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还给你 “帝女,你这张脸,我便承了。” 姜婉儿站在大气典雅的楼阁中,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苏锦露出一个倾城绝色的笑来。 这张脸啊,曾叫她艳羡了那么多年,而今,终于是她的了。 苏锦瘫在地上奄奄一息,全身麻木的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她并未理会姜婉儿,只是瞪着眼睛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子—— 莫尘风。 她的丞相,她的意中人,她的……仇人。 她的这张脸,就是他亲自从她脸上一刀一刀的割走,再当着她的面以特殊手法覆到姜婉儿脸上的。 可笑她还抱有一丝期望,期望他会走过来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说一句,“阿锦,是我不好。” 其实哪怕他说这么一句,或者只要一个怜惜的眼神,她都会原谅他的。 她爱他,早已深入骨髓。 可是莫尘风并没有,他仅是目光深邃的看着苏锦,过了许久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阿锦,你会恨我吗?” 他的语气清清淡淡,如同谪仙一般超脱世外。 苏锦被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到想笑,吃力的勾起唇角反问:“你觉得呢。” 因为没了脸皮,所以脸上是血肉模糊的,这样一笑,骇人至极。 莫尘风看着忍不住皱了皱眉,许是终于想起了朝夕相伴八年的情分,是以眼底露出一抹痛楚:“阿锦,你不能恨我。” 不能…… 好一个不能。 苏锦抬眼,将目光放在了姜婉儿脸上,那本是她的脸,唇红齿白,肤若凝脂,是帝都最好看的美人。 可那张脸,已经不属于她了。 苏锦再抬眼,看到楼阁之下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是她的将士。 可是他们,已经为了保护她全部死在了他的围剿中。 最后,苏锦将目光放在了城墙之上被吊起来的弟弟苏念身上。 他的眼神稚嫩却无所畏惧,隔着重重叛军对她笑,“帝姐,阿念不怕的,真的。” 苏锦眼睛一酸,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帝家的儿女,不会轻易显露出脆弱的一面。 而她是帝都的帝女,就更不能。 这般深仇大恨摆在眼前,难为莫尘风竟然还能说出不能恨他的话来。 看见苏锦眼中迸发的恨意,莫尘风眉头皱的更深,缓缓走到她面前,像是恩赐般的说道:“只要你不恨我,你依旧可以留在我身边,从今往后,我会照顾你。” “照顾?以一个战俘的身份永远躲在暗无天日的暗处吗?” 苏锦讽刺的笑笑,“莫丞相,斩草除根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但凡她不死,迟早有一天,她会向他讨回所有的公道。 “阿锦,别闹了。” 莫尘风淡淡的伸手,试图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却被她避开。 闹…… 到了这一步,他竟然觉得是她在闹。 苏锦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往后挪了挪,这里离楼台很近,可以更加清晰的看到下边是多么悲壮的一副景象。 “为什么?” 她忍不住问出这一句,她曾那么信他,总觉得纵然所有人都揭竿而起,他也会不动如山的站在她的身旁。 可现实呢,他却是最先背叛她的那个人。 “阿锦,我是男子。”声音低沉。 “那又如何。” “你不够听话。” 半晌,莫尘风说道。 对话明明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可苏锦就是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想要掌控帝都,而她的存在,已经阻了他的路。 夺走她的脸,大概是因为还需要以她的身份去做一些事吧,而这些事,她本人是决计不会去做的。 比如……退位让贤。 “权利就那么重要吗?”苏锦眸子黯淡,喃喃问道。 莫尘风没有回答,只是作势就再要伸手抱她。 苏锦绝望的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然后狠狠的朝地上摔去。 这是很久之前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那时,她欢喜了好久,一直视若珍宝的贴身带着。 眼下,她却亲自将它摔碎。 玉佩落地,应声四分五裂。 “你的东西,还给你。” 也是这一刻,莫尘风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竟然连它都不要了!她怎么可以! 莫尘风俯下身作势就要去捡那些碎玉,俯身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本是离楼台很近的苏锦已经挪到了楼台边缘。 她看了看天,忽然笑了起来,这笑,犹如她情窦初开爱上他的那一年的笑。 “莫尘风,若说我还有唯一一件有求于你的事的话,那就是希望你放了阿念,哪怕看在我爱了你八年的份上。” 有风吹起她布满了血渍的金缕衣,空中十分应景的下起了雨。 她愿以她的命,换苏念的命。 这是她对他仅剩的期翼了。 莫尘风猛地抬起头,刚好看到她身形单薄的好似随时都能被风吹下楼阁的样子。 一瞬间,眼底竟闪过了害怕之色,难得的用柔和下去的声音哄她,“阿锦,你过来。” “你以为我们中间隔的只是这段路吗?莫尘风,过不去了,再也过不去了。” 大滴大滴的雨水砸在她狰狞的伤口,疼的厉害,可这疼,却远不及胸口疼痛的万分之一。 她不明白,如今他已然达到了他的所有的目的,却为什么还不给她个痛快一刀杀了她,反而好像并不想要她死的样子。 这戏,做给谁看呢。 惨然的弯起唇角,苏锦乏了一般的看着被雨水洗刷着的大地,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死去的将士们喊道:“本帝苏锦,愿与你们,同生共死!” 声音悲怆,久久回响。 “轰隆~” 忽尔,一个闷雷响起。 苏锦转过头,看着莫尘风,目光前所未有的平静,动了动唇,声音渐弱。 哪怕声音不大,莫尘风还是听清了她说的什么。 她说:“天涯陌路,后会无期。” “不,阿锦!” 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下一秒,一道纤丽的身影从楼台处跌落。 一切都结束了。 坠落的瞬间,苏锦这样想着。 就在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余光好像看到有一个身影跟着跳了下来,可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彻底晕了过去。 正文 第二章 你可以试试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因为是晚上,又没有点灯,所以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漆黑一片中,苏锦一度觉得自己大概是来到了地府,可身上钻心的疼痛却提醒着她,她并没有死。 她竟被救下了!从那么高的楼阁上跳下去都没有死,是该说她命大好呢还是该说她命硬好呢。 脸上的伤口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自嘲的动了动手指,刚想试着坐起来,不防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边打开。 来人不紧不慢的走进来,再将门关好,掌了灯。 看见她醒了,似乎并不意外,缓缓的开口道:“你这条命,从今往后是我的了。”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救了我?莫尘风,你还能再无耻一些吗?”苏锦忍不住叫出声。 “你的脸我会治好,不必担心。”他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未放入眼中,语气淡然。 这是重点吗,她担心的,从来都不是这幅皮囊。 既然她没死成,那苏念……! “阿念呢?!” “我为你新取了个名字,叫云锦,你以为如何?”莫尘风轻轻坐在她的身旁,仿佛只是寻常的对话。 “我问你阿念呢!”见对方避而不答,一股不好的预感涌入心尖,苏锦激动的加强了语气重新问道。 “不喜欢?那便算了。” “莫尘风!” 烛光摇曳中,她咬牙切齿的叫出他的名字,目光中饱含着怒火,浑身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 莫尘风被这目光震的心头一动,哪怕到了现在,她依旧是尊贵而高傲的,仿佛她还是帝都的帝女,让人臣服。 