了一个男子的样子,高挺的鼻梁,不能说是多英俊,但是有种不可言说的美丽。      她套好内衫后,婢女们才鱼贯而入。有的在为他整理发髻,带上冠帽。      有的在为她套服饰,拿来的是一件墨绿色的服饰,上面刻印着深浅不一的竹纹,有种淡雅脱俗的美感。      “啪啪啪”的掌声想起,安珏从门口走了进来“我就说这件适合你。”      安珏上下把她打量了一番,极其满意。      “脸不是主要的,身段才是一等一的好。”语气轻佻,活脱脱一个浪荡公子的模样。      如霜不免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虽说这是知道在做戏,这语气未免也太欠揍了。      “来人,摆膳。”总管拍拍手,婢女们便每个人端着一盘菜肴进来,摆在了桌子上。      香气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内外,勾的人难以忍耐。      一看,菜色也是荤素兼备,颜色动人。      如霜的肚子“咕”的叫了一声,听到世子说“你看看合不合心意时”,直接开吃。      面前的菜肴对她来说,每个都好像是绝世美人,让她把持不住。当然这只是个比喻,就算真的绝世美人,对她来说,也还不如美味的膳食。      “吃慢点。”安珏温柔的拿着纸巾擦着如霜嘴边的油,慢慢盛起一勺鱼汤倒入一个青花碗里,汤汁白如暖玉,漂浮在汤汁上的鱼肉,各个饱满如雪,诱人心动。       第一卷 : 前尘缘 第六章   这一刻, 不得不说, 安珏让人颇为心动, 俊美夺目的容颜, 修长的身躯, 温柔的动作。任何一个闺中女子都会为之心动。      但如霜却很淡定, 正常情况下是该心动的, 不知为何,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心跳都没快几下。      更甚于, 她的脑海还浮现出宁尘和她在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里,一起吃着烤鸡的模样。      那时候他的笑,也是那么的温柔, 那么的令人心动, 仿佛照亮了她整个心房。      “小花花,小花花。”安珏把手在如霜面前挥动了好几下, 如霜失神的瞳孔才慢慢聚焦回来。      “没事。”如霜回了句, 把鱼汤喝完了。      待如霜回房后, 安珏去了书房, 发现书房有一个暗影在。      “保护……”      “交易……我在准备了……”      “时间……”      门口一个婢女在探着耳朵听着, 手里捧着个茶具, 在门上映出个模糊的人影。      “什么人!”安珏大叫了一声。      黑影一下子不见了。      婢女哆哆嗦嗦走进来:“管家让奴婢给世子送茶。”      安珏盯了她许久,道“茶放下,人可以走了。”      婢女合上了门走了出去, 还未回到房中, 就被管家当场打死。      入夜,一个黑衣人悄悄在婢女走过的不知名假山那里拿走了一张纸条。      一个府中,一个俊逸的面容顿时哈哈大笑,在黑夜照应下尤为阴森,隐隐可以透露出一丝龙纹金线。      就这样,如霜在安和王府住了好几日。      不知怎么,如霜总有种淡淡的违和感。不是仅仅对哪一个人,而是对整个安和王府。      比如某天她散步的时候,听到下人议论,世子经常半夜在院子里乘凉。      世子妃有孕而世子爷都没去看过几次。      又或是老王爷十天半个月不见世子一回,反而是经常召总管,大家甚至怀疑总管是王爷的私生子。      再比如,她某天晚上睡不着出门时候,偷偷看到一黑衣略过,看到世子妃和总管相看两凝噎,总管摸着世子妃的肚子说,安稳行事之类的。      重点是,后来世子爷也来了,什么话都没说,让总管去找腾宇传递消息。      之后,如霜看到安珏,就感觉他头顶一片青青大草原,草原的草都绿的发光了。      不过在王府这几天,也不是毫无收获。除了听了些八卦,如霜还打听到了老王爷好像是个保皇党,是只听命于坐在皇位上的人。      但是,他的一个庶出儿子,却娶了当朝舞阳公主。舞阳公主和博阳长公主一样是先皇的女儿,但是不同于博阳长公主的身份,她是个普通妃嫔所生。她的生母是浣衣局出身,地位卑微,从小便受尽歧视和侮辱。      而世子爷貌似是看不惯当今圣上的行事作风,并未上朝,只是做个纨绔子弟。整日逗猫逗鸟,时不时逛个青楼喝点花酒,再捡个男宠回来。      怪不得每个人对她见怪不怪,男宠捡多了,谁都该习惯了。      可是如霜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她觉得那些男宠其实不是真正的男宠,可能都是用男宠名义进来的一些人。      