默了默,终于温声答道:“他自然是在殿中陪着帝女。” 帝女,她不就是帝女么。 苏锦悲戚的看着她,她知道他口中的帝女指的是姜婉儿。 不过好在,苏念没有死,这便够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大发慈悲的放过阿念,但这个结果总算让她升起了一丝活下去的念想。 她的脸被毁时,阿念隔的太远了,所以并未看清,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脸被毁的事,大概还被蒙在鼓里以为姜婉儿就是她。 她从小就捧在手里疼爱的弟弟,此时却跟着仇人亲近还不自知! “莫尘风,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的语气萧瑟,眼底的爱意渐消,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子赐予她的。 莫尘风抿了抿薄唇,目光闪了闪,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良久,从一旁拿出纱布道:“我来替你换药吧,你这般倔,伤口几时才能长好。” 说罢,也不管她的反抗,径直将她禁锢在怀里,动作轻柔的替她换了药。 可是换完了,也不见松开,将她死死拥在怀中,忽然说道:“阿锦,你放下仇恨,我们从新开始如何。” 从新开始…… “你须问问死去的将士同不同意,莫尘风,你夜里睡得着吗?他们的冤魂有没有找你?有没有让你偿命?嗯?” 苏锦说着,感受到抱住她的胳膊似乎颤了颤,快意的眯起眸子,“怎么,莫非堂堂莫丞相也开始害怕了?” “冤魂又如何,我能杀他们一次,就能杀他们两次。”莫尘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派八风不动。 他从来都是这么一副无欲无求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如八年前来到她身边的时候。 那时,因爹娘战死,她势单力薄的继了帝女之位,而苏念也不过是几个月大的婴儿。 整个帝都的权臣都是不服她的,大有要逼宫的架势。 四面楚歌中,是他,身着月白色的衣衫,沉着的走到她身边,望着举国朝野如磐石般坚定的挡在她面前道:“我来护你。” 一句话,四个字。 有那么一瞬,苏锦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神祗。 这个男人,曾替她解困,救她于水火,而现在,却又亲手将她推向地狱。 哪怕现在做出了这样的事,也还是一副无欲无求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可说出的话,却嗜血之至。 “你会不得好死的。”苏锦狠狠的诅咒着。 那些都是她衷心耿耿的将士,哪怕死,也要保护她,哪怕死,也绝不放下手中的剑。 傲骨凛然! 他莫尘风凭什么那么高高在上好像可以主宰他们的性命,凭什么! 苏锦抬手就想要推开他,哪知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挣脱不开,气急之下,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之上。 “嗯~” 一声闷哼,莫尘风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做出别的动作,只是默默的任她撕咬。 周遭安静下来,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久到她的嘴里慢慢涌出了一丝腥甜的的味道。 “想哭,就哭出来。” 头顶上方响起莫尘风的声音,“你已经不是帝女了,不用时时屈着自己。” “谁说我想哭。”苏锦咽下所有的酸楚,扬起了下巴。 就算哭,也绝不会在他面前哭。 莫尘风眸色深深,他的衣袖上有血浸出也全然不在意,只是若有似无的叹一口气。 “你累了,先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总算是遂了她的意将她放开,从床上站了起来。 苏锦只觉得身上的束缚一下子没了,陡然有着凉意,竟无端觉得有些空。 真是可笑,到了现在,她还在眷恋他那惺惺作态的温暖吗? “你别想囚禁我,永远别想,莫尘风,今日你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冲着他的背影,她近乎发狂似的喊道。 “你可以试试,阿锦。”莫尘风并不害怕。 直到门关上,屋子里又重新剩下了她一个人,她的泪水才终于决堤。 苏锦将头深埋在被子里,痛哭起来。 等着吧,她一定会杀了他,一定会的。 哭够了,就摸摸索索的拿起一旁已经凉掉的白粥开始喝。 她不能死! 她死了,死去的将士的大仇如何得报。 她死了,苏念怎么办。 她死了,姜婉儿岂非会一直顶着她的脸站在人前。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一定要伤她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她永远都是帝都的帝女。 不可磨灭! 正文 第三章 你还记得吗 苏锦从未觉得想要活下去的念头会比眼下更强烈,于是十分配合的将养着伤势。 每天莫尘风都会过来看她,不过她一句话都懒得同他再说。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屋子里安静的近乎诡异,莫尘风却像是感受不到她的刻意疏远一般,照例往这边跑。 想来是他跑的太过于殷勤了,以至于惹得姜婉儿心生不满,于是没过多久,姜婉儿便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那就是自己的样貌,可却鲜活的出现在别人脸上,她反倒成为了一个旁观者。 苏锦紧了紧手指,胸中翻腾着不甘,眸子有些猩红。 可眼下,便是再不甘,也只能忍着。 “混账东西,见了帝女还不行礼下跪!” 一旁的侍女尖声呵斥道,苏锦坐在原地没有动弹,拿起茶喝一口道:“到底该谁给谁下跪,她心里清楚。” 这些侍女都是生面孔,想来已经换成了她们自己的人,而她本来的侍女,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因他们的狼子野心到底杀了多少人,恐怕他们自己也记不清了吧。 没事的,没事的,总归她会替她们报仇的。 苏锦目光更加坚定,姜婉儿摆了摆手,倒也不在意虚无缥缈的礼数。 摒退身边的侍女,巧笑倩兮的走到苏锦身边,声音柔柔道:“不愿行礼就算了吧。” “对了,苏念近来在跟着宋将军学习骑射呢,那孩子倒是个聪明伶俐的。” 闻言,苏锦神情一动,她这是在告诉她阿念还在她手上? 她在威胁她! “你想怎么样?”尽数将恨意深深的掩埋住,苏锦语气僵硬的问道。 “帝女多虑了,我不过是想告诉你你最疼爱的弟弟的近况罢了。”姜婉儿淡淡一笑,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气。 倒是将她的神态学去了三分,苏锦冷笑一声。 学去了三分又怎样,她怎么也不可能变成她,神态和动作可以学,可有的东西,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你若是敢动阿念,我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姜婉儿脸上的笑滞了滞,似乎是没想到已经落得这般处境的苏锦还会用这样的姿态来跟她说话。 反应过来时,忍不住嗤笑道:“叫你一声帝女,你就真以为自己还是帝女了?如今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反倒是我,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其实若不是莫尘风早有警告让她不许对苏锦下手,想必她早就捏死她了。 在她看来,她已然变成了苏锦,那么真的那个,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呢?”苏锦挑眉。 姜婉儿看着对方不痛不痒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窝火,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 “苏锦,不要再试图勾引尘风了,你已经失去了容貌,他注定会是我的。” “是你的,就拿去好了。”苏锦缓缓站起身,将视线直直的落在她身上。 不知为何,这样的苏锦,这样的目光,竟让姜婉儿无端的生出些许怯意。 不过是一个阶下囚,她有何好怯的! 努力恢复了轻松的样子,姜婉儿提高了声音道:“你可知,半个月后,他将迎娶我为妻。” 