一些不得不隐藏身份的人……比如她。      她观察了世子很多,但是如霜仍然对世子怀有戒心,因为他身上实在是太多秘密了。虽然他看不惯皇上作风,但是她不能保证东西说出去了,会不会交给皇帝,或是被杀人灭口。      所以她不敢把父亲托付给她的东西告诉任何人,毕竟她现在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付出,她不敢赌。因为这赌的是父亲的命。      还没等她想好如何打算,在她在王府的第四天,官兵突然围住了王府。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安珏挑了挑眉,不悦的看着面前的官兵。      为首的禁卫军统领鞠了鞠躬,“得罪了,世子殿下。我们奉命搜查罪犯莫如霜。”      “这我就奇怪了,搜查罪犯能搜查到我的府上。”安珏修长的指节把扇子转成了花一般,面色一沉,瞳孔漆黑摄人,带着一股愠怒,“莫不是,太不把我安和王府放在眼里。”      “不敢,只是,我是禁卫军当然听命于圣上的。刚才,有人密报说安和王府里私藏罪犯。”禁军统领道,“所以圣上派本官前来查探。”      “既然皇上安排的,那就看吧,不过话可是说好了,如果找不到罪犯,安和王府的愤怒可不是这么好平息的,也不知道王统领是不是做好准备了。”安珏走到了一边。      看到这一段,如霜不免轻笑了起来,这还真是怀念呢,逃亡的日子,安珏也算是自己仅有的几个患难之交的朋友了。      转过头发现孟婆在歪歪的画着一些东西,弯弯扭扭的线条,有种扭曲的美感。      “这是烤鸡?”勉强好像看到了个突出的长的跟鸡腿有些相像的东西,如霜有些疑惑。      花畔抬起头,亮晶晶的看着如霜,“这是不是你们人间说的美食。”花畔指了个半圆形的不明物品,“这我看到你吃了,那个鱼汤,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这鱼汤画的还真是很抽象,不听孟婆说还真是看不出来。      不过她也理解,孟婆该是一直待在这里,从未出过冥界,对凡间美食有所向往也是应该的。      如霜想了想,看着花畔,“孟婆,要我给你画几个人间的美食吗。”      “真的可以吗?”但是一双澄澈通透的双眼已经出卖了她的小心思,完全没有之前那副清冷的模样,就像个大龄孩童一般。      “当然可以。”如霜的接过了笔,游刃有余的画了起来,大到松鼠鲤鱼,佛跳墙,黄焖鸡,酸菜鱼这样的大菜,小到叫花鸡,蛋羹,绿豆糕等小点心,连糖葫芦都勾勒出来了,不免叫花畔有些应接不暇,这么多没有见过的美食,想吃,心动!      另一边,轮回镜依旧在放着……      半个时辰前,早在听说官兵要往这里来的时候,安玉大总管就被打发来找如霜,世子夫人为她准备了些行李,让她去躲躲。      皇室宗族高官子弟,厉害点的,宫内都有点小眼线。      禁卫军刚出来,安珏就得到了消息。听说宫内又发生了点事,莫梁审讯不顺利,多半猜到是来抓捕莫如霜的。      而为什么会来这里,这还是归结于太子。虽说男宠乞丐当时信了,但觉得不对劲啥的还是有可能的,再说安和世子与太子并不怎么对付,添添堵也是好的。      在官兵包围王府之前,管家已经带着如霜走了,本来是想把她安排在木州别苑里。      为了不让人发现,只能走山间之路。没想到,马车行至半路,发现有一伙官兵追杀而来。如霜不得不抛弃马车,自己躲起来跑路。      在深山里躲了两天,饱一顿饥一顿,还要避开官兵,对她来说,体力严重透支。前几天在王府补回来的都瘦下去了,面色枯槁,憔悴不已,两天都没睡好。就怕被抓住。      两天过去了以为官兵该收手了,但是官兵这回倒是有誓不罢休的感觉,不过动静也不敢太大,怕惊动他人,都是偷偷进行着。      如霜想着不能这样下去了,还未找到脱身的方法,就被人抓住了。      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瞳孔是墨色的,表情都被掩盖在黑布之下,却带着有着熟悉的深邃。      不过他以为他蒙着脸,她就猜不出他是谁吗。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也未免太小瞧她了。      本来如霜已经做好了恩断义绝的打算了,看到他,心里猛的一沉,她发现,哪怕内心再怎么坚定,身体也不能完全控制住,还是会因为他的靠近而感觉熟悉,感觉颤动。      “你—”如霜觉得有些眼角泛红,还未说上一个字,便觉得后脑勺被重物狠狠地撞击了下,瞬间一阵恍惚,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光彩。      “你这是干什么?”宁尘厉喝,本来酝酿的心情一下子被破灭了。他有些酸涩微红的眼睛也收回去了,被风一吹,也就散了。      如霜晕倒了。      被劈晕的。      如果她醒着,就会发现,劈晕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和安和世子安珏在荒郊野岭密谈的人—腾宇。      腾宇收回手,半抱住了如霜,道:“别这么大声。没有时间了,太子秘密派遣这么多官兵来,要是被抓到,你的小情人性命可是堪忧。”      “可是你也不能劈晕她啊,要是受了伤怎么办。”宁尘面色沉郁,不满的看着腾宇。      “她可能已经知道是你抄的莫府了。”听到这句,宁尘眼皮一跳。      腾宇笑了笑,道:“你说,如果一个害的全家沦为罪臣有性命之忧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宁尘心里颤了颤,有些苦楚,如霜怕是会杀了自己。就算不杀也是恩断义绝了。      “你是知道的。”甩出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以后。      宁尘在如霜的脸颊上碰了一下,宛若蜻蜓点水一般,不舍的看着她,仿佛是要把她刻在心房里:“按原计划吧。”       第一卷 : 前尘缘 第七章   “原来是这样。”正在给花畔画着各种美食的如霜, 没错就是花畔, 在给她画了美食以后, 孟婆已经把名字都告诉她了。      如霜画完了美食就开始给她画各种人间小玩意了, 比如拨浪鼓, 小木马之类的, 很是得孟婆喜爱。      不经意抬起头, 看到了轮回镜的一幕。内心无法言语,原来当初是被腾宇劈晕的。      看到如霜出神的看着镜子,手上的笔都掉了。      花畔有些不满,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她盯着腾宇的样子。心里想着,长的也不怎么样, 看在她对我这么好的份上, 到时候转世给她安排几个长的更好看的。      如霜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发现弄脏了画纸, 觉得有些抱歉, 对上花畔略带不满的眼神, 更觉得愧疚。      而轮回镜依旧演着……      如霜是在一个布庄醒来的。      睁开眼, 便在一个小房间里。脖子还是很痛, 不知道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暗下黑手。      不过虽然晕过去前记忆有点模糊,不过她记得她是见到了那个薄情寡义的宁尘。      这儿不会是他的地盘吧,他想干什么。如霜脑子里闪过万千思绪。      “小姐, 你醒了啊。”一个小丫头刚好进来, 看到她醒了。一下子大声囔囔起来了。      然后便是一个老大夫提着药箱走了进来,望闻问切了半天后,老大夫摸了摸胡须,道:“没有大碍了,不过姑娘这几天饮食不佳,有点受凉,还需要补补。”      “多谢大夫。”把大夫送了出去以后,如霜才了解到了眼前的处境。      这是一个布庄,还是个非常有名的布庄,锦绣布庄。这里有各种珍稀布料,也会做一些天价服饰,一衣难求。许多达官贵人都愿意一掷千金来这里买布和成衣。      据布庄管事说,是她们家小姐来布庄查看时候,在门口捡到了晕倒的她。她家小姐说不忍故人受伤而置之不顾,就把她带了进来,安排在后厢房里。      “故人?”如霜有些疑惑。      也不知道宁尘那搞什么鬼,把自己打晕了放在布庄门口,这操作之清奇如霜也是第一次听说。      那老婆子点点头,道:“我家小姐是说故人。”      如霜想了想,“那我可以见你们家小姐一面吗?”      “小姐交代了,明天就会来见您的,请您耐心等待一下。”那婆子转身,对身边两个小丫头道,“春兰,春雨,照顾好小姐。”      “是,陈婆婆。”两个小丫头回答着也屈了个身行礼。      这种礼仪教养,多半是官家或者是宗室才有。      陈婆婆出去了,春兰和春花候在一旁随时等待着伺候。      “你们有没有什么消遣的东西可以给我拿来,书籍就行。”      春兰点点头,“禀告小姐,书房有书,奴婢可以给您带几本来。”      书房?春兰这个丫鬟可以去书房拿书,想必是得到应允的了。      看着书打发,时见如梭一下子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以后,如霜就被请到一个房间。      