声音带着得意,掷地有声,可落在苏锦耳中,只感觉大脑忽然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要娶姜婉儿为妻…… 他,要娶姜婉儿为妻…… 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这句话,浮浮沉沉,最后,恍然跟年少时的莫尘风混为一体,那个时候,他将玉佩郑重的放到她手上,对她说:“阿锦,我娶你。” 曾经,他说的话,她都听,她都信,只要是他说的。 却原来都是骗人的! 他真的是一个骗子,骗的她彻头彻尾,骗的她千疮百孔。 苏锦想笑,张嘴却全是苦涩。 莫尘风啊莫尘风,她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这样一个薄情之人。 她错了,她错了,是她害死了追随她的人,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把他当做救赎她的良人。 失魂落魄的怔在原地,肝肠寸断时,门口忽然一暗,走进一抹月白的身影。 “你来这里做什么。”声音似乎带着不悦。 这话是冲着姜婉儿说的。 姜婉儿忙心虚的福了福身,“尘风,我只是……” “滚。”语气平平,虽不见怒意,却也不容辩驳。 姜婉儿惊讶的抬起头,她没想到莫尘风竟是这般护着苏锦,她什么都还没做呢。 明明这张脸已经在她这里了,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拿正眼看她,明明半个月后,他要娶的是她啊。 “尘风,你……” “姜婉儿,我以为,你是听话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莫尘风打断道。 听话…… 是了,他当初选中她,不正是因为她足够听话。 苏锦不听话,所以他便毁了她。 这种后尘让人心悸,她万万不会去步,也不敢去步,于是只得顺从的离开。 周遭安静下来,静得能清楚的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许久,他才迈着步子走到她身旁道:“同她成亲,只是下下策。” 这是在解释? 苏锦讽刺的笑笑,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你还记得吗,曾经你答应过我此生只娶我一人,老了,就坐在窗前静看云卷云舒,跟我下棋,写字,作画,有好多好多可以做的事,可是莫尘风,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了,对吗?” “只要你愿意,依旧是可以的。”他的一如既往的平淡道。 “抱歉啊,我已经无法再愿意了。”苏锦咬咬牙。 “你何必这么执拗。” “想要我不这么执拗不是不可以。” 苏锦怒极反笑,“你让死去的无辜之人全部复活,你让时光流转并未做出剥走我的脸的事,你让我忘了你是多么的丑恶,那么,我定然不会这般执拗。” “阿锦,你真的就这般恨我?”莫尘风抿紧了一张薄唇。 “岂止是恨,莫尘风,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苏锦忽然激动起来,“纵然你如今春风得意,那也不会得意太久,你……” “别说了。”莫尘风凝眉打断。 “为什么不说,帝都的人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他们会讨伐你,唾弃你,你会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我让你别说了!” “我偏要说,莫尘风,你跟姜婉儿成亲又怎么样,我祝你孤独终老,断子绝孙,啊……” 剩下的话卡在喉头,苏锦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被扔到了床上。 “阿锦,我不会断子绝孙,我会儿女成行,他们,都将是你为我生的。” 正文 第四章 你怎么这么恶毒 “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随着莫尘风的逼近,苏锦忽然有些慌乱,也顾不上自己被摔的疼痛,兀自往后边缩了缩。 见对方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表情更加复杂。 “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你生孩子的,绝不!” 苏锦说的笃定,眉眼间尽是抗拒。 莫尘风看着她这个样子,心头不由自主的有些烦躁,面上却并未表露出任何情绪,淡淡道:“阿锦,这由不得你。” 说罢,伸手一捞,便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 细细的吻落在她的眼睛,鼻尖,然后是双唇,一路向下,动作温柔的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苏锦痛苦的做着无谓的反抗,“莫尘风,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她还未出嫁,不仅无名无份,而且他也马上就要娶别的女子为妻,他怎么能这般羞辱她,他怎么可以…… “阿锦,放松。” 听见她语气中的绝望,他覆在她耳边轻轻的哄道,炙热的鼻息扑打在脖颈间,惹的她心头一颤。 于是倔强的声音慢慢变成了哀求,“莫尘风,你放过我。” “太迟了。” 回答她的声音开始染上了情欲。 这辈子,他们注定会彼此纠缠不清,若是他放过她了,谁又来放过他…… 闻言,苏锦一颗心慢慢沉入谷底,心知反抗不过,索性无力的垂下眼帘,不再反抗。 透过帐幔,她看到窗外的夕阳火红如血,有微风吹过,吹的屋檐下的铃铛叮铃叮铃作响。 明明是炎炎夏日,她却冷的打颤,用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捏住床单,就连长长的指甲陷入掌心也不曾感觉到分毫。 有血水顺着流下,一滴一滴在床榻上晕开,犹如凛冬的红梅,妖冶极了。 等所有的一切终于结束,她呆呆的看着屋顶,不哭,不闹,不笑,也不说话,浑身泛着死气,像是没有生命一般。 莫尘风默默的下床穿好衣服走了出去,不多时,又走了进来,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盆温水,缓缓地帮她擦拭身体。 “你可以恨我。”莫尘风不紧不慢道。 原来她恨他,都需要得到他的允许才可以恨吗? 苏锦勾了勾唇角,许久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也许你不知道,我曾经一个人幻想过很多次嫁给你的场景。” “我一直觉得,那一定是天底下最美好最幸福的事了,你会坐在高头骏马之上来迎亲,而我就穿着很好看很好看的嫁衣将自己完完整整的送到你的面前,我们会在宾客的祝福声中相视一笑,你说,那是不是很美好。” 顿了一下,苏锦失神的继续道:“可是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莫尘风,你告诉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与其说是在问他,倒不如说她是在喃喃自语的问自己。 莫尘风放下手中的毛巾,站起身平静道:“不要胡思乱想。” 苏锦不理解,一个人,怎么会冷静至此,情绪少有起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淡淡的。 她毫不怀疑,纵然有一天她死了,他也只会平静的说:“死了,便埋了吧。” 眼中的恨意悄然达到了一个顶峰,苏锦猛地一把扯过旁边的烛台,不顾一切的朝着莫尘风扎了过去, 烛台用来固定蜡烛的尖钉轻而易举的刺进他的胸口,莫尘风似乎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些许不可思议。 他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真的想要杀了她。 他大概以为,那只是女儿家气急时的气话,用来吓吓他罢了,做不得数的。 闻闻讯而来的御医将整个屋子围的水泄不通,阵仗之大,生怕她那一烛台就要了他的命,那不过是半寸长的尖钉。 苏锦站在一旁讽刺的笑,“大惊小怪,待下次我用长剑刺进去的时候,你们再做出这样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吧。” 姜婉儿几步上前,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你怎么这么恶毒!” 巨大的力道叫她猛地跌倒在地,嘴角顿时溢出一丝猩红,目光却依旧带着笑意,抬头定定道:“我恶毒,我不过是说了他几句刺了他一下你就觉得恶毒,那么我被你们害成这个样子,又该怎么算呢?” 脸上的伤疤结的痂已经开始脱落,看起来却依旧恐怖至极,所以不得不一直戴着面巾示人。 再怎么强大,也不过一个正直韶华的女子,叫她如何能承受这些。 真正恶毒的,从来都不是她。 “你闭嘴!” 