一个穿着紫红色裙衣的女子转过身来,梳着随云髻,带着玲珑点缀草头虫镶珠首饰。芙蓉的金步摇挂着颗颗晶莹饱满的水珍珠串成的小旒苏,穿着是艳丽的百花曳地裙,腰身修长,裙上开了一朵朵芙蓉,亭亭玉立,与头上的步摇交相辉映。让较为平淡的面容也添了几分姿色。      如霜惊了下,这不就是舞阳公主吗?没想到所谓的故人居然是舞阳公主。      早在成亲前舞阳公主还送来提示,但是如霜那时候与她并没深交,那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并没多放在心上。没想到如今再见却在这样的情景下,如霜心中有些涩涩的。      “如霜,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舞阳公主温和的道。      “不介意的。”如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多谢公主搭救。”      “碰到就是缘分,这个布庄是我相公的私产,你先住着。过几天我送你离开京城。”舞阳公主拍了拍如霜的手臂,安慰道,“京城是非多,你现在又是通缉犯,现在各处官兵都在搜查,出去躲躲也是好的。”      如霜点了点头,但是她也不是就这么打算躲的。      “那你先休息吧。”舞阳公主轻声说着,便要出门。      “公主殿下,等等。”如霜拉住了公主的袖子。      舞阳公主看了看袖子,如霜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舞阳公主也是破为好奇,毕竟她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如霜看着公主的脸有些犹豫:“就是您之前说的游白湖。”      “原来是这事,也怪我。”舞阳公主似是一闪,想起了什么,“长姐在你成亲前三天,秘密去了白湖,我有个暗线看到了。”      看到如霜复杂的眼神,以为是她有些误会自己,自嘲的笑了笑:“毕竟我再是不受宠的公主,也还是公主。”      原来是这样,公主应该是提醒自己那时她就知道自己婚事有变,然而自己却陶醉在婚事中,无法自拔,真是愚蠢。      不过现在弥补也不晚,之前一直没能逃离京城,这回应该可以顺利离开了。到时候偷偷去拿到那东西,看看那东西是什么。看父亲如此之谨慎,应该是很重要之物,也许能作交换,到时候把父亲救出来。      第二天,天气晴朗,太阳高照,是个好日子。      城里的家家户户都走到了街上,各个酒楼都做起了促销活动,还有不少孩子在街头翘首以盼。      有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向别人打听,就要被骂上一句孤陋寡闻,土包子了。      今天,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九公主要成婚了,对象是被封为禁卫军二统领的宁尘。      有人说,这名字跟前段时间丞相小姐要嫁的人一样。      这句话一说,就被他人阻止了,说这两个人可不是一个人,单纯重名了,丞相府的那个被抄家以后的他就已经死了。      提到这个,又有人说,      路人甲:听说丞相府谋逆,今差不多伏诛了,就一个丞相嫡女莫如霜逃窜在外。      路人乙: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路人丙:丞相每年给穷困人家的人施粥,是个难得的大善人,我才不信。      路人已:你怎么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准他就是骗你你们这种人。      “你—”男子争得有些面红耳赤,手微微颤抖着。下一秒好像就要打起来了。      “唉,别说了别说了,驸马爷来了。”同伴扯了一下旁边的人。      如霜带着斗笠,隐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有点神色莫名。      天子赐婚,公主下家,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哪一样不值得羡慕呢?      自己亲眼看着他的背叛,却还是不甘心,说不出哪里不甘心,就看着他成婚,看着他娶别的女人,看着他把自己的心狠狠地践踏,心死之后,她再不会有任何心软。       第一卷 : 前尘缘 第八章   前面开队的是皇家请来的乐队, 奏着喜乐, 噼噼啪啪很是喜庆。立在旁边的禁卫军全副武装, 神色肃穆, 警惕的看着周围, 以防有人闹事, 破坏了婚礼。      宁尘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 意气风发,气宇轩昂。虽是面无表情,但是俊朗的容颜仍然是遮不住的, 让不少看着他的少女面泛红晕,心动不已。      而此刻,宁尘却在想着其他的事。      时间倒回到昨晚      宁尘与安珏在安和王府后面的小树林碰头。      宁尘:“礼部计算的婚期就在明天了, 难不成真要让我娶了她。”      安珏桃花眼微眯, 幸灾乐祸的笑了,如三月桃花盛开那般艳丽, 修长的指节轻夹着扇子轻轻扇风, 一副世家公子风流多情的样子。“那就娶了呗, 现在那东西你还没找到, 你不娶得不到皇帝老儿的信任, 怎么得到那东西。还有莫梁手上的, 你当初真没找到?”      “也不知道藏在哪里,皇帝的耐心快尽了。”宁尘有些烦躁。      “说不准在你的小情儿那里呢,要我说……”安珏桃花眼微眯, 带着深不可测的黑暗。      宁尘打断了他:“暂时不许动她。”      后面六个轿夫抬着的绛红色软轿里, 一步步有力的往前走着,那里面坐着的就是九公主。      只见那轿子的顶部犹如宫殿的蓬顶,金黄色宝珠串成的的流苏垂落在四周,点缀的更加华美。轿帘上印满了凤凰交织嬉闹的图案,每一笔都是用金线绣上去的,一针一线都那么精致细腻,一看就是要经过成千上百个的绣娘日夜赶工设计而成,正中心镶嵌着硕大而柔白的夜明珠,在阳光下流露出灼灼光辉。      这样一顶紧致雍容华美的软轿,是普通人一辈子也买不起的。      各个百姓都翘首以盼,想看看传说中最为得宠的九公主是什么模样。      不过软轿遮的严实,一丝不漏的,人家也只能外面看到精美华贵的轿子,垂坠着各种流苏玉器。轿子稳稳的走着,珠宝玉器滴滴当当的响着,交错的声音清脆悦耳。      跟着软轿走着的两边,有四个婢女各自提着一个花篮,在往路边抛洒着铜钱以及糖果之类的。      百姓们一拥而上,开始争相抢夺。如霜被挤的。      人群中,突然一个稚童被挤了出去,狠狠摔倒在宁尘的马前,马鞍下一步就要踏过去了,稳稳的停了下来。      禁卫军立马拔出刀来,“什么人。”      刀仿佛就要刺过去了,空气中霎时一阵寂静,百姓们都停止了动作,有些不忍的捂着嘴看着中央。      “停下。”宁尘直接踢开了禁卫军的刀,凌厉道:“对一个无知稚童拔刀,这就是你作为禁卫军的本事吗。”      那个稚童毫无反应,嘴里含着的糖果也掉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呆了,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大人恕罪,属下以为有刺客。”一个禁卫军跪在地上。      “这是谁的孩子?”宁尘冷厉地了扫周围,一脸的阴鸷。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带着难以言说的惊惧。周围的百姓跪了一地,没有人出来。      “怎么?”宁尘加重了语气,眸光灼灼看着百姓们,不经意的玩着手上的小匕首,“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认领了吗?”      又道:“不愿意,那就杀了吧。”      一个妇人全身挣扎用力着,想冲出去,她的脸因为长期挣扎而通红,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旁边的一个男人死命按住他,恶狠狠的低声说:“你想害死我们吗?”      “你们出来。”宁尘用手指着那个妇人和那个男子。      男子愣了一下,周围的百姓也都看向了他们。      妇人一下子挣开了男子的封锁,冲了出去,抱住了那个稚童,“我的儿子啊。”      “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妇人一直磕头,头砰砰磕到地板上声音尤为响亮,她的额头上已经红肿一片,溢出了血。      “你先到一边去。”宁尘挥了挥手,禁卫军把她们2个拉到了一边。      “还要我请你吗?”宁尘的语气一下子冷如冰窖,他从旁边的禁卫军刀鞘里利落的抽出了刀,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刺出去一般。      那个男人像被吓破了胆,全身颤抖,两腿发软,不断的求饶:“大人饶命啊,他们惊扰了你,你杀了他们,小人帮你杀。”说着就要颤抖着去拿刀。      “这么怕死?”宁尘冷嗤了一下,面色泛青,语气里带着些森冷怒意,“自己儿子性命都顾不得了?”      