许是理亏,姜婉儿目光闪了闪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并不想让自己的气势弱下去,于是几步凑到苏锦面前,举起手作势就要再次打下去。 不防扇下去的弧度在半空中被稳稳的截住,苏锦冷冷的笑一下,“怎么,觉得打人的滋味很美妙便上瘾了?” “姜婉儿,你不过是个冒牌货,耍这威风给谁看。”苏锦说着,使劲儿将她甩开。 姜婉儿踉跄着退了好几步,堪堪停下时,一旁的侍女忙将她扶住。 “你!” “不许欺负我帝姐!” 姜婉儿气极,正欲说什么,不防门口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苏锦抬眼看去,就看到模样俊俏的苏念站在门口对她怒目而视着。 那是……她的弟弟。 她的长相随娘,而苏念的长相随爹,可惜的是,他却对爹娘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小的时候,阿念就窝在她怀里,用充满了向往的声音问她:“帝姐,阿爹阿娘是不是这世上顶好看的人?” 她点点头,“是的,顶好看。”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抱抱我啊,将军府的小石头总有他爹抱他,可以骑在他爹的脖子上。”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就带着哭音,“骑的那么高,一定可以看的很远对不对,帝姐,阿念每顿少吃点,不会太重的,你让阿爹出现抱抱我好不好。” 那个时候,他总是会将小小的手便握成一个肉肉的拳头,也不会像别的小孩子那样大声的耍泼,只是隐忍的啜泣着,像一头呜咽的小兽,低低的在她耳边响着。 她的阿念啊,苏锦泪流满面。 明明她才是她的姐姐,可他却在护着姜婉儿,对她露出那样怒气的目光。 正文 第五章 我不会杀你 “阿念…” 她缓缓叫出这个名字,走到苏念面前,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 哪知还未触及到,就被苏念一掌推开。 “你走开,不许欺负我帝姐。”说着,便挡在了姜婉儿面前。 哪怕瘦小的身体只到姜婉儿的腰间,却是半分不让的样子。 苏锦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心针扎一般的疼,只感觉委屈极了。 这并不能怪阿念,他并不知道她才是真的苏锦。 苏锦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也不顾屋子里并肩接踵的外人,忽而轻轻的哼起了一首调子,“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 声音软绵绵的,不似对着旁人时的生冷,而是多了分疼惜与怜爱。 这首童谣,是她很久以前学会的。 那时,苏念才一岁不到,许是没有爹娘在旁的缘故,他夜夜啼哭,扯的一张小脸通红,嗓子都哭的沙哑。 她心疼无比,可惜又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为了照顾好他,手忙脚乱的用上了生平所学的十八般武艺。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找来人教会了她这首童谣。 也是奇异,当她哼起这首童谣时,苏念忽然就不哭了,在襁褓中睁着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那双眼睛那么漂亮,犹如汇满了星辰。 四周的嘈杂声渐渐低下去,她的歌声轻轻的回荡在这不大的屋内。 苏念敛去脸上的敌意望着苏锦,怔怔道:“好熟悉的感觉,这是……帝姐的歌声,是帝姐……” “你……” “怎么把阿念带到这里来了!” 苏念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从里间走出的莫尘风打断道。 他的胸口已经被包扎好,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除了脸上因失血而有些苍白外,完全是没事人的样子。 苏锦的神情紧了紧,看吧,她就说吧,小小的烛台怎么能要了他的命呢,御医们太过于大惊小怪了。 歌声戛然而止,苏锦的目光重新蒙上一层冷冽,仿佛刚才那般柔情的人不是她一般。 “这首童谣,你怎么会唱!”没有理会莫尘风的问题,苏念忍不住冲着苏锦问道。 然而不待苏锦回答,姜婉儿适时的率先出声道:“不过是听我给你唱时偷学去的,学的倒挺像。” 然后不由分说的将苏念拉到自己身后,“今日去宋将军那里学会什么了,帝姐来考考你。” 说罢,拉着苏念就要离开这里。 姜婉儿就这般当着她的面,以她的身份明目张胆的带走了苏念。 苏锦眸子血红,几欲想冲上前去将她们拦下,可心底却清楚的知道,眼下的她做不到。 且纵然拦下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能有手段蒙蔽苏念,就一定能有手段叫她们姐弟相认不了。 更何况眼下,或许相认了反而会使苏念置身危险的境地吧。 她不会去做这样的傻事,方才唱起这首童谣,也不过是许久未见到阿念有些情难自禁。 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是断然不会这么做的。 随着一高一低的身影渐渐走远,莫尘风走到苏锦面前,“如今气也出了,可有好受些?” “好受?只要看见你,我便好受不了!”苏锦转过身,冷冷道。 她没想到他并未朝着她发火,若是换成别人被刺伤,怎么都应该生气一下的吧,哪怕是说她两句呢,可他莫尘风偏偏什么都没有。 有时候,她真想看看他生气时到底是什么模样,会抓狂?会暴跳如雷?还是阴沉的吓人? 可惜他从未给过她这个机会,世间烦恼之人千千万,他从不在其列。 这样的一个人,可怕。 太过于可怕,因为他没有破绽可循。 默了默,苏锦阖上眸子,“莫尘风,我扪心自问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何至于对我这般残忍? “若说唯一有什么做错的地方,那便是爱上了你,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你权当行行好放我走吧。” “放你走……” 良久,他低声重复着,“放你走,然后找机会同我作对来杀我吗?阿锦,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话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剪断了她最后的幻想,叫她跌入一片无尽的深渊之中。 “那你就杀了我啊!为什么不杀了我!”她声嘶力竭的朝着他吼道。 “我不会杀你,永远不会。” 他定定的答道,仿佛再说一个美丽的誓言。 苏锦满目疮痍,若是在很久之前听到他这么说,她也许会感动的抱住他吧。 现在,她再听这样的话却觉得可笑至极。 他是不会杀她,他只会慢慢折磨她,叫她生不如死。 一滴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落,她恨,她真的好恨啊! 苏锦只感觉胸中憋闷的难受,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着。 终于,喉头泛起一股腥甜,吐出一口血来。 然后整个人便犹如秋日恹恹的黄花般朝着地上晕倒下去,幸得莫尘风眼疾手快,才将她接在怀里。 “你最听话的时候,果然还是不曾清醒着的时候。” 莫尘风用月白的衣袖拭去她脸上的血迹,兀自淡淡道。 将苏锦放在床上,他命人拿来了一盒药膏,细致的将它们悉数擦在她的脸上。 一旁的侍女本想上前代劳,却被不动声色的拒绝了。 待做好这一切,莫尘风才转身大踏步的离开。 这一夜之后,或许是已经心如死灰,苏锦变得更加沉默了。 莫尘风本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来看她的时候,两人大多数时间的状态是她看着窗外,而他看着她,没有任何交流。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半个月之后,晨光熹微的时候,苏锦靠在窗前听着远处震天的喜乐声。 今天,是他娶姜婉儿的日子。 她想,姜婉儿的嫁衣一定很好看,或许是她最喜欢的那种。 姜婉儿会代替她在宾客的祝福声中跟他相视一笑,多么美好的画面。 胸口的地方一阵一阵的隐隐作痛,这大概是旧疾吧,并不是因为她还爱着他。 她早就决定不爱他了,那么他娶谁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正文 第六章 没有任何奢求了 苏锦虽不住的这样提醒着自己,可脑海中总有那么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让她亲眼去看看他背叛她跟别的女子成亲的模样。 他会不会因她有一丝的犹豫,哪怕是一丝呢…… 最后,敌不过这强烈的念头,她到底是迈出了步子。 因这半个月以来的安安分分,莫尘风派来看守她的侍女只剩了不过两个,是以很轻易的,她便避开那两个侍女走了出去。 