那个男人以为宁尘是迁怒自己,连忙道:“不,不,他惊扰了大人,就该死……”      “我觉得你比较该死。”正要一刀砍过去,刀锋锐利,带着火星似的,发出刺耳的声音,仿佛是死神降临。      那个男人整个脑子一片眩晕,整个世界里只有那个向他劈来的刀,这一刻,他是那么的惊恐万分,仿佛是看到了去阎罗王殿的路。      他吞了一口口水,觉得全身有些发凉,整个人直接瘫软了,地板瞬间有了一股奇异的味道,原来是他太过害怕尿了。      “尘哥哥,刀下留人。”众人只见红色软轿里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九公主掀起半个盖头走了出来,面带桃花,由于上过妆加上今天成亲buff的加成显得比以往增色了几分。身穿红色的流彩暗花云锦嫁衣,金线勾勒的凤凰在衣裙上活灵活现,展翅而飞,仿佛下一刻就要活了。       第一卷 : 前尘缘 第九章   九公主的身后, 有两个婢女给她捧着衣摆, 避免沾染地上的尘埃。      所有人看着九公主的样子都惊呆了, 男的纷纷在心里感叹着这驸马爷艳福不浅, 而那些芳心暗许给宁尘的女子只能把心里的嫉妒憎恨埋藏更深, 甚至觉得自己颇为自卑。      “这个男人是他们的丈夫, 儿子。女子以夫为天, 如果杀了,那他们以后能靠谁。”九公主眉眼弯弯,灿兰晶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宁尘, 眼里只有他,似乎是在暗示你是我的夫我的天。      宁尘看了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 “那就放了吧, 送公主会轿子里,婚礼继续。”说完翻身上了马。      前面的喜乐声又叮叮咚咚的响起, 队伍继续前进。      人群才恢复了喧闹。      路人甲:公主真是好看, 宁大人艳福不浅。      路人乙:他们可真是天生一对。      路人丙:我也想娶九公主。      路人丁:你在白日做梦。跟路人丙打了起来。      花畔心里想着:这人间的成亲好像很好玩, 白头偕老, 是一直在一起意思吗?那我如果能跟花成亲, 他是不是一直都能跟我在一起。      决定了!□□到时候找到花, 一定要让他跟我成亲。      布庄内      “霜小姐,您回来了。”一个小丫鬟连忙倒了一杯水给如霜,“婆婆今天有来找你, 说有要事。”      “要事?那我去找婆婆吧。”如霜刚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婆婆就走了进来:“你先下去吧。”      “是,婆婆。”小丫鬟退下了,顺便带上了门。      婆婆一脸慈祥地看着我“霜小姐,今天小姐让我给你传话,明日动身,您看怎么样。”      如霜道:“婆婆,麻烦您替我转告一下,多谢她为我操劳,如霜感激不尽。”      “那我就去回复小姐了,您准备一下。”婆婆笑的满脸褶子都挤压在了一块。      如霜点点头,婆婆就出去了。      窗外鸟语花香,天空湛蓝,太阳穿透云朵撒下光来。但是这样灿烂的背后不免隐藏了不少的波涛暗涌。      如霜一路蒙着面纱,跟着公主驸马舅家的商队出去。即使是这样,在门口也遭到了排查。一度要被要求揭下面纱。还好她早就准备好了,装饰了下面容,在脸上点上了几颗大痘痘,说是去投奔亲戚的。      守城的人一开始还还以为遮着面纱的可能是心里有鬼,后来就深深同情了。      一看她面纱下的脸,硕大的水痘好几颗,颗颗饱满晶莹,还时不时流下些脓水,整个脸都跟毁容似的,惨不忍睹,没人想看第二眼。      包括商队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知情的。大家只是隐约知道这是公主前些日子不小心救下来的一个孤女,救过公主一命。因为面部有暇,在京城受尽了屈辱和歧视,想去投靠亲戚,于是跟商队一起行动比较安全,商队也顺路送这名女子去投亲戚。      自从如霜来了以后,一直不肯揭下面纱,众人也不是不好奇的,只是这是公主殿下的贵客,大家也只能以礼相待。知道一些内情,也不敢刺激如霜。      直到看到面纱下的脸的那一刻,不少人怀抱着同情的心情,因为不看面纱下的脸,裸露出来的皮肤还是白皙水嫩的,双瞳剪水。瞧着身段也是极好的,细柳腰,比例啥的都是一等一的。      更有不少人觉得恶心,恶心于世间居然有如此丑陋之人。还有几个女子,一开始是内心嫉妒,愤恨的也不免幸灾乐祸,更是恶毒的想着她的悲惨。       第一卷 : 前尘缘 第十章   而对于如霜来说, 第一次被人看作丑女, 这还是一个新鲜的体验。      