其实也是因为他有恃无恐,他确信,纵然她出了这个屋子,出了这个院子,也决计出不了这个皇城,便没什么好防着她的, 顺着熟悉的路径,很快便来到了昭和殿,这原是她的寝宫。 当然,现在已经属于姜婉儿了。 明明是正主,却要偷偷摸摸的靠近,生怕惊动了别人,苏锦咬紧了嘴唇,她是一个多么悲哀的正主。 东西被人抢了,弟弟被人抢了,脸被人抢了,甚至名字也被人抢了,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憋屈的受着。 眼底闪过一丝悲恸,这样的她,连自己身陷囹圄都无法反抗,又如何替追随她的枉死的人报仇呢。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苏锦目光中再次闪过一抹坚定,她就是死,也必须要离开这里! 好在今日前来贺喜的官员众多,侍卫侍女们都忙的紧,加上她又是刻意躲藏,是以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很快便摸索着到了昭和殿的墙角。 她自然不敢去大殿上看他们拜天地的,便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的等着。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她想看看,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他……会不会碰姜婉儿。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许是因为在从小熟悉的昭和殿旁有了一丝安心,苏锦靠在墙上,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已经很久,不曾睡的这般安稳了。 暮色降临,最后,是被夜晚的凉风冻醒的,她足足等了一天。 刚睁开眼,便听到了殿中传来姜婉儿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嗯……尘风……我终于……终于是你的人了……” 声音酥媚入骨,夹杂着起伏的颤音。 接着,是男子重重的喘息声,他虽没有回答,可身体的行动却在表明着一切。 不难想象,屋内是怎样一番旖旎的场景。 苏锦呆住了,就那么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她紧紧的握住拳头,面如死灰,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直到,一丝光亮也不再有。 真好,她对他啊,终于再没有任何奢求了。 跌跌撞撞的离开,月光拉长了她单薄的影子,如同一个茕茕孑立的孤魂。 苏锦忽然发现,原来难过到极致的时候,心是不会疼的,因为已经麻木了,麻木到感受不到任何东西,麻木到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囚禁她的那个院子的,可还是要感谢那两个侍女对她的不上心,所以消失了一天,也并没有人发现。 摇摇欲坠的推开门,不防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她推开门的同时冲了进来。 “阿念,你怎么来了。” 看清后,苏锦叫出声,眸子总算是恢复了一丝细微的神采。 她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有弟弟不是吗,哪怕暂时被别人抢走了,可这种血缘关系,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斩断的。 伸出胳膊作势就要将苏念抱进怀里,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了。 可还没触及到,面前忽然闪过一道寒光,一柄锋利的匕首就朝着她的脖颈直直的割去。 君念板着脸,“你这个坏女人,帝姐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是你妄图勾引莫大哥才会被毁容扔到这里的。” 苏锦堪堪躲过那一招凌厉的攻势,接着就听到了君念冷漠的话。 他竟是来杀她的! “阿念……” 苏锦心中一揪,正要解释,却被苏念打断道:“住口,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听说你毁容后莫大哥倒是对你很上心的很,我今天来,就是要帮帝姐以绝后患的,莫大哥只会跟帝姐在一起,你想都不要想会破坏他们。” “不……不是这样的……”苏锦摇头。 苏念却不再管这些了,说完,拿着匕首再次朝她刺了过去。 因怕伤着苏念,她一直不敢怎么还手,只是费力的躲着那些致命的招式,这样的形式之下,苏锦身上很快便被割伤了几处。 钻心的疼痛从身体的各个地方传来,苏锦红着眼,“阿念,你快停下。” 苏念却攻势不减,趁着她说话的这个间隙,迅速移过去,将匕首狠狠的对准了她的胸口刺下。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这一刻慢了下来,她的眸中,是小小的人举着匕首视她如仇人的样子。 可是这次,她再也来不及避开了。 绝望的闭上眼睛,苏锦难过极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死在阿念手中,莫尘风留着阿念,却原来是要他们姐弟相残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爹,娘,阿锦好累啊,阿锦快要撑不下去了,你们来带我走好不好,好不好……”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苏锦无声的呐喊着。 “叮~” 认命的时候,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出现。 苏锦睁开眼,看见从外边飞进一颗石子将马上就可以要了她命的匕首弹开。 “找到你了。” 正意外的时候,外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明朗的声音。 苏锦转过头看去,只见一个劲装少年从黑暗中慢慢走出。 少年长的很是好看,比她小了几岁的样子,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挑着笑容,并不去管她,兀自进屋伸出一只手提起苏念:“消失了大半天原来是跑来杀人了,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血腥暴力。” 说罢,提着苏念就要离开。 苏念在他手里极力的挣扎着:“你放开我,让我杀了她,宋濯,你这样对本殿下,信不信本殿下让帝姐诛你九族!” “啧啧,不是杀人就是诛九族,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儿都不可爱。”宋濯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边走边叹气。 宋濯…… 苏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想起这不正是宋将军的长子嘛。 “等一下。” 努力将心绪平复一下,苏锦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赶紧叫道。 哪知对方头也不回,摆了摆手道:“大婶,不用谢我救了你啦。” 正文 第七章 又在闹什么 说完,就提着苏念慢慢融入了沉沉夜色之中。 苏锦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着,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也许,宋濯可以成为让她离开这里的契机呢! 只是宋将军明显是已经归顺了莫尘风的,这条路未必行得通,怎么达到她的目的,还得慢慢从长计议。 许是因为白天的时候在昭和殿的墙角睡了一觉,所以这会没有半点睡意,但苏锦还是躺到了床上。 身上的伤口还流着血,也懒得去包扎。 她实在是身心疲惫,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了。 莫约三更的时候,一片静谧中,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似乎是怕将她吵醒一般,这脚步声放的很轻微。 不多时,门便被从外边推开。 白色的衣袍映着朦胧的月色出现门口,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 苏锦下意识的皱起眉头,白天在昭和殿外听到的声音还清晰的回响在耳边。 苏锦心底冷笑,芙蓉帐榻,软香在怀,他不留在姜婉儿那里共度良宵,大半夜跑她这里来做什么,也真是难为他舍得离开。 几乎是同时,莫尘风便察觉到了苏锦并没有睡着。 