以前身为美女的时候, 男的都追捧她, 多看她一眼仿佛也是上天的恩赐, 女子的嫉妒在她看来已经是习以为常。      也不是没有恶毒心思的人, 她也不是那种无知愚蠢的官家小姐, 自然看得懂众人的神色。      对于心怀恶意之人,她内心都暗暗提高了警惕,提醒自己要注意小人。      毕竟还要跟着商队一路去宁州, 路上不是很太平。      查验过了后,便坐上了商队的船出发了。      自从她的面纱摘下,看了她的脸后, 众人不免对她有些避如蛇蝎。      如霜也无所谓, 世人皆是如此,对皮相多为看重。      刚好一个人, 也落的清闲。      她一个人去了大船的船头, 那里没什么人, 正适合透透气。      她没坐过船, 第一次坐, 还是有点好奇心的。      站在船头, 看着一望无际的水面。冷风吹过,也是颇为清凉。      水面波光粼粼,时不时有波浪翻涌过, 后浪追逐着前浪。这种不同于陆地之景, 也是很壮观。      她的心胸不禁觉得有些开阔了,好像所有的烦恼,都随着那风而飘散了。      ……      皇宫内,      今天只是大婚第二日,九公主挽着宁尘一大早就来跟太后和皇后请安。      待都请安完了,九公主便说去找了长公主,宁尘则要去处理事务。      两个人便在御花园分开了。      九公主在华阳宫待了一下午,长公主谁都不知道谈了什么。      而不久之后,就有一队黑衣人从公主府偷偷出去了。      宁尘说的是去处理要务,而他却是去了天牢,里面关着的人都是朝廷要犯。      他走到天牢最里面,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穿着囚服的老头坐在里面。      他的身上还有着鞭痕,赫然就是如霜的父亲,西秦前丞相莫梁。      狱卒给他开了门,宁尘便走了进去。      “是时候说了吧。”宁尘侧着站,目光微微扫了扫后面墙角,一个黑色的布料透出了一角。      有人在监视!      莫梁也跟着看过去,瞳孔微收。      他吐了口口水:“呸,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枉我家如霜那么喜欢你,你居然害我全家!”      “呵呵。”宁尘嘲讽的笑了笑,“一个丞相千金怎么能跟最受宠的九公主相提并论。我劝你最好识抬举点,要不然—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是不会说的!呸。”莫梁就转了过去,继续喝着水,不想搭理他。      宁尘走近了,拿了一整蛊的水就往莫梁嘴里灌,面色狰狞:“不会说,你说不说!你以为不说她们能逃过?都得死!”      却在整个人遮住的阴影里,悄悄塞给莫梁一张纸条。      莫梁整个人都要窒息了那几秒,在收到纸条后握紧,猛地塞进了稻草里。      “我再给你几天时间好好想想,不然——”宁尘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而墙角那抹黑色布料也随之消失。      “爹。”如霜触碰着水镜,想要抚摸一下莫梁的脸庞。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流下,她知道这只是过去的影像。但是对她来说能再看到爹,她已经觉得是个奢望了。      “别哭啊。”花畔冰霜的表情有一丝破裂,从未遇到女子在她面前哭,这该怎么办?      “给你。”花畔递给了如霜一块蓝色的水晶。      “这是。”如霜抬起头看着花畔,脸上还残留着泪珠,梨花带雨,楚楚可人。      “留影石,你可以把这段记录下来。在你转世前,多看看。”      如霜笑魇如花,配合着脸上的泪痕,颇有几分狼狈,“谢谢你,花畔。”如霜攥紧了留影石。      以后得离女人这种生物远点,花畔如是想着。      皇宫内,一个黑衣人翻墙而入。      “陛下,没有发生任何异样。”黑衣人恭敬跪地,头趴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你都看仔细了。”皇帝威严的声音传出。      “是。”黑衣人趴的更低了。      “看来朕果然没有看错宁尘。”皇帝笑了笑,“你不用继续监视了,留几个人看着,其他人好好注意莫如霜行踪……”      “是。”黑衣人身影一闪便消失了。      天牢里,夜深人静的时候,莫梁趴在墙角,背对着牢门,偷偷拿出了个字条。上面就写着一个字: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