步子顿了一下,才继续不动声色的迈进去道:“怎么还没睡。” 苏锦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疏离的看着他。 直到莫尘风点了灯,周遭明亮起来,才冷哼一声收回视线将脸转到一旁。 “又在闹什么。”莫尘风走到床边坐下后问道。 苏锦依旧没有回答,他便兀自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轻轻唤她起她的名字,“阿锦,过来。” 苏锦没有动弹,莫尘风余光一扫,看到了她身上那几道被匕首割伤的口子,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道:“怎么弄的?” 这样子,这语气,看起来无辜至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关心她呢。 苏锦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冷冷的回答道:“是阿念伤的,怎么样,你的计谋得逞了,应该很开心吧。” “苏念……” 莫尘风目光晃了晃,却也并未说别的,转而道:“过来,我替你包扎。” “不需要。” 苏锦拒绝的干脆,“收起你的虚情假意吧莫尘风,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冷漠,看的莫尘风稍稍有些错愕,心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下般狠狠的疼了一下,却很快平复下来道:“听话,眼下天热,伤口加重就不大好了。” 说着,就要伸出胳膊亲自去将苏锦拉过来。 不大的床榻没什么可以避让的地方,是以苏锦很轻易的就被他抓住。 她顿时浑身一紧激动起来,使劲儿的拍打着他的胳膊试图挣脱,嘴里喊道:“莫尘风!你放开,你别碰我!” 那般唯恐避之不及,反感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莫尘风指尖僵硬一下,动作却是并未停下,将她禁锢到了怀中。 苏锦越发的觉得嫌恶,这个怀抱,就在今天也这样抱过姜婉儿吧。 不,还不只是这样。 他碰了姜婉儿,他们有了夫妻之实,那个时候,他或许早已将一个叫做苏锦的女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矢志不渝的爱,那都是戏本子里用来诓骗无知小姑娘的罢了。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响起,苏锦决然的看着莫尘风,一字一句道:“我说了别碰我,恶心!” 莫尘风好看的侧脸上,一个鲜红的掌印赫然出现。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凝固起来,他定定的看着她,眼底像是闪过了一丝哀伤的神色。 苏锦疑心是自己看错了,他这种人,怎么会哀伤呢,想着,便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半晌,到底是莫尘风先败下阵来。 他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先是找来东西将苏锦的伤口包扎好,再拿出了先前的那个巴掌大的盒子,打开后用手指沾着里边的药膏为她的脸上涂抹。 动作细致而轻柔。 这中间,苏锦试过数次想要躲开,却都没有成功。 做完这一切,莫尘风才站起身,表情依旧是淡淡的,“阿锦,我说过娶姜婉儿只是下下策,你不要因此胡闹。” 苏锦呼吸窒了窒,这话说的还真是冠冕堂皇。 可事实却是没有人强迫他娶姜婉儿,更没有人强迫他碰姜婉儿,一切都是他主动自愿去做的。 既然是这样,有什么上上策下下策好说的!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苏锦闭上眼睛,已经懒得再去争辩什么了。 多说无益,反正她的心里啊,那个神祗一般的男子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有的,只是仇人莫尘风。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便是如此。 莫尘风抿了抿唇,总觉得这样的苏锦有些陌生,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从他手里溜走一般。 那种感觉,竟让他无端的有些害怕,于是一把将苏锦揽入怀中,“阿锦,我留在这里陪你。” “我不需要人陪。” “如果我需要呢。” “那便去找你的夫人姜婉儿吧。” 苏锦咬牙切齿道,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莫尘风推出了门外,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砰的一声将门关好。 莫尘风直直的站在门前,月色下,身影孤寂。 苏锦靠着门无力的滑坐到地上,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亲手将他推向另一个女子,不过就算不推又能怎么样呢,他本也成为了别人的夫君,是他对着天地拜了堂的、名正言顺的夫人……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响起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苏锦失神的垂下眼帘,五更了,天快亮了呢,苏锦紧紧的缩起来抱住自己。 天色大亮的时候,一条消息传遍了整个帝都。 帝女因嫁人后不愿再抛头露面处理国事,便将皇位退位让贤给其夫君,是以从今往后,帝都的帝王便是莫丞相——莫尘风! 听闻这个消息时,百姓们虽然奇怪帝女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又想着一个女儿家既成了亲,那么想要归于安稳相夫教子了也不足为奇,便也就没有人怀疑什么。 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那么的水到渠成。 正文 第八章 你别太过分了啊 苏锦站到了高高的摘星楼上,略一垂眼,繁华的帝都便能尽收眼底。 她的国,终究还是落入了莫尘风的手里。 是她辜负了为她拼死奋战将士的信任,是她对不起爹娘的临终嘱托…… 想着,只觉得一切恍然如梦般的可悲,可笑。 想的出神,竟未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待回过神来时,这脚步声的主人已然同她比肩而立,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动作,便猛地被一把拉着朝后倒去。 “苏锦,你能不能爱惜爱惜自己,不要这般轻生。” 双双跌倒在地时,耳畔响起了莫尘风的声音。 苏锦砸在他的身上,而他的手则死死的揽住她的腰。 这大概是两人认识以来,他唯一一次叫她的全名。 虽然语气依旧是那样没有太大的波澜,但还是足以见得,他该是生气了。 苏锦笑了起来,他以为她又要从这里跳下去,以为她又要轻生? 可是这次,他错了。 “莫尘风,你还没死,我怎么可能去死呢。” 说出的话,已经变得生冷至极。 她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凭吊凭吊自己瞎了眼的过去,凭吊凭吊从自己手中被抢走的国罢了。 平静的将他的手指掰开,苏锦站了起来,残忍的弯起唇角,“我会好好活着,亲眼看着你众叛亲离,不得善终。” 说罢,便不再理会他,兀自下了摘星楼,只留下一个决然的背影。 一路走到花园内,大片大片的云锦花开的正好,这是她十六岁生辰时他送给她的礼物。 因是他送的,她曾派了最好的御花匠来照看,所以整片花园中,没有任何花卉能比得过它们。 可如今这雪白的云锦,却是这般的刺目。 像是触及到了正被她努力埋藏的什么东西,苏锦心中一动,伸手就将这无用的花儿一股脑儿的全部扯了下来,扯完了,又觉得心疼,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她发誓,最后一次了,她就再哭这最后一次,以后天塌下来,也绝不再哭。 “哇,大婶,你辣手摧花啊,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忽尔,不远处响起了一个夸张的声音。 宋濯惋惜的看着一地的残花,正要好好说道说道那个罪魁祸首,却见女子蹲在地上哭的十分昏天黑地,十分惨绝人寰。 他想,若是这个时候上去说道,好像有些不是人。 于是便蹲在一旁想等对方哭完了再说道,哪知苏锦却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没完没了。 最后腿蹲麻了,拿出一块手帕别扭的递过去,“那个,大婶啊,你别哭了,我不太会安慰人,若是有谁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我,我去帮你打一架如何?” 苏锦抬起头,眼睛肿的像个桃子一般。 宋濯看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哪怕戴个面纱也能知道是一个好丑的大婶。 “莫尘风,是莫尘风欺负我,你敢打吗?” 没想到对方还真说了个名字,听完,宋濯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摸摸鼻子,义正言辞道:“咳咳,大婶啊,作为一个有涵养且通情达理的美男子,我必须要告诉你,得饶人处且饶人,打打杀杀是不对的,君子要以德服人。” 苏锦失望的垂下眼帘,是啊,如今他已是帝都的王,谁还敢动他呢。 想着,收起眼泪从地上站起来,将所有的悲伤全部咽下,换上了一副坚定的样子。 她说过不再哭,从今以后就绝不会哭。 沉默着就要离去,不防胳膊被人抓住。 宋濯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轻轻弯起,“你毁了这么好的云锦花,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难不成找个锄头将它们葬了再给它们来个祭奠仪式,上柱香烧个纸钱才可以?”苏锦反问。 宋濯瞬间凌乱了,这个口齿伶俐气势逼人的女子跟方才那个哭的蠢兮兮的大婶真的是一个人? 妖怪吧,还有两副面孔,难不成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你……你……你你你你……” 一连串的疑惑在脑海中炸开,宋濯颤抖着指着苏锦,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苏锦摇摇头,作势就又要重新迈开步子,忽然想起自己不是正谋划着接近宋濯嘛,便停下了步子,“你叫宋濯是吧。” “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宋濯抖着腿扬起下巴,做出一副很拽的样子。 苏锦用眼神在宋濯身上上下打量一遍,忽然笑了笑,“你不告诉我,我有的是办法告诉宋将军你在受命陪着苏念伴读时偷跑出来躲清闲的事。” 宋濯想起自己那个威风凛凛但是却对他极为严苛的爹,立时打了个寒颤,“大婶,你别太过分啊,惹急了我可是会打人的,女的也打。” 这般言之凿凿,好像当初说苏念打打杀杀很血腥很暴力的人不是他似的。 苏锦忍俊不禁,“便是你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了,从今往后,我叫你小濯吧。” 说完,不待对方辩驳,赶紧接着道:“小濯,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大婶,你有什么目的就明说吧,别拐弯抹角的。”宋濯脑子转的极快,直接说道。 苏锦知道自己若是什么理由都不说确实很难让人信服,便答道:“我的目的只是希望借此能跟阿念解开误会,毕竟你现在跟他接触的时间最多。” 提起苏念,不难想到上次他非要杀她的模样,宋濯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惹到那位小祖宗了。” 苏念平时一直很乖,也很懂事,只有遇到跟他帝姐有关的事才会露出他那个年纪应该有的冲动跟任性。 他打心眼里,是维护从小将自己照顾长大的姐姐的,容不得苏锦受半点委屈。 苏锦眸子黯淡一下,随即半真半假道:“我……我是照顾他长大的贴身侍女,可因为被人误会勾引莫丞相……哦,不对,如今已是莫王了,便被毁了容扔到那个院子里,阿念以为真是这样,才会为了她帝姐来杀我,可我毕竟是从小就照顾他的,心中早已把他当成了亲人一般,别人怎么想都好,却并不希望小小年纪的他误会。” “那你果真确然有没有勾引莫王?” 苏锦沉重的说完,就看见宋濯不知从哪里抓出把瓜子,坐在旁边的假山上边嗑边问道。 那摆明了一副听戏的姿态,实在叫人看了气的牙痒痒,很想一巴掌拍过去。 正文 第九章 我想通了 偏殿中,莫尘风稳如泰山的坐在案前,正在提笔写字。 一旁的侍卫来报,“王上,苏姑娘出了摘星楼后将花园中的云锦花全部扯了下来。” 莫尘风的手停顿了一下,却并未抬眼,只是吩咐道:“叫人换上新的吧。” “是。” 侍卫领了命,正要退下,想了想,又重新禀报道:“王上,苏姑娘还在那里碰到了宋濯,两人聊了许久。” 宋濯……宋将军的长子吗。 那孩子虽年龄不大,但头脑灵活,习得一身的好功夫,是个可造之材,就是不受管束了些。 他二人,怎么会走到一起…… 莫尘风默了默,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而点点头,“知道了,退下吧。” 待侍卫离去,莫尘风从案前站起来,眸中似有怅然,可因太淡,总让人觉得是看错了。 慢慢踱步到窗前,他自语道:“帝都已经在一片祥和中沉睡了八年,近来,是该让它醒过来了吧。” 说罢,沉沉的望向远方。 另一边,经过一番游说后,宋濯好歹是相信了苏锦的说辞,并拍着胸脯保证肯定是会帮助她替苏念解释的。 苏锦虽觉得骗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有些过意不去,但为了能从这里逃走,她也实在是顾不了这么多了。 夜里,莫尘风照例去苏锦那里为她的脸涂抹药膏。 不得不说,这药膏效果奇好,短短的时间内,苏锦的脸上已经开始平滑起来,想来再过不久,伤痕全部消失不是什么难事。 做完一切,莫尘风才看着苏锦问道:“你同宋濯很熟?” 苏锦眸色一凝,反问,“你派人监视我!” “阿锦,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只需好好的留在我身边。”莫尘风轻轻的说着,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一般。 苏锦眸色黯了黯,她怎么又忘了。 如今他已是整个帝都的王,她做的什么都注定逃不过他的眼,别说逃走,说不定她这边刚迈出门,那边消息就已经到了莫尘风耳朵里。 她若是想要离开,为今最主要的,该是让他先放下对她的戒备才对。 想通这一切,苏锦便努力将其余所有的情绪都掩藏掉,做出一副顺从的样子笑了笑,戚戚道:“到了现在,我不留在你身边又能去哪里呢。” 莫尘风诧异一下,似乎没想到今夜苏锦会温顺的说出这般话,同白天的她截然不同,若是白天的她,绝不可能这般认命,他知道她有多固执, “阿锦,你……” “莫尘风,我想通了。” 在他说完之前,苏锦打断道:“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方才突然明白,我虽不能原谅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但这并不能磨灭我对你的爱,逝者已逝,挽回不了,若是你能答应永远对我好,我不是不能放下仇恨跟你重新开始,这不也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你真这么想。” 闻言,莫尘风看向苏锦,眸色清明,似乎要看出她说出这话的真假。 “自然是真的,毕竟八年多的情分,哪儿能说断就断,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为了使她的话看起来更为真实,苏锦说道:“我不大喜欢自己的寝宫被别的女人占着,你让姜婉儿搬走。” 昭和殿,是只有历代帝女才能住的地方。 她姜婉儿什么身份,不过是她几年前救起的一个罪奴罢了,凭什么大摇大摆的住在那里。 那时,她见她可怜才把她带回来做自己的贴身侍女,虽说是侍女,其实是当成了妹妹一般的照料着。 可最后,好心又落得了什么样的下场。 是被自卑的姜婉儿眼红样貌跟地位,于是就伙同莫尘风夺过去变成她自己的了。 苏锦心底闪过一丝怒意,却很快掩饰过去。 不急,这些账,她迟早会一笔一笔的慢慢来算。 虽然把昭和殿要回来她是决计不会再住进去的,那也不能一直让姜婉儿玷污那里。 莫尘风看着苏锦在说起姜婉儿的时候依旧是咬牙切齿的模样,果然觉得她先前的话可信了许多,遂点点头道:“这个不难,我明天便让她搬出去。”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苏锦满意的勾了勾唇角,姜婉儿不是得意的很吗,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说是帝女,却不能住在昭和殿,想来对自尊心极强的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吧。 “阿锦,你能想通,这很好。” 正想着,忽然感觉胳膊被一拉,落入莫尘风的怀中。 苏锦强忍着不让自己推开他,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道:“可我弄坏了园子里的云锦花。” “我已经命人换上新的了。” “新的……” 苏锦有一刹那的失神,新的,不是他十六岁那年送她的,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以为她是爱极了云锦花,才会派最好的御花匠去照看,其实她只是爱极了十六岁时他在云锦花中抱她的脉脉眉眼,和他曾承诺过要带她去的海角天涯。 不过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苏锦抬起头,轻轻道:“下次我定不会再那般任性了,花很是无辜。” “阿锦~” 莫尘风唤了一声,不知为何,看着她这般乖巧懂事的样子,他心里更加慌,总觉得苏锦离他越来越远。 可是明明苏锦就在他眼前,莫尘风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手却是忍不住一把将她拉的更近,朝着她的唇重重的吻了下去。 苏锦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得瞪大了眼睛,刚想反抗,却猛地想到此时若是反抗了,那么她先前说的所有的话就全部都会不攻自破,便继续强忍着没有推开他。 他的唇如同他这个人,凉凉的没有任何温度,一只手紧紧的揽住她的腰,一只手则扣住她的后脑勺,推着她靠的更近。 苏锦只感觉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仅能感受到他缱绻反侧的用力亲吻着她,好似要将她揉进身体中一般。 就在快要喘不过气来时,忽然被他放开,接着身体一轻,被人打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她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袖,忍不住问道:“莫尘风,你对姜婉儿,也是这么温柔吗?” 正文 第十章 自以为是的善良 莫尘风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不曾。” 说罢,重新迈开了步子。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衣带渐宽,滑落的间歇,苏锦余光忽然看见好似有一块白色的什么东西从他的衣袍中滑落了出来。 转过头细细的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块白色的玉佩。 是她摔碎的那块,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的玉佩…… 看得出来,这是被她摔碎后捡起来小心翼翼的黏起来的,哪怕再小的碎片,都被找回来归到了原位。 密密麻麻的裂纹昭示着曾经是多么的悲烈,苏锦心中一动,仿佛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伏在案前,一点,一点的将那些碎片粘起,那么认真,那么专注。 这本是一件极费心神的事,可他却办到了,玉佩被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若是不拿近了仔细看,就连断裂处的细纹也看不出。 “你……” 苏锦正要说话,不妨刚吐出一个字,就被他俯下身吻住,剩下的话瞬间全部被堵在了喉头。 苏锦闭上眼睛,感受着独属于他的气味,索性也懒得再问什么,一颗心终是慢慢跟着沉沦下去。 仙子娇娆骨肉均,芳心共醉碧罗茵。 她听见他动情的覆在耳边唤她:阿锦~阿锦~ 一如很多年前明媚的午后,他站在大片大片的云锦花里,含笑不语的看着她。 “尘风,你会娶我吗?” “会。”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快了。” “快了是多久呢?” “阿锦,别急。” 她就这样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问着,他却总也不给一个具体的回答,只是凝眸望着远方,似乎是在担忧着什么。 他向来不大喜欢同她讲述自己的心事,是以他的忧虑,她不懂。 但当她懂的时候,他却已经娶了姜婉儿为妻,他,终究是没有做到答应她的事啊。 苏锦白皙的十指紧紧的按在他的背上,将自己深深的埋进他的胸膛里。 一夜缠绵。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躺在床榻之上。 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不过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她没什么好失落的。 下床收拾了一番,刚打理妥帖,便听到了外边吵吵闹闹的声音,打开门时,看见姜婉儿怒气冲冲的就要往里边闯。 可今日那两个对她不上心的侍女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堵在院子门口不让姜婉儿进来,姜婉儿身边的侍女气不过,这才吵了起来。 苏锦打开门走了出去,听到自己这边的两个侍女的话,才明白过来她们这是从莫尘风那里得来的胆子。 “帝女,王上有令,谁都不能进去打扰姑娘休息。” “我是帝女,我也不行?!” 姜婉儿脸色难看的快要滴的下来水,却努力为了保持端庄的样子而极力隐忍着。 “既是尊贵的帝女,那自然是可以的。” 苏锦不紧不慢的上前,特意加重了帝女两个字。 看见正主出来,两个侍女便默默的退到了身后。 姜婉儿几步站到她面前,也顾不得管她话语中的嘲讽,皱着眉头径直质问道:“苏锦,是你让尘风将我赶出昭和殿的对不对!” “是我,有什么问题吗。”苏锦回答的坦率极了,就那么直直的对视了过去。 “你凭什么这么做!”姜婉儿压低了声音咬牙道。 身为帝女,却不能住在象征身份的昭和殿,下人们暗地里不知道要怎么议论笑话她呢! “凭什么。” 苏锦忍不住笑了起来,“姜婉儿,你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想住昭和殿,怕是不够格。” 姜婉儿不得不承认,自苏锦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高贵的神态,是她怎么也学不会的。 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势,天生就是上位者一般。 说的话,更是一针见血。 她真正的的身份,一直是她的痛处,是她深埋在心里不敢摆出来的伤,她因此怯懦,自卑。 可眼下她已经变成了苏锦,她才是高高在上的帝女,有什么好怕的。 想着,冷冷的笑一声道:“你别忘了,如今我才是苏锦。” 说着,优雅的用手指抚上自己的脸,“多么好看的样貌,你知道吗,尘风怕我不适应这脸,特意去寻了好几种药来呢。” “你以为尘风是真的对你好,对你还有情吗,他留着你跟苏念,不过是还有别的用处罢了,所以现在自然要迁就着你,你未免太过天真好骗。” 闻言,苏锦浑身一怔,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面上却是勾勒出一抹笑。 轻轻俯了俯身,凑到姜婉儿的耳边道:“你听过一句话吗,假的,永远真不了。” “莫尘风对我没有情也好,留着我还有别的用处也罢,总归他是顺了我的意将你赶出了昭和殿,不若你去找他说说,看看他能不能让你搬回去。” “你!” 姜婉儿猛地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 她要是能让莫尘风听她的,何至于憋屈的跑过来找苏锦算账,可谁知她不仅没在苏锦这里出了气,还让对方三言两语将自己气的快要吐血。 许久,才努力平复下来阴沉的说道:“苏锦,你也就只能逞这一时口舌之快了,我倒想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苏锦在后边冲着她的背影不动声色道:“倒是要谢谢你的提醒,既然他这段时间要迁就我,我不如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姜婉儿猛地转回身,目光愤恨,“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姜婉儿,我只是好奇,不知道你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最后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呢。” “我忘恩负义……” 姜婉儿蓦然笑了起来,眸子染上了一丝猩红,“当初我叫你救我回来了?你自以为是的善良,才是最杀人不见血的利器,被你带回帝都,我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自己的卑微与低贱,感受着与你的天差地别,你同我姐妹相称,那些下人表面上都对我和和气气,可背地里却嫌弃我没有自知之明还不如她们尊贵。” “你知道我有多折磨吗?在无数个夜里,我只能捂在被子里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苏锦,我痛恨你,痛恨自己,痛恨一切!”